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歌识美人 第43章

　　颜竞心里有数了，闻言一笑，也不多说：“看来恢复得不错，那我就给你排时间了。空了记得给你哥回个电话。”

　　两人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留下一个方嘉，没听懂大佬之间的机锋，还得看着苗昱一无所知的恬静睡脸，心里咕噜咕噜冒柠檬汁儿

　　老板，说好的不喜欢身边有人呢！

　　陪去了两次医院都只能在病房门外的椅子上打瞌睡的方嘉第一次在叶净之身上感受到了双标。

　　老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没有感情的演戏机器了！

　　脸色古怪地在两人中间打量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笑。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苗昱从浓重的睡意中挣扎着醒来，眼皮被压了太久，睁开时视线一片模糊，脖子也疼，以至于他眨了好几下眼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了。

　　他轻轻活动着被自己枕麻的手臂，一时竟然没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地，直到转动脖子的时候看到了那个正在倒水的高挑背影，才想起来自己是来照顾病人的……

　　叶净之这间病房是方嘉订的这家私人医院最好的套间，环境相当不错，苗昱面朝的方向正好就是一个光线明亮的大阳台，因此，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透过落地窗照进来的阳光显然已是夕阳的余晖。

　　苗昱顿时一阵脸红，羞愧地对着那个背影道：“叶老师！我醒了，真不好意思，我……”

　　叶净之并没有答话，只是端着两杯水回到病床边坐下，若无其事地递了苗昱一杯。

　　前来照顾病患却睡过去一整个白天的苗昱原本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在叶净之平静温和的目光里，那些不自在的情绪渐渐就这样不翼而飞了。苗昱端着水杯小口啜饮，不知不觉，怦怦乱跳的心脏就安分了下来。

　　虽然没有得到一句回应，但是苗昱却知道对方并没有把他这件糗事放在心上，就像之前的很多次，也无声无息地包容了他很多毛躁的行为一样。

　　从失去能力以来，一直有种怅然若失感的苗昱发现自己在这一刻似乎得到了真正的平静。

　　即便从此以后都失去能力，可是获得了和叶净之这个级别的演员一起演戏的机会，在崭露头角之后，苗昱有信心自己能够越走越好。而最幸运的是，他认识了真正的叶净之。

　　他是藏在冰山下的暖流，是永远不会宣之于口的温柔。

　　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些天萦绕不去的失落和烦躁都平复了不少，甚至有种头脑为之一清的感觉。

　　苗昱直觉感到自己的状态也许又改变了，但现在他谨慎了许多，之前作死的后果遗毒到现在，他现在实在不敢再乱来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看向叶净之，好在对方的脸色比起昨晚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虽然还是略显苍白，但至少不是毫无血色了，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叶净之见他盯着自己不放，便问：“怎么了？”

　　他久未开口，骤然一说话，苗昱心里还一咯噔，忙道：“就想看看您好点了吗。”

　　叶净之皱了皱眉，淡淡道：“明天……就能回去了。”

　　苗昱见他似乎兴致不高，担心他误会了，忙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催您回去拍戏的意思！就是担心您的身体，希望您能早点康复，怕您再不舒服，我……”

　　我会心疼啊！

　　他急于解释，差点把心里话冲口而出，好在他心里把喜欢叶净之这事当最高机密，见势不对赶紧闭嘴，及时避免了自己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叶净之却像毫无所觉似的，追问道：“你怎么？”

　　苗昱悚然看了他一眼，几乎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可惜他现在听不到心音，也不敢冒险去看叶净之的眼睛，见叶净之还接着往下问，心一横道：“我怕您如果经常晕倒，那可能是因为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

　　病房内骤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苗昱说完这话，简直不敢再往叶净之那里看一眼，此时此刻，两人间的沉默不再让他觉得舒服宁定，而是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紧接着，他听见叶净之用一种平静到古怪的语气慢慢道：“所以，你平时喜欢用敬语……是因为？”

　　他没有说完，苗昱却像刚才一样迅速g到了他的潜台词。

　　所以你平时对我用敬语对我“您”来“您”去，不是尊重我是前辈，而是觉得我比较老的意思？

　　苗昱吸了口气，看向他乌黑的眼睛，那平时淡如清水的眼神，这时也被他看出了一些意蕴不明的意味，让他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毫无疑问，这是一道送命题。

第73章

　　苗昱正是词穷之际,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瘦的人影快步走了进来。

　　苗昱喜出望外：得救了！

　　来人衣冠楚楚，五官端正,唯一出奇的地方是眼睛细长,有点像狐狸，却在挺直的鼻梁上架了一副细边框的银色眼镜,于是那点自然的笑意都变成了冷冰冰的注视，俨然一副商业精英的架势。

　　只是他两手空空,似乎并没有来探望病人的自觉，一进来便抱着手臂，对唯一的病人兴师问罪：“净之,你进组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他语气并不重，神情也是似笑非笑的，倒看不出来十分不悦的模样，但病房里本来说得上轻松的氛围却瞬间沉凝下来。

　　叶净之脸色微动，似乎有话要说,最后却欲言又止，只垂下眼睛道：“抱歉。”

　　来人自然是叶净之病倒事件的最大受害人颜制片。

　　两人一坐一立,都沉默不语，割裂开两个完全不同的气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苗昱一看就知道这是神仙打架,他这等凡人还是避让的好,索性找了个借口溜出去，等他捧着杯果汁开开心心地吸溜着回来,就正好在门外听见颜竞冷飕飕地扔了一句：“……我管不着，只是有花堪折直须折……”‘他笑眯眯地边说边往外走，正面撞上苗昱,还游刃有余地冲他笑了笑，眼睛都弯起来，那穿透银色边框眼镜的视线分外意味深长，让苗昱莫名有种被人用X光扫描了一遍的感觉。

　　他一头雾水地进了房间，见叶净之靠在病床上，一手撑着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痛。

　　苗昱关心道：“叶老师，您还好吧？”

　　叶净之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他这次也用了尊称，本来还怕叶净之再问他，可颜竞走了之后，他似乎变得更安静了，之前的话题也不再提起，苗昱一边暗搓搓地松了口气，一边又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失落，好像自己和这个人的距离又变远了。

　　这略带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方嘉过来，他是早习惯了叶净之沉默寡言的，一边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一样样铺开，一边自来熟地和苗昱聊天扯闲篇。

　　见苗昱有些魂不守舍，他便关心地道：“昨天真是麻烦你了，苗哥，你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今天颜哥指定了我守在医院，你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苗昱刚想说不用，他可以留下来帮忙，却见叶净之赞同地点了点头，轻声对他道：“昨天……多谢你。”

　　同样地，不需要他说出来，苗昱这次也看懂了他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

　　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像被一根针扎了一样，迅速地、尖锐地痛了一下。

　　一向心大的苗昱被这痛感刺得顿了一下，怔了片刻，才狼狈地挤出一个笑容：“啊，哈哈哈哈，不用谢，都是我应该做的……那什么，那我就先走了，不留在这给你们添麻烦了。”

　　叶净之敛目不语，方嘉却一脸真诚道：“别这么说，昨天多亏了你……”

　　苗昱大概知道方嘉要说什么，连声说着“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他走得特别急，连方嘉在后面拼命叫他留他吃饭都没听到，方嘉只好把都拿出来的第三个人的碗筷又放回去，心里暗暗纳闷。

　　叶净之默然地看着他动作，昨晚给苗昱搭过的毯子还放早旁边，上面还扔着移到苗昱穿来医院的那件“韩春生”的戏服，他下午睡醒了嫌医院热，只穿了件贴身T裹羽绒服，这件又是灰又是血的衬衣就被他丢到一边了。

　　叶净之的目光便久久停留在袖口那块刺目的红上，像看不见脏似的，还伸手轻轻触了一下那干结的血渍。

　　方嘉见状，便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走到医院，要不是护士叫他，他都没发现自己手上有伤。叶哥，我觉得苗小哥人是真挺好的……”

　　叶净之“嗯”了一声。

　　习惯了说十句话被老板应一句的方嘉此时如何震惊感动不提，想起自己的戏服没拿跑回来却惨遭当面发卡的苗昱内心的复杂情绪已经具现化成了表情，=口=地浮现在了脸上！

　　话音未落，话里的主角就出现在门口，哪怕是夸赞，方嘉也尴尬了一秒。苗昱总归是个害怕尴尬的人，见状勉强笑道：“不好意思，我走出医院才想起我的戏服没拿……”

　　叶净之把那件脏兮兮的衬衫递给他，苗昱双手接过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在叶净之面前忽然变得局促起来，这次连招呼都没再打一个，便像火烧屁股一般地走了。

　　又一次喊他留下吃饭，并又一次惨遭无视的方嘉终于看出了点异样，打定主意闭紧嘴巴，在BOSS开口问话前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直到摆餐具的时候发现床边柜上还有一瓶喝得只剩半杯的果汁，他正准备拿走，叶净之的目光忽然看了过来。

　　方嘉以为是他的，便问：“您还喝吗？”

　　叶净之的目光凝注了一秒，恍若无事般移开了眼睛，轻轻道：“扔掉吧。”

　　……

　　对于感情，其实苗昱还真没有太多了解。

　　没有家人夸赞，上学期间虽然有过女同学表白，但因为没有特别的感觉都被他谢绝了，大学时没有基础，艺考完全是老师看他好看+有灵气，刷脸进的，入学时是中等偏下水平。大学四年全靠自己努力奋起直追，终于演了毕业大戏的男主角，签了大公司，沉寂几年又有了冒头的希望……

　　算是比较平淡无奇的人生，如果硬要往电视剧里归类，那就勉强能算个励志剧。

　　没有感情线的那种！

　　他长到这个年纪，才有了第一个心动的人，却是个高不可及的对象。苗昱从小就心大，接受现实很快，很快就设想并接受了一直单箭头下去的可能性，行为主旨也很简单，“对他好”就完了，只图自己在付出时的快乐，不奢望什么回报。

　　所以，当他发现其实自己并不被那个人需要时，虽然知道这很正常，心里却难以抑制地涌起一股失落。

　　他在温柔的夕阳暮色中慢慢走着，习惯性地想要自己慢慢消化那些低沉的情绪，这时，栾刚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苗昱以为他要问叶净之的事，谁料栾刚一个字都没提，只紧张地问道：“你没上微博吧？”

　　“没啊，”苗昱一头雾水：“这不是叶老师病了吗，难道这事微博上都知道了？”

　　栾刚一听他的反应就知道还蒙着呢，瞬间后悔给他打电话了，只好道：“那倒没有。”

　　不知为何，苗昱反倒松了口气，随即想到栾刚刚才的语气，黑线道：“那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我又被人黑了把？”

　　“……呵呵。也不算吧，总之你先别上微博了，我怕你手滑招黑，这事我们不发言最好。”栾刚干巴巴笑了笑，火速挂断了电话。

　　作为经纪人，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苗昱眼见着这还没红呢，称得上主演的电视剧一部都还没播，近期的热度除了和叶净之有关的，也就《蓝采》的封面意外拍得不错，一组图转了几万，连带着杂志也卖了几千本，这也值得眼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你快来看！”

　　“[图片][图片][图片]”

　　“幸好我当时没答应拍他，否则现在就是圈里的笑柄了[大笑]”

　　“别躲在里面不开门我知道你在家.jpg”

　　苗昱因为心情烦闷，难得听了栾刚的话，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又莫名其妙被黑了，但是此时此刻也的确提不起兴趣去微博上围观。

　　他的手机却不如他所愿一直在他兜里嗡嗡振动个不停，苗昱烦不胜烦，一时恶向胆边生，抄起手机就想把微信的消息设置给改了，顺便连提醒也一起关掉。

　　可等真的戳开微信，看到自己的聊天置顶，他又犹豫片刻，指尖在屏幕上来回划了几下，最后决定作罢。

　　他索性点开了那个还在不停弹消息的对话框。

　　“哇，你不会真的在拍戏吧……”

　　“你们片场的消息也太闭塞，我可是第一时间就来跟你分享快乐了[坏笑]”

　　“如果你看到这张还不回，我就相信你是真的在拍戏[图片]”

　　这时的室外亮度还比较高，苗昱看乔洲在微信给他刷屏发消息，正准备回复，眼前就陡然跳出一张乌漆墨黑的照片，差点以为乔洲是来逗他的。想想乔洲倒也不至于这么无聊，才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戳了大图才勉强看到一张人脸。

　　这什么玩意儿啊，是乌鸦成精了还是煤炭长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