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29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孔知晚知道她想什么:“喝个饮料洒得哪儿都是,就别想着酒了。”

  “哇,好严厉,孔老师。”石漫饿了一晚上,也不客气,低头吸溜吸溜,“今晚算暂时下班了吧?”

  “你是说你吧。”孔知晚慢条斯理地吃了一根面,对她礼貌一笑,“石队长?”

  石漫筷子停在碗边,从干饭里抬头:“郑康和你说的?”

  她很快又继续吃面,轻松倒还是轻松,就是不那么“乖”了,她漫不经心地把青菜往嘴里送:“副的,可别听他扯,我没那么大能耐。”

  她不知何时养成的恶习,吃饭像被催命,刚聊几句,小半碗面已经下肚了,这才想起没放辣椒,她慢半拍地去够,就被孔知晚用筷子根敲了手背。

  “晚上别吃辛辣刺激的。”孔知晚不赞同道。

  石漫看她几秒,切了一声,收回手。

  孔知晚:“你来之前,我从广知楼向外望,校园里堆满了画像,而且有不少违背了物理法则,毕竟那么大的一张薄纸,不可能靠一角立在路灯上,虽然我再看的时候,画都消失了,但我记得几张熟悉的脸,都是七中的学生,操场里还有林河的画像。”

  她顿了一下:“就是画得都有点抽象。”

  “可能是未来艺术吧,现代人无法理解,多正常。”

  石漫当然知道那是余婷婷的“死亡艺术”,她根据林美红怀疑林河被替代,还有非常世界里接连出现的两个余婷婷,多少有了点猜测,和孔知晚所见的场景不谋而合。

  但她不会和孔知晚说这些,以敷衍为主要思想沟通,但石漫又怕孔知晚夜半无人倾诉,把自己拽入诡谲的思绪里不可自拔,于是安静听她说:“还有吗?”

  “还有。”孔知晚却没继续,她将手机放在桌面,轻轻一推。

  石漫还没看见是什么,先条件反射地不详,孔知晚每次一有这个动作,要么就是亲笔校规,要么就是练习册或者被改的申请表,就没一件好事。

  她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把能想到的倒霉事都想了一遍,然后百毒不侵地睁开眼,稳重地接过倒霉盲盒,手却一下子抖了。

  很好,还有第一百零一种毒。

  石漫颤颤巍巍地看着聊天界面里,郑康和孔知晚关于校园怪谈的交流,还有什么“线人”、“合作”等乱码七糟的可怕名词,她像看不懂中文:“这是什么?”

  “年纪轻轻能到副队长,应该不至于字不认识?”

  “——郑康那狗!!”石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猜到她独自处理后续的时候,郑康会和孔知晚简单解释一下,也有她的默许在,但她以为顶多就是“公安的秘密任务”,结果这才聊多久就成“和公安合作的线人”了?

  她把手机怼到孔知晚的面前:“你怎么和他胡闹,他长得就不靠谱,你那么聪明你看不出来?我们的分内事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当拍谍战警匪片吗?那校园里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你清楚吗?”

  孔知晚气定神闲地抽回手机:“现在愿意聊这些了?”

  “我不同意。”石漫冷着脸,“作废。”

  “很有封建官僚的独断味道。”孔知晚品鉴后赞赏了一下,然后真诚地请教,“可你刚才不是说你只是副的,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她假模假样地看了一眼表:“现在这个时间,你们的正队已经过目了,没给你打电话?那看来不用你操心了,石副队。”

  “……”石漫彻底跨下脸,算是明白插播的这顿牛肉面干什么用了,“孔知晚,你算好的是吧?”

  孔知晚不在意她的低气压:“我入职两年,七中的确如外界所说,在激流勇进的争斗里躺平得与世无争,比别的学校不知道轻松多少,但给我感触更深的是另一件事,七中在看似毫无标准的外表下,内里其实很排外。”

  石漫微顿:“比如原定的化学竞赛组?”

  “竞赛组本来也是有资历的老师才能带,虽然它本质上仍然是一个社团。”孔知晚说,“重点在他们态度的改变,首都那边两所名校给我抛过橄榄枝,但我执意回乌城,回绝后这边的重点校也来找过,啊,包括我们的母校实验中学,最后被七中高薪聘……”

  “执意回乌城?”石漫皱眉打断她,“你那成绩,全国随便挑吧,回这干嘛?”

  孔知晚压了一口饮料:“石副队大二就退学谋了高就,怎么还知道我成绩不错?”

  “……推测,推测不行?”石漫也掩饰性地喝橙汁压了压,“孔学神自从高二登顶第一之后,就没再下来过吧?”

  孔知晚淡定点头:“我一直都是上面的。”

  “噗!”石漫呛得猛烈咳嗽,双眼瞪圆了,“你别以为到了深夜就可以转到深夜频道,注意形象。”

  “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孔知晚有点无辜,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我的确在上面,怎么了吗?”

  她绝对是故意的,但石漫再问只会显得她自己思想有问题,她努力憋住要脱口的胜负欲,吃了哑巴亏后愿意聊正事了。

  石漫也不是什么没接触过社会的傻白甜,很快猜到了事情的走向:“所以一开始他们供着你这个高材生,甚至许诺你可以加入竞赛组……组长够呛,应该是副组长或者助理老师?主要还是观摩,为了你以后尽快上手做准备。”

  孔知晚将告诉郑康的话又说了一遍,石漫明白了:“但你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事,重视和栽培就变成了敲打,说真的,这你不跳槽?”

  “乌城的气候比较适合我。”孔知晚笑得无懈可击,“人对故乡总是有特别的情感,其实我也算一个念旧的人?”

  她心里说,不是的,她只是念一个人。

  “七中领导层和老师们的关系不错,尤其是和每个学年或科目组的领头,但以我之见,与其说是工作关系和谐,不如说他们更像被同一个秘密绑在一起,成了一张扯不开、而且越来越紧的网。”孔知晚说,“我很好奇。”

  “你不会好奇。”石漫带了点审视,她冷静地说,“你是一个高学历被招收的‘新老师’,适应工作才是你‘该’做的。”

  她了解孔知晚……孔知晚每成为一个“角色”,只会去做“角色”分内的事。

  在这点上,孔知晚几乎有种偏执。

  “原本是这样。”孔知晚轻声,“但它盯上我了,石漫,这座校园的背面。”

  她冷静又肯定,完全不像一个突然遭遇非常和怪异的普通人:“图书馆学生的事之后,这不是我第一次进入‘那边的世界’……也不包括前几天你背我的那次。”

  “你之前就进去过?”石漫眉锁得更紧,然后才反应过来后半句话,矢口否认,“我什么时候背你了!”

  她说完就尴尬地顿了顿,再次沾染相同的非常气息,还是直面浓烈的冲击,被唤醒“梦境”的记忆也不奇怪。

  于是又找补:“这是必要手段,普通人意外沾染非常,后续‘线’断了,本就会慢慢忘记,以为是梦境或者压力大的幻觉,我们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加快这个过程。”

  “如果我没有动手,你就会做一晚上清醒过头的‘噩梦’,接下来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孔知晚理解地点头,在石漫以为过关的时候,又问:“所以今晚你这么乖,是也准备分别时再送我一场无忧的梦吗?”

  她一直观察石漫的表情,总能找到别人察觉不到的漏洞,那是连对方撒谎和伪装都了如指掌的熟悉,石漫不像她表现出的那么淡定。

  但孔知晚还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转回正题:“如果这是你们的特定手段,那你应该不是第一位为我‘造梦’的人。”

  石漫一瞬间严肃起来:“在你进过校园的阴面之后,有人用了同样的方法,抹除了你身上的非常气息,令你只以为是一场梦?”

  孔知晚颔首:“正好在余婷婷的母亲余雯去世后不久,余婷婷本来就是单亲家庭长大,和母亲相依为命,结果余老师出了车祸,只剩下她一个人。那段时间余婷婷的状态很差,阴郁寡言,有时候突然就哭了,在崩溃的边缘,我担心她的心理状态,就经常找她聊天,做些简单的心理辅导,有点效果,但还是治标不治本。”

  “她怎么也不肯去亲戚那住,一个小姑娘也没人照顾,天天回去守着死寂的空房子,吃饭都是问题,李老师……就是数学老师,三班班主任,建议她住校,食堂卫浴都有,同学间还能有个照应,别的事也可以找宿管阿姨和老师,她考虑后答应了,给我提交了住宿申请。”

  “我见她经过了深思熟虑,就批准了,我当时在帮她联系专业的心理医生,准备带她去看看,结果她住校一段时间后,突然就看开了,好像群体生活令人感动地治愈了她孤立无援的心伤,将她从折磨的自我痛苦中解救出来了,她又回归原本平淡又烦恼的青春生活,校长和主任听说了这事,还感叹同学间的情谊果然是良药。”

  孔知晚说:“但我不放心,还是和医生约了时间,带她去看了看,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我也放了心,但当晚开车送她回去的时候,我就误入了你所说的‘阴面’。”

  “余婷婷在住校之后也进过了‘阴面’,她在那个怪物的世界找到了她的‘母亲’,所以她好了。”石漫说,“你在那次看到了什么?”

  “学生,老师,上课。”孔知晚说,“一切和白天没有区别,更细节就记不清了。”

  “正常,那次的‘非常’离你时间太远了,你们之间关联的‘线’被断得太彻底了,而且为了不让你想起来,那人可能用了更彻底的手段。”

  石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孔知晚突然被“请召”进非常的世界,暗处的大长虫又特意隔绝她的进入,就是为了避免她破坏什么事情,结果她用暗留的阴阳鱼阵将大长虫逼了出来,打乱了怪物们原本的计划。

  后来大长虫被她从中斩断,横冲直撞不怕死,装了定位一样奔向孔知晚在的房间,除了针对,难有第二种解释。

  她不胜烦躁,若问她的心意,她毫无疑问希望孔知晚和这些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好就是两条互不相交的平行线,这辈子都不要碰到彼端的阴影。

  哪有那么多非承不可的因果?若不是她那便宜爹不清不楚地死了,她这个从小长在奇人怪者里的“二代”可能一辈子都是一个普通人。

  只要不去招惹,孔知晚能做一辈子她想做的“普通人”。

  她知道的,孔知晚对每个“角色”严格的扮演,都来自她对“平凡”的情有独钟。

  没人比石漫更清楚,孔知晚只想有一份平常的工作奔波,与一个可爱的普通女孩相爱到老,度过时有烦恼时有乐趣的每一天,最后归入众人都要化的一捧土。

  别人嫌弃至极的平凡,孔知晚却对之有种石漫也难完全理解的执着。

  石漫不能打破她精心维持的生活。

  但前提是她没有被迫卷入危险的中心。

  如果孔知晚本身就是“非常”的靶子,那么规避反而是最危险和愚蠢的做法。

  孔知晚不是柔弱不能自理、遇到危机只会莽撞的傻子。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把人放在她身边。

  “我无意添乱,但七中的秘辛不是一层轻易戳破的蜘蛛网,它下面罩着一整个不见光的洞穴,你们缺少一个和他们牵扯不深,却对七中了解并和‘非常’密切相关的线人……”

  “可以。”石漫绷着表情,装模作样地伸手,“和你对接的人就是我,合作愉快,孔小姐。”!

第30章 晚安

  孔知晚还带着笑,但她的笑就像一个精美的瓶子,引人探头去看内里,结果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石漫心虚地找准了位置,孔知晚恐怕在衡量一个老骗子是不是又撒了好听的谎。

  石漫以前爱争强好胜,后来发现很多东西都没有值得拼命的意义,于是“豁达”了。对于一部分人来说,爱面子是长大的标志之一,但对另一部分人来说,丢弃脸面才是,她已经从前者变成了后者。

  但对于孔知晚,她总是有些不合时宜的胜负欲。

  也许这样能证明她和以前没有分别。

  或者孔知晚本身就是特别。

  石漫咳嗽了两下,她空降成副队长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官架子,伸手的距离和弧度都是精心算计好的,专业又有礼貌:“孔小姐?”

  孔知晚握住了她的手,表情同她一样严肃,但不知是不是故意,圆润的指甲轻轻挠了挠她的掌心,像是逗猫。

  石漫专业的表情瞬间瓦解,孔知晚在逗她的方面,简直是大师。

  “你严肃点行不行,我们正经单位。”她垮着脸。

  “抱歉。”孔知晚这么说,但她的表情不是那么回事,“那么石副队,合作愉快,关于校园里的画像,您有何高见?”

  “余婷婷画过我的画像,虽然我不认为那团鬼东西是我。画中人被我切碎过,但又能重新拼凑而‘复活’,而且并不拘泥于我的画像,比起画中人成精有了意识,我更偏向他们都是某种东西莅临寻常世界的媒介,也就是寻常和非常的桥梁,这需要‘契约’。”

  “你记得移位和丢东西的怪谈吗?我曾经以一支刻有青龙圣兽的钢笔为饵,有东西无视了我刻在九班门窗的咒,将钢笔凭空拿走了,然后通过论坛找到我,自称为‘龙’,应该就是今晚那条昆仑蛇,反用此饵引我去美术社,就是为了亲手完成这个‘契约’,让我也成为一个媒介。”

  “契约是如何签订的?”孔知晚抓住重点,“既然需要引你,说明单凭那条蛇无法完成,某种流程是必要的。”

  “血。”石漫将朱砂手串往下拨了拨,露出光洁白皙的手腕,“那长虫用我的画像活过来,给过我一下,取走了我的血。”

  孔知晚锁紧眉头,拉过仔细看了看,确定没留伤口之后,才说:“只是血,条件有点简单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暂时还不清楚有什么其他的条件。”石漫见她还不松手,食指和中指弯了弯,像两个兔子耳朵动了动,“小伤,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快好了。”

  “那是你对自己的伤反射弧太长。”孔知晚翻来覆去,“你确定没有其他的伤口?”

  “那大长虫多牛啊,还想伤我两次。”石漫小爪子挠了挠孔知晚的手背,在她松动的那刻立刻抽回,背在身后,“画像的契约成立,那么画中人就等于开放了‘使用版权’,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会有两个余婷婷。”

  “你认为一个是真人,一个是画中人,他们日夜轮换,真人在白天,画中人就在黑夜?”孔知晚摇了摇头,“你忽略了一点,余婷婷住宿也好,接棒美术社社长也好,都只有一年,但七中的怪谈却已经流传了很多年,只是最近‘浮出水面’的意外比较多。”

  “余婷婷才读了两年,但余雯毕业后就在七中工作了,她是美术组的组长,美术社的指导老师。”

  石漫话锋又一转:“不过我也并不认定那些学生夜晚的另一个‘自我’就是画中人。那晚学校门口,你和我说其他人都认为林美红疯了,我正是为此事而来。你在非常的世界看到了林河的画像,他也是被‘契约’的一员,但我曾测过他的真伪,他是人,而且就是他自己,包括余婷婷也是——夜晚的余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