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第418章

作者:一叶苇 标签: 强强 近代现代

  小莘是主动要求留在家里的,他很想跟大哥去学校,但他更想知道柳岸哥现在的生活。

  说好的十点半到,不过因为京都那让神仙都发愁的交通状况,戴女士出城就花了快一个半小时,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柳侠和小萱听到汽车喇叭声,赶紧往外跑,没到大门口,就听到小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两个人跑出来,看到戴女士在靠边停车。

  驾驶座这边的车窗已经降下来,柳侠隔着她看到副驾驶座上一个蓝灰相间的布篮子,篮子里的孩子正小脸通红地在嚎。

  “睡了一路,刚醒,睁开眼发现是躺着的就开始哭。”陈忆西解着安全带,无奈地说。

  柳侠伸出手:“把他给我吧。”

  陈忆西把扣着篮子的安全带解开,连篮子一起提出来递给柳侠。

  可能因为搬动的过程比干躺着有意思,小家伙忽然就不哭了。

  小萱看到篮子十分惊奇:“呀?给小孩儿搁篮儿里着?”

  陈忆西关上车门,摸着小萱的头问:“你是小萱吧?”

  小萱虽然对篮子里的小孩儿好奇万分,却还是很懂礼貌地转过身,对着陈忆西点点头:“嗯。阿姨好。”

  陈忆西笑起来:“小萱好,真乖。你没见过把小孩儿放在篮子里的?”

  “没有,我们那儿,我们那儿,都是薅草才使篮儿咧。”小萱一点不怕生地回答,前半截普通话,后半截柳家岭话。

  “薅草?”陈忆西楞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是说,篮子只能装草用,我把弟弟放在篮子里,是把他当喂猪的草了?”

  “嗯,俺那儿哩篮儿都是薅草,或者,掰蜀黍才使咧,”小萱点头,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篮子里的小孩儿,“不过,你这样搁篮儿里装着他,也可美。”

  “美吗?”陈忆西挑眉。

  “嗯,美。”小萱说,“跟装小猪娃儿咧样。”

  陈忆西忍不住又大笑了起来:“小猪娃呀!”

  柳侠哭笑不得地解释:“偶尔,我们那里逢集的时候,有些卖猪娃的也会用大篮子着。”

  陈忆西弯腰点了点小婴儿的脸蛋儿:“嘿,思危,听到哥哥的话了吗?哥哥说你像个小猪娃呢。”

  小猪娃抓住了她一根手指往嘴里塞。

  小萱看到了,十分羡慕,跃跃欲试也想去摸摸小婴儿的脸。

  柳侠一下把篮子提溜开高:“等一下,回到家再摸。”

  小萱高兴了,带头往家跑:“哥哥,小莘哥,姨姨跟弟弟来了,你快来看,弟弟搁篮儿里着咧。”

  柳侠提着篮子走在前面,陈忆西提着两个包走在他侧后方,她一进院子,就被小竹林吸引住了。

  在北方,竹子是相对特殊的植物,种在庭院中,有种独特的韵味。

  柳侠他们把整个家都拾掇的很干净,竹林里只有一层薄薄的落叶,靠边的地方有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一条蓝砖小路蜿蜒而过,通向那个杂物间,只是小小的一片林子,却有曲径通幽的感觉。

  过了小竹林,古朴的矮花墙下,烧饼花和指甲草肥油油的,却还没到开花的季节,月亮门两侧的月季正当时,绯红粉白一簇簇开的煞是艳丽。

  陈忆西正想伸手拉过一支月季花闻一下,提篮里的小家伙忽然“咿咿呀呀”叫起来。

  柳侠回头问:“他是不是饿了?”

  陈忆西说:“嗯,十点半就该喝了,路上耽搁的时间有点长。”

  柳侠说:“那先去后边吧,我们把暖水瓶和晾好的白开水都端后院去了。”

  陈忆西说:“好啊,喂完他奶,再回来参观你们的家。”

  后花园里,一切早已准备就绪。

  楝树下。

  一张小餐桌,上面放着为小思危沏奶准备的一应物品。

  一张钢丝床,上面铺了个部队的草绿色大褥子,大褥子上是席子,席子上面又铺了个碎花小褥子——虽然婴儿车很漂亮,但长时间躺着的话,还是大床更舒服些。

  一张竹躺椅,这是为戴女士准备的,虽然海棠、樱花、木瓜树的花都凋谢了,楝树和柿树却正好满树的花苞,躺在下面的树荫里休息再舒服不过。

  陈忆西说:“和柳岸说的一模一样,真漂亮,怪不得他总想早点毕业回来呢。”

  柳侠问:“他,他一直惦记回来吗?”

  “可不是嘛,”陈忆西说,“大部分留学生努力学习都是为了能拿到绿卡留下,只有柳岸那么努力是为了早点毕业回来。”

  柳侠笑了,弯腰扶着拉着小莘一起扑过来的小萱 :“慢点慢点,他哭起来很吓人的。”

  小莘有点拘束地对着陈忆西说:“阿姨好。”

  小萱扒着提篮大叫:“哥哥哥哥你看,他这么小这么小。”

  陈忆西笑着回答之后,小莘也好奇地过来看:“呀,小叔,他还怪胖咧呀,你看他手上,净肉窝窝儿。”

  小婴儿浑身都肉乎乎的,小手背上的肉窝窝特别明显。

  小萱叫:“叫我看看叫我看看,呀,真哩,这么多窝窝儿。”他抬头看陈忆西,“姨姨,我摸他一下中不中?”

  陈忆西说:“等他喝完奶,阿姨就把他交给你了,你随便摸。”

  小萱高兴地跑回小桌子边:“啊——,那咱快点给他沏奶,快点快点。”

  有晾好的白开水,不到三分钟,小家伙就在陈忆西怀里喝上了奶。

  小萱趴在陈忆西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家伙:“呀,他这么小,咋知吃奶咧?”

  陈忆西说:“小孩儿生下来就知道吃奶,这叫本能,小萱小时候也是这样啊。”

  “哦。”小萱点头,“这么厉害呀!”

  200毫升奶,小家伙一会儿就喝完了。

  陈忆西让小婴儿趴在自己肩膀上顺奶。

  小萱就站在陈忆西身后逗他:“哎,你会喊哥哥不会?”

  陈忆西说:“他二月一号生,还差两天不足三个月呢,不会喊。”

  “还没一百天咧?”小莘惊讶,“俺小叔说他是前几天跟你一起从美国回来哩,他这么小能坐飞机?”

  “能,”陈忆西说,“ 小孩子其实没那么娇气,他们可以做很多大人们认为不可能的事。”

  “他不晕吗?”小萱问,“我有时候坐车还晕,可不美。”

  “好像不晕,”陈忆西说,“他和我一起坐飞机时没怎么哭闹。”

  “哎呀,你老毒气呀,”小萱十分羡慕地捏着小家伙的小手,“这么小,还跟我样这么胖,居然不晕车,我以前一坐车就想哕。”

  陈忆西轻轻拍着小婴儿的背:“现在还晕吗?”

  “有时候还晕,”小莘说,“坐前头哩时候好一点。”

  “快点长大,自己开车,自己开车的话怎么都不会晕。”陈忆西说着站起来,小家伙被拍的很舒服,没有沁奶,她要把他放在钢丝床上。

  “俺爸爸,还有,还有那个叔叔,也是这样说哩。”小萱跑到床边,高兴地看着陈忆西把小婴儿放在床上,“这个小褥子是我哩,俺娘给我做哩。”

  “啊,真漂亮,”陈忆西把小婴儿放好,“待会儿他要是尿上,你不会哭吧?”

  “不会,”小萱欣喜地看着一被放下就开始吃自己大拇指的小婴儿,非常干脆地说,“要是真尿上,我叫俺爸爸拆了洗洗就妥了。”

  “你这么说,是不是你以前经常尿床,让爸爸洗呀?”陈忆西挠着小萱的脑袋说。

  “嘻嘻。”小萱不好意思地笑了,用小手去捏小婴儿的脸蛋儿。

  柳侠看陈忆西把小婴儿安置好了,说:“十一点半了,我去下面吧?”

  陈忆西说:“成,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柳侠说,“菜早就做好了,只需要下面。”

  “那好,那我就……”陈忆西看了看趴在床沿上逗思危的小萱和小莘,“我给他们照几张相吧,柳岸肯定想多看看家里的样子。”

  “我家里只有一台海鸥相机。”柳侠说。

  “我带着呢,”陈忆西说着拉开自己带的一个包,“我喜欢照相,平时到哪儿都带着相机。”

  柳侠没有马上去下面,他站在那里,看陈忆西抓拍小莘和小萱逗小婴儿的画面。

  可能真是孩子之间特殊的默契,平时一让自己躺着就哭嚎的小家伙,这会儿咿咿呀呀和两个小哥哥玩的特开心,小萱挠他的小肚子,他居然“咯咯”地笑出了声。

  柳侠带着满脸的笑回去下面了。

  柳侠做的炸酱面,其实和京都的基本一样,只是他习惯随锅放进去点青菜,比如韭菜、菠菜。

  他还喜欢再做两个特别爽口的凉菜配着吃,他最爱配的是芹菜丁。

  非常简单,把小芹菜洗干净后切成丁,只撒一点盐,也可以放一点点白醋,配着炸酱面吃不容易起腻。

  今天他做的也有芹菜丁,当然,不会只有这个,他今天的配菜非常丰富,可以算一小桌酒席了:老虎菜、凉拌香椿,杏仁豆腐、菠菜拌粉条、尖椒豆皮、排骨炖红白萝卜……

  陈忆西看着一大桌子菜,挑了挑眉:“我以为柳岸说他小叔做饭特别好吃是他的……主观感受,没想到是客观事实。”

  “其实,就是他的主观感受,”柳侠把碗放在陈忆西面前:“他和我五哥做饭都比我好吃。”

  “是吗?”陈忆西说,“中国现在是在流行好男人下厨房吗?”

  “为什么这么说?”柳侠好奇地问。

  “因为几年不见,我弟弟现在也做得一手的好饭啊。”她吃了一口面,“嗯,真好吃。我弟弟二十五岁之前十足的少爷做派,做好的饭端到跟前还要挑三挑四,现在,和你差不多,轻松搞定一桌酒席。”

  “我不行,就会做几个家常菜。”柳侠说,“刚参加工作时,单位食堂饭太难吃,我们柳岸那会儿又小,怕他营养跟不上,我只好自己学着做饭。”

  “我弟弟也差不多,”陈忆西说,“他学做饭,就是为了他爱人。他爱人家里以前非常穷,他小时候受了很多苦,我弟弟说起来就心疼得要死,他现在学做的很多都是他爱人喜欢吃的菜。”

  “俺爸爸做的饭也都是我待见吃哩。”小萱十分得意地插嘴说。

  “那是因为爸爸爱你,”陈忆西十分喜爱地看着小萱,“所以,你长大了也要爱爸爸。”

  “我这儿就可,可……可待见俺爸爸呀。”小萱试了试,到底还是用了自己更习惯的表达。

  小莘说:“姨姨哩意思是,你这儿这么小,你就是再待见五叔,不也干不了啥嘛,等你长大了,啥都会了,到时候好好孝顺五叔。”

  “嗯,”小萱嘴巴鼓包包地点点头,“我长大肯定孝顺爸爸,给爸爸买可多可多好东西。”

  柳侠伸手捏了捏小萱的脸:“你弟弟和他……爱人这么好,你爸爸硬是不让他们在一起,真是有点……,唉,有些父母的想法,真是没法说。”

  陈忆西也叹了口气:“是啊,我真担心,我弟弟会不会一辈子都没办法和他爱人在一起。

  我弟弟现在做的一切,他爱人都看不到,我不光担心我爸爸,我还担心,时光流逝,他爱人对他的感情会越来越淡,等到我爸爸妥协时,可能他爱人已经放弃了。”

  柳侠的心情“忽”地一下跌落到谷底,他想到了五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