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识美人 第21章

　　和一般沙拉不一样的是，这里面没有任何沙拉酱汁可言，也就是纯白味的，虽然看着好看，苗昱还是觉得一阵寡淡，闻言摇头如拨浪鼓：“算了算了，谢谢夏冰姐。”

　　他端起自己的饺子继续吃，程夏冰看着她的饭盒，目光意味不明，拿着叉子幽幽道：“年轻人就是口味重，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食品保持原汁原味才是最美味的，要吃的就是那种天然的味道，拌沙拉酱还有什么意思？”

　　苗昱敬畏地看了一眼她手里那个花花绿绿的大盒子，赶紧往嘴里又塞了一个饺子：“夏冰姐，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程夏冰手里拿着叉子，优雅地吃着蔬菜沙拉：“小朋友，你不懂。女人过了三十，还想在聚光灯下保持好状态，就要经常运动，健康饮食，好好休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吃这么多？我每晚健身两个小时，不吃身体就扛不住了。”

　　苗昱闻言悄悄打量了一下她。

　　程夏冰今年三十二岁，比苗昱大八岁，因为这部剧演的是女上司和男下属，所以这个年龄差倒不显得太夸张。

　　苗昱因为听孟晓烨说过，他最开始属意的女演员是二十七岁到三十岁，程夏冰其实超龄了一些，但是孟晓烨选择她不仅仅因为她咖位大，也是因为她状态保持得好。

　　刚才一听她每天健身两个小时，苗昱就懂了，为什么程夏冰不算特别漂亮，但看起来总是眼神明亮，精神奕奕。她看起来不像很多同龄女演员一样从面相上就透露着一种疲惫感，再加上没有大整过，脸不僵，面部肌肉走向自然，现在穿着女主段海茜的一身白色职业套装，配上精心描绘的妆容，倒显得容光焕发，明艳逼人。

　　难怪她看起来一点不显年龄，喜欢吃天然食品，又有运动的习惯，生活习惯得多健康啊！

　　苗昱心里叹服，正要低头继续吃饭，突然听到了耳边响起了程夏冰的歌声。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懵逼地又看了程夏冰一眼，视后正姿态优雅地叉起一块水煮鸡胸肉，小心地放进口中，神情享受，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苗昱却听到她在耳边唱得很大声：“火锅我最爱，麻辣辣辣辣辣辣！再加一点汁，麻辣辣辣辣辣辣辣！全往火锅里，下下下下下下下……”①这个歌声声音不小了，可见意愿是很迫切的，只是……

　　这时再看程夏冰吃沙拉，苗昱就再不觉得她吃得香了，姿态优雅实则是不情不愿，神情慵懒更像是面带菜色……女演员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段总，您有什么事找我？”

　　走进办公室的青年穿着一身灰色西装，西装的剪裁十分贴身，衬出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的好体型。

　　段海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眼前的青年发型收拾得很利落，眉似翠羽，目若朗星，肤色通透，嘴唇微抿。依旧是极为出挑的英俊，可他的神情肃然中透着一丝恭敬，是标准的面对上司的态度。

　　就在刚才，他还在门外对着安娜一口一个“娜娜姐”，笑得好看的眼睛都眯起来，昨天对门口的前台小妹也是春风拂面，他走开老远了小妹还红着脸。现在对着自己，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段总”。

　　段海茜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烦躁，对他硬邦邦地砸出一句：“之前交给你的那个项目，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和对方公司谈好了，他们在走流程。”湛博扬纳闷她为什么一大早态度就这么差，问的问题也大失水准：“昨天晚上加班的时候给您看了企划案，您不是签字了吗？”

　　“cut！”

　　旁边的导演大喊了一声，苗昱迅速地从戏里的状态挣脱出来，向摄像机后面的孟晓烨看去。

　　孟晓烨却没看他，当时镜头正推到离程夏冰很近的地方，这是一个特写，他皱着眉头看镜头，还没说话，程夏冰就主动道：“抱歉，导演，是我的问题，我这场感觉没找准，能不能再给我五分钟？”

　　她自己意识到了问题，孟晓烨自然不会让她下不来台，遂点头同意。

　　程夏冰苦恼地撑着头。

　　女上司追男下属的梗虽然和不同于从前的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套路，但也不算是少见的搭配，刚才没找到感觉的原因是之前她只年龄和她差不多或者大许多的男星搭戏，像苗昱这种小了足足八岁的还是第一次。在她眼里，苗昱就是个小朋友。

　　今天是俩人首次搭对手戏，她扮演的段海茜对苗昱演的湛博扬暗恋已久，只是拉不下面子坦白，而湛博扬对段海茜也不是毫无感觉。

　　此时虽然是质问，但是也该有些暗流涌动的暧昧，演员互相之间要给出哪怕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手部的小动作这样的反应，电视剧前的观众在看剧时才能感受到CP感。

　　苗昱扮演的湛博扬在进来的时候脚步就放慢了，虽然是公事公办的神情，但却悄悄在用余光看她，在她扮演的段海茜心情烦乱，问出不合理的问题的时候，一边迅速回答她的问题，一边还用担心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程夏冰感觉到了，但这段情绪却没接住。

　　虽然来之前知道苗昱演技还算不错，但是真一对戏，对方入戏的速度还是让她吃了一惊，再加上年龄差她心理没调整过来，一瞬间竟然就没跟上对方的情绪。苗昱的情绪给过来了，她还在自己的节奏里，特写推到脸上，两边接不上，孟晓烨自然对效果不满意。

　　她调整了一会儿，示意重新开始。

　　这一次，一开始，她就发现苗昱扮演的湛博扬状态有了一些改变。

　　等到演到刚才被导演叫停的那个场景，这种感觉就更直观了。

　　程夏冰突然感觉在他面前的，苗昱通过一些细微的神情变化，调整了人物的年龄感，湛博扬看起来比刚才更成熟了一些！

　　对于演员来说，为了表演出不同年龄段的人物，他们在演不同年龄段人物的时候，会通过一些神态、表情和肢体的细微变化来表现各个年龄段的不同。有的演技差的演员不懂得表演的技巧，就会出现被观众吐槽的“只会瞪眼嘟嘴扮天真”这种情况，但是其实真正优秀的演员，通过自然的细微神态变化就能表现出这种年龄感，是不会采用出这种浮夸的表现方式的。

　　苗昱现在的表演就表示他已经掌握了这种表现方式，而导演没有叫停，说明他也默许了这种调整。

　　这种方法让苗昱本人和湛博扬这个人物明显地割裂开来，也更好地帮助了程夏冰入戏，程夏冰毕竟演技在线，又经验丰富，这次迅速接上了情绪，咬了咬唇，眼神几度变换，最后把脸扭到一边，咬牙道：“算了，你先出去吧。”

　　湛博扬竟然在原地站了几秒看着她，直到看到段海茜脊背像一根拉满了的弦一般，绷得笔直僵硬，才应了一声，走出了段海茜的办公室。

　　孟晓烨满意地喊了“cut”，然后对苗昱道：“这次你调整得很好，这样一来其实更有CP感，更适合你和夏冰的情况。剧本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作为演员能这么敏感的意识非常不错。”

　　孟晓烨虽然和他关系好，但是拍戏时向来要求严苛，这还是开拍以来头一次这么直白地夸他。苗昱都要被他夸得脸红了，听他道：“我是说真的，诶，你要不下部戏来给我当副导演吧？”

　　苗昱忙道：“别了别了，我戏还没演出个名堂来呢……”

　　话刚说到这，面前飞过来一瓶冰水，他一手接了，诧异地看过去，竟然是程夏冰走了过来。

　　“别了，我看不用等这部戏，等你上部戏播了，估计你的名堂就已经出来了。”视后此时毫无包袱，粗鲁地拧开手里的瓶子，向他示意了一下，抬头灌了一大口下去：“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幸好你不是女演员……”

　　苗昱诧异了一下：“夏冰姐，你竟然知道我的上部戏？”

　　程夏冰进组前的功课做得再多，也不至于会仔细到他这个十八线演员上一部戏演了什么的程度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火锅爽》，歌手柳翰雅，填词、谱曲Dr.Moon。

　　这章写得有点艰难，不过终于把文案安排上了，就谢谢大家支持吧，么么哒。

第40章

　　程夏冰疑惑道：“咦,你不知道吗？是施导给我递的孟导的本子呀。他推荐我来演的。”

　　苗昱恍然大悟，程夏冰喝着水接着说道：“施导说，孟导的老师身体不好,拜托他帮忙找个合适的女演员。本来他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就在杀青的时候跟叶净之抱怨了一下，没想到叶净之就跟他说可以试试找我。”

　　竟然还有叶净之的关系？

　　孟晓烨本来一直没参与他们的对话,闻言也纳闷道：“对，当时你经纪人联系我说愿意接戏的时候我都懵了……”

　　程夏冰近年来一直都走青衣路线,而且近年来演的都是女主中心的电视剧，所有人的戏份围着一个人转，主线从头贯穿至尾的那种,最开始孟晓烨找演员的时候还和施春皓碰过头，两人把名单碰过一遍，都没想过找她。

　　高标准严要求的结果，就是这剧一直都没找到女主，最后施春皓是怎么找到程夏冰让她接戏的,对孟晓烨来说一直是个谜。

　　这事尘埃落定之后，他还问过施春皓一次,那头施春皓还得意地说：“你这种青皮小子，怎么能理解我老人家的人脉！你给老孙带个话，他家的那瓶陈酿白酒给我记在账上,下次去他家我要喝的！”

　　这次听到程夏冰本人提起这件事,孟晓烨终于又想起来这个话题，结果却牵出了一个叶净之？

　　“唉,老孙那个徒弟哪是送来给我打下手的，这是送给我的大/麻烦吧！”

　　杀青宴上，施春皓对叶净之抱怨。

　　换作几个月前,他也不会这么对叶净之说掏心窝子的话。几个月前，他根本想都没想过用叶净之来当他的男主角！

　　最开始这个项目找到施春皓的时候，他对《风雨江山》的剧本爱不释手，制作团队配置豪华，除了男主演敲定了是叶净之以外，他有其他演员的完全选择权，因此虽然对叶净之这个脾气顾忌再三，他最后还是接受了天悦的邀请，当时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几个月相处下来，叶净之作为男主角，实在是令人无法挑剔！

　　施春皓不是特别关注叶净之在圈里的八卦，不知道叶净之的恶评来自哪，但是就他和叶净之的相处而言，叶净之是个完美的演员。

　　虽然是当之无愧的一线，年纪又轻，但是他一点不摆影帝的架子，也愿意一遍一遍地磨戏。站位配合什么的都是亲自上，从不用替身，在叶净之的带领下，《风雨江山》剧组这群演员没一个耍大牌的，都老老实实地拍到了杀青。

　　拍了几个月下来，施春皓对叶净之是满意至极，因此再不把圈子里的谣言当回事，对他吐苦水道：“……老孙就说了一句让我帮忙找演员，唉，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啊？”

　　施春皓自从接到这个事，头都大了，而且孙墨那老头不仅提了要求，还把人给他派过来了，美其名曰是给他打下手，实则是来催他的。施春皓把选了个苗昱，借机把孟晓烨踢去给他打工剪片花，但是女主到现在都没落定，他也替孟晓烨着急。

　　“圈里的女明星合适的少，这小子又跟他师父一样，眼光贼高。”施春皓头痛地扶住脑袋：“自从接到这个事儿，头都给我想秃了！好不容易选了个苗昱给他当男主角，女主角还没着没落……”

　　叶净之原本静静坐在一旁，听到施春皓说“头都秃了”，目光落到导演锃光瓦亮的头顶，唇角微翘。听到后面，才眼神微微一凝，问了句：“女主是……什么设定？”

　　施春皓简单描述了一下，期盼道：“小叶，难道你知道谁档期正合适？离标准差点也没关系，电视剧眼看要开机了，先定下来再说。”

　　叶净之沉默了片刻，纤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片刻后抛出一个名字：“试试，程夏冰？”

　　施春皓早已习惯了他惜字如金，听闻这个名字，讶然片刻，纳闷道：“程夏冰？她不是刚拿了视后，手里本子不少吧？而且她现在演的不都是女主核心的电视剧吗，能接这个？”

　　近年来，程夏冰的戏都以古装和年代戏居多，而且多数都从十几岁演到三四十，年龄跨度大，剧集篇幅长，人物设定庄重，剧情跌宕起伏。而《东边日出西边雨》是一部都市浪漫爱情喜剧，女主的人设虽然是霸道女总裁，却总有些脱线的成分，和外热内冷的男主碰撞出诸多笑料，而程夏冰从前从来没接过喜剧……

　　叶净之却点了点头，道：“可以一试。”

　　虽然心里还是没底，但是有了向来不多话的叶净之的肯定答复，施春皓才联络了程夏冰的经纪人递了本子。结果没过两天，施春皓就得到了程夏冰方面的答复：愿意接，而且接受现在的片酬！

　　……

　　程夏冰痛心疾首道：“其实我早想转型了！”

　　“第一部 大女主戏，还觉得有点意思。四五部拍下来，观众看疲了，我也演疲了。”程夏冰抱怨道：“递到我手里的本子都是这样的，我尽量不挑那么相似的角色演，但是几部下来，虽然收视还可以，我自己也累了。而且我想演喜剧很久了，一直都没人给我递本子。这次看到剧本以后我就很喜欢，月月不让，我还是接了。”

　　她冲孟晓烨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微笑：“导演，我的喜剧天赋就可全得仰仗你来挖掘了。”

　　等这天的戏拍完，苗昱咸鱼般躺在酒店的床上，拿着手机刷微博。

　　他无意识地滑动着屏幕，心里像生长了一丛乱糟糟的杂草。今天从程夏冰处又听到了叶净之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想看到一些叶净之的消息，可除却人人都能关注的微博以外，苗昱却没有任何能和叶净之联系的渠道。

　　虽然叶净之向施春皓推荐的是程夏冰，但是却等于又帮了苗昱一次。除了他们初次见面，叶净之低血糖的那一次是苗昱帮了他，剩下的几乎都是叶净之在帮苗昱了。

　　虽然久未提起，但是那些事情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在苗昱的心里，他们本来已经算是朋友了，苗昱原本有心在杀青时找叶净之加个微信，以后方便联系，然而意外来得猝不及防，被叶净之说出的那个秘密劈得如坠云雾之后，苗昱再也没想起那茬，带着熊猫眼精神恍惚地上了第二天的飞机。之后忙碌的工作来得猝不及防，自然也就断了联络。

　　那天打电话时，施春皓让叶净之接了电话，就是这两个月来苗昱唯一一次和叶净之的联系了。

　　在这段时间里，苗昱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忙碌工作的快乐中，但像今天这样早早收工的情况下，他还是忍不住想起叶净之。

　　怎么会有这么妙的人呢？

　　高傲又平和，冷淡又善良，看似违和的词汇组合在一起，却在他身上获得了奇妙的和谐。

　　苗昱觉得自己现在对叶净之也许不仅仅是对偶像的崇拜了，在知道叶净之的秘密之后，他还想了解关于这个人的一切，所以在见不到叶净之，也联系不上的时候，才会出现一种难得一见的失落和烦躁吧……

　　他脑子里天马行空地想了许多，最终在困意来临之时，借着模模糊糊的睡意，苗昱做了个决定。

　　都是意识已经趋向模糊的时候，酒意能壮胆，睡意同样也能！

　　不知不觉给自己加了buff的苗昱点开微信，花了一分钟从天悦艺人的群聊里找出了叶净之的微信号，然后发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如果后悔，那也是明天早上的事情了……

　　困意模糊的苗昱这样想着，把手机一丢，陷入了深眠。

　　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的手机忘了关消息提醒。

　　深夜，苗昱被自己的微信消息提示震醒，心里一颤，想起自己睡前做的好事，顿时心跳如鼓。点亮屏幕，却看到是乔洲的微信一条条跳了出来。

　　“苗昱苗昱！睡了吗！”

　　“快起来嗨啊给你拍照的样片出了！”

　　“修完我觉得今年的最佳封面没有我简直天理不容，现在就在微博偷跑一张怎么样？”

　　“不是吧，你睡这么早的吗？我还想让你自己先看看你的样片呢，你真的不看吗？”

　　看到这里的苗昱叹了口气，大哥诶，我明早六点要起来造型，现在都一点了，难不成还能是在装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