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第231章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再睁眼时,是一盆冰冷的水兜头泼到了他脸上。
沈妄生呛咳着醒来,看到面前垂下银光闪烁的银白长发,像是梦中的流沙。
他被双手反剪按跪在地上,而不知愁居高临下地坐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见面了,沈妄生。”
“还记得你上次被我抓到,落在我这里的东西么?”
他拿起了一条黑绳,细绳末端是一块水润清透的翡翠子辰佩。
“你也知道,我喜欢从我杀的死人身上收集些有趣的玩意。你这个玉佩呢,就是我蛮喜欢的一个藏品——不过我更喜欢你这个藏品,幸好当时没杀了你。”
沈妄生一抬头,直接往不知愁身上啐了一口。
有人劈头扇了他一巴掌:“放肆!”
沈妄生被扇得脸歪向一边,又被粗暴地按回原处,揪着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
头发上流下来的水让他睁不开眼,他脑中嗡嗡作响,嘴里充斥着腥甜的血味。
他吃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白发美人,仿佛恨不得生啖他的血肉。
“就是这种感觉,”不知愁微笑道,“看到你这样的眼神,会让人想到尚未驯化的小野猫,张牙舞爪、虚张声势。”
“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剪断你的爪子,拧断你的骨头,撕开你的皮肉,最后再掐住你的脖子,看着你断气。”
沈妄生冷笑道:“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妖怪,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你要是敢跟我单独对上,保证打得你叫我爹。”
“还挺有精神的,”不知愁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好啊。”
他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些人手一松,沈妄生就脱力般瘫倒在了地上,低低地喘着气。
但在身后关门声响起的刹那,他像只豹子一样一跃而起,手中竟然多了一把短刀——是从刚才按住他的人身上摸来的。
他当然知道外面有人,他根本逃不掉。
但他也没想逃——他只想让不知愁偿命。
风雷骤响,他拼尽全力向安坐于面前的白衣美人刺去!
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不知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刀刃已刺到他脖子上——
眼前的身影倏然消失。
沈妄生尚在因巨大惯性往前,一只冰凉的手如蜻蜓点水般轻柔抚上他的后颈。
下一刻,他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听到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他忍不住呕出了一大口血。
手腕骤然剧痛,刀顿时脱手,落入了不知愁手里。
不知愁轻笑一声,直接坐在了他背上。
他身形纤瘦,但对于重伤的沈妄生来说,便是五脏六腑几乎移位的痛苦,嘴里顿时溢出了血沫。
沈妄生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
根本不需要别人按着,他一动都不能动。
窒息的绝望从心中升起。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这个人的差距。
就像是猫玩弄奄奄一息的老鼠,咬它一口再将它放走,看它一瘸一拐快要逃掉时再按在爪下撕扯两口,接着继续放开,周而复始。
于老鼠而言,这是在搏命。
而对猫来说,它只不过是个消遣的玩具。
他感到不知愁拿着他夺来的那把短刀,用冰凉的刀面拍了拍他的脸颊。
“说吧,那两个人给你的东西,在哪里?”
第156章 黑白
那两个人给你的东西,在哪里?
沈妄生一顿,呛咳着艰难地笑起来:“……你猜呢?”
果然如此。
当初自己藏在那个柜子里,没有被不知愁发现,但他说了一句“竟然是他”。
虽然沈妄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果然是认出了他。
原来,不知愁这么兴师动众地抓他,就是为了惊梦引。
他让众人离开也不是因为中了他的激将法,而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巨大的快意从心中升起,沈妄生想要大笑,但实在没有大笑的力气,便断断续续一边喘气一边笑着说:“想撬开我的嘴,有什么手段,你尽管招呼……我什么没见过。”
从小在道上混,那些血腥残忍的刑罚,用来惩治叛徒或仇敌的手段,他早已见惯不怪。
他那时听见受刑之人惨烈的哭嚎声,心里会觉得害怕。
但此时,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不知愁轻蔑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你以为只有皮肉痛苦才能让人痛苦么?”
冰冷的利刃贴着沈妄生的脖颈轻轻划过,脆弱的肌肤上很快就出现了细细的血线。
沿着血线,鲜红血珠一颗颗涌出,仿佛脖颈上缠绕着一条血做的珠链。
随后,冷白修长的手指蘸着血,在沈妄生的颈侧缓缓勾画起诡异的图案。
不知愁一边勾画,一边慢条斯理道:“你不该涉入这个世界。”
“你以为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里不值一提。在这里,你只是蝼蚁。”
“蝼蚁误入人的世界,最多不过是被踩死。”
“但你误入这个世界,会知道什么比死更可怕。”
不知愁的手指轻轻一顿,像是画完了一个符咒。
身上忽然一轻,沈妄生看见他站起身,对自己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微笑。
剧烈的疼痛骤然从颈间炸开,让沈妄生忍不住惨叫出声。
鲜血勾勒的每一道符文仿佛都化成了烧红的锋利烙铁,割开皮肤钻进体内,无数炽热的烙铁碎片又沿着骨髓涌向身体的每一处血脉。
沈妄生倒在地上嘶叫翻滚,惨白的面孔因剧痛而扭曲变形,嘴边溢出一股股鲜红血沫。
他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片血红。
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他哆嗦着蜷缩成一团,又忍不住贴地翻滚,仿佛被活生生剥了皮放在火上烤的虾,在痉挛着徒劳挣扎。
……
疼痛最终消失的时候,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涕泗横流,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被冷汗浸透。
散落的长发黏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喉咙里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
不知愁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怜悯地微笑道:“好可怜啊。感觉怎么样?现在愿意说了么?”
沈妄生的呼吸微弱而艰难,目光涣散,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愁也不催促,自顾自道:“真是奇怪,那两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愿意为了他们做到这种程度。你图什么呢?”
“不会就因为他们照顾了你几天,给你做了几顿饭吧?”
……图什么呢?
沈妄生想起小时候那无数个独自坐在悬崖上,看着别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归家的傍晚。
飞鸟扑簌簌地掠过橙红色的天际,飞过他的眼眸深处,最后落在一片绚烂的白蝴蝶花丛中。
有两个人影在花丛后面,温柔地叫他回家吃饭。
那里有夕阳一样温暖的灯光,有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还有甜甜的野姜花的香味。
有一个字像烙铁一样滚烫,说出来会烫坏舌尖。
……他曾短暂地拥有一个家。
然后又失去了它。
沈妄生闭上眼,湿漉漉的睫毛上有泪珠无声滚落。
为什么要哭啊,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再哭了。
哪怕是被仇家抓住的那一次,他被卸了两条胳膊,都能用嘴生生撕咬掉旁边人的耳朵。他随后就被一群人殴打得昏死过去,即使这样也没有掉过泪。
他从来不哭,因为没人会听见。
可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他却变得这么软弱了。
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感到痛的时候,居然忍不住掉眼泪。
沈妄生在心里想,他其实并不在乎那几座城的人。
……他只在乎他死去的伯父伯母,他死去的那个家。
可是他们在乎。
而他们死了。
“……他们给我的东西,我丢了。”
沈妄生嗓音嘶哑,“……你杀了我吧。”
“哎呀,怎么哭了?”
不知愁伸手去擦他的眼泪,用一种仿佛在哄小孩的温柔语气道,“好像我欺负你一样。真是个孩子。”
他从胸前的银链上取下了那枚镂空银白骰子,轻抛两下,铃铛声在沈妄生耳边叮当作响。
“这样好不好,我们玩个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