鬼混 第54章

作者:生姜太郎 标签: 玄幻灵异

  戚陆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说:“没有。”

  黑暗中的巨大阴谋渐渐露出冰山一角,司予拿出手机,翻开手机相册,找出范天行的照片:“这个人,见过吗?是他吗?”

  “我没见过那个孩子,”戚陆说,“该问族里的老人。”

  司予叹了一口气:“也是,明天我去问问容叔。上回我试了他的脉搏,他确实有脉动。”

  范初晴姓范,范天行也姓范,这一切恰好是巧合,还是……?

  范初晴的丈夫——那位杀死了血族长老的捉妖师,他制出的木剑,究竟是不是司家的这一把?

  F又是谁?阮阮再三暗示要司予小心F,F资助了他们这些贫困学生又是为什么?

  司正在《鬼怪宝鉴》最后一页留下的血痕又在告诉他什么?司正又是怎么死的?

  真的是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亦或是有别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是利爪划在铁门上的声音,尖锐的声响划破令人窒息的寂静。

  司予浑身一颤,戚陆从沙发上站起,将司予护在身后:“谁?”

第60章 指甲

  凌晨四点,远山背后隐隐泛起一线微光,尚未来得及撕裂暗沉夜色,门外传来的刺耳尖声率先一步划破黑幕。

  人类对不协和音的恐惧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有别于音乐上的审美差异,更近似于一种心理厌恶。

  譬如指甲划过黑板、刀尖刮蹭玻璃水瓶、泡沫板相互摩擦时发出的声音,还有此刻正在持续作响的利爪撕划铁门的锐利尖声,都让司予觉得危险,他的预警本能在第一时间被激活,下意识抬手搭着戚陆手臂,仿佛从他身上就能够汲取安全感。

  “没事,别怕。”

  戚陆偏头看着他,眼神沉静。司予定了定神,点头让戚陆放心,侧耳仔细听辨门外的响动。

  秒针滴答作响,响声不仅没有消弱,反而越来越激烈,门外的东西仿佛要撕开铁门生冲进来。

  “是野兽吗?”司予甩了甩头,小声问戚陆。

  门外那东西的爪子仿佛划在他耳膜上,刺的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戚陆脱下斗篷盖在司予头上,说:“捂着耳朵。”

  司予被斗篷罩着,鼻尖捕捉到戚陆身上极冷极淡的檀木香味,他吸了吸鼻子,感觉从听到声音来如影随形的不安和恐惧也被戚陆的气味淹没了。

  他掀起斗篷,露出小半张脸,双手听话地捂着耳朵,抬头对戚陆眨了眨眼,轻声说:“捂牢了,听不见了。”

  “嗯,好乖。”戚陆拍了拍他的头,接着拿起茶几上的一本书,随手翻到其中一页,撕下一页纸。

  “哎!”司予瞪着双眼,着急地嚷了一声,“那个是……”

  “什么?”戚陆头也不抬,十指在纸上灵活地翻折几下,眨眼间就叠了一个惟妙惟肖的小纸人。。

  “……我最喜欢的漫画。”司予来不及阻止,只好徒劳地跺了一下脚。

  戚陆轻笑一声,割破右手食指尖,血液从伤口缓缓渗出,他反手将血珠涂抹在纸人额头的位置,嘴里默念了一句什么咒语。

  片刻后,小纸片竟然像是活了一般,抖了两抖后轻飘飘跳下了地,转了两个圈,又扭了扭腰,仰头看着戚陆。

  戚陆对他微微颔首,小纸人接收到指令,转身往院子外跑。

  司予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戚陆衬衣胸前沾上的血点,又想想刚刚他划破指尖时一脸冷淡的表情,一股火气瞬间窜了上来。

  分明都已经受了伤,就不能多爱惜自己点儿吗?手指说割就割,血说放就放,泄洪也不是这么个泄法吧?

  “戚先生,你可是东方大陆唯一的纯血,再尊贵不过了,我说你这血能不能省着点用?”司予盯着戚陆指尖那道细细的血痕,语气很硬,“你、你真是……算了算了,懒得说你!”

  他抬脚在茶几上发狠地踢了一下,侧过身子背对戚陆。

  戚陆一怔,下意识地把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拇指指腹在割破的地方轻轻一蹭,伤口瞬间完好如初。

  他把手伸到司予面前,五指张开,说:“好了。”

  司予偏过头不看他。

  戚陆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别扭的司老师,只好执拗地继续把手伸到他脸前给他看:“真的好了。”

  司予还维持着双手捂着耳朵的姿势,他心头一软,抬眼看着戚陆,无奈地说:“我不是生气,我是说你不能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我一年去献个400毫升血都得晕乎几天,你这样天天放学,你有多少血够你流的啊?”

  戚陆看着司予斗篷遮掩下露出的半张脸,朦胧灯光映照下,鼻尖上的细小绒毛都显得清清楚楚。戚陆觉得兴许他心里也长满了司予种的小绒毛,否则怎么会觉得喉咙发痒。

  “知道了,”戚陆说,片刻后他又觉得司老师为他那么着急,他就说这三个字是不是太单薄了些,于是又艰难地补充了一句,“明天吃猪肝。”

  戚先生最讨厌动物内脏,他认为自己肯为了司老师做出吃猪肝这样的承诺,已经将他的感动展现的淋漓尽致。

  “……”司予无言以对,片刻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行,到头来辛苦做猪肝的还是我。”

  两人几句话的这会儿功夫,门外的抓挠声愈演愈烈,小纸人踢踏着步子跑了进来,顺着戚陆的腿向上跑,站到他肩头,双手比划着什么。

  戚陆脸色陡然一变,司予问:“怎么了?”

  “是黎茂。”戚陆说。

  就在此时,院外铁门传来“咚”一声闷响,司予双手一哆嗦,斗篷从脑袋上滑落,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跑,戚陆按住他的肩膀,不容拒绝地说:“坐好,我去。”

  “好,”司予没再多说什么,“小心。”

  戚陆很快就把黎茂抱回屋子里,黑猫肉眼可见的虚弱,窝在戚陆臂弯里,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前爪指甲上翘翻卷,全身遍布一道道鲜血淋漓的新伤。

  司予对这些伤口很熟悉,他在电视柜里边翻医药箱边问:“黎茂又去撞结界了?”

  戚陆把黑猫小心地放到沙发上,说:“是。”

  “那你今晚外出,”司予仰头问,“是不是因为黎茂……”

  “不是,”戚陆回答,“结界确实有异动,我去查看情况,但不是因为他。”

  “奇怪,”司予拿出消炎药和绷带,说,“黎茂已经很久没有去结界那边了,为什么偏偏在阮阮出事的时候他就去了,难道他也知道了阮阮的事?”

  司予轻轻摸了摸黑猫的头,黑猫吃力地抬起眼皮,看见司予,绿莹莹的眼睛里瞬间溢满水汽。

  “没事的,”司予见到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喉头一紧,嗓音干涩,“都会没事的。”

  黑猫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但无奈他伤得很重,前腿一软,又跌回了沙发。

  “他想说话,”司予皱眉,抬头问戚陆,“可以把他变回人形吗?”

  戚陆摇头:“伤得太重。”

  司予叹了一口气,小心地检查黎茂身上的伤口,他抬起黑猫的右爪,动作倏地一顿——右爪指甲因为猛烈地刮蹭铁门而向上翻卷,前端部分甚至剥离了皮肉,但更让司予惊诧的是,黎茂的右前爪,只有三个指甲!

  缺了一个指甲的地方只见到愈合不久的肉粉色伤口,怪不得前段时间他见黎茂右手一指总是缠着绷带,他的指甲去哪里了?是谁伤了他?他为什么不说?

  “怎么了?”戚陆见司予失神,一掌覆着他的后脑,五指安抚地揉了揉。

  “他的爪子,”司予嘴唇略微颤抖,“少了一个。”

  戚陆瞳孔一紧,接过黑猫的右爪仔细察看,片刻后,他抬手捏了捏眉心,闭眼道:“确实少了。”

  “是谁干的?”

  司予无法想象硬生生拔掉一个指甲该有多疼,他不忍心再看黑猫的前爪,指尖微颤。

  “村子里,除了我,没人伤得了他。”戚陆语气异常冷静。

  对了,司予听林木白说过,妖怪也有力量高低之分,黎茂是狸猫修炼成妖,战力很高,尽管他性格孤僻,又和“外面的人”有不清不楚的纠葛,但其他妖怪对他仍旧颇为忌惮。

  既然不是别人拔掉他的指甲,那么……

  司予倏地抬起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活生生拔掉了自己的一根指甲!

  司予脑子里有一根弦被轻轻地拨动,过往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此时清晰地浮出水面:上次见面,阮阮脖子上戴了一条很奇怪的链子,挂着一个白色的小物件,他当时没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什么,阮阮似乎对那个东西很紧张,立刻塞回了衣领中。

  “黎茂拔掉了自己的一个指甲,送给了阮阮,”司予呼吸沉重,缓缓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猫妖,爪子是最重要的武器,也是精气汇集之处,”戚陆面色冷凝,“他可以和拥有他指甲的人建立感应,一旦对方遇险,他就能够察觉。”

  “啊……”司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看着伤痕累累的黑猫,一股无力感侵袭全身,“我们……怎么做才能够帮他们?”

  戚陆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

  窗外,初升的太阳终于划破黑幕,但大地尚未从夜的森冷中回温。

  “我更在意的是,”戚陆远眺远处的黛色青山,沉声说,“他要求助,为什么找的不是我,而是你呢?是谁暗示他,也许你会有办法的,司老师。”

  司予陡然一惊,手中的一卷绷带“啪”地掉在地上。

  他脑子里的那根弦随即重重一拨,某张泛黄书页上的字迹一点点在他眼前浮现,司予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

  戚陆背对着他站在窗边,勾唇轻轻一笑,眼底结起冰霜,语气森凉而残酷:“又是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打你的主意。”

  司予捡起那卷砸在地上的绷带,脸色煞白。

  “戚先生,我好像,”司予用力闭了闭眼,“真的有办法。”

第61章 共生

  两天前。

  新阳市望东路,距离火车站不到两公里,由于一起意外的追尾事故,路口暂时封锁,往来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喇叭声如同浪潮般此起彼伏,手机电子地图中这个路段被标记成鲜明的红色,显示“道路拥堵”。

  “师傅,能麻烦您开快点儿吗?我急着接人。”

  “你急我不急啊!你自己看前面堵成什么样子啦!”

  出租车司机是个急性子,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语气不是很好。

  阮阮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要再催促催促,但眼角瞥见司机略显不耐烦的神情,抿了一下唇,右手下意识抬起,握住胸前那个小巧的吊坠。

  “小姑娘,你接什么人啊这么着急?”司机主动问起。

  “我爸妈,”阮阮看了看前面一眼望不到头的堵车队列,焦虑地说,“他们突然说要从老家来找我。”

  “先打个电话说一声呗,”司机调下遮光板,半趴在方向盘上,“这不堵个半拉小时都动不了!”

  “关机了,”阮阮攥紧胸前的瓷白色吊坠,右眼皮止不住地跳,“也不知道怎么回是……”

  “嗨,没事儿,”司机摇摇手,“大不了多等会儿呗,丢不了。”

  阮阮没说话,他父母是正儿八经的农民,一辈子连县城都没进过几回,更别说来新阳这种大城市了,昨晚突然给她打电话,说要来看她,人都已经在火车上了。

  阮阮不住地低头看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排成长龙的车队依旧毫无进展,刺耳的喇叭声越来越焦躁,阮阮的眼皮也跳的愈发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