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73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周围都是如深海虚无般的黑,要像离开天空,飞向无光的星海,齐齐沉睡着。

  她跨出梦门,她的梦境入口和对面一模一样,两座孤岛之间有一座细窄的红色小桥,鲜红如血,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锁链。

  朱砂血抹在指尖,迅速在桥的这端落咒,血字如潮般爬向桥对面的梦门,覆盖整座孤岛。

  石漫好久没写这么繁杂的咒文,咒令“隐”字作结,所有咒字一并消失,连带红桥和孔知晚的梦门也被“隐没”了。

  石漫蹲在孤零零白色小岛的边缘,向下望去,和她当初从九头之蛇顶坠落所见一样,黑暗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惶惶的永坠。

  她翻手,掌心出现了点点赤红的火,成为了唯一的光亮,是她从活人香取的火,此时就像从她山谷裂痕般的断掌中迸发出的地火。

  她吹了一口气,火焰飘飘摇摇,像一盏小小的孔明灯,前往孤岛之下的虚无,在混沌的黑色中忽明忽暗,随时都要熄灭般。

  疏忽间,火焰飘向的地方,照出一点熟悉的白。

  孔知晚暗灭了手机,白刺的光亮流下她的侧脸,她依靠咒令的遮挡,进入了隔壁301的书房。

  她瞥了眼卧室,刚才她借石漫的纸蟾蜍看了眼,夫妻俩正在睡觉,她顺便用咒令送他们睡得更熟一些。

  她在公寓住的时间不算多长,但也够她对住户了解一二。

  当年钱昌被刺,无论如何,最后死去和浴火凤都脱不了干系,只是作用的时间节点的问题。

  如果梦境之中也没有钱昌的存在,他真的已经彻底死了,那么浴火凤再次覆盖整栋公寓,就说明之前可能不是他的手笔。

  孔知晚怀疑不少人,但逐一比对下来,只有两家最可疑,一个是一楼的房东家,房东奶奶的女儿陈姐是居委会成员,平日对公寓住户最清楚。

  二就是钱昌的邻居一家。

  书房里的书不多,暴躁的中年男人和沉默的家庭主妇,不太像会专门设置一间书房,孔知晚随手翻开一本名著,有荧光笔标注和一些随感,都是他们孩子看的书。

  只有在角落里,有几本关于烹饪之类的菜谱,应该是女主人的书。

  她特意翻了那几本,并没找到什么特别之处。

  孔知晚又转回书架,仔细扫过每本书,最后停在古代文学的那排,瞧见了熟悉的两个字,她摸到《青灯家书》的书脊,轻轻向外一拨。

  “你在做什么?”

  安静又沉闷的女人声音响起,像贴着她的后背。!

第85章 认可

  孔知晚抚过孤零零的四个字,翻开了书:“好不容易攒的力气,不要做无聊的事,相柳。”

  “只是提醒你保持警惕。”相柳恢复了原本的声音,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但祂出现的时间总是恰到好处,“你对这种书感兴趣?野史而已……啊,也对,野史才有意思。”

  “你认识?”

  孔知晚正好翻到青灯将军的画像,就是经典的古人画像,无论皇帝谋士将军诗人都一个画风,甚至长一个样。

  只是和其他相比,铜铁神铠都没撑起将军的身量,他看起来比流浪半生的落魄诗人都瘦削不少。

  “傲慢悔婚的男人。”相柳有了点看戏的笑意,“那女人自飞枝头成凤凰,现在非常道人都算除妖阁阁祖的后辈,对他恐怕都是轻蔑和微词。”

  祂说:“青灯神勇,战场无人能敌,但其人胸量不足,睚眦必报,阁祖翻身得势,他因始乱终弃被众人非议,又被收了兵权‘请’离京都养伤,对曾经海誓山盟的未婚妻怀恨在心,隐忍二十多年,最后鸿门设宴,与之同归于尽。”

  孔知晚轻飘飘地合上书:“时隔几年几月的事,尚且会因为时间而流逝部分真相,更不要说这种野史,再多跌宕的生死爱恨,于之后人也只是唇齿一碰间,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她将书放回书架,指尖微动,咒令即成,连接书架里的所有书,文字像藏在夹缝的潮虫,蜂涌出缝隙,铺盖在整个墙面,形成一个正六边形的咒。

  怎么和石漫的六字真言那么像?孔知晚皱眉,轻轻一推,书架就像一面轻薄的墙,慢慢旋转一半,这是一道暗门。

  昏暗小屋里没有供奉的神像,也没有香灰味,只有零零散散的木头箱子,里面堆满了木偶断肢和残破符纸,扭曲地支起和坠落。

  相柳不怀好意地“哦”了一声。

  如果孔知晚没记错,送琉璃宝匣的就是咒木偶。

  木偶的头都贴着人脸黑白照,正是这栋公寓的住户,四周立着几个还算完好的人偶,却没有贴着质感极差的打印照片,而是空白的光滑,甚至连表示五官的凹凸都没有。

  而正中央木偶的后方,就有一张半干的符咒,刚写不久。

  请召之书。

  看来牵连“梦境教堂”的主谋就在这里了。孔知晚上前,低身去拿符纸,身前的木偶忽然一动,发出磨人又刺耳的咔嚓声。

  孔知晚抬眸,木偶的头调转一百八十度,前后一致的光滑处贴着一张风格明显的阴暗人像,画作色块和色彩鲜明,就是业火除孽的画像。

  这间房子的女主人。

  木偶的头一低,画像中的女人猛地看向孔知晚,散乱黑发下双眼瞪得快跌出眼眶,浓烈的色块堆叠凑出油料的味道,还混杂着其他不容深想的古怪味道,

  “你在做什么?”

  比相柳伪装的声音还要低哑,像是磨石的钝刀,生生刮着人的神经线,相柳古怪地笑了声,慢悠悠道:“小心背后。”

  孔知晚早有察觉,灵巧地侧身,本该在卧室熟睡的女人握着菜刀,头发比画里更长一些,行动间像被劲风带起的帘子。

  明明长相比画像里的夸张艺术正常许多,但她沉闷的气质却比画中人更加扭曲。

  “我刚搬来的时候,这房子很旧,墙皮掉得哪儿都是,还有裂纹和缝隙,养活着那些阴暗角落里的畜生。”女人开口,她说话很沉稳,甚至像以前的女文青,“我买了很多老鼠药和杀虫剂,后来不够用,我就自己动手……我喜欢干净。”

  相柳幸灾乐祸:“她骂你。”

  孔知晚刚才不小心蹭到了木箱的灰,嫌弃地拍了拍:“巧了,我也是。”

  “你就是闯入梦塔的人?”满屋子符咒木偶,显然是木偶主人的女人却提着菜刀就上了,动作凶猛又疯狂。

  孔知晚眼尖地捕捉到女人衣服下的皮肤,遍布大小不一的伤痕,有的伤痕甚至很“新鲜”,她一把抓住女人握刀的手腕,利落地向下一拧,果然如她所料,都是伤痕,而且有些异常的坚硬。

  她躲过女人的侧踢,两人动作间撞到了木偶,肢体散落一地,哗啦啦得吵闹,女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啊,你提醒了我,你也是这栋楼的住户吧?”女人阴冷地笑道,“702。”

  孔知晚忽然被一双坚硬的手握住肩膀,那是一双木头做的手,一个和她相同身高的木偶从她身后探头,吐出她的声音:“你见过凤凰吗?”

  “钱昌是你杀的。”孔知晚冷静地说。

  “不是。”女人怪异地笑起来,“他是自己选择了重生。”

  她一步步靠近:“我记得你,除了钱昌,这栋公寓的蠢货们悟性太差,注定无法浴之神火而重生,只配做活人香,唯独你……你见过凤凰,对吗?”

  “你有没有想过凡世和非世的区别,人生来就被困在寻常道的牢笼之中,为什么我们只能在荒唐的俗世里受尽折磨?明明有另一个世界等着我们,登到孤岛之乡……那是真正的世界。”

  “那只是梦。”孔知晚说。

  “你怎么肯定,你现在的世界不是梦呢?”女人说,“祂给了你重生登真岸的机会,这是祂对你的认可,可你让我,让祂都失望了。”

  一个个木偶转过脸,都贴着公寓住户的脸,而属于她的木偶冰冷地贴在她的后背,扭曲地脖子看她,时不时笑嘻嘻两声。

  “认可我的神明还真多。”孔知晚抱着看戏的闲散心态,心问相柳,“你怎么看,最后之神?”

  相柳没了声音,归入沉眠,而在祂的遮蔽之下,只有非常道之人能听到的铃声清晰起来,碰撞在孔知晚的绿松石镯子里,反复叠颂在回纹间,水波般回荡在整栋公寓。

  女人终于意识到孔知晚一直在拖延时间,表情一变,刀锋瞬间而至。

  孔知晚的腰轻轻抵在僵住的木偶,长腿一抬,高跟鞋狠利地踹到女人的手腕,在女人闪避的时候,早已埋藏的咒令瞬间将女人封锁。

  木偶瞬间而动,撑住了封咒的缩紧,女人那把浓缩着咒令的菜刀砍出一条缝隙,就要钻出来,孔知晚将手镯放到她耳边,古韵悠长的低语顷刻间填满了她的脑海,女人昏了过去。

  孔知晚冷淡地整理下西装,她蹲下身,探了探女人的手腕,摩挲片刻,拿过女人另一手的刀,就像解剖一只青蛙,划开女人的皮肤。

  没有流出鲜血,也没有什么皮肉和组织。

  是死硬的木头。孔知晚冷静地一划到底,这是一具包裹着人皮的木偶。

  果然,就像女人所说,钱昌作为普通教徒,尚且都“重生”成功了,连接了众人梦境的“教堂”管事,明显比普通教众更高一个台阶,不可能仍然停留在寻常世界。

  毕竟在他们看来,寻常世界才是一场荒唐至极的梦。

  所以女人的真正意识就在梦境,是教众梦境的归处。

  孔知晚微微靠在墙壁,又在触及之前立刻离开,瞥了眼一点也看不出喜欢干净的满墙灰。

  她去客厅不客气地拿了一把凳子,回到暗室起封咒锁死,然后隔开昏睡的空壳木偶,坐下。

  古旧的《青灯家书》安放在她的膝盖,孔知晚闭上双眼。

  梦境之中的白色孤岛,石漫盘腿坐在梦门前的咒令中,额头冒出冷汗,在红白猛烈的对比里,她的脸色几乎和地面一样白,不停掌控着咒令的运转。

  孤岛之外,无数零星的孤岛被他们各自活人香的火焰引出,像从混沌间露出隐藏的星火,点点缀在漆黑的空中,围绕着石漫的岛屿。

  朱砂血顺着石漫的唇缝渗出,在双唇的纹路里蔓延开小朵繁杂的花,那是孔知晚与她接吻时留给她的暗号。

  主谋入梦了。

  不过正好。

  石漫猛地睁开双眼,两指并着一抬:“来!”

  星星点点的火焰融进了朱砂血,像被填了一把猛烈的干柴,唰地亮起一条条锁链,迅速叠近到所有孤岛之前,勾连到一起,再狠狠一拉,以石漫的孤岛为中心,最近的十三座孤岛不断靠近中心。

  正好除了石漫占据的302名额,公寓里其他的十三家住户。

  十三扇梦门陆续打开,露出各自门中荒唐的白日梦,被当做活人香的住户们跨出梦门,痴傻又虔诚地站在门前,火中的人形又烧瘦了些,夸张地仰着头,齐齐看向最中心最高处孤岛上的石漫。

  石漫不动声色地看过每一扇门,身形和记忆相同,还是各自的住户,但唯独两扇门迟迟没有打开。

  一个是702,一个是301。

  主谋是301,那个暴躁的邻居?

  不对,邻居是被献祭的活人香。

  ——是他的妻子。

  她眉眼间沉了沉,耐心地等待,安静地被朝拜中,302的梦门轻轻推开了缝隙,石漫抿住了唇。

  301的活人香推开梦门,走了出来。

  高而窈窕的身形淹没在火焰之中,趁着其他活人香都烧到神志不清了,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对她比了一颗心。

  是孔知晚。

  石漫暗自松了口气。

  孔知晚提前封锁了702,又顶替了301的名额,现在石漫将整栋公寓的主动权从301拉到了她的302。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她反利用主动权,逼出躲藏的主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