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 第20章

作者:秋绘 标签: 玄幻灵异

  陈樱回的是自己的房间。

  “我们先不管是谁把陈樱弄到棺材里去的,”景忆鸣说,“陈樱被夺舍,你觉得是哪来的鬼夺的舍?”

  “裁缝店里那个鬼。”孟然说,“她在裁缝店被吓到,很有可能出来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嗯,很有可能是她,”景忆鸣说,“但是按照这个世界三喜四悲的口令,我们进屋时屋里是三喜,不应该有鬼怪入侵。”

  孟然挑挑眉没说话。

  “陈樱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正常,真正被夺舍是晚上那段时间,鬼怪跟着我们进了府,在晚上那段时间她出门了。”景忆鸣说,“她出门干什么?”

  “第一,鬼能够进入叩门三声的房间,”孟然打断了他,“我们在裁缝铺的时候房间被叩了三下,鬼还是进到房间了。”

  “我跟你说。”景忆鸣也打断了他。

  “嗯。”孟然应了声。

  “插销最后落下的时候,还会响一声,知道么?”景忆鸣说,“应着那声插销声落下的时候,裁缝叩了第四下门……你应该没听见吧?你坐里侧了。”

  孟然不说话了,他没注意到这一点,第一第二什么的完全被打断。

  “鬼的确不能进入叩了三下门的房间,至少至今为止我们没在叩了三下的门里见过鬼,”景忆鸣叹了口气,“陈樱被人赶出门两次,才是她彻底疯了的关键。”

  “你怀疑谁?”孟然皱起眉。

  “丁梦,”景忆鸣说,“她和陈樱一个房间,最大的嫌疑就是她。”

  “原因呢?”孟然有点儿想不明白。

  “……暂时不清楚,但是,孟然,”景忆鸣深吸了口气,“我觉得在这种地方,没有人会讲究什么人性。”

  “你什么意思?”孟然看着景忆鸣,忽然有些不舒服,他皱皱眉,手揣在兜里攥成拳。

  “陈樱第一次出门很有可能是她自己出去的,她被鬼盯上了,意识恍惚,自己开门出去不是不可能,但是她把绣球放到我们门口,回去之后,”景忆鸣直视着孟然,说话的语调突然放轻了,“丁梦看见一个已经被夺舍后半清不醒,甚至有几分鬼相的陈樱,会怎么做?”

  “她会把陈樱……”孟然低声说,“赶出去?”

  景忆鸣没说话,抬手在孟然胳膊上拍了下。

  他们这里离裁缝铺已经不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天色渐晚,孟然看见周遭人的五官又开始变得奇怪。

  紧接着,裁缝铺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第21章 叩门

  孟然在那声惨叫声响起的瞬间就冲向了裁缝铺。

  景忆鸣像是还想说点儿什么,最后只是看着孟然的背影叹了口气,跟着他一块儿朝着裁缝铺狂奔而去。

  跑得越近越能闻到空气里那股不安的味道,裹着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拐过前面那个路口就是裁缝铺,孟然刚拐过去迎面刚好吹来一阵微风,把血腥味儿全吹到了他的脸上——陈樱倒在血泊里。

  她的嘴巴被人用线缝上,脸上的皮肤之下还有青紫色的线在蔓延,腹部开了一个大口子,血全是从那儿流出来的,旁边的丁梦拿着剪子。

  “……她,她要杀我,”丁梦颤抖着说完这句,手一松,整个人和剪子一块儿掉到地上,“她先要杀我……所以我,我没办法……”

  景忆鸣走过去看了看陈樱的情况,又走回来小声说:“死了。”

  其他人早就已经跑了出来,封芥甚至站在血泊的另一边神情凝重地看着丁梦,过了会儿又看向孟然。

  “……又被夺舍了?”孟然拧着眉看向丁梦。

  丁梦慌慌张张地点头,咽了口口水,说话的声音抖得不行:“她突然就……小房间里那个鬼又出现了……然后她被夺舍,就,想杀我,我,我刚好拿着剪刀……”

  孟然没说话。

  他走进裁缝店里看了一圈儿,半个人影和鬼影都没看到,小房间里的喜服已经缝得差不多了,针脚很乱但勉强能穿,有个形,孟然走过去捻了捻喜服的布料,愣了会儿,深吸一口气。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商量怎么埋陈樱了,死在轮回边境的尸体无法从这里逃脱,他们只能将她安葬在这个地方。

  景忆鸣抱着胳膊靠在一边一直没说话,视线在丁梦身上扫了会儿又落到封芥身上,过了会儿孟然从裁缝铺里出来,他招招手:“发现什么了么?”

  孟然皱着眉看了他一眼,抿抿唇:“回去说。”

  景忆鸣点点头。

  封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陈樱身上,打算把她带到后山去埋了,但没人敢背她的尸体。

  “我背吧,”景忆鸣轻声说,“你们把刚才发生的事再重复一遍,行么?”

  一个胖子点了点头。

  他们去裁缝店后一个人都没看到,在丁梦的代领下进了小房间开始缝衣服,怕出什么事,门一直开着。

  陈樱原本一直没有说话。

  她坐在最外侧,手里攥着那团白布,盯着桌上一根线愣神,其余人觉得她有些异样之余更多的是将心思放在缝制上,毕竟明天就要用了,一群大老爷们儿挑不出两个手工好的,缝了半天针脚又乱,好容易才缝出个大概。

  也就是在他们缝出个大概的同时,陈樱突然尖叫了起来。

  她身后似乎有个黑影,屋内灯光太暗看不大清,黑影一直在她的头顶盘旋,随着她的晃动而晃动,陈樱一把拿起桌上的剪刀对着丁梦,颤抖着喊:“你要杀我!”

  丁梦愣了下,站起来往旁边挪了挪:“……不,你冷静点,我没有要害你……”

  “你要杀我!”陈樱打断了她,她瞪着眼睛,眼球胀得仿佛要从眼眶中脱落,身后的黑影越来越浓,“是你……是你害了我,你要害我,你要……”

  “‘你要害人’,”胖子顿了顿,扭头看着景忆鸣,“她是这么说的。”

  孟然扒拉开前面挡路的荆棘,点点脚下的地示意景忆鸣把陈樱放在这里。

  “然后她突然冲向丁梦,丁梦还算灵活吧,从旁边逃了出去,”胖子说,“她们俩跑到门外……我们跟出去的时候陈樱已经被丁梦捅死了。”

  “丁梦出去的时候带了剪刀?”孟然问。

  “是啊,”胖子说,“她当时正拿着剪刀呢。”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下来了,他们只能挖一个浅浅的坑把陈樱放进去,用在裁缝店里顺出来的一块木牌给她立了碑,胖子哆哆嗦嗦地给她鞠躬:“别,别来找我们啊……是你自己被夺舍了,我们也没办法……”

  丁梦跟在队伍最后面,使劲儿搓着自己的掌心,像要把那已经不存在的血迹搓掉,搓得掌心发红手掌发麻,眼神有些空洞地和封芥说着什么。

  “所以你就把她推出门了?”封芥的声音有点儿大了,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们俩,封芥不可置信地看着丁梦,“你怎么会这么做?”

  “……我,我不知道!她突然说要出门,出去再回来就,就变成那样了!神神叨叨的,”丁梦捏着自己的手掌,有气无力地说,“如果是你们,你们敢让她继续和你们一个房间待着吗!”

  “你可以来找我们啊!”封芥完全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我们就在隔壁,有什么事……”

  “她出去一趟就那样了!我敢出去吗!”丁梦喊完这句,顿了会儿,“……反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出去一趟就会遇上鬼……回来之后又那样。”

  “我只能把她推出去……”丁梦小声说,“我没办法……不能怪我,是她自己胆子太小被夺舍了,我……”

  孟然一直没说话,冲着陈樱的坟墓鞠了一躬之后和大部队一块儿回了宅子。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人们还在忙碌,老头儿站在石子路中央等待着他们:“喜服可缝好了?”

  胖子畏畏缩缩地把喜服递过去,老人摸到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针脚时很不屑地笑了下,又把喜服递交给景忆鸣:“好,明日就穿着这个出门成亲吧。”

  景忆鸣沉默着接过喜服,没有一个人说话。

  丁梦的状态是最差的,封芥主动要求和她一个房间,大家又说不然今晚都一个房间好了,免得再出什么事,孟然挺赞成他们的看法,但他和景忆鸣今晚得出去找游小姐那位真正的夫君。

  “所以暗线是要那位小姐和她的夫君成亲,是么?”封芥问。

  “嗯,应该是,”孟然说,“我俩去就行,去的人太多反而不安全。”

  毕竟他们没有深夜的小镇里游荡过,更何况绣球只有一个,去那么多人也没用,最后去的人只有孟然和景忆鸣——听丁梦说过他俩钉鬼的壮举后所有人都挺相信他们的,有点儿莫名其妙。

  这会儿下人们已经不见了,整个府邸黑黢黢的,景忆鸣把绣球从帽子里拿出来,和孟然一块儿从大门走了出去。

  街道也是黑的,月光笼罩下来后给地面印出一种奇怪的色调,周围的树木像鬼手,所有的楼房都成了吃人的城,夜晚的小镇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里。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么?”景忆鸣拿着绣球,问。

  “什么?”孟然说。

  “陈樱的事……”景忆鸣皱了皱眉,“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你说我补充。”孟然说。

  “……嗯,”景忆鸣应了声,“我觉得,至少丁梦的说辞有问题。”

  “啊。”孟然应了声。

  “她说她不敢出门,但是她敢去触碰被夺舍后的陈樱,并且把她推出去,”景忆鸣说,“你当时就在隔壁,听到什么动静了么?”

  “没有。”孟然想了想,“当时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对吧,如果陈樱真的被夺舍后神志不清,被她推出门,怎么可能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景忆鸣把手里的绣球抛了抛,“至少丁梦在撒谎。”

  “其他人也在撒谎,”孟然补充道,“裁缝铺里根本没有鬼。”

  “嗯?”景忆鸣显然没想到这个,愣了下。

  “按照你那个说法,鬼不能进入叩了三下门的房间,对吧?”孟然说,“但是胖子说,他们进裁缝店的时候店里就没有人,为了安全,他们一直开着门,他们知道叩门法,开门前一定会叩门再进去。”

  孟然顿了顿:“那么,他们口中的鬼,从哪儿来的?”

第22章 昵称

  “有没有可能是裁缝店一开始就被叩了四下……”景忆鸣皱着眉猜测。

  “他们傻的么?”孟然说,“叩三下和四下,屋里气氛和摆设的差别那么大,不应该看不出来。”

  所以他们在撒谎。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撒谎来骗自己和景忆鸣?有什么是值得他们来欺骗的?他们图什么?

  孟然有点儿想不明白,也有点儿烦躁。

  “……先找找游小姐的夫君吧,”景忆鸣叹了口气,“更多得回去再问清楚了。”

  “那个游小姐,”孟然说,“我觉得她也有问题。”

  景忆鸣看着他没说话。

  “任务说只要成了亲她就能开口说话,”孟然扫了眼景忆鸣手里的绣球,“但是她都有夫君了,和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是写字。”

  “……成亲当晚被赶走的也算成亲?”景忆鸣皱了下眉。

  “你拉过屎就不算吃饭了?”孟然看他皱眉,忍不住跟着皱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