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战记 第5章

“不对，这伤口？”啸发现了异常。

死去的护卫身着北方联盟议会制服，一只手臂被利器光滑地卸下，断口平整得清晰可见臂膀的关节连接处，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这不是骑士杀的，是利剑”啸猛然意识到刺客的存在，汗毛直竖“得通知克里他们，放集合烟花”

在小悦动手之前，峡谷的另一端却已升起红色信号弹。

“露琪他们找到了”啸忙抱起小悦，脚尖一点，朝集合地飞速掠去。

大石下趴着两具尸体，库勒斯手持大斧，疑惑地一脚前伸，试了试地面。女魔剑士随即拉住了他。“别往前冲，傻大个，很可能是陷阱”

峡谷中央，团长与其余两个搜查小组赶到，啸甚至来不及报告发现的尸体异状，便感觉脚底下阵阵震动传来。

“雪崩！启动飞行术卷轴！”克里大声下令，然而没等魔法师们拉开卷轴，四面八方的松树林内，铺天盖地的白色弩箭朝他们射来。

符文唱颂声中，小悦与贝利娜最先改变魔法元素流向，硬生生地截住了风元素的聚拢，改为四散开去，把迎面而来的箭矢吹得七零八落。

然而震撼了整座山谷的积雪无情地掩上他们头顶，把佣兵们埋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咳咳……呼啊”缺氧差点窒息的星耀剑士奋力捅开头顶雪层，同伴们早已在白色的洪流中被冲散，他顾不得留意维德与蕾亚的死活，一手死命抓着亡灵法师的脚，把他拖出冰窟外。

喘息声中，露琪在雪底的一声尖叫令他们同时变了脸色。

“在哪里！你们在哪里！”惶恐的啸即使经历无数战斗，也从未试过在雪下迎敌的场面，万一刺客……想到潜伏的刺客们，他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砰然巨响，冰窟被炸出一个大洞，弓箭手因斯被抛了出来，摔上地面，然而没等他挣扎着站起，山岩后“咻”的一声飞来利箭，穿过他的胸膛，死死地钉在雪地上。

小悦的咒文准备完毕，一瞬间雷网铺开，笼罩了整个山谷，愤怒的啸红着双眼一声大喝，星耀剑划开一片空间，剑气卷起冰晶扩散开去。

崩雪覆盖的地底，“沙沙”声响起，克里一声闷哼，却是毫无防备下遭了偷袭，又是一声爆炸，他抱着贝利娜从雪下窜出。

“剑庐！撤退！”

听到两字时啸一阵头皮发麻，这一定是阴谋！

然而局势已不容他们作出反应，山头蓦然现出无数身着白衣的弩弓手，依稀与积雪融为一体，下一秒，又是无数箭矢携着劲风朝他们飞来。

“叮”一声响，啸手中长剑格档住了从小悦背后飚出的一把匕首，较力下苦苦撑着，后背空门大开，被远处飞来的利箭穿出五六个血洞。

天空变暗。

所有的元素在下一秒被抽空，以疯狂的速度往小结巴身上涌去。

“虚空中诞生的源，我在此向你祈求那本不属于我的混沌之力……”

克里投出手中大剑，旋转着把小悦背后的刺客一分为二，鲜血喷了他半身。

“破灭与再生的颂歌，响彻大地，你的罚无分彼此，罪民挣扎于苍穹之渊……”

未完成的咒文在一瞬间似乎被无型的手掐断，魔力无以为继的亡灵法师声音被卡在喉咙里，昏了过去。

空间荡起涟漪。王者踏出。

红发，红铠，红眸。炽羽左脸上纹着奇异的线条，威压散出，一切活物艰难地呼吸着，伏下身去。

他只是随意朝山头望了一眼，暴雨般的箭镞便如时光停止，在空中凝住，继而哗哗落地。

山坡上的弩弓手连痛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便爆为血雾，消散于无形。

深达十余米的雪层在他一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出雪下四名佣兵的躯体。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说了出现后的第一句话，反手一弹，六道红光没入不知死活的佣兵们身上。

染红了白雪的鲜血，诡异地朝他们身上回流。

“想回家，念我或者苏文的名字”他淡淡望了抱着小悦，迷茫的星耀剑士一眼，再转身，空间波动中，余音仍回荡在众人耳畔。

风，依然呜呜吹着，远处维德与蕾亚的尸身也动了动。

第7章 徇情

巨大钟声响彻雪兰城的夜空，历史上，苍之殿的大钟每次响起便意味着两件事。一：战争开始。二：国君驾崩。

维德与蕾亚静静在龙帝像下拥抱着跪在冰冷的地面，如同两具火光中精致的雕塑。

公主，骑士，童话故事里的主角，相拥着被一把巨大的骑士长矛贯胸而过。安详而满足的表情，就像睡着一样。寻找到了自己永恒的归宿。

“绝对不是自杀，我可以肯定。”啸痛苦的说“不会有人刚从死亡的边缘逃了出来又去自杀的。这与常理不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答应他的，他说要去和蕾亚见最后一面……”

“但是你怎么解释那时候我们还在外面，完全没有听到殿里的打斗声”克里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啸的肩膀上“别想了，我也有责任”

“你们两个简直太胡闹了”露琪气愤的说“要是那个时候你俩被卫兵抓到，我们全团都完蛋了，还要背上谋杀的黑锅”

小悦伸出手去，拉着啸。

“大家，，大家可不可以听我说…”怯生生的声音。

“我觉得，他们不是自杀的”小悦轻轻的说“因为在车上，他已经答应了克里，会想办法解决。”

“而且，他们死的时候是互相抱着的。枪从维德大哥哥……的背后穿过去，又从……”小悦擦了擦眼泪“又从她的背后穿出来，面对面的时候，没有人能这样……自杀”

“所以一定是他杀”洛十指交扣，放在桌子上“是在两人拥抱的情况下措手不及的被袭击。”

“而且……他很愿意”小悦终于忍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他们在那一刻，都很幸福”

“是的，小悦，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洛深吸一口气“确定了这点就好办了。”

“首先，有人要杀蕾亚，这点各位都没有异议。其次。如果蕾亚死了，维德一定会追随她而去，也没有异议。现在假设团长和副团长没有参加这次行动”洛特地在最后一句加重了语调“先假设我们没有把这个任务接下来，他们会死在冰风峡谷。再假设维德没有去见蕾亚，她也会在神殿中遭到刺杀。”

“所以”洛一摊手“不管我们如何选择。事态都会朝着既定的轨迹发展，从某个特殊的意义上来说，你们做了一件好事，让他们……在最后的时光中，没有留下任何遗憾”

雪兰王后遇刺的消息，如雪片般飞速传递到了每一个势力的面前，大陆下的暗流在这一刻呈现。北方联邦首当其冲的挑起了民众复仇的怒火，议会审核提案，战争一触即发。而兰佛里德王对外却奇迹般的三缄其口，丝毫不提当夜种种。对国内则下令封锁国境，进行彻底的盘查，为了避免嫌疑，狮鹫佣兵团只能主动留在雪兰王国中。

从悲伤中渐渐平复下来的佣兵们，意外的接到了另一个任务。

“所以，一旦战争开始，各位如果能协助我国防守成功，从此我将致以各位国宾级待遇。雪兰与贵国永远交好。”议政厅中，兰佛里德王看着面前的骑士团长克里，认真的说道。

克里闭目思考良久。“殿下，在接下这个任务前”睁开眼睛与年轻的王者对视着“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您只要发表一个声明，把当夜圣殿中发生的事情披露出来，舆论定然倒向雪兰一方，如此可以最大限度的减少开战的可能，您为什么不这样做。”克里的目光逼视着穆迪。

“因为。”穆迪长叹了一口气“我尊敬他们。”

“与其娶回一个不爱我的王后，不如尊重他们的爱情，同时也是尊重我自己。”

“该来的总会来，北方联邦觊觎我国地热能源已久。按他们设计的陷阱，雪兰势必在百年后渐渐被蚕食，吞并。不如誓死一战，籍以捍卫龙族后代的尊严与领土。这样的回答您满意吗”穆迪递过一张表格。

克里接过表格，转身离去，声音仍回响在厅中“祝君武运昌隆。”

夕阳下，啸和小悦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俩人看着城墙上忙碌的士兵们，均无言以对。根据斥候的情报，联邦的大军还有一日路程便穿过永恒冰原，以议会的征集令，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来。而雪兰城内的战斗兵种只有敌方的四份之一，也就是五万。战争中胜利的因素并不取决于人数的单纯对比，兵种，地形，城墙，魔法师，痊愈师，士气等众多错综复杂的条件交织在一起。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雪兰本国魔法师因地域所限，绝大多数是水系，而冰雪魔法对来自北方敌人，杀伤力微乎其微。骑兵则是由五千只雪狼组成的狼骑。碰上同样狼骑作战的联邦兵团，占不到丝毫上风。弓箭手在一年接近两百天起风的天气里，几乎没有人愿意去训练。

团内作战计划会议中，因斯提议让正靠着啸打瞌睡的小悦进行无差别雷系轰炸，结果被贝利娜瞪了一眼，以圣灵导师级的祭祀都不可能同时把根源屏障加到几千自己人的身上为由彻底拒绝了这个提议。正常状态下，上级魔法的射程只能达到一百五十米，同时还要精确的魔控力保证天雷不会把城墙劈成平地方便敌人冲上前来。实际伤害距离只能有一百米。小迷糊如果愿意站在城墙上当箭靶，倒是可以考虑一发天雷解决几千敌军。但是敌军这种东西就像打不死的蟑螂群，一群蟑螂倒下去，千万群蟑螂爬上来。总有被射成刺猬的一刻。把宝贵的魔法战力浪费在华丽无差别开放性地域轰炸是一点也不明智的。最终商量的结果是，人型魔法炮被扔在了正对着城门的掩体后，等待木门被攻破的那一刻用直线贯穿型魔法把骑兵推出城外，城门军再迅速放下第二道巨石堵死。看似完美却又漏洞百出的作战计划，着实让兰佛里德哭笑不得，只好暂时把他们作为特派机动部队放置一旁。

这些日子里，被绑上贼船的佣兵们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露琦的话描述傻大个）。洛则忙着参与制造魔法卷轴，药水等必备品。克里参加作战计划的制定，绞尽脑汁。如何利用天气，地形等各种因素制约同为北方士兵构成的联邦军队。最闲的就是小结巴了，除了每天在城里转来转去，没有任何人限制他的行动。

这天傍晚，小悦带着热乎乎的包子拉上啸和贝利娜来到城中的苍之殿里。打算爬上顶楼边欣赏夕阳美景边享用晚餐。

“抱歉，先生”祭祀拦住了他的去路“前面是禁区，非王族人员不得进入”

兴致勃勃的小结巴碰了一鼻子灰，跟着星耀剑士走出大殿。迎面碰上在龙帝像前祈祷的穆迪。

兰佛里德每次见到这个据说魔法爆发力堪比圣灵导师（克里再三强调，不能以个头衡量实力）的小结巴，便发自内心的好笑。什么也不懂的小迷糊，却又和佣兵团中所有人的关系都处得很好，一脸稚嫩气息，让他想起自己小的时候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您好，殿下”三人行礼。

穆迪温和的问“感谢几位前来祈祷。先祖一定会在明日的战争中保佑我们的”

啸把小悦往身后拉了拉，努力的挡住他手里的纸袋，若是被王发现其实自己一行人是打算爬到他祖宗脑袋上去吃包子，应该会马上被祭祀与亲卫军扔出门外去。

但是小结巴又很不懂审掇形势的开口了。

“殿下，请问，塔楼的那个门，里面关的是什么东西？”小悦没有注意到贝利娜拼命的给他打眼色，还是好奇的问。

兰佛里德摸摸小悦的头，注意到他手中的纸袋。“那是通往塔顶的楼梯，顶上有一个荒废已久的魔法阵。”

“荒废的魔法阵？”小结巴听到魔法阵马上两眼放光，什么包子，祖宗，全部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为什么荒废，什么样的魔法阵，是谁画的，可以让我看看吗？”

四人站在塔楼顶部。看着面前所谓的“魔法阵”。

“小心点别扎到手了”啸蹲下来帮小悦把掩盖地面的金属，碎玻璃，鸟粪，干草移开。长时间没有使用，王室的禁地早已成为乌鸦们的巢穴。闪闪发亮的鸟类“宝物”遍地都是。

“这地方我还在五岁的时候来过最后一次”穆迪苦笑着说“已经有二十多年没再来了。要让人定时打扫才行，它从建国开始就存在，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怎么用”

“这个有启动过！”小悦仔细的摸着脚下的几个刻入地面的符号“三百多年前有人启动过”

“什么？！”穆迪嘴唇动了动“但是父王还在世的时候，梅林老师曾经造访雪兰。连圣灵导师都说不能再启动了”

“恩，以目前的这个魔法阵，是不可能再启动了。”小悦站起来。“它以前被人改动过。至于什么时候改动的，我就不清楚了。”

“那有没有办法改回来？这个魔法阵有什么作用！”穆迪兴奋的问。国家成立伊始便设置的魔法回路，多半是保护城墙的防卫机制。在战争中能够发动不啻于一件强力的兵器。

“需要点儿时间”小悦斜着头想了想“得好几天，这应该是一个召唤阵。”

“召唤阵！”穆迪激动的抓着小悦的肩膀，“会召唤出什么来？龙？天使？恶魔？你能指挥它帮助战斗吗？！会不会是龙帝先祖留给我们的？！”

“我……没召唤出来。我也不知道”小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中的纸袋扬了扬。

“你你你，你……殿下要吃包子吗。”

于是，美丽的黄昏中，一国之君和三个佣兵坐在自己祖先的召唤阵上，吃起了包子。

第8章 血战·创世之光辉

战争开始了，高耸的登城梯压过士兵们的尸体，不屈不挠向城墙靠近着。血腥，杀戮的人间炼狱在雪兰城下呈现。到处都是残断的尸骸，染红雪地的血水顺着漆黑的战场。烧焦的骨骼垫起联邦军的第一个攻城阵，并缓缓向着城墙压迫而来。

年轻王者坐在城楼上，熟知纸上兵法的他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庞大的绞肉战场。雪兰沉寂的百年中，令她富饶，也令她流于安逸。自己甚至比不上在尸体堆中打滚的佣兵们。隐隐作呕的感觉从小腹一阵阵涌上头部。眩晕与无力让他只想远远的逃离这个地方。

“殿下！我们不能被动的防守，在下愿带兵出城冲杀。”克里在城墙上远远的对兰佛里德一鞠躬。

穆迪抽出令箭，“点三千骑兵，追随克里团长，出城冲阵！”

克里换上巨大的斩马刀，带领着啸，库勒斯与三千雪狼骑。开了城门直冲出去，扬起一路震天的呐喊。肉块，内脏，喷溅而出的红血在他所经之处纷纷激射。身后的雪狼骑兵持双手刀狠狠砍向撞上的一切障碍。雪狼尖锐的牙齿与前爪撕咬着人类的肉体。

佣兵团长成功的冲乱了步兵阵势，联盟士兵发出一声喊，纷纷往后退去，让出了紫黑色的空地。战鼓擂起，人群中冲出一骑，身后跟着无数灰黑色的同兵种——雪狼骑。手执钢槊遥遥与克里对侍着。

库勒斯把没来得及撤退的一名步兵连人带铠甲劈成两半，溅上粘稠的脑浆从头发滴下。往前奔走几步，停在克里身边，与星耀剑士护卫着主帅，注视对面的将领。

“库，去毁了登城梯，我们在这里拖住他。”克里小声交代。接着“喝啊”一声，抡起斩马刀向前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