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捆绑 第49章

作者:临安教司 标签: 近代现代

  偏殿的小屋中,被打晕的严家小公子躺在地上,江双华贴着墙角坐着,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广临风进来的瞬间,江双华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广临风能感受到怀中的人还在发抖。

  “怎么了?”广临风一手抱住人,一边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他欺负你了?”

  江双华哽咽着,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广临风理了理他凌乱的衣裳,温柔地问他,“他哪只手碰你的?我们砍掉好不好?或者……直接杀了他?”

  江双华忙道:“殿下,他是严家最受宠的小儿子,殿下没有必要为了奴坏了和严家的关系。”

  “就是那小子啊,不过是个庶子,严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杀一个也无妨。”广临风朝影卫挥挥手,“重要的是你不受委屈。”

  影卫上前把打晕的严家小公子带走,没有别人在,江双华明显放得更开一些,他轻轻蹭着广临风的下巴,像只猫儿一般在他怀中讨要宠爱。

  温香软玉在怀,广临风顺手摸了摸江双华的长发——在刚刚他和严家小公子的打斗中,江双华的头发散了,广临风拿起他手中自卫的簪子,把他按在铜镜前,拿起梳子给他梳头发。

  广临风只会盘简单的发髻,还是在玩弄江双华的头发时学会的,他慢慢地盘着,镜子里的人静静地注视着他,就像是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广临风盘了几次都没盘好,他气急败坏地松了手,江双华的头发从他的手中散下。

  “还是奴自己来吧。”江双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江双华想要从广临风手里接过簪子,广临风却避过他的手,带着簪子横过他的胸前,捏住了他的下巴。

  簪子就夹在广临风的指尖,簪子尖对准了江双华的脖子,可指腹还在他的下巴上暧昧地抚摸着。

  江双华眸色未动,依旧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广临风。

  “你都跟了本王一年了,怎么还有人打你的主意呢?到底是他们胆子太大,还是你太招人了?”说话的时候广临风上挑了一下他的下巴,江双华脆弱的脖子青筋就被簪子尖头抵着,广临风弯下腰嗅了一下,“好香啊,是海棠花的味道,你不是不喜欢熏香吗?尤其是花香。”

  “奴虽然不喜欢,但是今天是陪同殿下参宴,不敢随意。”江双华眸子暗淡了一下,“殿下若觉得这件事是奴的错,也可以也不要管奴,就当做没有奴这个人。”

  “怎么?说你一句,还使小性子了?”广临风轻笑一声,收回簪子放到他的手上。

  江双华接过,自己挽发盘发,广临风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上前环抱住人,原本盘好的头发被他压塌了一点,江双华斜睨一眼,似嗔似怨。

  “乱了。”江双华说。

  难道看到他这副模样,正是偷香窃玉的好时候,广临风刚俯下身子,影卫带着进来了。

  江双华看到影卫的手上有血,不动声色地又收回目光。

  “处理干净了?”广临风问。

  “酒醉不慎摔倒在石头上,撞破了头又跌在水中,四下无人,来不及救治而死。”影卫平静地说出严家小公子最后的归宿,得到广临风的示意后又退了出去。

  “满意吗?我给他安排的结局。”广临风问江双华。

  “殿下高兴就好。”江双华回道。

  “怎么会是本王高兴呢?高兴的是你才对吧。”广临风淡淡道:“借本王的手除去了你最讨厌的人,最高兴的人不应该是你吗?本王没记错的话,早在你刚来大珰的时候,这个小公子就想对你动手动脚了吧,在你找本王收留之前,他也找上过你。”

  广临风替他把歪了的发髻扶正,一点一点地帮他理顺衣裳,自从跟了广临风之后,江双华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傀儡,他的衣裳打扮全都变成广临风喜欢的。

  “你知道的,本王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觊觎我的东西,尤其是你。”广临风道:“你就是吃准了本王这一点,所以才在今晚下手。严家小公子有一爱妾,容貌与你有几分相似,尤其喜欢涂抹海棠香味的脂粉,眼角有一红痣。”

  广临风抚上江双华的眼角,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天妒红颜,在几年前,他的那位爱妾就去世了,因此他才会再见到你之后那么地惊艳,今天他喝多了酒,你又特意做了装扮,怎么能不引他上钩呢?”

  广临风狠狠一抹,江双华眼角一疼,镜子里那颗红痣变成一道红痕,像极了一行血泪。

  “所以殿下又准备不要我了?就像上次那样。”江双华站起来,他改了对自己卑贱的称呼,转身面对广临风,正视着面前的这个人,“我就是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欺侮过我的人我都会记恨,或许有一天,殿下也会有此殊荣。”

  看见江双华露出了獠牙,广临风不怒反笑,“憋了一年,终于说实话了,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广临风笑骂了一句,伸手摸了摸江双华的脸,“如果是你刚跟本王的时候,我可能真的会考虑把你送人,可是现在,我怎么舍得。你是我一手打造出来的模样,无论你多不愿意承认,在潜移默化之中,你的习惯,说话的语气,偶尔的小脾气,日常的点点滴滴都已经变化成我最喜欢的样子,这种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本王又怎么舍得给别人?”

  “别说是一个严家的小公子,但凡和你有点关系的人,本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广临风笑笑,“但本王还是喜欢你在我面前卖弄心思的样子,真是可人极了。”

  “那多谢殿下垂爱了。”江双华眸子微动,。

  广临风伸手抱他,他没有反抗,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

  夜宴的丝竹声传不到这里,正如水底的严家小公子不到散席不会有人发现,而广临风也不会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因为被调戏而起的杀心。】

  “收工!各位老师辛苦了。”陈留青喊道:“都收拾收拾回去睡觉吧,明天还有戏呢。”

  结束的瞬间,岑岚就要把身上的戏服脱下来,他们这场戏毕竟是要进皇城的,穿得都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即便在晚上还是热得出汗。

  他脱得急,道具组还没来得及过来帮忙,他就扒了大半,偏偏腰封那里搅住了,岑岚在干着急,一旁黎泉的动作慢些却很顺利地脱下外衣。

  见岑岚像个被困在蜘蛛网里的可怜小虫子,黎泉拉了一把他,把人拽过来解结。

  黎泉的手骨节分明,要比岑岚的大上一圈,用力的时候还会隐隐地凸出青筋,岑岚趁着黎泉解结的时候戳着他手上的青筋玩。

  戳了好几次之后,黎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无不无聊?”

  “还好。”岑岚撇撇嘴,没再戳他了。

  黎泉解开后,岑岚立马像是脱缰的野马想跑。

  “哎,等一下。”黎泉话音未落,手上还没有松手的腰封随着岑岚的动作绷了一下,而后岑岚的里衣也顺势开了。

  黎泉愣怔,岑岚低头,两个人都看着岑岚白色T恤愣在当地。

  黎泉先转开目光,岑岚慢悠悠地把里衣也脱了,晃悠到黎泉面前,欠揍道:“黎老师以为我里面什么都没穿,眼珠子都要盯在上面了。”

  “我是怕把服装组准备的衣服扯坏。”黎泉道:“吃夜宵吗?”

  “不吃,我要回去睡觉。”岑岚拒绝了黎泉的邀请,一个人回到酒店。

  等洗完澡躺在床上,岑岚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了,白天黎泉的转移注意力法并没能持续到深夜,想起虞亦廷和虞亦清今天说的话,岑岚又回想起他在韩国发现真相后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

  那一天他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在虞书锋来韩国看他的时候请假来找虞书锋,准备带他游玩,等他们结束一天的旅程回酒店后,岑岚发现虞书锋的文件袋落在了车上,他送过去的时候虞书锋在卫生间洗澡,而他就在那个时候看到了虞书锋书桌前摊开的日记本。

  那是他噩梦的开始。

第70章 【帝凰】十个月

  一年前的夏天,七月二十三,常年在练习室的岑岚破天荒地请了一天假,因为虞书锋要来韩国给他过生日。

  这是每年他能确定见到虞书锋的日子,出门前,同宿舍的萧宪敏还贴心地给了他打扮的意见。

  他们在一家西餐厅见面,互相问了彼此的近况,岑岚开车带着虞书锋去海边散步——他刚拿到驾照,晕车的他去学驾驶之前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因为每次和虞书锋见面如果他不会开车就会有第三人在场——虞书锋的地位是不会自己开车的。

  岑岚手心都是汗,心里发憷,他开得慢,虞书锋也没催,就这么磨蹭了大半天才到海边,他们已经看了一路的晚霞。

  这实在是平静又完美的一天,西餐厅的饭菜很合胃口,去海边的路上也不堵车,岑岚这样的新手第一次开车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油箱是满的,天气是晴的,最幸运的是他们姗姗来迟地到了目的地,一直以来不排队就会被抢购一空的那家海鲜馆居然还剩下最后一个位置。

  就像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一样,这一天平淡又充实,每一步都踩在恰到好处的齿轮上,岑岚很满意,因此在最后送虞书锋回酒店,看着他上楼后才发现虞书锋的文件袋还落在车上时,岑岚没有犹豫,亲自送了上去。

  岑岚在前台打了个电话,虞书锋在前台留的是助理的电话,助理听是岑岚,就让前台给他拿了房卡,说虞书锋应该在洗漱,打电话过去并没有接通。

  岑岚拿着房卡开门,果然看到浴室里有一个人影,水声的掩盖中,虞书锋没发现房间进了人,岑岚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前,把文件袋放下,无意间瞥到了书桌上摊开的本子。

  他随意一瞥,便准备礼貌地离开,可在眼睛触到上面的名字时,又忍不住一顿。

  那上面有他的名字。

  摊开的这页有两个人的字迹,上面的豪放疏狂,下面的却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干净,岑岚认出下面的字迹是虞书锋的,上面赫然写着今天的日期。

  “赫月,我们的孩子已经十八岁了,我今天飞到韩国来看他,他的眉眼很像你,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我们去了海边,他像你一样喜欢吃海鲜,我们还看了日落,海鸥飞过的时候想起我们曾经说过要一起去看海,只可惜一直都没有实现。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他会在韩国出道,我会让他成为最耀眼的星星,如果你泉下有知,会不会原谅我?”

  短短几行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人生中一直孑然一身的人突然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居然就是一直默默资助自己的人,而自己的母亲早已离世。

  心中有万千问题涌了上来,岑岚小的时候也曾好奇过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抛弃自己,可渐渐长大,他就不再问了,因为不要了就是不要了,不要一个孩子事实上没有那么多的理由。

  而他现在很想问清楚,问虞书锋既然知道他们是亲生父子却为什么一直不和他相认,问自己的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离世的,当年又是因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才抛下他。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岑岚看向上面豪放的字迹,带着纸张微微的泛黄,像是隔着十几年的时间,将所有的真相都在他十八岁这天返还给了他。

  岑岚一张一张地翻看着,从后到前,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迷茫,他想,他已经不需要再多问虞书锋什么,所有的一切,他母亲的日记本里已经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悔恨,她的遗憾,她的挣扎和犹豫,全部都付诸于笔端。

  岑赫月,生物制药家族的独女,在大学时期就开始自主创业,就在她快要毕业的时候,家里母亲和父亲闹离婚,她匆匆忙忙地赶回去,才发现父亲因为母亲一直没有给他生下一个儿子而耿耿于怀,以至于在外面找了女人,那个女人怀孕后被母亲发现,两个人因此开始闹离婚。

  岑家是白手起家,岑赫月的父亲申敬平利落地分割财产离婚,岑赫月站在母亲的这边,和父亲断了关系,并且改母姓,一边创业,一边照顾还未曾从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的母亲。

  岑赫月有着不错的经商天赋,又赶上了时代风口,在蜀市的医药行业里很快大展拳脚,而母亲也从痛苦中走了出来,两个人一起经营公司,公司的营业额蒸蒸日上。

  就在岑赫月的事业稳定发展之后,母亲却病倒了,医院检查是癌症晚期,岑赫月又陷入家庭和事业两边跑的境地,就是在这个时候,虞书锋作为合作商来到了蜀市。

  虞书锋为人儒雅,在医药研究上很有见地,岑赫月母亲病重的那段日子,虞书锋经常跑去医院帮她照顾母亲,平衡了她在公司和家庭之间的关系,没过多久,母亲去世,岑赫月在这段相互依靠的暧昧感情也冷静下来。

  她又变成了那个公事公办的老总,虞书锋对此并没有死缠烂打,他们的合作在继续,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在继续,在后面合作的几个项目中,虞书锋都展现了他的专业性和过人的成熟,岑赫月无法否认刻意的冷落并没有减少虞书锋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男女之间的感情,原本这辈子都不准备存续亲密关系的岑赫月犹豫了。

  这一犹豫,虞书锋的攻势就像是暴雨而下,岑赫月没办法躲避,很快他们相爱同居,一切都按照岑赫月不曾预想过但是甜蜜的方向发展,她始终在心中留有余地,小心翼翼,生怕虞书锋是为了公司的医药配方才过来诱惑自己,她始终没有忘记他们是同行,是竞争关系。

  直到入秋后,岑赫月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个新生儿的到来让一直有规划的她乱了阵脚,几番犹豫之后他告诉虞书锋这件事,观察着虞书锋的脸色,只要他有一点不情愿的样子,她都会和虞书锋分开。

  虞书锋很温柔,他什么情绪都没有,只给了承诺,他说他们的关系需要更进一步,他们应该结婚。

  从来没有把婚姻放在人生计划的人开始挑婚纱,她甚至开始幻想婚后的生活,直到她偶然间和父亲的旧部联系上,他们偶遇在一家咖啡店,那是一位对岑赫月从小疼爱的伯伯,在得知她要结婚后,他回去查了虞书锋,带来了一个令她崩溃的消息。

  虞书锋已经结婚,并且有了两个儿子,这一消息就像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岑赫月的头上,她居然无意间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一种人,她只觉得恶心。

  她试探虞书锋,想要提前领结婚证,虞书锋没有拒绝,可实际上却在拖延,等到岑赫月把完整的证据拿到手,她平静地和虞书锋摊牌,虞书锋没有否认,自始至终都没有辩解和一句,他只说那是协议婚姻,他会离婚重新和岑赫月在一起。

  两个冷静理智的人吵起架来也是安静的,他们之间最重要的东西崩塌后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岑赫月不相信他的说辞,也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虞书锋搬了出去,就此,岑赫月短短的一段感情结束。

  她不会生下这个人的孩子,她预约了医院去流产。

  可在医院等待的时候,岑赫月后悔了,如果错过这个孩子,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和她血脉相连的两个人,一个人已经不认她了,还有一个已经离世,而经历了虞书锋这件事之后,岑赫月也确定自己会不再期待一份感情。

  她一向做事干脆利落,这次却罕见地犹豫了,她最后还是没有踏进医院的大门。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去生下并抚养大这个孩子,他们可以作为彼此的倚靠活下去,或许上天想要给她的不是这份感情,而是这个孩子呢?

  她想。

  岑赫月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虞书锋却没有放过她,他恳求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他声泪俱下地表示着自己的感情,拿出种种记录想要证明自己和妻子是没有感情的,他每天从公司楼下追到岑赫月的住址。

  岑赫月觉得自己要疯了,公司的人只以为他们在闹别扭,而其中内情她也不想告诉任何人,虞书锋显然抓住了她的软肋,他以岑赫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威胁岑赫月和他见一面。

  他把一份合同放在岑赫月的面前,在岑赫月在打开合同的那一刻,脸色就变了。

  “你什么都说了?”岑赫月呼吸急促起来,她咬牙道:“你就是个疯子。”

  合同上赫然写着“离婚协议书”,而落款上他看见了除了虞书锋还有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他嘴上的名义妻子——秦瑾雯。

  “我说过,我会和她离婚,然后娶你。”虞书锋淡淡道,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哪里来的自信?”岑赫月失声道:“就算你真的离婚,我也不可能嫁给你。我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两个之间,没有可能。”

  “为什么没有打掉孩子。”虞书锋垂眸看着岑赫月腹部的位置,即便隔着桌子他只能看个方向。

  “你派人跟踪我?”岑赫月明白了,那天就算她不心软,走进那件手术室,虞书锋派来的人也会把她拽出来,虞书锋根本就没准备放过她。

  这两个月的平静只是他的一种蛰伏,等待着编织足够坚固的牢笼,在最关键的时刻把岑赫月一网打尽。

  而现在就是他收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