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声鸟 第47章

作者:予殿 标签: 虐恋情深 年下 HE 近代现代

  他轻轻地抽了口气,对我露出了一个硬拗出来的笑容,脸上泪痕未干,眼睛湿漉漉的:“进去吧?”

  我把杯子从他手里抽出来,打开门,等他先进去之后,再把空了的杯子扔进垃圾桶里。

  没喝完的巧克力奶放在茶几上,我突然又想起许衷刚来到我家里那天,我拿在手上的那杯巧克力奶。

  许衷拿书的手顿了一下,他明显也注意到了那杯巧克力奶。

  从我答应他开始,许衷就没再看我,不知道是不愿意还是不敢,他说:“我把垃圾都扔了?”

  我点点头。

  我其实不太明白,明明是许衷利用我在先,为什么他要哭的那么伤心。

  我对他来说,究竟是一个可以被他利用的棋子,还是他早就动了心的爱人?

  许衷几乎是仓皇地将巧克力奶倒掉,他的手一直在抖,我几乎要以为他还要流眼泪。

  但是他的眼泪似乎在门外的那个时候流干了,即使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睛亮的惊人,我也没再看到他脸上覆盖上几道泪痕。

  而我跟许钦言的相处远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顺利。

  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许衷突然开口问我:“你想让我我跟你一起去柏林夜吗?”

  他很久没去过柏林夜了,我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许衷皱着眉,他的眼睛有点肿,脸上的疲惫之色很重,带着点倦怠:“我想看看许钦言是不是也在。”

  我怕他跟许钦言在柏林夜打起来,又觉得他只是担心我不想靠近许钦言,就摇了摇头:不用。

  许衷咬住了嘴唇,他这段时间咬嘴唇的频率格外高,见我反对也没有露出沮丧的表情。

  许钦言的确来柏林夜了,我刚打开门,就看到他坐在调酒台前和江肃洲说话。

  也不知道许钦言说了什么,江肃洲笑得挺开心,一抬眼看到我,就朝我挥了挥手:“你怎么今天来这么早?”

  我朝他微微点点头,假装没看到许钦言脸上浮起的笑容。

  “我刚刚还跟他说了许衷跟你的事情,”江肃洲随手把酒杯摞在旁边,他托着脸,“他还跟你住在一起吗?”

  我一边在心里思考许钦言到底跟江肃洲说了什么,江肃洲怎么连这些事情都抖了出来,一边把脖颈上的围巾扯了下来,许衷想帮我系围巾时,被我拒绝了。

  我倒也不是多么抗拒许衷和我的肢体接触,只是感觉我们俩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他的靠近总让我以为他别有用心。

  我看到许钦言那张在眉眼间和许衷有一两分相似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来昨天夜里许衷脸上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的泪痕。

  太难受了。

  “我听你那个朋友说,哥哥他跟你来过一次这里,”许钦言跟了上来,他伸脚抵住了休息室的门,眼睛一弯,就好像他和许衷真的那么兄友弟恭一样,“以后就没来过了。”

  我把风衣的拉链拉了下去,看了他一眼,没搭话。

  “如果我男朋友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就算他是个哑巴,我也舍不得让他出来工作,”许钦言没有得到我的回应,他也不在意,抱着胳膊,说不出是试探还是玩笑,“哥哥对你这么放心啊?”

  我很想像自己在心里规划好的那样,朝他笑一下,或者顺着他的话说些什么,但是我抬眼就看到他脸上极讨人喜欢的笑容,只想告诉他——“这跟你没关系”。

  我按捺住心里的厌烦,反问他:靳重不是你的男朋友?

  许钦言凑近,脸色微微一变,有点不自然,又有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这里好像没有靳重的事情吧?”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已经没有跟他继续说下去的耐心了,直接指了指门口,言简意赅:出去。

  许钦言挑眉,我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道他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镇定自若地说:“我还会再来的——哦对,风衣还挺好看。”

  说完后,他体贴地帮我关上了门。

  许钦言嘴里的那件风衣,是许衷嘴里的“情侣装”,他的那件是纯黑,我的是纯白,收腰的款式,我几乎没穿过风衣,风从布料中穿过去时,彻骨的冰冷让我频频低下头检查拉链。

  我不太清楚,许衷让我穿这件风衣,是为了告诉许钦言他有多在意我,还是为了向许钦言宣示主权。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门外传了过来,我以为是许钦言去而复返,打开门,却看到是杨明阳站在门口。

  我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杨明阳探头往休息室里看了两眼:“刚才许衷催我过来,说许钦言肯定会在这里。”

  怎么又是许衷?

  我告诉他:许钦言刚才来过,但是已经走了。

  “我看出来了。”杨明阳扫了两眼就要走,走出了两步路,又回过头,“我觉得许衷好像没什么安全感,你懂吗?”

  我其实不太懂,他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于是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杨明阳“嘶”地咧了咧嘴,他压低了声音:“我不太想再插手你们俩的事情,但是以我对许衷的了解,有的话他拉不下脸跟你说,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怕你真的被许钦言拐跑了。”

第76章 “谁是哑巴”

  我站在原地不动。

  杨明阳悠哉悠哉地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回应,他疑惑地问道:“沈涣?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点点头。

  他歪着脑袋,仔细端详着我,可能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他舔了舔嘴唇:“呃,反正我希望你能清楚,许衷其实很在意你,你和许衷就不要……”

  我没听完他说的话,兀自噼里啪啦地打字,像是在泄愤,又觉得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杨明阳,你是许衷的第二人格吗?

  杨明阳没反应过来,他结巴了一下:“啊?你在说什么——什么第一人格第二人格?我跟许衷都没有精神病。”

  我微微仰头,想眨掉那一点顺着委屈泛起来的泪花,

  我现在甚至算不上生气,我就是感觉又委屈又可笑,有些话应该对许衷说最合适,我还是忍不住先质问了杨明阳:那为什么你要站在许衷的立场,凭借你对许衷的了解,用最理所当然地姿态,插手我和许衷之间的感情问题?

  杨明阳一下就愣住了,他呐呐地开口:“我?我跟许衷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有的事情他就是不愿意说出来,我不想看着他好不容易有一个动心的人,结果就因为他不说,就……”

  我冷笑起来,第一次用这么粗鲁的态度打断了他的话,我直接把手机怼到他面前:是吗?有时候我真分不清楚,我跟他到底谁才是哑巴。

  杨明阳脸上露出了被刺痛的表情,他想解释,看着我的手机备忘录,似乎又觉得他的解释过分单薄,毫无说服力,就垂下了头。

  我将手机收了起来,重新检查了一遍风衣的拉链: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现在已经过了我的下班时间,我要回家了。

  杨明阳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旁,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句话都没说。

  我心里涌起来的怨气和愤怒在到家时就散了不少,在看到许衷正端详着一棵一米高的松树时更是愣了一下。

  许衷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头,伸长了手,将几个用金箔纸包住方形泡沫的礼盒挂在松树上面。

  我看了一眼手机,这才意识到今天已经是平安夜了。

  “这是我让杨明阳送过来的圣诞树,”许衷朝我笑了笑,有点调皮地吐舌,“要不要猜猜我会送你什么圣诞礼物?”

  我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我忘了明天是圣诞节这件事,还没给你买礼物呢。

  “不需要,”许衷摆摆手,他把板凳往后挪了挪,打开开关,圣诞树上挂着的小灯就亮起了明亮的光,“你记得买两个苹果就行——别买蛇果,蛇果不好吃。”

  我只知道苹果,连什么是蛇果都不知道,就点了头。

  许衷见我没吱声,知道我是答应了,他歪着头看着圣诞树:“小小的一棵也很可爱,是吧?”

  我看着松树最顶端的星星,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我在思考该怎么跟他开口。

  问他是不是正如杨明阳所说,每天都在担心我真的会被许钦言拐跑,还是问他为什么有话不能直说,一定要看不下去的杨明阳接二连三地跑过来告诉我?

  我一个问题都没有问出来,因为许衷关掉了灯,把最后一个礼物盒挂上去之后,就转过了身。

  他坐在小板凳上,要仰着头才能看清我的脸。

  “沈涣,”他声音有点低,“你别站着了。”

  我顺从地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摆着一杯已经晾凉的白开水。

  我伸手想拿,却被许衷眼疾手快地拍了一下。

  不疼,但是我被吓了一跳。

  “这是松树……圣诞树刚送过来的时候,我给自己倒的开水,后来发现组装圣诞树和小礼物太好玩了,我就把水忘了——冷水你就别喝了,待会儿我给你烧水去。”

  我看着他将杯子拿过去一饮而尽,他不让我喝冷水,自己喝的时候却没当回事,静静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对不起我?

  许衷放水杯的手一下就僵住了。

  我怕他没听懂我的意思,耐心地解释道:你突然对我这么好,又这么在意我的感受,是不是因为你觉得利用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对不起我?

  其实我要问的问题不是这个,我知道许衷会愧疚,会犹豫,他对我好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更真实的理由应该是他对我的在意……和爱。

  只是他迟迟不肯说,我只能迂回地试探他。

  许衷明显愣了一下,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犹豫了一下就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在意这个了——是不是许钦言跟你说了什么?”

  我提了提嘴角,笑得很累:我知道你讨厌许钦言,但是没必要把什么事情都怪罪在他身上。我要说的事情是我们俩之间的问题,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许衷怎么也不敢看我,他勉强笑了一下:“沈涣,那我们不说这个,好不好?”

  他的声音近乎恳求,我却不愿意再粉饰太平。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总是要从杨明阳嘴里得到许衷很在意我这件事,一句“我关心你”有那么难说吗?

  我好像没奢求过许衷对我说“我爱你”,可是作为最亲密的恋人,我却从来都没有听到许衷对着我,把他对我的喜爱、在意、占有欲、控制欲全盘说出口。

  我不想细数杨明阳帮许衷说过多少好话,又站在许衷的立场劝过我多少事情,他是苦口婆心,害怕自己的朋友因为一时的嘴硬失去我,才会这么做。

  可是许衷就那么笃定,即使没有许钦言,我也不会离开他吗?

  我没有迟钝到察觉不出来许衷对我的感情,他是在意我的,从很多事情上我都能发现端倪。

  可是只要他不说,我就会在心里想,为什么他不告诉我,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说出口,为什么他总要杨明阳帮他挽留?

  我坚定地摇摇头:不好。

  许衷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凉,指尖在发颤,却努力让自己镇定地朝我露出了笑容:“你回来之前,杨明阳跟我打电话了。”

  这在我的意料之内。

  我朝杨明阳撂了脸,他肯定会意识到不对劲,会告诉许衷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没有把手从许衷手里抽出来,坐在沙发上,微微弓着背,想知道他还会说什么。

  “他跟我说你有点不开心,让我跟你把话说开,别跟你吵架,”许衷说话的速度很慢,小心地观察我的神色变化,“所以你是因为我让你去接近许钦言而不高兴吗?”

  我的脸终于冷了下来:你还要逃避问题吗?

  我能够理解许衷利用我时的不择手段,也能理解他在感情中的畏缩,但是当他逃避现实的时候,我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不由地出言刺他:怪不得你要利用我去撺掇许志国剥夺许钦言的继承权——如果许志国知道你这么懦弱,早就把许钦言从加拿大接回来了。

  我承认这句话有点重,许衷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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