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灵异闻录 第40章

作者:楚山晓 标签: 宫廷侯爵 HE 前世今生 玄幻灵异

  能够站在这的御林军皆是皇帝亲信,训练有素,哪是尚筑那种混日子的二世祖。其中一人从戎策手中抢了那铜球,推开门走出去。戎策信任他们能够将金狮和铜球重归原位,但是不经意的一瞥,他忽然发现,这形状哪里是个球!

  “千户大人,请随我来。”邹公公出现在戎策身前。

  戎策心道该来的总会来,不敢拒绝,末了轻叹一声,将血刺交给一名御林军后恭恭敬敬道了句:“请。”

第69章 蛇头

  杨幼清站在淮静宫紧闭的大门外面,心急如焚。阿策虽说顶着岳王的名号,但今日犯了大忌——他胆敢踩皇后的屋顶。伏灵司校尉阿力自御花园殿后归来,手里握着一个白玉吊坠,双手呈上:“监察大人,先前戎千户砍向那神秘刺客,这是从他衣服上掉下来的。”

  杨幼清看了眼吊坠上的泥土和被齐齐切断的挂绳,点头接过,心里想的还是淮静宫中阴晴不明的阿策。

  “我看这图案像是,”阿力瞥了一眼杨幼清,声音渐小,“像是耀贤王府的纹路。”

  杨幼清低头看了一眼,将吊坠捏在手中,冷冷回了句:“看着像?空口无凭,以后小心提及耀贤王府。”阿力急忙住嘴,毕竟耀贤王二十年前以贪赃枉法之罪落得满门抄斩,至今仍是禁忌。

  不多时一名御林军走出来,一言不发将铜球交给杨幼清。杨幼清在灯火之下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本来面目:一直对外的那一面的确是圆滚滚的,但是,另一面却凹凸不平,细看,是一颗雕刻精美的蛇头。

  所以国师带走的宝物应该是蛇头雕像?绎国从未有过崇拜蛇的传闻,杨幼清摸着怀中的那本书,直觉告诉他,自己正在揭开一个秘密的冰山一角。

  戎策身上左一块灰右一块洞,算得上是衣衫不整,连发冠都歪斜,这么狼狈的形象和端坐在淮静宫中的父皇、母后一比,简直是不堪入目。戎策能清楚听到,在自己恭恭敬敬问安的时候,叶斋站在叶南坤身边笑了一声。

  孟采薇看戎策并无大碍松了口气,不过戎策起身的时候,手上触目惊心的烫伤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戎策察觉,立刻将手藏到身侧,以免母亲担忧。

  叶南坤道:“不懂得宫中规矩了吗?”

  “父皇,”戎策底气十足,但九分是装出来的,“儿臣是怕让贼人带着铜球逃走。真若如此,这只神兽金狮恐怕永远无法制伏。”

  神兽二字让叶南坤想起了太祖和金狮显灵的故事,他便信了戎策说的:“即便是不得已而为之,也仍要受罚。”

  戎策如果此时还不懂进退,他这几年都白活了:“儿臣知罪。”

  “罚你抄经,可有怨言?”

  “谢父皇轻罚。”戎策说着又跪下去给他磕头,砸在地板上当得一声,诚意十足。罚抄这件事,戎策从来不嫌多,只是李承要受罪而已。叶南坤也不敢真的罚他做什么, 毕竟“戎策”这个人本就不存在。

  叶斋见这事了了,开口便是假惺惺:“三弟,你不会怪我今日怒砸叔棠殿吧?”

  “怎么会,”戎策陪他演兄友弟恭,“若不是二哥挡在门口,周荐章已经要带领禁军冲进去,那时候秘密便保不住了。多谢二哥相助。”

  叶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兄弟之间不必提谢字。”他这话一出,戎策就知道叶斋想提什么,绕来绕去不还是岳州水运,如果岳州霖州都让叶斋握在手里,隔开两国的邱江便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好在叶南坤在场,叶斋不敢直说,戎策便不懂装懂,望向孟采薇:“母后可曾受到惊吓?我给您写几张平安符留在宫中吧。”

  “伏灵司的符文早就画满了墙,”叶南坤打断他,听语气是对伏灵司今日的效率十分很不满,“你们费尽功夫,竟然让刺客逃走?朕倒是觉得,让钦天监重新布局一番才对。”

  戎策不做声,他一直跪在地上,叶南坤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

  沉默半晌,叶南坤道:“草原想要联姻,朕的女儿中,唯有叶亭到了年纪。”

  “不可!”戎策脱口而出,叶南坤的目光射来,戎策急忙说道,“四妹,四妹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为国效力,怎么可以远嫁草原。”他一路说着,一路望向孟采薇的脸色,而后者并没有制止。

  这说明,叶南坤没有做决定,因而没有到触之必怒的阶段。他不过是在试探,看看这场婚事到底值不值得。

  叶南坤望向他,说道:“父母之命,何时轮到你插嘴。”

  “父皇,三思,”戎策越坚决,叶南坤便越生气,戎策便更加坚定,“我不想叶亭如大姐一般。”长姐的鲜血殷红温热,戎策闭上眼便是当年树下,一人一鬼一剑。若不是真情真心,步入洞房不如一死了之。

  叶南坤彻底怒了:“胡闹!”他说罢摔了桌上茶盏,叶斋都吓得一缩脖子,低头不语。

  “父皇,”戎策双手高举,背挺得笔直,神情严肃不退让分毫,“三思。”

  叶南坤一甩袖子:“滚出去。还有你。”

  叶斋本想有多远躲多远,还是被牵连到了,只能闷闷不乐和叶南坤道安,接着往外走。兄弟二人刚出了淮静宫的正殿,叶斋就想一巴掌打过来,但是被戎策一个犀利的眼神吓到,把手放下。

  “万颉!”曾皓推开廷争的房门,气势汹汹直呼其名。

  廷争许久不曾听人喊自己的本名,反应了片刻看四下无人才应声:“王爷,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我问你,”曾皓关上门,快步走到他身边,“有人夜闯皇宫,是不是明晞府做的?”

  廷争听后一怔,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踏入宫城半步。进去了不是死就是残,他身为燕王府世子都没本事全乎着走出来,谁这么有胆量:“和我无关,也和明晞无关,我爹也不是傻子。”

  “据说,刺客去寻找一颗铜球,然后失手,最后只能走为上策。”

  “王爷,半个时辰之前咱俩才从画舫回来,这里距离京城几千里,我没这么大本事,”廷争给他倒茶,“明晞府的人各个都没有我能打,能全身而退的,自然不会是明晞府的人。”

  曾皓半信半疑,不过廷争的为人他清楚,做了不会不认:“希望如此。如若真是你爹动手,你还是早日回到南绎,以免被佐陵卫捉去”

  廷争好说歹说送走了曾皓,等脚步声远去,他一拳砸向床柱,咬紧牙关。是谁抢在了明晞府之前对皇宫内的蛇头下手?南绎,知道此秘密的不过是燕王府,北朔也不曾听过有人觊觎蛇头。

  难不成是父王为了不惊动自己,派人来取?谁有这么好的身手?

  廷争忽然想到,许久之前,明晞府中有一脉因为修炼邪魔之术,被逐出师门。这些人后来被皇室收编,称为血侍,每日做着见不得光的事情。莫非是他们?廷争心中万般思绪,快步走到桌前,扯过来纸笔。

  事已至此,北朔一定会加强防范,宫城内这一颗蛇头定是短期内带不走了。

  “陛下,霖王尚未离开,说有事想禀报。”邹公公靠近叶南坤耳边低语。

  叶南坤望向皇后一眼,站起身来说道:“今夜实属惊险,尚有些事情需要朕去处理,皇后早些休息吧。”孟采薇懂得分寸,行礼之后说了几句注意休息的话,等叶南坤走后她才松开紧握的双手,轻叹一声。

  叶斋见到叶南坤,本想行礼被叶南坤拦住:“时间紧,直接说。”

  “方才禁军禀报,伏灵司已经全数撤离,”叶斋虽平日里吊儿郎当,但见到父皇的时候还是收起了懒散的性子,“金狮恢复了先前的位置,仅有伏灵司知道起火原由。”

  “你是想邀功请赏,听我表扬你沉稳干练、稳定形势?”叶南坤话中带刺。

  叶斋忍着脾气,额头青筋暴起:“我以为父皇一夜未曾离开母后寝宫,就是想给儿臣一个展示的机会。”

  叶南坤盯着他看了片刻,轻笑一声:“不错,随我去泰明殿。”叶斋急忙跟在他身后,不由得心中的暗喜。

  邹公公则跟在父子两人身后,见他们聊完才敢开口:“佐陵卫总指挥使孟兆宁已在泰明殿等候,陛下是否召见伏灵司监察,问询详情?”

  “小小监察,不见也罢,”叶南坤突然驻足,回身,“日后除非大事急诏,伏灵司不得入宫。”

  “我看看。”杨幼清拽过戎策的手,扯开绷带的一端。

  虽说已经养了两日的伤,戎策还是龇牙咧嘴,身旁的戎冬忍不住笑出声来。戎策看了看此时孟府前院并无外人,抬腿就往戎冬膝头踹,但是半路被杨幼清踩住脚腕,留下一个脏兮兮的鞋印。

  “老师!”

  杨幼清不听他嗷嚎,将绷带全解下来:“平日不见勤奋,你这几日是不是偷偷去练刀了?”

  戎策下意识咬下嘴唇,吞吞吐吐:“冬儿要我陪,做哥哥的怎么能推辞呢?”

  “胡说,哥哥看到李婶端来苦药,才自告奋勇跑来教我,”戎冬毫不留情告状,惹得戎策瞪她一眼,继而说道,“我还看到哥哥偷偷把药倒进花盆里,瞧,吊兰都枯萎了。”

  戎策反驳:“现在是冬天!”

  杨幼清顺势抓住他另一只手腕,说道:“吵什么吵,几岁了?腊月二十佐陵卫休沐,提前给你放年假,把伤养好。”

  “可是蛇头……”

  “你读过几天书?能查出来什么?”杨幼清松开他手,“闲得没事就去西北,替换阿德、阿虎监视十一王爷,路费不报销,自己看着办。”

  戎策不假思索搂住戎冬肩膀,笑嘻嘻道:“当然是在家陪妹妹研习武功了。但您得小心姓战的抢功,之前我跟他去怀州,这家伙把功劳都写在他和和尚头上,还埋怨我拖后腿。”

  “喝酒误事的不是你?”

  “上上次去穗州呢?还不是靠我这双眼?卷宗里一个字也不提!他这人一天十个时辰蹲在藏书阁,也不知道怎么升的千户。”

  嬉笑间,忽然听前门有落轿的声音,戎策抬头望去,眉头一皱。轿子上下来一人,是穿一身苏青色罗裙的叶亭。过节前外甥女来看舅舅无可厚非,但是戎策知道此事并不简单。

  杨幼清亦是如此,给公主殿下行礼后,对戎冬道:“今日我得闲,教你一套近身剑法。”戎冬虽然不解其意,但大哥哥开口,她没有不跟着走的道理,乖乖随杨幼清去了偏院。

  孟兆宁不在家,戎策便要尽地主之谊,请叶亭到书房,又拿了义父私藏的红茶和今晨刚买的点心。“三哥不必忙碌。”

  “我猜猜,”戎策拉开凳子坐下,拿过茶壶,“因为婚事?”见叶亭摇头,戎策便知,她将叶南坤说服了,或是暂且说服了。“二哥让你当说客?他怎么就看上岳州的码头了。”

  叶亭依然摇头:“我是劝三哥,定要将岳州的水运权紧握在手。”

  “为何?”

  “二哥掌,则邱江全线尽收;四哥掌,则内外河道尽归漕帮。”

  “你倒是看得很透彻,太子殿下不懂水运,自然会交给老四,等同于将邱江上游和内河运输一并给了漕帮。别说父皇不喜欢一家独大,百姓用脚趾头想想便知,独断的后果。”

  “所以我希望三哥能够收好岳州水运的印鉴。”

  戎策一拍桌子,继而转身到书架上翻腾一阵,拿回来一个四方盒子,递过去:“看看这个。”叶亭不解,打开来,正是她方才提到的印鉴。谁人都知,得了印就是得了岳州水运的管辖权。

  “三哥何意?”

  “我听白胡子院使说,讲水利的那几节课,你考的都不错,”戎策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给自己添茶,“左右是半个虚职,你便当练手了。”

  “哪有人用这种关乎民生社稷的大事练手!”叶亭将盒子推过去,一双弯眉紧皱,“三哥已经将兵权交出,岳州大小事务也交由太子管辖,如今连水运都拱手让人,未免……”

  戎策打断她:“不给自己留后路?不是啊,岳绣的质检我还是有发言权的,进贡朝廷的先要过了我这关。”戎策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叶亭更严肃,他急忙补充道:“我在伏灵司饿不死,老师罩着也没人敢欺负我。”

  “可是……”

  “人各有志,你与其劝我,不如跟大哥多来往,他虽然天天把长兄为父挂在嘴边,不苟言笑,但也是为了你好是不是。”戎策将一碟蝴蝶酥推过去。

  叶亭终是劝服自己,舒展了眉头,将那红木盒子收下:“有时候我真的羡慕戎冬。”

  “哟,你夸我啊?不白夸,改天哥哥给你写俩平安符。”

  叶亭笑道:“家里够了。对了三哥,你少跟二哥来往,他这人心术不正,三番几次想要害你。”

  戎策摆摆手:“没事,他没那个心思,别听信传言。这次他若不堵我的门,我才该哭呢。”

  “他是不是想在霖州水坝的时候……”叶亭看戎策神色不对劲,便噤声须臾,继而说道,“我也算是提醒过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好。”

  第二日叶斋上门,气势汹汹好似要拆了孟府。戎策充耳不闻,躲在屋里装不在。但久躲不是办法,他干脆一溜烟跑回伏灵司,蹲在杨幼清的书房给师父当书童,洗砚台研墨汁,不亦乐乎。

  杨幼清嫌他话多,让他去后院喂马。戎策闲不住, 去跟刘菲菲套近乎:“漂亮姐姐,听说你爹投资,给你在京城开了一家机械铺子?从小孩的木牛流马到老太太的轮椅全都有?”

  刘菲菲年纪比他小几个月,被人叫了姐姐自然不乐意,白他一眼:“什么事?”

  “我这系在背后的刀鞘总是从软甲上滑下来,你帮我瞧瞧呗?”

  “四十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啊?”戎策气急败坏,“我是你顶头上司!”

  刘菲菲轻笑一声,不再理他。戎策一边嘀咕有个好爹了不起,一边继续闲逛,看到战文翰,眯着眼睛打招呼。

  战文翰心情极差,去皇宫绕了一圈,除了引领金狮归位他什么都没查出来,白白丢了立功的好机会。戎策喊他他也无心去管,径直朝外走。戎策追上,按住他肩膀:“什么事啊这么急?”

  “黄泉铁球外层被血凌剥落了,”战文翰将手中的物品展示给他,“是颗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