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就叫啊! 第19章

作者:宁录 标签: 玄幻灵异

  “咔嗒”一声,唤回了乌盎望的思绪。

  有颗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小心翼翼道:“那个……你明天不是还要拍戏吗?别看太晚,早点睡呗。”

  乌盎望怔忡了一下,而后点点头,身体却没有动。

  汪亦之只觉得心里发虚,他认定是自己刚才的话戳人痛处了,生怕那人又炸起来,于是默默往回缩。

  乌盎望却得益于他的提醒,大步走向了浴室,准备洗澡睡觉,为明天的工作养好精神。只是他不知道,水流哗哗的时候,思绪也会被冲出来。

  说起来,那真是一段糟糕透了的日子。

  幸福的人大体相似,不幸的人却各有所困。乌盎望最初的不幸,大抵是从他父母不幸的婚姻开始的吧。

  两个适婚男女,眼见年龄见长,身旁亲戚这么一催,两人被迫踏上了相亲之路。也就是那么一天,两人遇见了,吃了顿饭,餐桌上把彼此工资、学历、存款以及各类亲戚的那点家底抖落一遍,彼此觉得都还不错,一来二去,两人就扯了个证,结婚了。

  本来这也是常态,过日子嘛,一人老实本分,一人勤俭持家,彼此又都有那么点责任心,这就够了。可谁知道后来还会出现一种叫做所谓“真爱”的东西。

  “真爱”却不是婚姻中的两人产生的,而是由父亲单位里新来的女人带来。年近四十的父亲突然找到了他的“红颜知己”,从此这个家就变了味儿了。

  大概从四年级开始,乌盎望就习惯了一回家就听见母亲歇斯底里的质问和父亲不耐烦地呵斥的日子。他们两人在客厅闹得不可开交,而乌盎望从一开始的心惊胆战,而后慢慢变得可以淡定回房写作业,日子就这么过着,还真就拉扯过了几年。

  十二岁的时候,青春期轰轰烈烈地来了。

  父亲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坚称“只是朋友”,几年的时间里,该做的不该做的,总算都板上钉了钉。母亲不再对父亲嘶吼了,她只会对着自己哀哀哭诉,一遍一遍道:“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婚了,谁让妈妈爱你啊!”

  终于有一天,在两人又一次争吵时,他们看见自家儿子打开了23楼的窗户,指着外面道:“再吵我就跳下去。”

  在两人惊恐的目光中,年少的乌盎望得到了第一次的胜利,叛逆的青春期,终究还是来了。

  十二岁乌盎望开始逃学、抽烟、打架,做尽一切大人禁止的东西,当父母难得为了他的教育问题而聚首协商的时候,他觉得他赢了。

  他不但获得了一个“和谐”的家庭,他还获得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

  一帮恣意、反叛的少年,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聚集在一起,享受着荷尔蒙的尽情释放,享受着别人的畏惧和关注,享受着离经叛道带来的潇洒张扬,他们在纵情地挥洒、消耗着短暂的青春和年轻的肉体——以“自由”、“勇敢”的名义。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

  强权和武力最终指向的往往是侵犯和剥削,而年轻的少年们还不知道,他们以为自己代表了正义,于是在那一夜,他们为了某种“义气”,聚集在了一起。

  那时乌盎望听到的版本是:朋友的妹妹在学校长期被人欺负,几乎被逼得退学,某日哥哥发现妹妹受了委屈,这才想要拜托大家一起帮妹妹出气。

  可乌盎望没有想到,真到了现场,他看见的那个被一帮人逼得缩到墙角的人,也是一个女孩子。

  那时他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了,谁知道,真正的“不对劲”才刚刚开始。

  在一帮人的围堵恐吓下,女孩连连扇自己耳光,不住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欺负她!”

  有人在一旁笑道:“妈的是这个骚货啊,早就听说她嚣张得很,嗬!欺负到我们兄弟的妹妹头上来了!这下看她怎么凶!”

  乌盎望皱紧了眉头,没有说话。

  有人推了推他,“喂!小乌,你也上去踹她一脚,让她再嚣张!”

  乌盎望拍开他的手,“打女人这事我干不出,你们也适可而止。”

  被拒绝的人悻悻收了手,而此时场上的气氛早在不知不觉间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

第42章 绝望深渊

  拉扯中女孩的扣子飞了,十来岁的姑娘,个别发育得早些,胸部已经很可观了,当时场上不知道谁吹了声口哨,调笑一声:“妈的这胸!跟奶牛似的!”

  一句话引起了众人的哈哈大笑,众人随声应和,一个个都跟着打趣,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了。

  “你们说这奶牛能不能挤出……”

  后面的话被众人的哄笑掩盖了,乌盎望站在人群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不对啊,不该是这样的啊!他们的拳头,从来是对抗那些爱欺负人的家伙,保护自己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知谁说了一句,“扒光她!看她以后还嚣张不?让她欺负人!”

  听到众人的慷慨的应和时,乌盎望后退了一步。

  身旁的人不断往里头挤去,一个个高声喊着,“脱她裤子!快!”

  人群里不时传出女孩细细的哭喊声,偶尔还能听见响亮的巴掌声。

  人群外的乌盎望捏紧了拳头,想了许久,他慢慢踏出了离开的脚步。

  这些人只是开玩笑,不会更过分的吧?没错,不会闹得太过的,自己不参与就好了……只是开玩笑而已。

  “妈的过去点!让我捏捏她的……”

  脚步突然停下来,乌盎望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猛地跑过去撞开人群,拉起早已被脱得只剩一条内裤的女孩便跑。

  “快跑!”

  乌盎望脱了自己的外套扔给女孩,再用力把她往逃跑方向一推,自己则挡住激愤的众人。

  “你们疯了吗?这不是玩笑!”

  “操!你是要背叛我们吗?大伙上!弄死他!”

  狭长的黑暗的巷子里,拳脚到肉的声音格外明显。

  一束光突然照亮了整条巷子,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赶到,大声喝止:“里面的人干什么!快出来!”

  乌盎望吐出一颗带血的被打掉的牙,放心地瘫倒在地上。

  而后的发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乌盎望包扎了身上的伤口出来后,迎接他的是鄙夷、奚落、羞愧的目光。

  乌盎望看着一个个面色各异的众人,心里隐隐冒出些大事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父亲上来的一个大大的耳光验证了这种预感。

  “臭小子!你……你丢不丢人!唉!”

  母亲在一旁哀哀哭泣,像一块永远都挤不干的海绵,好像她这辈子都被泡在泪水里。

  而后的发展,更加脱离的原本的轨迹。

  受害女孩的家长赶到,恶狠狠地踹了乌盎望一脚,而后母亲、警察上去拦他,几个人扭打起来。

  “再问一遍,是谁欺负了你?”

  女孩低着头,颤抖着指向一脸震惊的乌盎望,细如蚊呓道:“是……是他。”

  “确定吗?”

  “嗯……”

  乌盎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咆哮道:“不是我!”

  场上其余的少年低着头,唇边一抹隐秘的笑,再抬起时已是义愤填膺,“就是他!欺负那个女孩,我们看见了才打他!”

  “没错!就是!”

  “不!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昔日自己愤怒咆哮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候人人都认定了孩子是不会撒谎的,除了他——一个做了错事证据确凿却死不认账的垃圾。

  证据是什么?那件衣服——他好心递给女孩让她遮掩身体的衣服。

  还有女孩的指控、其他“见义勇为”少年的证实……总而言之,巷口唯一的那个监控坏了,所以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对于这件事,警察并没有过多在意,毕竟在法律的保证下,十来岁的孩子还不到判刑标准,所以他们教育了几句便草草结束了对这件案子的调查,最终的结果是:将乌盎望送入少管所进行管制。

  而后女孩私下偷偷哭着跟他道歉,说的什么“对不起,他们威胁我要是不配合他们,以后就把我……你知道没成年是不会坐牢的,他们杀了我都不会判刑,我害怕……反正、反正你也不会被判刑,对不起,只是关几个月,对不起,你出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你……你是个好人,他们很坏,我……我没办法”之类的话,乌盎望已经不想再听了。

  多好笑,本该保护未成年人的法律,结果成为实施迫害的帮凶,更可笑的是,她害怕恶人,却不怕好人,所以她决定牺牲好人来保全自己。

  乌盎望对于这件事只有满心的无奈和愤怒,而父母的态度,则彻底将他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无论他怎么解释,若不是母亲的阻拦,父亲早就把自己活活打死了,而尽管如此,母亲也是不信他的,她只是对着他呜呜地哭,不住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怒火被眼泪浇灭了,留下一地死灰。

  按照规定,进入少管所的必须是十四周岁以上十八周岁以下的未成年人,而那时乌盎望才十二岁,远远不到标准,可谁会想到,父亲和母亲愣是找人托了关系,改变他的登记年龄,生生将他改大了两岁。

  那时的乌盎望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愣在了原地,连哭都忘了哭。

  按照父母的原话是,“你该进去好好管教一番,不能这样堕落下去,听话,这是为了你好。”

  乌盎望彻底放弃了。

  入少管所的那一天,父亲没去,他的说法是“我丢不起这人”,母亲去了,为他准备了所有生活用品,带他去吃了一顿饭,还买了一个小蛋糕。隔着铁门,她哭着说“不要怪妈妈”和“到时候接你回家”,那时的乌盎望毫不犹豫转身了,连蛋糕都没有要,也没有好好看她一眼,来个像模像样的拥抱。

  他心里对父母是恨的。他恨他们的不理解不信任,更恨他们的狠心。谁都知道少管所住着怎样一批人,这些还不到承担刑事责任年龄的“犯错的孩子”,里头有杀人犯,有强奸犯,有盗窃者,有斗殴者,这些所谓的“孩子”,每一个都拥有破坏和毁灭的能力,然而父母没有考虑这些人会对他施加什么样的伤害,而是希望这样的环境能让他“变好”。

  对了,最可怕的莫过于,在他父母眼中,他和里面的人,都是一样的。

第43章 独一无二

  “咦?”导演有些惊异,“小乌今天状态很好嘛!”

  乌盎望正朝导演走过去,闻声只摆摆手道:“过奖啦,这几天回去仔细想了您给我说的戏,慢慢找到了点感觉,还多亏莫失演技好,感染力强。耽搁大家这么久,还让大家为我调整进度,真是不好意思。”

  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很高兴,这场卡了许久的戏今天拍摄得十分顺利,第一场成功了,前半部分就可以拍摄了,不然一直往后推的话,场景换了,以后还得重新布置。

  今天天气很好,有阳光,有微风,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莫失走下来的时候,路过乌盎望,难得地停下来说了一句,“你确实是个很有天分的演员,但是有天分还不够,希望以后都能看到你的专业性。”

  两人平日除了演戏之外没有任何的接触,但乌盎望早有听说莫失不假辞色的性子,现在他肯开口夸一句,那看来他确实是很满意的。

  乌盎望回以微笑,只道:“谢谢,合作愉快。”

  莫失微微点头,而后便朝着他身后走过去了,乌盎望回头一看,倪湛正提着盒饭朝这边示意。

  一贯从容的莫失脚步似乎加快了些,乌盎望眨眨眼,再一看,又像是自己看错了,莫失接过倪湛手里的盒饭,脸上分明还是没什么过大的表情。

  倒是倪湛,以前一贯冷眼冷面的倪湛,现在每次在莫失身边看见他,都是笑成了一朵花的模样。

  倪湛似乎察觉到了乌盎望的目光,正要扭头的时候,后者连忙收回目光,佯作望向别处。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而整整一天的时间,某只蠢鬼都没有出现。

  当晚提前收工,郑导的一位好友,同样是业界知名的一位名导电影首映,郑导买票邀请大家一同前去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