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裙下 第47章

作者:七子华 标签: 近代现代

  之前他也忘记过带钥匙,在网上找了许久都找不到能来的人,他们这里是老城区,这片又一直在传要拆迁,想那种修补轮胎、开门换锁的店附近都没有耳。

  当时把他急得不行,只能去问房东,房东给他推荐的这位, 就在小区外的几百米处,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年轻的时候就是锁匠,现在老了打发时间接点儿单子。

  而且现在大部分人在用电子锁,开门换锁的行业快要渐渐消失。

  大概是陆景初今天的运气很差,大爷不在家,六点过的时候接着孙女去儿子媳妇儿家吃饭了,得明天才回来。

  陆景初急了,“可是大爷,我现在进不了屋啊,明天还得上班呢!”

  大爷说:“你去朋友家凑合一晚吧,或者去酒店?我现在正在吃饭,回来得坐车半小时,为了你这几块钱的事,不划算啊。”

  “我身份证在屋里呢!”陆景初欲哭无泪,下意识地想说给他加钱,可转念一想又不现实。

  开锁配钥匙顶多十多块,上次他请大爷开锁就花了几块钱,就算翻倍加钱也就四十多,来回路费都不止。

  而且人家不以这个谋生,肯定是和家人享受天伦更重要。

  “今天确实不行,明天吧,”大爷说,“明天我在,你下班来找我。”

  陆景初闷闷地挂了电话,想着要怎么办,一抬头对上了许蔚明颇有深意的视线。

  “……”陆景初戒备地一退,“你干什么?“

  许蔚明:“我可以让你借宿一晚。”

  陆景初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

  开什么玩笑, 他们刚刚才发生了那种事,许蔚明对他一直没安好心,这不等于将自己送入狼口?

  他还没那么傻。

  许蔚明不紧不慢、有条有理地分析:“我们认识又离得近,不耽误你明天上班,你去朋友家,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明早上班迟到怎么办?不过我当然可以用自己的身份证帮你开房间,可这附近并没有酒店或者民宿,这点应该不用我多说?”

  自然是不需要多说的,陆景初在这儿的比他时间久。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许蔚明说,“我屋里有两个卧室,我向你保证绝对保持距离不叨扰你。”

  陆景初有些犹豫。

  综合来看,确实在许蔚明屋里住一晚是最优解,也不会耽误明天上班。

  他一个新人,入职没一个月就迟到,影响不太好。

  可许蔚明的前科让陆景初不敢轻易相信。

  “小陆,好歹你也是个大男人,”许蔚明继续说,“之前那一拳把我嘴角打得好几天才消肿, 我要是真敢怎么样,你难不成会任我欺负吗?”

  “……”

  “时间不早了,你明早还要上班,每天这么晚回来是在加班?要是因为自己影响了工作,给别人造成麻烦可就不好,对吧?”

  “……”陆景初磨了磨后槽牙,揣着断掉半截儿的钥匙,大步走进许蔚明的屋里。

  许蔚明嘴角一扬,跟在后面,关上门,“那钥匙你还不扔?”

  陆景初恼怒又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要你管!”

第55章 质问

  到底是年轻气盛,陆景初踏进许蔚明的屋子后就有些后悔了,先前躲他跟躲猛兽似的,这会儿却因三言两句就被哄进来。

  可是来都来了,这会儿谁要走未免太怂太矫情。

  陆景初打量着屋内,二十多平米的客厅布置得井井有条,不像他一样只有一个电视、沙发和茶几。

  许蔚明是一个很有精致优雅的人,大概是小时候养出来的眼光,加上这些年虽然家里落没,但并未怎么缺钱用,生活水平一直在偏上的位置,那种追求完美的精致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轻奢简约的北欧风格,沙发是皮质的牛皮色,背后的墙壁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有十多个地方被延伸出红线,旁边贴着三四张照片。

  靠窗的位置做了一个小平台,椅子和桌子搭配着几盆绿植,形成了一个极好的办公地,奶白色的窗帘可以挡住阳光,又不至于完全隔绝光线。

  陆景初的目光扫过了电视柜上摆放的相框,那是三个合照,每张合照里都有他。

  目光一转,他在靠墙的架子上看到了送给许慕璟的每一件小礼物。

  那会儿他们每天下班后都会见面,一起吃个晚餐,时间早的话会一起看电影,时间短的话会一起牵着手顺着人流没有目的地散步。

  陆景初把许慕璟放在心上,每天见面都会送个小礼物,有时候是吃的或者摆件、有时候是吊坠,还有时候是花。

  不值几个钱,却是恋人的一份心意。

  只是陆景初没想到的是,许蔚明连花都保存起来了,做成了干花标本摆台,永远留下了曾经的甜蜜。

  “……”陆景初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胸口一阵悸动。

  说不触动那是假的,和许慕璟的那段记忆那么鲜活,一度让他不敢回忆,会牵扯出难言的心痛。

  许蔚明察觉到陆景初的视线,站在他旁边说:“每次回家我就把你送我的礼物好好收集起来了,花了干了也舍不得扔,东西也舍不得吃,当时想攒攒看你都会送我的什么,想着把这个架子摆满。可来不及摆满,你就不再送我礼物了。”

  “……”陆景初把脸扭开,再次提起这件事已经没有之前愤怒和怨恨,却也依旧气闷,“搞这些有什么用?之前那些都是假的,我如果知道你是男人,根本不会和你交往。”

  “你说谎。”许蔚明说,“你明明也对我动了心。”

  陆景初没有停顿的一口否认:“我没有!”

  “那之前你为什么躲我?”许蔚明被他毫无犹豫的态度刺到,“在‘许慕璟’出现前你躲着我,你明明就感受到了我的暗示,甚至还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许蔚明突然握紧陆景初的手臂,手指寸寸收紧,深沉的眸子紧盯着他, “陆景初,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动心吗?许蔚明是我,许慕璟也是我, 我们是一个人。你把所有的喜欢都给了‘许慕璟’,就真的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我?”

  陆景初被男人突如其来压迫感弄得不知所措,手腕被攥得疼,一声声质问答不上来,手腕挣扎着,“你弄疼我了。”

  许蔚明定定地看了他须臾,松开桎梏,手臂垂落,苦涩道:“陆景初, 我就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只要你说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许蔚明,那就……”

  那就什么呢?

  他说不出来。

  他不想放弃,可面对陆景初,他总是束手无策搞砸一切。

  十分钟前分明陆景初还在他的怀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软成一团,没经过什么情事,所有反应都很青涩,欲望流窜,神色迷乱,做着那样亲密的事情,好似有重来的可能。

  可是现在他面对陆景初轻而易举的否认和拒绝失了控,那一声声的质问是不甘。

  许蔚明有些后怕,陆景初对他的态度太过坚定, 如果陆景初真的承认没有一点喜欢,真的要如未说出口的“那就”一般算了?

  他穿着睡裙站在陆景初的面前, 脸色苍白,神色有些哀切和悲伤,卸掉了温和儒雅的伪装,只是个犯错的罪人,头顶是摇摇欲下的镰刀,等待陆景初一声令下宣布死刑。

  “陆景初,我真的错了。”许蔚明的声音又低又沉,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服软和难过,“纵使我罪有应得,你总要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

  “……”陆景初的心脏又酸又疼,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在他印象中许蔚明不该是这样的,即便温和儒雅,可也是骄傲自信的,否则不会大大方方地穿着女装出门,享受别人欣赏又赞许的目光和夸奖。

  哪怕是犯了错也有自己的手段和能力力挽狂澜,不管人后如艰辛,人前永远运筹帷幄,掌控所有的模样。

  眼前的人太陌生了,放下自尊和骄傲,在祈求他给予一次机会。

  给一次能重头来过,能在一起的机会。

  陆景初扪心自问,之前的事情确实给了他无法抚平的伤害,可真的厌恶许蔚明到无法接受的地步吗?

  他给不出答案, 无法承受许蔚明的视线,心悸和慌乱让他没办法冷静思考,率先目光,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压下躁动的情绪。

  “我的房间……”

  陆景初哑着嗓子开口,还没说完就被许蔚明更哑的声音打断———

  “当初是我强上了你,如果给你一次机会,把我睡回来,你会不会放下心结?”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把陆景初砸蒙了,瞳孔一缩,震惊又意外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心脏的疼痛都减缓了不少。

  许蔚明却是以为陆景初觉得自己是在诓哄,垂着眸又说了一遍, “我说让你上我。”

  “我没有做过承受方,如果可以让你解气,我愿意。”

  “…………”陆景初愣了愣看着他难堪又无措的样子,大脑死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声音都不稳,“你……你……”

  “家里有套,”许蔚明还在说,“我可以先去准备。”

  陆景初见他真的往房间里走,一把拽住他, “你疯了?!我对男人的屁股没兴趣!”

  许蔚明停下脚步,沉沉的眸子不转眼地凝视陆景初。

  “……”陆景初触电般松开手,捻了捻手指,蹙着眉烦躁又心乱,“别……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的房间在哪儿?我要休息了。”

  许蔚明收敛了情绪,调整好呼吸,把人领进房间。

  许蔚明:“你睡这里,洗漱用品我会帮你准备好,你如果不想和我接触,我会等你洗漱完后才出来。”

  陆景初嗯了一声,还有点儿没接收许蔚明愿意让自己上的事,完全不看他,僵硬又疏离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许蔚明又恢复了平和清隽的样子,刚才的失控仿佛是一场错觉,“刚才是我不好,我没控制好情绪,你先休息。”

  房间里只留陆景初一个人,安静整洁的环境让他松了口气,坐在床上有些复杂不安。

  床单被套是简约的条纹格,面料有些硬,显然是新的,刚铺上没多久。

  许蔚明不是神仙,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在这里暂住,然后提前准备好被褥?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睡过其他人。

  有人来许蔚明这里住过。

  陆景初一想到正好不久前许蔚明买了避孕套,无端的情绪越攒越多,是一种无法发泄的憋闷。

  明明刚才还在否认喜欢, 现在又在计较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自相矛盾的心理把陆景初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意,一半逃避。

  他真的后悔了,为什么沉不住气,又被许蔚明三言两语就拐走,再稍稍露出一点难过就心软,太没用,也太窝囊。

  陆景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想到刚才许蔚明的样子,他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什么情绪也没有了。

  许蔚明是因为他没工作的,到现在为止他们之间是非对错、谁欠谁多一点已经拧成麻花彻底分不清了。

  陆景初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或许潜意识里他就不想让太便宜许蔚明,可真当有什么事时,又像个圣母一样心软。

  烦躁。

  陆景初二十多年蹙的眉都没有这段时间多,身上汗津津的,忙了一天又被拉着做了亲密的事情,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他起身想去洗澡,刚打开门,正好许蔚明站在门口,手臂举在半空,正是一个要敲门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