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 第85章

作者:摆渡鸟 标签: GL百合

  柔弱的文书先生扼腕,上任队长虽然是在酒局叱咤风云的老油条,但起码文绉绉的,往那一站就知道“官拜三品”,哪像眼前这位,简直像刚从地铁站通道的地铺下班,太接地气了。

  但没办法,哪怕像流浪,他漫姐也是化缘战佛、扫地僧之类的人物,他加急拿来学校铲雪用的铁锹,就见战佛一铲子插地,把花坛里的咒令给“铲”出来扔到一边。

  李临杰目瞪口呆,队里商量一周,又核对一周,画好咒也用一周,最后在全校布下的咒令群,成了一个“罗网”,每个节点被撬开石板和沥青,都能下行,特侦大队扫了不少尸骨和旧物。

  完工后郑康还得意洋洋,说他哪天非常道混不下去,就去给城区设计下水道系统。

  结果现在下水道被凿个洞,“香消玉殒”了。

  “姐……那是咒令的阴位吧?”

  阴阳互补,咒令有时也分阴阳,只不过互调之后,咒令本该完成的因果,与咒令本身冲突,相当于把第二题答案写在第三题的空,完全作废了。

  阴阳位只是贴着非常道起的名,听着好听,没什么玄妙,一般用来当“音标”,以便初学者找到咒文中正确的咒令之位,学习咒令这门“语言”。

  对于石漫这种“精通的语言学家”,怕是都忘了有几个声母韵母。

  “的确是。”

  石漫虽然没有向家的血脉优势,但后天在静叶公墓勤能补拙,挖坑埋土比队长批文件的新工作熟练,她很快就挖开一个半人的坑,目光还时不时比量李临杰的身高,仿佛为他量身定做。

  “别这么看我,我感觉已经躺里了。”李临杰弱弱抗议。

  石漫没搭理他,她最初说只挖一个坑,但在坑前沉思片刻,不知打开了什么任督二脉,要李临杰开始报咒令点。

  李临杰喜极而泣,以为石漫好好干活了,结果他姐一个个坑走过,咒令的尸体被铲除,全都扔在了对应的“阴位”。

  这是给咒令下葬呢?

  多日的辛苦劳作,一朝作废,最后一个坑前,李临杰已经满脸麻木了,他心里中西合璧地念完“阿门”和“阿弥陀佛”,盘算如何才能在郑副队的铁拳下,把锅全都推给混蛋队长。

  ……不对,锅本来就都是她的!

  石漫一脚踩在铲上,往土里压了一寸,目光循过最后一个咒令,忽然问:“8号的咒令都被我炸了换新,你知道吗?”

  “这谁不知道,陈队听说后,名角关门弟子的京剧票都扔了,千里来骂你。”李临杰幽怨,“你倒是跑得快,苦了我们腿短的站成一排,在院里听训。”

  “辛苦辛苦。”临阵脱逃的小石队长毫无悔改,“知道我换的什么咒令吗?”

  李临杰当然不知道,8号好歹前身是阁祖一手创办的除妖阁,咒令群非比寻常,他若能参透,早被拉去当拉磨的驴了,还能当文书?

  他理所当然地想,以漫姐的能耐,能炸自然能写,虽然听起来就是一个大工程,但石漫肯定会布设周全。

  石漫笑了下,铲子轻巧一落,利落地穿透厚土,将最后一个咒令扔到阴位。

  朱砂血顺着她的手腕一路滑下铲柄,汇进土里,死去的咒字忽然像被活人血喂饱的恶鬼,缭绕起不详的青烟。

  随后动了,那咒令被拆分成单独的偏旁和笔顺,重新组合在一起,被石漫废物利用,组成了一个新的咒令!

  全校的咒令一个接一个地瓦解,又在朱砂血的操控之下,组合成了阴位本该对应的咒字,四处青烟与恶意不断,他们像误入了战火的废墟,李临杰吓得往石漫身边靠。

  他眼睁睁看着咒令群整体倾斜出一个角度,错了位的两个咒令群叠在一起,就像风车转过,原来的咒令群被废,暗淡下去,影子般的新咒令群,齐刷刷地松动出新的出口。

  这是咒令群里的“暗室”。

  “现在知道8号我换的什么咒令了吗?”

  石漫将铲子一抛,随手抛进他怀里,她蹲下敲了敲地面,咒令像应她的敲门,土坑如被分开的海水,层层下陷,退到一眼望不尽的深度,越到深处,越能见石土间偶尔露出的森白惊魂。

  她以朱砂血点睛,放进去一只纸蟾蜍,替她探路。

  “这怎么可能,咒令换了位置不就作废了?啊对,的确作废了,但这又是……”李临杰照办还行,让他像孔知晚和郑康一样,时刻跟上石漫不按常理的思路,实在难为他。

  “阴阳位只是一种叫法,并不代表两种咒令具有相反意味的关联,就像‘杀咒’的阴位是‘吞咒’,而不是‘救咒’——其实就是咒文结构相似,一步之差就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字,比如‘主’和‘玉’。”

  她继续:“咒令换位置就作废了,即便是‘互为同盟’的咒令群也同理,按理来说,8号的咒令群和七中的咒令群,所有咒令被炸也就废了,但应该废得毫无关联——废品场里的满地废品,你总不能说是一伙的吧。”

  李临杰悟了:“所以咒令群的所有咒令废后,即使在阴位重画对应的咒令,也该各自毫无关联,就像一篇有语言逻辑的通顺文章成了乱码,但现在新的咒令群……成了一片新的文章!”

  他激动地说完,就是细思极恐,后背浸湿,在夜风的寂静校园,像背着一只湿淋淋的水鬼。

  “只将两个字的‘主人’改成‘玉入’,这就不是人话了,一个咒令群那么多咒令,阴位一串,也能达到‘互成文章’的效果,根本不可能,这是故意为之,是藏在咒令下的线索。”

  石漫眯起眼睛,有些冷:“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得是编过‘新华字典’,还倒背如流,拿来就用,简直是仓颉在世。”

  纸蟾蜍已经到很深处,直到某处碰到更加坚硬的土石,朱砂血下渗,准备继续下探,结果刚冒头就被阻挡。

  她手腕一勾,立刻出手,藏在蟾蜍里的咒令瞬间如出鞘的剑,砸在密密麻麻的鲜艳咒文,阻隔一切外来者的探入,不容置疑,一路地道好似盛情邀请,又自相矛盾不让她进了。

  也是,不管从地方还是深度,比起好客道,更像黄泉路。

  “这是什么意思。”李临杰躲在石漫身后探头,“耍你?”

  石漫闭起一只眼,朱砂血竖直划过眼皮,像一到鲜红的疤,地下,纸蟾蜍的额头忽然出现一道血色的竖线,猛地睁开一圈咒文,围绕着中心的咒令“眼”,是她平时覆在瞳孔的咒令。

  她的执法仪本就是消耗品,只有在她自己眼睛上,适配度才高,一旦强行转移就不经用,几乎在纸蟾蜍睁开第三只眼的瞬间,就被其他咒令震退了,但一瞬间足够石漫看清了。

  阻挡她的咒令——咒文密密麻麻,其中却没有点睛的咒令,欲语还休地空白着,等人来填。

  “还是填空题。”李临杰听后警惕,“不,送命题。”

  “能造出‘填空题’,本身就是一个咒,填了咒令,就是又套了一个咒,双咒令……厉害。”石漫真心实意地赞叹,“而且还应和了双层坟场,这哪是写文章,这是机关术法,施咒者不是仓颉,是转世鲁班啊。”

  李临杰自己菜,但好歹在8号工作这么长时间,如今公认的杀神都这么夸,他有了概念,然后就彻底麻了。

  但害怕是害怕,好奇也是好奇,生活所迫是一方面,生命所迫下还能在8号这种鬼地方继续工作,菜鸟先生的好奇也不知天高地厚地比寻常人多一些。

  “七中的咒令群是我们根据此地非常道的风水布局,这是照着描出了题面,8号内更不用说了,那可是咱的老巢……敌人恐怖如斯,队长,你有猜测没,我要吓尿了。”

  石漫聚精会神,脑中复原所有的咒文,然后琢磨咒令空白的位置应该镶合什么样的字,还得分神管管队员的生理问题。

  “你觉得是谁?”

  李临杰憋了半天,把能想到的道内变态都想了一遍:“挖坟世家?”

  石漫眼睛一闭一睁,那条血痕为她乖觉的脸蛋抹开些许邪性,她斜了眼满校的挖坟专用坑:“确实是向家的风格。”

  下一句就话锋一转:“但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现在都没定下继承人,向善芳还有可能,但时间不怎么对不上,应该是更久之前的人。”

  “那就是向家以前的哪任家主?”李临杰不解,“可咒令保护第二层坟场,里面埋藏的非常不是仿相柳的伪神吗?没有动机啊,难道向善豪之前就有向家人‘大逆不道’了?”

  “我觉得都不是。”石漫说,“再大胆点——非常道的仓颉和鲁班是同一个人,你说是谁?”

  李临杰顺着她的话,被结果吓了一跳,眼睛差点瞪掉:“你是说阁祖珠唔唔唔——!”

  石漫松开捂他嘴的手,反拍他的胸膛,有模有样地吓唬道:“你这胆子就别提她了吧,小心诚心‘感动’先祖,因果上门,她今晚来找你……”

  “别别别,我一个月里半个月都在泡面和蹭队里请客,厕所我都攒到单位上,一穷二白,没什么可图啊!”

  “那就劳烦您憋好了,一会儿别弄脏了车。”石漫懒得和他废话,起身收工,“回队。”

  “啊?这就走了,那这些——漫姐啊啊,你等等我!”

  石漫背对着他,脸色不算好看,她心里对空白的咒令有了猜测。

  那空白的形状,比起一个字……更像一条蜿蜒的蛇。

  ——和蛇戒有几分相似。!

第101章 烦躁

  “你说地道群里,本来就藏着另一片地道群?”

  等郑康为他一朝作废的下水道系统发完脾气,石漫才从柳树丛里翻出来,懒懒散散的,有些乱的头发里还夹着柳叶。

  她叼着叶子:“也可能是一处地宫。”

  “在千人坑里建地下宫殿,有信徒的邪神就是豪横。”郑康啧啧称奇,自己死后这么大只为了不占地方,得烧成灰住进小盒子里,还不一定有地方挤,人直接被供奉在地下宫殿,楼上就圈养一窝至纯至阳的小崽子,供邪神时不时吸一口。

  他还有点上接不接下气,瞥到石漫独眼瞎的造型,更气打不一出来:“你就这么一路回来?行为艺术,不嫌丢人。”

  石漫无声地笑了笑,一吹,叶子就如破空之刃,削断了副队长的一根刘海,郑康“卧槽”一声,猛地一躲,幸亏他躲得及时,否则现在他的发型就是别致的狗啃。

  “你发什么疯你!”郑康的火还没复燃,忽然明悟地灭了,“等等,又谁惹你生气了?”

  “我生气的时候多了。”石漫没头没尾地说,“向家人联系我了。”

  “哪个?”郑康没当回事,“你相好?”

  “用的队内暗网。”石漫的目光平直地看向刘晏含,“你给的权限?”

  刘晏含见火烧到自己身上,“蹭”地站起来,两条兔耳朵比她的动作还迅猛,从头顶蓬松地弹出来:“冤枉——事关孔老师,是你说的随时上报,我确定他网没问题才搭的线,而且用的还是我的程序!”

  “下次让他直接找我。”石漫垂了下眼,向无德几斤几两她清楚,不用8号暗网,也能避开他人耳目联系到她,特意费这事,是暗示她麻烦大了,他逼不得已。

  和知晚有关,是要把他捅出去?

  ……还是要杀他?

  怪罪,二十一世纪,法治社会,有一天她竟然会这么想身边人。

  但对非常道来说,杀个人,好像又没什么。

  诡计千变,非常道里的死法,用寻常那套可查不清楚,每年那么多看似自杀和谋杀的案件里,有多少背后藏着非常的影子?

  她无端生起烦躁,她不知对孔知晚说过多少遍,既然已经跨过了寻常和非常的界限,就不必自困手脚,毕竟不去寻麻烦,麻烦也会来犯贱,不如做好准备,主动出击。

  石漫绝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自然也不会让身边人任人宰割。

  但那不只是跨过一道界限。

  还有一条同样看不见的,隐藏更深的,为人的界限。

  顺着怪异的风而起,飘过寻常人群的头顶,越向上,往下看就如见虫蚁泛泛,再看不回常人的模样,不小心拨碎了一只蚂蚁,能有一句叹息已是良心未泯了。

  8号守在这条界限,但人少力薄,只能尽量做分内之事,当不了活佛,还得时常自省,自己还能叹得出来吗?

  以知晚的脾性……

  石漫想起初见,少女无声看来的眼神,浓墨近黑,无悲无喜,却又薄得像一把出鞘不染血的刀,那是无需任何理由就无端让人不喜的眼神,甚至令人惶恐。

  她几乎一瞬间就明白,好看到这种地步又学习优异的女生为什么会被孤立针对了——那是人畜无别、皆是浮萍的眼神。

  太适合非常道的眼神了。

  虽然孔知晚后来把自己装进一个个人设里,成了内向稳重的好学生,成了强势又靠谱的好老师,但石漫总有一种感觉,除了看她,孔知晚心里看别人的眼神从未变过。

  寻常人还好,有法律管着。

  千里之外夺命、梦境之中杀人的非常人,除了8号,用什么管?

  对非常道,她既怕孔知晚无能为力,又怕她如鱼得水。

  “你那程序,重做一个吧。”石漫蹙眉,抓了把头发,“他在这方面能力不比你差,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