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 第37章
作者:兰振
“少说两句罢。”谢文琼放了帘道。
李太医来得快,谢文琼回避了,岳昔钧遮着?胯|下,叫李太医重新上药包扎,方被人推着?往书房中去。
谢文琼见她来了,问道:“包扎停当了?”
“停当了。”岳昔钧道。
谢文琼便转回头,手中继续写字,道:“嗯。”
岳昔钧问道:“殿下在写甚么?”
谢文琼道:“给终温的贺贴。”
“终温”是?沈淑慎的表字,取“终温且惠,淑慎其身?”之意。
岳昔钧道:“沈小姐有喜事?”
谢文琼道:“四日之后,便是?她的生辰。”
岳昔钧心道:这倒巧了,她与我约定之期,也在四日之后。我走了,于她倒是?一桩大贺。
岳昔钧道:“臣若是?不去,恐怕不妥当罢。”
“有甚么不妥?”谢文琼道,“无妨。”
谢文琼心道:且看上次你二人相见,便是?刀光剑影的,沈淑慎生辰,若你再去,不便是?叫她着?恼么?
岳昔钧便不再提,转而问道:“殿下的藏书,臣可借阅否?”
谢文琼头也不抬地道:“看罢。”
岳昔钧于是?转着?轮椅,在谢文琼书架之前细细看起?书来。谢文琼日前将?话本都?烧尽了,因?而架上是?一些诗词经史,好些岳昔钧都?从娘亲们口?中听过,却不曾亲自读过,便取来津津有味地瞧了起?来。
一时间,书房中只闻笔走之声、翻页之声,倒是?一派温馨和谐之气,真好似二人恩爱甚笃、相敬如宾一般。
谢文琼先搁了笔,转来看岳昔钧在看甚么书。岳昔钧手中正是?一卷《后盈史》,谢文琼瞧见了,心中一动,也效沈淑慎试自己一般,状似随口?道:“驸马可曾听过有关盈世祖的传闻?”
岳昔钧道:“殿下所指,是?甚么传闻?”
谢文琼道:“有人传言,讲盈世祖乃是?女子?之身?。”
岳昔钧笑道:“捕风捉影之语而已。”
谢文琼道:“未必不是?空穴来风。”
岳昔钧道:“此?事也忒离奇,盈世祖若是?女子?之身?,怎能瞒过这许多人?”
谢文琼心道:那你可是?这里的行家。
谢文琼道:“她一生传奇,未必无此?能耐。”
岳昔钧笑道:“是?也非也,前朝往事罢了,何须深究。”
谢文琼道:“本宫只是?好奇,若她是?女子?,那她与皇后……”
岳昔钧道:“宫闱秘事,恕臣不敢和殿下谈这个天。”
谢文琼道:“那也是?前朝的宫闱秘事,此?间只有你我,谈谈无妨。”
岳昔钧叹息道:“臣只是?想,斯人已逝,这等闺中事,倒也不必翻出?来讲罢。”
谢文琼佯愠道:“好啊,只驸马是?圣人,我等都?是?爱嚼舌根之人了?”
岳昔钧道:“臣无有此?意。臣不过忽然?有此?一念——若是?盈世祖真为女子?,她既然?不肯自个儿挑明,便是?身?处龙潭虎穴之中,不可言说了。”
谢文琼知她虽言盈世祖之事,却也带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意,自也开不了口?说“难道本宫这里也是?龙潭虎穴么”这等话。虽然?岳昔钧才说过“认命”,却并未坦白女子?身?份,想来是?顾忌着?“欺君之罪”这一桩罪名,谢文琼也不想逼人太甚,此?番便也不同她全然?讲破。
谢文琼道:“那祝皇后,总该是?知情?的罢。若是?世上无一人知晓,岂不忒孤独了。”
岳昔钧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
谢文琼道:“若是?祝皇后得知,也不知真有女子?之爱还是?甚么……”
岳昔钧敏锐地道:“殿下对于此?事好奇?”
“也非好奇,”谢文琼笑道,“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岳昔钧也试探道:“殿下和沈小姐几形影不离,又听殿下提起?这女子?之爱,臣……”
谢文琼连忙道:“我与她清清白白,不曾有过甚么。”
岳昔钧道:“是?臣多嘴了。”
谢文琼并不曾试出?甚么,反被倒打一耙,却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便作罢了,转而说些正史来,岳昔钧捡些不触及皇家利害的话儿讲,二人倒是?相谈甚欢,亭中剑拔弩张之势好似过眼云烟一般。
岳昔钧一直待到晚膳罢方回驸马府,安隐算算日子?,该换药了,便要去解岳昔钧腿上纱布。
岳昔钧拦住了,道:“已然?换过了。”
安隐狐疑地道:“公子?今日只在公主府中,是?谁给公子?换的?总不能是?公主罢?”
岳昔钧道:“殿下给我请了太医。”
安隐觉察这其中有隐情?,问道:“出?了甚么事么?”
“无事,”岳昔钧微微一笑,“不过是?一出?苦肉之计。”
安隐连声关切道:“苦肉之计?公子?受苦了?可还要紧?计策如何了?”
岳昔钧只答最后一问:“大获全胜。”
第46章 府室信谈诚信双至
翌日, 岳昔钧却收到了沈淑慎生辰宴的请帖。
岳昔钧有?些琢磨不准这究竟是沈淑慎的意思,还是有?别?人授意,既然相邀, 她赴约便是。
岳昔钧将请帖收了起来, 又去公主府拜会。今日, 沈淑慎已然到了,正同谢文琼讲话。
沈淑慎见了岳昔钧便道:“祖父叫人送予驸马的请帖,驸马可曾收到了?”
岳昔钧心道:原来是沈正儒的意思,许是见请了公主不请驸马, 有?些说?不过去。
岳昔钧道:“多谢沈丞相与沈小姐相邀, 岳某荣幸之至。”
沈淑慎微微点一点头算作回应,并?不接话。
岳昔钧又笑问谢文琼道:“殿下, 臣还不知沈小姐平日喜欢甚么,不好?备礼, 还请殿下指点一二。”
谢文琼道:“沈小姐就在你?面前?, 你?却来问我?”
“臣不是恐殿下不愉么,”岳昔钧道,“更兼无有?寿星开?口要贺礼的道理, 自然是要问殿下。”
谢文琼道:“本宫岂是如此小器之人。况且也没有?当着寿星面商量贺礼的道理,你?我晚些时候再议便是。”
沈淑慎心道:晚些时候二人独处一处, 尚不如现下说?开?了便罢。
但她却不好?开?这个?口,只得自个?儿心中独自闷闷不乐了一阵。
三人相顾无言,颇有?些尴尴尬尬。恰此时,沉榆请见,进了门向三人福了一福, 直往谢文琼身?旁去,俯身?耳语一番。
谢文琼的眼神一凛, 往岳昔钧面上一扫,口中道:“甚么势利小人,算盘珠子都崩本宫面上了!”
她说?着起?身?,并?不知会岳昔钧与沈淑慎二人,径自拂袖出门而去。
岳昔钧与沈淑慎相视一眼,皆有?些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岳昔钧惦记着谢文琼临走?前?那一眼,不晓得在何处出了差错,不由向屋外转头瞧了一眼,却只见伴月托着点心进来,笑吟吟地道:“殿下请二位稍坐,她去去便回。”
岳昔钧道:“殿下可是有?麻烦了?”
伴月道:“奴婢不知,请驸马与小姐用点心。”
伴月说?罢,便退了出去,许是有?意,也许是无心,她并?未将房门闭上。这倒也合理,多半是怕驸马和?未出阁的沈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甚么流言蜚语来。虽则公主府中,也不该传出这种言论。
岳昔钧呷茶自思自忖,沈淑慎倒是开?言道:“驸马可知,殿下今日问我何事么?”
岳昔钧道:“甚么事?”
沈淑慎道:“殿下问我,昔日我用的那个?安神祛魇的方子,是哪位神医开?的。”
沈淑慎直直看向岳昔钧,道:“我瞧着殿下神色还好?,这神医恐怕不是给殿下自个?儿请的罢。”
岳昔钧愣了一下,却并?不现于面上,只道:“我是随口与殿下提了一句被魇住之事。”
沈淑慎道:“看来是我小瞧了驸马,好?大的能耐。”
岳昔钧笑道:“小姐放心。”
她点到即止,二人皆知其意。于是,沈淑慎便不再言语,也不再往岳昔钧那边瞧。
不多时,谢文琼果然回转,见室中二人一个?于轮椅之上闭目养神,一个?扭头向窗外赏花,便往她二人中间的椅子上一座,道:“金吾卫中郎将郑艮,你?们还记得否?”
沈淑慎道:“是那日殿下出宫时护送殿下之人,在摘星楼上打过一个?照面。”
谢文琼道:“不错,此人贪功,昨日卖了个?消息给本宫,今日又来拜访,恐怕是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岳昔钧福至心灵:恐怕这个?“消息”,便是驸马于焙晴楼私会女子了。
沈淑慎道:“他今日与殿下说?甚么?”
谢文琼道:“捕风捉影的胡言乱语罢了,没有?凭证的事还巴巴地向本宫跟前?说?,忒也心急了。”
沈淑慎道:“那殿下是打发他走?了么?”
谢文琼哼笑道:“本宫本连见都不欲见他,你?晓得他说?甚么?”
“甚么?”沈淑慎问道。
谢文琼一瞥岳昔钧,道:“他说?驸马通敌叛国,罪不容诛。”
岳昔钧心中一紧,心道:难道英都之事被人察觉了?
岳昔钧缓声道:“殿下,他若是真有?真凭实?据,为何不上疏直谏,反要告知殿下?”
“正是,”谢文琼道,“本宫也知这个?道理,他不过是拿些模棱两可之事,不是想要本宫给驸马压下,就是想投机取巧,做一个?诸葛亮,但就这种心机,也想攀高枝儿么?”
岳昔钧笑道:“臣谢殿下信臣。”
谢文琼却道:“本宫并?非信你?,实?乃是他更不可信罢了。”
岳昔钧道:“不知他拿甚么来诬告臣?臣日后要小心,不给殿下添扰。”
“无非便是那些说?辞,无甚新鲜,”谢文琼道,“讲你?甚么身?世不明,心怀怨怼,恐怕那日‘刺王杀驾’也有?你?的手笔,叫本宫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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