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青山 第46章

作者:长舟 标签: 玄幻灵异

然后,他又欲盖弥彰的转回来,补充道“我是想说,你若要修剑,不要吃太多,过于重口腹之欲,对修仙无益。”

叶酌压根不知道他怎么拐到这个话题的,被说的一脸莫名其妙,但还是顺这他的话“徒儿知道了。”

他这般乖,温行一时间想不出还能说什么,也不能教训,只能往前两步,道“快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温行默然无语,叶酌则回忆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怕温行不喜,叶酌方才松了袖子,两人沉默到底,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尴尬,

好在叶酌在江川住了许久,认识的熟人很多,他们还没有走两步,立马有遇上了熟人打破尴尬。只见一个儒生打扮的人瞧见了叶酌,远远对着他作了个揖,笑道“叶先生也在这?”

这人看着已过了而立之年,带一儒士冠,每一缕头发都一丝不苟的扎进了冠里,手上执一楠木书卷,腰系水头上好的青白玉佩,笑起来眼有细纹,非但不显老,还平添了两分书卷气的端雅,五官也生的很是耐看,不能说多秀气,却显得极为清正,让人觉着可亲可靠,想来年轻的时候也定然眉眼清润,是个难见的美男子。

然而叶酌一看就觉着不妙,他在温行前顶着的身份是个仰慕剑道却误入符道的潇洒青年,行事也是刻意往青年的气质上偏的,可不能给人翻出来二十年前住在江川的事儿,不然青年秒变中年,温行怕是要觉着不对。

于是他一拱手,先发制人”陈可真先生,您怎么在这?”

陈可真道“我往西头的书局取一卷书,恰好路过,说来真的好巧,您不是已经搬走了吗?”

叶酌哈哈“回来玩回来玩。”他正想着怎么搪塞过去,重新把话题往陈可真头上扯,陈可真忽然中指压唇,比了个禁声的姿势,回头半蹲下来“你怎么在这?”

原来是个个子才到陈可真腰的小孩子,一只手抱住他的腿,正往陈可真手里递糖葫芦“师傅,你看,阿娘给我买的,送给你。”

叶酌笑道“陈先生又收了徒弟?”

陈可真道“这是最小那个徒弟,我今年才收下。”他接过孩子的吃食,摸摸小孩的头,问他“你娘呢?”

小孩往身后张望,并没有看见人。

想来是他跑的太急,给跑丢了。

陈可真于是略带歉意道“叶先生,不好意思了,本想多聊两句,现在我先带这孩子找父母,便走了。”

叶酌巴不得他赶快走,自然欢欢喜喜道“您忙您忙。“

见他他这边应酬完,温行立在一旁,难得主动开口问他“他是谁?”

叶酌小小的惊讶了一把,飞快答道“陈可真,一个在私塾教书的先生。”叶酌比划了一下“我住江川的时候他住我隔壁,我们两家就一道墙。”

说到这儿,叶酌突然想起来“说起来,我的小院子就在闻道台底下,你要不要去和我看看?”

叶酌的小院子说是说在闻道台底下,其实也就能远远看见,要去的话还要走上许久。

他们站在底下眺望,这座三域闻名的高台建在仪山余脉的半山腰,虽然不算高耸,但好在并无遮拦,登高望远,整个江川也能尽收眼底。

叶酌站的低,台上形形色色的人看不清,只能看见戏班子或红或紫的衣帽头饰,但闻道台上用金漆刻上去的几个大字却是一清二楚,在阳光下亮的晃眼。

“昔有元君初闻道,抱墨直上闻道台。”

广玉元君的闻道台,和崇宁仙君的仙人遗墨塔一样,都是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传言那时候,江川仅仅是个小城,远远不到如今的规模。广玉元君证道以后,眷恋此地风物,为了方便观景,便掷一方端砚于仪山之中,落地成台,是为端砚台。

此台筑成后,元君月月登台,俯视江川,见此地群山抱合,三江穿横,便借日光作纸,提笔作画,于端砚台上悬空画江川风物,一连画了一年十二个月。

因元君以风雅证道,尤工琴画,藏锋扫尾肆意端融,悬腕抬笔暗合天时大道,故而每月登台作画,无数修士于端砚台下结庐,希望就近一观,得窥天道。附近百姓也希望借的仙人气运,相继奔赴江川。

元君一连画了十二个月,这些人就看了十二个月,许多人在此地定居,久而久之,原来的破落小村落,就成了这三江横贯的人间第一大城。又因为人间无数修士观元君笔墨后顿有所悟,在此闻道,久而久之,端砚台就口耳相传,成了闻道台。

江川百姓感念元君,即使最初的闻道台已经坍塌,也在旧址上重修了起来。

叶酌打开院门,引了温行进去,两人稍作歇息的时候,叶酌独自去茶房取茶叶,恰好从窗子里看见闻道台,于是他看了看跟着塔灵,忽然道“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白狱万年不朽,闻道台既然是元君遗物,会这么容易塌吗?”

第30章

“白狱万年不朽,端砚台既然是元君遗物,会这么容易塌吗?”

温芒想了想,道“这不好说,如果那闻道台有灵,那便是仙家物什,肯定不会塌,如果没有,两三千年也该塌的差不多了。”

叶酌道“广玉元君又不是我,他本就是文士,正史就记载他善诗书琴画,这种常常的和笔墨打交道的人,他的砚台,居然养不出灵?”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我这种万事不过心的,都记得给下泉留一个你,他就不给长舟渡月阁留下个什么?”

闻言,温芒眉头一跳,当即道“那这么看来,仙君你的意思是?”

叶酌道“我又不认识姬广玉,能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嗤笑一声“说不定我天天换笔,他就天天换砚台,所以才养不出灵呢?”

塔灵道“那真是见了鬼了,您天天换笔是笔写秃了,他总不能是天天磨墨,把砚台磨穿了吧?那得是磨墨还是磨刀啊?”

他们边说着,叶酌已经收拾好了茶具,一抬脚跨进大厅门槛。

说起来他没在景城住上多上天,江川的院子虽然没有打理,也不显萧条,反而有些过于欣欣向荣了。叶酌对院子里的植物向来是放纵的态度,如今过了短短半个月,葡萄的藤条快从爬架上蔓延到地上去了,爬山虎张牙舞爪的在门缝上耀武扬威,叶酌拽着它的脚把一小丛叶子从卡住客厅门缝的地方扒拉下来,端着茶具进了正堂。

温行居然没有坐着,反而有些局促的,看着客厅的西北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酌随着他的视线往旁边一瞅,一眼看见了摆放在客厅里的大床。

那是一张老漆酸枝木的螺钿雕花大床,还垂着苏绣的帘帐,比一般的双人床还大上一圈,够几个人在上头翻滚了。

这张床大摇大摆的占据了客厅的最正中间,把所有客厅该放的桌椅都挤到了一边去了,温行若要在这里找地方坐,就只能坐在他的床上。

叶酌摸了摸鼻子,一时也收拾不出桌椅板凳,便指着那床笑道“不必担心,这个是我睡的,不是谁家姑娘的闺房,你坐一坐,也是无妨的。”

温行退了两步,背过身道“这于理不合。”

叶酌便笑“哎长老,我们那么熟了,一张席子都睡过了,也算是一席之交了吧,我的床你随便坐随便躺,我不会介意的。”

叶酌是真不介意,温行现在既是他徒弟,也是他老师,又都是男的,背都背过了,没有不能坐对方床的道理,他是觉着两人了许久,都走累了,该休息一下,谁料温行本来半侧着身,现在已经全背过去了,居然还疾走两步,眼看就要出了房门,落下训斥了一句“你莫要又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