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影 第33章

　　孟然顿了下，看看林岑，又低头看了看他和景忆鸣牵在一块儿的手，抬起头往周围一看，路过的那些学生似乎都是在盯着他和景忆鸣看，眼神里还带着点儿诧异和震惊。

　　还有一种现在的基佬都这么牛逼吗的钦佩感。

　　“哦，这个。”孟然使劲儿把自己的手往外扯了扯，景忆鸣还是闭着眼睛，被动地陷入精神惩罚之中，没什么意识，但手就像长在孟然手上了似的，不管孟然怎么扯都无法扯出来。

　　“哎。”林岑在旁边轻轻喊了声，看着他们俩，不知道要不要上来帮这个忙，其他来闯关的一男一女一直盯着他们，有些防备又有些试探，走过来问：“要帮忙吗？”

　　“不用，”孟然看见景忆鸣皱了下眉，想想，说，“先进学校吧。”

　　“要进去啊？”林岑往里看了两眼，上课铃快拉响，已经没什么人了，“之前都有人来引导我们什么的……”

　　“不然就在这儿风干吧，”孟然不动了，拉着景忆鸣站在原地，“只要我不主动，关卡就不会开始。”

　　“你怎么还是这样啊。”林岑小声嘟囔了句。

　　她显然没有之前第一次闯关时那么战战兢兢，不知道在上一关遇到了什么，胆子大了很多，又凑过去和另外两个人打招呼。

　　稍胖的那个男人叫赵豪，也是第三次闯关，看上去还算镇定，旁边的女人叫毕寻文，第三次闯关，看着挺好相处的，至少她看人的眼神很自然。

　　这次所有的人都是第三次闯关，除了林岑和景忆鸣孟然这种曾经一起闯关过的被分到了一块儿以外，系统没有发生什么失误，关卡难度应该不会提升。

　　毕竟这里关卡的难度会根据闯关次数最多的人的次数来调整，还不是那种正大光明的调。

　　系统会告诉你这是第几关，然后暗戳戳的把难度提升到最高次数的程度去。

　　挺他妈不要脸的。

　　系统的错，要他们这群闯关者来承担。

　　孟然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很轻地捏了下，他一转头，刚好看见景忆鸣睁开眼睛，眼神暂时没什么聚焦，很涣散地在他身上飘了会儿才醒过神来：“到了？”

　　“嗯。”孟然点点头。

　　景忆鸣缓缓松开他的手，揣回自己的兜里，表情有点儿不太好看，估计是在精神惩罚里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这是我在第一关遇到的人，人很好的，如果不是他们我第一关都活不下来，”林岑带着赵豪和毕寻文走过来，指着他俩说，“孟然和景忆鸣。”

　　赵豪拧着眉毛点点头，伸出手和他俩握了握，又和毕寻文握了握手。

　　“现在怎么办？”景忆鸣逐渐缓过神来了，深吸一口气，问道。

　　“等风干。”孟然说。

　　“哎！”林岑喊了一声。

　　“进去吧，”毕寻文轻声说，“虽然没有npc指路，但……能去的地方，也只有这所学校了。”

　　孟然都不知道他们在门口犹豫这么一会儿是图什么，有点儿无语，手往兜里一揣直接往前走去，其他人赶忙跟过来，开始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刚踏入校门，门口就迎出来一个人，跟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似的猝不及防，孟然甚至没有看见他从什么地方钻出来，骤然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哎，有劳各位来一趟了，”那人四五十岁，走过来对他们说，“各位已经知道我们这儿出的事儿了吧？”

　　“嗯，”孟然很配合地应了声，“知道。”

　　“唉，也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东西，”那人说着，沉重地叹了口气，“昨天又有一个女学生跳楼了。”

　　几个人都没说话，等着这人讲设定。

　　孟然有时候会觉得关卡里这些npc一定是考过资格证书的，讲设定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真情实感，一个比一个认真，仿佛他们亲身经历过一样非常令人动容。

　　“我们学校从今年开学起……就一直不安宁，”那人一边快步领着孟然他们往前走，一边低声说着，“女生宿舍那边一直有人举报，说半夜能听见喘气声。”

　　“你们这儿的女生睡着了都不喘气？”孟然问，“挺能憋啊？”

　　景忆鸣没憋住乐了下。

　　“不不不，不是普通的，是那种很诡异的喘气声，像在跑步那样急促……”那人可能觉得孟然理解能力有问题，直接抬手比划上了，“一般人睡着后的呼吸声不会那么沉，明白么？但是女生宿舍三楼，那一层楼所有的女生都在反映……”

　　那人顿了下，低声说：“她们听见有人在喘气，而且一声比一声大。”

　　那喘气的声音从楼梯口，一点一点蔓延到三楼第一间寝室，每一个女生的耳边仿佛都经历了这样的声音，像疲劳到了极致，每一口气都喘得十分用力，甚至有女生感觉自己的头发被吹动了，一整晚躺在床上，不敢睁眼也不敢动弹。

　　这么多女生都听到了诡异的声响，学校自然不能不管，但不管是监控还是派人值夜，那沉重的喘息声从来没有消失过，反而越靠越近。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鬓边的发丝被吹动了，后来几乎是能感受到那种冰冷的风拍打在脸上的感觉，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耳边是恼人的喘息，脸上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为什么不让女生搬离三楼？”毕寻文皱着眉问了句。

　　“……搬离了，”那人说着，声音忽然低沉下来，“所有女生搬离三楼的那天，就是第一个女生跳楼的那天。”

　　学校有监控，那人带着孟然他们去了监控室，把视频调开，说：“这是第一个跳楼的女生。”

　　第一个女生的跳楼时间是本学期开学后的第一个星期三，下午四点。她站在围栏边上，双手撑着栏杆，画面太模糊，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和细微动作，但能听清她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在高台边儿上，像无法呼吸似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每一次都呼吸到无法吸入的地步，再沉重而短促地吐出来，一声又一声。

　　身后的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有几个人混乱地冲上天台：“沈璇！你别冲动啊！”

　　别做傻事！

　　孟然盯着监控屏，手指一点点蜷紧，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紧接着，在那些人即将靠近沈璇的时候，她翻身从楼上跳了下去。

　　屏幕内混乱成一片，监控视频里忽然黑下来，有什么东西的喘息一点点从黑暗里漫出来，那人没动，怔愣地看着屏幕，闯关的五个人对视一眼，纷纷进入了防备的状态。

　　然后任务广播响了起来。

　　“欢迎各位来到轮回边境，第三关。下面发布本次关卡任务及要求，请注意倾听。”

　　“学校被怨气缠绕，有一些鬼怪正在悄然靠近。”

　　“请在鬼怪彻底吞没学校之前，救出所有学生。杀掉所有鬼怪则算任务完成，本次任务没有时限，祝各位好运。”

　　“没时限？”任务广播刚结束，林岑就问了句。

　　“等那些鬼怪吞没这里之后我们也会死，所以才没时限吧，”毕寻文站在林岑旁边，这样的情况下两个女生总会下意识地凑到一块儿，“实际上的时限是鬼怪吞没之前。”

　　“它不告诉我们时间，是为了干扰我们对鬼怪吞没速度的判断，增加难度，”赵豪说得有点儿不确定，“是么？”

　　“是的。”毕寻文点了点头。

　　孟然和景忆鸣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儿想说什么，但这时监控屏恢复了正常，一群人扒拉在栏杆上往下看，沈璇应该已经落地了，这么高的楼层翻下去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带着他们来看监控的那个人也回过神，叹了口气，说：“起先我们还觉得是因为高中学生压力太大，开了会要减压要给孩子们做心理辅导……”

　　“后来我们从天台边救起一个女生，”那人咽了口口水，“她说，除非三楼的女生全部搬回去，否则会死更多的人，说完后没多久她……又一次跳楼了。”

　　“所以你们让女生全部搬回去了？”景忆鸣皱着眉问了句。

　　“没有，怎么可能……这不请你们来了？”那人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你们不是这一代最有名的风水大师么……？”

　　几个人沉默了下，还是孟然最先开口：“是，我家祖上就是研究风水的，我两岁的时候我爷爷给我把墓都找好了，坐南朝北可通透。”

　　景忆鸣在旁边啧了声。

　　“……啊，”那人有点儿愣，“您爷爷真是……高瞻远瞩。”

　　“是的，”孟然面不改色，说得很坦然，“我也这么觉得。”

第36章 让专业的来

　　“跳楼的都是住在三楼的女生么？”毕寻文显然对孟然有些无语，直接把话题转到了正题上。

　　“啊，是的，”那人忙不迭地点头，“自从我们让三楼的女生搬走后，已经有三个原本住在三楼的女生跳楼了。”

　　“那三楼其他的女生呢？”毕寻文问，“她们现在在哪？”

　　“暂时搬到别的地方住了，”那人说，“发生了这种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谁还敢让她们住回去啊？”

　　这话倒是真的。

　　三楼所有的女生都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喘息声，搬离后有人跳楼，搬回去后大家伙手拉手直接在天台玩儿自焚或者搞出点儿更大的动静怎么办？

　　查明不了真相，只能往鬼怪的方向去想，去找，去寻求什么风水大师的庇护。

　　孟然他们跟着那人出了监控室，各有各的想法，但不能当着npc的面儿去说，大概都把npc自动划入了敌对阵营里去。

　　“跳楼的那三个女生互相认识么？”毕寻文问。

　　“不认识啊，”那人说，“她们不是一个班的，可能……打过照面儿，我问过她们关系好的同学，都说她们不认识。”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从那些跳楼女生周围的人来找找线索，”毕寻文低声和其他几个人说，“先从人身上下手，调查清楚了，再去三楼，这样比较稳妥。”

　　“哎，”那人怔愣地看着毕寻文，“你们不是风水大师吗？问别人干什么？”

　　“可能是有人的生辰八字和三楼摆设建筑冲撞，命格相抵，”孟然很快接上话，“得从跳楼者身边的那些人来问问，或许她们身上也沾了晦气，得先去排查。”

　　那人又怔愣了半天，可能没听懂，但是没关系，孟然自己也没听懂自己编了些什么，但就是很理直气壮地那人对视了一会儿，视线很坚定，坚信自己瞎编的一定是真的，赢在一个淡定。

　　隔了会儿，那人试探着问毕寻文：“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毕寻文应了一声。

　　那人点点头，有点儿茫然地说：“那，那我先带你们去找……跳楼女生的同学？”

　　“从第一个开始吧，”孟然说，“沈璇，第一个跳楼的，几年几班？”

　　“高二四班。”那人说着，绕到门那边去开了门给几个人带路，一路上遇到挺多人打了招呼，问孟然他们是谁他也没直说，估计这些“风水大师”是上面一点儿的领导悄悄请来的。

　　从监控室到教学楼有一段距离，那人一直默不作声地走，再往前一些还能听到老师授课的声音，最靠外的班级在上语文课，老师估计是在搞什么朗读赏析，用扩音器插上u盘，正在播放一大段朗诵，直到孟然他们走到班级门口朗诵声戛然而止。

　　“你这编瞎话的能力跟谁学的啊？”景忆鸣走在孟然身边，轻声问，“一套一套的，你还挺专业？”

　　“嗯，”孟然的视线从进入教学楼开始就没安稳地放在一个方向过，一直在乱瞥，“我妈怀我的时候天天去广场给人看风水。”

　　“你放过你妈吧，”景忆鸣一个劲儿地乐，“又吞杠铃又是看风水的。”

　　孟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几个人一块儿走到高二四班，和沈璇交好的女生有三个，喊出来的时候孟然还顾及到带他们来的那个npc在场，瞎话都得做全套，很认真地问了三个女生的生日和具体出生时间，借了支笔把八字写上了。

　　“我们都听到了那些声音，但是沈璇，沈璇从一开始就说没听到，”其中一个女生捏着自己的手指，脸色有些发白，吞吞吐吐道，“从三楼搬出来那天她还嫌麻烦。”

　　“嫌麻烦？”孟然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

　　“因为她没有听到，她和……另外两个跳楼的女生都没有听到喘息声，”那个女生看着孟然，“她们就觉得……是我们太大惊小怪了。”

　　她还记得沈璇曾经对搬走的事情很不解，有些烦躁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东西基本都是砸进行李箱的，一边砸一边抱怨：“你们就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有人做噩梦你们信以为真，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还给自己搞出幻觉来了，哪有什么喘息声嘛，我从来没听到过。”

　　“然后呢？”孟然问，“她跳楼之前有没有什么异样？”

　　“比如平时会吃早餐，那天却没有吃，这样细小的异样也可以和我们说，”毕寻文说完这句，可能是觉得三个女生太紧张了，表情放松了些，冲她们笑了下，“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事儿。”

　　“嗯嗯，”林岑和她们年纪差不多大，走过去拍拍她们的肩，勾住最旁边的一个女生的胳膊，“放松点儿，我们只是随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