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效应 第2章

作者:黑猫白袜子 标签: 玄幻灵异

  他莫名的决定将鱼带回去,直到鱼的伤口愈合之后再将它放回大海。

  在最开始的犹豫过后,兰德牺牲了自己的运动水壶,勉强将鱼放了进去。

  当然,过程算不上顺利。钢笔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对付鱼的工具,在困难的观察了鱼嘴里尚未有利齿之后,兰德不得不徒手将那条鱼抓了起来——而让人不舒服的是,那条鱼在接触到兰德的手之后,嘴唇内部弹出了类似吸盘的东西,附在了兰德掌心的伤口上。更加可怕的是,兰德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直到他准备将鱼放到瓶子里却发现鱼身无法脱手之后,他才发现了那该死的吸盘。

  脱离了吸盘之后,手心的伤口处只有一条暗淡的白线凸起,所有的血迹都不见了。

  兰德感到有些恶心,但变黑的天色,礁石上海浪的喧嚣让他无暇在顾忌太多。

  忍下了将鱼丢回大海去的欲望,兰德最终还是带着那条诡异的鱼回到了陆地。

  当那辆耀眼的红色跑车启动开往城市的同时,让我们将镜头转回到那个兰德呆过的礁石。

  在礁石的下方,涨潮的海水纷乱地拍打着礁石引发了激烈的水流。

  水底深处的一个石块松动,黑藻似的东西慢慢的脱落。

  一具惨白的尸体在水流的冲击下摇曳,它的身形异常健壮,面目英俊,然而自腹部往下,却已人类的双腿没有了任何的联系……在那里只有一条粗壮的鱼尾。

  “哔——”

  车厢内,兰德驾驶着汽车,听到了手机的声音。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文森的名字正在跳动。

  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影浮上兰德的脸颊,然而在片刻的停顿后,他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兰德,你在哪里?”

  冰冷,宛如机械发出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头传来。

  “我……刚从采访地出发准备回家。”

  兰德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有任何的起伏。

  “你今天去的地方是蓝月海岸。”

  另一头,文森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俊美的脸上满是冰霜。身着黑衣的保全人员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背脊很快就被冷汗浸透。

  “你又跟踪我?”

  兰德的声音里与其说是充满愤怒,不如说是充满疲倦。

  文森甚至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离开蓝月海岸,立刻,我会派人去接你。”

  “嘿,我已经离开了,你不需——”

  兰德听到了电话另一头的忙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愤怒地将手机砸向了副驾驶。

  他依然在驾驶着车辆,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自己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条沟通蓝月海岸和周边城市的高速公路上,除了他自己的车,没有任何一辆来往的车辆。

  蓝月海岸——

  人鱼的尸体被沉默的军人打捞了上来。

  极为明亮的便携式聚光灯亮了起来,礁石的表面铺着蓝色的隔水布,那具尸体就搁在那上面,沐浴在白色的灯光下。

  脸色铁青的研究人员伸出带着塑胶手套的手,将人鱼翻了过来,他将那头海藻一般浓密的头发朝着一边拂去,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

  另外一个人凑了过来,看着灯光下显现的东西,身体颤抖起来。

  在人鱼的颅骨后侧有一个伤口,不,这种描述太不准确。

  准确的说,人鱼的颅骨后侧裂开了。

  就像是熟透的坚果果壳开裂一半,人鱼的颅骨光滑地裂开了一条狭长的裂缝。

  没有血迹,没有四溢的脑浆,裂缝处异常干净。

  “哦,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上帝啊……它顺利破壳了……”

  后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两步,好像他面前的尸体会活过来一样,恐惧得跌坐在了地上。

  “冷静一点史蒂夫,”研究人员皱了皱眉眉头说,如果不是他声音过于沙哑,他看上去甚至是冷静的,“不,不是破壳。”

  他忽然用手掰开了人鱼的颅骨——理论上应该异常坚硬的头骨被掰开的时候十分轻松,简直就像是鸡蛋壳。

  残留在头骨内部的东西露了出来,一个淡黄色的胎囊,如果充盈的话它应该有拳头大,以及胎囊里残留的半截身体。

  灰色细长的身体,圆形的花纹。

  若是兰德在这里,他应该可以一眼就看出来这玩意与他水壶里的那只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现在出现在研究人员眼前的这一只,仅仅只有皮肤存在,那鲜红色的肌肉和蓝色的血液完全不见了。

  研究人员的脸色就像是死人一样灰败。

  “我们留在实验体7371号体内的寄生卵并未孵化,相反,是实验题7371吞噬了寄生卵后,以幼体化逃离了。”

  “吞噬?这不可能,那个项目从未成功过……”

  被称为史蒂夫的胆小鬼惊慌地开口,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或者说,不敢去想象这一切。

  “去报告吧,”那名研究人员极度绝望地看着史蒂夫,“我们让这个世界上最邪恶也是最强大的造物来到了人间。”

  

  第3章

  

  兰德并不知道蓝月海岸的那群人心中的绝望。

  当然,他现在的心情也异常的恶劣。就在不久前,一架直升飞机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行驶的车道前,接着,那群用鼻子看都知道是雇佣兵的人将他从车子里扯了出来,带到了飞机上。

  如果这种事情不是发生过的话,兰德恐怕会以为这是什么好莱坞式的绑架。

  不过,文森在电话里说了他会派人来接他,兰德多多少少还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这就是文森的风格,一贯的简单,粗暴,以及完全不顾忌任何人的想法,无论是其他人还是兰德的。

  “呃,我的车会被拖回去么?”

  兰德在大脑空白中笨拙地开口。

  雇佣兵顿时会对他投来怪异的视线,没有人回答他,兰德尴尬地低下了头。

  啊,忘记了,这是文森派来的人。

  兰德在心底诅咒着自己的坏记性。文森不允许任何任务中的人与他有任何非必要的交流。在兰德看来,他或许是在避免自己给他丢脸。

  兰德曾经尝试过设身处地地站在文森的角度来看自己,然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以他的身份,自己这样的“弟弟”恐怕就像是黄金宝冠上的污渍,十分碍眼吧。

  兰德和文森是兄弟,小时候或许关系还不错……但是兰德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些了。他真正的记忆始于十四岁,那个时候他正在一个偏僻的中部城市的警察局里。年长的警察给了他一床臭臭的毯子,还有一杯热咖啡(不要问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们会给一个孩子热咖啡),他们告诉兰德他和他的家人出了严重的车祸,与他同车的人脑子被扭曲的钢筋挤得像是一团烂掉的番茄,没有身份证明,车子没有任何记录。

  他们查不出那个人死去的人的身份,而兰德不记得自己是谁。

  最后兰德被送往了救助机构,他后来与一对亚裔夫妻生活了许久直到他们也因为车祸过世,他没有上大学,在打了几年廉价工之后,成为了一名小镇图书馆的管理员。

  兰德曾经以为自己会一辈子这样下去——过着平静而贫穷的生活。然而有一天,文森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他们是兄弟,以及兰德的父母是深白生物科技的创始人。

  兰德的生活从此天翻地覆。

  他拥有了自己之前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名车,豪宅,大量的金钱,还有与之而来的,文森可怕的控制欲。

  兰德觉得文森如果生活在过去,定然是个会在历史书上留下痕迹的暴君。他控制着兰德的一切。这个“一切”包括兰德每天的服饰,他的食物,他的日程安排,他的阅读书籍,他的洗澡时间……

  兰德甚至在某个夜晚无意间醒来,然后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文森,后者正用那种可怕的目光注视着他。

  争吵成为了家常便饭,可兰德几乎从未得到过胜利。

  在相互折磨了将近一年后,兰德最终以心理性厌食症得到了唯一一次的胜利……他从文森家里搬了出来,到了一个不发达的小城市(就跟他长大的那个城市一样),然后去了一个报社。

  他的本意很简单,一个清洁工也好,或者是包装工。他并不在乎低工资,可他没有想到最后文森还是把报社买了下来。

  以及今天他还派了一辆直升机将他从采访途中接回家。

  真是受够了。

  兰德想。

  

  第4章

  

  兰德一直觉得或许文森有着某种神经紧张症——哪怕得了神经性厌食症的人是兰德,但是从精神层面讲,文森才像是那个出问题的人。

  文森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他会在某个夜晚醒来,然后开始莫名的恐慌。似乎只要兰德不在他的视线范围之类,兰德这个已经独立生活了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就会像是个无人看护的幼儿一样遭受到某种不测,而这个时候文森会派遣自己的人,保镖,或者雇佣军,把兰德带到他的面前。

  “我只是想确定你没事。”

  文森会对着愤怒的兰德不停地重复这句话。

  兰德以为那些人会把自己带回到文森位于首府的那所大房子里去。但这个从蓝月海岸返回的夜晚注定与以往不同,文森派来的人竟然直接将他放到了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直升机在他租住的那间廉价公寓的停车场上降落。兰德这一次没有去提问为什么停车场上连一辆车都没有了。

  两位保镖,兰德在其中一人的手腕上看到了陆战队的狗牌,将兰德送回了他的公寓。

  在离开文森的时候,兰德获得了一大笔金钱,可是出于某种无法形容的反感,兰德并没有打算使用文森的钱。于是他剩下的只有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积蓄。这间位于市中心的公寓尽管紧靠着停车场和地铁,却已经是他能够负担的最好的一间——尽管它仅有一个房间,厨房(指的是一台二手蒸馏咖啡机和一个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使用的酒精炉)位于橱柜里头,紧靠着衣柜,此外还有一间狭小到可怕的浴室,那里头甚至连猫都没法转身。

  兰德其实觉得这房子不错,但是当他推开门看到文森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了窘迫。

  以外貌上来说,文森与兰德并不相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文森的外貌甚至有一种超脱于人性的恐怖感。他的五官几乎无懈可击,然而他的皮肤就像是死人一般惨白,头发是白色的,眼睫也是白色的,唯有他的虹膜和瞳孔,是血一般的红色。

  没有错,文森是一个重度白化症患者,这种异于常人的外貌与他那种难以捉摸的个性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形成了一个让兰德感到异常不自在的……兄弟。

  兰德发现自己很难定义他对文森的定位。

  此时文森正坐在兰德的床上,手边是一瓶一九四零年份的罗曼尼-康帝红酒,没有红酒杯,文森用了兰德的咖啡杯,那个该死的杯子上还印着廉价超市的logo,那是个赠品。

  听到响声后,文森抬起头,红色的眼睛凝视着僵硬的兰德。

  “兰德。”

  他呼唤着兰德的名字,站起来靠近了他。

  他伸出手,以抚摸一个六岁孩子的方式抚摸着兰德的脸,检查着兰德的一切。

  兰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恶心感混合着恐怖感,他的背上立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但是以往跟文森相处的经验迫使他不得不忍耐了文森的“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