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31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班班主任当老师是兼职,和稀泥才是主业,“顺手”把孔知晚拉到一边消气去了,就是音量毫无避讳,谁都听见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劝诫“别是学生就护,刺头哪会领情”。

  石漫果然油盐不进地挺了挺背:“各位老师们还有什么吩咐?”

  孔知晚明没明白不知道,副校长是悟了,也懒得骂:“滚滚滚,吕东,给她家长打电话,把人接走。”

  “得嘞。”石漫一点也不伤心,好像多放了一个假,麻溜滚了。

  她步履轻快,走到一楼想到有东西没拿,又往回走,胡慧琳却像提前知道她会回来,左顾右盼地等她,石漫身子刚探一半,就被她一眼逮住。

  “什么情况!”小学委立刻小跑过来,小声但很激动。

  “没什么,放个假,回来取点东西,可别羡慕我。”石漫笑了笑,“刚下课就窜出门,不像你啊,第名?”

  “还说这个!”胡慧琳瞪她,但走廊人流逐渐流动起来,她以免石漫被当成活体八卦围观,快速道,“什么东西,我给你拿。”

  石漫其实不在意同学们八卦她,但也不会驳了小学委的好意,于是等在原地:“桌堂里堆的那摞,有本校规,还有练习册和实验报告什么的,唔,只要化学。”

  胡慧琳比了一个ok,匆匆回去,又很快将她的东西打包出来,石漫懒散地谢了一声:“我那些零食就留给你了,我的闺女,好好待他们,反正我也不爱吃。”

  小学委感动地给了她一杵子,不放心地要送她下楼,好像担心女儿第一次远航的老母亲,被石漫嫌弃推回,一直看她消失在楼梯间才回班。

  石漫一转头,轻松的笑消失,她还是没看出来。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孔知晚他们,还有一个来取作业的胡慧琳,她又是什么态度呢,站她,还也是倒戈?

  她压下眼,如今和往常一样熟稔,担心她、不放心等着她消息的胡慧琳,还是昨天和她八卦玩闹的小学委吗?

  还是从一开始……她就从没见过真正的“胡慧琳”?

  她又想到棒槌似的杵在原地的王梓哲,不论她出于何种目的,她好歹帮过那小子两次,说救也不为过,今日却反咬她一口,到底是会装,还是原本单纯的蠢货被顶替了?

  她一路向下走,看着或快或慢经过她的学生们,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烦恼,她看到男生们碰在一起打闹抢球,听到女生们凑近聊着明星八卦,生动得她都年轻了好几岁,万般活泼的声色包围着她,又从她身边流走,都是人群。

  那么,谁是真,谁是假?

  如今在她眼前的人们,又有多少和昨天是同一个人呢?

  充盈的欢声笑语好似变成了慢镜头,在失控的频率里旋转、分离,扭曲了形体,变成胡乱的团块和卡带的怪声,她逆着人流,脚步缓慢却没有停顿,像从圆满的童话里挤开了一条狰狞的疤。

  “你家长就等在校门口。”

  石漫停下,从楼梯走下的孔知晚冷淡地颔首,执行班主任分内的义务:“到家让家长给我发一个信息。”

  孔知晚冷峻又曼妙的身影出现在视野的一刻,扭曲和怪乱瞬间拨正,不适感退去。石漫听懂她回去再联系的暗示,笑了起来,带着少女独特的甜。

  擦身而过时,仗着楼梯间没有监控,石漫给了她一个毫无规矩的wink:“等我微信,老师。”

  美术社,王梓哲垂着头推开门,带进的风吹落贴在窗户的画纸,飘飘然落在了地板。

  他好像一天憔悴成了刷漆的电线杆,攥紧拳头,白着脸看向那画,干涩地说:“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真正的林河在哪?”

  “这副丢人的样子,你在愧疚?哈哈。”

  画中,余婷婷被浓色堆满的脸动了动,可算看见石漫上车离开,她贴在窗户许久,有点更僵了:“可惜‘有舍才有得’,对吧?”

  她臃肿的眼睛忽然看向王梓哲,激地他差点当场摔倒,“余婷婷”咧开嘴一笑:“做得不错,不过还差最后一步。”

  “你明明说……”王梓哲被她悚然的目光吓地一抖,颤着音改口,“是什么?”

  “看到那副画了吗?过去,掀开他。”

  王梓哲看向正中间,被艳俗大红布盖住的画架,听话地走过去,但捏住红布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害怕地犹豫不决。

  这是怪物……

  “像你这样无能又懦弱的人,真的会有朋友吗?”

  “余婷婷”怪笑道:“如果没了林河这个从小长到大的发小,谁还会理你呢……可怜虫,你还有什么呢?”

  王梓哲脸更加惨败,最后一咬牙,猛地掀开了画布。

  那是他的脸。

  “他”笑了起来。

  有什么抓住了他的手。!

第32章 审问

  石漫同学高中毕业那会儿,在其父日以继夜的磨叽下,成功考下了驾照,但她这张嫩得能掐出水的脸蛋,去吃烧烤都能被老板娘质疑是否成年,更别提每次碰到交警大队的兄弟,人家都调侃她未成年不能开车。

  也是因为她一天不是在睡就是马上在睡的路上,实在没法长时间清醒地坐在驾驶座,于是她的驾照也就能垫垫桌角,平时都是谁有空就载她一程,全队都是她的车库,没人有空她就共享单车走天涯。

  往常都是郑康,但今天来接她的人应该是她的“家长”,于是李临杰就骑着他的小破自行车来了,恭敬地拍了拍后座。

  石漫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就刷了一辆比他车新的共享单车,先他一步到了市局。

  李临杰奋力骑了一路,被稳稳地甩在身后,等千辛万苦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刚猫着腰进,就听他漫姐冷声质问:“为什么驳回?”

  石漫撑在办公桌,抬起手腕,拨了拨朱砂手串中的一颗,暗红色的朱砂褪去,露出了微型摄像头:“执法记录仪拍得清清楚楚,这都不把七中围了,还要什么证据?”

  “不只是证据,石漫。”林副局也瘦,但他的瘦和陈朗不同,好像被风干的腊肠,很硬,咬起来硌牙。

  他给石漫也倒了一杯茶:“先喝口水。”

  “沧海戒的事和向家脱不了关系,穿金戴银的鬣狗跑到小破校园,肯定是闻到了味。”石漫无动于衷,“沧海戒就在七中,说不定已经到向家的手里了。”

  林副局摇了摇头:“这回你连证据都没有。”

  “那你说。”石漫紧盯着林副局青黑的黑眼圈,像烟囱里的灰糊在了白墙,“你说,还要什么。”

  林副局叹气,看向安静如鸡的李临杰:“小李也来了,正好,你去找你师兄们,去取你们陈队要的资料,省得我找人给他送了。”

  他笑得很平常,但因为他瘦弱的身体和惨白的脸,活像一个饿鬼吃人前假装善意的笑,李临杰也很怕这位,目光移过来的时候差点夺门而出,心里都被吓出汗了。

  但他还是努力坚强地看向石漫。

  石漫瞥他一眼:“怎么,搬不动要我也去当苦力?”

  李临杰自动翻译出石漫的许可,利索滚了。林副局这才慢悠悠地说:“这案子一开始要给他办的。”

  “那菜鸟先生现在已经在烈士陵园了。”石漫阴阳怪气,“让一个文职做这种任务,亏你想得出。”

  “那是他的母校,他自然比谁都了解,何况谁知道一个普普通通的校园里藏着一条蛇?”

  林副局先说:“你不用着急讽刺我,‘普普通通’就是特侦大队前两次交上来的原话,郑康已经算你们队里的能人了吧,不出意外,就是你未来的副队长,就连他也是这么说的,我不得不怀疑大队里的人平日到底怎么对待任务的。”

  “那么未来的队长,除了你们粗心大意,敷衍了任务,你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我洗耳恭听。”

  “比如向家。”石漫冷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不用上课,反而来和你聊这些。”

  林副局颔首,等了好一会儿,他突然问:“所以这就是你提前找我截胡了七中案件的原因?陈队都不知道,他还说你很不乐意,要和我单挑。”

  “……最后这句明明是你自己加的吧,大领导。”她终于坐下,指尖轻点着椅背,也不咄咄逼人了,很没规矩地称兄道弟,“有烟没有?”

  “你以前没有石队长的这毛病,所以我很看好你,但一到向家,你就容易感情用事,这不是个好兆头,石漫。”林副局无视了她伸出的手,“你是支撑整面风筝的骨杆,无论风怎么舞,你都要心如止水,坚不可摧。”

  “可我也是人,人就是感情过剩的愚蠢动物,道理都是白懂,错误照样要犯。”石漫靠近了一些,她没的烟抽,但却像已经落了一地燃着火星的灰,“身后的母林燃灭于山火,哪怕侥幸逃脱的枝已经焕然一新,撑着绣花样的丝绢飞上了天,迎面撞向风的时候,它就能忍住不恨吗?死的人不是你父亲,林副局。”

  林副局沉默地看着她,再次提醒她:“你没有证据,石漫。”

  “我这不是在找?”石漫靠回座椅,阴沉退去,又无所谓地笑起来,“你驳回队里的申请,也是因为向家吧,杨梦玉昨晚电话里可是和我好好叙了一番旧,今早就把我赶出了七中,他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副校长都是坐下走狗,可惜我听说向善芳还是不满意?各行各业打拼出再多的人中龙凤,也赶不上老太太守着神龛里藏的那点祖灰坟土。”

  “向家说七中的‘非常’他们会处理,你知道的,局里一直有些向家的拥簇,将案件划走了。”林副局省去了老油条世家的客套话,“你觉得他们是为了什么,沧海戒?你截胡任务的时候戒指还没丢呢。”

  还是问她主动蹚七中浑水的目的。

  “那法戒除了容量大,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个能装的口袋,堂堂向家二夫人却亲自来警局‘要饭’,早传她丈夫死后二房就失势我还不信,那次后倒是信了。”

  石漫说:“现在看来,‘饮食沧海’,那法戒不是随便装的口袋,恐怕本来就是和昆仑蛇配套的蛇洞。”

  “——他们不是要戒指,是要那条蛇。”

  回队的时候正好是午餐时间,为了庆祝他们漫姐果然被学校赶了出来,大家点了垃圾食品全宴,披萨汉堡炸鸡堆满了办公桌。

  刘晏含将一盒披萨和小食塞进她怀里,指了指身后的休息室:“木头人都比她有人气,交给你了。”

  石漫瞥了一眼:“叫你查古董拍卖行最近的动向,怎么样?”

  刘晏含一手还沾着番茄酱,滑稽地用胳膊肘扒过电脑:“你问的那根血源银针早就被买走了,买家有点手段,我没查找,正在电脑技术拉扯之中,你哪来的消息?”

  “林副局。”石漫沉思,“他本想买断,但被人抢先了,让我留意。”

  “行,我给你盯着,有消息告诉你。”

  叩叩。

  里面没有声音,石漫直接推门而入,将披萨放在小铁床旁的桌上:“吃饭。”

  余婷婷果然一动不动,像被抽走了魂的人偶,听到石漫的声音,才僵硬地动了一下。

  石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用我喂你吗?老陈真该给我涨工资。”

  余婷婷抬头,还是没什么血色,她沉默地摇头,就这么盯着石漫,空洞一片,但又像被各色衡量堆满,反正怎么看都不像人的眼神。

  “我听他们告状,不管问什么你都不说,让他们白耗了一天,他们也该涨涨。”

  石漫拿出一块披萨,在余婷婷面前溜了一圈,自己咬了一口:“你不吃我可吃了,饿死我了。”

  她是无所谓:“反正你不说就出不去,正好我让老陈少去点酒局,省出来的钱管你吃住,我们是没钱。”

  “为……”余婷婷太久没说话,嗓子像要冒烟,喝了一口石漫递过的金桔汁,才哑声道,“为什么救我?”

  “你掉下来,我能接住,就接了。”石漫吃得正香,“什么为什么?”

  “……”

  余婷婷慢慢凑近了些,冷血动物般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你知道是陷阱,每次都知道,但你还是来了,你知道我要害你,但你还是救了我,你是这样正义、正义到近乎盲目的人吗?”

  “回答我。”

  “当时在美术社你可不是这个语气。”石漫夸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像在百老汇行礼开幕,然后又被自己逗笑了,“你听过死亡天使吗?就是提前送病人上路的护士,她们不忍看到病人的痛苦和挣扎,于是自认正义地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哪怕从没问过当事人的意愿,就替别人做了关乎生死的决定,你当初就是这个状态。”

  石漫笑道:“很适合进局子的状态。”

  “我以为你能理解。”

  余婷婷笃定,她攥住石漫的手,用力到泛红:“你说的话也许在骗我,但里面藏着真实,悲伤不会骗人,你也失去了重要的人对吗?就像你生在一艘应有尽有的游轮里,无知又温馨,有一天它突然沉了,淹没在海浪中,却放下了一个小竹筏,从今往后载着你独自面对无垠的大海,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你明白,那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

  “因为我长大了。”

  石漫迎着她逐渐热切到病态的注视,温柔又残酷地说:“世上形形色色的人,各自匆匆探寻自己的路,乐法苦法都不一样,短短一生能活明白自己已算天大的智慧,是谁告诉你,别人有义务理解你的痛苦、你的想法、你的抉择?你的母亲吗?”

  “那她才是天底下最大的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