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 第118章

作者:林未期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虐恋情深 玄幻灵异

  须臾间,杂七杂八的阵法支离破碎,可杀伐还在继续。

  江景昀看着红莲内那几颗若隐若现的莲子,眼皮灌了铅似的,不住往下掉。只觉胸腔内有一团东西正在慢慢消散,浑身的骨头好似挤在了一块,疼得他一阵痉挛,神智都跟着模糊起来。

  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把短刃,面不改色往腿上划了几刀后,尖锐的疼痛换来短暂的清醒,使得他再次往红莲里灌输着灵力,见着那几颗莲子形状得以维持,绷紧的面色有片刻松缓。

  “大……大帅。”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哆哆嗦嗦地跪在江景昀身前,一把剑正贯穿着他的身体。

  他那逐渐涣散的目光中还留有豆大的光晕,正清清楚楚倒映着江景昀。

  “我……”他艰难地张了张嘴,眸里藏着千言万语,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便倒地不起。

  江景昀不忍地别开视线,眼尾泛起一阵湿红,他咬咬牙,奋力把手中红莲往天上一抛,怒道:“去!一个不留!”

  电光石火间,红莲放大数倍,其中的莲子化作团团金光,精准地包裹着那杀红了眼的不系舟门徒。

  腾空出现的一副大红镶金棺材里伸出数根金色的藤蔓,跟钓鱼似的把人一个个装进棺材里。

  躲在后面看戏的众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待,争先恐后地离去。

  眼瞧着棺材已经装满,正准备阖上盖子的那一刹那,只闻一道振聋发聩的爆.炸声,那副棺材陡然间支离破碎,里面装着的人也化作齑粉。

  而地面上的江景昀眼睛一闭,彻底倒地。

  一个身影趁乱带走了江景昀。

  昏暗的山洞里,一盏孤灯正奋力绽放着自己的风采,几次想要看清楚角落里躺着的人,终究是徒劳。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的蜡油都积了有半截手指那么厚,躺在角落里的那个人这才有了反应。

  他四肢被粗重的铁链捆着,随着他手上的动作,铁链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愈发之大。而那个人刚仰起头又躺了回去,一动不动的,要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脯,还真会让人误以为他死了。

  “都躺了整整十天了,怎么还没醒?”洞口一道佝偻的身影逆光,颤颤巍巍走了进来。

  “大帅,该醒醒了。”

  江景昀置若罔闻,笼罩在暗处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嘴角不时有血迹渗出。

  许舟盯着江景昀看了片刻,放下手中的食盒,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上前。

  他在离江景昀半步之遥的距离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眸里掠过一抹深色,犹豫片刻,再次迈开步子往前走。

  耳畔倏地掀起一阵厉风,铁链晃动声随之而来。

  “大帅,您现在金丹都碎了,为什么还是不肯安分呢?”许舟禁锢住江景昀的手腕,似嘲非嘲地看着他,轻笑道,“吹沙始金术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你故意的。”江景昀死死盯着许舟,声音沙哑无比,好似荒原上吹过的风,夹杂着无尽萧瑟与绝望。

  ”大帅这话是何意?”许舟不解地眨了眨眼。

  “顾、行、止。”江景昀闭了闭眼,敛去满目苍凉,语气轻吐,带着无尽森冷。

  “玩够了没有?你他妈还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江景昀簌然睁开眼,眸里霜刃横飞,额间青筋暴出,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许舟”,怒道,“很好玩吗?”

  “许舟”沉吟片刻慢慢变成顾行止的模样,笑盈盈的对上江景昀目光,莞尔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阿昀,你玩够了吗?没有玩够的话我再陪你玩玩。等你玩够了,我们就回家。”

  “去你妈的!谁跟你是我们?你顾行止他妈就是个畜生!”江景昀怒火中烧,被欺骗的事实与玄虎营那枉死的战士不断充斥着他的大脑,使得他脑海里一片混乱,嗡嗡作响。

  “你是怎么发现的?”顾行止好奇地问,“我好像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吧?”

  “随口一说罢了。”江景昀剜了他一眼,讥笑道,“你倒也没想狡辩一下。”

  顾行止怔了怔,随即轻笑,眸子里带着三分骄傲七分嘲讽,说道:“我的阿昀果然足智多谋。”

  “许舟呢?”江景昀极力克制住情绪,冷声问道,“他人呢?”

  顾行止冲他促狭地扬了扬眉,但笑不语。

  江景昀脑海里陡然蹦出一个胆大的猜想,只觉脊背上正有某种可怕的东西正顺着他的脊椎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浑身血液齐齐汇聚于头皮,阵阵发麻。

  顾行止好似看出了他的猜想,打了个响指,极为热心的解释道:“不错,许舟一直都是我,起初只是想多看看你。”

  说到这,他顿了顿,话语里多了几分轻佻,“阿昀,战场上的你与平日里的你真的很不一样。很难不让人心动啊。”

  “滚!”

  “既然说开了,那我也不瞒你了。”顾行止耸了耸肩,“泰安帝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

  “他知道我就是许舟。”似是怕江景昀听不懂,他又十分“善解人意”地强调了一遍。

  江景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只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紧紧掐着他的咽喉,连带着呼吸都困难。

  “而且我还知道你此次接到的旨意并不是攻打明月沟,而是梨花谷。”顾行止没有错过江景昀丝毫表情变化,眸子里流转着强烈的快.感。他端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阿昀,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他想借我的手除掉你,除掉玄虎营。”

  “你以为他国的将士当真有那般不堪一击吗?他们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至于谁的命,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过他很贪心,他竟还想玩一石二鸟的把戏。到底是翅膀硬了,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阿昀,你看看。你拼死都想要效忠的君主却一心想要你死。这样的国,这样的君主,有什么值得你去守护的?你为什么要明珠暗投呢?”

  “你故意跟我说泰安帝要攻打明月沟,却让我在梨花谷设防。你笃定了我不信任你,一定会在明月沟设防。”顾行止不禁莞尔,深深看了眼江景昀,“阿昀,你可真是小瞧我了。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怎么会不信你呢?”

  “你看看,我按照你的部署在梨花谷设下的布防可牢固?你们玄虎营折了三万多人,而我们才死了不到一千弟子。阿昀,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这个……畜生,你……”江景昀喉咙间弥漫着无尽苦涩,胸口蓦然传来的刺痛令他痛苦地皱起眉头,把那些尚未宣之于口的话悉数给揉碎在唇齿间。

  他疼得身子阵阵觳觫,却又不愿意在顾行止面前失了颜面,只能咬紧牙关,蜷缩着身子,不住石壁边躲去。

  顾行止一把按住江景昀的肩头,阻止了他后退的身形,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粲然一笑,道:“阿昀,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我可是会伤心的。”

  此时的江景昀疼得厉害,加之又厌恶顾行止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奈何忘却脖子与手臂都被铁链拴着,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力气也烟消云散。

  他身子软绵绵的,眼前一阵晕眩,目光逐渐涣散,干脆放弃了挣扎,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艰涩地呢喃着:“玄……玄虎营……没……没了,我的错,我……我该死。”

  “阿昀?”顾行止这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瞳孔微滞,立马把江景昀抱在怀里,拿起帕子替他擦拭去嘴角的鲜血,眉心紧蹙,嗓音冷了几个度,“阿昀,我给你喂了整整十天的药才把你从阎王殿里带回来。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番好心。”

  江景昀额间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漆黑的鬓发紧贴着脸颊,面色苍白如纸,活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的。

  “是……是我不好,是我……我该死。你们……别……别走,等……等我……”他仿佛一只被雌兔落在外面尚不足月的兔子,无助地面对着陌生可怕的世界。

  顾行止握着他冰冷的手给他输送着灵力,可江景昀不断地抗拒,扰得灵力一直无法输送。

  顾行止气得双目赤红,一把扼住他的脖颈,还不待说什么就感觉到手背一阵湿热。

  江景昀哭了。

  顾行止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景昀。这是他记忆中以来第一次看见他哭。

  即便是小时候被他各种欺负,骨头折断了也没见他哭一次,可这次他竟然哭了。

  不知是身体疼得厉害还是其他别的原因。江景昀把脸埋在胸前,哭得不能自已,类似于小兽般压抑的呜咽在逼仄的空间内来回飘荡。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疯狂跑出去)谁都别拦着我!我今天要咬死顾行止这个狗东西!!!

  谢辞:加我一个!!!敢欺负我舅舅,我捶死你!!!

  顾行止:(冷漠脸)我最多只能算得上共犯,情节严重的明明是主谋,有本事去咬主谋啊。

  泰安帝:哎,一个骗子的话你们也敢信?反正我是不敢,不如你们把当事人叫来问问。

  江·当事人·景昀:(面无表情召来霜雪挨个狂抽)还问吗?

第141章 全要总不吃亏

  此时的谢谙正被粗砺的藤蔓给五花大绑捆着,嘴里也被塞了一团绿油油的树叶,整个人跟个粽子似的靠在石壁上。

  他眼睛被怒火燎烧得通红,卷翘的睫毛攀上氤氲雾气,不自然地抖动着。

  脑海里尽是江景昀流泪的画面,心头好似正有一把刀子不时割据着。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住疯狂滋长的杀意,不满地踢了踢一旁的陆九思。

  陆九思被他踢得一个不留神往后栽去,手忙脚乱间抓住了一根藤蔓,谁知正是捆谢谙的。

  于是乎,早些年捡破烂的兄弟俩这时也以十分均匀的速度往坡下滚去。

  “陆、九、思。”在滚下来的同时,谢谙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树叶被低矮的灌木给分了去。总算得以说话的谢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丝声来。

  “哎哎哎,小点声小点声。”陆九思扶着一旁的树干,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抬头看了眼洞口的位置,伸出手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嘴唇一张一合,无声说道,“我们的灵力在这里面受到了限制,要是惊动了这个顾行止,我们就完了。”

  谢谙白了他一眼,可到底还是没有再出声。

  “还回去吗?”陆九思指了指山洞,薄唇一张一合。

  他回过头看了看洞口方向,几次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良久,方才摇摇头。

  陆九思知晓他此刻的心情,别说谢谙,就连自己心情也十分沉重。

  世上鸟尽弓藏的事数见不鲜。戎马一生,未有善终,史书寥寥几笔便把生平所有的辉煌一笔带过,其中艰辛又有谁人得知。

  即便后世三两感慨,皆不过是壮志未酬,人生失意时的开脱之词。

  过了许久,谢谙抬起头,迈开步子大步朝前走。

  陆九思则亦步亦趋跟着。

  一路七拐八绕的,陆九思看着身后早已没有了那个山洞的影子,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对着谢谙说道:“你之前说景王算错了,是不是就顾行止说的那个?”

  谢谙点了点头。

  “你似乎并没有感觉很惊讶。”陆九思仔细打量着谢谙,除了伤心与愤怒之外,并没有多大惊讶。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跟我藏着掖着吗?有意思吗?”陆九思双手环胸,懒洋洋地靠在一侧的树干上,“谢疏雨,差不多行了啊。”

  谢谙道:“在你用窥颜咒寻找许舟后,我便怀疑他是顾行止扮的。”

  “丹青卷与窥颜咒加起来都只窥探到许舟一个大概。二者都查不出具体的东西,那便表明信息有误。许舟这个名字与他本人并不是同一个。也就是说许舟不是真名。”

  “能拥有如此神通的,这世上除了顾行止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既然许舟就是顾行止,那么派遣许舟的君上难道就不知道吗?”

  “再者就是,当初既然是君上把许舟安插.进不系舟,那他为什么又能容忍许舟只给二哥哥一人传信?这不是藐视君威么?二哥哥也不是这般没规矩的人。”

  “所以你就认定顾行止在某个程度上与你的好父亲达成了某种协议?”陆九思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因此非要来鹿鸣山不可?就是来这里查探究竟?”

  “不是。”谢谙摇摇头,正色道,“我是来找褚齐的。”

  “他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陆九思眸光几转,压低声音问。

  谢谙神情严肃,一字一顿道:“临水照花轴。”

  “他把当年有关这事的证据都收集起来了?”陆九思惊呼出声,“他这个人也太狡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