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24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实验楼下,孔知晚出门,石漫东扯西扯拖延时间,终于等到孔知晚离开这片危险区,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立刻暗中发送了早已准备好的消息。

  七中后墙的老后门,郑康收到消息,无声地翻进了校园。

  他避开监控,静悄悄地落地,就收到了“进”后的第二个指令。

  【石漫:锁实验楼,别让任何人靠近】

  “你的父母,”余婷婷不知道她的小动作,却懂了她的苦涩,她怔愣后抿了抿唇,“他们……”

  “我爸。”石漫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讽刺地想,她现在竟然也能云淡风轻地提起这件事,“死了,就在我眼前。”!

第24章 错位

  人就是这样,莫大的难言想要诉说,又觉得别人无法感同身受,于是沉默。

  但一旦出现一个有相似苦痛的人,沉默下积压的苦就会蠢蠢欲动,一股脑地倾泻出去。

  无论多么冷情和绝望的人,心里都会给同路人预留一小块角落,就看这辈子有那么有那个福分,遇到一份相同的苦衷。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但总有舀到同一缸水的倒霉蛋。

  “我妈妈也是,她走的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余婷婷做梦都记得那片和蛋糕奶油融合在一起粘稠的血泊,她温柔的妈妈折成一个扭曲的角度,脸面凹陷下去一半,碎裂的眼珠好像直直地望着她。

  “所以我讨厌过生日。”

  “……你很想他吗?”余婷婷像在自言自语,“我很想她。”

  “每时每刻。”石漫摩挲了一下指尖,她这种时候总想点个烟,“人在拥有的时候,眼睛总是眺望将来,一旦失去了真正重要的东西,就开始回忆,我这辈子有过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教会我被爱,一个教会我去爱,巧的是我在同一天都失去了,于是我注定要停在过去了,余婷婷。”

  她撑着头,似笑非笑地说:“我得时刻记得他是怎么死的,这样我才能背着那个噩梦走下去,你能理解吧?”

  平日有些腼腆的清秀少女,抬眼间沉淀着不符合年龄的漠然,余婷婷静静地与她对视,那些心照不宣的不甘似乎交融在了一起。

  余婷婷眼中,石漫慢慢变成了她自己的样子,就那样冷漠又颓丧地看着她。

  妈妈刚去世的时候,她照镜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死气沉沉的脸。

  “没事的,他会回到你的身边。”余婷婷露出一个雪退春来的笑容,她再次落笔,完成即将成型的画,轻声安慰道,“就像我们一样,他们怎么可能舍得丢下我们呢?只要你想,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石漫品出她诡异的笃定,她像是一瞬之间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直以来的紧张和犹疑陡然消散了。

  石副队多年浸润怪异的雷达狂响,开玩笑似的试探:“生老病死不可逆,老天夺走的人,哪给我抢回来的机会,总不会借尸还魂,起死回生吧?”

  余婷婷落下最后一笔,画上晴空和浓夜交融,中心的少女被阴阳包围,停在交界线上,随时能去往任何一端。

  “你听过昆仑有龙,能降神雨吗?”余婷婷的脸被窗外的黄昏涂上一层蜡制的昏黄,她直直地看着石漫,像一尊被神降的雕像,“神雨之下,没有回不来的魂魄。”

  她发自真心地笑道:“你放心,很快你的父亲就会回来了。”

  画中少女的手腕突然出现一道深伤,像被尖锥狠狠刺进,血色慢慢渗透画纸,不断向四周扩散,少女美好的面容被一团混乱分解的肢体取代,破碎的五官和躯干不停扭动,先一步“还魂”了。

  那是在黄昏中被石漫斩碎的丑八怪。

  可同时之间,伤口处的画纸破了,连同画架被洞穿,血不再四散在画纸,而是顺着孔洞平行于地面流出来,在空中划过一条血色的细线。

  正在变幻的画中人没了血液,生生卡住了,停在一半好看一半难看的诡异画面,像将两张画杂糅到了一起。反而更符合余婷婷一开始起笔的“白天和黑夜”。

  余婷婷一惊,那是一条细长无色的线,她沿着细线看过去,石漫招狗似的动了动手指,被血染红才现形的线随之晃了晃。

  朱砂手串微微滑下,露出和画中伤口相同位置的手腕,一个“封”字的咒令正散着血光。

  石漫性子随意,脾气也不惯着谁,但她并非一个莽撞的人,兴许是和孔知晚待久了,她也沾染了孔知晚多疑的毛病,对所有细节都报以怀疑的审视。

  她自然不会忽视上次黄昏的混乱中,那阴狠的一击偷袭。

  不过当时有更重要的事情罢了。

  “所以说你还是小鬼,别人夸几句就当真,卖卖惨就心软。”石漫懒散地一笑,恶劣地说,“大人最会表里不一,我没有说过吗,你画的那些人像实在恶心,你肯定不会有任何侵犯肖像的事件发生,就那一团团的鬼东西,没人敢认。”

  余婷婷脸都白了,唰地起身:“所以你说你父亲去世是骗我的……!”

  “你竟然才反应过来?不过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动。”

  石漫动了动指尖,染血的线微微移动,突然分出一条另一方向的血线,像扩散的枝杈,密密麻麻遍布画室,将余婷婷包围。

  她但凡多动一下,恐怕要少一块头皮。

  余婷婷僵在原地,余光胡乱瞟着那些锋利的细线,石漫慢悠悠地换了一个姿势,密不透风的隐形咒文从楼根爬上墙壁,经过她身后的窗外,一路向上,将整栋实验楼封锁,内外隔绝。

  郑康卡的时间刚刚好。

  她翘着二郎腿,将塑料凳子坐成特侦大队的审讯室,含着悚然的笑意道:“小鬼的比惨大会结束,现在是成年人的审问时间,余小姐,配合一下?”

  余婷婷却仍然纠缠上一个问题:“家人的生死你都能拿来当手段,你不怕祸从口出,真一语成谶,折了他们的命吗?”

  “我天天念叨他长命百岁,三更鬼牵魂也没念及我的吉祥话。”石漫嘲讽道,“我不像你,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做着自我安慰的梦,你真当那个什么大长虫能逆转时间和死亡吗?”

  “若真有这样的‘神’,神道也不至于被骂‘衰弱’了几千年。”

  石漫无情地咧嘴笑了一下:“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肯定给了你甜头,这点上,妖鬼和传.销头子没什么区别,卖你好处,收你性命……你有没有哪怕一刻动摇过,你口中所谓神龙带回的魂魄,真的是你母亲吗?”

  “那就是她!!”余婷婷突然激动起来,双眼睁得巨大,露出大片的眼白,恨不得扑上来,“我不懂什么时间和生死的法则,我只知道我妈妈死了!在她离我而去的日子里,那些高高在上不知存不存在的神明有理会过我吗?倘若能把她带回我的身边,是神是鬼又有什么关系!”

  她死死盯着石漫的脸:“我倒是想问你,石漫,倘若你长了心,夜半无人的时候,你难道没有哪怕一刻想过,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把什么人还回你身边吗?”

  石漫不为所动,双眼一下子锐利起来:“任何东西……比如七中学生的命?”

  余婷婷的愤怒突然一窒,泄出她从不敢深想的惶恐,石漫乘胜追击,起身一步步逼近,单薄的身影因为她不再掩饰的锋芒而格外有压迫感。

  “七中的校园怪谈不断,你背后的那位大长虫之神一定占了不少功劳,物品移位和消失,美术室和合唱团等夜晚团建,被关在图书馆、监控里失踪了一夜的学生。先不说你们做没做损他人阴德利己的事,心智弱的普通人只是沾染上‘非常’,都要生病和倒霉,更别说心智弱还运气不好的人,那你就是亲手送上了他们的死期。”

  石漫凑近余婷婷越来越白的脸,低声:“林河被鬼魂替代的流言闹得沸沸扬扬,论坛传得再怎么邪乎,大家也只当消遣,不会当真,但他母亲并不这么想,你见过他母亲一夜苍老,颓丧落魄地望着校园神伤的样子吗?余婷婷,只有你有亲人,只有你不能失去吗?那么我现在问你,‘林河’还是不是原来的林河,如果不是,他的‘死’有你的份吗?”

  她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怎么,怕你母亲在地下太孤单,给她多送几个伴?”

  “他没死!”余婷婷崩溃道,她刻意忽视的愧疚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堆成了巨山,如今被石漫强硬地掰回了头,才发现早已望不见她本心的样子,“他在……呃啊——!”

  她的脖子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手印,紧紧锁着她的脖子,直接将她凌空吊了起来,余婷婷的话被扼在满脸惊恐中,她苍白的脸憋出窒息的诡红,死死扒着脖子,只徒劳出一道道红色的指印。

  石漫瞬间收了蛛丝,以免比那鬼爪子先一步取了她的性命,她立刻伸手去拽,立着的画架突然转身,带起刺啦的摩擦声,画里的晴空被吞噬殆尽,黑夜与窗外重合在一起。

  那张又盗用了她漂亮脸蛋的大长虫之神开口:“不用问她,来问我,我等你。”

  那怪物诡异地笑:“如果你能找到我的话。”

  说着就从画中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余婷婷,满屋子怪异尽数褪去,黄昏时寻常与非常交叠的混乱稳定下来,将她逐出了“非常”的世界。

  石漫迅速转出蝴蝶.刀,力透纸背,在难堪的画纸刻下一个狰狞的阴阳鱼阵,活鱼游动地旋转,就要将她送到做好标记的另一端。

  ……

  毫无反应。

  石漫一愣。

  校园另一边的小仓库,郑康趴在门缝使劲看,也没发现任何刻印,他正纳闷他漫姐是不是记错了,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丝怪异。

  他立刻去看,从一个纸箱子里拿出一本旧笔记,泛黄的纸张材质特殊,与专业的符咒相似。

  他随着怪异的气息一翻,只见一夜密密麻麻的咒文堆满纸张,上下流动着,他仔细辨认快速流转的咒字,还没等他看懂,整张纸燃烧起来,在他手心化为了灰烬。

  他虽然不认得是什么咒,但燃起的那刻,他看见了烈火焰焰中的咒令,那是一个“召”字。

  请召之书,都是用来召别人的,可施咒者不在咒前,上哪召去?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也没有谁召出来啊?

  “喂,漫姐,我没找到阴阳鱼阵,你只留了这个刻印吗?”郑康接起电话,听得直皱眉,“留的所有刻印都失效了?……那我这个生效的请召之书是谁的?”

  办公室的老师下班都走了,孔知晚独自坐在座位,拨动了一下手机,水镜却无反应。水之眼是她托向无德要到的咒具,系在人身,咒躲在印里隐藏气息,轻易不会被察觉,而且为了避免被发现的几率,水之眼不会跨越阴阳,以免跃过边界线时不可避免引起的异动,一旦有一方跨过界限,水之眼自动阻断监视。

  这是她寻了许久,最不容易被石漫发现的咒具,当初将咒令留在石漫身上,她也费了一番心思。

  如同上次画面中断一样,石漫进入了另一端。

  她刚下了这个判断,突然感受到咒令燃烧的共感。

  是她留在仓库的那张。

  孔知晚忽然起身,她拉开门,走廊安安静静,毫无人气,像所有人都被一瞬间清空了。

  刚放学不久,学生们还不至于走得这么快。

  她沉下眼,不是石漫进入了另一端,而是她自己被“召”到另一端了。

  而且水镜没有反应,说明她们一人在阴,一人在阳,如今她在“阴面”,那么就是石漫被留在“阳面”。

  这绝非石漫的本意,她一定早有准备,才会去赴余婷婷的约,今日就是为了进入校园的里世界大闹一场,石漫是被迫留在了表世界进不来,她的准备出了问题。

  奇怪的呼唤响起,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外十分清晰。

  孔知晚走到窗边往下看,一个画架立在教学楼下,正对着她,画中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一张脸,但实在没展露出那人一分的美貌。

  她心想,石漫看见肯定要炸。

  画里的“石漫”看见孔知晚平淡的脸,慢慢扯出一个温柔甜蜜的笑,唇齿间轻描淡写地一碰,叫了她一声:“知晚。”

  孔知晚一下子冷下脸。!

第25章 演戏

  知晚。

  这世上她只允许一个人这么叫她。

  渐渐地,这样的叫声越来越多,像夏天躲在草丛里怪叫的蝉鸣,四面八方,此起彼伏,但又找不到源头的吵闹。

  她透过窗户看到,整座校园里推摆着一个个画架,横着、竖着、躺着还有倒挂在树上的,各种各样的脸被浓重的色块涂在画纸,哪怕是丑得惊为天人,看到这样的画像也会觉得自己投胎前买通了女娲。

  画中的怪物们都有自己的声音,孔知晚看到也听出了有自己的学生,包括林河。

  但他们现在学着楼下那张画里的“石漫”,一起叫着“知晚”,像小学生七嘴八舌的课堂捣乱,但到了孔知晚耳朵里,就像盛大的挑衅和嘲讽。

  孔知晚不爱生气,她事不关己的态度决定了大部分的人都不值得她留下眼神。

  但一牵扯到石漫,她就像一个没长大的稚子,所有行为都被最原始的情感驱使。

  她最原始的情感就是石漫。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