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今天挨揍了吗 第66章

作者:林未期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虐恋情深 玄幻灵异

第77章 我有钱的

  离开自家的谢谙急匆匆回景王府与沈晴鹤郑重道过歉后又趁着人不注意悄悄潜入落花时节,打开江景昀的衣柜,本想拿一件他的衣裳带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原因,大概是想求个安心。

  然而当谢谙打开柜门后却看见挂在正中央的白裳时,白裳的衣襟处已有脱线,袖口也染上几处墨渍,相比其他衣裳,料子也不算金贵,却被主人精心存放着。

  这是他准备送江景昀的那件衣裳。

  谢谙静静打量了许久,鼻子隐隐有些发酸,他稍稍走上前,把脸埋在柜子里,鼻尖正好抵在白裳衣领处,熟悉的兰香迎面而来,然而等待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那道总是带着几分愠怒的清冷嗓音。

  “二哥哥。”谢谙沉默许久,双唇轻启,喉咙微哽,嗓音有些发颤,“我要走了。”

  “下次,我们再一起回家。”

  谢谙最后拿了件江景昀破旧的墨衫与他早年亲手誊抄的诗集,牵着那匹白马,离了京城,一路由南而下。

  赶了一天路找好了客栈准备的歇脚的谢谙在掏出银票的那一刻,看见银票上的印记随着掌心里的热汗而感动得面目全非的时候,登时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细数着手里的银票。

  就在掌柜手里的扫把要按捺不住的时候,谢谙终于在一堆假银票里找到了唯一一张真银票,对上掌柜眸里那来不及褪去的戒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默默地把手里的天字号房牌放了回去,道:“给我来一间最便宜的吧。”

  掌柜见他有真钱的时候也松了口气,笑着招呼来小二把谢谙带去了最便宜的客房。

  “大宝贝。”小心竿把自己那笨拙的身子缩在墙角,借着豆大的烛光看着抱着被子同样往墙边缩的谢谙,幽幽道,“崽崽怎么感觉有点冷啊?”

  “冷个屁!阿啾──!”

  谢谙打了个喷嚏,把那又硬又潮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就一个纸人,哪里会冷。”

  “会的。”小心竿道,“大宝贝,崽崽想哈哈了,为什么哈哈能跟着小哥哥,崽崽就不能?”

  “我不也没跟着?”谢谙横了他一眼,“二哥哥不喜欢你,你长得这么丑,会丑到他的。”

  “那大宝贝你长得这么好看,不也照样没跟在小哥哥身边?”小心竿转悠着自己的大脑袋,不甘示弱地回道,“还是在小哥哥眼里,你也长得跟崽崽一样?”

  “你!”谢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捏造的纸俑气得说不出话来。

  “呀,崽崽说了大实话。”小心竿惊呼一声,然后笨拙地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把脸对着墙壁,一副小孩犯错后自动认罚的模样。

  谢谙:“……”

  妈的,不要脸的东西!

  夜已深,皓月一路追随着清风终究被半路赶来的浓云给藏匿踪迹,星辰见之愤愤不平,端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势,最后也一同给叆叇云层给揽过去。

  就在谢谙睡得迷迷瞪瞪之际,就听见屋外响起一声瘆人的尖叫,比梨园花旦吊嗓都还要厉害,抑扬顿挫,绕梁不绝。

  谢谙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披上外衣走至窗边,打开与隔壁房间共用的一扇窗,刚打开一条缝就听见隔壁响起男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大半夜开窗做什么!这么冷的天,你也不怕把你兄弟冻坏……”

  没能想到隔壁男子太会骂了,比那骂街的泼妇还要厉害三分。

  谢谙实在受不住,残存的睡意陡然间消失,他双手撑着窗台,纵身跃下,离开前还不忘催动灵力把那扇破旧的木窗阖上阻隔着那喋喋不休的谩骂,追随着那凄惨的声音而去。

  此时谢谙位于的是邺城的一处小镇上,镇上人口不多,经济也比较滞后。因此镇上也不似其他发达的小镇设有专门的夜游将军,也就是鬼力士,专门维护夜间秩序,为的便是防止邪祟伤害百姓。

  一路七拐八绕,总算是抵达声音传来的地方,只不过声音发出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猪脸鸟身的东西,暗红色羽毛不断拍打着,嘴里还嚼着一截爬满蛆虫的尸体。

  乍一看像是鸡鸭之类的尸体。

  怪鸟看见谢谙时倏地愣住了,嘴里的东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那东西圆溜溜黑漆漆的,在地上滚落一圈后,好巧不巧落在谢谙脚边。

  他下意识低头一看,蓦地愣住了,竟然是个婴儿头!脸上的皮肉已经被蛆虫给占据,一双空洞的眼睛黑黢黢的,然而却在对上谢谙的目光时诡异地散发着森森绿光,并且长出了白色的瞳孔。

  他如坠落良田里被精心浇灌的种子,被观音大士净瓶中的杨枝甘露滋润着,顷刻间茁壮成长。自脑袋下长出了身子,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慢慢变大,然而脑袋却依旧如婴儿。

  他死死盯着谢谙,恍若觅得猎物的鬣狗,又如拾得腐肉的兀鹫,冰山雪原间盘踞的苍鹰,眸光阴狠而又贪婪。被蛆虫占据的唇角缓缓牵起,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蛆虫不断蠕动掉落。

  原来是无双童。

  在民间,幼童夭折之后并不会入土为安,因为大家深信人小鬼大,若是遵循殡葬之法安葬,将会惊扰先人,给家族招来厄运。

  因此,在幼儿夭折后,大家都会用锄头挖去他的四肢丢给野兽分食。而剩下的头颅与躯体则钉入木桩,以粪水浇灌。

  无双童本就因早夭而怨气冲天,加之躯体被肢解,魂魄残缺不全,无法入地府转世,只能常年于人间盘旋,藏匿于深山老林间,靠吸食着山间精怪的修为来寻回自己那遗落在外的魂魄。

  谢谙强忍着恶心打量着眼前的无双童,与他对视几眼后,终于忍不住了,胃里翻江倒海,恍若闸口积蓄已久迫不及待想要奔向更加广阔天地的潮水,顷刻间如千军万马呼啸而至,气势汹涌彭拜,不做片刻停留。

  无双童想要重新长出四肢,只有靠夺取生人的肢体才行。

  这个无双童的四肢粗细不一,连带着肤色都不同,一看便知不是从同一人身上夺下来的。

  就在谢谙在打量无双童的同时,无双童也在打量着他,良久,嘴里发出嚇嚇的笑声,话语里夹杂着嘲讽,声音尖锐刺耳:“等你好久啦,原本以为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原来也不过是残魂之躯。”

  “有意思,着实有意思!”无双童一边说一边拍着手,当真有些孩童般的稚嫩与活泼,然而脸上那随着则手上动作而蠕动的蛆虫硬生生地把这点好不容易出现的活泼给敛得干净,仅剩恶心。

  谢谙急着回去睡觉,指尖燃起符咒,金色的灵光似炸开的焰火,把无双童与他身旁的那只怪鸟困于其中,嘴里默念着诀。

  无双童倒是处变不惊,他身边的那只怪鸟先发出愤怒的叫声,一会儿是猪叫,一会儿是鸭叫,一会儿又是狗叫,反正什么叫声都有,就是没有鸟叫声。

  谢谙嫌吵,正准备给它下个泯音咒,而无双童却早他一步把怪鸟的嘴给堵上,跟揉面团似的,拧巴拧巴几下,把怪鸟折腾成了个包子模样,然后径直对上谢谙目光,眨了眨眼,似在讨赏邀功。

  谢谙厌恶地别开目光,掌心汇聚的灵力更甚,强劲的灵流把无双童脸上的蛆虫都给掀落,宛若姑娘家脸上没有扑匀的粉,簌簌掉着。

  “就因为我是女孩子,一出生就被父亲给掐死。他用锄头把我的四肢给剁,而我的母亲和哥哥们却在一边笑。”无双童歪着脑袋静静看着谢谙,突兀地开口道,“后来呀,我就来找他们啦。”

  “本来我是回不来的。”无双童笑嘻嘻道,“可是有个心善的哥哥,他把我从木桩里救了出来,给我讲故事,陪我看星星。他是世上最好的人,但他也很可怜,他总是不开心。”

  “我想多陪他一段时间,所以我就来找我的家人啦。”待无双童提到家人的时候,森绿的瞳孔里迸射出凌厉嗜血的凶光。

  谢谙毫不意外地说:“你把他们都杀了。”

  “是啊。”无双童点了点头,“但又不止他们。”

  “我杀了很多人呢!”

  “很多人?”谢谙愣了愣。

  “是哒,杀人很好玩的,他们在哭,我在笑。就像我死的时候,我在哭,他们都在笑。”

  无双童的身形逐渐透明,脸上的蛆虫全部褪去,奇迹般的出现女童的脸庞,白皙粉嫩的脸颊上有一朵拇指大小的印记,瞧着倒像是一朵桃花,煞是好看。

  谢谙登时有些不大明白,这么好看的孩子,为什么要活生生掐死?

  “呀。”无双童突然捂着脸,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街道,失望地收回目光,轻叹一声,“好看的哥哥不会再来了,我也再看不见他了,他也没能看见我真正的模样。”

  “你比我幸运。”无双童艳羡地看着谢谙。

  “幸运?”谢谙错愕地指了指自己。

  “嘘。”无双童伸出一根带着玉扳指的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狡黠地眨了眨眼,“你可是要做英雄的人。”

  谢谙跟丈二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还不待问清楚,无双童便已经消散,稚嫩的脸庞开始飞速变样,唯独那双眸子直勾勾注视着谢谙,似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人,最后流下两行血泪。

  “你跟我那哥哥长得挺像的。哥哥,我走啦,你讲的故事我都记下啦。以后不用你讲啦,我自己可以给自己讲,你一定要乖乖回家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谙:听我的话,千万别想象无双童的模样,太恶心了,亲妈都忍不住写吐了。不行,我继续吐会儿。

  江景昀:这画面我也不太想说话,希望狗子明天见我能洗干净点。

第78章 二哥哥,我来找你啦

  待无双童消失之后,突然从四面八方窜出许多人,跟包饺子似的齐齐朝谢谙方向围过来。

  谢谙有些搞不懂大家是什么意思,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就此逃离的时候,大家突然纷纷跪下,面上皆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谢谙都来不及反应,就见大家不约而同地叩拜起来,嘴里念着:“多谢仙君救命之恩。”

  为首的中年男子解释道:“乃明月镇的镇长严慎。此孽畜祸害小镇已久,隔三差五便会有人离奇身亡。我曾休书给县令,几次都是无疾而终,偶尔路过的修士都嫌给的钱太少拒绝了。”

  “未曾想能遇仙君,救我等于水火,于我等有再造之恩。”

  严慎神情慷慨激昂,恨不得把谢谙供起来。

  谢谙完全就是一脸懵,他也没做什么,怎么就扯上了这么大的恩情了?

  自此之后,明月镇的百姓看谢谙的眼神都不对了,眼睛都放着金光,比看见金子还要兴奋。

  谢谙释放灵蝶在明月镇周遭查探一圈后,确定再无其他邪祟,便赶忙带着小心竿趁着夜色离开。

  本以为明月镇只是个例外,哪曾知晓后面的事更加稀奇古怪。

  一个月后,谢谙在一个县城遇上因栽在坟前的柳树因着常年吸食阴邪之气而与尸骨融为一体后形成的邪祟柳魃。

  在那处被围堵的县城滞留好一阵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险些把自己都给搭了进去,最后总算把柳魃给封印。

  县里的百姓们争先恐后要给他塑金身,立庙宇,更有甚者直接把自家女儿绑上红花当作礼物送给谢谙。

  跟柳魃大战后累得睡了几天几夜的谢谙醒来后看着县城内自己各种各样的庙宇,以及数不清绑着红花对着自己暗送秋波的姑娘。吓得魂不附体,半天说不出话来,差点都要去见他娘了。

  于是乎,谢谙再一次趁着夜色离开。

  想来英雄都是寂寞的。

  接下来的一年里,谢谙每到一个地方都被当地百姓视作神祇,最后都是落荒而逃。

  人是逃了,名声却是传开了。

  加之这一年多时光里,谢谙的修为得到飞一般的提升,成功跃入了青虬为数不多的高阶修为。

  在青虬,拥有高阶修为,不需要你说,别人自是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

  是以,即便谢谙隐姓埋名在民间游历这么久,到了最后身份还是被人给揭了个干净。

  一时间谢谙名声大噪,各地参上来赞美的谢谙感恩其功劳的折子络绎不绝,垒了一捆又一捆,其势头隐有超过泰安帝。

  沉寂了一年的朝堂有了复苏迹象,就等待着那二月春风轻轻一剪,便能裁出那碧玉般的嫩芽。

  山间小路上,崎岖的路面也阻挡不了疾驰的马蹄,飞溅起来的碎石恹恹地落在一侧低矮的灌木里,暗自委屈地目送着马背上挺拔的身姿。

  紫棠色的衣袍上下翻飞,猎猎作响,苍劲有力的手掌奋力甩着马鞭,殷红的薄唇肆意上扬着,浅浅梨涡积蓄着日光,耀眼璀璨,大有世间万物不值一提的不羁。

  额间滑落的汗珠捻着天光熠熠生辉,描摹着浓黑的剑眉,又喜滋滋地揽着高挺的鼻梁张扬着自己的风姿。

  无论再多动作,却也敌不过那双黑眸里惊人的光亮,连着天上的日头看见了也惭愧地掖着云层偷偷把自己藏了起来。

  整座山林除了哒哒的马蹄声还能听见几声清脆爽朗的笑声,里面毫不掩饰的欢喜与思念,惹得空中飞过的鸟儿频频低头探视。

  连着飞驰了三天的马儿总算得以歇下它那轻快的步伐,低头细嗅着花香,不时听着身边主人那颠来倒去的念叨。

  “赚钱,二哥哥醒了,他醒了!”谢谙几天如一日地拿着手中那张皱巴巴的信纸,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确认着,眼尾的笑意都结出了一簇簇鲜艳的花朵。

  “之前明明说好一年的,后面非说要什么闭关半年,真的是。这个陈修谨,自己闭关就闭关,还要拉上二哥哥,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