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我是几层卧底》作者:离邯   文案:   作为享有“天生的卧底”名号的n层卧底,秋山竹晚是真的忙。   每天熬到很晚,只为完成那几个被卧底组织的KPI,还要和同为情报人员的俄罗斯朋友虚与委蛇,和想方设法空手套白狼情报绷带精朋友扯皮,金发黑皮的同行还当他是堕落少年,想送他去福利院找领养。   秋山竹晚暴躁:组织业绩全靠卧底捧场是吧,俄罗斯情报工作好干是吧,横滨赊账王是吧,不上学不想被领养谢谢。   他不干了!   刚想彻底摆烂,一道身影却惊艳了少年青春。   如朦胧白雪上绽放的鲜红玫瑰,如天边云层上沾染的绯红晚霞,是岩层中历经万万年沉淀的斯里兰卡宝石。   秋山竹晚擦了擦嘴角的泪水。   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为了送喜欢的人蹲局子改头换面忏悔罪行,他要努力工作。   来人,再给他找几个组织,他爬着去卧底。   于是,靠谱的小卧底身兼黑衣组织代号酒死屋之鼠合伙人天人五衰之一港口Mafia准干部猎犬高级军曹数职,堪称千层饼中的洋葱圈。   从此他就是卧底中的劳斯莱斯。   可惜卧底很成功,工作很快乐,就是恋爱谈的有点失败。   和恋人表白第二天。   秋山竹晚看着手腕上的手铐和牢房的天花板陷入了沉默。   差点忘了,我看上的人他是个在职军警。   这不巧了,他也是个在职军警。   来探监的恋人:?   *   画手:今夜玫瑰下与你   1.是剧情和感情五五开小甜饼,1v1,青时小野犬和柯学威士忌们的世界联动   2.Cp条野,蜜糖系八面玲珑油嘴滑舌小恶龙受&猎犬攻   3.秋山是军警,一切行为为了公众利益,猎犬式正义   4.(划重点)条野曾是Mafia干部,后期会成为军警,性格恶劣履历劣迹不比黑时宰好甚至更黑,这是原著设定,别骂角色骂我,看见大家因为我的文骂角色,全员厨真的会伤心(大声bb。   5.(划重点)二次元行为就让他在二次元待着,二次元文,别扯三次元,作者三观很正,坚信恶有恶报,恶行、恶人终遭法律制裁,我爱我的国家。   6.推推基友文《幕后黑手模拟器》无cp女主向幕后黑手连载,完结文《我用马甲在横滨虚构救世主组织》,祝大家阅读愉快,亲亲每一个我的正版宝贝   7.为什么是7不是8结束,因为作者的幸运数字是7,给大家也蹭蹭幸运数字   内容标签: 综漫 强强 少年漫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秋山竹晚,条野 ┃ 配角:威士忌组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遵纪守法   立意:遵纪守法 第1章   灯火通明的繁华晚宴。   空气中飘散着高雅的香薰气息,地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地毯,西装革履,或者穿着艳丽晚礼服的女士两三凑在一起交谈,面上是上游社会独有的客套和其乐融融。   “秋元小姐,久仰大名。”   拥有如同蜜糖那样浓稠的金色瞳孔的少年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高定,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做敬酒状。   他笑的甜蜜,漏出唇下两颗尖尖的虎牙,浑身洋溢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柔顺的薄荷绿的短发贴在脸边,乖巧无害:“我是秋山竹晚,原系会社的社员。”   被搭讪的女性微微一愣,视线落在少年稚嫩的脸上,有些许轻蔑,但少年人这样乖顺的态度,半老徐娘的女人虚荣心被大大满足。   她想了下原系会社的名字,瞳孔转了几下,涂了厚重底妆的脸漏出些许傲慢。   原系会社。   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而已。   秋元葵故意说的缓慢:“原系会社,是渡边老板带来的吗?我记得他,先前给我递过名片。”   “是啊,今天有幸和老板一起参加晚宴,然后就看见了您,实在是太荣幸了。”   秋山竹晚好像没看到秋元葵的傲慢,依旧一副讨喜的样子,很有少年人的元气。   “我可是秋元小姐的铁杆粉丝哦,尤其是您上次在杂志上获奖的摄影作品《蛙》,简直将生命和静态结合到了极致。”   他赞叹道,纯粹透亮的金瞳是满是遇到偶像的欣喜:“果然,只有秋元小姐这样的美人,才能拍摄出那样的照片。”   秋元葵掩嘴轻笑了两声:“秋山君真会说话,我一把年纪了,哪撑得起这样的形容。”   秋山竹晚歪了歪头:“怎么会,秋元小姐明明这么年轻,抱歉猜测您的年纪,估计才二十几岁吧。”   已经快要五十,靠着化妆维持四十几岁模样的秋元葵心花怒放。   “说来,我是秋元小姐超有缘分的。”秋山竹晚声音提高,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发觉了自己和偶像同一天生日那样惊喜:“我的姓氏秋山的秋(a ki),和秋元小姐的秋(a ki)是同一个字哦。”   秋元葵勾唇,手看着就要搭上少年的肩膀:“那的确很有缘分,去聊聊?我可以给你讲我的作品。”   “我的荣......”   “打扰一下,需要酒吗。”   一名穿着燕尾服的黑皮侍者插了进来,他一头利落的金发,一张娃娃脸,漏着热情洋溢的笑容,燕尾服将他的身形映衬的笔直修长。   秋元葵收回手,不悦的看了那应试生一眼,然后被应试生的容貌震撼到了。   ------今晚美人怎么那么多。   比起一看就未成年的元气少年秋山竹晚,她还是比较中意这个成熟的混血儿侍者。   秋元葵缓和了神情,端出一幅名媛的模样:“给我来一杯香槟。”   安室透点点头,却没拿香槟,而是选了另一杯在酒杯上插着橄榄的气泡水递过去:“您这样美丽的女士,喝多了酒对身体可不好。”   他蓝紫的眼眸里是成人都懂的暧昧暗示。   “或许,您已经喝醉了,需要我扶您去休息吗?”   秋元葵满意的打量了下安室透端着托盘,健壮的手臂,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你了,应试生。”   “我是安室透,很荣幸为您服务。”安室透轻笑一声,轻轻搭上秋元葵的手臂。   “那,秋山君,这是我的名片,下次再见了。”秋元葵点完头,这才想起边上的秋山竹晚,顺手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他:“可以随时联系我。”   被抢了猎物的秋山竹晚拿着名片和香槟,原地裂开,满眼的迷茫和不可思议。   不是,那小黑脸谁?   怎么那么不要脸。   过两个月才满十六岁生日的少年下意识喝了口香槟,带着白葡萄甜的酒液,变得苦涩了起来。   金发的侍者头也不回,体贴的挽着女人的胳膊,似乎说了什么讨喜的话,女人被逗得笑,身子花枝乱颤。   秋山竹晚移开视线,咽下酒液,郁闷的把剩了一半的香槟放在餐台上,转身离开宴会厅。   出门的一瞬,他的表情冷淡了下来,指尖把玩着一个U盘。   还好。   不算亏。   秋山竹晚掏出手机,给一个未署名的账号发了段消息,而后将那个账号删除。   “准备给秋元葵收尸吧,这次任务还有其他人参与。”   琴酒没通知他,派了其他人来......   啧。   酒店的安全通道,少年手中一边抛U盘玩,一边哒哒哒的下楼梯。   他顺手摸出另一部手机,密码解锁后,点开了一个加密APP,指尖在键盘上划动,定格在被备注为‘Gin’的私人聊天上。   U盘到手,要怎么给你------ Green label   今晚凌晨三点,东街电话亭,那个负责辅助你任务的新人怎么样------Gin   糟糕透了。   本来能救下秋元葵的。   是这么想的,秋山竹晚给琴酒的回复却是完全不知情。   你说的新人不会是一个金发黑皮,油嘴滑舌的小黑脸吧,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差点杀了他------Green label   是他,没通知你,是想试探一下他的本事,反正你会反应过来他是谁,不会杀了他的,所以,他怎么样------Gin   我不喜欢他------Green label   我问的是他怎么样------Gin   勾引女人有一手------Green label   秋山竹晚回完这句话,利落的关上了手机。   他可不想就这个问题和琴酒纠缠,给组织新人做点评或者引导,开什么玩笑。   浪费他时间。   手机又响了一声,应该还是琴酒发来的消息。   不过看秋山竹晚没回,琴酒也就没再发消息了,作为组织扛把子,日本的负责人,琴酒忙得很。   秋山竹晚直接关了手机,把膝盖伸直,像企鹅、或者僵尸,小孩子跳房子似的,在安全通道上一蹦一跳的向下移动着,在漆黑的通道发出不小的声响,似乎这样能驱散黑暗带来的不安。   这的声控灯坏了,一直不亮,好在秋山竹晚的夜视能力很好,借着微弱到几乎没有的月光,足以让他在黑暗中这样作死的走路,还不至于踩空一头栽下去。   就这样走到地下二楼,秋山竹晚突然又想起什么,停下了这扰民的下楼梯法,又把手机拿出来,找到另一个聊天软件,找到备注名为‘小少爷’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唯有金钱真:今天晚上倒霉死了,做委托莫名被塞了个累赘,害得我错过了一场艳遇,那可是位超级有才华的摄影师小姐。   虽然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半,临近十二点,但对面还是秒回了:小姐?多大。   一针见血。   秋山竹晚鼓了股腮帮子:四十八。   对面发来个省略号:怎么说,比上次那个七十的男企业家年轻,性别也对了......算了,你一直都这样,用词变态一如既往。   唯有金钱真:我又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友好的邀请约会好吗。   那是女摄影师和男企业家吗,那是行走的情报!   对面无语:他们不对你做什么就好了,话说回来,你能做什么。   秋山竹晚啧了声:太歧义了吧,我身体又没问题。   小少爷:做的时候记得给我拍个视频,否则我看不起你。   秋山竹晚:?   他立马啪啪打字和这位损友对线。   秋山竹晚的摩托停在地下停车场。   他一向不喜电梯那样狭窄的空间,再就是很容易被伏击,所以宁愿摸黑,也要走楼梯去停车场。   一步一步,越来越下,连微弱的月光也消失了,少年就像走进深渊怪物的腹部柔弱的祭品。   手机照出的荧光,从下照亮了不大的空间,映在少年略带婴儿肥的脸上,金黄的瞳孔倒映着屏幕上的文字,他好像在专心看手机,来转移自己走夜路的恐惧不安。   ‘咔哒’   手枪上膛的声音。   “别动。”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 ,从黑暗的楼梯下传来:“把手机关掉。”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乖乖听话,按下静音键,关掉了手机,仗着天黑对方看不见他的表情,就偷懒没演面部表情,只用那种惊慌失措的声音求饶,惟妙惟肖:“你.....你是谁,放过我吧,我只是路过,什么都没看见。”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屑的想,这么黑,给枪上膛,还让他关手机,这是哪个傻逼组织的成员,真不怕走火打着自己。   不过.....空气中这么浓重的血腥味是?   审讯?变态杀人狂?   他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东京的地下势力能干这种损事的人选。   符合条件的......有点多。   不过没关系,迟早把他们都送进去排排蹲,吃牢饭。   秋山竹晚听见对方轻笑声,夹杂着一丝看好戏的兴趣盎然:“路过?”   向来只有他看别人热闹,第一次被人用这种语气看热闹的秋山竹晚默默磨牙。   他摸出枪,慢慢向下,步伐轻盈的像只猫,口中依旧说着求饶妥协的话语,但随着往下而声音变小,给人的观感,就好像他一直站在原地,被吓得腿软似的。   他在黑暗中,金色的瞳孔放大,像一只狩猎的猫科动物,用外界从狭隘窗口透进来的些许光芒来判断落点。   “我真的只是路过......你要什么,要钱吗,我有钱,别杀我,呜呜。”   秋山竹晚发出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被吓到腿软的啜泣声,光听声音,就好像真的有个倒霉蛋路过,然后被吓的动弹不得。   大约往下摸了七八层台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对方年纪不大,估摸与他同岁,按理来说,现在应该被这种软弱猎物吸引的沾沾自喜、轻蔑的大放厥词了才对,再不济也得有句话。   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和消失了一眼。   消失.......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像秋山竹晚这样的人,感知危险的能力一向很强。   他迅速给枪上膛,往刚才发声的地方开了几枪,也不顾好不好玩了,扶住楼梯借力,就要往回跑。   但已经晚了。   后脑突然被抵上一个冰冷的枪口,对方温热的呼吸打上耳边,带着戏谑,像毒蛇在进食前,死死的缠住了猎物:“演技不错。”   秋山竹晚瞳孔放大。   不可能!   那家伙的最后一次出声,应该在左下十三层台阶站着才对,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出现在他身后。   能悄无声息的移动,瞒过他的洞察......异能者吗。   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嗯,我是异能者。”那人像是有读心术,点头确认了秋   山竹晚的念想,带着少年变声期特有的沙哑和磁性,一只手缠上了秋山竹晚的肩膀,夺走了他手中的枪:“你呢,也有异能吗?”   那人身上带的冰冷的血腥味一下涌入秋山竹晚的鼻腔,脸侧似乎也被蹭上些许黏腻湿滑。   虽然并没有,对方的手干干净净,身上也没有血,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犹如有实体一般。   这一次翻车,让秋山竹晚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连带着体温也上升了一个度,他突然勾起唇,用少年人清朗的嗓音开口,像在和朋友开玩笑似的轻松,全然忽视了后脑危及性命的枪口。   “异能?你猜猜我有没有?” 第2章   伸手不见五指的安全通道楼梯间。   两个人僵持着。   在视觉被最大程度被剥夺后,其余感官敏锐了起来,明明是未知的敌人,紧张的危险,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却听的一清二楚,不知不觉间似乎节奏重合,似乎是耳鬓厮磨的情人,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暧昧。   当然,比起和敌人肌肤之间触碰的僵持,秋山竹晚更在意的是。   那人将从他手中夺走的枪的保险关掉,然后松手,‘嘭’的一下,枪械落地。   那声脆响,听的秋山竹晚心疼。   他的爱枪很贵的。   不会砸坏吧。   他咬着牙,瞬间翻脸,心跳都慢了一拍,语气附上森森的杀意:“你想干嘛?”   那人可惜的啧了声:“怎么不演了呢,刚才演的时候分明还挺可爱的,反正我今夜无聊,能陪你玩-一-晚-上。”   他故意慢条斯理的说着,好像完全处于上位,戏弄老鼠的猫。   “......可爱你妈。”   秋山竹晚意识到自己被人当玩具消遣后,直接发动了异能反击。   合着刚才他搞口技表演麻痹敌人,全被人当猴看了。   秋山竹晚懒得追究这么黑,那人是怎么被发现端倪的,一心只想把眼前人干掉。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异能力,【伪装档案】   少年指尖掠动,从袖口滑出一柄食指长短的利刃,然后,果断刺进自己的腹部,他带着笑意,漏出两颗尖锐的小虎牙。   刀刃入体,他却好像没感觉到疼痛,反而刺得更深,殷红鲜血从指缝溢出。   控制住他的人‘嘶’了一声,吃痛,胳膊上的力道一松,被抓住机会的秋山竹晚利落的来了个过肩摔,毫不留情的,后脊椎砸在台阶的棱角上。   那人没忍住,从牙缝漏出一声惨叫。   趁着这会,秋山竹晚又从袖口拿出一柄小匕首,抵住敌人的咽喉,膝盖压制住柔软的腹部,反客为主。   他刀一上挑,用脆弱的咽喉向上滑,言语缠绵戏谑:“你今晚无聊的话,我可以大发慈悲牺牲自己的时间,陪你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不过在此之前......”   “回答我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呗?例如,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今晚零点骑车,从这一层的安全通道上宴会厅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尸体。   观察建筑内部,找寻目标,和秋元葵搭讪,顺走U盘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   这里就发生了这样的惨案。   无论是谁,只要不是罪犯,就没有人配剥夺他们的性命。   秋山竹晚嗅着空气中,犹如屠宰场的血腥气,气息愈发冰冷。   他打算制服这个不知名的变态杀人狂后,先在他身上试验下刚学到的审讯技巧,然后再把人活着扔到警署去,优先安排入狱,特殊照顾。   “异能不错。”   那人点评完,话音刚落,秋山竹晚便感觉到身下一空,被制住的人凭空消失了,他的身体也失去了重心,膝盖重重磕在了台阶上。   然后,被压制的人变成了他,被按着后脑勺,死死的贴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秋山竹晚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两级反转。   不过还好,痛觉已经转移到敌人身上,他一点痛感也没有。   发动攻击的人‘嘶’的一声,脑袋磕在地面上的痛苦反到他身上:“痛觉转移?真是无赖异能。”   虽然气氛不太合适,但是秋山竹晚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到底谁的异能更无赖啊???   秋山竹晚忍不住骂回去:“彼此彼此。”   那人轻笑一声起身,松开   秋山竹晚:“你叫什么名字。”   “打不过就停战,啧。”   秋山竹晚爬起身,后退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   突然消失,瞬间移动吗,东京有这种异能者?   趁着对面看起来不想再动手,他打开手机的照亮功能,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在窥见对方真面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声音提高八个调,有些失声:“条野大人?”   怎么会是条野采菊。   他可不在这场商务宴席的邀请名单中。   结合对方的突然消失.......   原来是粒子化的异能。   秋山竹晚有些后怕。   还好他不是电视剧里的反派,没逼逼赖赖太多。   在手机昏暗的灯光的照射下,清秀的少年微微勾起唇,眼睛闭着,白发,耳边垂着两缕鲜红发尾,就像白雪之上的红梅,白云边的落日余晖,耳边有两只流苏耳坠,自然向下,轻轻摇曳着。   是黑蓝的夜里,朦胧雪雾中,绽放出一朵鲜血浇灌的玫瑰,惊艳了心音。   秋山竹晚瞳孔一缩,顷刻间,便恢复了正常,他移开视线,随后又不舍的转回来,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鎏金的瞳孔深深映上少年身影。   好漂亮......   条野采菊并无察觉秋山竹晚的变化,他一挑眉,结合这个称呼,对秋山竹晚的身份有了考量:“你是稻川会的人?”   方才升起的一分迫于痛觉转移异能的无奈停战,化作浓厚的兴趣。   他可没在稻川会见过这号人。   新人?   不知想起了什么,条野采菊唇角上扬了半分,气息变得捉摸不透。   秋山竹晚双手合十,气息软化了下来,就好像无意冒犯了上司的小倒霉蛋,忐忑不安:“对不起条野大人,我是最近新入职的秋山竹晚,加入组织才一个周不到,目前在高原大人手下做事,没认出您真是抱歉,真的对不起。”   刚才张狂肆意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扬起的惊涛骇浪平息成风和日丽,乖张变的温顺,突兀到好像换了一个人。   “高原熊的部下。”条野采菊歪歪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少年语气中恶劣满满:“能认识我......你该不会是什么敌对组织的卧底吧。”   秋山竹晚差点把脑袋摇成拨浪鼓,语气里满是真诚:“不是卧底,我原本在东京做清道夫,后来才加入稻川会,现在在高原大人手下做事,稻川会工作轻松来财快,我犯不着和钱过不去吧。”   为钱低头这很丢人吗?   挣钱嘛,不寒碜。   理直气壮.JPG。   给大家表演一个一秒认怂.JPG。   条野采菊摸上自己腹部平白多出来的伤,湿热的鲜血泌出衣物,黏腻湿热,这是刚才秋山竹晚刚才拿到往自己身上扎时出现在他身上的。   对方的异能,不止是疼痛,连伤口都能凭空转移。   “是么。”条野采菊逼问道:“攻击自己,就能让敌人受同等的伤害,这样的异能,竟然籍籍无名。”   此时,异能战争刚结束,异能者的重要性被各方发觉,现在只要有新的异能者出现,即便没有闯出名声,只要在外用过异能,各大组织和官方就会死死盯上,用最优质的条件招徕。   还有,以条野采菊对同为干部的高原熊的了解,对方若是有了异能者部下,早该炫耀到他跟前。   秋山竹晚低下了头,纠结了几秒才开口:“其实我的异能没那么方便,发动条件是触碰......说是转移伤害,倒不如说是共享。”   说着,他默默撩开衣服,衣服上的破洞沾满了鲜血,腹部是方才刺入的伤   口,除去这一新鲜的,还有许多旧伤,擦伤、枪伤,看不出来由的伤。   难以想象这些会出现在一个少年身上。   条野采菊一挑眉,单手点上自己的脑侧,白发遮掩下,微微鼓气一个包:“解释一下这个。”   刚才搏斗时,条野采菊把人磕在楼梯上,用的力气可不小,但秋山竹晚脑袋上可没丝毫肿胀。   秋山竹晚言简意赅:“别人伤害我是单向,但是我伤害自己是共享。”   少年双手合十:“这是我保命的本事,千万要保密,求您了,条野大人。”   条野采菊是盲人,但听觉、嗅觉的其余四感却是常人的数倍,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甚至空耳听得见心跳,以此来判断对方是否说谎的,正因如此,条野采菊才会困惑。   因为秋山竹晚没说谎,从加入稻川会的理由,再到异能,心跳都没有异常。   他说到为了挣钱的时候,条野采菊听着他雀跃的心跳,甚至能想象到一只抱着金币不放手的兔子。   为财入Mafia,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但条野采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是,不对劲。   方才黑暗中嚣张跋扈的少年,伪装弱小来吸引猎物的批皮狼,怎会轻而易举的摆出这副软弱模样,他低头是不是太快了。   为了钱?   不缺钱的小干部思考了下自己卖命的部下们。   啊......   好像,挺合理的?   但秋山竹晚一身高档货,和那些生活所迫的黑手党,完全不同。   他提出异议:“你看起来可不像缺钱卖命的人。”   “谁嫌钱多啊。”   秋山竹晚摊摊手,丝毫不怕在这位无明之王面前露馅。   因为他的异能。   【伪装档案】。   在档记录为操控五感,发动条件是触碰,能转移伤痛,还能加强自身五感,触觉、听觉、嗅觉、视觉、痛觉、包括心跳在内。   这简直是天生的欺诈师异能,秋山竹晚可以轻易骗过任何测谎仪、吐真剂、严刑拷打,受过训练的精湛演技和天生乖巧的长相也能让人放下警惕。   最多落个八面玲珑、卖乖讨巧的名号。   秋山竹晚,真实身份为军警对外甲级特种部队猎犬成员,奉命潜伏在国际犯罪组织‘黑衣组织’,获得代号‘绿方威士忌’,是日本军方在组织埋的一颗钉子。   目前正在执行‘黑衣组织’boss下达的卧底东京**稻川会的任务。   仗着条野采菊看不见,秋山竹晚就一直开着手机的照明,有光他才懒得摸黑,一边操控自己的心跳给无明之王听,面上,眸中却是深深的惊艳与贪欲。   秋山竹晚喜欢好看的人,也见过很多好看的人,但他第一次遇到条野采菊这样,只一眼就能让他移不开视线。   明明不算他见过最惊艳的长相。   但就是让他几乎要压抑不住真实的心跳。   想要。   但比起私欲,他首先是军人,在上报了黑衣组织命令他潜入稻川会的内容后,军部也发了命令。   “执行黑衣组织的任务,并找机会,打入稻川会内部,收集罪证,摧毁东京本土Mafia稻川会。”   条野采菊这种极度危险的异能犯罪者,资料在军部对危险异能者对策组摆了一桌子,被抓后,数十年刑期跑不了,如果要得到他,似乎比毁了稻川会还麻烦。   等等......   秋山竹晚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多。   他接到的任务是打入稻川会内部,那么和身为干部的条野采菊打好关系是必要的。   这不就合理多了! 第3章   “其实......我加入组织后,就听说条野大人年少有为,聪慧绝顶,能见到真人,实在我的荣幸。”   少年情绪转变的快,大胆热烈的诉说着自己的倾慕,金瞳里流淌着真切的憧憬和喜悦。   “所以,条野大人,原谅我吧。”他的语气可怜兮兮:“拜托了,别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高原大人或者boss。”   少年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为异能者有多吃香,卑微的像个被收留的普通打手:“我不是卧底也不是叛徒探子,只是个想混口饭吃的可怜人,这年头找个待遇这么好的工作不容易。”   在极其注重资历上下级的极道组织,他方才冒犯上司的举动,完全是作死。   对秋山竹晚的说辞,条野采菊信了八分。   但......这少年哪有面上的卑微诚心悔过,分明是心口不一,想早点摆脱面前麻烦事,对他的态度完全没看起来那么乖顺恭敬。   想到对方还不知道他是谁时,装作被吓软了腿的胆怯者,让敌人放下警惕的伪装,这又是一秒变脸,毫无底线的撒着娇请求原谅,条野采菊不由勾起唇。   真是惯会演戏。   好在,心跳不会骗人,自从他失去了光明,就能看到许多世人看不见的真挚。   按理来说,秋山竹晚这样的,应该会被他扔去审讯室打发时间,但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就在这时,楼梯间通往地下车库的地方,传来了脚步声,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大汉打着强光手电匆匆赶来,打断了条野采菊的未说出口的话。   “条野大人!”   这雄浑的声音让在场两个人都皱了皱眉。   秋山竹晚是个深度颜控,没救的那种,对来人潦草的长相有些接受无能。   条野采菊则纯粹是被部下粗犷的和割木头一样的声音吵得耳朵疼。   这样一对比,秋山竹晚的声音简直是天籁之音,是少年人独有的清朗,含了糖一样的柔软软糯,又有刻意装出来,但不让人厌烦的讨好之意。   那几个大汉这么一来,强光手电筒照亮了楼梯间,漏出了它被血腥味萦绕的真面目。   场面其实没有很狼狈,只有一具尸体,但那尸体狰狞程度,是会让人生理性不适的血腥。   那是个中年男人,歪歪斜斜的靠在墙边,脸上长着几个拳头大小的脓包,看不清原本模样,腹部像是被食腐动物刨食过,连带着昂贵的西装,被掏了个大洞出来,半数内脏凭空失踪。   秋山竹晚惊愕的睁大眼,看向条野采菊:“是条野大人做的吗,好厉害,不愧是审讯的高手。”   条野采菊看傻子一样的瞥了眼秋山竹晚,虽然他闭着眼睛,但还能感受到其中浓厚的无语:“脑子有问题就挖掉喂野狗,眼睛有问题就剜下来扔掉。”   这马屁拍的也太没脑子了。   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正色起来:“这是最近东京那个‘开膛手’?条野大人是来调查这件事的吗。”   竟然不是Mafia干部杀人现场,而是‘开膛手’吗......   也对,谁家犯罪分子脑子没问题也不会在这种公共场合搞的这么血腥啊。   穷的连个审讯室都没有吗。   “嗯。”条野采菊应了,偏过头,脸上挂着渗人的微笑,对部下说:“敢吐出来,我就送你去停尸间和这具尸体作伴。”   部下虎躯一震,立刻捂住嘴,脸憋得青紫。   条野采菊看向秋山竹晚的方向:“你不害怕?”   他语气带着些赏识。   “我来组织前做过清道夫,地下难免有些客人有特殊癖好,见怪不怪了。”秋山竹晚挠了挠头,弯起唇,小虎牙从唇瓣溢出一点尖,金黄的瞳孔,在手电光的映照   下,发出捕食者的冷光。   “这样的尸体其实还好,胜在完整,至少没把内脏弄一地,好收拾。”   来收尸的一个大汉听见这种言辞,又看全然不惧怕,一副习以为常‘就这’模样的秋山竹晚,以及站在一边,神色自若的微笑着的条野采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两个......是什么怪物。   明明都是稚嫩的少年人,还该是青涩的,读书的年纪,却在这里谈笑猎奇血腥,风轻云淡。   指挥部下把尸体带走,条野采菊顺口问道:“关于‘开膛手’,你知道多少?”   ‘开膛手’是近期出现在东京的异能犯罪者,手段残忍,但知道这个绰号的人并不多。   因为他只杀了两个人。   一个是稻川会的前任干部‘浊鹰’,另一个是眼前的男人,身份不明,看穿着,也非富即贵。   秋山竹晚能知道‘开膛手’的存在。   高原熊说的?可这个任务已经被boss交给他了,高原熊以什么名义掺和。   “我只知道是几天前出现的异能者。”秋山竹晚眨了眨眼:“说来,我能得到高原大人的赏识加入稻川会,和‘开膛手’脱不了关系。”   条野采菊一怔:“说来听听。”   “那天我接了个收尸的单子。”少年回忆道。   和‘开膛手’、高原熊扯上关系,还得从他收到潜入稻川会的命令开始将。   深夜。   一条经过特殊加密的信息传入了秋山竹晚的电脑。   和潜入稻川会的指令一起被发放的还有几份资料,由异能特务科提供。   稻川会干部,‘无明之王’条野采菊。   稻川会干部,‘浊鹰’藤野凌一。   稻川会干部,‘土阎王’高原熊。   是稻川会在外使用过异能的成员的文字资料,姓名、异能一类。   少年端起盛放在透明高脚杯中的纯澈的酒液,抿了一口,视线在那一排上揣摩着,鎏金瞳孔里充斥着思量。   这里是他临时租住的酒店。   秋山竹晚一身白色浴袍,刚淋过浴,薄荷绿的短发湿漉漉的沾染着水珠,他给自己倒了杯绿方威士忌,背靠着墙办公。   绿方威士忌是他在接到boss下达的潜入稻川会的命令后,得到的代号。   作为纯麦芽调和威士忌,绿方威士忌入口是咖啡、松木、巧克力和坚果等多种物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悠长复杂的香气顺着酒液在口中弥散。   多变,复合。   还挺贴合他的。   秋山竹晚自嘲的笑了声。   “在想什么?”   金发披肩,身材火辣到足以引诱任何男人欲望的皮衣女人突然出现,她倾斜着靠在门边,指尖夹着一支烟,并未点燃。   “少喝点酒,boy。”她语重心长道:“我记得你酒量不算好,酒品还很差。”   这女人是秋山竹晚的引领者,是她把年幼的秋山竹晚从美国的贫民窟揪出来带进组织的,组织代号‘味美思’,又叫做贝尔摩德。   她在美国活动,是北美地区的负责人,拥有组织最高权限,据说是boss的情人,心狠手辣的千面魔女,明面身份是好莱坞当红女星克里斯。温亚德。   近期来日本拍戏,顺便看看被她捡到后调教了几个月就扔给琴酒的小徒弟还活着没。   “我没喝多少,只是尝一尝。”秋山竹晚放下手中杯子,玻璃杯底和木质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少年人有些埋怨道:“酒品差......有这么说学生的吗,还有,老师,我长大了,你进来前是不是该敲下门。”   “长大了?”贝尔摩德歪歪头,她   上下打量了下秋山竹晚,视线落在一点:“大么.......”   “老师!”秋山竹晚恼羞成怒:“您不是回美国了吗,怎么还在东京。”   “拍摄还没结束。”贝尔摩德摊了摊手,面上流露出一丝埋怨来:“你对我也太不关心了,boy,我还要在浅草拍至少三天的戏,然后去北海道拍下雪的镜头。”   秋山竹晚对贝尔摩德的行程并不感兴趣。   少年鼓了鼓腮帮子,回答贝尔摩德的第一个问题:“boss给我了个任务,叫我潜入东京本地一个极道组织,我在做准备工作。”   东京最大的**稻川会,业务范围广阔,包含赌博、诈骗、杀人、走私、抢劫、勒索、卖淫,甚至是贩卖人口、器官、面粉在内。   干的竟是些天理不容的事情,偏偏犯案手段极其隐蔽,势力范围广,洗地能力堪称一绝,警察也找不出他们犯案的罪证。   稻川会就像一颗百年的老榕树,根系密布,其存在严重阻碍了黑衣组织的东京的发展。   青涩的少年人语气困惑:“boss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给我?我连卧底这个概念都是从琴酒那得知的。”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将指尖的女士香烟收回盒子:“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只有三个月。”秋山竹晚强调:“我还什么都没和老师学到呢。”   就被扔到日本来了在琴酒手下从事底层人员的收尸、敲诈、勒索、收集情报、善后、运输等和组织主线无关紧要的工作。   直到接到了这个卧底任务,才看到了深入组织的曙光。   “你是我第一个带进组织的人,boy。”贝尔摩德打断了秋山竹晚的话:“你的外表很有欺骗性,又年轻,还是个异能者,boss对你希望很高。”   金发的女人微微笑着:“只是个极道组织而已,不会难倒我们最年轻的十六岁小干部吧。”   听到这番话,秋山竹晚叹了口气:“boss给我代号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早死早回收吗......好吧,我想想办法,毕竟是boss的重视,但老师。”   他将电脑转过来,三份资料并列在电脑屏幕上:“琴酒说,叫我找他们中的某个引荐自己,我该选谁?”   贝尔摩德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点在了‘高原熊’的名字上。   “这个人是纯粹的武斗派,头脑简单,比身为掌管情报明察秋毫的‘浊鹰’,和审讯部的‘无明之王’要好糊弄的多。”   “可我是情报人员。”少年有些困惑,他提出自己的担忧:“会不会专业不对口,武斗派应该更喜欢武斗派?”   “boy,你还是太青涩了。”贝尔摩德眼中满是怜爱:“正因为是武斗派,前往投靠的情报人员才吃香,正所谓,缺什么补什么。”   能如此迅速的查到稻川会三个干部的信息,却在切入点上犯了难,果然还是个孩子。   如果当初没把他给琴酒,而是带在身边培养......   想起秋山竹晚的身世,贝尔摩德清醒过来。   她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可惜。   秋山竹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我还需要做什么吗,我看琴酒处理的那些卧底,好像都经过很久的专业学习?”   “本色出演就行,boy。”贝尔摩德笑了笑:“那些卧底需要克服的是在阳光下生存的人进入黑暗的心理隔阂,会被心中的条条框框束缚露出马脚,所以需要训练,但你不一样。”   她在美国贫民窟遇到秋山竹晚的时候。   年纪才堪堪能被称之为少年的男孩,踩在一具比他高大许多的成年人的尸体上,脸上丝毫没有剥夺了他人生命的愧疚、惧怕,野兽同色的金瞳里,是漠   然和厌烦。   光鲜亮丽的女星问他:“你在烦恼什么?”   那个孩子这么回答:“我的衣服被弄脏了。”   他只有一件衣服可以穿。   女人朱唇轻启,看向少年:“You were born in darkness(你出生于黑暗之中)。”   就这样,和贝尔摩德扯皮一番后,加入稻川会的跳板,秋山竹晚选中了高原熊。   虽然他是可以骗过浊鹰和无明之王的。   但谁让秋山竹晚对黑衣组织称异能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痛觉互换呢,藏拙藏到底。   “死者是个误入火拼现场被波及的普通人。”秋山竹晚给条野采菊讲述着:“地点是2区田相街。”   是干部‘浊鹰’的死亡地点。 第4章   当晚。   秋山竹晚拿到了一个收尸订单。   因为情报称,高原熊晚上会在附近出没。   少年一身清道夫最常见的黑色带帽子的斗篷的装束,内衬是白衬衫,开着收尸的厢式货车,来到目的地的小巷。   东京有太多这样的小巷了。   里面经常飘散出根除不掉的血腥和尸臭味。   市警都不会管,因为实在没法管,死者都是脸部被毁坏的无名尸,身份大多是没有户籍的流浪汉和Mafia,还好,Mafia们往往会雇佣清道夫清理,不会让小巷太脏。   秋山竹晚轻车熟路的戴好手套和口罩。   在踏入巷子的一瞬,一股劲风袭来,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刺向少年脖颈处,速度快到无法躲闪。   下一秒,一声惨叫响彻了小巷。   那个偷袭者,不知为何,脖颈处多出一条血线,捂着脖子叫的凄惨,而被他袭击的对象,大半张脸隐藏在口罩和兜帽下的清道夫少年却平安无事,连虚掩着的兜帽都没掉。   “真糟糕,今晚还要加班吗。”少年这么抱怨着,从口袋里抽出枪,想结果袭击者的性命。   ‘咻’   破空的声音。   秋山竹晚一只手接住袭向自己手腕的石块,巨大的力道导致手心从虎口麻到了小臂,几乎失去了行动力,他皱起眉,另一只**端的稳稳当当,指向袭击来的方向。   身材高大,络腮胡子的黑色西装的壮汉手中抛着一块石子,显然就是第二个袭击者。   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警惕的少年,鹰隼般的眼眸里是估量的利光:“你是清道夫?”   “......雇主?”秋山竹晚沉默了两秒,放下枪,然后看了眼在地上哀嚎的人:“那是你的人?”   视线无意落在高原熊背后,见惯了尸体的少年瞳孔一缩。   一个消瘦的男人以极不科学的姿态蜷缩在角落,就好像被液压机挤成方块的钢材,四肢扭曲,腹部高高抬起,一个血窟窿朝外,内脏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啃食过,全部消失不见。   “是我的部下,在放风。”高原熊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秋山竹晚迅速冷静下来,他皱着眉:“抱歉,这单我不接了。”   说着,后退一步,就要离开。   下一秒,一块石子裹挟着利风打在他的小腿处,明明是石头,速度快的却犹如子弹。   秋山竹晚闷哼一声。   他进行了躲闪,但石子速度实在太快,还是擦破了脚踝处的皮肤,殷红的鲜血打湿了破损的裤腿,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   “不是单纯返还伤害的异能者吗?”高原熊一挑眉:“无所谓,管你是什么异能者,你今晚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不能离开。”   秋山竹晚差距到不对劲,他微微侧目,余光捕捉到身后,鎏金瞳孔闪过一丝诧异。   铺天盖地的石块漂浮起,堵住了小巷的进口。   糟糕了。   他异能的发动条件是触碰。   现在,去碰敌人已经来不及了。   看见少年的惊慌,高原熊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那些石块飘到秋山竹晚身边,化作粉尘,紧紧的将少年的手臂包裹住。   “果然。”高原熊了然:“你的异能发动的必要条件是触碰。”   如果是无条件返还伤害,刚才打在他小腿上的石子,就该也出现在高原熊身上。   秋山竹晚尝试挣脱,土石却早化作了石膏一样坚不可摧的东西,被制住了双手,腿部也被包裹,无法动弹。   胳膊被密不透风的土石包裹,大面积的覆盖导致血液上流,充血的肿胀感伴随着被束缚的酸痛,这种感觉简直   是糟糕透顶,刚才接了一块石头的那只胳膊还在疼,伤上加伤。   “你想干嘛。”被识破了异能的少年好像落入陷阱的小兽,虚张声势着:“滥杀中立者的清道夫,这就是稻川会吗。”   高原熊嗤笑一声:“稻川会如何,外人还没资格评判,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现在给你的选择只有两个,成为我的部下,或者去死。”   叙述到这里的秋山竹晚忍不住吐槽道:“谁知道接了个普通的收尸单子,能误入稻川会干部的死亡现场。”   条野采菊摸着下巴,唇角是琢磨不透的万年笑容:“出门一趟,死了个竞争对手,还捡了个无主的异能者,高原熊那家伙真是让人羡慕的运气。”   他说完,一挑眉:“所以,高原熊叫你查‘浊鹰’的死因?”   根据秋山竹晚的叙述,他加入组织有四五天,但条野采菊却没见过他,相貌这样出众的新人,还是异能者,不可能默默无闻。   那就只能是被派遣了秘密任务。   秋山竹晚点点头。   ‘哗啦’   空气中突然弥散开洗涤剂的气味,是抬走了尸体,清理血迹的时候,稻川会的成员不小心划破了洗涤剂的袋子,撒了一地。   这本该是条野采菊离开后的工作。   因为刺鼻的洗涤剂味道会触动这位干部的神经。   条野采菊掏枪就是一发子弹,打在划破了袋子的那只手上。   无辜中枪的倒霉蛋连叫都不敢叫一声,捂着手战战兢兢的庆幸自己还活着。   “你继续说。”条野采菊手中的枪还冒着烟,面上却笑眯眯的:“都查到了什么。”   稻川会干部条野采菊,性格恶劣,喜怒无常,热衷玩弄猎物,让其精疲力尽胆丧魂惊致死。   想着情报上的信息,秋山竹晚面上不动声色,认真思考着条野采菊的发问,好像没看到刚才那突兀一枪:“我看了‘浊鹰’大人的尸体,和刚才那具尸体一样,死因都是脏器离体大出血导致的休克,且周围没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和凶手痕迹。”   少年风轻云淡的吐出骇人的结论:“死者被人袭击,失去了反抗能力,在活着的时候被开膛破肚。”   条野采菊一挑眉:“‘浊鹰’说是情报人员,但身手不算差。”   “条野大人也想到了吧。”秋山竹晚歪了歪头:“是药物哦。”   “我没闻到药味。”条野采菊微笑着反驳。   他的确想到了,但无论是‘浊鹰’的死亡现场,还是现在,同样被‘开膛手’杀死的男人,现场都没有除去血腥味之外的气味。   “所以说‘开膛手’是异能犯嘛。”秋山竹晚摊了摊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排除掉奇怪的空间异能,能让‘浊鹰’大人无法反抗,尸体外没有导致昏迷的伤口,也就只有药了。”   “那,凶手的痕迹呢?”   “这个还不知道。”秋山竹晚挠了挠头:“不过,应该也是什么异能吧,凶手是两个人也说不准。”   千奇百怪的异能那么多,根本防不胜防。   是一个人。   条野采菊到时,现场只有死者和另一个人的气息,只不过被血腥味破坏的太严重了。   他并没纠正秋山竹晚,只是微微颔首:“继续。”   “这个案子最重要的地方,是脏器,说来我第一次调查的方向是器官交易,不过后来一想,如果是黑市,手术选定的地点未免太草率了,取脏器的手法也粗糙到完全不符合出售的医用脏器标准,受害者又是身为异能者的‘浊鹰’大人。”   取随便哪个倒霉蛋路人的器官,都比异能者成本低。   所以倒霉被随机杀人的可能性就小于有预谋的杀人,也就是说,犯   人极有可能是稻川会,或者‘浊鹰’的私仇。   “于是,我调查了‘浊鹰’大人近一个周的行程和资金,发现他七天前,也就是被害前三天早上去过杯户饭店,且账户在离开杯户饭店的第二天凌晨,有一笔未报备过的巨额进账,汇款方是组织的账户,又在几分钟后转出,而且每个月的同一天都有相同支出,金额在五十万到两百万不等。”   说到这,少年摊了摊手:“再具体,那就不是我一个新人能查到的了。”   “作为新人,你知道的已经够被灌水泥填东京湾了。”条野采菊微笑:“‘浊鹰’的账户每月有一笔异常支出,曾在杯户饭店见过人,这个连身为干部的我都不知道。”   浊鹰死了四天,秋山竹晚查了四天,以没有接受任何组织帮助的新人身份,得到的情报却远超专职负责调查此事的条野采菊。   默默拿洗涤剂擦地的部下们流下冷汗。   死去的干部挪用公款疑似通敌,这是他们能听的吗。   “欸?”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挺好查的吧,杯户饭店的事情是‘浊鹰’大人的部下告诉我的,因为他扔的垃圾里有饭店的发票,于是我冒充便衣警察调取到了杯户饭店的监控,我还稍微会一点电脑,所以向高原大人要来了‘浊鹰’大人的私人账户,查到一笔汇款记录,发现‘浊鹰’大人出款方是组织。”   条野采菊摸着下巴:“我突然觉得我的部下都是废物。”   被稻川会的成员们用那种欲哭无泪的目光盯着的秋山竹晚默默把脑袋偏到一边。   他实话实说而已,看他干啥。   本来就很好查啊。   “你会用电脑?”条野采菊突然发问。   秋山竹晚一怔,好像被提起了不愿面对的过去,少年气息低落,垂在身边的拳头握了握,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很轻:“我母亲会,是她教给我的。”   条野采菊一挑眉,唇边笑容不变:“看来你家境不错。”   “我早就是孤儿啦。”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方才的落寞一扫而空,少年又恢复了笑容,脸上没有一丝阴霾:“要不然也不会进Mafia讨饭吃。”   Mafia听着威风,但若不是生活无果,谁愿干这种被人唾弃无出头之日的工作呢。   “你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又怎么样,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太多了,又不缺我一个。”秋山竹晚耸耸肩。   ‘噗通’   在打扫声中、呼吸声,少年的心跳格外明显。   那是秋风细雨般的悲怆。   他并没面上那么若无其事。   是被挑起了不愿面对的过去的,血淋淋的哀鸣。   条野采菊突然对秋山竹晚的过去起了兴趣。   在战后,能接触有关电脑的工作,还能教导孩子使用,必定是显赫门庭。   又怎会沦落至此。   “条野大人。”一名部下走过来,态度恭敬:“已经收拾好了。”   尸体要带回组织检查,血液痕迹也都处理过了。   “嗯。”条野采菊点点头:“走吧。”   秋山竹晚眨眨眼:“条野大人要走了吗?”   “你要跟着吗?”条野采菊偏过头。   秋山竹晚立马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我一个新人,就不掺和这种机密了。”   条野采菊勾起唇:“机密,你知道的可比我多。”   秋山竹晚一脸无辜:“是高原大人的命令嘛。”   等条野采菊他们走了,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真不愧是无明之王。”少年咧了咧嘴,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幸好当初没选他切入稻川会。”   异能用   多了,脑瓜子疼。   不过。   少年捂住胸口,回忆着条野采菊的模样,是止不住的急促,小鹿乱撞一般,他得到哪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都没这么兴奋过。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好神奇。   这时,手机响起,备注了“小少爷”的人发来一条视频,还有条消息。   “你要的教程。”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   方才楼梯间逐渐被洗涤剂覆盖的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我还没吃饭呢。”   少年摸了摸空荡荡的,只有两口酒的胃部,一边嘟囔着,一边点开了视频。   视频是用手机录制的,画质不算好,有些模糊,拍摄场地也很昏暗,镜头晃动的厉害,几秒后,才稳定了下来。   视频场地是个地牢。   视频的主角,是一名莫约中年的倒霉蛋,一身看得出曾经是个黑色西装的衣服,被铁链束缚双手吊在红墙上。 第5章   “莫西莫西,秋山君,晚上好。”   一道欢快的少年音响起,同时,一只缠着绷带的手在镜头里出现,挥了两下。   秋山竹晚思考了两秒,为了自己的晚饭胃口着想,先把视频关掉了,然后拨通了这位朋友的电话。   离琴酒所说的交货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吃个饭绰绰有余,在此之前,他还有点问题想解决。   响铃过后,比打招呼先入耳的是男人几声凄厉的惨叫,秋山竹晚早在第一声惨叫声时就有先见之明的捂住了耳朵。   少年不满的声音又传来:“你们,把他嘴堵上啦,打扰我接电话了。”   “是,太宰先生。”那头大概是部下的角色,用恭恭敬敬,带着一些恐惧的语气应答了,几秒后,安静了。   太宰治欢快的重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喂,秋山君,怎么这么晚找我?”   他大概在一边接电话一边动手,因为手机有些漏音,即便那人被堵住了嘴,咽喉也在不断发痛苦的惨叫声。   “再发出声音,我就让你比现在还痛苦十倍。”太宰治阴恻恻的威胁。   终于安静了。   “你在加班?”秋山竹晚放下手,一挑眉:“横滨那边这么乱吗,这都十二点了吧。”   太宰治才十四,还是十五,横滨Mafia那么卷?   秋山竹晚突然想到条野采菊,他看上去也不大,最多十六,却已经是稻川会的干部级成员了。   “最近是挺忙的。”太宰治语气轻松,然后话题一转,吐槽道:“秋山君,你大半夜打电话,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结果是来打探情报的?”   秋山竹晚会不知道最近横滨的状况?开什么玩笑。   “抱歉,职业病。”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找你当然是有重要的事啦。”   “双子宝石‘诺塔拉’的去向?”太宰治举例。   “不是那个,虽然我的确很想知道那个在哪,等等,跑题了。”秋山竹晚把话题摆正过来,思考了几秒,组织好语言:“你不是说,之前有个大小姐拿集团资产当嫁妆和你交往吗。”   太宰治思考了几秒:“是有那么一回事,可她父亲的集团不是已经破产了吗,钱都被森先生拿走了,对了,你提供的情报的汇款收到了吗。”   偷税漏税洗黑钱的集团,最适合刚继位一清二白,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就差让部下拿菜刀打架的森先生黑吃黑。   可怜的未成年人太宰治还被送出去出卖色相。   “没有,森首领的意思是攒齐一千万一起结......”秋山竹晚无语:“管管他想挖人的心思吧,我不可能去横滨活动的,我的情报网都在东京,去横滨荒野求生吗。”   黑衣组织和稻川会可都在东京活动。   “临时整合情报网对你来说又不是难事,再说,他是首领诶,我只是个弱小无辜被压榨的部下?”太宰治无辜摊手:“还有,凑个整一起结不是很好吗,万一欠钱太多,你怕港口黑手党覆灭,就过来了呢。”   他对把秋山竹晚挖到横滨来这件事相当热衷。   毕竟,他被无良黑医盯上,年纪轻轻成为007打工人,和秋山竹晚脱不了干系。   “放过我吧,我小本生意,算了......”秋山竹晚揉揉脑壳,刚才异能是用的太多了,他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找你是想问问,如果我对人一见钟情了,要怎么办?”   太宰治思索了两秒,然后看热闹不嫌事大:“表白啊?”   “不太行。”秋山竹晚认真思索:“他是敌人。”   就算是为了稻川会的潜入任务,秋山竹晚也不能贸然。   成功了还好,失败了你要他怎么继   续卧底!   太宰治不解:“敌人那不更好,就用我教你的审讯手法,把他在漆黑的屋子里关几天,断水断食,等他奄奄一息,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无论是审问还是驯养,都很简单吧。”   秋山竹晚摇摇头,有点无语:“我是要谈恋爱,不是养狗,也不是审讯犯人。”   “你什么时候这么良善了,秋山。”太宰治大为震惊:“你都说了见色起意,彼此还是敌人,得到身子不就行了,要什么心。”   他又补充一句:“对了,再告诉你个秘密,在黑手党,同性互相邀请上床是很常见的事情,至少我的部下们好像挺频繁的,你直接点邀请,如果赶得巧,说不准还能见到他别的情人。”   太宰治兴致勃勃的询问:“所以,这次你的一见钟情对象是四十岁还是八十岁?是哪位Mafia的老首领老干部?”   “......你忙吧,再见。”秋山竹晚果断挂了电话。   找太宰治认真咨询问题的他就是个傻逼。   这家伙根本没觉得他是认真的。   太宰治,他前两年相识的朋友。   那会他刚来日本,被分到琴酒手下,接到了个收尸的小任务。   月朗星稀,散发着尸臭的小巷,少年坐在堆得高高的纸壳子上,身形瘦弱,像高傲孤僻的猫,一对鸢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死寂,卷棚的发比夜幕要黑。   底下尸体有冉冉温热鲜血从被子弹贯穿的伤口处流出,在寒冷的夜中升起些许白烟。   今晚真的很冷。   能把人冻死的那种寒冷。   十四岁的秋山竹晚正发愁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处理三具成年人尸体,免费的劳动力就送上了门。   “搭把手。”他搓着冻得有点僵的手,哈了口气。   和他搭档的那个底层人员没来。   欺诈新人,太过分了。   十二岁的太宰治眨了眨眼,他有点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你在和我说话?”   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不然和死人说话?”   他扔给太宰治一双手套:“不想被冻死,就下来帮我,等会我请你吃饭。”   太宰治沉默了两秒:“我要吃蟹肉。”   “要求还不少。”秋山竹晚戴好手套:“可以。”   哪来的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流落街头还要吃好的。   的亏是遇到了他。   要不然连冻得梆硬的馒头都没得吃。   后来那家伙为什么去横滨当黑手党了?   好像是嫌他不会做饭,天天罐头速食便利店,还要他一起抬尸体干活,跑了。   宰:你这条件,你带我回来干啥。   猫猫理直气壮.JPG。   ‘嗡’   手机响了。   他不热咩:“你要的情报。”   下面附赠一份秋山竹晚先前预定的资料,已经交了钱的那种,这位朋友速来先收钱再办事,不像他这个大冤种老被人赊账。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他赶紧给这位自投罗网的朋友发了条恋爱咨询。   下一秒,他被删了。   秋山竹晚:?   他火速拨通了那位朋友的电话,并以0.01秒的速度开口:“我是秋山,没被盗号,本人。”   对面没说话。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老鼠亲。”秋山竹晚面无表情的说出一连串:“我们是在欧洲战场上相遇的,一面之缘,分别五年后你主动联系了我,为的是反异能组织U在美国的动向情报,后来我们觉得和彼此合作手感不错,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这   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秋山君。”   对面传来轻缓的说话声,就好像在高雅西餐厅端着一杯咖啡听大提琴独奏一样优雅。   但一秋山竹晚对这位朋友的了解,他现在估计是在黑暗的小房间里泡面电脑代码。   “我不是说了吗。”秋山竹晚啧了声:“想问问你,要怎么恋爱。”   ‘恋爱’这个词,显然不在这位情报贩子的字典里,饶是费奥多尔,也被秋山竹晚这一出整得蒙了几秒,他试探性询问。   “不是什么暗号代码?”   “字面意思。”   “嗯......”费奥多尔思考两秒:“如果你非要像我咨询这个的话......首先,让对方失去工作。”   捣毁稻川会,这和他的目标不谋而合。   费奥多尔继续慢条斯理的说:“让他失去存款,让他失去所有的亲人朋友,只能依靠你,紧紧地的抓住你这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最后补充:“但前提是,你必须是他在绝境中第一反应要联系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就要注意掐好时间出现,否则容易人截胡。”   秋山竹晚恍然大悟。   不过存款、救命稻草什么的就不必了,他和条野采菊是没有未来的,也不对,有未来,他俩的未来都是进局子,不过一个穿制服,一个穿囚服。   但‘在绝境中第一反应要联系的人’这一条,不就是刷好感吗,他在行。   做完恋爱咨询,秋山竹晚心情平复了不少,少年低头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距离场已经过了有一个小时,距离琴酒说的集合时间还久。   先去吃个饭吧。   少年打开手机自带的小手电。   【伪装档案】是能加强他的视觉,但做不到‘无明之王’那样在黑暗中行动自如。   谁闲的没事为难自己啊。   秋山竹晚推着黑色的小摩托走出车库,遵纪守法的戴好头盔。   刚上车,就被一声呵斥打断。   “停下。”   秋山竹晚茫然的回头。   那个小黑脸,啊不,那个金发混血,组织的新人一脸严肃:“你在干什么。”   骑车去吃饭啊?   就秋山竹晚迷茫这一小会,安室透就追上来,单手把人从摩托上拽了下来。   “你监护人呢。”青年厉声道:“刚才在酒宴上攀附有钱女士的也是你吧,小小年纪......”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死了。”   这新人怎么回事,说教他?   还有,什么攀附,要不是琴酒半路塞了个他进来,秋元葵现在人就该活着在前往国外的飞机上了。   把摩托车扶正的安室透听到这个回答,微微一怔,真情实意的道歉:“抱歉。”   他早该想到,这么晚还在外面,又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嗯。”秋山竹晚看着自己被停稳的小摩托,钥匙还插在上面,于是顺手熄了火:“还有事吗?”   刚才的悲痛只是装给条野采菊看的,真正的他,对父母早逝这种事,看的其实并不重。   毕竟他们那么早就死了。   安室透反应过来,说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骑车不安全。”   “白天有交警。”秋山竹晚言简意赅。   白天他也没法骑啊。   虽然在日本十六岁就可以驾驶机车了。   但他这辆是十八岁才能骑的车型。   安室透哽住,良久,才憋了句话出来:“你要去哪。”   “吃饭。”   他无奈:“我也没吃饭,一起吧,我请你。”   在马自达RX7的副驾驶落座的秋山竹晚一脸懵   逼。   他忍不住看了眼主驾驶系安全带的安室透。   这年头,组织成员,咋这么.....乐于助人?   遇到迷途少年还顺手帮一把?   “你叫什么。”开车的安室透似乎是顺口询问,眼睛盯着后视镜,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   “秋山竹晚。”   “多大了。”   秋山竹晚困惑:“你条子查户口?”   安室透脸一黑:“从哪学的乱七八糟的。”   薄荷绿发色的少年唔了声:“道上?”   “别乱学。”安室透叹了口气,有些唏嘘:“你最多是国中生的年纪吧。”   “十六。”   “那就对了。”车子开的并不快,这时候,道路上已经没有车了,却稳稳的开在限速的区段,安室透询问:“你想上学吗?”   “为什么要上学,我现在挺好的。”   嘴上是桀骜不驯的回怼,面上,秋山竹晚嘴角不易察觉的抽了抽。   好一个开导堕落少年的犯罪分子。   琴酒找的新人是个什么神奇海螺。   安室透看了眼秋山竹晚身上的高档西装,面上漏出一丝痛心:“你现在还小,感觉不到什么,不读书,等长大了......”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提出质疑:“读了书,长大了,挣得有姐姐们给的钱多吗?”   虽然他不是安室透想的那种工作,但不妨碍他抬杠。   安室透:......   “你在她们眼里只是玩物。”他苦口薄心:“她们都是混成精的人物,最懂得如何空手套白狼,她们赠与你最多的是不是房子车子,手表衣物,现金却很少?因为这些固定产走法律程序很轻松就能收回,你失去的青春却回不来......”   “如果你纠缠。”安室透一脸严肃的恐吓:“她们还可以请律师,以各种罪名把你送进大牢。”   秋山竹晚听的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之前被骗过? 第6章   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木格子窗深夜食堂,和便利店一样,是城市深夜饥饿人们的果腹之地。   “我要一份蛋包饭,一份唐扬鸡块,一份天妇罗拼盘,要炸芹菜,你呢?”安室透转身问秋山竹晚。   “一块鸡蛋三明治和一份奶油炖菜,再要一份三文鱼沙拉。”   安室透一挑眉:“日本人很少有这种饮食习惯。”   只是下意识点了自己想吃的秋山竹晚歪歪头,顺口解释道:“我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   与其说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倒不如说,他的整个童年都在欧洲那边度过,是前两年才来到日本的。   不过没什么偏好、习惯一类,面包牛排也吃,寿司刺身也吃。   硬要说他的饮食习惯偏向哪方,还真不好说。   他不挑食。   秋山竹晚找了个椅子坐下,解掉西装外套扣子,他也懒得管什么西装礼仪,直接把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披到椅背上,只穿白色衬衣。   安室透今晚为了任务,一身应试生的马甲衬衫,没西装那么紧绷,于是直接坐下:“你会说英语?”   “会。”   “挺厉害的,这么小就会两国语言了。”安室透拆开店里提供的一次性筷子,‘啪’的掰成两半。   “我父母挺有钱的,给我找过家教。”   安室透一愣,转头看去。   稚嫩的少年单手握着装满抹茶粉的杯子,正在接水,指尖夹着一柄金属勺子,干净的白衬衫为他镀上一层柔光,和在宴会场上见到的讨女人欢喜的花言巧语的模样不同,现在的秋山竹晚更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上学的年纪。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挽回这份又戳人伤疤的尴尬。   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小少爷,沦落到现在这个份上.....   这份沉默一直到食物端上桌。   深夜食堂的老板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围着上书‘食’的白色围裙,手掌宽厚,看起来温和慈祥,整个屋子萦绕着食物的香气,配上传统的竹屋,令人一下子抛却疲惫,放松下来。   安室透夹起一块裹了面衣的芹菜:“要尝尝吗,这家老板手艺很好。”   “芹菜炸天妇罗?”秋山竹晚发出灵魂质问。   这比他刚回国,琴酒带他去吃的茄子刺身还离谱。   他果然还是吃不惯本土料理。   “挺好吃的啊?”安室透咬了一口,酥脆的面衣很好的保存了芹菜的清脆,发出‘咔嚓’的声响,他面容柔和下来:“我从小就很喜欢芹菜。”   因为‘芹菜’ゼロリ,与‘零’ゼロ的发音类似。   不过这个,显然不能和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说。   “你呢,你有什么喜欢的料理吗?”安室透发问。   “笋。”秋山竹晚的奶油炖菜上来了,西蓝花、胡萝卜和土豆均匀的被乳白的奶油包裹,散发出奶香,他想了想:“无论是嫩笋、笋干、冬笋,还是芦笋,我都很喜欢。”   “竹笋和芦笋完全是两码事。”安室透扶额:“一个是竹亚科,一个是百合科。”   还有,真当他瞎,看不见秋山竹晚手下压着的菜单上的‘推销菜品,冬笋汤’吗!   敷衍的太过了。   秋山竹晚拿起鸡蛋三明治,淡定回怼:“爱屋及乌。”   他没敷衍。   安室透:......   他叹了口气。   金发的青年用公筷给少年夹了几块唐扬鸡块:“吃点肉吧。”   “我......”秋山竹晚欲言而止:“谢谢。”   他不喜欢鸡肉。   还有牛肉、午餐肉、面包、压缩饼干、冲剂饮料,等等。   算了,他不挑食。   少年犹豫了两秒,一口闷了那块鸡肉。   晚饭,或者宵夜过后,安室透提出送秋山竹晚回家。   秋山竹晚单手抱着西装外套,后退一步。   “我觉得我上了这个车,被送去警察局和福利院的几率会更大。”   然后,转身,一个帅气的翻墙。   猝不及防的安室透:?   他也翻过墙,但少年早不见了,只剩下九曲十八弯的小巷,根本不可能追踪。   安室透叹了口气。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为少年担心的安室透即刻收敛了表情,变得冰冷,身上的气息也在一瞬间变化,他拿出手机。   秋元葵已确认死亡,任务完成的不错,Bourbon,你的代号-------Gin。   bon,波本威士忌吗。   安室透攥紧拳头。   总算是成功得到代号了。   他迟早要让他心爱的国家,再不会出现像秋山竹晚那样流离失所的孩子。   另一边,步行遛弯去琴酒说的交易地点的秋山竹晚收到了一条消息,琴酒的,说那个和他同任务的絮絮叨叨的小黑脸,获得了‘波本’的代号。   附上一张紧闭着,冒着火光的房门的照片。   秋山竹晚:从我手下捡个漏,就成代号成员了?   琴酒的回答言简意赅:嗯,他是朗姆看重的人。   他就知道琴酒不会收这种性格麻烦的神奇海螺,合着是朗姆的人。   打字吐槽了句好草率一升代号考核,不愧是关系户,秋山竹晚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无力。   秋元葵本来能活着的。   就算道德方面有些问题,性格稍微傲慢,她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触犯法律的事情。   琴酒搞这么一出,让别人插手他的任务,就好像喝饮料的时候喝了只苍蝇,吃苹果时,白脆的果肉里冒出个被咬了一半的虫子。   膈应人。   偏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辜市民去死,什么都不能做。   这么想着,秋山竹晚走到了目的地。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空无一人,于是安心进入路边一个电话亭,拨通了某个号码。   响铃三声,然后挂断,重新拨通,再响四声,再拨通,才会有人接。   在等待重播的空隙,秋山竹晚突然看见电话亭玻璃上倒映的自己,有些恍惚。   薄荷绿柔弱短发的少年,生的幼态无害,笑起来很讨喜,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他将自己包装的无害讨喜,像一份华丽的礼物,浑身上下什么都是假的。   “如果会因此感到混乱。”肩膀处似乎传来了重量,隔着一层衣服,是中年人宽厚的手掌:“那就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吧。”   秋山竹晚不适的摸上自己左肩,捏着的指骨发白,肩膀被自己捏的生疼,少年抿了抿唇,反应过来,抚平了肩膀上被捏出褶皱的衣物。   电话接通了。   他缓过神来,深吸了口气。   对面没有说话,秋山竹晚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开口汇报些东西。   “摄影师秋元葵手里的U盘已被回收,我拷贝了份一样的,被拍摄者是组织代号‘皮克斯’的成员,不过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漏了半张模糊不清的侧脸......港口黑手党正在肃清前代派,近期可能会在横滨闹出大动静......贝尔摩德还要在日本待一段时间......”   把近期收集的情报全部上报后,秋山竹晚唔了一声,然后开口:“老师,我是不是该到叛逆的   年纪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雄浑低沉的中年男音:“需要给你找个心理医师吗,竹晚?”   “不要。”秋山竹晚一口拒绝,他似乎有点受伤,抱怨道:“你都不问问我想做什么吗?老师,作为监护人这个态度也太不称职了。”   虽然问了他也不可能告诉他。   “你不会告诉我的,竹晚。”福地樱痴像个开明的家长那样,纵容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注意安全就好。”   真了解他啊。   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指尖紧紧地攥着话筒,泛出不正常的白,足以看出用力程度。   没等对面再说什么。   ‘嘟嘟’   他挂了电话。   秋山竹晚拿着电话,深吸了口气,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方才的笑容瞬间消失。   少年把电话‘哐当’一声扣好,然后依靠着墙壁滑落在地,抱住膝盖,把头埋进去。   是福地樱痴在他父母离世后收留了他,悉心教导,那个孤苦伶仃的军官遗孤早死在残酷的战场上了。   但。   他曾在最憧憬英雄的年纪看见了这位老师最真实的一幕。   那个棺材里的东西。   那个应该消失在欧洲的东西。   当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向他伸出手的时候。   秋山竹晚内心的割裂几乎要将自己逼疯......   少年漂亮的金色瞳孔里满是茫然,像一坛被搅浑了的深蜜糖色枣花蜜,彷徨无措。   老师。   老师......   “竹晚,你能理解老夫吧,老夫安排你去做卧底,就是为了这一天,你的正义太过幼稚了。”   往日的声音重新映入脑海,秋山竹晚才幡然惊醒,原来一些东西,他一直都没忘记过。   “不想帮老夫吗,没关系。”肩膀上,好像又被什么重物压住:“老夫不会杀你,因为你是不会暴露老夫的,你无论长到多大,变得多强,老夫都永远是你的老师,你的教导者。”   那声音笃定道。   秋山竹晚把自己缩的更紧。   不会暴露,所以才摇摆不定,毕竟选择为恩师隐瞒,东窗事发,本身就会被打为罪无可赦的共犯。   军人维持正义,卧底背负光明。   而他卑劣至极,整个人浸泡在名为‘知情不报’的恶臭的,令人唾弃嗤笑的泥潭里。   秋山竹晚额头抵住自己的膝盖骨,肩膀紧绷。   他说了又有谁信呢......   大概几分钟后。   透过电话亭的玻璃,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悄无声息的停靠在了路边,车窗降下。   戴着黑色帽子的银发男人坐在副驾,指尖夹着一只烟,云雾在黑夜中飘散。   秋山竹晚收敛了面上表情,恢复了最佳的状态,他推开电话亭的门走出去,用熟稔的语气和琴酒打招呼,顺手把口袋里的U盘扔给他。   “近期,如果不是组织覆灭这种大事,就别联系我了。”   琴酒知道秋山竹晚的任务,冷哼了一声:“你的审讯练的怎么样了?”   秋山竹晚一怔,有些不甘:“还是不行.....明明试了好多次的,步骤也没错。”   事实上,反正托友人太宰治的福,秋山竹晚审讯学的不错。   但这就不用给琴酒说了,打探情报他已经够忙了,没必要让琴酒知道他新的技能树,来劳役他。   虽说这样可以更快获取重视......可以,但没必要,他对踩着前辈们的鲜血尸骨刷资历兴趣不大。   琴酒一挑眉,漏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先前人手不够 ,让秋山竹晚做审讯工作,结果人菜瘾又大,菜且不自知,情报没问出来多少,俘虏弄死了一堆,甚至还有个组织废了大力气才抓来的m16特工。   琴酒知道的时候疯狂冒杀气,甚至产生了他要让这小老鼠生不如死的想法。   直到他走进刑讯室,看见一地人间炼狱般的残肢断骸,脸上沾染了血迹,一脸不小心把事情搞砸的羞愧的少年,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哪个组织会送这种三观尚未塑形,资质优良的孩子来做卧底。   年幼的孩童毫无善恶观念,就像玩闹中折断蜻蜓翅膀,将蚂蚁淹死一样是天真,杀人也一样,是在粘稠的血海中绽放的恶之花。   秋山竹晚会是组织未来最强大的杀手。   伏特加熟练的键盘上敲击,调取,确认完真假后才开口:“大哥,东西没问题。”   黑色幽灵一样的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此地。   目送着车子离去的秋山竹晚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U盘,那是他提前准备好的。   少年摸着U盘表面冰冷的触感,蜂蜜般的鎏金瞳孔中流淌的是捉摸不透的疑虑。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颜色。 第7章   秋山竹晚很忙,真的很忙。   身为身高一米六的十六岁未成年的双重卧底,他不仅要完成日常的军警打探情报工作,维持自己的情报网,卡着给高原熊送点‘浊鹰’的资料证明自己还活着,还要应付黑衣组织的工作。   黑衣组织那边,点名琴酒。   明明反复提及他在卧底,别来找他,琴酒却和小龙虾一样又给他塞了个情报任务。   秋山竹晚满头问号。   宁是没有其他部下可以用了,专盯着他这个大冤种薅羊毛是吧。   吐槽归吐槽,任务还得接。   凌晨四点才回家的大冤种从床上爬起来,任劳任怨的敲电脑。   然后,在通宵工作后,秋山竹晚就接到了高原熊的电话。   “boss要见你。”   “好的,高原大人,我马上去本家。”   秋山竹晚秉承着被强迫加入组织后发现‘哇’组织好棒我要为组织奉献青春的打工人人设,欢快积极的答应了下来。   然后电话挂断,少年骂骂咧咧的把琴酒要的情报一股脑丢给了一个底层成员整理。   前田赖,一个不知道咋混进黑衣组织的小混混,敲诈勒索,喝酒滋事,恶人中的最底层,最没品的那种,这种炮灰君,最适合委托苦力。   至于他是会做的很好得到琴酒赏识,还是会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被琴酒一枪崩掉,这就不是秋山竹晚要考虑的问题了。   稻川会是东京最大的Mafia,但和正规企业一样,也分为很多部门。   明面上的事务所,除去一些每天在事务所抽烟划拳,负责高利贷业务的驻扎人手,其余成员就是放养了,他们大多人在街上乱晃,有专门的组长布置任务,保护费、或者勒索,报酬按贡献度月结。   当然,秋山竹晚的目的地,是首领居住的本家,一栋传统的木制庭院,是稻川会的本部,一些未成家的干部和首领,还有首领的家属,都在这里居住。   秋山竹晚到稻川会首领居住的本家时,被人拦住了。   一个寸头的男人靠在门边打哈欠,应该是本家的部屋助,也就是刚加入组织的低级成员,负责给首领端茶倒水、打扫卫生的家伙。   那人看见走来的秋山竹晚,流里流气的冲他吹了个口哨:“小子,来干什么的,借钱还是投诚?”   男人的淫邪的目光看的秋山竹晚不适。   想把他眼睛挖掉。   ......   少年面上是不动声色的浅笑,似乎没意识到那冒犯的目光:“我是新加入的成员,来面见首领。”   “首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的。”男人慢条斯理的说着,把一句话拖得很长:“当然,如果你想见首领,也不是不可以。”   他把秋山竹晚当做新加入,想攀附首领上位的人了。   他搓了搓手,猥琐一笑:“我有门路。”   “什么门路?”一个笑盈盈的声音插进来。   “当然是面见首领的门......条野大人!”寸头男的声音被吓的拔高了八个度,瞬间从趾高气扬变成了面如死灰,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起来:“属下在执勤,遇到个想闯进去的刺客,正在审问他。”   他直接伸手指向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属下秋山竹晚,应召前来。”   和那天在黑暗的楼梯间,仅靠着手机的光看见的少年不同,白天,阳光下的条野采菊更好看了。   少年一身浅灰色和服,包裹着精瘦的腰身,和那晚的外出的西装不同,这样的打扮,多了丝古韵的翩翩公子的温雅。   唯一可惜的是,他闭着眼。   是看不见光的。   条   野采菊意味深长的勾起唇:“做的不错。”   他和守门的男人说:“你去找高原熊,报我的名号,他手下最近缺人,像你这样尽忠职守,机灵的部下,肯定很合适。”   守门的男人一怔,眼中浮现出几丝欣喜若狂,他疯狂的鞠躬道谢:“谢谢条野大人,谢谢条野大人。”   说着,就跑进了本部,去找高原熊了。   “是我请首领叫你来的。”条野采菊转向秋山竹晚,指尖搭在下巴:“我和首领引荐了你。”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谢谢条野大人赏识。”   “所以,现在你是我的部下了。”条野采菊慢悠悠的补上下一句:“开心吗?竹君。”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属下的荣幸。”   所以,那个被条野采菊打发走的男人。   要面对的,是失去了捡来的异能者部下,暴怒的高原熊?   他甚至还让男人报他名字。   夺笋啊。   等等。   秋山竹晚反应过来条野采菊对他的称呼,少年一怔:“竹君?条野大人为何要这么称呼我。”   就算是爱称,叫秋山、竹晚,或者名字的最后一个字的‘晚’,岂不是更合适。   “你姓神代吧。”条野采菊突然凑近,贴近少年,从身后揽住他,一只手附在秋山竹晚的心口,宽大的袖口遮掩了少年半身,看起来就像是将他搂在怀里似的。   暧昧,又危险,他语气里是不紧不慢的胁迫,像是在品尝一盘美味蛋糕前的享受:“比起竹晚,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竹这个名字。”   秋山竹晚瞳孔一缩。   虽然条野采菊的靠近是为了方便在繁杂的白日听清他的心音,以此来测谎,但。   湿热的呼吸打在他颈边,撩起火烧一般的灼热。   这个姿势,太近了,心脏仿佛被撩拨的热烈跳动了起来。   秋山竹晚确认了异能正在运行后,无声的松了口气。   “神代竹是被早遗弃的名字。”少年迅速调整了表情,笑容明媚,丝毫没被戳中痛处的窘迫:“现在我叫秋山竹晚,只是秋山竹晚。”   “说谎。”条野采菊手上用了点力气,掌心下是人最重要的心脏,他微笑着,语气里是看好戏的意味:“你在伤心,竹君。”   在心口的那只手上移,捏上少年下巴:“军官世家神代家的小少爷,沦落Mafia,说出去,会让很多道貌岸然的军警高层大跌眼镜吧。”   这个问题。   是抱着把秋山竹晚推向风口浪尖,让他无比难堪的尖锐羞辱来的。   “比起伤心,更多的无奈吧,条野大人。”秋山竹晚突然笑了声,因为陌生人靠近而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就像森林里踩中陷阱放弃了挣扎的小兽,漏出柔软的腹部,祈求猎食者的怜悯。   少年人的眼中是洒脱,也是一种悲哀:“那样的家室,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很不幸的事情。”   秋山竹晚,原名神代竹。   父亲是军官,母亲是指挥部要员,曾参与异能战争中,而后殉职。   留下年幼的神代竹被战友福地樱痴收养,改名为秋山竹晚,经过几年照料,或者说训练后,就被送到了美国。   履历却未被隐藏。   只是草草抹了个尾巴,隐藏了他被同为军人的福地樱痴收养,改为在美国贫民窟流浪。   ......到此为止的试探,全部算到了。   看条野采菊相信了,情绪里还涌现出本人都没意识到的怜悯、欣赏,秋山竹晚莫名有种之前从未出现过的欢愉。   ‘无明之王’又怎么样。   “你承认了啊。”条野采菊感叹道:“高原熊果然是废物,收   部下连履历都不查。”   还好他查了。   “那,条野大人要把我赶出稻川会?”秋山竹晚抬眼,柔软的发丝贴在婴儿肥的脸边:“还是说,要杀了我。”   “当然不会。”条野采菊收回手,捋平袖口褶皱:“我只是照例审问每一个新加入的成员,以此保证他们的忠诚,不会伤害到夏川先生,仅此而已。”   稻川会的首领,夏川仓也,稻川会这个庞然大物的第五代目,将原本默默无闻的稻川会发展为现在的规模,犯下的罪行,是在死刑困难的日本也要被判处死刑的滔天罪恶。   秋山竹晚眨眨眼:“那我通过了?”   “通过了。”条野采菊微微笑着,手摆向本部前:“首领在里面等你。”   “竹君。”   曾经的名字被人亲昵在绕在舌尖嚼弄,增添了一丝甜腻暧昧,秋山竹晚耳尖一红。   五感和心跳可以操控,面部反应,多巴胺上涌和毛细血管张开,这是他可以控制的吗。   好在,条野采菊是个瞎子,只要心跳不变,他就不知道秋山竹晚的窘迫。   秋山竹晚成功见到了稻川会的首领。   和夏川仓也这个明朗漂亮的名字不同,夏川仓也本人,是个很典型的Mafia,头发白了一半,满脸横肉,和服下是黑青的纹身。   即便跪坐在榻榻米上饮茶,也没有丝毫风雅,倒像是要提着刀去砍人似的粗俗凶恶。   他面前的用具倒是齐全,茶砧、茶勺、茶碾、茶罗,精致风雅,价格不菲。   秋山竹晚眼底暗了暗。   因为福地樱痴为了戒酒,学过茶道,所以秋山竹晚看的出。   那桌上缺失了袱紗和许多日式茶道的用具,唐式茶道的用具又不齐全,是两者结合。   不伦不类。   茶室的墙边,也挂了些瞧不懂的明黄符咒,墙边是一副看上去就挺贵,极其有意境的山水画。   看来这位首领,对海外那个国家的文化很感兴趣,只是那些东西搭配上日式的木格榻榻米,有些格格不入。   茶室中,除去条野采菊和夏川仓也还有他,秋山竹晚听见了八个呼吸声,来自暗门后,甚至天花板上。   八个守卫中,至少两个异能者。   不愧是最难以拔除的东京蛀虫稻川会。   条野采菊进门,很自然的上前,跪坐在夏川仓也身边,为他斟茶,虽然看不见,但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随着娴熟动作,耳边的红梅般的发和流苏的耳坠轻轻晃动着。   “这就是条野你说的,很有本事的新人吗。”   和外表不同,夏川仓也是个相当有心机和魅力的首领,一开口,外表的压迫便烟消云散,很和善。   只是他眼中的探究和估量,透露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令人作呕的野心。   但这对秋山竹晚来说,都是小意思,他不卑不亢的任由夏川仓也打量。   “能在没正式加入组织前打探到那么多情报。”夏川仓也显然听过了条野采菊的汇报:“真是不得了,和条野一样的天才。”   “您过誉了。”条野采菊将倒好的茶摆到夏川仓也面前:“竹君的天赋,比起我,还要好的多。”   “哦?”夏川仓也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除去竹君的身世,我还打探到了些有趣的玩意。”条野采菊抬起头,双眸紧闭,却好像有灼灼目光投射到秋山竹晚身上:“东京当地有位收藏家,最喜爱宝石之类的小玩意。”   “但这位收藏家采买东西,却鲜少付钱购买,因为,被他盯上的珠宝的主人,转日就会破产、死亡。”   秋山竹晚一脸无辜。   上他采买名单的能是什么好人,再说,军方   都默许了他拿东西诶。   “喜欢钱是人之本性。”秋山竹晚小声狡辩:“我凭本事拿的。”   “好。”这小声被夏川仓也听见,他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的爽朗孩子,利益,钱财,的确是让无数人为之疯狂的东西,比美色虚无诱人。”   说完,他迅速收敛了笑容,转而用审视的威严看着秋山竹晚,其中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秋山,有条野的担保,老夫可以不计较你的出身,只要你向老夫献上你的忠诚,好好为老夫工作,我就能让你成为和条野一样的干部,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秋山竹晚欣喜,单膝跪下,宣示着忠诚。   不枉他在条野采菊面前用异能用的脑瓜子疼。   不就是为了无明之王的担保吗。   不过,夏川仓也这么信任条野采菊.......   捣毁稻川会后,夏川仓也被判死刑,条野采菊最少是个无期。   他好不容易心动一次。   对象却是个所作所为能凑半本刑法的男人。   猫猫叹气.JPG。 第8章   东京的小巷是极多的,他们隐藏在普通居民,甚至是市警都不愿涉及的藏污纳垢处,这里七扭八拐,一旦进入很难追踪,且无时无刻不混杂着发霉的气息,以及犯罪与血的气味。   穿着黑色风衣的白发少年靠在墙边,有些嫌弃这里的味道,带了白色手套的手掩住口鼻:“还没检查完吗?”   这里是稻川会选定的交易现场,交易物品,是名为‘诺塔拉’的双子红宝石之一。   可惜只有一颗,若能凑齐一对,价值何止翻倍。   宝石,是这世界上每个单位质量价值最高的物质之一,紫水晶、红宝石、青金石、蓝宝石、玛瑙,各种小个子的石头块,经过简单加工处理,能卖出天价,而且供不应求。   有光就会有暗,正版往往会和盗版如影如随,同样的,有宝石,就会有走私宝石的存在。   从珠宝店被抢劫走的、在商船货物被海盗拿走的、绑架犯从富商手中得到的、矿区的矿工偷偷含在嘴里带出来的,等等诞生于黑暗的璀璨小玩意们,就是走私宝石的来源。   这样利益巨大的产线,有些实力的组织都要来分一杯羹,例如东京的龙头老大,稻川会。   他们目前,是在和横滨的港口黑手党做生意。   “抱歉,条野大人。”   港口黑手党和稻川会除去两个高级成员,还来了两个底层,一个负责数钱,一个负责勘探宝石真假。   稻川会的那个用胳膊抹了下汗,收起手中的十倍放大镜:“是真的。”   港口黑手党派来的是个年纪不小的老爷子,一脸花白的胡须,据说是横滨那边鼎鼎有名的异能者,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叫做大佐。   大佐冷哼一声,显然也对着墨迹的交易产生了厌烦:“港口黑手党还会拿假货哄你们?”   “抱歉。”夹在中间的黑手党只能卑微的加速了数钱。   “听说你们刚换了老大。”条野采菊微笑着:“夏川先生也是担心,毕竟贵组织之前可从未做过宝石生意,相比来说,高赖会的经验会丰富一些。”   也不知道港口黑手党用了什么手段,从高赖会手里抢走了双子石‘诺塔拉’。   要不是为了确认双子石的真假,也用不着条野采菊出面。   他尊贵的嗅觉,不是用来在这黑暗的小巷里,闻钱臭味和青苔味的。   混迹横滨里世界十几年的大佐眯了眯眼,对这个小辈的冒犯有些不悦:“不劳操心,港口黑手党家大业大,犯不着拿颗假石头骗人。”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站起来,战战兢兢的插入了这两位干部的对话:“大佐干部,数完了,数目对得上,都是真钱。”   “稻川会怎么可能因为那点蝇头小利丢了最重要的义气。”条野采菊伸出手,对港口黑手党要把所有钱摊开数一遍的行为看不上眼:“东西。”   大佐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把拿装着‘诺塔拉’的红绒盒子递给他。   事关金钱,尤其是近期新首领上位,资金链暂时供不应求的港口黑手党,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距离交易现场不远的后巷,窗户开的狭小,有长满了青苔,滑溜溜的管子和空调外机零星吊在钢做的三脚架上。   秋山竹晚顺手丢了个石头上去,确认这唯一的落脚点没有人,打了个哈欠,鎏金的瞳孔里是慵懒,一头小绿毛沾上水雾,湿漉漉的贴在脸边,怪不舒服,他只好伸出手捋顺。   本次交易,秋山竹晚负责放风,在几十米外。   ‘浊鹰’死亡,那位‘开膛手’却还没抓到,宣誓忠诚后,秋山竹晚就被夏川仓也派遣了继续调查的任务,本该是和在高原熊手下一样放养。   但条野采菊接到了这场交易,非常自然的一个电话就把秋山竹   晚揪过来了。   也不知道他咋想的,人被摇过来了,又被条野采菊以是新人,资历不够的借口安排了外围的放风任务。   连交易内容是啥都没告诉他。   还好,【伪装档案】里可以加强听觉,范围不小,大半夜被揪起来的秋山竹晚苦中作乐,窃听情报安慰自己。   然后,他就听了接近五分钟‘哗啦哗啦’数钱的声音,只得到了交易双方身份和交易对象是一颗宝石的情报。   条野采菊和大佐是一句重点没讲。   说到宝石,秋山竹晚摸了摸下巴,他前段时间机缘巧合拿到了双子石‘诺塔拉’的其中一只,相当漂亮的红宝石,只是不知道另一颗在哪。   好想要。   要不是这个卧底任务,他早大张旗鼓的去找了。   小巷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秋山竹晚捋毛的动作一滞。   *   “这里真的会有炸弹吗?”萩原研二缩了缩肩膀:“浪费炸药,还是用来炸蜥蜴和蚂蚁?”   这里大概是不适合所有在阳光下生长的人行走的地方,光是看着被高大酒店外墙遮住,不透光的青石路都会下意识瑟缩。   “有黑手党在这里火拼我都不意外。”   萩原研二无奈的看了眼旁边的卷毛警官,一身黑色夹克,戴着墨镜,一副‘我心情不好别惹我’的模样。   “小阵平,你不觉得自己走在这地方,比任何黑手党都要黑手党吗?”他开玩笑道:“说不准遇到火拼,人家会问你,你是哪个帮派的首领哦。”   松田阵平没好气的说道:“任谁被叫来这种地方拆弹,心情都不会好吧,现在可是半夜。”   这里是有名的黑手党交易巷,城市的耻辱,就连它前面的酒店,也是由黑手党持股的,如果不拿到明面上来说,任何一个警察都希望这里被炸掉。   “因为有人报警了嘛。”萩原研二对这地方的感官同样不好:“万一爆炸,波及到酒店里的无辜住户怎么办,我们是警察,这就是我们的使命。”   松田阵平咧了咧嘴:“那酒店住一晚十几万,哪个无辜市民这么冤大头。”   贪官污吏罢了。   萩原研二扶额:“话不能这么说,人家凭本事挣的钱。”   松田阵平想起局里领导的嘴脸就生气:“连防爆服和警车都不肯出动,让我们来,万一真的有炸弹,是用牙齿咬断线,还是空手拆。”   萩原研二无奈,虽然松田阵平说的有理,但他还是安慰道:“因为大概率是恶作剧。”   “你们好慢。”   突如其来插入的声音把两个人吓了一跳,定睛看过去,才发现小巷拐角的地方走出一个少年,他抱着胸,有些不耐烦:“终于来了,警察先生,我要是因为等你们生病了,就等着投诉吧。”   “你是?”萩原研二一挑眉,视线落在少年的考究黑色西装上,还有那眼高手低,标准看不起人的脸。   哪个集团的继承人吗?   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在萩原研二的印象中,少爷这种生物应该是时时刻刻被一大堆保镖围着的。   “我是报案人。”秋山竹晚张开手,手心多了个亮晶晶的戒指:“我的戒指不小心从窗口掉下来,保镖又不在,我就自己下来找喽,结果就看到了炸弹,在那边。”   他指了个方向。   “遇到炸弹还这么淡定。”松田阵平眯起眼:“你该不会就是炸弹犯吧。”   “哈?”秋山竹晚不悦,把脾气不太好的小少爷演绎的淋漓尽致:“有妄想症就去治眼睛,有起床气就回去睡觉,在这里乱怀疑人,你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吗,别一会拆弹剪错线。”   “抱歉抱   歉。”萩原研二歉意的笑了笑:“因为报案人就是犯人的案例不少,所以小阵平他有点偏激,炸弹在那边对吧。”   他拉了一下松田阵平,没拉动。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结果被诅咒拆弹剪错线,松田阵平一下子就炸了:“你这混蛋敢不敢......唔唔。”   他被萩原研二捂住了嘴。   萩原研二拖着松田阵平就走:“抱歉啊,我们马上去工作,感谢你的报案。”   秋山竹晚眯起眼,质疑道:“那家伙真的是警察吗?”   被拽走的松田阵平听到那句嘀咕,更炸了:“我不是警察他是吗!”   “那样的小少爷,眼高手低,脾气不好,背景通天,还是少和他们说话比较好。”萩原研二松开松田阵平,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要不然连怎么被革职的都不知道。”   “那混蛋怎么一点教养都没有!”   一直到找到被装在纸箱子里,装作杂物靠在墙角的炸弹,松田阵平还是很生气。   他连这里竟然真的有炸弹都没惊讶,骂骂咧咧的蹲下检查。   萩原研二无奈:“他能报了警后在这里待着,等警察来指路,已经很有教养了。”   按照少年指路的方向,炸弹炸了也不会威胁到酒店,而是会波及到酒店边上的居民区,多数的权贵看见了,视而不见,不给自己惹麻烦才是正常操纵。   不过。   “他的戒指要怎么掉,才能掉这么远?”萩原研二困惑。   酒店窗户和炸弹,横距离隔了快十米。   那是戒指还是弹力球。   小少爷因为保镖不在自己下来找东西,好像也说不过去?   “你看我就说他可疑。”   “就算可疑,我们身上都没带枪,你揭穿他是想和他硬钢吗。”萩原研二扶额:“再说,小阵平,炸弹犯为什么要留在现场,还给我们指路。”   “想炸死我们?”松田阵平动手检查线路:“设定是五分钟后爆炸,还来得及......该不会是他算错了时间。”   这个为了揣测而揣测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离谱,只好不服气的闭上了嘴,上手拆弹。   “等等,小阵平,别先拆。”萩原研二拿出手机:“通知局里,把防爆服什么的送过来再操作。”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松田阵平从口袋里翻出拆弹工具,叼着十字螺刀就上手拆:“我就说局里那帮家伙脑子有泡。”   这些对话,通过【伪装档案】的听觉强化,全部传入秋山竹晚耳中,少年皱起眉。   刚才他就想说了,这两个警察,拆弹连安全装置都不带就敢来,艺高人胆大也不是这么玩的。   这不是脑子有泡吗。   还有,接到出警当恶作剧,只派遣两个赤手空拳的警察来,这事也该向上反馈一下了。   如果不是他在这里,小巷错综复杂,等那两个警察排查到炸弹,炸弹早炸了,时间卡的好说不准还能买N送二。   那种体量的炸弹,把后面居民区两栋楼都炸掉也没有问题。   炸弹在他们到达之前就被安放好,距离交易现场也远,波及不多,最多祸害下条野采菊的耳朵,应该和稻川会以及仇家无关。   所以最近东京,除去连个影子都没抓到的‘开膛手’,又跑出来个炸弹犯。   真够乱的。   “竹君。”   秋山竹晚正思索时,一个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秋山竹晚转过身,露出微笑:“条野大人,交易已经完成了吗?”   条野采菊微笑着,指尖搭上秋山竹晚脖颈:“你刚才去干嘛了。”   是测谎的手势。 第9章   秋山竹晚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致命处,一副大大咧咧,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坦诚交代:“刚才有人来,我把人赶走了。”   “作为在东京摸爬滚打的清道夫,有名的收藏家。”   条野采菊闭着眼,却让人觉得犹如浑身被拨光,按在粘板上拷问一般的目光灼灼。   微凉的指尖像毒蛇戏谑的游离在颈边,带来阴凉的寒意,他慢条斯理的说着毫不相干的话。   “面对外人的触碰,却连最基本的躲闪和恐惧都没有,竹君,你不解释些什么吗。”   刚才冷不丁的触碰,秋山竹晚就下意识心跳加快了一瞬,被触碰致命处后礼节性的紧绷了一下,波澜不惊,让想享受人焦虑的条野采菊有点不爽。   “因为我相信条野大人。”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金瞳里流淌的是浓稠纯粹的信任,就像无害的幼兽,在主人面前将柔软的肚皮展露出来:“我又没有做背叛条野大人和稻川会的事情,为什么要害怕,恐惧是心虚者的行为。”   以条野采菊的性格,他要是躲了事才多。   摆烂人.JPG。   条野采菊唇角一直勾着:“是么。”   他抬起手,高了一个度,摸上秋山竹晚的头,指尖陷入细密的发中:“那就继续保持下去。”   心高气傲的少年,即便被这样冒犯了,也只是微微错愕的睁大了眼,没一点气恼,反而像受了奖赏似的,明朗的应了一声。   “嗯。”   条野采菊:.......   装的不错,把心跳收一收就更好了。   不躲的理由分明是知道自己不会死的有恃无恐,被触碰后还在心里诽谤他莫名其妙的试探......甚至还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让人不爽的纵容。   不过,正因如此才有趣。   这般心口不一,又演技高超,装的乖巧。   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部下都好玩。   后面,被条野采菊甩下和大佐鞠躬告别的部下也赶来了,他看着速来喜怒无常的上司笑眯眯的摸着新来的同事的脑袋,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抓紧了手中的装着‘诺塔拉’的箱子。   条野采菊是东京里世界出了名的神经病,喜好刑讯,经常把敌人玩弄到精神崩溃,若是没有敌人,他看不顺眼的人也会遭殃。   从外界,到稻川会内部,都有‘看见那个瞎子就快跑,一定要比你的同伴跑得快,否则会生不如死’的说法。   他仿佛看见了下一秒这个讨喜懂事的新后辈被条野采菊拽着头发重重摔到墙上的样子。   听见部下跟上了,条野采菊收回手,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秋山竹晚漏出一丝失落的情绪,单手抚上自己脑袋刚被条野采菊揉乱的地方,对方手心的温度还余留在发层表面,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拎钱的部下松了口气。   还好条野大人今天心情好。   紧接着,他看秋山竹晚的背影,默默为新入火坑的同僚心疼。   这么小的年纪,据说还是个异能者,落到条野大人手里,真可怜。   走在前面的两人并不知道部下的心里诽谤。   条野采菊对部下的心声不感兴趣,秋山竹晚则是用【伪装档案】专心操控心跳,解除了听觉的加成。   在条野采菊面前老老实实控制好心跳就够费劲的了,还想分出功夫干别的,开什么玩笑。   几人前往的是距离最近的事务所,将交易来的宝石送去储存。   这间事务所外表是家再普通不过的珠宝店。   条野采菊带着秋山竹晚,身后跟着个黑西装的保镖,就像是哪家少爷出行前来购买珠宝,丝毫不违和。   秋山竹晚的视线落在玻璃橱窗   下那些亮晶晶的宝石上,眼睛一亮,随后又有些挑剔的移开视线。   成色太差了。   可是它们亮晶晶的诶。   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偷偷去看,像只垂涎骨头,又不能让主人发现,只能克制视线和口水,却没意识到自己尾巴已经转成螺旋桨的小狗。   条野采菊注意到这一点,唇边弧度上升了些许。   稻川会的成员都认识条野采菊,连身份都没验证,就放了通行,一名店员在前引路,来到一处电梯前。   输入向下密码的时候,秋山竹晚自觉转过身。   他默声在心中数着那成员输入的密码,记下按键远近、按钮老化,导致按键声音之间的细微差距,再通过电梯不锈钢反光,输入密码的那只手的动作,大概猜到了密码。   “E6848Y7”   条野采菊微笑着:“转过来吧。”   秋山竹晚乖乖转身。   电梯下降。   出乎意料的是,那拎着箱子的部下在中途就下去了,秋山竹晚想跟着,却被条野采菊拉住,他才反应过来条野采菊好像没有要下的意思。   “条野大人?”秋山竹晚疑惑。   条野采菊单指尖附在电梯按键上,双眸紧闭着:“你会用电脑,对吧。”   他按了最下的那一层,电梯开始下降。   秋山竹晚点点头,然后想起条野采菊看不见,连忙补上一句:“会。”   “我听得见,不需要多此一举。”条野采菊笑盈盈的偏过头,他一直在笑,几乎没有别的表情。   秋山竹晚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并没有惊慌失措的道歉,只是挠了挠头:“上司问问题不回答,只是点头,未免太傲慢了。”   条野采菊动作一顿。   “嗯。”   电梯门开了。   漏出的,是一道钢铁的密码门。   条野采菊没有避讳,直接在秋山竹晚面前输入了密码,反正楼上进入电梯的密码他不知道,单知道这个也无用。   门再被打开,显露出的,就是一台台精密的机器,被电线和闪着光的小灯链接在一起。   有几个人穿梭在其中。   秋山竹晚瞳孔一缩。   这里是......   条野采菊转过头,他勾着唇:“这里是稻川会的情报部,所有的重要资料都储存在这里,是除去本部,稻川会最机密的核心之地。”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秋山竹晚做不解状:“我只是个新人而已。”   “因为夏川先生交代我考核你。”条野采菊招手,有一位早在这里等候的部下把几张白纸递上来:“这是关于‘浊鹰’的死,我派人查到的。”   飒爽齐耳短发的少年语气温和,但言语却是上位者的傲慢:“在孤身一人的时候都能做的那么优秀,那在有我探查出的基础,还有干部级别权限的支持上,竹君,你能给我惊喜吗。”   身为新人,却被带到这种级别的事务所。   夏川仓也给足了秋山竹晚重视。   现在,轮到他拿出真本事了。   拿不出真本事就死是吧。   秋山竹晚在心里诽谤了句,面上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当然不会让您失望啦,条野大人。”   他想离开这个事务所,看来要费一番周章了。   真不想帮非法组织做事。   想着,秋山竹晚已经被条野采菊带到了一间单独的电脑室,坐在了椅子上,那是专门定制给电脑工作者的,柔软舒适,贴合人体构造,电脑也是当世最高档先进的款。   稻川会真是无时无刻不张扬着他的有钱和先进。   条野采   菊送来的资料尽数摊开放在桌上,是一些对账的数目。   “我要做什么?”   “入侵银行的系统,找出‘浊鹰’在向谁汇款。”条野采菊没坐,而是站在椅子后,一只手垂下,搭在秋山竹晚肩膀边,微微弯下腰:“对你来说,很简单吧,竹君。”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不,很麻烦。”   银行是大门敞开的超市吗,说入侵就入侵。   还有,你们稻川会没有黑客吗。   条野采菊勾了勾唇,语气里夹杂上一丝危险:“那真是让人困扰。”   秋山竹晚瞬间改口:“我可以,条野大人。”   他即刻开始行动。   在秋山竹晚满眼代码,手在键盘上专心敲打时,条野采菊突然俯下身,手挑起他系的整齐的披风,漏出领口遮盖住的皮肤。   在少年精致白皙的锁骨,偏下的位置,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狰狞伤口。   “你受过很多伤吗。”他慢条斯理的询问着,似乎只是闲谈:“这是手雷碎片崩开导致的伤吧。”   “我小时候和父母去过战场。”秋山竹晚键盘上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敲打,他似乎游刃有余,但额角的汗珠又暴露他的应接不暇:“应该是那时候受的伤。”   “那其他的伤呢?”条野采菊从后俯下身,几乎要整个抱住少年,今天有交易,所以他带了手套,白色的手套点在狰狞伤痕上:“都是用异能的时候自己弄的?”   对秋山竹晚来说,触碰他的旧伤,比触碰致命处,反应要大的多。   条野采菊勾起唇,粗糙的手套磨在已经结痂的伤口上,享受着少年因为突如其来的触碰,而惊愕,紧绷,警惕,又死死压制着反抗本能,若无其事的表演,毒舌了句:“真是废物能力。”   八面玲珑,这是夏川仓也在看了清道夫秋山竹晚的履历后,给出的评价。   “说是清道夫,其实暗地里做着买卖情报的活,在东京地下世界混的很开,几乎没有敌人。”夏川仓也这么评价着:“这样的人才进了稻川会,不错。”   秋山竹晚被摸的寒毛都快立起来了,这次不是打心底无所谓,他是真想站起来甩条野采菊一巴掌让他把手拿开。   在脑袋里过了一遍条野采菊的美颜,又想起卧底时的宣誓,不想因为这种足以被记入教科书做反面教材的离谱理由暴露身份卧底失败的秋山竹晚死死克制住本能,少年眼睛盯着屏幕,若无其事的回答条野采菊的问题:“也不算废物能力吧,我的异能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还是相当方便的。”   他没说谎。   “能在专心致志的时候,一心二用回答我的问题,你比我想象的要厉害,竹君。”条野采菊直起身子,停止了他的审问:“工作吧。”   一心三用的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讲真,在条野采菊身边两天,他的异能熟练度简直是飞速增长。   果然,人不逼一逼自己,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厉害。   几分钟后,秋山竹晚停止了手头的工作。   屏幕上开始加载一个进度条。   【1%......57%......83%.......】   最后卡在了99%。   几秒后,加载成功。   一串电子存折出现在屏幕上。   “这就是‘浊鹰’大人的汇款方。”秋山竹晚松了口气,敲几下键盘,拿起桌上的笔,刷刷把上面的数字抄下来:“经过比对,就能找到汇款方了。”   “需要多久。”条野采菊一根手指抵在下巴上,点了两下。   秋山竹晚思考了两秒:“小半个月吧,因为就算通过号码排查到详细地区,找到具体户主也是相当庞大的工作,   还不能排除是洗钱黑户和被盗用证件号的可能性。”   “有更快的方法吗?”   “有。”秋山竹晚放下笔:“‘浊鹰’大人的死,外界还不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钓鱼?”   向汇款方汇款,如果对方和杀害‘浊鹰’的‘开膛手’有关,得知自己暴露,必定会露出马脚,如果没关系,也能追踪到其IP。   秋山竹晚嗯了声,点点头。   稻川会的干部,号称夏川仓也的眼睛,负责情报的‘浊鹰’,每个月都在向什么人汇款,这一点,军方也很感兴趣。   如果能找到‘浊鹰’背叛稻川会的证据,稻川会内部肯定就会迎来一次大的洗牌。   秋山竹晚要做的,就是趁混乱爬得更高。   不惜利用这位自负的‘无明之王’的担保,得到夏川仓也的信任。 第10章   不大的一居室地下安全屋,除去茶几沙发等家具,巨大的,不知道装什么的好几个箱子,过道夹缝的地方,还塞满了杂物。   例如一人高的玩偶、荡秋千的藤球椅子、做成沙皮狗模样的托盘摆件,各式各样的有趣玩意,就好像乌鸦的鸟窝塞满了亮晶晶的石头子、漂亮的羽毛和花果。   在靠门最远的角落摆了张床,铺的厚厚的褥子,软绵绵到让人能陷下去,被子也是最蓬松的。   这里几乎是个开在监狱里的杂货铺,拥挤,狭小,漆黑,压抑,因为唯一的窗户有两米高,还被白布从里面蒙上。   秋山竹晚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赤裸着上身入眠的少年茫然了几秒,意识堪堪回魂,鎏金的瞳孔里还残余着水雾。   “喂。”他嗓音沙哑,语气里蕴含着火气:“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找我。”   现在才五点。   为了黑衣组织那点破事,秋山竹晚凌晨三点才睡。   他甚至做了个噩梦。   残垣断壁的荒芜战场,鲜血横飞的枪林弹雨。   一个女人坐在山丘上,背影模糊,前方就是散发着硝烟气息的战场,她语气轻柔,和这方战场格格不入:“竹,你知道杀死一个人,需要多少子弹吗?”   “三四发?”   白皙指尖束在唇间,朱唇轻启:“是二十五万。”   坐在她身边的小男孩惊叹:“开玩笑吧,爸爸他一枪就可以杀掉一个人呢。”   “没有哦。”女人似乎笑了笑,坐在残阳下,她面前的那片土地,子弹的残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因为人们厌恶战争,竹。”   所以子弹会极力避免落在他们的同胞身上。   画面一转,一个穿着军绿装束的高大身影,用低沉,令人信服的声音说。   “你是指挥官的孩子,所以不会理解那些普通士兵的恐惧,他们为了指挥官的命令而战,本身却犹如傀儡一般浑浑噩噩。”   蜷缩在角落的男孩抬起头,鎏金的瞳孔里倒映着恐惧,他呢喃着:“所以,是爸爸妈妈的错吗?”   可爸爸妈妈作为指挥官,本身不是在为正义和和平而战吗?   为什么就非死不可呢?   回答他的只是一声叹息,还有头上温暖宽厚的手掌。   晶莹泪珠划过脸颊,稚嫩的男孩在他的收养者怀里气不成声。   “老师……”   “秋山大人!”电话那头的稻川会成员语气慌张,把秋山竹晚的意识拉回现实:“条野大人有联系您吗。”   秋山竹晚坐起身,单手捂着脸,骂了一句,试图排除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后,听见条野采菊的名号,脑子回过神:“条野大人,他怎么了。”   “条野大人失踪了。”部下没得到答复,急的快哭了出来:“昨晚就联系不上了。”   上一个联系不上的还是‘浊鹰’,然后他的尸体就被抬回了事务所,这让部下怎么能不着急。   “条野大人失踪前,有说过什么吗?比如去向?”   秋山竹晚一边问着,一边把床边挂着的衬衫抓过来,他顾不上熨平整就往身上套。   以条野采菊的异能,不可能出事。   秋山竹晚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他只可能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即便这么想着,秋山竹晚还是利落的把衣服穿好了,动作比他在贫民窟混日子遇到仇家逃亡还快。   “条野大人,对,条野大人他。”被秋山竹晚平静的声音安抚,对面也冷静了下来:“昨天晚上,条野大人接到了一条信息,然后就一个人开车离开了。”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   么区别吗。   “事务所,或者停车场有监控吗?”   “这个有的。”   “等我过去,我和你们一起找。”   秋山竹晚披上黑色斗篷,简单扒拉了下头发,推开了安全屋的大门。   秋山竹晚的安全屋在一处居民区,是最偏远的那栋楼的地下。   凌晨五点的风还是寒冷,用以隐藏身份、除味功能的清道夫披风并不能很好的御寒,冷风灌进少年衣角的空隙。   他调低了一点自己的感知。   很好,不冷了。   摩托停在一棵树下。   秋山竹晚戴好头盔,打火,骑车,一气呵成。   泛着浅橙的灰蒙蒙的天际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辆摩托车划出气浪。   很快,他来到了条野采菊管理的那间事务所。   就是那间珠宝店。   那天离开后,条野采菊才告诉他,这间珠宝店,其实是他手下的商业设施,也是他身为稻川会干部被分配的大本营。   他竟然有自己的商业设施!   还是一整间珠宝店!   知道琴酒和贝尔摩德,包括几乎所有代号成员都有自己的固定创收产业,却因为未成年不能拥有的绿方威士忌默默咬牙。   最过分的是,条野采菊让人把珠宝店的镇店之宝拿出来给他看。   是一块足二十克拉的斯里兰卡金绿猫眼石。   超过十克拉的猫眼石都难求了,更何况是双倍那么大。   这块石头的光学反应相当稀有,鎏金带白的底色,浅金的猫眼带,比黄金耀眼漂亮许多。   “喜欢吗?”那人不怀好意。   秋山竹晚点头如捣蒜,眼睛快长在那颗猫眼石上。   然后。   那颗猫眼石被条野采菊收了起来。   “我也喜欢。”   小学生恶作剧成功一样的白发少年笑盈盈的,倾听着因为失落和被戏耍而染上别样景致的心声。   和冰冷的猫眼石不同,秋山竹晚更为灵动,气鼓鼓的,又因为某种原因强忍着不生气,实在可爱。   看见心仪宝石却爱而不得,气得秋山竹晚回家后把自己收藏的宝石们扒拉出来数了一遍又一遍。   少年一边数一边嘟囔,最后想到条野采菊本人比宝石要出尘许多的容颜,气消了。   秋山竹晚为自己的不争气悲哀了几秒。   “把监控调取给我看。”   秋山竹晚身为异能者,又是条野采菊带在身边的器重的,就算是新人,地位也比加入很久的普通人成员们高许多。   不用低三下四的从端茶倒水,叫‘这哥’‘那哥’开始自己的**攒资历职业生涯。   “是,秋山大人。”   理所当然的,监控并没有反映出多少信息。   只有条野采菊离开的大体方向。   道路连通,方向线索等同于无。   秋山竹晚单手拿着平板,皱起眉:“条野大人的私宅地址,你们知道吗?”   条野采菊好像说过,他不在本部居住。   而是搬出去了。   “在本部附近。”那名成员面上毕恭毕敬,眼中却是不甘,对秋山竹晚并不服气:“具体地址,我们普通成员是不知道的,这得问首领。”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侥幸成了异能者。   秋山竹晚对杂碎的情绪并不感兴趣,他果断扔下平板离开了事务所,朝本部去。   “条野失踪了吗?”虽是凌晨,但夏川仓也看起来已经醒了很久,在茶室接见了秋山竹晚,快花甲年的首领看着秋山竹晚,他看玩笑似的,浑浊的灰眸中上下浮动着意味不明:“条野得了个好部 第11章   条野采菊的私宅距离本部并不远,横距离只有两条街。   至少秋山竹晚骑摩托一分钟就到了。   如夏川仓也所说,门口有颗巨型槐树,树荫茂密......树干粗大,有两人环抱,白桦木栏杆上也系了许多红绳,绑的规整,不像是景区里零散的游人绑上的,倒像是某种对槐树的装修。   为什么在树荫茂密那停顿了呢。   因为。   秋山竹晚抬眼看那光秃秃的树干,实在不能违心乱用形容词。   以条野采菊的听力,用半夜风吹树叶太吵的理由把树叶都削掉,似乎,很合理。   所以为什么不搬走。   这么大一颗槐树在门口,多挡光。   抱着这种心态,秋山竹晚动作利落的下车,锁车,翻墙,一气呵成。   墙上的电网对稍微有点身手的人来说都是形同虚设,只是用来防普通小偷进家,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的。   除去槐树阴凉,条野采菊这栋屋子相当豪华,是带天台的二层洋楼,室内装修简洁轻奢,干净到不像是个独居男性的家。   秋山竹晚想起自己乱糟糟的鸟窝,小脸一红。   虽然私宅没装监控,但因为条野采菊的嗅觉,秋山竹晚并没有到处乱逛,只是站在原地,用【伪装档案】加持的视觉来收集情报。   手磨咖啡机,品味不错,条野平日挺会享受生活的。   那个电视边的花瓶是个古董,不过来历应该不干净,走私的黑货。   果盘里没有水果干果,鞋柜里也就一双拖鞋,估计从未有客人造访,这所房屋的主人对甜食似乎不大感冒。   沙发有倾躺过的痕迹,原来条野下班的消遣是看电视?不,不止是电视,茶几下还有许多杂志,不是盲文,就是普通的杂志。   条野采菊看杂志,是通过水墨印染的气味?   原来他不是先天失明,否则该学的是盲文,而不是文字。   秋山竹晚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就是这么收集情报的吗。   他晃了晃脑袋。   看完客厅,又去楼上的卧室晃了一圈,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句条野大人。   根据茶杯里的水来看,条野采菊上次回家,应该是两天前。   秋山竹晚的小披风里有个袋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其中就包括胶带,他小心翼翼的原路排查了自己刚才行进的路线,沾走了无意遗落的几根头发。   秋山竹晚离开了这栋房屋。   在翻越围墙前,他还在想,接下来该去哪找条野采菊的踪迹。   动用军方的力量?   可先不说东京少的离谱的监控普及率,就算像调取杯户饭店监控一样调取了东京商户们的监控,找到条野采菊的行经路线也是相当庞大的工作量。   秋山竹晚是在福地樱痴那有一只专门的小队,但划重点,在福地樱痴那,他干什么都是有备案的。   翻到围墙外,一个漂亮的落地,秋山竹晚抬起头,沉默了。   他的小摩托边上停了辆眼熟的白色马自达,驾驶位降下的车窗,有个熟悉的,比凌晨的天要黑的多的人。   “非法入室加非法驾驶机动车。”安室透皱着眉:“你想进少管所当少年犯吗。”   在日本,过了十四岁,就能承担刑事责任了。   人们对少年犯可是相当不友好。   他们会因为自己的过错毁掉一生。   秋山竹晚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反而面上不耐烦,像是看见了麻烦大人的不良少年:“你怎么会在这。”   这家伙说话怎么这么警察。   熟读背诵警察手册和刑法的犯罪组织代号干部?   “有个工作在附近。”安室透没有详谈,他推开车门:“你在偷东西?”   看全了秋山竹晚的打扮,他瞳孔一缩。   这是......清道夫?   秋山竹晚个子不高,但披风合身,而且干净,他一身高档货,也不像从尸体上扒衣服的,也没人敢随便穿清道夫的衣服,除非他做好了随时被人拉去处理尸体的准备,且手里有处理尸体的渠道。   这个不良少年,竟然是东京地下数以千计的,和尸体天天打交道的清道夫的一员。   “你才偷东西。”秋山竹晚反击回去:“我有个朋友失踪了,我来他家找找。”   “失踪了自有警察管。”安室透上去抓住秋山竹晚的手腕,想把他带上车:“和我去警察局,我可以不报案你非法入室的事情,但这次你一定要找个领养,或者福利院,你还小,不能一辈子毁在这里。”   秋山竹晚:.......   琴酒怎么回事,找了这么个老妈子代号成员。   混黑的还有这么天真善良的。   真稀罕。   他听得出,安室透是真心为他惋惜,想给他找个出路的。   “我朋友也是道上的。”秋山竹晚从安室透手中挣脱:“他遇到了危险,我要去救他。”   听少年这样倔强,安室透狐疑的看了眼背后的豪宅。   “真的是朋友?”   而不是什么把他玩够了就甩的富婆,他来蓄意报复人家?   “是朋友!”秋山竹晚看出安室透的意思,炸毛道:“我是喜欢和姐姐们在一起,但从来不干越界的事情!”   打探完情报他就走,从不多留。   “好吧。”安室透看秋山竹晚面相,语气都不曾作假:“如果你朋友也是不良少年,警察不会管的。”   什么鬼的不良少年,是他的披风没安室透的风衣黑,还是条野采菊的豪宅在安室透看起来一文不值......   秋山竹晚在心里诽谤。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他面上急切:“我朋友已经失踪一天了,我得快点找到他。”   安室透看了眼摩托车:“天要亮了。”   秋山竹晚一怔,没懂他的意思。   “交警七点半上班。”安室透言简意赅。   “现在六点.......你要开车送我?”   秋山竹晚瞥了眼一看就通宵了的安室透,借着朝阳升起的光,能隐约从眼下看见青黑。   安室透的肤色能看见青黑,这是熬了多久的夜。   同样是熬夜小能手,但仗着年轻肤白貌美的秋山竹晚想到。   “可以。”安室透点点头。   他想的是,以秋山竹晚的身手和清道夫的身份,他这位拥有豪宅的神秘朋友身上,肯定有不少秘密。   于是秋山竹晚和安室透上了车。   至于他的小摩托?   问题不大,上锁了,就算被偷了也没关系,找稻川会或者黑衣组织随便报销。   “去哪?”   回答他的是沉默。   安室透诧异的转过头。   “我也不知道......等等,去浅草番第七丁目。”   刚才在本部,和夏川仓也提到条野采菊接到了一条信息出去时,夏川仓也的心跳异动了。   结合后面,条野采菊离开,应该和‘浊鹰’死亡事情世间关。   秋山竹晚报的地点,是‘浊鹰’被炸毁的私宅。   “那个地方不是爆炸了吗?说是煤气泄露,连带着周围的几个房子都被炸毁了,死伤人员快两位数,却么找到纵火犯和房屋主人,条子们急的很。”   出乎意料的是,安室透竟然知道这件事,   应对秋山竹晚的目光,他挑起眉:“看我干嘛,我是做情报的。”   知道了秋山竹晚是清道夫,安室透也没再用对不良少年的态度来对他,而是用对堕落的有点严重的不良少年的态度。   “情报贩子啊。”这事秋山竹晚早知道了。   他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   还是被朗姆看重的情报贩子。   说来,琴酒发了疯的使唤他,和波本这个朗姆手下新秀的情报贩子还脱不了干系。   很好,新仇旧恨都有了。   找个机会把这家伙抓进去蹲大牢吧。   安室透失笑:“你真是,人小鬼大。”   他话题一转:“你做了多久的清道夫,干嘛要做这个。”   “你废话好多。”秋山竹晚吐槽出,他的朋友太宰治吐槽过好几次的话:“麻烦的情报贩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打探情报。”   “抱歉,职业病。”安室透的回答也似曾相识。   秋山竹晚突然觉得有点喜感。   白色马自达在空荡的马路上疾驰而过。   上次是凌晨三点的漆黑一片,就在两天前,这次是凌晨六点的日出时分。   历来被用‘希望’‘光明’‘正义’来形容的太阳挤出云层,照耀在这片大地上,路边的行道树投映出一片片阴影。   “你没想过自己的未来吗。”虽然被吐槽了,安室透还是厚颜无耻的继续套话:“清道夫可不是什么好活,他是被所有组织排斥在外的中立职业,又脏又累。”   “想过。”秋山竹晚看着窗外略过的美景,初晨的太阳撒在路边每户人家的玻璃上,像神明投下的一隅注视。   除去要早早去便利店购物,准备一家人餐点的全职太太,大多数人还在睡眠,等到两三个小时后,就会醒来,开始一天的工作,学习,生活。   少年鎏金的瞳孔比太阳色深,倒映着一整个太阳,他说:“会死。”   “.......这叫未来?”安室透嘴角抽了抽,给这个小清道夫、家道中落的堕落不良少年又增添了个标签。   中二病。   “未来应该是更正直的东西吧。”他操纵着方向盘,车子拐弯,路边是拎着东西的女人,正在往家里走:“比如,医生、教师、警察这类职业,或者发财、娶妻生子一类的。”   “我国小辍学,能做你说的那些职业?”秋山竹晚反问:“还是你能活着离开这个世界。”   他说的有问题吗,每个人的未来都是死亡,谁也不能活着死去。   至少他和太宰治说这一观点时,对方笑的前仰后合,比试图口服秋山竹晚的阵痛露噎死的那会更接近断气。   然后补上一句:他的理想就是比别人早的离开这个世界,当然是死着离开。   安室透哽住,他真情实意的提议:“你别干清道夫了,当我的线人吧,我教你干情报员。”   这么伶牙俐齿,还有这外貌条件,干清道夫真是有够屈才。   “我拒绝。”秋山竹晚果断回绝。   安室透连他是情报员都查不到,能教他啥。   这句话过后,许是安室透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子里稍微安静了几秒。   秋山竹晚突然开口。   “身处黑暗的人迟早会被反噬,付出作恶的代价。”少年顿了顿:“谁都一样。”   谁都逃不了。   安室透一挑眉:“你信佛?”   因果轮回,佛家说的多一些。   “......不信。”   “哦。”安室透点点头。   好一个中二病。   说来,大多不良少年成为不良少年,除去无人管教,缺爱,更多的是觉得‘酷’。 第12章   闲谈时。   车子已经开到了目的地。   入目是一片焦土,散发着荒芜和血腥,几道黄线拉着,房屋被炸的看不出原本轮廓。   秋山竹晚在这里闻到了条野采菊的味道。   他来过这里。   秋山竹晚挑起封锁的黄线,踏入废墟,鞋子踩在焦土之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在碎碳屑瓦砾上,赫然是几个脚印,看得出对方曾在这里停留过一段时间。   没有清理自己的痕迹,脚步擦蹭痕迹也长于正常行走,看来条野采菊是追着什么人离开的。   秋山竹晚用【伪装档案】强化视觉和嗅觉,一直到空气中的浮尘都清晰可见,炭火燃烧的焦糊味刺激着鼻腔。   少年一个跨步,踩着松动的碎瓦砾,攀上了摇摇欲坠的危墙残骸,观测着周围。   “找到了。”   秋山竹晚跳下来,侧身躲过被踩落的砖块,俯下身掀开一块一米大小的石板。   石板下,烧成灰尘的草垛,保留了被踩踏的痕迹。   往西边去了。   “观察力好强。”安室透看他只是在高处站了会,就找到了中断的脚印,不由挑起眉:“你干清道夫的确是屈才了。”   秋山竹晚,是时候回去查一查这个人了。   “你还要跟着?”   安室透笑眯眯的:“干我们这一行的,从不嫌情报多。”   这倒是真的。   秋山竹晚听完,没再管安室透:“别妨碍我就行,对了,你拿手机了吗。”   “拿了。”安室透好奇:“有什么用吗。”   “等会要是情况不妙,报警。”秋山竹晚凝神,看向条野采菊留下的脚印的蔓延位置。   那个方向......   好像有个废弃的石油储存厂。   安室透:?   “等等,你说什么?”   “报警。”秋山竹晚少见多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老嘟囔要给我找个收养,张口闭口少年犯,怎么连有困难找警察都不知道。”   警察毕竟是官方,任何里世界的人见到了都要惧怕几分,关键时刻,是上好的保命符。   当然,这种荒郊野地,警察是否会出警是个问题,最大可能就和上次的小巷一样,来两条小鱼敷衍。   真出事就晚了。   “就说发现了尸体。”秋山竹晚好心教安室透:“语气惊慌一点,描述的详细一些,例如‘看起来是个学生’‘白领’,有必要的话,可以说受害者是外国人,这样警察的数量会增加至少一倍。”   安室透欲言而止:“嗯......我记住了。”   秋山竹晚没时间管这位免费劳动力和自动报警工具人的复杂心情。   在‘浊鹰’家大约一公里,远离市区的山脚下。   坐落着东京最大的石油储存区,去年搬迁,目前处于废弃状态,一个个铁质封闭的巨型油库竖立着,成为了钢铁的丛林。   这个距离开车容易打草惊蛇,于是两人选择抄小路跑着过去。   安室透错愕的看了眼气息不乱,速度也不落下的秋山竹晚,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不仅身手灵活,耐力也不差。   可惜落入了黑暗。   不过现在还不算晚,清道夫不是什么难洗白的角色,他会早点把这孩子拉回来。   “有守卫。”安室透回过神,视线落在石油厂前已经生了锈的卡口安检处,那站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防弹衣,冲锋枪,都是高级货。   不是军队,也不是黑手党。   却拥有这样先进的武装。   东京什么时候来了这伙人。   “是G   SS。”秋山竹晚看着那套浅棕的防弹衣,还有标准的,遮住半张脸的红围巾:“格哈德安保集团,曾是美国的雇佣兵集团,后被中断资助后,彻底沦为非法组织。”   “别看我,清道夫不比情报贩子知道的少,我们只是黑夜里沉默的殓尸人而已。”   安室透嘴角一抽,好中二......   他问道。   “GSS的大本营不是在横滨吗。”   秋山竹晚当然知道GSS,横滨养蛊场四大组织之一,和港口黑手党、高赖会、kk商会齐名。   “谁知道呢,可能他们想在东京开分会?”他猜测。   秋山竹晚突然想到,太宰治曾和他说过,港口黑手党也有在东京驻扎分部的想法。   不过森鸥外刚继位,港口黑手党百废待兴,收拢横滨的航线就是个大难题,暂时没空搞那些。   秋山竹晚揪了揪安室透的袖子,指向一处油库后的铁丝网,那边正好是关卡守卫的视野死角。   “从那边混进去。”   他一看安室透跃跃欲试的反应,心中微妙的升起了一点共鸣,没问什么‘等下会很危险,你还要去吗’的废话。   虽然秋山竹晚不理解为什么安室透会对GSS感兴趣,连琴酒都知道别惹那些雇佣兵,他们居无定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价值也不大。   可能,为了感兴趣的情报不要命,不择手段,是他们情报员的通病?   “分开行动。”秋山竹晚拿出手机:“加一下方便联系,你的手机应该是卫星的?”   废弃石油厂里不一定有信号,普通手机无法使用,卫星手机就没这个顾虑了。   安室透一挑眉:“你的是?”   “昂,一个朋友帮忙改装的。”   军方给他配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安室透有些意外:“我也是。”   卫星手机可不是什么大白菜。   看来这孩子比他想象的更要接近黑暗。   两人加完,秋山竹晚率先上前,壁虎一样身手灵活的爬过油库的铁丝网,轻松落地。   条野采菊就在这个巨型的废弃石油厂里。   粒子化的异能是很难对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绝对封闭的空间,就很容易困住条野采菊。   说到封闭......   秋山竹晚看着一排排油库陷入了沉默。   他听见还没翻过来的安室透在用手机给什么人发消息,估计快要进来了,于是快几步向前走,和安室透拉开距离。   秋山竹晚可不想和安室透一起行动。   毕竟他是朗姆手下的人。   众所周知,干情报的,心都脏。   大家面上和和气气,真遇到事了,不捅你一刀都说不过去。   石油厂内部,有零零散散的巡逻组,三人一组,互为视野盲区的补角,而且身上都别着报警器,想无声无息放倒一个问问情报,不是一般的难。   秋山竹晚紧贴着油库和栏杆的缝隙,将自己隐藏在内,躲过了第一支巡逻队伍。   少年深呼一口气,放空大脑,闭上眼睛,以秋山竹晚为圆心大概三四十米的情况,在他脑海中成型。   巡逻者的心跳和呼吸会暴露自己,风也会帮忙勾列出建筑物的轮廓。   四十米,是他目前的超五感极限。   西南侧十三米外,有三人队伍交接换班,现在时间正好是整点,如果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应该能判断出换班频率。   西北侧,身后,安室透翻过墙,已经进入储存场,向他相反的地方去了   东南侧三十一米外,有两人在迅速移动,听脚步,应该是抬了重物。   少年鼻子抽动了几下。   是枪支。   而且是新货。   有海盐的潮气,应该是横滨那边走私来的军火。   东北侧二十米,有人交谈。   他睁开眼睛,鎏金瞳孔闪过一丝了然。   找到了,条野的线索。   “区区粒子化异能者,切断油库间的阀门,再挨个注射毒气,他能往哪跑。”   怪不得巡逻队伍分部这么松散。   合着都去找藏身于不知道哪个油库里的条野采菊了。   秋山竹晚悄无声息的朝着超五感反馈来的储存区深处潜入。   这么多油库,真要和GSS的人说的一样,切断阀门,让其成为绝对封闭的空间,再注射毒气......   条野很危险。   目前能推测出一些东西。   夏川仓也给条野采菊发了秘密任务,让他前往‘浊鹰’的私宅,然后条野采菊在调查时撞见了外人,追着潜入这个废弃石油储存场,结果这里是GSS的地盘,被发现了。   说起来,身为粒子化异能者,条野采菊的潜入怎么会被发现。   如果是故意的......   像这样的大型石油储存场,链接每个油库之间的阀门,都需要手动关闭开启,费时费力。   介时大量人手被调离,其余地方就会空出来。   秋山竹晚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有些失落。   他还以为能在某个油库里找到狼狈兮兮的上司来一场英雄救美呢。   合着条野采菊压根没被困在油库,而是潜入了这个基地的更深处,用计谋分散人手。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的冲自己的KPI了。   秋山竹晚顺手给他的行动小组发了条消息。   “我在执行稻川会任务的时候,无意撞见了一个GSS的武器库,在浅草番那个废弃石油场。”   “对,GSS的,新建不久。”   “任务?稻川会有个干部被困在这个基地了,我来救人,这可是打入稻川会内部,证明忠诚的好机会。”   和别的卧底不一样,秋山竹晚拥有自己的行动小组,负责帮他整理情报,收集信息,里面的每个成员都算他的联络人和助手。   “GSS一位异能者干事最近在东京出没,极有可能在这个基地。”小组组长小A很快给他发来了消息:“异能是名为【笼中之焰】的爆炸能力,具体异能内容还无法得知。”   “不过您放心,秋山先生,【笼中之焰】的杀伤力并不大,根据异能特务科记载的案例,最大威力大概只相当于土手榴弹爆炸,最多致人重伤,不致死。”   ......爆炸?   秋山竹晚思考了两秒,问道:“废弃一年多的油库里,有残余的原油吗,金属皮会被锈蚀吗。”   小A:“有的,抽油时,金属壁和管道都会残留很多凝聚物,至于油库的外表......”   对面的消息一滞,显然听明白了秋山竹晚的言下之意,大概是在商讨对策。   十几秒后,小A重新发来消息:“福地先生说,三小时后会有军队伪装成黑手党前往GSS这个武器库,请您在此之前杀死【笼中之焰】的拥有者,以免石油厂有被点燃的风险。”   秋山竹晚看着那条命令,足有五秒多,指尖才触碰到键盘。   “是。”   GSS的武器库被毁,袭击者疑似东京本地黑手党,东京的地下势力会因此乱套,潜入的稻川会,首当其冲被怀疑。   福地樱痴要借着这个武器库挑起一场战争。   清洗东京地下势力的战争。   操作得当,混乱的东京会被清扫干净,他在稻川会趁机刷   资历,帮稻川会清扫障碍,打入核心,然后收网时,一举捣毁东京最大毒瘤稻川会。   不愧是老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种计划决策。   但是战争,又会死很多人.......   秋山竹晚攥紧了拳头,又无力松开。   “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以守护民众为己任,为了公众利益,为了社会秩序,作出必要牺牲,在所不惜。”   老师是他的长官。   执行老师的命令,天经地义。   根本不需要想那么多。   这都是他曾被教导过的。   手机震了一下,秋山竹晚下意识点开。   “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竹晚,无需有心理压力。”   对话框显示着这样一句话。   秋山竹晚指尖一颤,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真了解他啊,老师。 第13章   看得出,这的确是个建设不久的基地。   除去精湛的守备力量,设施都很新。   秋山竹晚身手灵活的好像一道影子,精准的擦着巡逻队的视野盲区移动于各个遮挡物之间。   凭借着【伪装档案】的超五感,听、看,风的传讯,他轻松找到了这个基地的核心区域。   秋山竹晚躲在水箱后,看向目的地。   是原本的石油厂操控中心,全封闭的巨型立方体建筑,占地面积约有三四百平,厚重的水泥墙挡住了原本的安全通道,只剩下一道门,被全副武装的成员把守着。   这里条野采菊的气息最浓。   他应该就在里面。   秋山竹晚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红色按钮,随后毫不拖泥带水的按下,发出极小的,塑料摩擦的声音。   五十米外,远离油库的石板地,突兀的爆炸,天崩地裂一般,瞬间发散出大量烟雾。   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石板落地、尘土飞扬的声音,席卷了半个石油厂。   巡逻的队伍急匆匆的往那边跑去,守在门口的,却安安稳稳的不动,只是纷纷看向爆炸处。   终归不是正规的部队。   军人可不会在站岗时东张西望。   一名GSS的雇佣兵因为搬着沉重的箱子而落单,他的搭档被呼唤着去查爆炸了。   他双手拖行着箱子移动了几米,石灰地面实在难走,然后擦了把汗,顶着大太阳,就坐在装满军火的箱子上休息,等搭档回来。   突然间,一枚亮晶晶的金属束着滚到他面前。   “s(硬币)?”   他惊愕了几秒,俯下身,想看清楚,然后。   金属制的硬币从正中崩裂,威力和刚才水泥地炸的那个,一模一样。   直面爆炸和高温,人和世界道别走马灯的时间只有零点五秒。   失去意识前,那人感觉自己胳膊好像被什么人拉了一把。   得救了?   不。   是有人在脱他的衣服。   隐约的,他听见一个声音,清澈的好像故乡的乡下,被鲜花簇拥着的七彩礼堂,孩童组成的唱诗班的歌颂声。   “sorry(抱歉)。”   他阖上了眼睛。   他突然想起远在美国,活泼的像天使一样的女儿。   她每次犯了错,也会说道歉的话。   “I\'m sorry, Dad(抱歉,爸)。”   一朵朵碎石和鲜血的白雾花在远离油库的水泥地绽放,迅速升起一片片的白烟。   烟雾散去,大概两分钟。   秋山竹晚已经完成了脱衣服、换装、把尸体塞到油库角落、从万能的披风口袋里掏出一顶假发,然后用红围巾反面裹住脸,用地上的血抹在脸上,用随身携带的膏状体在脸上涂抹,模拟出皮肤被高温灼伤的状态,躺在地上装死等一系列操作。   烟雾散去后。   戴着头盔的人躺在地上,发出中年男子的哀嚎。   但并不突出,因为这样的人倒了一地。   至少在不同地方,有数十人遭到了袭击。   “Damo the rescue(该死的,快来救援)!”   “Catch that bastard(抓住那个混蛋)!”   存活的人咒骂着。   “You okay(你还好吗)?”   有个人凑上来,看秋山竹晚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吓了一跳。   炸开的伤口里插着碎石和金属碎片,表皮敷上一层炭黑的皮肤胶质,伤口糜烂,干涸的血液将遮脸的围巾粘连在脸上,就好   像皮肤和衣服长在了一起。   “It was terrible(太可怕了)......”   被吓到断断续续的男音,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虚弱道的声若细蚊。   “God, save me(神啊,请救救我)......”   来帮忙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招手,招来担架:“Don\'t worry, you\'ll get treatment right away(别担心,你马上会得到治疗)。”   被送上担架时,男人一直在低声呻吟,祈求上帝。   由于是石油储存区域,又年久失修,能安放病人的,只有作为最大厂的核心区域。   前来抬担架的两个人一直在安抚痛苦的同伴。   他们通过了守护在最外面的那道防线。   半闭着眼,隐藏瞳色的秋山竹晚注意到,门口有一套一看就是仓促安装在那的.....吸尘器装置,机身的红灯亮着,一直在工作。   大概。   GSS的管理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猜到了条野采菊会进入这个核心区域。   但用吸尘器对付粒子化异能者好像挺合理的,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天才率先提出......   秋山竹晚心里吐槽,差点忘记了哀嚎表演。   进入核心区域后,担架向边角的房间抬去。   空气中,条野采菊残留的气息越来越重。   秋山竹晚在装伤患间隙,自然而然伸手拽了拽围巾,松口气。   现在虽然是初夏,但温度也不低,GSS的人是怎么忍受红围巾遮脸和厚重防弹衣的。   在担架过一转角的时间,担架上的病人蜷缩起身子,手碰到腿上的枪袋,然后两声不易察觉的枪响,随后是人体落地的闷响。   秋山竹晚从担架上站起来,把时间匆忙,别的不紧的假发戴好,围巾又向上拉了拉。   装了消音器的枪口冒着白烟,被收在绑腿上的枪袋里。   他喜欢这个绑腿。   决定了,回去就找人定做一个。   撬了个锁,把抬担架人的尸体拖到废弃的房间,收拾好担架和血迹,把有些碍事的一身脱下来。   沉重的防弹衣落地,少年松了口气。   他一直不太喜欢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住的感觉。   还是轻便的披风舒服。   “抱歉啦。”关门之前,鎏金瞳孔的少年弯了弯眉眼:“下辈子别再做罪犯了。”   虽然你们可能不是自愿的。   ‘嘭’   门被关上。   可能是人都在外面,再或者安放伤员的地方太过偏远,周围并没有多少人。   用不到超五感,有人抬着担架,伤者的哀嚎声,就能暴露出有人前来。   秋山竹晚看了眼天花板。   “hell(见鬼)。”走在前面的人抱怨着:“Hopefully, the invaders will die soon,I don\'t want to be scared anymore(希望入侵者很快就会死去,我不想再担惊受怕了)。”   另一个人说了句信息含量稍微大一些的。   大意是,等到伊卡先生出手,入侵者就会死,让同伴放心,言语之间,是对那个伊卡大人的信任。   第一个抱怨的人又说:“Just a Japanese(只不过是个日本人)。”   藏在通风口的秋山竹晚一挑眉。   伊卡。   【笼中之焰】的拥有异能者。   竟然真在这个基地。   “Speaking o   f, Joyce, how did they go so fast(说到这里,乔伊斯他们怎么走的这么快)。”   “Their patients were more seriously injured(他们的病人伤得更重)。”   “well(好吧)。”   交谈着,他们抬着病人离开了。   秋山竹晚从排风口上跳下来,轻巧落地。   他将手插进口袋,两指间夹着仅剩的一枚硬币炸弹。   那个是他从费奥多尔那高价购买的国际快递。   虽然不知道老鼠为什么会研究炸药,但这硬币炸弹的外表,比口香糖炸弹等更具有迷惑性,威力小,不易致死,于是秋山竹晚随身携带一堆。   最重要的是它冰冰凉凉,还亮晶晶的。   少年手里捏着硬币炸弹,闭上了眼睛。   摒弃一感,对【伪装档案】增强其他感知有帮助。   几秒后,他睁开眼。   找到了。   空气中,最特殊的那一块。   条野采菊的异能是将自身分解成只有微生物大小的粒子,那些粒子算他身体的一部分,因此,会有微弱的心跳声,哪一小丛都有,众多组合在一起,会发出一种奇怪,一听了然的特殊声音,很好辨认。   当然,空耳是听不见的。   条野采菊想必现在也通过空气中的气味判断出他来了吧。   ......通过气味找人。   怎么那么像太宰治最讨厌的某种动物。   秋山竹晚不合时宜的吐槽了一句,随后晃晃脑袋,朝条野采菊藏身的地方跑去。   当然,不能让条野采菊看出来他是冲着他去的。   毕竟异能是痛觉转移的秋山竹晚可找不到一片虚无缥缈的云霞。   条野采菊藏身于一个半关着门的房间。   一个小脑袋从门边探出,小心翼翼的观察屋里是否有人,在察觉到无人后,冒出了整个。   少年放心的推开门,进入其中。   “条野大人?”他小声的喊了句:“你在吗?”   在看见空空荡荡,没有藏人之处的屋子后,少年有些失望。   “又不在。”   他退出了那个房间,按照相同的流程,去排查这个房间旁边的那一间。   根据情报,秋山竹晚得知,条野采菊的听觉感知范围在十五米左右,粒子化之后,范围会扩大,有二十米接近三十米的范畴。   于是,他便故意卡条野采菊感知的距离开始敲门,做了挨个排查的戏给他看。   若是闭合的门,少年就在门边侧耳倾听一会,再做贼似的打开。   在查到第七个屋子的时候,秋山竹晚刚进门,就被从身后捂住了嘴。   带着淡淡血腥味和皮肤温暖的气味通过捂住口鼻的手溢入鼻腔。   他下意识反抗,被钳制住,无往不利的后肘击击了个空,‘咚的一声’装在了木质的门上,捂住他嘴的那只手却没有消失。   “小声点。”处于变声期的少年音沾染上淡淡的沙哑,他的主人似乎很疲惫:“反应过来了就点头。”   秋山竹晚乖巧的点点头。   条野采菊松开手。   秋山竹晚这才顾得上转身,随后,有些惊愕的开口:“条野大人,你受伤了。”   此时的条野采菊,好像火灾幸存者似的,修长的西装裤被点燃,下裤腿被烧成相当时尚的弧度,漏出一整块烧伤了的小腿,脸侧蹭上黑灰,头顶的白发也被烧掉了一点。   更重要的是,他解除粒子化后,身上散发出很重的血腥味,小腿上的只是冰山一角。   秋山   竹晚神情冷了下来,他突然有点庆幸,庆幸自己来了,又有些自嘲,自嘲自己的满不在乎。   “没人能伤到他。”   脑海里信誓旦旦的念想,就像一记耳光。   脱力的依靠着墙壁,呼吸也比之前急促虚弱的条野采菊,在秋山竹晚眼中格外刺眼。   谁也不能让他的宝石破损。 第14章   “你怎么来了。”条野采菊的声音语气不算好,他讥讽道:“脑子进水了,跑来送死?”   秋山竹晚收敛了心中的怒气,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有些无奈道:“我来救您啊。”   条野采菊嗤笑一声:“救我,凭你口袋里只剩三颗子弹的枪,还是一枚威力还没土地雷大的炸弹?”   秋山竹晚反驳的声音和条野采菊嘲讽的声音交叠:“我还有三颗子弹和一枚炸弹呢。”   被预判了,少年有点懵,他思考了两秒,补充了一句:“我还能把门口的吸尘器关了。”   他还不会被吸尘器吸进去。   一时口快怼完,秋山竹晚暗道不好。   他态度立刻软化下来:“我错了条野大人。”   认错超快。   条野采菊:......   他顺口嘲讽道:“你还能带着你的炸弹和那个吸尘器同归于尽。”   “相信我嘛。”秋山竹晚不服气了:“我既然能进来,自然也就能出去。”   条野采菊冷哼一声,没再和秋山竹晚争论。   说来奇怪,他平日和秋山竹晚不是这样朋友开玩笑一样相处的,但不知怎的,看着少年笑着说“来救你”的时候,心中竟升起了一抹奇异。   为了钱,有必要做到这份上上吗.......   “要离开这里,除了那个.......门口那个东西,还有个要解决的麻烦。”条野采菊冷静下来,实在没再说吸尘器这个词:“我身上被植入了异能,只要离开这个建筑物范围,就会爆炸。”   潜入这里后,他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发了爆炸,幸好当时处于粒子化状态才捡回了一条命,但也被严重烧伤。   要不是受伤,他也不至于躲在这个屋子里。   “发动媒介是什么?”   秋山竹晚突然明白了条野采菊为什么会受伤,且一直不离开。   就算门口有吸尘器,粒子化的条野采菊,想通过管道、窗缝什么的离开室内,也不是难事。   “不清楚。”条野采菊摇摇头,他撩开衣服。   就在他的腹部,肚脐偏左的地方,有个类似纹身的东西,不过,和纹身不同的是,那是一团正在跳动的白色火焰,像惟妙惟肖的平面3D。   是被异能标记的痕迹。   秋山竹晚的注意力在轮廓分明的腹肌上。   奇怪,明明只是正常的身体结构,无论是组织还是军部,训练场都多得是,他自己也有,可看条野的,为什么会......   有点奇怪。   少年脸颊红了些许。   他轻咳了声,正色道:“这个不用担心,我的异能很克制他。”   只要被秋山竹晚碰过,就是被打上了痛觉共享的印记,敢炸他,先做好自己也一起炸的准备。   【伪装档案】虽然是操控五感的异能,却也能让所有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条野采菊问:“你咳嗽什么。”   秋山竹晚面不改色:“被口水呛到了。”   他紧接着转移了话题:“比起这个,条野大人......您的伤怎么样。”   “我没事。”   条野采菊微笑着,风轻云淡,连呼吸都没紊乱半分,如果是普通人,估计就信了他这套说辞。   但秋山竹晚的敏锐度可比普通人高太多。   他在骗人。   从气味来判断,条野采菊整条左腿都快被废掉了,腹部的烧伤也很严重,只不过被衣物遮盖住了,才给了他逞强的机会。   秋山竹晚笑了笑:“条野大人。”   他伸出手:“手可以给我吗。”   语气真挚,没一点开玩笑的意   思。   条野采菊一挑眉,不知怎的,把手伸了过去。   是只很漂亮的手,修长而纤细,大概是平日总戴手套,皮肤很好,虎口处有些薄茧,纵横交错的黑灰与血痕,为其增添了一丝荡人心魄的伤痕美。   条野采菊会用刀,这是秋山竹晚后来调查他的资料,才知道的事情。   只是他从没见过这芝兰玉树般的少年持过刀。   条野采菊发现身上的伤口凭空消失了一部分,伤口的附赠品的疼痛,也一并消失不见。   轻松的好像从未受过伤。   没记错,秋山竹晚的异能是转移伤口……   “为什么。”   条野采菊收回手,语气晦涩:“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不仅是孤身一人来找他,还是把他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号称为了钱进稻川会的秋山竹晚,完全没有逻辑和理由做到这一步。   “大概是为了升职加薪。”秋山竹晚回答的干脆,他摊摊手:“只要付出一点与我而言微不足道的代价,不仅能得到条野大人的好感,还能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恢复我方力量,一举两得。”   少年弯了弯眉眼,语气轻巧俏皮:“还有,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救您的。”   无论是从获取条野采菊信任.....还是他所说的接下来的战斗力量方面,用【伪装档案】将条野采菊的伤转移到他身上,都很有必要,毕竟在卧底行动,获取对方信任的最快捷的方式是为对方受伤,最经典的,就是挡子弹。   再说,秋山竹晚是真的不大疼。   异能削弱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习惯了,因为某些原因......他对疼痛的敏感度,早迟钝到了极点。   在衣服的遮盖下,秋山竹晚的左腿的小腿位置,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烧伤。   和他身上的其他伤一样。   *   “一群废物。”夹杂着怒火的男音,伴随着桌上的一堆文件、办公工具被扫下地的声音:“被粒子化的异能者骑在头上羞辱,我用异能重伤了他,找了一整天没找到,现在又被不知名的入侵者炸死了一堆人,影子都没看到。”   GSS的成员噤若寒蝉,等上司发完火,才敢开口:“伊卡先生,现在要怎么办。”   黑发黑眼的亚洲男人发泄完,看见部下毕恭毕敬的样子,冷哼一声:“关键时刻还是要靠我。”   他张开沟壑纵横的粗糙手掌,一团白色的焰火从中升起,没有普通火焰灼烧空气的扭曲,它温和无比,好像装在鼓风机上的白色布条,假的火焰。   “异能力,【笼中之焰】。”   无形的囚笼从白色焰火上扩散,直至蔓延到整个库房,而后化作无形,消失在空气中。   GSS那名成员看着自己手背上出现的白色焰火,瑟缩了下,惧怕道:“我马上去通知其他人,不要离开库房,抓紧排查入侵者。”   “嗯。”化名为伊卡,原名是中村的男人点点头。   看着离开的部下,他眼中划过一丝欲望被满足的得意。   普通人就是普通人。   不像他这样的异能者,走到哪都要被讨好,被惧怕。   下一秒。   一只冰冷的枪口抵上他的后脑。   伊卡笑容一僵。   “没有随手关门的习惯可不行。”带着些许玩味的少年音从他身后响起:“哦,对,我忘了,是你的部下没有关门,这种连累了上级的笨蛋部下,该怎么处理呢,竹君?”   同一时间,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只是随便放下,轻飘飘的,很快又拿走了。   那个声音回答:“如果是条野大人,应该是送进刑讯室给新人用?毕竟那种笨蛋,用   来练手都占地方。”   两个人!   伊卡眼神暗了暗。   条野采菊自然而言的后退一步。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过。   伊卡抱着鲜血淋漓的手跪倒在地,随后躺在地上哀嚎打滚。   只是往边上走了一步的秋山竹晚无辜的偏了偏脑袋,白皙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一片燃烧的白色火焰的纹身,在灯下活灵活现的摇曳着。   条野采菊唇角的笑容勾着:“手放到地上。”   见对方没听见,他利落的开了一枪,不偏不倚打在伊卡没受伤的那只手腕上。   伊卡一声哀嚎,瞳孔中充斥着恐惧和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少见多怪。”秋山竹晚眨了眨眼:“你的异能是给指定区域的人植入炸弹,并且划定区域,对吧,这太巧了,我的异能是转移伤害,异能印记,恰好也算在伤害中。”   他话音刚落,手腕上的白色焰火便转移到脖颈处,不知又哪来的一朵,俏皮的跳上额头,两朵火焰栩栩如生,徒增妖异,看着伊卡瞬间睁大的眼睛,秋山竹晚勾起唇,尖锐虎牙若隐若现:“伊卡先生,想试试自己异能的威力吗?”   说着,就要抬脚走动。   条野采菊站在原地不动,手附在虎口处的焰火上摩挲。   这是刚才出现在他身上的。   至于最初造成他重伤的那个印记,随着伤口一起,被转移到秋山竹晚身上了。   再结合秋山竹晚方才触碰了伊卡而后松手,异能也在正常运转得出。   他的异能,并不需要一直触碰,也能转移伤害。   “别,别动。”伊卡求饶道,声音非常没出息的发颤:“我解除异能,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忙......粒子化,粒子化的异能者,你的目标是......”   条野采菊轻轻摇头,断了伊卡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已经拿到手了。”   伊卡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语无伦次:“不可能.......那东西我一直贴身携带。”   “怪不得会有汗臭味。”条野采菊笑盈盈的从手巾里拿出折叠好的一张纸,甩开,在空中发出‘哗啦’的声响:“GSS在东京的地下势力名单,是这个吧。”   从别人身上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某样东西,对条野采菊来说并不难。   秋山竹晚摸了摸脖颈,白色焰火的印记已经消失殆尽了,显然伊卡已经解除了异能。   情报贩子的本能让他想得到那份名单。   但他又不能出手抢夺。   伊卡的焦虑恐惧,犹如见了鬼一般绝望的心声让条野采菊愉悦的勾起唇。   这样才对。   “竹君。”   条野采菊的呼喊把秋山竹晚从郁闷中叫醒。   少年眨了眨眼:“我在,条野大人。”   “检查他的电脑,你能做到吧。”   比起现成的名单,条野采菊更想要电脑上储存的那些,但他无法操控电脑,也不能将电脑带走。   秋山竹晚能来,真是天助他。   “好嘞。”   这不是瞌睡了送枕头吗。   秋山竹晚乐呵呵的凑到电脑前。   情报,情报,他的情报。   条野采菊则拎着伊卡的后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拖死猪似的拖到一边。   比起电脑上的情报,还是直接问人来的快一点。   烧伤他的账还没算呢。   在条野采菊补充自己从别人痛苦焦虑上得到的情感补充时,秋山竹晚则欢快的像个在瓜田吃瓜的猹。   有【伪装档案】,条野采菊又是盲人,他光明正大的从披风下掏出一只U盘,和上课时用小说冒   充课本一样,只要足够淡定和理直气壮,就问题不大。 第15章   大约十几分钟后。   秋山竹晚抬起头:“我弄完了,条野大人。”   条野采菊优雅的擦了擦手上的血。   条件简陋,他有些意犹未尽。   “完成了吗。”白发的少年站在血泊中,耳边两抹红像是方才不小心沾染上的鲜血,和耳下的流苏一起摇曳,他风轻云淡的结束了伊卡的生命,唇角微微勾着,配上这一地残肢断骸,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阿修罗一样渗人:“走吧,竹君。”   他对秋山竹晚不同于其他看见他审讯的部下的颤颤巍巍的恐怖的平淡情绪感到满意。   秋山竹晚收拾好了U盘,站起身,突然开口:“条野大人,你......”   他似乎有些困惑,歪了歪头:“您因为审讯而感到快乐吗。”   刚才的条野采菊,像是完全漏出了獠牙的恶魔,以言语和刑讯让对方陷入绝望,总之......是完完全全的社会之恶。   真不愧是以这个年纪,登上干部位置的男人。   这要是判刑.......   个十百千.......数错了,是有期无期死刑。   嗯,划掉有期,无期死刑二选一。   “会。”条野采菊还没褪去那层萦绕着的血腥气,整个人像是沉浸在地狱之中,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他唇角轻轻勾着:“你在疑惑什么,竹君,难不成你在害怕?”   秋山竹晚摇了摇头:“害怕不至于,尸体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好奇......”   他歪了歪头,鎏金眼眸中是真切的疑惑:“我也尝试过刑讯,只觉得好吵,巴不得快点结束,条野大人为什么会享受?”   为什么会因为别人的痛苦而快乐呢?   就算受折磨的人是符合秋山竹晚心中‘可以死去,根本就算不上人’的罪犯条件,秋山竹晚也会不理解。   条野采菊勾起了唇:“因为很愉快啊。”   他才会疑惑:“竹君,你不觉得,人们的惨叫的声音很悦耳吗?”   “人临死前因为痛苦而哀嚎,就像牲畜一样,焦虑、恐惧。”他上仰着抬起手,好像在舞台上的指挥家陶醉着:“是因为即将毁灭而奏响的乐曲。”   正因想听到那样的声音,所以不惜伤害他人也要听到。   这是他的愉悦。   “所以。”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条野大人加入稻川会,也是因为这个吗?”   .......   有一瞬,条野采菊的表情变得异常恐怖,空气中也积攒起压抑。   然后,容貌出尘的少年收敛了杀意,重新勾起了唇角,所有的阴冷在一瞬间褪去,雨过天晴:“可能吧。”   他这么回答。   两个人并没有在那间办公室耽搁太长的时间的意思。   秋山竹晚简单收拾了一下从电脑上拷贝下的文件,确定有一份已经躺在他的口袋里了后,装作乖巧的把U盘递给条野采菊。   你看我只是个乖巧的听话工具人哦。   条野采菊接过U盘挂坠,握了一手冰凉。   “这是什么。”他好奇的把玩着缀了长流苏的挂坠,细密的紫白简便线条在指尖饶弄,天空般透彻蓝的宝石,与紫、白交印,形成强烈的反差色。   秋山竹晚被这副美人绕指柔的场面没出息的吸引了一波眼球,他一边维持着【伪装档案】,一边回忆道:“印占克什米尔的矢车菊蓝宝石,名字是晴空泪吧。”   “晴空泪?”条野采菊报了个名字:“铃木集团准备弄来做进军珠宝业的敲门砖,被你弄到手了?”   他记得这个名字。   “唔,好像是......是去年的事情。”秋山竹晚表现出一副从不记苦主的样子,   有些费劲的回忆:“他们为主家二小姐准备九岁生日,我去了一趟生日宴,就到手了。”   事实上,是他从军方临时接到了任务,说有个危险的异能者混进了铃木家宴,想绑架他们家二小姐,让他去保护。   十五岁的小秋山:?   你们是真没拿他当未成年看。   后来。   在一番惊险刺激的干掉了他一时疏忽成功绑架的异能者后,某个远离宴会厅的小角落,茶金色头发的小女孩穿着一身华丽的公主裙,抱着他的腿不撒手,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一定是保护公主的骑士吧!”   那个叫铃木园子的小姑娘大声的说着,丝毫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一场绑架的阴霾。   秋山竹晚:......   他一身黑,到底哪里像骑士了。   “身材好好嘿嘿......不是,我是说,因为你刚才从坏人手里保护了园子啊。”小姑娘透亮清澈的绿瞳里满是认真,只是抱着他腿的那两只手,似乎不太老实:“你叫什么,我是铃木园子,要来为铃木集团工作吗,我可以开你很高的工资哦!”   她报了个数字。   秋山竹晚心动了。   但想到自己身处黑衣组织的危险,他拒绝了小姑娘的邀约。   会连累到无辜市民的事情,他从不做。   “这样嘛。”小铃木园子有些失落,不过她天生乐观,很快就又笑了起来,小姑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宝石,价值连城的东西,被她像顺手分享给小伙伴的棒棒糖一样,非常大方:“那这块宝石,就送给你当报酬好啦。”   他人民警察会收这种东西吗!   然后秋山竹晚看见白白嫩嫩的掌心里躺着的矢车菊蓝宝石,被那一汪天蓝击中了心脏。   对不起,老师。   他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侵袭了。   为此,秋山竹晚还特意在暗处保护了铃木园子快一个月,阻止了不知道多少次绑架。   这小姑娘怎么生活的那么水深火热!   骂骂咧咧.JPG。   “你很喜欢宝石啊......”条野采菊将U盘收起来:“那么喜欢钱,也是为了购买宝石吗?”   “喜欢。”秋山竹晚点点头:“它们很漂亮,无论是什么种类,红宝石、蓝宝石、金绿宝石、月光、托帕,都纯粹、冰凉、是千百年时间的沉淀,美到令人惊叹。”   只要有一丝光,就能折射出万般璀璨。   离开伊卡的办公室后,空气中的血腥味瞬间减少了许多,秋山竹晚松了口气,放松了不少。   条件允许,他还是想呼吸正常的空气。   “我们去哪,条野大人。”   “刚才审问的时候,那个人提到了一些东西,去拿。”   “好嘞。”   看得出来,GSS是想以这个石油储存厂来做长期的基地,库房的内部建设比较用心,在伊卡的办公室不远处的几个房间,他们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都是GSS的线路、企业、埋在其他组织的钉子,甚至有收买的东京官员的名单。   两人在守卫森严的敌对组织基地来去自如,对那些警卫视若无物,比回家还惬意。   条野采菊的胳膊拦在秋山竹晚身前。   就在不远的几米外,有一队巡逻的人走过。   他们闲谈着今天还没找到的两个入侵者。   “Will they be like horror movies, hidden in the ceiling(他们会像恐怖电影一样,隐藏在天花板里吗)?”   “They may be hiding uhe fl   oor(他们可能躲在地板下)。”   男人们的大笑声响彻整条走廊。   秋山竹晚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条野采菊,他知道他不喜欢吵闹。   “留着你的三颗子弹吧。”因为前面来人来的突兀,条野采菊直接揽住了秋山竹晚:“别惊动他们。”   他打算让稻川会的武装部队来吃这块蛋糕。   “我有消音器,我还干过清道夫。”秋山竹晚小声逼逼:“不会被发现的。”   安安静静把人处理掉,然后干脆利落收尸一条龙,他擅长。   条野采菊:......   他漏出有些苦恼的神情:“你是聪明,还是傻。竹君。”   还是故意看不出他的用意。   少年无辜的歪了歪头。   他的确是故意的。   条野采菊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竹君。”   “开个玩笑嘛。”少年吐了吐舌头:“我当然看的出条野大人的意思啦,这个基地是稻川会的,这不是我怕气氛太紧张,缓和缓和嘛。”   他心里嗤笑一声。   这个基地会被军部清扫,哪轮得到稻川会。   小插曲一过,两人继续前行。   “说起来,条野大人。”秋山竹晚掌心把玩着那枚仅剩的硬币炸弹:“您有开车来吗。”   既然和条野采菊一起离开,那就肯定不能蹭现在不知在何处的安室透的车了。   但这里又是荒郊野岭。   “没有。”条野采菊给出了他不想听到的答案:“部下开车把我送到‘浊鹰’的私宅。”   秋山竹晚垮下个小猫脸。   这么说,要跑回去了吗。   说着,已经来到了库房唯一的出口处。   秋山竹晚将指尖的硬币弹了出去,在空中反射出绚烂的银色反光,然后,按下了藏在手心的。   “什么东西.......敌袭!”守卫的惨叫声响起,很快就没了声响。   “比土手雷威力要大一些。”条野采菊评价。   被夸赞了的秋山竹晚嘴角上扬:“诶嘿。”   “这是哪来的?”   “一个俄罗斯的武器商人那买的,条野大人感兴趣吗。”   对不起了费佳,为了他的任务,就先转职当武器商人吧。 第16章 (改)   两人走过出口,迎向外界的光亮,脚边是爆炸留下的焦炭瓦砾,身后是浓浓的黑烟,一人沉稳稳健,另一人活泼跳脱。   出门后,秋山竹晚趁机在在地上蹭了蹭皮鞋底部沾上的脏东西,灰白的石头底,留下一抹刺目的擦蹭红。   “你很吵。”条野采菊开口:“别蹦。”   稍微表现的活泼了点并没有在蹦蹦跳跳的秋山竹晚:?   他试探的问:“我挺安静的,没说话。”   条野采菊补充了句:“心跳。”   啊这。   秋山竹晚有些无奈的辩驳:“心跳是正常人能控制的吗。”   再说,爆炸声比他心跳声大多了吧。   条野采菊微笑着:“我不管这个。”   秋山竹晚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是。”   他算看出来了,条野采菊就是找事!   条野采菊突然凉飕飕的看过来:“你有意见?”   秋山竹晚立马把脑袋晃成拨浪鼓:“没,您继续找......没意见。”   “我在找事?”条野采菊歪歪头,无辜至极,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恶趣味:“原来竹君是这么看我的吗?”   秋山竹晚含泪睁眼说瞎话:“没有,您怎么会有问题呢,我的问题。”   这么闲聊着,两人绕过巡逻队,离开了石油储存厂。   秋山竹晚看了眼时间。   两个小时半。   还有半个小时,军部的人就会前来清扫。   时间卡的还算不错。   至于还在这个石油厂的安室透?   他被抓了,和他出现在同一地方的秋山竹晚.......会被琴酒找麻烦的吧,鬼知道安室透翻墙进来之前在给什么人发消息。   秋山竹晚思考了两秒,放下了给军部发安室透情报的爪。   不报告了,让他听天由命吧。   这样他就算被抓了,估计也只是被当做普通的GSS佣兵拘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加油,波本。   “条野大人。”鎏金瞳的少年走着,睁大了眼,有些气鼓鼓:“您有车!”   他都想好要怎么跑回浅草番的街上打出租了,结果条野采菊竟然有车。   可恶。   等等......   “您是怎么把车开过来的。”他疑惑:“GSS的守卫,应该,不聋?”   再等等......   说到聋这个问题,条野采菊他,是不是瞎来着。   “我晚上开过来的。”条野采菊拉开车门:“守卫都在打盹。”   那些要是他的部下,早被他毙了。   秋山竹晚已经说等等快说腻了。   您完全没觉得盲人晚上开车有什么问题吗。   哦对,盲人,白天开车还是晚上开车,好像没区别。   他看条野采菊自然而然的坐在驾驶座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条野大人,要不我开?”   在条野采菊开口前,他迅速补充:“您是上司,怎么能让您开车呢。”   看条野采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事实证明,他这口气松早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正直晌午。   秋山竹晚从后视镜看了眼死死咬在身后的警车,叹了口气。   第一次被警察追,竟然是交警。   只能说,幸好条野采菊的车是Mafia常用的那种黑车,太阳膜贴的很好,从外看不见里面,要不然他被交警追捕的照片传到军部,老师和他的小组成员能笑死他。   “如果你被追上......”条野采菊没说完,但意味深长,他闭   着眼,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我懂,条野大人。”   秋山竹晚点头,踩油门,继续加速。   然而后面那警车,也提了速,紧紧的咬住秋山竹晚的车,风驰电掣。   就一辆车,愣是想开出警车围堵的感觉,不断提速,想开到他前面逼停。   奈何警车达特桑配置不行,跑不过条野采菊这辆车。   “说起来,条野大人。”秋山竹晚从后视镜,看着开着警车的那个女警:“您为什么会被交警盯上。”   本来他好好的开着车,这警车突然就追上来了。   “您的牌照,犯过事?”他猜测。   条野采菊这辆车是黑色的雷克萨斯LS,是Mafia干部最常用的车型,按理来说警察都认识,不会无故招惹。   “假牌。”条野采菊淡淡回答:“前两天刚换的。”   就猜是这样。   毕竟是非法组织的成员。   所以是这个假牌照,刚好撞了什么事故牌?   而此时,追在车后的女警萩原千速,面色严肃。   这些无法无天的Mafia……   她一定要把人抓捕归案,在警旗下下跪认错。   可警车的性能远在雷克萨斯之下,这样迟早会被甩掉。   萩原千速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   精密的电线链接着一台台机器,白炽灯在头顶照亮,身穿黑色西装的黑手党青年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屏幕上是一条线,平平无奇的像死者的心跳。   ‘叮’的一声,线条升起一丝波澜,打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有动静了。”   青年惊喜的抬起头,方才的昏昏欲睡在一瞬间扫空,他戳了戳边上一起值班的同事,那家伙已经昏睡很久了,被叫醒后也是恍惚。   “你真敢啊,在这偷懒。”他诽谤道:“要是被上头的大人看见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说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不是有你吗,有人来叫我起来不就行了。”同事揉了揉揉眼睛:“要我说,还是出外勤有意思,在这坐着屁股快坐烂了......”   “分到这里就感恩戴德吧,像咱这样的。”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的给上线发消息:“要是出外勤,大概率会被派去前线拆哑弹、当人肉盾牌,我可不想死。”   他们都是两天前加入稻川会的新人,本该被分到行动组,然后等待小组长的分配。   恰好更上层的成员需要人,运气好,被挑走了,工作就是守在这里,电脑有异动的时候通知上司。   “那个绿色头发的小鬼头吗,别开玩笑了,这个年纪,杀人不眨眼,你当做拍电视剧吗,估计是哪个干部的公子哥。”   同事毫无敬畏心的说着,他是个三十几岁胡子拉碴的男人,和青年在来做黑手党之前就是同事了。   他们的公司被黑手党火拼波及,导致公司资产缩水,老板宣布裁员。   青年和同事,就是丢掉工作的倒霉鬼之二。   “别乱说。”青年表情严肃。   “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同事伸了个懒腰:“黑手党也没什么,连小鬼都能当干部,和之前公司,老板让他的表弟当主管一样。”   见青年看他,同事解释道:“我上次去食堂,看见一个白色头发的小鬼,也是国中生的年纪,其他人说他是干部,毕恭毕敬的。”   “不会是首领的私生子吧。”男人恶意揣测着:“出身好就是好啊,你看你,孤儿院出身,再努力考上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和我这个小学辍学的家伙一样,被裁员来混黑了。”   青年攥紧了拳头:“别说了。”   男人嘲笑着   他:“别说到痛处了吗,事实就是这样,这种世道,我们这种普通人再怎么也翻不了身,还是早点抛弃你的大学生傲气吧,在公司还是在黑手党都一样,混日子而已。”   室内气氛降到了冰点,两人都一时无言。   “话不能这么说。”   一个含含糊糊的少年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把两人吓了一跳,因为没有任何脚步声。   顺着说话的声音看去。   似乎是刚睡醒的少年一只手抓着一块三明治,胳膊下夹着一份文件,不像是在黑手党的电脑室,更像是学生来交论文。   秋山竹晚咬了口三明治,狭长的鎏金瞳中划过一丝玩味:“有句话不是那么说吗---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一定不会成功,我个人喜欢这句话。”   “秋山大人。”那名青年起身鞠了一躬,见同事呆愣着,他急忙拽了一把他,那男人这才起身。   “你知道我。”秋山竹晚稍微有点意外。   这两个人,是他找来检测‘浊鹰’的银行卡的,被命令待在电脑室不许离开,上哪知道他的名字。   “空闲时间,我去问了前辈们,大概了解了会里的一些干部。”   “你还挺有干劲的。”秋山竹晚摆了摆手:“不过我可不是干部,算了,不废话了,你刚才说,我叫你盯着的东西有动静了。”   “是。”青年受宠若惊,让开身子,漏出身后的屏幕。   秋山竹晚凑过去,嘴里还嚼着三明治。   他咽下食物,抚慰了下饥饿的胃部,顺手把胳膊下的文件放下桌上,空出手去操控鼠标:“让我看看。”   不是他散漫,是他真的饿。   那天从GSS的基地回来后,得知GSS基地的胜利果实被人摘走,条野采菊直接就来找他了,一番审讯没得出结果后,不知是信任还是试探,把从GSS带回来的文字资料全给秋山竹晚整合了。   他一直忙到现在,空着肚子,不眠不休一天半才弄完,刚腾出时间去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就收到了青年这边的报告,急匆匆往这边赶。   “有人动了那笔钱。”   秋山竹晚干脆坐下,嘴里叼着吃了一半的三明治,一点点往嘴里塞,调取出电脑上保存的以往的取款记录。   “之前没注意。”他看着被破解出的取款时间,腮帮子被三明治撑得鼓起:“汇款时间是每月初,取款时间是汇款的十天后。”   上面那一排数据,是往前每个月的取款时间,都是同一天,也就是说,不是敌人发现账户异常,是有人固定在这一天取钱。   秋山竹晚利落的顺着本次的提款记录锁定了取钱地点,这对他来说不难。   结果出来后,却让他哽住了。   横滨。   这还找个锤哦。   现在的横滨,港口黑手党首领交替,抢了高赖会和稻川会的宝石交易线,GSS在东京的老窝被端,比东京群魔乱舞太多。   不过这和他没啥关系。   他只负责上报。   简单修补了下程序,让两个人继续看着,秋山竹晚叼着没吃完的三明治和放桌上的文件离开了电脑室。   他真的超忙。   还得去给条野采菊送整理好的资料。   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的少年探出头,顶着一头凌乱小绿毛:“对了,你叫啥。”   青年一愣,指着自己:“我吗,我是中岛修介。”   秋山竹晚比了个ok的手势:“记住了。”   然后就把脑袋缩了回去。   此地,是那个珠宝店楼上的事务所。   也是条野采菊的势力范围中心。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办公室。   他一直在家办公来着。 第17章   这些天,事务所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条野采菊身边多了个备受宠信的小异能者,也被首领看好,前途无量,于是都对秋山竹晚恭恭敬敬,也生分的很。   秋山竹晚乐的不用处理平级关系,平日高冷的很,扮演条野采菊的小跟班。   一路走,一路有一米八一米九的黑西装壮汉鞠躬问好,威风得很。   怪不得这么多人拼了命的想往上爬,不惜堕入这条不归路。   说起来,正常的Mafia,称呼干部上级,一般都叫xx哥,秋山竹晚听成员们私下聊天,也是叫高原熊‘高原哥’,只有条野采菊会被使用‘大人’这个略显中二的称呼,连带着身为部下的秋山竹晚也被这么叫。   他挺好奇的,于是问了条野采菊。   依稀记得条野采菊啥也没答,笑而不语到让人有些瘆得慌。   后来,秋山竹晚自己总结了,估摸着是因为,条野采菊平日比较吓人,部下们不自主的就用上了‘大人’的尊称。   “条野大人。”   他丝毫没有自己也在用这个称呼的自觉,胡乱把剩下一小块的三明治塞到嘴里,从披风下拿出手巾把手和嘴擦干净,然后才敲门。   “进。”   打开门,条野采菊的办公室和他家一样,走的是轻奢风,简洁大方,一张红木的办公桌,墙板的架子上竟是些贵重物。   其中有套小巧的茶壶,秋山竹晚记得那玩意叫紫砂,来自海外的国度,很贵。   但条野采菊可不像爱喝茶的人。   从茶几上使用过不少次的咖啡机来看,他平日的饮料还是手磨咖啡多一些。   “那是夏川先生送给我的。”条野采菊并未抬头,指尖持笔,在白纸上哗啦啦写着什么:“他很喜欢那个国家的文化。”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后意识到在上司办公室这么四处打量不大好,他吐了吐舌头,把文件送到条野采菊手上。   .....等等,条野采菊怎么看东西?   “水墨打印在纸张上会留下气味。”条野采菊好像有读心术一般,慢条斯理的打开那份被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阅读’完汇报:“原来那件事是GSS插手吗,怪不得。”   秋山竹晚眨眨眼。   决定了,回去他也训练自己不用眼睛看东西这个本事。   “对了,条野大人,‘浊鹰’的汇款方找到了。”秋山竹晚简单说了下他查到的东西:“在横滨。”   “横滨?”条野采菊一挑眉:“‘浊鹰’果然和横滨那边......”   然后戛然而止。   竖着耳朵听的秋山竹晚:?   继续说啊。   话说一半多不礼   “秋山。”条野采菊没读出秋山竹晚平淡心跳背后的波澜壮阔,他抬起头:“你和我去一趟横滨。”   “是......”秋山竹晚下意识回答完,随后茫然的抬起头:“哈?”   他有些茫然:“这种时候?”   因为GSS的基地被不明势力摘了桃子,稻川会发难,现在东京快乱成一锅粥了。   条野采菊这会亲自去横滨?   “不过是个银行卡,随便派人去不就完了?”他不解道。   杀害‘浊鹰’的凶手‘开膛手’在东京,去横滨查什么?   “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条野采菊放下手中的资料,他当然知道这时候离开东京意味着什么,他的语气里多了些意味不明:“这是夏川先生的意思,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   秋山竹晚张了张嘴,看着对夏川仓也满心忠诚,为稻川会认真工作的少年干部,一时失语。   条野采菊失踪时,他的那几句试探,明显能看出,夏川   仓也知道‘浊鹰’的死亡真相,比条野采菊多的多,既然如此,还为什么要条野采菊像个小丑一样去徒劳的查。   在这种混乱,打功绩威名的重要时刻,又把条野采菊支开送去横滨。   秋山竹晚面上只是愣了一瞬,他低下眸:“是。”   离开条野采菊办公室后。   秋山竹晚拿出手机,给福地樱痴做了行程的备案。   果不其然,福地樱痴也很惊讶:“这种时候让你离开东京?你身份没暴露吧。”   秋山竹晚:“没有,稻川会首领的目的应该是支开条野采菊,我只是顺带。”   过了几秒,做了思索后,对面发来:“知道了,你去横滨吧。”   “那东京?”   “移交给公安吧。”   公安?   秋山竹晚打字回答:“好。”   军部出人出力的布局,最后因为他被调去横滨而便宜了公安,福地樱痴应该气得不轻。   少年唇角不由勾起一点。   您也有计划外的事情吗,老师。   他一边想着,一边给琴酒做了汇报,琴酒回了个好,就没再说话。   秋山竹晚努努嘴。   用脚想都知道,别说他去了横滨,就算他去了非洲,琴酒该下达任务还得下达。   他大概只有覆灭黑衣组织,或者去天国,才能摆脱这种日子。   活捉琴酒之后,一定要他在监狱里把宪法刑法劳动法抄一千遍!   这么一想,秋山竹晚对卧底任务莫名有了积极性。   总之。   两人突兀的被从东京调离去横滨的行程,就这么被敲定了。   被赶回家收拾行李的秋山竹晚进门,先拿出电脑给自己的东京的情报网发了个任务,那是条连军方都不知道的那条极其隐蔽的线路。   “我要知道稻川会干部条野采菊所有的过往。”变声器加持过的声音不男不女,夹杂着电音:“别拿市面上有的东西来敷衍我。”   那边回信很快:“好嘞,老板。”   秋山竹晚关上电脑,转身收拾着去横滨的行李,除去日常的衣物,他又从床下翻出两个箱子来。   打开其中一个,内容物竟是些璀璨的宝石,被安放在一个个小格子里,多的像是假货,但有懂行的来看,就能辨别出这些都是真品。   另一个箱子,是实木的小匣子,外面挂了个黄铜小锁,下半边被红绒布包裹,神秘的很。   秋山竹晚从第一个箱子里挑了两块宝石出来,选他们做出去旅游的侍寝妃子,塞进行李箱的小夹层,又把第二个匣子,用衣服小心的包裹好,才合上行李箱。   “这就是你的行李?”   秋山竹晚收拾好后,应条野采菊要求,上报了自己私宅的位置后,在距离私宅不远的地方等着。   还是那辆雷克萨斯LS从远处开过来,稳稳的停在他面前,雷克萨斯是Mafia干部常用的车型,在这一点,条野采菊还挺传统。   车窗打开,一身私服的少年坐在驾驶座,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握在漆黑的方向盘上,强烈反差引人注目,鬓边两缕红发为其增添了一丝妖治。   和服清雅,西装炫酷,私服勾人射魄。   “嗯,我的东西不多。”   秋山竹晚点点头,日常唾弃了一下自己的肤浅,艰难移开视线,想把行李箱送到后备箱,结果等了几秒,后备箱没开。   秋山竹晚疑惑的看过去。   “条野大人?”   条野采菊微笑着:“我的意思是,你的东西太多,车里没有空放。”   秋山竹晚:?   一个二十一寸的行李箱很多吗。   “那后座 ?”   “也没有。”   这时,秋山竹晚才透过条野采菊,注意到车的后座,满满当当的塞了两个行李箱。   光顾着看脸了,没观察环境。   “所以说,条野大人。”他尝试着问:“整辆车,留给我的只有副驾驶吗。”   “是驾驶座。”条野采菊理所应当的纠正:“不是你说的,不能让上司开车吗。”   秋山竹晚目测了一下驾驶座留的位置,就算他本人瘦成纸片,大概也不能在脚下塞一个行李箱的情况下开车。   “那我去开的我的车。”他提议。   虽然很少开,但他的确有车,甚至还有驾照,尽管是假照。   “不行。”条野采菊一口回绝:“你和我一起去横滨。”   说完,就戛然而止,也没说为什么必须要一起去横滨。   秋山竹晚:......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那我回去重新收拾一下。”   结果条野采菊竟然下了车,跟了上来。   理所当然到让秋山竹晚有点恍惚,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可以登堂入室了吗。   走到地方,秋山竹晚停下脚步,面上踟蹰,拿钥匙的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他想挣扎一下:“条野大人,我家特别乱,您真的要进吗?”   条野采菊突然一只手抓住秋山竹晚无处安放的手。   少年语气里带着笑意:“你都能进我家,我为什么不能进你家呢?这么抗拒,难不成你家里,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竹君?”   条野采菊勾着唇,像是完全没注意自己过分亲近的社交距离,非常自然的把秋山竹晚的两只手交叠上举,另一只手搭在秋山竹晚肩边靠近动脉的位置,把他逼的只能贴在门边,且无法发力。   秋山竹晚看着眼前突然靠近的盛世美颜,心跳差点停了一瞬,他下意识想后退,背后却是紧闭的大门,秋山竹晚面上混乱了几秒,完美符合突然被上司控制的慌乱表现,他辩解道:“我只是为了找条野大人的踪迹,没有别的意思。”   怪不得把碰面地点选在他家,是怀疑他了吗,幸亏当时慎重,只是看,没有上手动任何东西。   秋山竹晚一边庆幸,一边对条野采菊的敏锐估测和实力又看重了一层。   只是。   虽然知道条野采菊的举动只是防止他逃跑和方便测谎。   但这是什么糟糕的姿势啊!   秋山竹晚侧着脸,不敢直视条野采菊,距离太近,对方湿热的呼吸打在脸侧,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他审讯别人的时候也离的这么近吗......   条野采菊对秋山竹晚的真实心境无从得知,只觉得贴近后对方的心跳很有趣,他反问道:“所以去了我的卧室?书房?”   “搜查要彻底,万一条野大人只是宿醉睡太死怎么办,至于书房,我又不知道哪个是卧室。”秋山竹晚完全没有挣扎的意思,任由钳制,他乖巧解释:“我没乱动东西。”   条野采菊勾起唇:“你要是乱动了,现在就该在刑讯室挂着了。”   秋山竹晚无辜的眨了眨眼:“我懂。”   没问出什么,条野采菊便松开了秋山竹晚,他似乎有些失落:“方才回去,我还当竹君是卧底,能顺理成章的随意处置你呢。”   秋山竹晚有些不服气,他揉着酸痛的手腕:“我对条野大人和稻川会忠心耿耿好吗。”   从GSS基地回来后,条野采菊没回家,是去本部找夏川仓也了吗?   “那就把门打开。”条野采菊轻笑一声:“别消耗我的信任,竹君。”   “条野大人有信任我吗。”秋山竹晚眼睛一亮,欢快道,下一秒,他小声说出了   刚才犹豫的原因:“我家太乱了,您可能会不舒服,我不想因为这个让您讨厌我。”   秋山竹晚小心翼翼抬起头,再次询问:“您真的要去吗?”   条野采菊笑而不语。   “好吧好吧。”秋山竹晚抱着一副视死如归的心态打开了门。   虽然以条野采菊的本事,在门外就能把屋里的装横复在心里刻个七八分,但当门真打开的那一刻,秋山竹晚还是莫名起了一丝无地自容的羞耻。   他家和条野采菊家比起来,就是一个贫民窟的破烂棚子,一个市中心的宫殿,堪称云泥之别。   条野采菊摸着下巴,对着放在角落的云梯和单杠陷入了沉默,他指尖点在冰冷的铁皮上,再次确认这的确是公园里的玩意。   他鼻子没坏。   “健身器材?”   这东西是该出现在室内的吗。   秋山竹晚小声逼逼:“我这是一居室,没有健身房。”   他从进门处的小冰箱顺手掏了瓶饮料给条野采菊,然后把刚才被甩到一边的行李箱拖进屋子。   条野采菊接过冰冷的饮料,并未打开,他感受着一屋子该不该出现在室内,反正都堆在一起的东西,实在没忍住,笑了。   “竹君,你还真是......有意思。”   其实这屋子并不脏,嗅觉敏锐的条野采菊完全没觉得待不下去,看得出主人很勤快,家具上,器材上,没有落尘和汗渍,厨房里也没有散发异味的垃圾。   只是东西太多,太杂,像个百货超市。   小件的,例如枪支、子弹,都被装在箱子里,摞在一边,生活物件也都有自己的收纳盒,大件的,例如藤椅、熊娃娃,摆在家具箱子的缝隙,留了条通往床的路,床边就是电脑,盘腿在床上就能工作。   “你平时不在家里做饭?”条野采菊一挑眉,刚判断出厨房不是没有油烟味,而是压根没被用过。   “吃便利店。”   “便利店?”雇佣专门的厨师做饭的条野采菊有些疑惑:“一直都在吃吗。”   秋山竹晚家那么多价值不菲的宝石,平日竟然只吃便利店?   “嗯。”秋山竹晚点点头:“方便,离得近。”   这倒是真的。   条野采菊来时注意到,秋山竹晚家附近三百米内就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你家还挺不错的。”条野采菊参观完后,笑眯眯的感叹。   秋山竹晚已经无心分析条野采菊这句话是夸赞还是阴阳了,他埋头老老实实的往刚从衣柜里捞出来的黑色大包里塞东西,做个没有灵魂的收拾工具,偶尔回答下上司的问题。   秋山竹晚不怕条野采菊看出什么不对劲。   毕竟只要脑子没泡,谁在居住的地方放重要的东西啊,就算有,‘无明之王’也闻不到电脑上代码的味道。   条野采菊突然又发问:“你只有西装和披风两套衣服吗,竹君?”   秋山竹晚知道他在问什么。   条野采菊指的是他衣柜里清一色的黑色披风、白衬衫、裤子,还有一套定制的,用来参加晚宴的西装。   虽然柜门并未被打开,但条野采菊就是知道里面有什么。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自己曾不自量力的想过。   ‘无明之王’也不过如此。   就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条野采菊这家伙站在那,方圆十里的人就都毫无隐私可言,难怪得他不能和其他未成家的干部一起住在本部,夏川仓也还在心口带上噪音干扰器。   要知道,在Mafia,未成家的干部住在本部,代表着被首领赏识,若住在外,则有被驱赶,甚至是一种羞辱,会被人瞧不起,抬不起头。 第18章   “我比较喜欢这种有个人特色的穿衣风格。”秋山竹晚老老实实的回答。   条野采菊提出异议:“全东京的清道夫都这么穿。”   黑色带兜帽的披风是清道夫的专利。   “他们不会在披风里穿白衬衫。”秋山竹晚坚决捍卫自己的个人特色:“黑色或者灰色的汗衫多一些。”   只有他,只有他会在黑色披风下穿一件白衬衫!虽然又不透气又不耐脏,但只有他这么穿!   条野采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他脸上还是带着嫌弃:“作为我的部下,品味也太差了。”   他一向非透气性和材料极佳的名牌不穿,手下的商业设施也都偏向高端。   被戳品味的秋山竹晚默默加快了收拾进度。   衣服放在最下,装在电脑包里的便携式笔记本竖着放在最前,背包已经没了半数空间,秋山竹晚又把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那个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摆在最上面。   “那是什么?”   匣子密封的很好,养护油和木头的气息阻断了条野采菊对匣子内容物的探究。   秋山竹晚面色如常的说着:“子弹,防潮的。”   看秋山竹晚反应平淡,条野采菊对那个箱子也没起太大兴趣,点了点头。   终于收拾完。   秋山竹晚麻溜的抱着自己的小背包就想往外跑。   “等等。”   条野采菊喊住他。   秋山竹晚:?   他疑虑的转过头。   白发的少年举起了手中的东西,那是秋山竹晚从冰箱里顺手掏出来给他的饮料。   一瓶泥潭色,带着沉淀了一半的絮状物,装在透明瓶子里的液体,条野采菊刚顺手拧开了,嗅到异味,才来了兴趣。   “这是什么?”   秋山竹晚一僵。   糟,怎么把这玩意拿出来了。   条野采菊皱着眉:“咖啡,柠檬水,牛奶,洗发露,胃药,凝神剂......你想下毒杀我吗,竹君?”   除去他说的,其中竟然还有嗅不出气味的玩意,保准一口下去,投胎三次。   他每说出一样,秋山竹晚身形就僵一分,等他举例完,少年讪笑道:“是我混着玩的,刚才一着急,就拿给条野大人了,抱歉抱歉。”   条野采菊当然看得出秋山竹晚不是故意的。   只能是刚才一心急,没看拿的东西。   但秋山竹晚在冰箱里放这个干嘛。   “颜色挺好看的,收藏。”仗着条也采菊看不见那下雨后发酵了三天的烂泥塘颜色,秋山竹晚瞎编道:“它是那种奶咖色,很漂亮,和我一直爱而不得的一颗宝石一样。”   虽然内容离谱,但语气和心跳都指向,他说的是真的。   “你就这么喜欢宝石吗,竹君。”条野采菊想象不到竟然会有人拿乱七八糟的混合液体当宝石的代餐:“奶咖色的宝石,玛瑙吗。”   “是阿拉善玛瑙。”秋山竹晚点头如捣蒜:“我一直想要一颗,但是总找不到心仪的。”   条野采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次终于能走了。   秋山竹晚顺手把条野采菊拿的那瓶不明混合物塞进冰箱,顺带往里面塞了塞,然后拿钥匙锁好门。   秋山竹晚无声的松了口气。   虽然他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电脑里的那些东西除外,但条野采菊来访,他咋就那么急切呢。   果然还是因为乱糟糟的见不得人吧,太丢人了啊啊啊。   上车后,秋山竹晚找地方安顿自己的小书包时,条野采菊突然来了一句:“陌生人来访家中还这么淡定,不亏是竹君。”   “嗯?”秋山竹   晚一歪头,随后有些不好意思:“我家除了乱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条野采菊微笑着:“和被人触碰致命点一样,有恃无恐?”   “因为清白坦荡。”秋山竹晚纠正用词,他系好安全带:“也就作为直系上司的条野大人这么做,我不会反抗吧。”   “高原熊呢?”   秋山竹晚歪了歪头,定了个导航,然后踩住离合器:“高原大人似乎不会这么做。”   高原熊对威胁部下和闯进部下家,都不感兴趣。   条野采菊哽住。   他再没说话。   没得到回答的秋山竹晚有些惊愕,偷偷看过去,只发现条野采菊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白发的少年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唇角的弧度习惯性的挂着,徒增一丝安宁娴静,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当然,他没睡。   条野采菊察觉到秋山竹晚的视线,微微侧目。   “我看后视镜。”秋山竹晚嗖一下把脑袋转回来,专心开车。   【伪装档案】下。   心脏急促的加快了些许。   可能是因为,没得到的缘故。   他对条野采菊的兴趣,比未到手的稀世宝石,还要大许多。   不知怎得。   秋山竹晚脑海中浮现出,太宰治说的。   “在黑手党,同性邀请上床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和审讯贴那么近一样,他也对别人毫无距离感,会邀请别人上床吗。   秋山竹晚胡思乱想着。   *   该说不说,稻川会是真的有钱。   或者说,条野采菊是真的有钱。   秋山竹晚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酒店,觉得自己和自己的略显贫困的小书包与之格格不入。   行李员把后座的行李箱卸下来,然后看向秋山竹晚:“先生?”   秋山竹晚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小书包。   “他喜欢自己抱着,就让他抱。”条野采菊无事一身轻,手插在私服口袋里,休闲的很。   行李员点点头,没再多说。   秋山竹晚感叹。   大酒店的行李员素质就是好,这没鄙夷他土狗。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人家无缘无故鄙夷他干啥。   又不是闲的。   就这阵仗,房间不整个最贵的总统套房都奇怪。   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的住所是最顶楼的总统套房。   “等等,开两套吗。”秋山竹晚困惑。   “你想和我一起睡?”条野采菊转过身,清秀的面上一丝笑意,言语间是说不明的暧昧。   但也只是错觉。   条野采菊平时就这么笑眯眯的说话。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不,条野大人,我的意思是,一个总统套房至少五个房间,为什么要浪费钱开两个。”   条野采菊一挑眉:“因为这层楼有两个套房,如果不租下,会有其他住户住进来,吵。”   好财大气粗的回答。   秋山竹晚麻溜的跟着应试生左转。   反正公费出差,是吧。   说起来要不是琴酒禁止财务部给他报销买宝石的费用,他也不至于这么土狗。   秋山竹晚一屁股坐到绵软的床上,从小书包中掏出电脑和木匣子,小书包往柜子里一扔,登录电脑,给‘小少爷’发了个定位:“我来横滨了。”   横滨市前田酒店。   几秒后。   小少爷:?   他也甩过来一个链接。   东京市足立区。   那是秋山竹晚他家的地址 。   秋山竹晚:“你再发一遍。”   太宰治又甩了一遍。   “你是不是又撬我锁了!”秋山竹晚第一反应是这个。   “比起这个。”对面发来一串故作悲伤的省略号:“秋山君,你竟然在我们的家招待别的客人。”   秋山竹晚无语,打字道:“那是我家,还有你是怎么看出来有别的客人的。”   他可不知道太宰治还有侦探天赋。   “我住了两年。”太宰治理直气壮,然后回答另一个问题:“因为我们的友情结晶被动过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带别人回来了。”   秋山竹晚:?   “如果你说的友情结晶是那个占我冰箱的不加咖啡因加奶的毒药咖啡,那不是你威胁说如果我倒掉就别想拿到你们港口黑手党的欠款吗......等等,你当时在场?”   秋山竹晚的小冰箱里放的可不止他那一瓶东西,平时取别的东西时稍微移动了点地方很正常。   “反应好快啊秋山君。”太宰治感叹:“我就在对面楼顶坐着,说起来,你家附近的一切还真是令人怀念。”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   他对面那栋楼靠山,阴面恰好是一片荆棘丛,太宰治不止一次提过想跳跳试试。   “你想作为一只刺猬死去吗?”   秋山竹晚灵魂质问后,太宰治就再没打过荆棘丛的主意了,不过其他的自杀行为却没少过。   刚开始他还本着人民警察和同居人的正义小小担心一下,后来,逐渐习惯。   秋山竹晚实在是太忙了,没空对太宰治的每一个玩笑作出回应。   虽然那家伙的自杀不是玩笑,实操过好几次。   但很显然,太宰治本人,对自杀=麻烦=不必要的疼痛这一公式很清楚。   真想死的人怎么可能死不掉。   那么怕疼的太宰治怎么会总做无用功。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   太宰治这家伙,速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比他这个忙死了的卧底还讲解利益最大化,早上吃饭不小心摔了个碗,那个不小心都要打引号。   其目的小到拿心血来潮拿碗碎片割腕,因为听说碗的碎片会比刀在割腕时掉落瓷碎片沁入血管,大到买碗的店铺周围会恰好发生什么抢劫、火拼。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太宰治不知道从哪乱用了词:“结果你竟然移情别恋。”   秋山竹晚冷漠:“我挂了。”   对付太宰治,一定要寡言少语,对他的任何话都充耳不闻只说重点才不会被带到沟里。   “别。”太宰治见秋山竹晚不想开玩笑,只好言归正传:“你去横滨了,有空闲时间吗。”   虽然秋山竹晚没说自己在干什么,但太宰治是什么人,看见他和条野采菊并行,恐怕早把事情在脑海里复原了个十成十。   “有。”   “面谈。”   秋山竹晚一挑眉:“横滨的事?”   他曾欠过太宰治一个人情,现在他终于打算用了?   “嗯哼。”   “那你去东京找我干什么。”秋山竹晚疑惑。   是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吗,再不济暗网给他发个暗号不行吗。   反正秋山竹晚除工作外的日常消遣就是暗网冲浪,作为朋友的太宰治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联系他的方式。   “不去白不去,反正公费出差。”太宰治理直气壮:“去东京找到你,把你再带到横滨来不就完了。”   “那你知道我来横滨了,还在东京待着干啥。”   “想和秋山君双向奔赴。”对面的消息发的很快:“一想到   和秋山君相互去对方的城市,错过彼此的样子,好像偶像剧里的情节一样浪漫呢。”   “你正常点,太宰。”想象了一下太宰治本人说这话的样子,秋山竹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这家伙是用女子高中生的语气发的消息。   “啧。”太宰治又矫揉造作了几句,才说出了真伪,他留在东京是为了查秋山竹晚边上的人的身份:“我还以为秋山君你的一见钟情对象是稻川会首领夏川仓也,或者其他几个老牌干部,结果竟然是年轻貌美的小干部。”   “你什么时候改口味了。”他语气竟然有些许的失落。   太宰治知道秋山竹晚在为一个神秘的犯罪组织做事,毕竟谁家清道夫天天在家用电脑搞情报工作,但现在又出现在了东京本土Mafia那。   除去卧底好像也没别的选项了。   不过。   被秋山竹晚这种身份和性格的男人看上。   那位一见钟情君还挺可怜的。 第19章   “还有。”太宰治发来的消息里带了些八卦意味:“那家伙,是叫条野采菊是吧,他竟然进了你家还活着出来了,这才是我确定了他是你见色起意对象的点。”   秋山竹晚怎么可能放任外人随便进自己家。   弄死条野采菊和卧底稻川会,对秋山竹晚来说,并不冲突,也不困难。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弄不死他。”秋山竹晚满头问号:“我忍辱负重。”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傻。”太宰治回怼道:“秋山君,咱俩相处了快两年,你的呼吸频率我都快搞清楚了,别说性格这种显而易见的东西。”   秋山竹晚忍辱负重,扯什么淡。   他做事的成功与否,只取决于他想不想。   太宰治对这位朋友评价相当高。   “那你挺棒。”秋山竹晚敷衍的夸了句:“他的确是我的一见钟情对象,他好看吧。”   在太宰治面前用【伪装档案】,比条野采菊轻松太多,毕竟前者一是不用隐瞒那么多东西,清道夫、情报贩子、非法组织打工人让太宰治自己随便猜,二是耳力没那么变态,空耳听不见心跳。   “没我好看。”太宰治淡定回答。   ‘哒哒’   有脚步声传来。   秋山竹晚若无其事的关闭了电脑上和太宰治的聊天,换上和东京另一个情报贩子的聊天,随后,在门开的那一刻装作被惊醒的警惕抬头,在看见来人的那一瞬目光和语气都变柔和。   “条野大人,您收拾完了吗。”   薄荷绿短发的少年微微偏头,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晃荡着双腿,笔记本电脑压在腿上,披风被解下扔到一边,只穿着上半身单薄的衬衫。   “嗯。”条野采菊看不见,但不妨碍他辨别出房间中的情景。   秋山竹晚唯一的行李被随手扔在衣柜里,电脑和那个木匣子被取出,前者在腿上,后者在床头柜上。   “你在忙?”   “之前有个过合作的邮差,从东京那边来横滨活动,做事还挺靠谱的。”秋山竹晚笑了笑,神色自若的把笔记本放到一边:“请他帮忙钓鱼。”   邮差,是里世界的邮递员,专门负责送货,对当地势力和地形都摸得一清二楚,当然,只要钱给的够多,也可以让他们做些别的事情。   秋山竹晚找的那个,就是曾合作过的线人。   “‘浊鹰’的事情吗。”   秋山竹晚点点头。   “你还挺用心的。”   “为了升职加薪。”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收藏宝石这个爱好可是很烧钱的。”   他已经请费奥多尔帮忙留意心心念念的双子石‘诺塔拉’另一颗的下落了。   只等着找到了就砸钱拿下。   “条野大人,我和我未来的宝石们的尾款,就全靠您了。”少年双手合十,语气真挚。   “竹君,你......”从没缺过钱的条野采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穷困潦倒的部下,最后决定,不安慰。   “你做兼职的时候,注意点。”   所谓兼职,指的是秋山竹晚在东京里世界做自己的情报网的事情。   他稍微警告了一下。   管理稻川会情报部的‘浊鹰’死去已经快两周,他的情报线暂时挂在稻川会一个老牌干部手上。   夏川仓也却更想培育自己的人。   夏川先生曾和他说,如果秋山竹晚足够可信,那就由他接管‘浊鹰’的一切……   “这我知道。”秋山竹晚点点头:“不做危害组织的事情。”   最后,两人大体划分了一下在横滨的行动。   “稻川会在横滨有分部和势力。”条野采菊话音一顿:“当然,如   果你更早找到那个人,我就把那颗金绿猫眼石送给你。”   秋山竹晚眼睛刷一下就亮了。   心情雀跃到有点吵。   条野采菊突然发现了秋山竹晚的心情开关。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手里有一颗秋山竹晚心仪的宝石。   是不是能让他做任何事情?   *   已经夏天,天气多变的离谱,前一秒还热到连街巷里的老鼠露着肚皮打滚,下一秒已经阴霾到好像世界末日,灰蒙蒙的。   这天陪眼前的场景,简直绝配。   大大小小的掉了漆的集装箱比清道夫处理的尸体还要凌乱的堆砌在一起,土地上被倾倒了许多有害物质,结团到硬邦邦的。   “这鬼地方,老鼠都不来。”秋山竹晚诽谤着,他对靠在集装箱边上迎接他的朋友吐槽:“我以为你离开我混的光鲜亮丽,至少也要住在三层别墅里,结果竟然住在废弃的垃圾场。”   港口黑手党就这吗。   “比你的地下杂货铺要宽松一些。”身披黑色风衣的卷蓬发少年直起身子,一对鸢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我就离开了两年,原本放我床的地方,已经被杂货占领了,好无情啊,秋山君。”   他抱怨着:“本来就是个不大的折叠床,靠在墙边连三厘米都占不了吧。”   “有个流浪汉快饿死了,我就把床送他了。”秋山竹晚跟着太宰治往他住的地方去,顺便挑剔的打量了下这位朋友:“你怎么又瘦了。”   这家伙吃激素了吗。   明明比他还小一岁多,个头却比他还要高一点。   “流浪汉快饿死了,跟床有什么关系……”太宰治哽住,随后反应过来,无奈摊手,他跳过一块镶嵌在地里的电视机残骸:“我瘦了吗?说起来,秋山君。”   太宰治突然转过身,笑意盈盈的摸着下巴,故作居高临下的视线看过来:“你不仅瘦了,连个子都没长吗?”   秋山竹晚自己吃饭也是想起来就吃两口,想不起来就不吃饭白活着,天天熬夜,有什么资格说他。   “......”被精准戳到痛处,秋山竹晚脸色狰狞了起来,他咬着牙:“太宰治,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养狗场,里面全是膘肥体壮待人热情的大狗。”   太宰治大惊失色,控诉道:“太恶毒了,秋山君。”   久别重逢,两人打闹了几句,走到了太宰治住的集装箱。   “你还挑了个最豪华的集装箱住啊,这是运轿车的?”   秋山竹晚打开铁门,发觉里面家具竟然还挺豪华,桌椅板凳、冰箱、排气扇、折叠床和灯。   这鬼地方他从哪找来的电线。   太宰治率先钻进去,扑到床边的箱子里开始翻找什么,一边说着:“我让部下买下离这里最近的建筑,扯了条电线过来。”   秋山竹晚:......   足足一公里的电线。   他一时无法评价太宰治是有钱还是又有钱又有病。   啊,答案不小心说出来了。   太宰治有病。   “找到了。”背对着秋山竹晚找东西的太宰治语气变得轻快起来,他转过身,双手拎着一件衣服:“看,秋山君。”   那是一件简洁素雅不失华丽的黑白配色礼服,镶嵌着一看便昂贵的水钻,和这个简谱的集装箱格格不入,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女款。   在秋山竹晚‘你没事吧’的眼神下,太宰治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要参加一场宴会,但是没有合适的女伴。”太宰治晃了晃手里的礼服:“我知道秋山君喜欢宝石,特意找人定制了这一款,喜欢吗。”   “你去死吧,太宰。”秋   山竹晚真情实意的说着。   “虽然能得到这样的祝福我很开心。”太宰治毫无自知之明的眨了眨眼:“但现在还是找到合适的女伴更重要。”   他抬头看了眼表:“接我们去宴会的车十分钟后到,秋山君你什么时候换?”   太宰治笑的灿烂:“人情哦。”   “不要。”秋山竹晚双手交叉,做了个拒绝的手势,向后退了几步,眼看着想要夺门而逃:“那个人情你放放再用吧,我不穿。”   条野采菊就在横滨呢。   虽然部下有女装癖这一点不影响卧底任务。   但是秋山竹晚还不想社会性死亡。   太宰治一挑眉:“等等,秋山君,你.....”   秋山竹晚竟然拒绝了。   这不可能啊。   这家伙欠他个人情,早八百年就想还,而且,以他的性格,穿女装配合任务什么的根本就是小意思。   羞耻心?   秋山竹晚这为了情报和宝石无所不用手段的工作狂真的有这玩意吗。   “我上司也在横滨。”秋山竹晚言简意赅:“总之,我不穿那个。”   太宰治摸摸下巴:“一见钟情君吗,反正你迟早要把稻川会灭掉,提前让他失踪也没关系吧。”   秋山竹晚困惑:“我什么时候说要让他失踪?”   太宰治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结论,他挑起眉:“难不成你还想和他自由恋爱?”   黑发的少年似乎在真心的疑惑着这位朋友的所思所想:“卧底也敢交付真情?”   虽然太宰治没有那个意思,他也不可能知道秋山竹晚的真实身份,但想到这位朋友以往的聪慧敏锐、和来到横滨之后的丰功伟绩,还是让秋山竹晚不由的,像是被人指着鼻子质问,暴露了身份一样,从后脊骨升起一抹寒气。   好在,他的表情管理速来无可挑剔。   少年面上思索了几秒:“大概......我还是更崇尚自由恋爱一些,任务和这个又不冲突,至少在稻川会被毁掉之前,我不想结束这场游戏。”   说完,他歪了歪头,鎏金瞳孔中是一丝困惑:“不过,太宰,为什么会用真情这个词?你真的相信我会爱上别人?”   “谁知道呢。”太宰治笑着,鸢色的眸中是比深渊还要黑的某些物质,笑容上似乎多了些意味不明:“毕竟至今为止,我从未见过秋山君对其他人这么特殊过。”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认真的回答道:“在你之前,我也没把别人带回过家。”   虽然他捡太宰治回去主要原因是当初天寒地冻他自己抬不动尸体缺个一起干活的大冤种。   但是这不重要。   他对太宰治对条野采菊产生兴趣然后去找事这一事件的发生,极度抗拒。   当初只是随口一问,鬼知道现在事态野马脱缰般发展到太宰治亲自去了东京,还知道了他卧底稻川会和条野采菊的身份。   少年勾了勾唇:“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吧,太宰。”   他轻飘飘的自嘲了一句,落在集装箱的烂泥地里:“被我这样的人喜欢,是件悲哀的事情。”   太宰治举起手:“虽然我赞同这一点,但是,秋山君,我查了,你那位一见钟情君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无明之王条野采菊,东京Mafia稻川会的疯狗,丰功伟绩几乎攒了半本刑法。   警察却拿他毫无办法。   秋山竹晚眨眨眼:“啊,这个我知道。”   可他是【伪装档案】的拥有者。   无明之王而已。 第20章   见太宰治似乎打消了对条野采菊的兴趣,秋山竹晚顺口警告道:“你要敢破坏我的计划,我就去找港口黑手党的麻烦。”   就凭两人曾相处两年,又电话联系不断,秋山竹晚也猜得出太宰治想搞事的蠢蠢欲动的苗头。   不能让他破坏稻川会的卧底计划。   说起来,在太宰治协助森鸥外篡位成功,在横滨非法组织中混的风生水起时,秋山竹晚就问了福地樱痴。   “没关系吗?”   毕竟太宰治是从他这里离开的。   “横滨和东京不一样。”他的老师这么回答:“横滨和租界离得很近,又有镭钵街在,黑手党的存在具有必要性,但东京是首都,只有政府就够了。”   福地樱痴隐约透露给秋山竹晚一个讯号,叫他帮助森鸥外所带领的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站稳脚跟。   “我像是会被威胁到的人吗?”太宰治睁大了眼睛:“情况反了吧秋山君,你才是会因为所属组织遇到麻烦而束手束脚的人,港口黑手党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工作的地方罢了。”   “有本事你就找到我隶属的组织。”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试试我会不会被束缚。”   太宰治能去找黑衣组织晦气,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当然,是在琴酒别找他干活的情况下。   敌人是太宰治,那真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   两人抬扛抬了一会,距离去宴会的车来的时间,就剩下了五分钟。   太宰治:......   太宰治叹了口气。   “我穿。”   “一定要女伴吗?”秋山竹晚挑眉:“说起来,是什么宴席,让你不惜用上一个人情。”   如果只是普通宴席,他不信太宰治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女伴。   “宴席是普通的商业宴,只是里面的客人有一位我很感兴趣。”   太宰治笑眯眯的。   秋山竹晚一挑眉:“所以?”   “事关重大,我势在必得,所以普通的女伴不行,会把事情搞砸的。”太宰治勾起唇,轻声道:“据我所知,那位客人手里有一颗宝石,叫‘沙漠之心’。”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把我摸得透透的。”   太宰治仰起头:“那么秋山君你的答案是?”   “可以。”秋山竹晚虽然直觉不对劲,但太宰治好像没有故意坑害他的必要,看在‘沙漠之心’的面子上,他同意了。   太宰治勾起唇,意味深长:“秋山君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视宝石如命的男人呢。”   秋山竹晚抬眼,指了指被太宰治扔到床上的礼服:“就算是为了宝石,你也休想让我穿那个东西。”   区区‘沙漠之心’,要是他心心念念的‘诺塔娜’,他倒可以考虑一下。   太宰治啧了一声。   行吧,他穿。   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废弃场地,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边缘。   它不敢再向前开,因为前面是港口黑手党的幽灵先生,太宰治的地盘。   虽说只是个见证了前代首领遗言的少年,甚至没有正式加入港口黑手党,但那个少年这一年不到的所作所为......   戴着黑色墨镜的黑手党成员想起那些丰功伟绩,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么走也太麻烦了,原来那些小姐们平日都这么辛苦吗。”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传来,黑手党成员赶紧下车,为这位年轻的先生开门,在看见前方情景后,却好像吃了定身丸一样定在原地,表情滑稽。   身材纤细的少女披散着及腰的黑色卷发,面容清秀,一身黑白的高档礼服,颈部被雪白的绷带包裹,增添了   一抹脆弱。   在她身边,面上带着笑容的少年微微抬手捂着嘴,满眼带笑,乌黑的头发被发胶梳的整洁,定制西装勾勒出精瘦腰身,气质华贵。   让人惊愕的不是高档礼服和定制西装的金童玉女踩在这种废弃荒土上。   而是虽然眉眼柔和了许多,但,那女孩不是太宰先生吗。   黑手党成员几乎抑制不住自己见鬼的心情。   “给我准备的竟然是这种假发。”秋山竹晚嘴角上扬,为自己瞬身携带的假发喷洒发胶:“原来太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伴?”   “不,选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这是后勤部送来的,我懒得挑。”太宰治对秋山竹晚披风下的口袋啥都能掏出来已经习以为常:“秋山君的化妆手艺,每次看都觉得神奇。”   可不是吗,贝尔摩德教的。   可惜只有三个月,不然只要她愿意教,秋山竹晚就能把千面魔女的易容术也学到。   *   “你管那叫普通的商业宴。”秋山竹晚的声音在车里微微颤抖:“你知道你盯上的什么人吗。”   因为太宰治主动穿女装而带来的愉悦烟消云散,他上扬的嘴角放平,他看了眼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开始思考现在跳车还来不来得及。   “谁让森先生快穷疯了呢。”黑发的少女叹了口气,故作亲昵的依偎在少年身边,柔软发丝垂下:“秋山君,帮帮我?”   秋山竹晚往边上挪了挪,封心锁爱:“我不好男色,至少不好你。”   莫挨他。   太宰治鼓了鼓腮帮子,幽怨道:“那就当为了‘沙漠之心’?”   任谁被那婉转的鸢色眸子盯着哀求,似乎也提不起铁石心肠来拒绝。   然而,秋山竹晚非常冷漠:“那种品相的宝石我已经有一颗了,‘沙漠之心’可有可无。”   他还没那么严重的集邮癖。   不怪秋山竹晚出尔反尔。   实在是太宰治这家伙,言行前后不一,把他骗上车之前语焉不详说是普通晚宴,没有危险也不麻烦,上了车才说出真相。   那位被他看上的客人是中东石油商人艾哈曼德。本。埃米尔,算首富,哦,还是个王族。   秋山竹晚光想到太宰治野,没想到他野成这样。   “你想对这位一不小心就能引发外交危机的王子干什么。”秋山竹晚扶着额,满脸无语:“绑架还是暗杀,我先警告你,我对付不了他的保镖。”   就算能对付,他也犯不着为了太宰治去杀艾哈曼德,这可是死了会引起战争的超级富商。   太宰治一脸无辜:“我不是说了吗,森先生快穷疯了,当然,不是绑架也不是暗杀,只是想和他谈个生意。”   秋山竹晚大脑飞速运转。   “走私车?军火?可艾哈曼德不缺供应商。”   “是宝石。”太宰治正色道。   “哈?”秋山竹晚一挑眉:“上次你们那个大佐干部,和稻川会的交易,不是偶然得到一颗赃物想脱手,而是开创先河?不过你们哪来的货源。”   港口黑手党可从未做过宝石的生意,横滨的宝石交易,全被牢牢地把控在高赖会手中。   “艾哈曼德先生手里有啊。”车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映在太宰治精致的脸上,投下一片光影:“他要开辟一条从斯里兰卡到横滨的线路,港口黑手党想要那条线的代理权。”   但是如果正常竞标,刚换了首领的港口黑手党显然竞争不过高赖会。   “......”秋山竹晚被太宰治理所当然的回答震惊了两秒:“你......你打算怎么做。”   “艾哈曼德喜欢赌。”太宰治伸出手,从晚礼服的领口夹出一张红桃A:“本人又财大气粗 ,输掉一条宝石贸易线,对他来说只是洒洒水的事情。”   秋山竹晚盯着那张红桃A看了两秒:“那你的赌注呢?我一穷二白,帮不了你。”   他把空空如也的两个兜掏给太宰治看:“此次来横滨,我只带了两颗宝石,但拿宝石赌宝石贸易线,你确实艾哈曼德会发这个疯?”   太宰治轻笑一声:“赌注是我哦。”   秋山竹晚点点头:“赌命啊,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为什么不猜的桃色一点?”   太宰治歪歪头,如瀑般的黑发落在肩头,清纯动人,经过简单的化妆,完全看不出是个男性。   “拿美色诱惑阿拉伯人,比用宝石赌宝石贸易线还异想天开。”秋山竹晚评价道。   先不说太宰治从哪把自己变成女人,就说在阿拉伯人眼中,女性的地位.......   太宰治啧了一声:“的确是这样,再说我也不至于为组织奉献到这种地步。”   他突然抬眼,话题一转,脖颈的白色绷带遮盖了喉结,多了一丝祭台上羔羊向神明引颈受戮的脆弱圣洁感:“入股不亏,秋山君,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颜狗被暴击。   秋山竹晚偏过头,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条野采菊的脸:“你先说我能得到什么,我们是一起去的,你输了,我也得死。”   他怀疑太宰治女装是为了说服他。   “宝石库的挑选权?”   “多少,我要准确数字。”   “一年一颗?”   “相当高的诚意啊。”秋山竹晚一挑眉,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大方。”   “就当付之前的委托费。”   “......不愧是森首领呢。”   “那秋山君你的答案是?”   “同意,顺便,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借我用一下,我要查点东西,还有,宝石归宝石,欠的钱也要还。”   太宰治眨眨眼:“已经提前庆祝了吗?秋山君,要是输了怎么办?”   秋山竹晚撇太宰治一眼:“怎么可能会输。”   除非太宰治发疯突然想带他一起死。   秋山竹晚哽住。   ……他预想的情况,好像不是不可能。   太宰治的表情失落下来,他收起那张红桃A,有些幽怨:“情报网可以借你,不过......好歹给我点念想嘛,秋山君。” 第21章   从上车以来,安静的像幽灵一样的司机默默踩下刹车,对太宰治和秋山竹晚的对话充耳不闻,真正做到了三好工具人。   车子逐渐减速,最终停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前。   秋山竹晚:......   “怎么了,秋山君?”   门童打开了车门,太宰治下车后,发觉了秋山竹晚的不对劲,他转过身,疑惑的歪歪头,放柔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更偏向少女一点。   “你知道吗,太宰......治子小姐。”给了小费,打发门童离开后,秋山竹晚默默说道:“我就是从这打车去你家的。”   横滨市前田酒店,他的小书包还在顶楼总统套房呢。   “我知道啊。”太宰治歪歪头:“你给我发定位了。”   他勾起唇,语气中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秋山君这么慌张,难道害怕被捉奸?”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有点无语。   怕被捉奸个锤子,他和条野采菊就是上下级,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我和上司说,我去黑市找熟悉的邮差了。”   这大白天,两个出去努力工作的人在酒店相遇,谁官职低谁尴尬。   太宰治有点失望,顺手给秋山竹晚吃了颗定心丸:“别担心,宴会厅在十七楼,你碰不到那位见色起意君。”   他变戏法一样拿出两张邀请函晃了晃,奢华的黑金硬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私人宴会,来的都是横滨本地的商贾。”   以稻川会在横滨可以忽略的那点势力,艾哈曼德还看不上。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和太宰治并行,坐电梯进了宴会厅。   电梯间了,太宰治想挽住秋山竹晚,在同行去宴会的人面前表现的亲密一点,结果他刚想碰,秋山竹晚就往边上挪挪。   他逃他追,两个人在电梯里转了个圈。   太宰治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里漏出一点声音:“秋山君,你想去哪。”   共乘电梯的人都在看他们!   甚至已经有人小声讨论他们是不是感情不和了。   秋山竹晚无辜脸。   要是太宰治把他的【伪装档案】【人间失格】了,电梯打开外面是条野采菊,他会死的。   好在一直到电梯运行到十七楼,都无事发生。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然后终于想起自己是名为治子小姐的男伴的身份,让太宰治挽住了胳膊,拿出邀请函,成功进了场。   这场晚宴并不是商业名流的晚宴,更贴切来说,他是一场派对,所以硬性要求了必须带女伴。   “我好像选错了裙子。”太宰治将邀请函放到应试生手中的托盘上,小声道:“艾哈曼德相信一个名门千金会赌博吗。”   “可能会更兴奋。”   “那没事了。”   成功入场。   只是保安看两人年纪都不大,似乎多关注了下。   “年龄,真是世界上最烦的东西。”秋山竹晚抱怨道:“我去一些酒吧都会被拦。”   太宰治诚恳:“我觉得是个头。”   为了配合秋山竹晚的身高,他特意没穿高跟鞋。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我还在生长期。”   谢谢,勿戳,再戳他转身就走。   “不过你别担心。”太宰治敷衍的安慰着,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鸢色眼眸扫过宴会场:“我见过一个比你矮的多的,大概只有一米五那么高。”   秋山竹晚并没有被安慰道:“不说年龄说身高都是在耍流氓。”   “十五岁啦,和我同龄。”太宰治好像想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唇角上扬了些许,他终于锁   定到了目标,轻声说道:“找到了。”   一位标准中东打扮的络腮胡男人坐在牌桌前,正在和几个女人赌博,桌上摞了很高的筹码,价值甚至能买下这栋大楼。   那就是中东的首富,艾哈曼德,阿拉伯皇室出身,擅长投资,拥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场,身价至少有两百亿美元,是个财力滔天的男人。   头戴白色头巾,浑浊的眼中充斥着野心的艾哈曼德用手背支撑着下巴,毫无意外的说道:“我又赢了。”   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笑成了一团,全在恭维着。   秋山竹晚看出了艾哈曼德眼中的无趣和鄙夷。   这样的人,的确会为了看他人赌命而送出一条价值上亿的宝石贸易线。   “还有谁想和我赌吗。”艾哈曼德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单手搂着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言语间满是傲慢:“那边的那个小女孩。”   他说的是太宰治。   “您在叫我吗,艾哈曼德先生。”太宰治转过身,黑发的少女像是初入社会的学生,不谐世事的大小姐,鸢眸里是清澈和好奇。   “就是你。”艾哈曼德眼中划过一丝不屑:“你在那站了那么久,不就是在等我叫你吗,那就过来吧,带着你的小男伴一起。”   莫名被戳的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他还以为艾哈曼德只和女人玩游戏,都准备坐好看太宰治表演了。   竟然还有他的份。   莺莺燕燕们自觉为两人让开了位置。   “会玩吗。”艾哈曼德用调戏的眼光看着两个人,语气里是上位者的傲慢和轻蔑,他将面前摞的高高的筹码推了推:“好好陪我玩,想要什么都行。”   太宰治歪了歪头,轻声开口:“什么都行吗。”   “男人说话,有女人什么事。”艾哈曼德厉声道。   “艾哈曼德先生,别生气。”秋山竹晚温声安慰道:“治子小姐她也是好心,她可是数一数二的赌数高手,想必会给您带来好心情。”   “高手。”艾哈曼德挑起眉:“我听说在东方,有一种天生为赌术而生的赌女,这个女人就是吗。”   秋山竹晚微笑着:“如果您说的是天天用牛奶泡手,从懂事开始就钻研赌术的赌女,那治子小姐的确担得起这个名号。”   幸好艾哈曼德没有检查一下太宰治手是否天天泡牛奶的想法,他只是对赌女起了兴趣,男人打量着年纪不大的少女:“你刚才说,想要什么?”   太宰治轻笑着,吐字清晰,说出来的话却好像在异想天开:“斯里兰卡到横滨的那条线,您赌吗?”   艾哈曼德笑容顿住,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太宰治一眼,随后大笑出声,惹得整个宴会场的人都看过来,当然,没人敢打扰艾哈曼德,都只是小心翼翼的关注着这边。   “你们是横滨Mafia的人?”笑够了,艾哈曼德收敛起笑,眼睛里换上狼一样狠戾的色泽:“有胆量,敢走到我跟前来,看在你们的胆量和逗笑我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不过。”这位中东商人话语一转:“赌局需要对等的赌注,区区远东极道,有那个资本吗。”   “您是中东首富,又是尊贵的王族,若要和您比资产,别说我们,就算是老牌的意大利黑手党也做不到。”秋山竹晚苦笑道:“不过,赌局里,也不是非要赌钱。”   太宰治脸上挂着笑容,他站起身,侧开身子,指着一个方向,那是一面很大的落地窗,能透过那看到窗外的景色,屋外是横滨繁华的城市,屋内是异乡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你们要赌什么?”艾哈曼德感兴趣的挑起眉。   “赌命如何?”看上去乖顺娴静的少女口中吐出疯狂的话语:“要是我输了,我就从这跳下去,   给艾哈曼德先生助兴。”   “你的命?还不够格。”艾哈曼德嗤笑一声:“加上你小男伴的命也不够格,就两个本土Mafia养的死士,想赢我一条价值上亿的线路。”   不,他赌命,别拉上我......   秋山竹晚微不可见的往边上挪了挪,给太宰治展示自己的抗拒。   想是这么想,但面上功夫还得做。   “您听过太宰治这个名字吗。”秋山竹晚勾起唇,两颗虎牙若隐若现:“您应该不知道,但这的确是个在横滨有些分量的角色,他是横滨本土Mafia港口黑手党前不久新上任的首领的见证人,如果他死了,现任首领就会被反对派以‘畏罪谋杀’的名号声讨,甚至可能会失去那个位置。”   “重要的Mafia首领在短时间反复更替,整个横滨都会乱起来。”   “哦。”艾哈曼德笑了:“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个太宰治?”   “您的答案呢?”秋山竹晚学太宰治的问法,歪了歪头,满脸的无害:“我在拿一个城市的安宁和您做赌,这世上应该罕有这样的赌注了吧。”   艾哈曼德招招手,他身后立马有人去核实。   几人就这么坐了一分多钟,艾哈曼德悠闲的喝着香槟,太宰治摆弄着桌上的筹码,象征着一千万的红色圆盘在白皙的指尖舞动,秋山竹晚神色自若的微笑着。   “要来一杯香槟吗。”艾哈曼德晃动着香槟杯:“就算你是个撒谎者,你也足够勇敢了。”   艾哈曼德的人核实回来了,秋山竹晚说的是真话。   “抱歉,我酒精过敏。”秋山竹晚歉意的笑了笑:“很严重,大概只要多沾一点低度酒,就要去医院洗胃的程度。”   其实他并不酒精过敏,只是他喝多了,会发生不太好的事情......   想到把事情搞砸后太宰治找他拼命的景象,秋山竹晚打了个寒颤。   “好吧,这位黑色幽灵先生。”   艾哈曼德倒没有怀疑这个太宰治的真假。   因为十五岁左右,敢用这种狂妄的话来挑战他的少年,这种胆识,不会是替身。   “除去一场混乱,还有一个天才少年的命。”艾哈曼德哈哈笑了起来:“这场游戏,我同意了。”   等等,不是太宰治赌命吗,他不赌命,他惜命......   秋山竹晚无语,又不能反驳。   一边疯狂摸鱼的太宰治拖着下巴,无辜眨了眨眼。   叫秋山竹晚来可太划算了。   更重要的是,因为秋山竹晚不肯穿女装,这次不耗费人情,是白嫖。   好耶。   艾哈曼德顺手招来一个荷官,对秋山竹晚说:“你来选玩法吧。”   秋山竹晚唔了声:“那就,Blackjack(黑杰克)吧。”   刚想开口的太宰治:?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   不愧是秋山竹晚。   艾哈曼德一挑眉:“你要把自己的命堵在运气上吗,小子。”   blackjack(黑杰克)可是绝大部分要靠运气的游戏。   “这样才好玩,不是吗,艾哈曼德先生。”秋山竹晚抬眼,鎏金瞳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犹如捕猎时的草原狼:“既然要玩游戏,当然要让您玩的开心。” 第22章   Blackjack(黑杰克), 又称决胜二十一点,起源于法国,现以发展成世界各地最常见的玩法之一。   规则很简单。   只需要让自己手里的牌,接近, 等于, 但是不超过二十一点。   超过二十一点者死, 等于二十一点者成为Blackjack,直接获得胜利, 其余玩家的手牌,则越接近二十一点,越接近胜利。   手牌分为三种,1到10的数字牌, 由玩家自己决定是1还是11的A牌,还有统称为T,价值为10的J、Q、K。   文质彬彬,单边金丝眼镜的黑发荷官戴着白手套,轻巧拆开一包崭新的扑克,去掉两张鬼牌后, 将剩下的五十二张牌摊开摆在桌上。   他是艾哈曼德叫来了经理,在一堆荷官里随机挑选出的。   “来吧, 小子。”艾哈曼德说:“你想怎么玩, 一局定胜负, 还是拿出一定数额的钱,到破产?”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您听说过三局两胜吗。”   一局定胜负,很难确定太宰治这家伙不起什么幺蛾子, 例如突然不想活了, 想找个人陪葬, 故意输掉游戏,毕竟吃饭吃着吃着突然把食物里的干燥剂倒进牛奶里喝下去,这种事太宰治不是没干过。   这位朋友的心思太难以琢磨了。   秋山竹晚得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双方拥有相同资产......相信他,太宰治一定会在第一局赌上所有钱的,和第一个假设同理。   好在艾哈曼德对玩多少局并不执着。   对他来说,拖长对局,或者干脆利落的一局定胜负,焦虑的只会是赌上性命的对手。   “既然不是赌钱,那不妨改改游戏规则。”艾哈曼德眼中带着玩味:“你和那个女人,其中有任何一个输掉,都算这局游戏输,反过来,你们两人的手牌都必须比我要大,或者其中有一个是Blackjack(黑杰克),才能算赢,怎么样。”   这算是很刁蛮的规则,将赌局的公平性,和对秋山竹晚两人的难度提升到了最高。   不过秋山竹晚没太多的思索,欣然同意了。   毕竟主动权掌握在艾哈曼德手中。   “还有。”艾哈曼德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我们玩一明一暗Blackjack(黑杰克),去掉庄家,都用庄家牌的模式。”   秋山竹晚动作一怔,他抬起头:“您要改玩法?”   正常来说,黑杰克是庄家一张遮盖住的暗牌,其余玩家都是对所有人公开的明牌。   但艾哈曼德说要去掉庄家,所有人都改成一明一暗的牌。   “你说她是从小钻研赌术的赌女。”艾哈曼德指着太宰治:“那算牌对她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东西吧。”   如果玩家是明牌,那行家就能轻松算出牌堆里剩下的牌,以此提高自己的胜率。   本来打算用算牌赢下游戏的秋山竹晚无奈:“算牌是应用在赌钱,跟注或者加倍上的吧,我们不赌钱,就算会算牌也没用啊。”   “就按照艾哈曼德先生说的来吧。”   太宰治对这个新玩法很感兴趣,一直无所事事的玩弄着筹码的她似乎终于提起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   秋山竹晚皱起眉。   艾哈曼德满意的笑了。   荷官金丝眼镜下的黄绿瞳里是毫无情绪的淡然和疲倦,他对赌客之间的私人规则并不感兴趣:“确认要更改有些规则吗?”   得到核实后,荷官手法娴熟的开始洗牌,五十二张牌被分成两份,交叠,穿插。   然后开始发牌。   庄家不参与游戏,玩家第一张牌覆盖,花纹面朝上,为暗牌,剩下的牌数字面朝上,是   明牌。   秋山竹晚的明牌是9,他轻轻掀开暗牌的一角。   是黑桃A(11)。   合起来,他的牌是20。   如果没有正好拿到一张A(11)和T(10),组成二十一点的人,他就稳赢。   按照他规定的游戏规则,只要太宰治的牌不超过21点,第一局的胜利就到手了。   秋山竹晚看了眼,太宰治的明牌是3。   一个很尴尬的点数,就算他的暗牌是A(11),加起来也才14,停牌点数综合太小,比不过艾哈曼德的点数就是必输,加牌,如果抽到8、9、10,手牌超过21点,就会直接出局。   太宰治垂着眸子,掀开牌面看了,没太大的反应,唇角轻轻勾着,看起来很轻松,指尖把玩着两枚在本场赌局中毫无用处的红色筹码,晚礼服的开叉,漏出白皙的胸脯皮肤。   艾哈曼德的明牌是10,相当好的牌。   他看了眼自己的暗牌,脸上浮现出运筹帷幄的必胜笑容:“停牌。”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抽到A(11),否则10和11相加,直接21点拿下胜利。   不过听这个心跳和神情,艾哈曼德拿到的牌总数估计在19,或者20......   秋山竹晚的点数是20,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赌自己能从剩下46张牌里抽到1和A(1),就只能停牌。   “我也停牌。”   “跟牌。”太宰治开口。   荷官从牌堆里拿出一张给他。   是7,和太宰治的明牌3加起来,就是10了。   “再跟一张。”太宰治继续说。   这次他拿到的是2。   太宰治面上流露出一丝满意:“停牌。”   所有玩家明牌。   秋山竹晚:A(11)+9=20   太宰治:8+3+7+2=20   艾哈曼德:10+10=20   荷官的声音懒懒散散,轻飘飘的好像晨间未清醒的风:“平局。”   三人平局,并不能引起见多识广的荷官的惊叹。   艾哈曼德哈哈大笑,他看向太宰治:“你是怎么敢跟两次牌的。”   太宰治的基础牌是11,又抽一次后是18,一般来说,很少有人敢在18的时候再抽牌。   因为只要抽到4以及4以上的数字,手牌就会超过21点,然后出局。   输掉的几率是三分之二。   “第一次赌能不能抽到10,第二次赌能不能抽到3,结果都赌输了。”   太宰治轻笑一声,似乎对自己的运气有些失望,态度轻巧到,完全看不出他在参与一场危险的赌命游戏。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   他就知道太宰治会乱来。   不过在艾哈曼德明显牌很好的情况下,太宰治必须跟牌。   否则,手牌比艾哈曼德小,他和秋山竹晚就会输。   “一心只想赢,对其余任何因素都不管不顾。”艾哈曼德看太宰治的眼神多了一丝欣赏:“你这样的人,很适合赌场和商场,可惜是个女人。”   “在我们的国家,女孩也能从商,不过肯定是达不到您的高度的。”秋山竹晚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现在平局了,那......这局作废?”   艾哈曼德点点头,轻轻抿了口香槟。   荷官上前,拆开一包新的扑克,去掉鬼牌,然后开启第二局的发牌。   这次秋山竹晚的牌不太妙。   明牌为7,暗牌是9,合起来是16。   抽到6以上的牌就会超过21,然后出局。   九分之五的概率会出局。   但16太小了,为了赢,他只能跟牌。   艾哈曼德的明牌是A(11或者1)。   太宰治的明牌是4,他还没来得及掀开自己的牌看看,就听见艾哈曼德在笑。   白色头巾的男人掀开自己的暗牌,赫然是一张10。   A(11)+10=21。   艾哈曼德获得了Blackjack(黑杰克)。   直接获得胜利。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跟牌。”   现在只能赌一赌他抽到5,也达到21点Blackjack(黑杰克),太宰治也抽到恰好能凑21点的牌。   天不遂人愿。   秋山竹晚获得的牌是10。   他的基础牌7和9再加上10,超过21点,秋山竹晚出局。   太宰治眨了眨眼,干脆掀开自己的牌,他的基础牌是4和2。   除去刚才不计数的平局,三局两胜中的第一局,艾哈曼德赢了。   下一局,秋山竹晚他们必须赢。   否则就得跳楼了。   秋山竹晚看了眼漫不经心的太宰治,思考自己等下从17楼跳下去再爬起来找太宰治索命的几率有多大。   这家伙应该不会这么狗吧。   应该?   不对......这家伙好像也得一起跳。   但他是如愿以偿,秋山竹晚是纯被拖累。   抹了发胶的少年单手支撑着下巴,胡思乱想着,面上只是风轻云淡,看不出真实情绪。   第三局游戏开始,荷官发牌。   秋山竹晚拿到的明牌是6,暗牌是1,合起来是7。   又是小牌......   就算跟牌抽到A,总数18,还是不大。   艾哈曼德的明牌是9,他选择了不跟牌。   不跟牌......   艾哈曼德犯不着不敢赌,他敢不跟牌,暗牌就肯定在8、9、10其中一张。   秋山竹晚舔了舔下唇。   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等下自由落体的未来。   太宰治那混蛋肯定是笑着跳。   好在,他跟牌拿到的是3,总数为10,还在抽卡安全数里,无论抽到什么都不会死。   第二次跟牌,秋山竹晚得到了8。   ......18,其实也还好。   三分之二的概率输,他可不敢和太宰治一样浪。   就这样,赌艾哈曼德的暗牌是8,手牌总和比18小好了。   太宰治的明牌是8,选择跟牌,得到了Q(10)。   秋山竹晚在看到10的那一刻,差点心肌梗塞过去。   好在【伪装档案】听得见心跳。   太宰治笑眯眯的掀开手牌:“运气真不错呢。”   他的暗牌是一张3。   3+8+10=21。   太宰治成为了Blackjack(黑杰克)。   现在只需要看秋山竹晚和艾哈曼德的大小了。   秋山竹晚是6+1+3+8=18   艾哈曼德是9+A(11)=20   小了两点。   好在,一开始,他们的规则是,太宰治和秋山竹晚只要有一个人是黑杰克,就算赢。   “运气不错。”艾哈曼德冷哼一声。   荷官又拆开一包扑克。   秋山竹晚看着自己的牌陷入了沉默。   明牌7,暗牌10,合起来17,抽牌输掉的概率是七分之五,不抽输掉的概率更高。   他咋这么背呢。   保守估计,秋山竹晚如果继续跟   牌,有十五分之一的可能成为Blackjack(黑杰克),七分之二的可能存活。   正在思索,他突然眼尖的捕捉到太宰治用食指和大拇指轻轻碾开暗牌后,食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   是摩斯密码。   ‘不要动’   “我停牌。”秋山竹晚果断说。   他暂且相信太宰治。   艾哈曼德的明牌是5,他选择了跟牌,获得了一张10,没有爆掉,也不是黑杰克。   他的暗牌比六小。   秋山竹晚看了眼自己的17。   除非艾哈曼德的牌是1和2,手牌总和是16、17,否则这把就输了。   但看艾哈曼德得意的样子,估计是20这种稳赢牌。   秋山竹晚的牌一定比他小。   太宰治的明牌是10,但他现在还没翻开说自己是黑杰克,就说明他的手牌不是A(11)。   除非太宰治后续抽牌成为黑杰克,否则秋山竹晚就可以洗洗准备跳楼了。   想靠运气抽到黑杰克,除非荷官帮忙。   秋山竹晚瞥了眼荷官。   看五官,对方是个欧洲男人,这也是艾哈曼德选择他作为荷官的原因。   身形高挑,一身荷官的制服,站姿略古怪,疲软的不像个专业荷官,衣服里略鼓鼓囊囊,他用了【伪装档案】才判断出,西装里面,穿的不是衬衫,而是......毛衣?   听心声,荷官的情绪一直稳定在不耐烦、想快点完成工作离开这里的情愫之中。   如果是太宰治的人,应该,不会是这个消极的情绪?   那太宰治这副胜券在握,甚至觉得当前的游戏有点无聊的心声是怎么回事。   “我分牌。”太宰治翻开自己的两张牌,都是10,说完后,他笑着看向艾哈曼德:“您没说不可以,对吧,艾哈曼德先生?”   分牌是黑杰克玩法中的规则,在玩家抽到两张一样的牌时,即可选择分牌。   也就是将两张相同的手牌分开,把自己从一个玩家,变成两个玩家,加上相同的筹码后,一人操控两份牌,为两份牌作出‘跟牌’‘停牌’的选择。   但显然,秋山竹晚他们的游戏没有筹码,是赌命。   开始游戏时,也没提到‘分牌’这个操作。   艾哈曼德眯起眼,他看向桌上的香槟,不太满意,招呼侍者倒了一杯威士忌来,满满一香槟杯的暖橙色酒液,随后他视线落在秋山竹晚身上:“你当场喝掉这杯酒,就当分牌的赌注,怎么样?”   秋山竹晚一怔,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艾哈曼德先生......”   艾哈曼德冷笑一声:“正因为你酒精过敏,我才会这么说,否则你以为,喝一杯酒,能和一条命相比?”   玩到现在,他和秋山竹晚他们的胜率还是50%,这让艾哈曼德有些不爽。   如果没忽略掉分牌这个规则,他现在已经是胜利者了,而不是还要看着太宰治分牌两个10,去赌能否抽到,总数为11的牌,成为黑杰克。   秋山竹晚看着杯中的威士忌,咬了咬牙:“我喝。”   这哪是威士忌,对酒精过敏者来说这是毒药,就算不酒精过敏,一口气喝完这么多威士忌......但为了赌局,秋山竹晚又只能被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的过程中,有酒液从唇间溢出,打湿了衣襟,等喝完,西装上摆和嘴唇都沾染了液体,水润润的泛着光。   秋山竹晚扶着沙发,指骨用力,捏的泛白,另一只手背捂着嘴,咳嗽着,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艾哈曼德先生,可以了吗。”   他其实还挺喜欢喝酒的,平日闲下来,   会在家里自己喝一点,然后享受在酒精下沉沉睡去的欢愉感,大脑一片空白,甩去所有疲惫繁杂。   可惜和艾哈曼德说了酒精过敏,就必须要装成喝毒药的样子。   看别人痛苦却还要奉承,可能是有钱人的小怪癖吧。   艾哈曼德做了个继续的动作。   太宰治成功分牌。   按照黑杰克的规则,分牌后,一个玩家分作两个,即太宰治拥有两次跟牌的机会。   秋山竹晚蹙眉靠在沙发边上,从半抵着额头的手下观察太宰治。   太宰治的心声很难听准,这个男人就和他外表的一样难以琢磨,仿佛是变色龙天生会拟态一样,面上任何激动欢笑都是披了一层壳子伪装,真实情绪浅淡如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导致现在秋山竹晚也拿不准他是运筹帷幄,还是想带着他这个朋友一起跳楼。   他都牺牲这么大了,这家伙要还敢乱搞,秋山竹晚发誓自己做鬼都不放过太宰治。   荷官的第一次发牌,太宰治得到的是9。   10+9=19。   不是黑杰克。   再抽一次,恰好抽到3成为黑杰克的几率是十二分之一。   太宰治直接丢弃了这副牌。   “停牌。”   他只有一次机会了。   艾哈曼德脸上漏出了十拿九稳的胜利者的笑容,手指点着桌子,仿佛催命的钟声。   他身后的女人们也看好戏似的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本人没有一点自觉,没一点惧怕和拖沓,指尖点在剩下的那张10上,开口:“跟牌。”   “等等。”艾哈曼德突然开口,指向荷官:“你把剩下的牌再洗一遍。”   荷官微微顿住,随后,点了点头,他拿起将剩下的牌,再次清洗,四十多张牌在指尖灵巧悦动,引人注目,随后,‘啪’的一声轻响,一张牌被倒扣着拍在了桌上。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那张牌上。   这张牌的点数,几乎决定了这场游戏的输赢。   太宰治用两根手指夹住牌,无声的翻转过来,赫然是一张红桃A,他勾起唇:“我赢了。”   周围顷刻变得鸦雀无声。   “(黑杰克)”有个女人颤颤巍巍的说:“她赢了。”   一条价值上亿的......宝石线路。   就这么,被一张红桃A赢走了。   艾哈曼德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但他不是玩不起的人,价值更高的赌局他都见过,气息锋利了一瞬,这位中东商人便将情绪收了回来,他脸上带着笑容:“恭喜,港口黑手党,对吗,那条线路的事情,我会派人去和你们洽谈的。”   太宰治微微笑着,鞠了一躬:“那就谢谢您了。”   艾哈曼德面上带了几分欣赏:“你们有兴趣来我手下吗,工资好说。”   比起恼羞成怒,他看上更多的是人才。   秋山竹晚半阖着眼,细长金瞳附上一层水汽,他轻轻晃了晃脑袋,有些虚弱:“抱歉,艾哈曼德先生,我们已经有东家了......”   酒意已经上头,秋山竹晚只想快点离开这。   他用力咬破了一点舌尖,腥甜气息在口中和残余的酒香混杂开,疼痛让人稍微清醒了一些。   “您可以派人联系这个号码。”太宰治双手递过去一张名片:“太宰先生他会做一些情报的生意。”   秋山竹晚:?   等等那不是他的名片吗。   太宰治什么时候顺走的。   接下来,太宰治又和艾哈曼德说了几句,以‘带酒精过敏的’太宰先生‘去医院做检查’为由,   半抚着秋山竹晚离开了宴会场。   在行进的过程中,秋山竹晚像是终于忍耐到了极点,变得不安分起来。   “我不想努力了。”被黑发的少女带到角落的少年眼睛水润润的,嗓音沙哑,他扒拉着礼服的袖摆不松手,央求道:“你带我走吧,姐姐,我会唱歌。”   太宰治:......   他嘴角抽了抽。   来了。   秋山竹晚醉了。   他虽然从未亲眼见过,但听秋山竹晚反复提及。   自己不能喝醉,否则会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   现在看来,是挺不可挽回的。   毕竟秋山竹晚平时可不会扒拉别人衣服,也不会......求包养?   少年抓的死死的,那件昂贵的礼服眼见着就要毁在他手里,瘦弱的太宰治也险些没站住,被拉到在地,始作俑者却没一点自觉,嘴里不停的夸自己的优点。   “呜呜呜,带我走吧姐姐。”   酒意沙哑的音调里带着哭腔,像一只毫无安全感小的流浪狗。   看身上礼服快被拽坏,脑袋里已经浮现出森先生哭穷说‘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的太宰治灵机一动,从秋山竹晚西装口袋里翻出钥匙,把钥匙挂坠上那颗蓝宝石塞他手里。   秋山竹晚松手了,攥着宝石,缩到角落自己玩去了。   太宰治松了口气,果然,宝石对秋山竹晚来说,就是万能药。   “他就是你的朋友?”   刚才的荷官身上多了一套卡其色的羊绒大衣,西装外套里包毛衣,不知从哪找了个耳罩,裹得严严实实走过来,完全反季节。   他是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兰堂,为了配合太宰治的计划,混进了本次宴会的荷官队伍。   “嗯,刚才麻烦您了,兰堂先生。”太宰治揪住礼服袖子,检查了下没拽坏,这衣服挺贵的,穿完还要还给后勤部:“我没想到艾哈曼德会突然发难。”   又是洗牌又是让秋山竹晚喝酒。   “我并没有帮上任何忙。”兰堂皱起眉,把提前准备好的衣服给太宰治:“刚才发生的,和你告诉我的计划发展一点都对不上。”   “刚才的突发情况?”太宰治蹲在地上,从袋子里甩出一件黑色风衣,闻言,从衣服袖口甩出一张鬼牌,手腕一翻转,又变成一张方块7,即便是在眼前,也看不出他是怎么换牌的,少年鸢色眼眸中闪烁着几分无辜:“真的会有人在做事前,不多准备几套计划吗,兰堂先生?”   除去让兰堂混入荷官队伍,叫上秋山竹晚,因为不知道艾哈曼德会选择什么游戏,他还额外准备了很多牌,并且在车上给秋山竹晚展示了红桃A的那一张。   “说起来也多亏了秋山君,看到红桃A就知道我最想玩的游戏是黑杰克。”太宰治点了点下巴,有些懊恼:“早知道就不练习百家乐什么的了,浪费了好多时间,好亏。”   靠坐在墙壁的少年对边上两人的交谈充耳不闻,他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蔚蓝宝石,透过它去看从外面的走廊溢出光,假发在刚才的争执中掉落了一半,漏出几缕薄荷绿的发丝,乖顺又安静。   兰堂一皱眉。   来之前就听说过,这位被首领宠爱的少年做事从不按照计划,想一出是一出,性格古怪。   他算见识到了。   “对了,兰堂先生。”太宰治询问:“您最近有工作安排吗。”   兰堂抬眼:“没有。”   事实上,对艾哈曼德的这次行动,提前足有一天,一切准备工作都还在雏形,太宰治就紧急通知兰堂去宴会厅当荷官。   计划提前。   他给出的答案是。   “有个靠谱的朋友来横滨了。 ”看起来不太靠谱的临时小领导太宰治摊摊手:“本来还想去东京问问他最近有没有时间的。”   比起随便找个笨蛋部下配合,让他手把手的教导改怎么做还出容易岔子,找秋山竹晚这种令人放心会随机应变的朋友当搭档,多舒心。   兰堂看着眼醉酒的秋山竹晚。   竟然在这么仓促,没经过任何前期排练,沟通也少得可怜的情况下,真的帮忙搞到了那条线路。   “他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首领知道他是我的朋友。”太宰治笑盈盈的:“兰堂先生对秋山君很感兴趣吗?”   兰堂收回目光:“不。”   “那能请您帮忙查个事吗。”太宰治从袖口,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张银色手谕:“关于稻川会干部‘浊鹰’的死亡。”   港口黑手党首领送出的银色手谕。   见其犹如见首领,连干部也能号令。   兰堂的视线落在银色手谕上,点了点头。   太宰治目送这位预备干部离开,他勾起唇,即刻把银色手谕撕成几瓣,洋洋洒洒落地:“还好兰堂先生人老实,没发现这张手谕过期了。”   关于他是怎么知道‘浊鹰’的事情的......   秋山竹晚压根就没隐瞒过好吗,在车上和邮差交流的时候还顺口问了太宰治有没有推荐的情报贩子。   那肯定还得夸自家啊。   港口黑手党情报部订单+1。   “就当除宝石外的谢礼吧。”太宰治蹲下身子,捏住秋山竹晚的脸,少年脸上是婴儿肥,柔软的和面团一样,泛着酒意的红:“一杯威士忌就能被放倒到毫无防备的状态,真敢喝啊,那么信任我能在你喝醉前结束游戏?不会趁机把你卖掉换好处?或者杀掉你?”   秋山竹晚这个人,看起来和诸多情报员一样,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无害至极,圆滑讨巧,内心却封闭难以接近。   实际上。   “是个笨蛋呢,秋山君。”   他低声说着。   是个只要他人对他没有恶意,就倾尽全力返还好意的纯粹笨蛋。   乖巧玩宝石的秋山竹晚歪了歪头,瞳孔没了平日刻意装出来的圆滑,反而多了婴孩般的清澈,大走廊溢出的灯光洒在他身上,干净至极。   “你要抢我的宝石吗。”   太宰治:?   他突然升起了逆反心理:“如果我抢呢?”   “杀了你。”秋山竹晚回答的非常干脆。   “噗。”太宰治轻笑一声,鸢色瞳孔里上下翻涌的,是比黑暗还黑的深渊:“喝醉了就漏出真面目了吗,秋山君。”   他记得这家伙,清醒时的回答是:‘打个半死然后扔到警局门口,让警察处理’。   问为什么。   秋山竹晚说自己不喜欢杀人。   但太宰治不止一次看见他杀人。   “秋山君。”太宰治笑盈盈的:“讨厌杀人为什么还要杀人呢。”   秋山竹晚摇摇头,刚想张嘴,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你在干嘛。”   被打断了的太宰治不悦的回过头,看到来人后,眼底漏出了类似看好戏的神情:“是你啊。”   见色起意君。   一身私服的白发少年逆光站着,看不清神情,只觉得他浑身的冰冷和不耐。   坐在地上玩宝石的秋山竹晚鼻子耸了耸,愣愣的抬起头,水雾弥漫的瞳孔里增添一丝亮光。   “条野大人!”   惊喜的好像孩童看见了免费冰淇淋店开在自家门口,是那种势在必得的玩具到手的欣喜。   太宰治:?   我扶你到这,你还没喊我名字呢。   是不是朋友了。   “你是谁。”条野采菊冷着脸问太宰治:“和我的部下在干什么。”   在他的感知里,两个人,一个坐在墙角,一个蹲着,一个浑身酒气,另一个衣衫不整。   女士的香水和假发,还有礼服。   是个男人。   条野采菊讥笑道:“不知廉耻。”   特意在礼服外面套了个外套被骂的太宰治:?   要不是你在横滨,穿这套礼服的可就是秋山竹晚了。   你知道让秋山竹晚帮忙有多贵吗!   一年一颗宝石的随意挑选权啊!   他被气笑了:“你是秋山君的上司?”   太宰治故作亲昵的挑起秋山竹晚的下巴,挑衅道:“我是他找的情人。”   秋山竹晚不太舒服,晃了晃脑袋,把太宰治手晃开,随后视线平稳下来,又看见了条野采菊。   他踉跄着扶墙站起来,宝石和铁质的钥匙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小跑到条野采菊旁边。   “条野大人。”   态度乖巧的好像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   条野采菊嗤笑一声,反讽:“情人?”   早有预料的太宰治站起身,揣着兜,脸上平静:“怎么,没见过一夜情?”   身形修长的长发少女神色冷淡,一身白色礼服,长款的黑色风衣披在肩头,白皙小腿在衣摆下若隐若现。   “我能给他他想要的情报,代价是陪我睡一晚。”太宰治歪了歪头:“这种划算的买卖,对他们这种情报员来说,是家常便饭吧。”   态度过于理直气壮。   让条野采菊有一瞬间的迟疑。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太宰治在胡说八道:“是吗,那对你进行审讯,得到的情报,比我的部下陪你睡觉会多许多吧。”   条野采菊的胳膊突然被人抱住。   是秋山竹晚。   ......他竟然没提前察觉到。   条野采菊面不改色的蹙起眉:“竹君?”   “条野大人......”   秋山竹晚含糊不清的叫着他的名字,突然用了点力气,条野采菊没注意,被推到墙边,脊骨被撞的生疼。   饱经摧残的假发终于掉落,秋山竹晚顶着一头凌乱的小绿毛凑到条野采菊面前。   “你睫毛好长,条野大人。”   在灯光下,瞳孔映成灿金色的少年认真的盯着上司的脸,醉醺醺的,但并不难闻,是威士忌独有的谷类和木香,还有西装上浅薄的香水气息。   条野采菊伸出手,将秋山竹晚推的稍远了点,但又被猝不及防了一把。   秋山竹晚从前面双手抱住他,脑袋贴在他胸口,毛茸茸的发丝,蹭的他下巴痒痒的。   心跳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更炽热,急促的,一下下的挑着,像是鼓声。   条野采菊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一下。   那个来历不明的女装者早就在秋山竹晚抱住他胳膊的时候跑了,如今,远离宴会厅,平日只有清洁工会来的拐角,只有他们两人。   “喜欢。”少年嘿嘿笑了声,吐息把并不厚重的私服打的湿热的,口中吐出几个不明所以,毫不连贯的单词:“喜欢......宝石......条野大人......”   “竹君。”条野采菊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突然觉得好笑:“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秋山竹晚这种极力不惹事的家伙醒来,想起冒犯上司的经过,估计会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吧。   然后低声下气的负荆请罪。   “条野大人要丢下我吗?”秋山竹晚答非所问,他抬起头,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可怜兮兮:“   别丢下我,不要。”   说着,眼角竟然流出几滴泪珠,小声啜泣起来。   条野采菊一皱眉:“你哭什么。”   秋山竹晚眼角泪珠更大颗了:“连哭都不让吗。”   少年嘴一瘪,泪珠不要钱的连成串落下,啜泣声却不是很大,恰好卡在了让人怜惜,而不是让人觉得吵闹的份上。   条野采菊试图把秋山竹晚推开,结果却收获了一只越抱越紧的树袋熊。   力气真不小.....   “别丢下我,条野大人。”秋山竹晚呜咽一声,楚楚可怜:“我很有用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丢下你了。”条野采菊有点头疼:“只要你不背叛,你就一直是我的部下。”   “骗人。”   “我没骗人。”   “你就是骗人!”   “你倒是说我怎么骗人了。”   “反正你就是骗人了!”   条野采菊对自己有点无语。   他在和一个喝醉的人讲什么道理。   “你松开。”他威胁道:“不松开我就不要你了。”   秋山竹晚好像抓住了什么把柄:“你看,你就是想不要我。”   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   少年轻哼一声,似乎是埋怨,情绪低落:“都是说的好听,最后大家都离开我了,都是骗子。”   条野采菊一挑眉:“谁?”   秋山竹晚数着手指头:“爸爸妈妈,还有老师。”   条野采菊:......   他想的是幼驯染、白月光、情人。   秋山竹晚好像能听懂他的心声一样,疯狂摇头:“没有。”   “嗯?”   “没有和别人睡过觉,没有情人,不要听太宰乱说。”少年闷闷的说着:“喜欢条野大人。”   秋山竹晚说完这句话,空气莫名安静了一瞬,莫名的暧昧气息上升,酒香中,远离尘嚣的拐角,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条野采菊笑容收敛起:“你说什么?”   秋山竹晚毫无自觉的回答:“喜欢条野大人。”   条野采菊心里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摆出惯用的笑脸,似乎是戏谑,或是捉弄的漫不经心的语气,他问道:“你喜欢我?”   一个识时务,乖顺,又有能力的部下。   如果是秋山竹晚,也不是不可以......   秋山竹晚点点头,认真道:“条野大人长得好看,和漂亮宝石一样。”   他喜欢好看的人。   听到他的措辞,和心声中无一丝暧昧旖旎的坦荡,条野采菊心中无端升起一抹烦躁,他面上若无其事:“那你喜欢宝石还是喜欢我?”   秋山竹晚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条野比宝石要漂亮,他更喜欢。   但他有好多宝石,宝石永远是他的所有物,条野采菊不是,而且也不可能是。   好.....好难选。   “很难选吗?”条野采菊看他低着头沉默,好像喝醉酒的人的断片一样,自当他刚才的言论是无厘头的胡言乱语,趁着秋山竹晚为难,手上力道松了,将人推开,反手把少年抵在墙边,抬起他的下巴,语气故作暧昧:“竹君?”   既然是醉酒的妄言。   那就让秋山竹晚清醒过来时多点社死吧。   条野采菊冷漠的想。   秋山竹晚靠着墙,乖巧到好像刚才死命抱着别人怎么拽都拽不开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眼珠子转了转,回答道:“条野大人是天上的云霞,是雪地里绽开的玫瑰,宝石是时光的沉淀,是自然的馈赠......我都喜欢。”   文采还不错。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如果必须选一个呢?”   秋山竹晚又开始纠结了,眉头拧成一团,最后吐出几个字:“您不属于我。”   稻川会覆灭,条野采菊是要被抓的。   只有法律有资格审判他。   欺骗人的卧底怎么配拥有别人的真情。   少年突然想到什么,裂开一个笑,微微踮起脚,在条野采菊唇角轻轻亲了一下,蜻蜓点水。   “但是我喜欢您呀,和喜欢宝石一样喜欢。”   这样就够了。   条野采菊心跳几乎停了一瞬。   “秋山竹晚.......你。”   刚才干了骇人之举的少年无辜的歪了歪头,甚至还打了个哈欠,他揉揉眼睛:“困了。”   然后弯下腰从条野采菊胳膊下钻出来,动作流畅,理所当然,秋山竹晚自言自语道:“让我想想,在哪睡觉来着,对了,顶楼,条野大人给我开的房间。”   随后,蹦蹦跳跳的走了。   留下一脸惊愕的条野采菊。   您不属于我,是什么意思?   他在原地站了几秒,平日引以为豪的大脑乱成浆糊,随后听见不远处,还没走远的秋山竹晚的声音。   “漂亮姐姐,你能带我去顶楼嘛。”少年的声音带着醉酒的软糯,甜腻的好像蜜糖:“欸,那就谢谢姐姐啦,姐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大概是这栋楼的清洁工的中年女人捂着嘴笑:“是么。”   “当然!”秋山竹晚笃定的说:“姐姐就像夏天清池里璀璨盛开的莲花,比柜台里最昂贵的宝石还要漂亮,姐姐这么善良......”   花言巧语,比刚才对他所谓的表白真挚的多。   还挽住了人家胳膊,撒娇一样的摇晃。   条野采菊:......   他摸了摸唇角残余的温度,还有身上沾染的酒气,被抱紧蹉跎的皱皱巴巴的衬衫,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起的怒火。   秋山竹晚。   竟敢这么冒犯上司,杀了他吧。   他这么想到,已经走到刚才秋山竹晚坐着的地方,顺手拾起被他遗忘的蓝宝石挂坠和钥匙,迈动了步子。 第23章   秋山竹晚一脸恍惚的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试图憋死自己。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壁咚?表白?强吻?   还当着被强吻完的条野采菊的面转身去夸别人!   秋山竹晚觉得自己还能活着酒醒后社死真是个奇迹。   他该庆幸自己喝多了还知道找地方睡觉而不是去大街上找流浪狗跳舞吗。   安详.JPG。   不对, 条野采菊为什么他妈的会出现在那!   最算大白天回酒店摆烂,也不该去十七楼啊。   难道是坐电梯去顶楼的时候闻到了他残留的味道所以来看看?   可恶,‘无明之王’是狗吗!   “呦,醒了, 竹君。”   一道带着笑意的招呼声让秋山竹晚虎躯一震, 虽说笑意盈盈, 但在他耳中,总觉得多了些凉飕飕的杀意。   秋山竹晚脖子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 僵硬的一点点转过去。   刚才他光顾着闷死自己,竟然没注意房间里有人。   不,更多的,是惊愕条野采菊的气息被他大脑认可, 不在潜意识需要警戒的范围里吧。   条野采菊坐在桌边,优雅的翘着二郎腿,桌上摆了份文件,放着杯冒热气的咖啡。   此时天已经黑了,大概距离秋山竹晚睡过去,不过几个小时, 配着夜色,房屋中暖黄的灯, 映下来, 给他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一整杯威士忌, 他醒酒还挺快哈.....   秋山竹晚悲哀的想。   要不,他装作回光返照?   “别想装醉。”条野采菊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念想,白发的少年端起咖啡, 轻轻抿了口:“迟早是要面对现实的, 你说呢, 竹君。”   “我错了条野大人。”秋山竹晚把自己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就地一个土下座:“原谅我吧我喝多了脑子不清楚。”   条野采菊歪了歪头:“酒精并不能改变人的本性。”   好人喝多了还是好人,畜生喝多了是更大的畜生。   “我情况特殊。”秋山竹晚试图狡辩,他双手合十,比在神前跪拜还虔诚:“原谅我吧我真的错了,条野大人,我不该喝酒不该耍酒疯不该.......不该。”   “不该什么。”条野采菊一挑眉,恶意的点名了秋山竹晚想隐藏的那句话。   “不该强吻您......也不叫强吻啊,就点了一下。”   这句话说的比蚊子叫还小,秋山竹晚直接把自己埋到床单里,尽职尽责的扮演着一个喝多了耍酒疯到上司面前酒醒社死的卑微部下。   话虽如此,美色当前谁顶的住啊。   怪条野采菊,都挣脱开了不离远点,竟然把他反过来摁在墙上。   秋山竹晚面上低头认错,心里理直气壮。   看少年一醒来就以头抢地,意识到他在房间里后后悔莫及的样子,条野采菊被逗笑了。   “行了。”他浅淡的勾着唇,看不透真实想法:“题外话就不必多说了,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十七楼?”   气氛一下肃杀了起来。   “解释的不好。”条野采菊轻笑一声:“竹君,你加入稻川会这么久了,是不是还没去过我的刑讯室?”   秋山竹晚无辜的眨了眨眼,跪坐在床上,乱糟糟的发中垂起一撮呆毛,许是酒劲还没过,或者是存了其他心思,他不怕死的问:“条野大人在横滨也有刑讯室吗?”   条野采菊斜撇过来:“可以为你买一间。”   秋山竹晚严词拒绝:“倒也不必破费。”   说着,少年解释道:“我找了当地的Mafia借用情报网,但他们   不要钱,要我帮个忙当做报酬,大概内容是帮忙谈一笔生意。”   条野采菊单手托腮:“报酬不是一夜情吗?”   秋山竹晚被这冷不丁的一句呛到了:“咳咳......不是!那家伙是我朋友,他开玩笑的。”   “哦。”条野采菊意味深长:“谈生意,喝酒?”   秋山竹晚解释道:“对面老板让我一口气喝一杯威士忌嘛,否则就不谈。”   少年语气有些无奈:“咱稻川会在横滨还是受限制,有本地Mafia的帮忙,估计会好做一些。”   “这样吗。”条野采菊手指搭在下巴上,有些阴阳怪气:“门路很广嘛,竹君,谢谢你的牺牲?”   “为组织分忧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条野采菊看秋山竹晚这副我为组织分忧我光荣的样子,突然轻笑一声:“所以,关于‘浊鹰’,你分忧到哪个阶段了?”   别和他搞没用的,拿成果说话。   秋山竹晚笑容一僵:“条野大人,我们是不是刚来横滨才一天?”   早上才到酒店,收拾完行李,他就去找太宰治了。下午还睡了半天,要拿成果。   你这是在为难他胖虎。   条野采菊唇角扬起:“你的意思是拿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秋山竹晚拿不出东西。   秋山竹晚咽了口唾沫:“您想怎么处罚我,都请随便。”   享受着秋山竹晚等待处罚的焦虑,心里忐忑猜测,条野采菊心情大好:“你和港口黑手党的那个人关系很好?”   “互相买卖情报的那种朋友,纯洁的金钱关系。”   ------总赊账向他买情报的白嫖怪。   不过想到宝石线到手后,他每年进账的宝石,秋山竹晚心情好了不少。   谁和森鸥外客气,肯定是挑最贵的。   条野采菊递过来一个平板,点开。   显示屏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这是今天下午发生在横滨街头的爆炸。”   随着条野采菊的解说,视频进度条缓慢向前拨动。   监控显示地点是一条大街。   “诶,条野大人?”秋山竹晚眨了眨眼睛。   视频上,条野采菊一身黑色西装,身后跟着两个稻川会的部下,在说些什么。   下一秒。   距离他们大约十几米的一辆汽车,突然燃烧起黑紫的火焰,有长相狰狞的怪物从火焰中游走而出,随后天崩地裂,周围有五十多米的地方都开始爆炸,巨大的风吹飞了一切。   白发的少年站在黑滚滚的硝烟和爆炸正中,神色自若,身形化作缥缈云烟,若隐若现,危险与他擦身而过,无法伤其分毫。   危机散去,条野采菊站在遍地废墟正中,脚边是支离破碎的尸体,微微蹙眉。   秋山竹晚一时看呆。   “查这个,对你来说不难吧。”条野采菊拿回平板:“制造黑色火焰的异能者,夏川先生对他很感兴趣,在横滨本土势力找到他之前,拉拢他。”   这种程度的爆炸......   秋山竹晚抑制住心中惊愕,面上乖巧的点点头:“交给我吧,条野大人。”   这种危险的异能者,那必须找到了上报给异能特务科处理啊。   否则那个人不管是横滨本土势力得到,还是稻川会得到,对政府来说都不是好事。   “别让我失望,竹君。”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说起来。”   白发的少年突然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前,向秋山竹晚逼迫过去,半个身子遮住了灯光。   秋山竹晚下意识向后退,但本身的姿势是跪坐,只能下腰,少   年身体的柔韧度还不至于导致骨折,但总归是不大舒服。   “条野大人?”秋山竹晚胳膊在后支撑着身子,语气里带了点困惑:“您要干嘛。”   条野采菊:......   他直起身:“没什么。”   灯光下,如同矜持公子一般漂亮的少年将方才落下的发撩到耳后,微微笑着,语气里带上些训诫警告的意味:“既然弱点是酒,那就少碰,我可不想接到你醉酒后被人杀死的情报。”   秋山竹晚坐起来,揉着腰,闻言,歪了歪头:“不,事实上,我喝醉了,杀伤力比平时要大。”   只有他潜意识信任的人,感觉不到危险的人,才能看到他喝醉后无害的那面。   你看他软萌,放一点杀气恶意试试。   醉酒在卧底训练中重要的一环,囊括在吐真剂等审讯药物的抗性训练中,以保证卧底不会在执行任务时,在酒精的催化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然后初次训练的秋山竹晚就拿到了一份录像。   福地樱痴目光复杂,欲言而止:“你差点杀了训练官,竹晚。”   宿醉的小秋山:?   他刚想问问尊敬的老师是不是在开玩笑,随后,他想起来了。   秋山竹晚没有断片的毛病。   喝醉了干了什么,他全记得。   起因是训练官想拿走他的贴身物件,来判断他醉酒后的警惕性。   “你喝醉了之后,就像一只刚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野兽。”福地樱痴打趣道:“没有了军规法纪的约束,是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者,偏执无序的守护着自己的宝贝。”   条野采菊听闻,不太信:“是么,抱着别人不撒手的那种杀伤力?”   秋山竹晚很诚恳的摇头。   条野采菊嗤笑一声,留下一句‘好好工作吧’,就离开了房间。   直到用【伪装档案】也听不见他的声音,跪坐着的秋山竹晚才和化了的冰块一样,翻身倒在床上,双手捂住脸打滚,无声尖叫。   好近。   距离近了一看,条野采菊睫毛是真的长,脸也精致的没有一点瑕疵,刚才在影像中的模样,也迷人至极。   越看越喜欢,怎么办。   少年就这样躺在柔软的被子上,也不管身上昂贵的西装被折腾的皱皱巴巴,反正他睡了一下午,西装早没形了。   这是个有巨型落地窗的房间,床就在玻璃前,一扭头就能看见整个横滨城。   秋山竹晚偏过头,张开手,透过指缝去看外面的景色,鎏金瞳孔倒映上夜幕上挂着的一轮月亮,和月亮下的城市。   此时夜幕降下,外面是万家灯火的横滨夜景,代表繁华的霓虹灯,代表家的白炽灯,和一栋栋大楼、招牌交织在一起,美不胜收。   “我要是能一直醉酒就好了。”   没有军规法纪的约束。   偏执无序的守护自己的宝贝。   ‘嗡’   碍事的手机声打破了这难得的寂静。   秋山竹晚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抓了抓散乱的头发,拿起手机,开始面对现实和工作。   琴酒:源城美博的情报,整理好了吗。   秋山竹晚把早准备好的资料扔给琴酒,顺便把他和琴酒的聊天记录复制了一份发给军方。   小少爷:别怪我把你丢下,秋山君,你也知道‘无明之王’的凶残,我不跑就死那了,不过也确实是我的不对.......这些当做赔罪礼咋样。   秋山竹晚轻笑一声,发消息:“你竟然会道歉。”   小少爷秒回:那当然。   中岛修介:秋山先生,您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附一张偷拍的照片,是东京   某Mafia的非法交易。   秋山竹晚把照片保存:做的不错。   孤儿院出身,考上大学,又倒霉的因为Mafia火拼而堕落Mafia,他打算做几个小考验后就让这人做他的线人。   否则这种做事认真的青年,真沦落Mafia,实在浪费人才。   又把手机里横滨的邮差发的消息看了看,关于‘浊鹰’的调查,他们还在继续,目前没什么成果,秋山竹晚退出聊天后,又注意到,有个陌生号码发来了消息。   点进去,内容只有一个数字。   ‘0’   秋山竹晚指尖一顿,发过去一个数字‘9’。   虽然他的小组成员都叫他秋山先生,但秋山竹晚是有正经代号的。   那就是数字‘九’,大概是秋天的意思。   暗号对完,好友通过。   0:我是公安交接东京GSS基地事件的负责人,代号是零。   9:你好,我是九。   秋山竹晚是保密等级很高的存在,不用对任何人进行复杂的自我介绍。   对面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没多废话,公事公办的进行该有的情报交接。 第24章   路边咖啡厅, 树影婆娑,阳光普照。   身着黑白制服的侍者端上一杯摩卡。   手持一本书的少年礼貌道了谢。   他将热气腾腾的摩卡拿过来,轻轻抿了口,视线仍落在手中的书上, 似乎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唇角时不时勾起,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身上, 温柔至极,这样的少年,实在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见他看的全神贯注,侍者突然好奇书的内容, 偷看了眼,是军绿色的封面。   “书名是一名士兵的自传,讲述他参军到退伍返乡的心路历程和经历。”秋山竹晚抬起头,面上礼貌的笑着,大大方方的将书籍封面展现:“您感兴趣吗。”   侍者自知失礼,慌忙道歉:“我没有偷窥您隐私的意思, 只是您反复读这本书很多次了,我平日也喜欢看书, 有些好奇, 是什么好书。”   “没事。”秋山竹晚耸了耸肩, 笑着:“反正本来就是别人推荐给我的,能让更多人看到这样的佳作,是件好事。”   侍者知道这件事。   刚才有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 落座和这少年闲聊了几句后, 丢下这本书离开了。   虽然这是客人的隐私, 但这样的交谈,还是会让人好奇,少年的回答,无疑是解答了侍从的疑惑,他一下子对这件事没了探究的兴趣。   人就是这样,一件有着明确答案的事情,和云里雾里的迷题,还是后者更引人遐想。   正好这时,吧台那边的店长叫了一声,侍者就道歉离开了。   “你也看这本书吗。”   秋山竹晚刚想继续看书,一个声音就从边上插了进来。   没想到今天搭茬的人这么多,他有些意外,转过头去。   搭讪者是个赤红发少年,大概十八九岁,坐在他不远处的桌,一对蓝色的眸子平静如海,穿着一身邮递员的廉价绿色制服,五官明明不差,也很年轻,却平白透露出大叔般颓废的气息。   他面前也放着这本书,大概是邮递员休息时间,来这间平价咖啡厅打发时间,修养身心。   “是啊。”秋山竹晚友善的勾了勾唇,心里却在吐槽。   好倒霉,除了在他看书期间和同事猜测这本书的来历的八卦侍者,竟然还和邻座看的书一样。   他的书当然只是个障眼法,真实的目的是看夹在书中的情报。   和他合作的那个邮差是个侦探小说发烧友,明明一个U盘、加密电子代码或者一条小巷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非得用让秋山竹晚到大庭广众之下的咖啡厅等着,还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普通人,以介绍书的名义把情报给他,让秋山竹晚被迫坐在这当文艺少年。   当然,如果是普通的书籍夹着纸质情报,那就好了,秋山竹晚随便看两遍,带着情报回家,真实情况是,那位邮差精心设计了情节。   那家伙先是用电子邮件往匿名的论坛上发了一堆乱码,乱码的数字和字母各自对应着书的页数和字数,想破解出完整的情报,秋山竹晚就必须把这本书看完。   然后秋山竹晚微笑着把他的委托费扣了一半,好在那位邮差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神经病,对此没有异议。   “这是本好书。”织田作之助掀起一张书页,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些温柔:“他的作者把主人公的内心写的很细腻,让人仿佛身临其境那个战场,唤醒了人们对战争的思考和重视,可惜只有二十万字。”   幸好只有二十万字。   “作者大概是退伍士兵吧,描写的是很好。”秋山竹晚笑了笑,回答道:“不过可惜了,主人公最后没能返乡。”   织田作之助好奇:“为什么?我听说这本书的结局很好。”   因为他曾去过战场 ,并且成功返乡了,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心境,身后是荒芜和战友、亲人们的尸体,面前是空无一人的家,偶尔惊醒,夜里还要梦见残肢断臂。   不过这种事,没必要和一个陌生人讲,秋山竹晚歪了歪头,将手中书向外推了推:“大概是因为,返乡只写了一章,过于仓促美好,例如这里。”   他指向最后一页。   【我终于回来了,我的大儿子哈蒙和小女儿西莉亚笑着扑向我怀里撒娇,诉说着对父亲的思念,我的妻子在一旁温婉的笑着,她总是这样温柔,一如既往,漂亮的红唇还像年轻时一样艳丽,身材也和玫瑰花一样妖娆,一点都没变。】   “主人公背井离乡十余年,走时儿子女儿还小,回来后早过了会对一个陌生人父亲撒娇的年纪,且在他参军前,他一家人的生计都要靠他去码头当脚夫赚取,家里不会有很多存款,妻子。”秋山竹晚顿了顿:“就算是靠织布和做鞋子,也不可能是年轻时的模样吧。”   “万一是美化后的描写呢。”   “不会的,这本书前面的描述荒诞凄凉,后面温馨柔软,反差强烈,比起现实,结局更像是一场梦,让我这么想的,是作者在倒数 的描述。”   【他太累了,战场上厚重的汽油味和呛人的硝烟味道让他在军营整夜整夜无法入眠,不过现在好了,战争已经结束了,他松了口气,把一直积压在胸口的浊气排出去。“在想什么呢,我亲爱的埃蒙。”一个战友突然从身后扑过来,勒住他的脖子。是一向没大没小活泼的安德烈,这个健壮年轻的小伙子,终于要回家去看他的未婚妻了。“她像一朵百合花那样娇艳欲滴。”他总是这么炫耀。“你也要去见你的妻子和儿女了,真让人羡慕啊。”安德烈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应付完过于激动的战友们,约定好回家要在酒吧点一大杯黑啤畅聊,他才躺在战壕的沙包袋子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那个安德烈,死在 的结局了。”秋山竹晚眨了眨眼:“还有,比起战争结束后松了一口气睡在战壕的沙包上,中弹或者失血过多休克,才更合理吧,还有,,也就是终章,他就回到家乡了,完全省略了收拾战场和返乡路途的思念和煎熬,所以说回乡只是镜花水月的走马灯。”   织田作之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才刚看到 ,如果这本书是这样的结局,那我估计也不会看下去了。”   “欸?”秋山竹晚表情一僵:“抱歉抱歉,剧透了。”   “不,是我请您剧透的。”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这不怪您。”   秋山竹晚端起摩卡喝了口,将书里带的书签别进他第三次重读的地方,站起身:“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他想了想,还是在秋山竹晚离开桌子前问出了一个问题:“您的书为什么和我的不太一样。”   “嗯?”秋山竹晚一怔。   织田作之助认真的说道:“从刚才我就注意了,抱歉不是故意的,但一进店便目标明确的给人送上书的行为,的确很引人注目。”   他拿起自己的书:“大小,外包装的印刷都是一样的,不过您的书似乎印刷出了问题,字体的颜色要浅一些,字号也比我的书要大。”   ......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观察这个,离的这么远,还能观察到。   秋山竹晚面上有些意外:“是吗,这本书是我在匿名论坛上认识的朋友提起的,他和我约定了咖啡店,本来说好是要带两本书一起讨论剧情,不过他临时有事,给我留了本书就离开了。”   “那个穿格子衬衫的人吗。”织田作之助皱着眉,很认真的指出秋山竹晚话语中的敷衍:“他不像是有事着急离开,倒像被人委托了送东西给您。”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   抽。   这才认真观察起这位突然搭话的人来。   因为织田作之助身上的气息太平和了,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本身又是邮递员这样平凡无害的工作,秋山竹晚页数和字数的代码又都记在脑子里,不管怎么查,他都真的在看书,就没太警觉,只当是个普通的萍水相逢搭话者。   谁在外面时时刻刻警惕哦,生怕别人看不出你身上有秘密吗。   这一看不要紧。   流畅的肌肉线条,完美无破绽的坐姿,平稳的吐息,都标明眼前这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这确定是邮递员,而不是邮差吗。   虽说名字意义一样,但前者是合法,薪水微薄的工作,运送的信件和包裹,后者是这座城市里阴暗面们的摆渡人,运送的大概是不合法的资料和武器,有点功夫傍身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你是个邮递员吗。”   织田作之助撇秋山竹晚一眼,似乎对什么感到意外,他点点头:“是。”   “那就不要问这么多东西了。”秋山竹晚把书收到披风下面:“这和你没有关系,忘记今天的事情吧,否则会有麻烦的。”   织田作之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了几秒,释然点头:“好吧。”   他释然了,秋山竹晚倒犹豫了。   少年回过头,金瞳里是思量,他开口:“你想换一份工作吗。”   在【伪装档案】下,这名邮递员的心跳,沉稳的像一座大山,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值得他乱气息一分。   大概,是个正直的人。   和中岛修介一样,可以用。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如愿以偿一样:“薪资高吗。”   所以,搭讪他是故意的吗......   要不是【伪装档案】没有听出任何不对劲的情绪,秋山竹晚估计就得找个地方把这人干掉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织田作之助淡然的说着:“只是邮递员这份工作,殉职的概率太高,薪资又低,我已经快付不起每个月的咖啡钱了。”   所以才来试试这个身份看起来不太简单,又不像是作奸犯科的亡命之徒的少年,能不能给他一份新工作。   这种事,织田作之助做了很多次,但被询问还是第一次,更多的是被当做神经病无视和偷听者追杀。   秋山竹晚大脑当机了一秒:“殉职?”   为什么邮递员会用到这种词汇。   “大概是因为我们公司的地址在沿海区域,那边海盗和Mafia,或者军方的秘密研究地点很多,派送的货物里,武器和炸弹也很常见。”织田作之助淡定的说着离谱的事情:“大概每个周,就会死至少一名邮递员。”   昨天还在感慨这个城市繁华的秋山竹晚:......   “是么,你们这里的邮递员,和我们那的不太一样。”他尴尬的笑道。   不愧是横滨养蛊场,被军方钦点需要黑手党帮忙稳定政局的城市。   这么一对比,东京还真是和平。   秋山竹晚从披风下拿出自己的名片给他:“我是做买卖情报工作的,需要一些线人帮忙收集情报,关于薪资,你有期望的价格吗?”   “收集情报吗,可以。”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至于薪资,比邮递员这份工作高就可以。”   本以为会被狮子大开口的秋山竹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试探性的按照自己手下养的普通线人的工资给织田作之助报了个数。   “这是试用期的基础工资,如果你表现的让我满意,我可以加钱,当然,完成任务也是有委托金分成的。”   织田作之助眼睛刷的一下亮了。   ......这么好打发吗。   还没他平时找费奥多尔要情报的委托费的一半高。   和新收的看起来很厉害的线人走了点必备的步骤,秋山竹晚欢快走人。   黑紫色火焰的事情,有大冤种接手了,省了他好多事。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把‘浊鹰’的情报从这本小说里分离出来。   也不知道那邮差是怎么从二十万字的小说里,搞出这种无间道的。   花里胡哨。   咖啡厅秋山竹晚暂时没兴趣待了,他打算回酒店。   说起来,从昨晚条野采菊离开他的房间后,秋山竹晚就再没见到他了。   人不在酒店,估计是去横滨的稻川会分部了吧。 第25章 (改)   回到酒店, 秋山竹晚往床上一扑,顺手把枕头边上的电脑拉过来,开始搞破译工作。   破译工作最苦难的前期, 他在咖啡馆完成,代码里的内容基本顺完, 现在只需要把零碎的字符总和起来就行。   秋山竹晚趴在床上, 双腿向上晃荡, 颇为悠闲, 胳膊肘拄着床,笔记本放在前面, 他先给手下合作习惯的组织发了查织田作之助底细的任务,然后大概用了半个小时, 把书上的情报破译了出来,也就是‘浊鹰’的明细。   在稻川会那边,‘浊鹰’的来历太过神秘,据说是夏川仓也年轻时,在横滨搭救的,对夏川仓也忠心耿耿, 主管稻川会的情报,加入稻川会之前的信息, 却空白一片。   他看向那份情报。   稻川会干部‘浊鹰’,原名本博研一, 年龄39,祖籍横滨鹤见区人, 孤儿院出身, 异能为【独具只眼】, 初此之外, 还有些和他有关的孤儿院的人的情报。   顺带,那个取钱的账户,也被查出来是孤儿院的。   ‘浊鹰’这么多年,一直在用稻川会的钱供养抚养自己的孤儿院。   “孤儿院院长。”秋山竹晚直接用军方的内网,调取出了其中一个有正规编制的人的情报,看后,少年有些惊愕,呢喃道:“特殊部队因伤退役的军人?”   照片上,一个剪着整齐黑发的男人,背着手看向镜头,面容有些老态,板着脸,十分严肃,一身纯白的修士长袍,全然看不出是个退役的军人,倒像是大学校园里古板的教授。   秋山竹晚突然想到什么,从电脑里调取出另一份资料,那是他和条野采菊初遇时,死去的男人的资料。   长谷川助三郎,明矾重工的董事会成员,这个明矾重工,是和稻川会有合作的企业,长谷川助三郎资料的后面一页,是一份秘密会议的记录。   记录内容为明矾重工拿到的一个重工业项目,有和稻川会走的近的董事提议让稻川会出资入股,而长谷川助三郎严厉反对和Mafia合作。   前面是从稻川会资料库里拿到的,后面是秋山竹晚自己查到的。   “开膛手,‘浊鹰’,明矾重工,稻川会,夏川仓也,条野采菊被从东京支开......”   秋山竹晚皱起眉。   事情好像明朗起来了,却又指向更复杂的可能,那是在他看来几乎不可思议的走向。   秋山竹晚拿出手机,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   电话接通,比起太宰治的声音,先传来的是搅拌棒碰玻璃杯的清脆声音,还有个离得远的絮絮叨叨的中年大叔的抱怨声。   “和南齐会社的警卫合同又被解除了,再这样下去,部下们就要拿着菜刀和敌人火拼了吗。”那声音颓废又绝望:“我难道不适合这个位置吗......喂,太宰君,你怎么看。”   秋山竹晚:......   他干脆利落的开口:“我对偷听你们组织内部的情报一点兴趣都没有。”   然后默默在键盘上输入了南齐会社和港口黑手党解约的情报。   至于真假?   太宰治明显是为了坑森鸥外一把,不会是假的。   “我听见敲键盘的声音了,秋山君。”   搅拌棒的声音一停顿,随后的太宰治的吐槽声,还有椅子刺啦一下在地上的摩擦声,急切的脚步声。   “是秋山君吗!”是森鸥外带着些惊喜的声音,这位首领,就像个久未听见孩子来电的老父亲一样:“昨天宝石线的事情实在是太感谢了。”   “报酬我一颗都不会手软。”秋山竹晚冷漠无情的说道:“森首领,我找的人是太宰君,帮忙也是因为太宰君,我对和贵组织扯上关系,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默默磨牙,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混蛋。   森鸥外假装没听懂秋山竹晚的嫌弃:“啊呀,秋山君你是太宰君的好朋友,四舍五入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好朋友,别这么生分。”   “您已经在我这里赊了够多的账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早晚会还给你的,秋山君。”森鸥外诉苦道:“最近组织实在是太乱了,需要钱的地方太多,那条宝石线虽说会带来巨额利益,但刚起步,正是砸钱的时候......”   “这是您的事情,我是个情报贩子,只关心自己有没有拿到钱。”   “噗。”太宰治嘲笑了一声,又重新搅拌起手中的东西,伴随着清脆的碰壁声,他数落道:“部下不信任,资金不足,缺乏情报来源,不,情报这一点,靠赊账秋山君足以弥补,那就前两点,森先生你不是早就想到了吗。”   “听起来我像个大冤种。”秋山竹晚吐槽道:“言归正传吧,太宰,你也想到我找你是有事吧。”   “嗯哼。”太宰治轻哼了一声,搅拌棒的声音停下:“有什么事呢,如果是那个干部‘浊鹰’,已经委托兰堂先生去做了哦。”   “那个我自己查到了。”   “多一份情报更好嘛。”   “这倒是。”秋山竹晚点点头,一份情报来源难免片面,多几份正好相互补充:“不过我不是为了那件事,是想问问......”   他话音一顿,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太宰君,不要乱喝东西啊。”森鸥外还没离开电话附近:“把升压药和降压药混在一起,是你新研制的饮料吗。”   “听起来不错。”秋山竹晚评价:“很有太宰治的私人风格。”   比起清炒凛柄白鹅膏,炖河豚内脏,腌制马铃薯芽,配他自制的没有咖啡因的加奶咖啡的大餐要正常的多,经验之谈,不要在不知道原材料的情况下吃或者喝太宰治给你的任何东西。   事实上,这家伙会做饭的,而且手艺还不错,至少比秋山竹晚好,就是喜欢用些阴间食材。   “对了,秋山君,你刚才想说什么?”森鸥外的声音变大了一些,估计是把升压药降压药的混合物拿走的同时,把太宰治的手机也带走了:“我能帮到你吗。”   “是私事。”   “我说,秋山君。”混合了很久的药物被夺走,太宰治恹恹的说道:“是会冒犯到森先生岌岌可危的脸面的事情吧,直说就行了,早点把他支开。”   秋山竹晚惊叹与太宰治的敏锐的同时,又紧接着被森鸥外自哀自怨的埋怨声填满了脑袋:“果然,我只是个会添麻烦的废柴大叔。”   秋山竹晚:......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嘴角抽了抽:“如果森首领能帮忙,再好不过。”   他利落的从床上爬起来,盘腿坐下,将电脑放在腿上:“森首领,如果有天你发现太宰君走组织的账户汇出一大笔钱,你会想要除掉太宰君吗?”   “太宰君不会做这种事的,他知道轻重。”森鸥外无奈道:“所以只会对我这个废柴中年大叔给小女孩买裙子的钱下手。”   “我只是打个比方。”秋山竹晚无语:“算了,把太宰换成其他的部下吧,唔,比如那个兰堂?身居重位,舍弃掉却只会被稍微心疼下,能替换的部下。”   “兰堂吗,他只是个预备干部,但却是少有的支持我的部下呢。”森鸥外思考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会,从组织的账户偷偷提钱,这是很严重的背叛行为,但如果是我的话,估计会先调查一下吧,毕竟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派现在很缺人。”   “如果不缺人,就不调查了?”   “如果我能得到秋山君,那被假设‘从组织账户拿钱’吃里扒外的兰堂   君,完全可以舍弃掉。”森鸥外展现出作为首领的冷酷无情的同时,还不忘透露挖人的心。   “毕竟对于黑手党组织来说,金钱就是命脉,他今天能悄无声息的转走一笔钱,明天就能转走更多钱让组织的资金链断裂,甚至,本人的身份还可能是敌对组织的卧底,没有任何一个组织能承担的起这种风险。”   秋山竹晚冷静的说:“我只是打个比方,不需要这么污蔑那位兰堂先生。”   “兰堂君又不在这里,谁知道呢。”森鸥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说起来,秋山君你问这个,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并不知道秋山竹晚在卧底稻川会,甚至不知道秋山竹晚在为某个非法组织做事,太宰治什么都没告诉他,森鸥外一直拿秋山竹晚当无组织的情报贩子,可拉拢的少年天才。   秋山竹晚低下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有句话森鸥外说的很对,太宰治知道轻重。   毕竟秋山竹晚在稻川会当卧底这种情报要是被森鸥外知道,可是相当麻烦。   “所以。”秋山竹晚轻声呢喃:“为什么会为非法组织工作呢。”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太宰治曾给过他答案。   鸢眼的少年轻描淡写的说着:只要在最黑暗的暴力和血泊中,看那些迫切的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说不定就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那是太宰治离开东京的第二天,他似乎是坐在刮着大风的高台上,和被突兀的抛弃了的旧友聊着天,背景音中,有零星的枪声。   他说完那个很离谱的理由后,又开玩笑道:还有一个原因,秋山君,我用了两年也没找到你活下去并且拼命工作的理由,就想亲自试试为犯罪组织工作是不是会上瘾。   当然,对秋山竹晚来说,这两个理由都又离谱又敷衍。   刚从某个爆炸现场收拾完罪证回来的少年轻轻嗯了一声,没对朋友长篇大论的告别之言作出任何评价,他平静的挂断了电话,放下手中拎着的重重的寿喜锅的材料,转身又跑去便利店买了份现成的便当。   那些蟹肉、茼蒿、肥牛、葱段,一直放在角落,直到腐烂被扔掉。   说起来他当年为什么要浪费那些寿喜烧食材?   放到锅里倒上调料随便煮一煮就能出锅且色香味俱全,那可是他为数不多会做的料理。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气恼,他操纵着鼠标返回了桌面,把光标移到角落一个纯黑色图标的app上,那是他私藏的那条线路,正在奉命查条野采菊的事情。   他想知道,条野采菊为什么会为稻川会工作。   “秋山君?”没得到答案的森鸥外疑惑的开口:“是不能回答的问题吗,好吧,那我不问了。”   秋山竹晚瞳孔扫过空白一片的聊天框,意料之中,他开口:“森首领,第二个问题,什么时候,您会边缘化一位能给您带来极大利益的部下呢。”   拥有强大战力的条野采菊,在东京混战的时候被派来横滨,这是他无论如此也想不通的。   森鸥外思索了两秒,回答道:“极大利益......那大概是做了让那名部下随时都有可能背叛,不可原谅的过分事情,首领本人心虚的坐立不安吧。”   做了让部下随时都可能背叛的事情吗......   秋山竹晚低下眸,此时聊天页面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这是一款特殊的软件,只要有一方登录,即便不进行任何操作,也会给另一方通知。   他的线人正在打字。   那家伙纯纯技术宅,除去凌晨五点到下午一点,剩下的时间随叫随到。   森鸥外接着说道:“不过比起舍弃,在那名成员明确背叛前,让他远   离组织核心,给予一些警告试探,不痛不痒,或者危险的任务,榨干所有价值,才更接近最优解。”   秋山竹晚一愣:“您不怕那名部下有所察觉吗?”   线人:老板,太过分了吧,这才发任务一天!华尔街的资本家都不敢这么割,把我当幻想电影里的人工ai吗!走访的人员需要时间的!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还没打字回答,那边一连串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线人:好吧好吧,谁让您是老板呢,给钱的是大爷,虽然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查到,但您要是加钱,说不定就能提前得到一些东西了?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森鸥外否定到:“他怎么会有所察觉呢,明面上我会安抚他,不重要的任务会告诉他,我担忧他遇到危险,危险的任务会鼓励他,说这是只有他能做到,是一种重视,再或者,用一些看起来很重要,却是对组织可有可无的任务来打发他。”   太宰治吐槽:“森先生,真够诡计多端的。”   “怎么能这么说呢,太宰君。”森鸥外有些伤心:“我好歹是你的老师,现在除了在回答秋山君的问题,也有在认真教导你哦。”   秋山竹晚回线人一个滚字。   “谢谢,森首领。”他关上那个软件,眼不见心不烦:“作为提问的回报,我可以为你免费提供一次情报。”   “真的吗!”森鸥外语气提高,非常惊喜:“那真是太好了,秋山君,择日不如撞日,我正好有事想邀请你帮忙,关于最近横滨里世界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你有耳闻吗。”   “森首领,我刚来横滨一天。”秋山竹晚淡定的明示森鸥外别绕圈子:“我的主场在东京,我本人的大脑也不是电脑硬盘。”   “是镭钵街的事情。”森鸥外停顿了一瞬:“最近有传闻说有某人在附近出没,我很困扰。”   “某人是什么人?”秋山竹晚发出灵魂质问。   森鸥外说:“是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   秋山竹晚一愣:“血之暴政吗。”   得益于还算朋友的太宰治跑到了横滨,秋山竹晚对横滨稍微留意了些,对那位年轻时还算贤明,老后就狂暴无能,‘因病去世’,把首领的位置传给一个地下医生的Mafia首领,秋山竹晚有所耳闻。   “是他。”不知怎的,森鸥外言语间笑意多了些:“就拜托太宰君和秋山君,替我这个没用的首领去查一查这则传闻的真假吧。”   “不要把什么都甩给我。”太宰治吐槽:“我昨天刚搞来一条价值上亿的宝石线,这时候不应该为了拉拢人心给我放假吗。”   “因为太缺人了嘛。”森鸥外欲哭无泪,双手合十:“只能麻烦太宰君了,拜托拜托。”   太宰治大概是翻了个白眼:“没用的大人。”   秋山竹晚深有同感。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是条野采菊的,大意是问秋山竹晚查的怎么样了。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和森鸥外说:“我手里有点事情,要耽搁一段时间。”   那就先把邮差查到的‘浊鹰’资料,和条野采菊汇报下吧。   ‘浊鹰’死亡件事的真相,他大抵猜到了,但对于怎么利用现有情报完成任务.....   秋山竹晚有些许的踟蹰。 第26章   “......我打算去那个孤儿院看看, 试试能不能找到‘浊鹰’大人事件的蛛丝马迹,还有紫色火焰的事情已经在派人查了,估计很快就会出结果。”秋山竹晚汇报完, 有些口干舌燥,他微微张开嘴, 放松喉部, 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条野大人, 您有在听吗?”   不怪他这么问, 实在是条野采菊一直闭着眼,单手支撑着靠在桌边, 摆小憩的姿势,呼吸平静, 像是睡着了。   “是什么给了你我没在听的错觉。”条野采菊开口,言语间带着些随性戏谑,清朗的很,显然一直醒着,且在认真听秋山竹晚的汇报。   “因为条野大人昨晚很晚才回来。”秋山竹晚歪歪头,语气有些担忧:“所以我就想, 这两日,条野大人会不会太操劳了。”   条野采菊突然换了只手杵着脸颊, 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竹君。”   秋山竹晚疑惑的摇摇头。   “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 你的一举一动,太像别出心裁的演出了。”   秋山竹晚心中一惊, 面上迷茫歪了歪头, 好像没听懂:“您说什么?”   “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太操劳了, 对吧。”条野采菊轻声说着, 眉眼柔和,像是在叙述毫不相干的事情:“你的目的是套出我在横滨的活动吗?”   “欸?”秋山竹晚疑惑:“我为什么要套那个?”   ......条野采菊,无明之王。   他曾听闻,失去视觉的人,对其他感官,会达到常人数倍的,例如条野采菊,他的能听到十多米外的声音,嗅觉也极其灵敏。   直觉,也算感官吗?   “我只是说说。”条野采菊勾勾唇,不知在想什么:“做的不错,竹君,你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太多,进度是我手下其他人的数倍不止。”   “条野大人谬赞啦。”秋山竹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底是被夸赞的喜悦,语气也从公事公办的汇报活跃了些:“您就等我把凶手抓到您面前吧!”   他眼底是狡黠,好像努力捉了老鼠等待夸奖的猫:“为了您的奖励,我可是费劲了心思,动用了好几条珍贵的暗线呢。”   条野采菊答应的金绿猫眼石。   就当是,礼物吧。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匣子,里面都是他的心爱之物。   他会得到那颗金绿猫眼石,然后把它放进去,珍藏一辈子。   “那颗宝石吗。”条野采菊失笑:“怪不得竹君你会这么认真。”   他浅浅的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每天夜里离开酒店,早上偷偷回来,也是为了那颗宝石在努力吗。”   “当然啦。”秋山竹晚点点头,顺口抱怨道:“您是不知道,黑市那帮家伙有多麻烦,要求交易的点全是阴间点,一帮昼出夜行的老鼠。”   “说起来。”他歪了歪头:“您晚上不休息吗。”   “在工作。”条野采菊的鬓发有些长,单手依靠的姿势,红色发丝垂下,悠闲随性:“此次横滨之旅,夏川先生还给我布置了其余的任务,你好奇吗,竹君?”   秋山竹晚摇了摇头,随后又点点头:“要说不好奇是假的,毕竟知道的多,立功挣钱的机会也多啊,但如果条野大人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会讨嫌的去问就是了。”   条野采菊侧目过去看他,唇角上扬着,似乎方才只是随口问:“是在横滨建设分部的工作。”   稻川会主场在东京,不缺钱不缺人,是恒聚一方,和商贾富豪,甚至政府都有勾结的庞然大物,横滨的分部一直都是可有可无。   “那大概是做了让那名部下随时都有可能背叛的过分事情,首领本人心虚吧。”森鸥外的话,在秋山竹晚耳边响   起:“用一些看起来很重要,事实上可有可无的任务来打发他。”   “需要我帮忙吗?”   “你先找杀害‘浊鹰’的人吧。”条野采菊轻轻摇头,耳下流苏坠子扫过肩膀:“别让夏川先生失望。”   秋山竹晚低下眸,把所有情绪掩藏在眼底,他轻笑着:“嗯,我会努力工作的!”   此地是条野采菊的房间。   少年离开时,扫了眼桌面,除去条野采菊的咖啡,还放着稻川会横滨分部的东西。   看得出,他的确在认真工作。   “您先休息吧,条野大人。”出门前,秋山竹晚用元气满满的声音说:“我会把您想要的情报带回来的。”才关上了门。   他一直走出条野采菊非粒子化的感知范围,莫约十五米,才扶着墙,脚步慢了下来,微笑的表情变得平淡,一手扶着喉咙。   大抵是这些天熬夜的福报来了,一松持下,秋山竹晚眼前有些黑,他扶着墙,脸色不大好。   回去喝点水睡一觉吧。   说起来,有点饿。   不知道酒店的自助餐还有没有。   他记得这里是二十四小时供餐?   怎么联系服务人员来着?   秋山竹晚皱着眉,思索着。   这时,披风下放置的手机‘嗡’的响了一声。   秋山竹晚刚想拿出来看看,就被后背传来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腿一软,跌倒在地,察觉到是谁,他也懒得站起来了,就这么贴着墙壁,半坐着。   “怎么在这待着,竹君?”   “条野大人。”秋山竹晚面上就像真被上司吓到的无辜部下一样:“您怎么?”   他是听得见条野采菊粒子化所发出的特殊心音的,所以说,秋山竹晚知道,从他离开房间,条野采菊就在跟着他了。   他有点想笑。   只是装作身体不太舒服停歇了几秒,条野采菊就出来了吗。   “你在隐瞒什么,竹君。”   条野采菊神色复杂,居高临下的站在跌坐在地的秋山竹晚面前。   他听见了人在慌乱隐藏事物时的心跳声。   在条野采菊这句话说完后,他又听见了秋山竹晚气力不足的心虚。   那少年面上若无其事的反驳:“隐瞒?我没有啊。”   小骗子。   “你这两天,都去哪吃的饭?”条野采菊皱着眉:“酒店的叫餐记录里,从早餐到夜宵,都没有你的房间号。”   “咖啡厅。”秋山竹晚这么回答:“我点了摩卡和甜点,每天必须的糖分都有在摄入。”   条野采菊突然发问:“你厌食?”   秋山竹晚茫然的摇摇头:“不啊。”   在战场啃午餐肉和压缩饼干度过童年的小孩,哪里配厌食,他只是单纯没时间吃饭而已。   “......我不希望有一天,接到你猝死的情报。”条野采菊不客气的说着:“好好吃饭。”   “我知道啦。”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有些受宠若惊似的:“我刚想叫服务人员给我做些吃的来着。”   条野采菊蹲下身,和秋山竹晚平视,他语气浅淡,却不容反驳:“竹君,我说的是,让你好好吃饭,以后也都好好吃饭。”   他伸出手,在少年头上摸了摸,揉乱那一抹柔软薄荷绿,从指尖溢出几缕发丝,他语气似乎在嘲笑:“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长个子吗。”   被戳到痛处的秋山竹晚瞳孔一缩。   他一下子生气了,又敢怒不敢言,像只尽力把自己压扁的河豚泡泡:“我知道了,条野大人......欸?”   秋山竹晚反应过来,他歪了歪头:“您在关心我吗?”   ” 第27章   餐点上桌, 种类丰盛,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上来的都是极其清淡的食物,例如海蛎虾仁粥、鱼子蛋饼, 都带海鲜, 地方特色十足。   让胃部空空的秋山竹晚莫名起了食欲。   他的饮食习惯一直很清淡, 大抵是幼年又油又腻的高热量食物吃的太多, 平日偏爱沙拉和水煮菜,三明治也会规避肉类, 除去鸡蛋三明治,素肉他买的也多。   “喜欢吃?”条野采菊一挑眉。   “喜欢。”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 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舀粥喝。   他吃饭速度很快,却没狼吞虎咽的狼狈,有条不紊,也不会发出扰人的声音,轻轻把勺子里的粥吹凉, 随后整勺吞掉,又把蛋饼用筷子戳成小块, 放到粥里,用勺子舀着喝。   条野采菊也拿起自己的那份餐点, 舀了一勺,入口后, 牡蛎肉的腥味让他皱了皱眉, 好在米的软糯和弹牙的虾仁中和了这份不适。   条野采菊吃饭更是文雅的赏心悦目, 慢条斯理, 教养极好,骨节分明的手持着光洁的白瓷勺子,一眼看过去,是视觉极致的享受。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食不言,坐在彼此对面,享用着美食,空气中弥散着食物的香气,虽然没人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不像等级森严的Mafia上下级的第一次共餐,更像习以为常的平淡,莫名有些温馨安逸的岁月静好。   ‘嗡’   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份安宁。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咽下口中的粥,从披风下拿出手机:“是我的,大概是线人。”   条野采菊刚想开口,他的手机也响了。   这也太巧了.....   刚把电话挂了继续吃饭的秋山竹晚不太情愿的努努嘴,然后扫了眼来电信息。   小少爷。   秋山竹晚后知后觉的想起。   ......他是不是和太宰治说,他去去就来?   算上汇报,等餐的时间,好像有两个多小时了。   被挂断一次后,太宰治就再没打电话,只是在消息界面,打了个‘?’。   “我吃饱了,条野大人。”秋山竹晚起身,面上带着歉意:“我先去工作了。”   条野采菊在来电的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电话,听着对面人汇报,见秋山竹晚告别,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在和GSS交战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两个拿枪的小孩捣乱,是第三方势力,我们这边死了四个,重伤6个,GSS那边死了......”   在操控着心跳的同时,秋山竹晚勉强分出精力来加强了听觉。   稻川会的横滨分部在和GSS开战,这个在意料之中,虽说稻川会被夺走了蛋糕这件事,GSS是苦主,但稻川会可不管这么多。   他们找不到小偷,正在气头上,命令部下袭击GSS,情理之中。   至于拿枪的小孩......   秋山竹晚调查过横滨的势力。   应该是占据了黄金地段的未成年自卫组织,名为‘羊’。   他走出门,没先给太宰治回消息,而是先拨通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   虽然下达任务才不到半天。   但是他相信那个名为织田作之助的部下的实力。   绝不是因为他心虚不敢立刻给太宰治回信,能用手机联系的,正在运行的线人又只有织田作之助一个。   “老板?”织田作之助有些疑惑,背景音有些嘈杂,大概正在大街上行走:“那个任务,很着急吗。”   秋山竹晚假模假样的咳了一声:“对,你走访的怎么样了。”   织田作之助不疑有他:“查   到了一些东西。”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新的线人竟然没吐槽他这不靠谱的老板。   等等,说起来,这一板一眼的家伙真的会吐槽吗.......   “那种黑紫色的火焰,城内本月一共出现了三次,除去老板你发给我看的,还有一起发生在租界附近。”织田作之助的声音很平稳,像是白开水一样寡淡,又波澜不惊:“有人说,这是横滨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复活的迹象,因为横滨本地曾有神明‘荒霸吐’的踪迹,黑紫色的火焰就是荒霸吐的标志。”   秋山竹晚大脑飞速运转,处理着织田作之助带来的情报。   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复活的传闻?   那不是森鸥外拜托他查的事情吗。   竟然恰好和条野采菊下令的黑紫色火焰事件对上了。   至于荒霸吐......那是什么?   秋山竹晚隐约感觉到,横滨好像要有大事发生了。   “是青森的本土神明,传说中神明的亲族。”织田作之助解释道:“大概是代表着仇恨和愤怒的毁灭之神。”   “听起来有点中二。”秋山竹晚吐槽:“黑暗之神吗。”   “不是黑暗之神,也不是邪神。”织田作之助一本正经的回答:“我问了知道这件事的老人,她强调了,荒霸吐是类似于武神的好的神明,能庇佑百姓。”   秋山竹晚是个无神论者,不太懂这个,只愣愣的点点头:“说来,你是怎么问到这种偏僻的小知识的。”   这才半天,好强。   “我在街上听到有人在宣扬荒霸吐的事情,但那个人说只是有人拜托他宣扬,他也不知道荒霸吐是什么,我就想,关于神明的问题可以请教老人,就去找了买味噌的老婆婆,结果她刚好是青森人,运气真是太好了。”   织田作之助用完全听不出惊喜自己运气好的声音解释道。   “是这样吗。”秋山竹晚眨眨眼:“好吧,那你继续查吧,最好搞清楚黑紫色火焰和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的关系,或者抓到那个散播消息的人问个清楚,整件事查完后,奖金我会打到你卡里的。”   有人在散播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复活和荒霸吐神有关联的消息。   是森鸥外的敌人吗?   把前任复活的传闻吵到一定境界,再借此散布对森鸥外不利的消息用以篡位,说得通。   但为什么要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神明进来?   “荒霸吐......”秋山竹晚轻声呢喃着那个名字,拨通了太宰治的电话。   这种手笔的布局,那个荒霸吐,不会是噱头,一定有别的什么用意。   ‘对方正在通话中’的嘟嘟盲音从手机那边响起。   在和别人打电话?   是查到了什么关键性的信息,在和森鸥外做汇报吗。   秋山竹晚一挑眉,顺手拦了辆出租车。   “麻烦,去镭钵街。”   “镭钵街?”   司机表情有些复杂,像是秋山竹晚触犯了什么不能说的禁忌似的,要不是秋山竹晚看起来幼态无害,他怕是要赶人下车。   司机隐晦的看了眼秋山竹晚身上的黑色斗篷。   不管在哪个城市,黑色都是不详的代表。   “去不了吗?”秋山竹晚一怔:“那个地方怎么了。”   终归是不在横滨活动,他对镭钵街了解不多,只听说是个贫民窟一样的地方。   “那是连地图上都不存在的地方,是Mafia和走私非法组织的聚集地。”司机好心劝告:“小哥,我看你也不像做那种工作的,还是个学生,才会劝你,别去那。”   秋山竹晚歪歪头,一只手放到披风下:“加钱也不能去吗,把我   送到附近就可以了。”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汗毛快竖起来了,他讪笑:“可以去,我马上开车。”   说着,发动了车子。   假装掏枪吓人的秋山竹晚满意的收回手。   自从上次GSS基地回来后,他的枪就不放在披风下的口袋里了,而是找了个绑腿的枪袋装着,后来因为嫌弃咯腿,他又退一步,选择了肩背式的枪袋,把枪放在后腰处。   坐在车上大概两分钟后。   给太宰治的电话终于拨通了。   “好疼疼疼......”那边是太宰治龇牙咧嘴的呼痛。   他似乎跌跌撞撞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站不稳脊骨磕在墙边,伴随着电话那头打斗的声音,太宰治抱怨道:“你去哪了,秋山君。”   “比起我去哪了。”秋山竹晚视线扫过飞驰的窗外景色,用手势示意司机再开快一点:“你不该解释一下,你这被人揍得半死的虚弱声音是怎么回事吗。”   “的确是被人揍得半死。”太宰治轻笑一声,言语间是病态,带着沙哑的轻音,一声喟叹:“可惜了,只是半死......”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是谁,你的保镖没及时拦下他吗?”   电话那头,搏斗的声音大到好像动作电影,光听动静,就好像能在脑海里勾勒出碎石砸在地上,建筑物被破坏的场面。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一米五的家伙。”太宰治嗤笑一声:“近距离见到真人,好像更矮一点,而且脾气还暴躁,脑子......不,完全是没有脑子的软体动物嘛。”   这个描述是怎么回事。   秋山竹晚挑起眉。   “听起来你很讨厌他。”   “是啊,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快要窒息了。”太宰治扶着墙站起来,似乎是向前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把正在和秋山竹晚通话的手机放到口袋里,几秒后,有朦胧微弱的声音传来,是他在和别人说话:“你的重力异能作废了。”   “重力的异能者?”   秋山竹晚一挑眉。   他的工作重心是东京的国际犯罪组织,对归属于异能特务科管辖的异能者并不了解。   “是那位羊之王吧。”一直战战兢兢的开着车的司机见秋山竹晚没有恶意,胆子大了一些,敢在横滨开出租的,都是胆大的人,他搭话道:“是盘踞在镭钵街的未成年人自卫组织,我所说的羊之王,就是操控重力的异能者,他会以重力碾碎所有侵犯羊之领域的敌人。”   “未成年?”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太宰治说的,那个一米五的家伙和他同龄,十五岁。   横滨的异能特务科在做什么,为什么不趁重力异能者年幼,招徕他?   太宰治没被招徕,是因为他的性格太不可控,秋山竹晚不能拿私人主观意义的信任来赌自己的任务,那操控重力的羊之王,是什么原因?   司机点点头:“是啊,都是一帮走投无路的孤儿。”   他有些唏嘘,许是习惯了和乘客谈天说地,一时忘却了秋山竹晚疑似危险分子的身份,开始絮絮叨叨:“别看是孩子,他们可都拿着枪呢,而且还会去偷便利店的面包,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等长大了,又是一大祸害,哎,要不是那位羊之王太强大......”   话说着,车子开到了租界边。   司机终于想起这位同样是未成年的乘客身份不明,话语戛然而止,迅速打开车门的锁。   秋山竹晚从披风下拿出钱,按照计数表上的,多给了两千日元的小费。   还没来得及道谢,车子就和躲瘟神一样迅速开走。   “人们不待见非法分子,是很正常的事情。”秋山竹晚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他收回了   有些落寞的视线,朝着镭钵街走去。   秋山竹晚站在镭钵街边的高墙上,使用着【伪装档案】的感知。   风送来了远处的情报。   尘土飞溅、拔剑拢账的打斗的气息。   少年脚尖一点,身手矫健的从高墙上跳下去,双手支撑着完美落在屋顶上,然后起身,踩在镭钵街链接在一起的屋顶上,朝着目的地赶去。   在距离大概一百米的时候,秋山竹晚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化学用品的气味。   他止住了脚步。   强化过的视力,为秋山竹晚带来了不远处的状况。   一个身上散发着红光的橙发少年像一只离弦的箭,带着要一脚把人脑袋踢掉的恐怖气势,朝着一名满脸是血的中年绅士踢去,太宰治歪歪斜斜的站在不远处,脸上裹着的纱布被鲜血染红。   就在这时。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袍老人凭空出现,双眼猩红,狞笑着张开手站在爆炸的中心。   像是倒扣的碗那样的紫黑色的能量光环散开,地面、建筑,皆从正中裂开,被爆炸所带来的狂暴能量毁灭,烟尘、狂暴的风、紫黑色的火焰,地狱降世一般。 第28章   狂暴的带起碎石头和硝烟的紫黑色火焰, 其中夹杂着浓重的化学药剂的气味。   秋山竹晚掩住口鼻,觉得鼻腔被化学制品灼烧的生疼。   他站的远,只用蹲下身, 稳住身形,就能免被波及。   站在火焰中心的太宰治就没那么好运了, 就算他本身是隔绝异能的存在,紫黑色的火焰直接绕开了他,但火焰爆炸带来的碎石和浓烟,还是给他带来了伤害。   秋山竹晚看着立在硝烟里的卷蓬发少年倒下,像一只精疲力尽的黑猫,身上批着的大衣, 又像是传闻中凶兽姑获鸟的黑色羽翼落地。   等等......黑红色的火焰绕开了太宰治?这么重的硫燃烧的味道, 是异能吗。   秋山竹晚定睛一看, 有了新的发现。   被黑紫色和浓浓硝烟遮盖住的空中,竟萦绕出一层非常浅淡,几乎会被忽略不计的金色, 像是加了老冰的威士忌的浅金色。   是别的异能。   爆炸结束了。   那个渚发的少年,中年绅士, 还有太宰治, 倒在地上, 生死不明。   秋山竹晚站起身, 柔软的发丝和披风在余韵的风的吹动下猎猎作响。   他没有妄动。   因为在爆炸的风停歇时, 本地的风带来了外人的味道。   秋山竹晚望向南边的一个小屋子,那正好是太宰治他们战斗地点的视野盲区, 他站的地方却能看个清楚。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 一个猫着腰的人从小屋子里走出来。   然后, 和秋山竹晚对上了视线。   那对黄绿的眸子先是惊愕, 随后闪过一丝锋利的杀意。   秋山竹晚眯了眯眼,那人虽然一身驼色呢子大衣,耳罩围巾,但脸是一样的,分明是和艾哈曼德那晚的那名荷官。   他回想了醉酒时的记忆。   那家伙,是叫......兰堂?   一道冰冷的寒意从后脊背升起,秋山竹晚下意识从方才站着的地方跳开,他仓促落地,一只手支撑着站起身,只看见自己刚才站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黑袍的老人,正是资料上,港口黑手党前代首领的模样,他手持一柄长镰刀,双眼猩红,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魔。   人死复生?   秋山竹晚不信这个。   “傀儡吗。”他呢喃了句,从后背摸出枪支,朝着屋顶的老人开了几枪。   当然无用。   已死之人哪里害怕枪械带来的伤痛。   “那就先撤离吧。”秋山竹晚脚尖一点,朝着兰堂和老人的反方向跑去,速度极快。   然后,在即将跑到某一点线的时候,他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秋山竹晚堪堪站稳,顾不上腿部被创的生疼,脚踝似乎也扭了,他瞳孔放大,鎏金瞳孔下,竟是后怕,额角留下几滴汗珠。   就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一个由灿金色小方块组成的,大抵是一把斩刀的东西悬浮在半空,对准脖颈的高度,秋山竹晚刚才要是没刹车,现在估计已经人头落地了。   让猎物自己撞上去的斩刀没能得逞,它便散开,凭空幻化成一堵墙,再抬头看,四面八方,已然都被替换成了异能所化的薄墙,金色的,流淌着看不懂的文字,四面八方都被包围,猎物入笼,无处可逃。   “开什么玩笑......”   少年咽了口唾沫,转身看向身后缓缓走来的人,手持镰刀的老人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名为兰堂的预备干部。   黑色披肩的法国人表情淡漠,黑长的微卷发披散下,和做荷官时的厌世不相同,这会,从眉眼间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来,他的气质和长相又完全撑得起这份傲   慢和高贵,浑身散发着上位者和强者的气息。   一个黑手党的预备干部,会有这种气质吗......   这种威压,秋山竹晚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一个是他在欧洲战场上远远窥探到的一名红发的英国男人。   连被称为不败战神的福地樱痴,都没有这种气势。   因为那是,近乎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接近完美的神明的,超越者。   把眼前之人的气势和记忆中的对上,秋山竹晚瞳孔一缩,额头上泌出几滴冷汗,他垂在身边的手虚握紧了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超越者入境,必须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抱歉,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请你去死吧。”   兰堂语气淡淡的,他张开手,骨节分明的手心,冒出几个金色的方块来,小小的方块里,是极其狂暴的力量,和弄混太宰治他们的黑紫色火焰如出一辙。   在杀秋山竹晚之前,他似乎有话要问,青年向秋山竹晚走了几步,完全没把这个一直慌乱逃窜的少年放在眼里:“你认识我吗?”   “欸?”秋山竹晚似乎被吓呆了,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疑惑:“什么。”   “你看我的眼神,好像知道我是谁一样。”兰波淡淡的说着:“至少,你比这个远东之地的其他人知道的要多,也无所谓,只要杀了你,再读取你的记忆,我就可以知道一切了。”   除了隔断空间的能力,还有读取死掉之人的记忆吗......   秋山竹晚眨眨眼,他好像被逼到绝境,深知无路可退的幼兽,突然漏出无奈又释然的笑容来:“我是知道一些您的事情,兰堂先生,您想听我说完,再杀我吗。”   兰堂微微一顿,黄绿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欣赏来:“这种时候还能这么冷静,你是个不错的苗子。”   “嗯?”秋山竹晚察觉到杀气突然下降了些,也不过一两秒,就又涨了回去,他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谢谢欣赏,兰堂先生,如果您能不杀我就更好了。”   兰堂现在和他的距离是八米。   不行......还要再近一些。   秋山竹晚的异能【伪装档案】的另一层能力。   操控伤口。   只要能触碰到,别人对他施加的伤害,统统会被反弹,自食恶果。   “不可能。”兰堂眼中划过一丝动容,随后冷漠的拒绝了:“我可以给你说完话的时间。”   为了他后续计划的顺利执行,目睹了他的计划的人必须死。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好吧,兰堂先生。”   他叹了口气,原地坐下,揉着刚才急刹车导致疑似韧带拉伤的小腿:“我之前见过和您一样的存在。”   兰堂刚开始还因为秋山竹晚的突然坐下而警惕了一瞬,听完他这句话后,皱起眉:“你见过超越者?”   超越者本身是各国的立国之本,就连这个词汇,也都算作国家机密一样的存在,在异能发源地的欧洲都很少被提起,一个远东小国的少年,是怎么知道的。   “嗯。”秋山竹晚点点头:“我在欧洲长大,童年是在法国度过的。”   准确来说,是跟随部队四处流浪,主要,还是活动范围在西欧战区。   听见祖国的名字,兰堂恍惚了一瞬,他看着眼前这个亚洲面孔的纤细男孩:“你的父母有一方是法国人吗?”   如果幼年是在法国长大的,那知道超越者这个词汇,似乎也不奇怪。   兰堂见过秋山竹晚和太宰治与艾哈曼德玩游戏的场面,知道这个少年的智商胆识都很出色,父母极有可能从事保密级别的工作。   秋山竹晚面不改色的扯谎:“我母亲的妹妹嫁给了法国人,我父亲为了不让母亲   伤心,离妹妹太远,搬去了法国工作。”   才怪,他母亲是独生女,没有妹妹,要不是他的模样是典型的东方骨相,他直接就说自己是混血了,哪用这么曲折。   现在是六米......   对于超越者来说,这个距离还是太远了。   他没有把握出手后一定能碰到兰堂。   面对一名超越者,秋山竹晚只有一次机会。   “这样吗。”兰堂神色柔软了一瞬,杀意却不减。   秋山竹晚接着编下去,他最擅长博人好感,本身长相又漂亮无害,加上其描述,刻意加上的对法国景色风俗的叙说,让兰堂内心动摇了好几次。   “大概就是这样,兰堂先生。”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您还想知道什么吗。”   兰堂抬眼,估算了下时间,手心重新出现悬浮着的金色方块:“不想了,你可以去死了。”   费了一番口舌还是得到了这个答案的秋山竹晚暗骂一声。   不过,问题不大。   兰堂离他已经很近了。   少年腿部发力,弹簧似的迅速从地面起来,用尽全身重量作出前踢的攻击,朝着对手的腹部狠狠踹去,然后一个借力,迅速掏出枪,朝着兰堂的头部发射子弹,他一个翻滚,双手支撑,利落落地,蹲在那里。   ‘嘭’‘嘭’的震耳欲聋的两声后,是子弹壳落在地上的闷响。   秋山竹晚视角落在地面,有汗珠从发丝下落下,沁入泥土地面,瞳孔里是不可思议和惊愕,他刚才踹到了个什么东西,坚硬的好像墙壁,空气中没有血腥味更是标明,那两颗子弹没打到人。   秋山竹晚刚想抬头确认情况,他的身体就被什么迎面攻击来的东西击飞了出去,脊背撞在后面的墙上,碎石横飞,他闷哼一声,咬着牙想起身,剧痛却让他压根无法动弹。   额前一热,有鲜血从额角流下,模糊了左眼视线,秋山竹晚嘴角流露出一抹苦笑。   这就是超越者吗......   完全,无力抵抗啊。   兰堂勾起唇,显然对少年的突然袭击早有防备,他收起面前的金黄色亚空间方块,走到秋山竹晚面前,轻轻蹲下身。   “你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吗?”   兰堂伸出手,扼住秋山竹晚的脖颈,他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用力收紧,言语间带着嗤笑:“那就是表演的太完美了,人都是怕死的,求生是本能,即将被吃掉的羊,怎么可能那么乖的配合狼。”   “不过,表现的很好了。”兰堂像是在安慰,却难掩高傲,那是绝对实力的拥有者的自信和傲慢:“你这个年纪能拥有这样的胆识,若是能平安长大,以后也定是一方人物,不过,到此为止了。”   陨落的天才算不上天才,只是一具碎肉枯骨,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遇到,否则带回国培养......   兰堂有些可惜。   呼吸有些困难的秋山竹晚突然笑出声,沾染了猩红鲜血的金瞳里流露出一丝嘲讽:“是这样吗,兰堂先生,可是我赢了啊。”   他额头的血痕突然间,好像沁入雪地的液体一样消失,皮肤也变得完好无损,重新显露出那双漂亮的金瞳来。   兰堂突然退后一步,捂住了半边脸,有鲜血从指尖泌出。   “这是你的异能吗......”   身上突兀多出的伤口和后背的疼痛,喉间的窒息,都为兰堂指向一种可能。   眼前少年的异能是通过触碰,转移敌人施加的伤害。   “所以,前面的破绽百出的表演和失败的袭击,都只是为了和我产生触碰?”   兰堂的异能力很有特点,从一开始秋山竹晚就知道,兰堂不会用   异能杀他,因为他是太宰治的朋友,尸体被发现后有暴露的风险,爆炸又发生了这么久,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估计已经来到了镭钵街,兰堂吃不准救援的人从何而来,就不会开枪,用刀血迹溅到身上太难清理,大概率会选择掐死他。   何等惊人的算计能力。   黑发的法国人眸中涌现出一丝惊叹,他改变了主意。   “我要把你带回法国。”   虽然异能不算强,但他的头脑也足够弥补这份遗憾。 第29章   兰堂很快摸清了秋山竹晚的异能。   他操控着亚空间将刚才奔跑导致韧带拉伤的少年从地上拉起来, 不出意外的感觉到了腿部的剧痛,但将秋山竹晚放下后,腿又完好无损, 没有被反噬到伤害。   “只有因为我或者是我的异能衍生物而生的伤害才会反噬转移到我身上吗?”   被当成洋娃娃摆弄的秋山竹晚默默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他被亚空间束缚,无法动弹,无法反抗,实在是体验了一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憋屈。   兰堂本来也没觉得他能回答,刚想用其他的手段试试秋山竹晚的异能限制。   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眼秋山竹晚。   躺在地上的秋山竹晚眨了眨眼,做了个把嘴拉上拉链的动作, 和他被亚空间制裁后的乖巧顺从相配。   刚被这份装出来的乖巧算计到不能杀他的兰堂冷笑一声:“不需要。”   他话音刚落, 秋山竹晚周遭就升起金黄色的亚空间, 而少年整个人关了进去,就连风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这是极静的禁地,失去了外界的一切联系。   秋山竹晚啧了声, 把没有信号的手机收回口袋:“这种地方待久了会疯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防备秋山竹晚会唇语的可能性,兰堂背对着他在打电话, 导致秋山竹晚有点无所事事, 搞不到情报的焦虑小小折磨了下他。   秋山竹晚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思索着对策。   他倒不担心饿死这种问题, 和表现给兰堂看的异能不同, 真实的【伪装档案】施行的前置条件只是触碰,没有任何时间、距离的问题。   被秋山竹晚链接过的人, 就算跑到地球另一边, 伤害该共享还是共享, 只要是出自被链接人的伤害, 就算是个被亲手摁下的定时炸弹,也该转移转移。   完全是个单方面的赖皮绑定,被绑定了就不能伤害他。   大不了超越者给他陪葬嘛。   不过现在被困在这里,对秋山竹晚来说就是个大麻烦。   被带到法国,开什么玩笑。   政府的洗脑手段,秋山竹晚见识过太多了。   他可不想变成真正的人形武器。   若是他配合.....   说实话,自从见到福地樱痴真面目,信仰崩塌后,秋山竹晚就觉得自己对国家的忠诚,和少年人一腔热血的正义就突然变得可笑起来。   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如此广阔且猖獗,他们的正义好像蜉蝣撼树一样可笑而渺小。   但若是去了异国他乡,再想见到条野,几乎就是痴人说梦了。   想起条野采菊,秋山竹晚心情突然轻松下来。   他看着金黄色空间外,打完电话的兰堂,开口。   “我说,兰堂先生,您有想过,或许我能帮您吗?”   没什么好犹豫的。   他或许没有对抗超越者的自信和实力。   但秋山竹晚永远不会坐以待毙。   就像退潮后沙滩上捡鱼扔回海里的孩子,能救一条是一条,更何况,无论是黑衣组织还是稻川会,那可都是能救无数鱼的大渔网。   在兰堂面露诧异之前,秋山竹晚解释道:“我只是个普通的情报贩子,和港口黑手党仅仅是合作关系,对这个城市,我没用丝毫留恋。”   他顿了顿,继续说:“先前和您说的,法国的事情,我没说谎,从记事开始,我就生活在欧洲,十三岁又去了美国,一直到前两年才回国,要说对国家的归属,也不多。”   “您是超越者,能和您回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薄荷绿短发的少年眉眼弯了弯,精致的脸上勾起一抹乖顺的笑:“不用担   心叛国一类的罪名为我留下的阴影,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而已。”   他的父亲告诉他。   要做正义的事情,不愧国家,不愧人民,即便牺牲自己,也要做维持秩序的那抹火苗。   他的母亲告诉他。   别听你父亲瞎说,我的竹只要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   兰堂眯了眯眼,视线扫过秋山竹晚。   他身为谍报员,在从微表情、语调、神态辨别一个人是否撒谎这方面的本事,还是很应心得手的。   眼前的少年,所思所想,和他说的话的完全一致。   这样的异能和头脑,再加上和太宰治熟识的身份,或许真的能派上用场。   兰堂思考几秒,答应了秋山竹晚的请求。   至于这种‘识时务’之人的忠诚度问题,兰堂不认为这个国家,有比被超越者带回发达国家的异能者名额更吸引人的诱惑。   *   太宰治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雪白的天花板,再是蟹肉和蛋黄酱结合的香气。   他用了一秒钟就搞清楚了状况。   顶着一头卷棚黑发坐起来的鸢眼少年抱怨着:“不要在看望病号的时候吃东西,秋山君。”   秋山竹晚不喜欢鸡肉猪肉牛肉羊肉午餐肉这一点太宰治是知道的,所以这家伙会用鸡蛋、金枪鱼或者蟹肉来代餐人体必备肉类。   尤其是太宰治在的场合,秋山竹晚几乎永远会把自己的鸡蛋三明治换成双倍蟹肉。   “其实我也不是很饿。”秋山竹晚淡定的用手把三明治里的蟹肉条撕成小条,然后当着太宰治的面慢条斯理的放进嘴里:“但你不觉得在医院吃着东西等待受伤的朋友清醒这一行为,很有仪式感吗。”   “并不。”太宰治吐槽:“就着消毒水和药味吃东西难道会更香吗,每次有你、我、医院的场合,每次清醒都是这个配置。”   他都习惯了。   甚至,在离开秋山竹晚来到横滨,他进的第一次医院,醒来后没闻到蟹肉三明治的香味还有点不习惯。   “大概是因为我忙到只有在看望病号的时候才有时间吃东西吧。”秋山竹晚把吃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回包装袋密封好,然后放到桌上,站起身。   他一个小时前才在条野采菊那里吃饱了,哪那么饿,只是单纯觉得在病房等太宰治醒来这一过程,不吃点蟹肉三明治哪里不对。   门外的护士听见声音,推门进入病房。   “太宰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因为护士小姐的精心照料,所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听着太宰治把护士逗得花枝乱颤的笑,秋山竹晚默默翻了个白眼。   “我们彼此彼此,秋山君。”送护士出门的太宰治看秋山竹晚的反应,里面看出他在想什么,回怼道:“你在利用色相达成目标这方面的建树,比我高多了。”   “我不会闲的没事撩别人。”秋山竹晚白他一眼:“你忘了上次我们合作,那位非你不嫁闹自杀的小姐了吗。”   无辜市民惨遭他同居人的毒手。   当时秋山竹晚差点压着太宰治去给人家赔罪。   后来为了‘为犯罪组织打工的情报贩子’人设,忍住了。   “......”太宰治哽住,他眼神有些飘忽:“她不是移情别恋了吗。”   小猫咪有什么错,小猫咪只是想观察人类而已。   是啊,他花了整整三天,才找出能治愈那位小姐的男性,把事情平复了。   秋山竹晚扶额:“你才十五,是怎么做到让年纪大你一轮的女士沦陷的。”   太宰治一怔。   十五?   秋山竹晚所说的这   件事,不是两年前,他十三岁在东京的事情吗?   “不是说了吗,她的男朋友是个骗财骗色的渣男,我找到证据告诉了她,顺便为了看那个渣男的反应和事情的后续发展在那位小姐身边多待了一段时间,然后她就......”太宰治看了眼神色自若的秋山竹晚,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有露出异样:“想玩养成系。”   “打住。”秋山竹晚手一伸,做了个OK的手势:“换个话题。”   他不想回忆他是怎么从百忙之中挤出三天来帮一个陌生人找对象且避开自己的。   况且,目的也达到了。   太宰治无辜的眨了眨眼。   他的身体并无大碍,虽然处于爆炸中心,但不知为何,却几乎没受伤。   “刚才护士说,广津老爷子伤的挺重的。”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所以为什么我没事?”   “你生命力顽强。”秋山竹晚顺口敷衍。   他站起身,顺手抚平披风,食指和大拇指对在一起,作出一个虚握着什么东西的姿势,顺完披风,自然而然收回手:“刚才你在昏迷的时候,森先生派人来告诉我,等你醒了就带你去他办公室,有事找你。”   太宰治一挑眉,刚想说什么,就被秋山竹晚一个眼神,把话吞了回去,他唇角微微勾起,鸢色眼眸中多了一丝兴趣盎然。   秋山竹晚什么时候管森鸥外叫森先生了?   还有那个手势。   监听吗?   “我知道了。”太宰治点点头,唇角带了笑意:“说起来,秋山君,我饿了。”   秋山竹晚撇过去:“管我什么事。”   “好歹是朋友!”太宰治控诉:“就算不特意跑的很远去帮我买食物,那那个桌子上的三明治,反正你也没怎么吃,掰掉咬过的部分不就行了。”   “哦。”秋山竹晚冷漠,他拿起自己刚刚吃了一口的蟹肉三明治,在空中晃了晃,然后当着太宰治的面咬了一大口,走出了病房,与端着铁盘的护士擦肩而过。   石膏、纱布、铁板?   太宰治想干嘛。   想到刚才太宰治的秒懂,秋山竹晚安心下来,又咬了口蟹肉三明治,顺带调整了下口袋里窃听器的位置。   那是兰堂放的。   他的手机也被兰堂动了手脚,和任何人联系,都会被同步到兰堂的设备上。   只有彻底解决掉那个超越者,他才能恢复正常的工作吗?   还好他和条野采菊报备了会去‘浊鹰’的孤儿院调查,突然消失个两三天也不奇怪。   但解决掉超越者,谈何容易啊。   过了几分钟,太宰治迈着欢快的步伐从病房里出来,除去身上的绷带,脸上的纱布,他又给自己增加了个挂在脖子上的石膏,就差个拐杖了。   “骨折了,好疼。”卷棚发的少年怨声载道的抱怨着:“护士说至少要修养一个月。”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被迫接戏:“那还真是糟糕。”   太宰治这家伙,还不知道监听他的人的身份吧,演戏给谁看呢。   不管是谁,能监听到秋山竹晚,绝对是个有趣的人。   太宰治勾了勾唇:“说起来,秋山君,那小矮子呢?”   秋山竹晚听见矮这个字莫名敏感:“什么小矮子?”   “就那个羊之王啊,等等,我忘了你对横滨不熟悉了......总之就是那个一米五的家伙。”太宰治眨眨眼:“对了,忘记问了,我是怎么回到港口黑手党的?难道是秋山君你用不到一米六的个子背着我们三个人回来的吗。”   “想死请不要拐弯抹角。”秋山竹晚咬牙:“是那天那个叫兰堂的荷官,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所以是   兰堂先生吗?”太宰治眨眨眼,完好的那只手搭在石膏上,轻点了两下。   “嗯,是他。”秋山竹晚淡定回答,也不怕窃听器,反正兰堂把这三个人带回港口黑手党的事,连医疗部的护士都知道:“至于那个羊之王......好中二的称呼,他被那个兰堂带走了,现在应该在首领室。”   “在港口黑手党还是要尊重预备干部的,秋山君。”太宰治拖长尾音:“要称呼‘兰堂先生’。”   “我又不是港口黑手党。”秋山竹晚打了个哈欠:“说起来你们Mafia不是部下都称呼上级为xx哥吗?”   “……高濑会会这么干。”太宰治嘴角抽了抽:“港口黑手党不会,我们比起传统Mafia,运行模式更倾向于走私集团。”   他的部下要是称呼他为太宰哥,他会浑身起鸡皮疙瘩死掉的。 第30章   非常讽刺的一件事。   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处于比市政府还要繁华的高级地带, 五栋参天直入云霄的大楼,几乎是横滨的地标,每一个, 无论是从海上来,还是坐着轻轨、地铁前来的旅客, 都能一眼看见。   当他们兴致勃勃的想要拍照,询问那是哪个财团的公司总部,或者哪个有名的商业大楼时,却被当地人战战兢兢的告知,那是黑手党的据点。   这就是横滨,一座政府不得不由黑手党来管理的荒诞城市。   秋山竹晚单手扶着极其高科技的玻璃电梯, 看着脚下, 和电梯一样高的建筑物越来越少, 直至将整个横滨的建筑都踩在脚下。   太宰治单手吊着石膏,他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好看的。”   “风景不错。”秋山竹晚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布巾, 擦去在玻璃上留下的指纹:“我还是第一次来港口黑手党的事务所。”   他在把布巾放回口袋的时候,顺手关闭了口袋里的窃听器。   “你想天天来?”太宰治突然来了兴趣:“港口黑手党欢迎你, 秋山君。”   以秋山竹晚的能力和效率, 能让他轻松多少啊。   “不想。”秋山竹晚冷漠回答。   “嘁。”   电梯门打开, 迎接两人的是厚重的天鹅绒地毯, 一排排整齐的持枪守卫, 整条走廊比五星饭店还要奢华高级,散发着柔和的朦胧白光。   整层楼有六个守卫, 没有异能者。   秋山竹晚在心里盘算着。   这阵容, 比夏川仓也一间茶室八个守卫, 两三个异能者的规格要低一些。   可能是森鸥外本身就是异能者, 再或者是他的办公室处于几十层的高楼嘴上的原因.......差点忘了,现在的森鸥外一穷二白,一个部下当三个用,哪有资本让异能者做保镖。   太宰治不知何时起,收敛了面上的嬉皮笑脸,转而用一种淡漠的,厌世的表情对人。   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个守卫拦住了秋山竹晚。   “他是首领叫来的。”太宰治抬眼:“让开。”   那守卫有些瑟缩,但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开口:“不,武器......”   秋山竹晚下意识想起自己披风下和开武器店一样齐全的装备。   除去披风下手雷、炸弹等等,还有枪袋里的两把枪,子弹,袖口的匕首,包括已经被关闭的窃听器。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非常抱歉。”守卫一鞠躬,额头泌出一丝冷汗。   秋山竹晚扫了眼太宰治,鸢眼的少年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黑暗之中,浑身散发着不可违抗,令人胆颤的死亡气息,就像一只万圣节夜里,被火烧死的黑猫。   “地位够高啊,太宰。”秋山竹晚打趣道。   太宰治低下头轻笑,不予置否。   首领室的对扇门被他顺手推开,比起传统的门打开后溢出刺眼的光亮,这扇门后面,是空洞洞的黑暗。   真是相当符合Mafia的办公条件呢。   进门后,耀眼的金色光芒,在黑夜中发酵。   橙发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双手双脚被金色方块束缚住,一脸桀骜不驯,穿着反季节衣物的法国青年站在他身后,神情淡漠。   秋山竹晚浅浅扫过屋内装横,观察森鸥外那张红木桌子和观察兰堂所用的时间一致。   太宰治观察到这一点,唇角上扬了些许。   “太宰君,秋山君。”森鸥外双手交叠,拖着下巴,紫红的眼睛里透露着作为首领的野心:“等你们很久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秋山君非得把他的三明治吃完。”太宰治摊摊手。   “难道要我带上来吗。”秋山竹晚反驳。   港口黑手党人生地不熟,他能把咬了一口的三明治放哪?恐怕放哪都有被人当垃圾扔掉的风险。   那可是加了蟹肉的三明治!比鸡蛋三明治要贵整整两百日元,浪费食物可耻。   听到两人的三明治言论,本以为进来的是什么大人物的中原中也无语了几秒,因为被兰堂控制着,他无法转头,但太宰治自己向前走了段距离。   中原中也皱着眉:“你是昨天那个自杀狂魔?”   另一个人是谁?   “是啊,今天的你还是那么聒噪呢。”太宰治挥挥手,走到森鸥外桌前几步的地方。   秋山竹晚则留在原地,双手抱胸在墙边随意靠了下来,对上森鸥外的目光,鎏金瞳孔浅淡一弯,没有一点上前的意思。   没等到另一个人上前的中原中也想要转头看,却被兰堂呵斥住,脖颈处也上了枷锁,他不服气的啧了声,才平复下,然后就太宰治拱火。   “秋山君,你不如就大发慈悲的上前给这个小矮子见上一面吧,看看他为了见你,头都快拧掉了。”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抱歉,我拒绝。”   “你这自杀狂魔在说什么!”中原中也咬牙切齿的向前倾着身子,惹得兰堂加大了异能的输出,才让他老实下来,中原中也挣扎无果,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宰治,连带着,对未曾谋面的秋山竹晚也讨厌了起来:“后面的家伙该不会是长得见不得人,才不敢上来吧。”   “不,不上去的原因是我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秋山竹晚刻意把‘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几个字加重了语气,他淡淡的说道:“所以还是离首领远一点比较安全。”   看戏看的开心的森鸥外笑容僵了半分,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秋山竹晚,却没得到回应,少年悠然的盯着中原中也拼命想转过去,却被兰堂死死制住的背影上。   森鸥外突然轻笑一声,拍了拍手:“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应该谈正事了,兰堂,你退下。”   “恕难从命,首领。”兰堂皱着眉:“这小子很危险。”   森鸥外态度强硬:“我已经想到对策了。”   兰堂抬眼,收回了异能,将双手背后,微微一鞠躬:“是。”   随后转过身,和靠在墙边的秋山竹晚对上视野,他眯起眼,完全是一副对首领忠心耿耿的部下看到陌生人的警惕模样:“这位是?”   “秋山君是我叫来的。”森鸥外开口:“没有危险。”   兰堂这才平淡的移开视线,慢吞吞的向门外走去,和秋山竹晚擦身而过。   薄荷发色的少年离的门口极近,见兰堂要推门走,他不躲不闪,只是微微侧了头,卡其色的风衣和漆黑的披风轻巧擦过的一瞬,秋山竹晚把自己的披风手动捞了回来。   看秋山竹晚的手搭在披风下的口袋的位置,太宰治一挑眉,转头看了眼森鸥外。   如愿以偿看见秋山竹晚真面目的中原中也倒是满意了,他收回视线,活动着手腕,冷哼一声:“果然也是个小鬼,港口黑手党连小鬼都招不进来吗。”   “真敢笑啊”前面的太宰治翻了个白眼:“羊之王手下那么多小鬼,我们的确拍马也赶不上。”   中原中也炸了:“你说什么!”   “好了,是时候进入正题了。”   森鸥外出声制止,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十指相扣交叠在一起。   秋山竹晚在书上见到过这种手势,是专门的上位者的谈判手势,能让作出他的人看上去十分悠闲放松,还会让看的人,以不同心境做出不同解读。   一是施压,给予心理压力,二是觉得谈判者温和且平易近人。   森鸥外小幅度的歪了歪头 ,额前一缕发丝垂到紫红的眸前,他用很自然的语气询问道:“要加入港口黑手党吗,中也君。”   秋山竹晚迅速向边上一个翻滚,手臂在前,格挡住迎面而来的碎石和气浪,他稳住身形,单手支撑着地板,看着以羊之王为中心,以蛛网状皲裂开的大洞,挑了挑眉。   这就是重力使吗。   “早就预料到你会是这种反应。”森鸥外叹了口气,随后有些歉意的对秋山竹晚说:“没事吗,秋山君,需要为你叫医生吗?港口黑手党拥有很健全的医疗系统。”   “不需要。”秋山竹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溅到的地毯碎屑,相当昂贵的手织地毯,中间多了个破损的大洞:“你们继续。”   “确定不需要离开吗。”森鸥外笑意加深,意有所指:“秋山君?”   秋山竹晚一皱眉:“不是您叫我上来的吗?”   “我只是叫秋山君通知太宰君。”森鸥外无辜的歪了歪头:“我能理解秋山君作为情报工作者对信息的渴望,只是等一下,我们可能会聊到一些涉及到组织机密的情报,这是无法提前写好计划书的,秋山君作为外人......”   秋山竹晚眯起眼,鎏金的瞳色对上那抹紫红,双方隔空对峙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如果我执意留下,听到不该听的东西,森首领就会杀了我吗?”   “那倒不会。”森鸥外矢口否认:“不过,秋山君,黑手党是讲究利益的组织,肥水不流外人田.......”   秋山竹晚沉默了几秒:“我东京有事走不开。”   森鸥外眼底笑意加深:“港口黑手党近期恰好要在东京发展分部,人生地不熟,不知道秋山君有没有帮忙的意愿?”毕竟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的情报,哪怕是蛛丝马迹,在黑市也能卖很多钱吧。   “......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森鸥外如愿以偿,视线转回中原中也:“中也君,我们继续我们的话题,真的不加入港口黑手党吗?”和羊之王争论了几句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给横滨带来的血之暴政,引得年少的羊之王心思紊乱后,森鸥外风轻云淡的话题一转:“如今传闻那场暴政的缔造者要重新现身,如若不确认真假,你们不会心怀不安吗?”   双手插兜站在被重力碾压出的巨坑的羊之王抬起头,周身镀上一层红光,蔚蓝的眼底冰冷一片:‘关于你,我倒是也听过一个传闻,你们的前任首领,根本不是病逝,而是被你杀死的吧。’   森鸥外无奈叹了口气,言语间满是无辜,指尖把玩着一把手术刀:“外界总是扭曲这件事的真相,我早见怪不怪了,只是,首领将位置传与我,这才是真相。”   秋山竹晚眯起眼。   在中原中也说那句话的时候,森鸥外的心声,异动了......   森鸥外将手术刀插进红木的桌面,入木三分,他收敛了方才的漫不经心,周身的气息变得凌厉起来:“中也君,我想邀请你一起调查这件事情,你所查的荒霸吐和我们查的前任首领现身的事情,很明显是一件事呢。”   “如果我不同意呢?”中原中也反问。   森鸥外从袖口甩出一只录音笔,闪烁着蓝光。   里面传来少年人的求救声,是名为‘羊’的组织的成员,也是中原中也的部下,全然没有部下被俘虏后向首领求救的意味,反倒一副理所应当的嘴脸。   森鸥外眼底闪烁着紫红的光:“即便占据了横滨一等一的地段,除你之外,其他人也只不过是一群拿了枪的小鬼,中也君,你确定不权衡利弊一下吗。”   “作为首领,让部下骑到头上这么指使,这就是羊之王吗。”秋山竹晚开口吐槽,满眼嘲讽:“我来的路上,听出租车的司机说,要不是羊之王实力强大蛮横,   羊早就毁灭了还不信,现在听来,这样畸形的首领与部下的关系,组织还能存在,原来是因为首领是个笨蛋。”   太宰治意味深长的看向秋山竹晚。   选择在这种时候开口吗? 第31章   中原中也不服气的反驳:“你又没做过首领......”   秋山竹晚歪了歪头, 语气平淡,没一点拱火的自觉:“首领吗,做过哦, 我之前成立过小型的未成年自卫组织,大约五十几人,手下的人若是敢像你的部下一样对我说话,早就被人绑住四肢逐出组织了。”   他的确没当过首领。   不过这不妨碍秋山竹晚编出逻辑完善的故事。   那不是卧底基操吗?   中原中也被说的面上涨红, 他张了张嘴, 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最后堪堪吐出几个字:“他们救了我, 我只是在履行当年的承诺报恩。”   “那又怎么样。”秋山竹晚歪歪头:“我也是被人搭救的, 但这和我作为首领的威严有什么关系,我让他们吃饱饭,让他们免受饥寒, 他们就该对我恭恭敬敬, 恩情也是有分量的, 难不成一个面包的恩情,要鞠躬尽瘁一辈子来还?”   “说的很对,秋山君,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呢。”森鸥外强行接过了话茬, 他面上带着笑容, 语气里却夹杂了几分认真听就能听出的警告:“不过现在事态紧急, 这样的闲聊,是不是要先停一停?”   秋山竹晚抬眼, 鎏金瞳孔中是几分纯澈的无害:“我没有闲聊, 只是好奇, 为什么会有人纯良到这种地步, 部下的趾高气扬都快把脚放到头上了,还觉得自己是首领,难不成是把首领当做了组织的奴隶吗,对一个以武力庇护部下而成立的自卫组织来说,和免费的打手有什么区别。”   森鸥外揉了揉太阳穴。   秋山竹晚没看出他想拉拢中原中也吗。   不,倒不如说秋山竹晚看的太清楚了,所以才抢先开口用羊之王对首领的迷茫来讽刺,让钻牛角尖的中原中也幡然醒悟,目的是给森鸥外的拉拢添堵。   报复心真强啊,秋山君。   不过这份看透局势的能力,真是......   “秋山君。”太宰治突然开口,打断了秋山竹晚的话:“现在应该说正事吧。”   “对哦。”秋山竹晚好像才被点醒,知道自己歪了话题,他有些歉意的吐了吐舌头:“抱歉抱歉,忽略我。”   嘴上这么说着,秋山竹晚看中原中也若有所思的模样,眼底却带上了笑意。   就算在森鸥外和太宰治的算计下,这位羊之王摆脱不了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命运,那也别真的和纯洁无瑕的大肥羊一样,被送上餐桌被送进厨房,还给吃他的人规划自己的哪个部位要怎么烹饪。   在中原中也心底种下一根刺,未来说不准还有机会策反下。   秋山竹晚小小的乐观了一把。   接下来,森鸥外步入正轨,说了几句在秋山竹晚看起来目的性极强,就差把‘加入我们,我帮你答疑解惑’几个字甩中原中也头上的话,和织田作之助已经调查到的黑紫色火焰的信息后,又播放了前任首领出现在港口黑手党金库的视频。   “好中二。”秋山竹晚看着前任首领的大脸,吐槽,顺便目的性极强的拱火,言语间充斥着‘港口黑手党就这’的轻蔑:“看管金库的守卫全都昏过去了吗,有敌人这么大声的站在金库中心说话都没人来查看。”   病逝的前任首领?   要不是能听见心声,还有森鸥外本人的眼珠心虚的快从左下掉出来,他大抵就相信了。   真是相当震撼且超值的情报呢。   “前任首领出现的半分钟后,就有部下察觉到并且上报了,后期的勘察现场也做的很出色,毕竟是未知的力量。”森鸥外皮笑肉不笑:“秋山君还有吐槽役的属性吗,之前倒是不知道。”   “我和森首领的交集,大多都是太宰传达的吧。”秋山竹晚笑的超甜:“我一直都是这个   性格。”   “是这样吗,太宰?”   看戏看的兴致勃勃的太宰治突然被点名,很明显的怔了一下,随后摊摊手:“我没法说。”   森鸥外一挑眉。   连中原中也都看过来,带了些明显的看好戏的味道:“他是你朋友,你没法说?”   虽然他没搞懂屋里突然严肃起来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但是不妨碍他对这个黑漆漆病恹恹的家伙进行添堵。   秋山竹晚也想知道太宰治的回答,好奇的看着他。   突然成了焦点的太宰治:?   “秋山君平日的确是喜欢吐槽的性格,但他可不会无缘无故的抬杠。”脸上贴了纱布,打了石膏的少年轻笑一声:“大概是羊之王的经历让他想到了自己吧,说起来,做未成年组织的首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秋山君?”   秋山竹晚微笑着:“去年的事情哦,在北海道的贫民窟。”   想趁机套他过去的情报,太宰治在做什么梦。   太宰治一挑眉:“去年秋山君不是在横滨吗,我可没听说镭钵街有失去首领的五十人以上的未成年自卫组织?”   既然秋山竹晚仗着口袋里有窃听器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他也就不客气了,顺便用这错误的情报,让森鸥外也察觉出不对劲好了。   森鸥外:?   他表情冷戾了下来,紫红的眸中划过一丝冰冷。   中原中也本能的觉得气氛不对,视线在秋山竹晚和太宰治之前来回看。   “好了,秋山君。”森鸥外开口:“关于黑紫色火焰和荒霸吐事件,我们拿到的情报大概就是你听到的那些,我还有其他事要和太宰君和中也君说,你还想听吗?”   “好吧。”秋山竹晚眨眨眼:“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再见。   听森鸥外这个意思,再留下去,他估计就要和中原中也一个下场了。   答应给港口黑手党在东京开分部出力就够了,他对加入后成为四面卧底不感兴趣,又不是集邮。   目送秋山竹晚走出门,太宰治弯了弯眉眼,有些幸灾乐祸:“恭喜,森先生,第五次碰壁。”   森鸥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究竟什么才能让他动心呢。”   “谁知道呢。”太宰治耸耸肩:“最喜欢宝石的秋山君,却无法拿宝石收买,是个奇怪的男人呢.......”   他看了眼森鸥外,思索着要不要利用港口黑手党的力量,去找出秋山竹晚所效忠的那个组织,他对秋山竹晚效忠的组织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一问题,实在好奇。   但那样,要向森鸥外解释隐瞒秋山竹晚真实身份的事情,就太麻烦了,毕竟森鸥外曾明确的问过太宰治,秋山竹晚是做什么的,太宰治的回答是普通的情报贩子。   中原中也狐疑的扫了这好像在加密通话的师徒俩一眼:“你们留我想说什么?”   为什么要赶走那个少年,单独留下他?   结合森鸥外两人刚才的对话,中原中也心中升起一丝警觉:“我是不会加入港口黑手党的。”   森鸥外叹了口气,有点头疼。   不愧是秋山君。   “加不加入港口黑手党这件事先不说,中也君,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森鸥外正了正神色,手指点在插在桌案上的手术刀上:“关于你刚才的问题,前任首领是否被我杀害.....”   *   秋山竹晚推开首领室的门,走了出去。   在电脑室,显示器上旋转着秋山竹晚的人像,以及从他衣服下扫描到的武器的投影。   “是不是少了一个窃听器?”负责操纵这个的黑手党成员问边上的同伴。   “可能是被发现,留在   首领室了吧。”同伴满不在乎:“一个没在工作的窃听器而已,首领室有电磁扫描仪器的,没报警就说明没问题。”   “也是。”发问的黑手党成员点点头:“说起来太宰先生真敢担保啊,那人口袋里又是手雷又是炸弹,敢让他接近首领。”   “你敢惹太宰先生?”想起那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在加入组织后,短短一两个月的丰功伟绩,同伴打了个寒颤:“别瞎想了,我估摸这件事是首领默许的,太宰先生也不会拿首领的安全开玩笑啊。”   秋山竹晚独自一人坐着电梯下降,随后,电梯在第10楼停下,电梯门打开,外面空空如也,他眨了眨眼,伸出手,将电梯关上,电梯继续下降。   直到离开了港口黑手党,走到附近的大街上,秋山竹晚才从口袋里摸出一只被包裹在金黄色的小亚空间里的窃听器,打量了一眼后,又重新把窃听器装回口袋,拦下一辆出租车。   “去远良町10号。”   太宰治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稳住兰堂,搞清楚他搞出前任首领复活一事意图。   由于手机被动了手脚,身上又有窃听器,秋山竹晚只能百无聊赖的盯着窗外风景看。   这种明明是自由的,却又被监视,无法传递任何情报的感觉,真难受。   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下,秋山竹晚突然眼尖的瞄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车。   保时捷356A。   秋山竹晚一眼认出那是琴酒的座驾。   一是因为这种老车昂贵又稀少,撞型号的概率不大,二是车子边上站了个黑色长发的男人正在抽烟,头戴针织帽,烟雾缭绕间,一对绿眸像是孤山上的狼,锋利冷冽,一身黑衣,就差没把‘我是犯罪组织成员’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说实话,秋山竹晚一直觉得,琴酒在东京逍遥过市这么久没被抓很神奇。   对方感官极其敏锐,几乎在秋山竹晚打量他的第二秒就警觉的顺着视线看了过来,出租车是全透明的玻璃,秋山竹晚一下子被看了个正着。   同时,他也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正脸,欧美人深邃立体的五官,冷白皮,浑身煞气,乍一看,像是翻版琴酒。   没见过。   组织新成员吗?   “看什么呢。”伏特加从车里弯腰钻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折叠的纸,塞给针织帽的男人:“这是你的任务,在警察找到它之前,把真品回收,别让大哥失望,诸星大。”   见车里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诸星大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接过伏特加手里的东西:“是。”   完成这个任务,他也差不多该有代号了。   “对了。”伏特加想了想,又钻回车里取了一张纸条给诸星大:“这是绿方威士忌的联系方式,他正好也在横滨,你可以找他买情报。”   他对这个酷似琴酒大哥的新人感官还不错,正好绿方威士忌每次都嚷嚷着缺钱,试图让琴酒每次找他要情报都给钱,给他介绍客户,绿方威士忌就能少来烦大哥了。   诸星大接过纸条,眯了眯眼:“我知道了。”   绿方威士忌这个名字他知道,琴酒手下的代号成员,擅长情报和潜入,和美国的千面魔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深受boss重视。   有趣的是。   那位绿方威士忌成名已有一年多,但代号却是在近一个月内才得到的,此前,一直以‘宝石收藏家’这个奇怪的别称为琴酒工作,除了琴酒、贝尔摩德等老牌成员,无人见过他的真面,是个连性别都未知的神秘主义者。   此时,一头银发的琴酒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浅淡的扫了一眼诸星大,直接上了车。   幽灵一样的黑车悄无声息的离开,只留诸星大一   人在原地,他这才拿出纸条看起伏特加给的纸张的内容。   一个车牌号为品川599-74-95的车牌照片,也是组织要他回收的东西。   诸星大皱了皱眉。   品川599。   东京的车牌。   而这里是横滨。   要在这偌大的城市找寻一个车牌,要不是这是琴酒亲自下发的任务,诸星大都觉得组织是不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在拿他开涮。 第32章   在即将到达兰堂所说的地点时, 秋山竹晚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他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秋山竹晚的手机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拥有两张卡, 两个空间,刚才兰堂要他手机的时候,他做了小手脚,把藏有所有军队、黑衣组织等人联系方式的那个空间隐藏了起来, 被监控的是手机中那个普通的空间。   那个空间的联系人少的可怜。   除去几个公司、广告推荐的电话用来凑数, 就只有条野采菊。   把条野采菊放进那个空间, 算一点小私心。   秋山竹晚握着口袋里的手机, 有些犹豫。   如果让兰堂知道他除去情报贩子还有一重Mafia的身份, 事态会变得复杂麻烦,同时也会给条野采菊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事情发展到此为止,他并没有成功的把握, 只是在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后续事情发展不如愿, 他被兰堂带回法国, 那么作为要被带回国家机构培育的异能者,秋山竹晚在本国的牵绊是必须切断。   被他和太宰治鲜为人知的那段友谊联系着的港口黑手党先不谈   明面上一查就能查到他所效忠的稻川会,是一定会被毁掉的。   可挂掉电话, 兰堂如果怀疑, 对现状影响也很麻烦......   心中思绪万千, 现实只是过了几秒, 秋山竹晚点亮手机屏幕。   然后看着上面的陌生来电几个字陷入了沉默。   不是条野吗,那他纠结了个寂寞。   接听电话前, 秋山竹晚先从披风下摸出他特质的不男不女酷似铁皮划拉黑板的变声器, 放到唇下, 他看了眼前面专心开车的司机, 神色自若的开口:“您好。”   司机被吓的一激灵。   秋山竹晚歉意的笑了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我在和朋友玩游戏。”   司机这才点点头,继续开车。   对面沉默了两秒,大概是被这奇怪的变声器吵到耳朵了:“你是绿方?”   组织的人。   又是琴酒给介绍的生意吧,把打电话的人划分进可以安心宰的冤大头的队列后,秋山竹晚嗯了一声:“有事吗?”   他的‘诺塔拉’宝石钱款有着落了。   就差费佳的情报了。   “我想请你帮忙找个东西。”对面说。   “什么东西?”   “可以面谈吗?”   “不行。”秋山竹晚默默翻了个白眼:“我可以找人去见你。”   本来也没想过绿方威士忌会同意的诸星大嗯了一声,他把玩着手中的录音笔,分析着对方几句话能看出的零星情报:“你说个时间吧。”   “明天中午十一点,具体地点我明天早上告诉你。”   “好。”诸星大爽快答应。   电话挂断,秋山竹晚歉意的笑了笑,和司机解释:“这是我们高中话剧社学园祭要表演的剧本,我朋友是个严谨的人,说想试试在突发情况下打电话的情况下对戏的感觉。”   “板桥中学吗。”司机想了想最近要举办学园祭的学校,再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有些惊喜:“我儿子也是那个学校的,不过不在话剧社,他在棒球社,你们是同学啊。”   这还真是生活无处不成巧。   秋山竹晚陪笑道:“那真是太巧了。”   本是沉默寡言的司机好像大概了话匣子,他感叹道:“你们近几年的孩子,还算幸运了,虽然混乱,但至少有学上,再向前推**年,横滨做租界的时候,那才是真的乱......”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秋山竹晚从刚开始的微怔,到现在的微笑,身上有窃听器,他不好说什么,只是   浅浅的嗯了一声,从声音听上去似乎对司机说的不感兴趣,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如沐春风般的舒心。   真是,太好了。   车子很快行驶到兰堂所留下情报所暗示的远良町。   下了车,入目是郁郁葱葱的绿化带,涂了漆的栏杆拦住了外界的喧嚣,豪华的几层别墅立在远处,这是一片高档住宅区。   秋山竹晚在门卫处做过了登记,就被放行了,因为这出住宅区里有个天主教堂,很有名气,所以尝会有住户外的人进入礼拜,很好进。   他顺着门牌的指引向前。   “十号,找到了。”   三层的欧式别墅只有一扇大门,门没锁,轻轻一推就能进入。   此时正值盛夏,外界的阳光本就够充足,一进门,又有闷热扑面而来。   黑色长卷发的欧洲人坐在沙发上,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烤着火,一堆花花绿绿的书籍将他包裹,兰堂穿着厚重的呢子大衣,戴着耳罩,膝盖上甚至盖了个小毛毯。   “兰堂先生,我来了。”秋山竹晚走上前几步,因为他本就衬衫披风穿的厚所以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背后闷了一层薄汗:“从刚才我就想问了,您很冷吗?”   兰堂是法国人还是北极人。   怎这么反人类。   “我快冻死了。”兰堂蜷缩着,他没说谎,因为仔细看,他的身躯在发抖。   秋山竹晚歪歪头:“是感知障碍吗?”   他上前一步:“或许我能让您舒服一点。”   在兰堂疑惑的目光下,秋山竹晚上前,轻轻触碰了兰堂的肩膀。   几乎是瞬间,他打了个寒颤。   仿佛被赤身裸体塞进寒冰层中似的,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成了摆设,包括就在不远处,火舌快要跳出红砖吞噬人体的火焰,比电视的显示器中冰冷的影像还要假。   秋山竹晚被冻得脑仁疼。   和他相反的,兰堂就好了很多,他有些惊异的转过头,看秋山竹晚,黄绿的瞳孔映上一丝喜色:“你的异能,除去痛觉,还能转移触感?”   互通的能力吗?   秋山竹晚脑瓜子嗡嗡的,寒冷似乎冻僵了思绪,他过了两秒,才缓慢的点了点头。   那股寒冷不像是平日冬天,从外刮来的寒风的冷,倒像是从体内,从灵魂深处而来的感官,秋山竹晚裹紧了披风,还往火炉前靠了靠,炽热的火舌和木柴燃烧的火星子快要与他的肌肤相触。   没有丝毫的改善。   要知道,他只带走了兰堂一半的触感。   温暖后,兰堂眉眼缓和开,对秋山竹晚的态度温和了不是一点半点,至少在秋山竹晚感觉到寒冷的痛苦后,没有返还,而是继续承受这一点上,他很赞赏:“你的异能很厉害。”   转移感官的能力,在一些实验和疾病的试验上,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毕竟在一些医药实验时,被病痛折磨的患者,无法准确的描述出他们的感受。   兰堂在一瞬间,想了很多秋山竹晚的用处,再结合少年的头脑。   还真是惊喜......   “谢谢兰堂先生的夸赞。”秋山竹晚笑了笑:“您叫我来,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好冷,这种寒冷,即便是习惯了,不,完全习惯不了,总之,就是寒风刺骨的疼痛。   “你知道我为什么设计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的复活吗?”被移走了一半的寒冷后,兰堂放松下来,他从手边拿了本书扔进火炉,看着熊熊大火吞噬薄弱的纸张在瞬间化为灰烬,他满意的眯了眯眼,面上划过一丝餍足。   秋山竹晚摇摇头,一副虚心等待兰堂解答的样子。   “你很想知道吗?”   “因为我是干情报   工作的,对这种信息天然的有追逐的欲望?”秋山竹晚思索了几秒:“当然,如果您不想说,那就不用告诉我了。”   话虽这么说,秋山竹晚却在脑袋里暗戳戳的准备好听。   因为兰堂若是不想告诉他,何必提这一出。   “这件事,还要从八年前说起。”果不其然,兰堂开口了:“你知道超越者,那你知道八年前的那场异能战争吗?”   秋山竹晚点点头:“八年前,我八岁,已经记事了,不过因为是异能者的战争,书上文字的记载都很少,别说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得不到多少消息。”   兰堂没有意外的点了点头:“那你应该是不知道八年前那场爆炸的事情了。”   “爆炸?”秋山竹晚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爆炸的情报。   找不到。   鬼知道兰堂说的爆炸是什么规格,若是普普通通炸了个楼房,那琴酒几乎每个周都做,若是炸了什么政府的机密地点,那情报也流不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他手里。   兰堂继续说下去:“是爆炸,一个震惊日本政府,甚至震惊了世界的爆炸,你应该知道,因为那场事故的产物,是镭钵街。”   ......镭钵街?   这个秋山竹晚知道。   关于镭钵街的爆炸,外界众说纷坛,包括政府内部,也没有个准确的说法,因为那似乎是被划分进了最机密的保密等级之中,只有几个高官知晓。   最让大众认可的说法,同时也最不科学,说一个被俘虏的士兵,在租界的某处秘密地牢被折磨,他的恨意和恐惧引来了荒霸吐,引发了造成镭钵街的爆炸。   当然,在委托织田作之助调查这件事以前,秋山竹晚只知道是引来了个神,具体是荒霸吐,是这两天才知道的情报。   现在,看这个样子,爆炸和这位法国超越者有关?   兰堂并不知道秋山竹晚的心理活动,他用不紧不慢的语调继续叙述着,大概的故事,围绕着荒霸吐:“那天你见到的那个渚发的男孩,也是荒霸吐的化身,我这两天做的事情,就是为了确认他是否为荒霸吐的化身。”   “荒霸吐的化身?”秋山竹晚一挑眉:“神使吗?”   “不,是容器。”兰堂转过头,黄绿的眸中倒映着侧边的火焰,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的纸包递给秋山竹晚:“太宰治,和那个男孩,应该在几分钟后就会前来这里了,在此之前,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是化学药剂。   秋山竹晚心里确认下,随后双手接过:“需要我做什么,兰堂先生?”   “炸掉这栋别墅。”   秋山竹晚一愣:“什么?”   兰堂口齿清晰的吐出几个字:“角落里有炸弹,在太宰治他们到达时,引爆别墅,然后拿着钠灯,去港口黑手党附近,或者港口黑手党的商业设施,制造出黑紫色的火焰和爆炸。”   秋山竹晚顷刻明白了兰堂的意图,他点点头:“好。”   在去兰堂指的地方拿炸弹的时候,秋山竹晚突然被喊住,兰堂询问:“你现在异能还在我身上吗?”   “不在了。”秋山竹晚摇摇头,面上漏出有些腼腆的笑,小心翼翼的解释:“触碰所达成的转移伤害是有时限的,再说,我也无法在转移您感官的同时将异能用以自保。”   才怪。   只要被他触碰过,在他没将异能打在另一个身上之前,转移伤痛的连接就不会消失。   兰堂要是这时候想杀他,就等着重伤吧。   兰堂的神色立刻变化了。   他探究的打量着秋山竹晚,又看少年全然不像在说谎,而是面上带了明显的下了大决心,独树一帜的赌意,身体紧绷着,似乎只要他发动攻击,就想办法扑上来重   新建立链接后,才微微颔首。   “没事了,你去吧“。”   有这种决心和胆量,虽说太鲁莽,但放在对他表明忠心,也算不错。   就是回国后,要好好训练下了。   ……不杀他吗?   秋山竹晚面上如释重负的点了点头离开,带走了角落的一堆炸弹。   在房屋四周布置好后,他左右看,寻找能纵观全局,视野开阔的地方。   兰堂这栋屋子在天主教堂的南方,又在整个住宅区最高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红艳艳的,悬挂在教堂最顶端的十字架。   秋山竹晚就坐在哥特式建筑塔尖的面前,面对着天主的十字架,把玩着手中的遥控器。   远处,保安亭,打着石膏的黑发少年披着黑色的风衣,和一个剪影,就能看出不耐烦的橙发少年并肩站着,随后黑色风衣的那个,一蹦一跳的向着兰堂住所的方向走来,在他们似乎争吵着的瞬间。   秋山竹晚按下了按钮。   爆炸导致的风掀动了少年的披风和碎发,炽热的火焰,喧嚣的声音,似乎为寒冷增添了一丝可笑的慰藉,他冷眼看着远处的两个少年惊愕的抬头,太宰治似乎还无奈的感叹了句什么,他旁边的渚发少年离开朝着爆炸的方向冲了上来。   冷。   还是好冷。   暖洋洋的阳光下,秋山竹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假的。   他身手利落的从塔尖后跳下屋顶,跌了个小小的踉跄。   “你这家伙,还不跟上在干什么!”中原中也向身后喊。   太宰治收回视线:“真会催啊,小矮子,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挥了。”   破损的,燃烧着房屋瓦砾的余烬的屋顶上,被阳光照射,落下一颗小小的闪光。   那是一颗昂贵的宝石。 第33章   钠灯焰色反应所化的黑紫色火焰顷刻间炸开, 就像是传说中来自地狱,裹挟着仇恨的火焰,轻而易举的, 将坚硬的石灰板和砖石化为碎末,吞噬了原本完好的建筑和树木。   秋山竹晚在几百米外扫了眼爆炸周围,惊慌失措的人群四散,很有礼貌的向兜售可丽饼的老板道了谢, 接过自己新鲜出炉的淡奶油草莓的可丽饼, 随后付钱离开。   他咬了一口热乎乎的可丽饼, 在极度的寒冷下, 奶油和新鲜草莓的甜香, 似乎也变得寡淡,有些索然无味。   突然间,秋山竹晚察觉到自己披风下有白光在闪烁, 他测过身, 快步走到远离行人视线的角落查看详情。   包裹着亚空间的窃听器周遭, 亚空间消失了。   秋山竹晚心中有了不妙的预想。   少年关上窃听器,一个转身,快步转进无人的街巷, 以最快的速度计算着方向路程, 攀过墙壁建筑, 朝着来时的兰堂住所跑去。   顺带还不忘给可丽饼袋子打了个结, 以免撒到外面麻烦清洁工人。   别问为什么不扔,问就是没时间找垃圾桶。   绝不是还能拿勺子舀着吃。   因为兰堂给他的指令是寻找港口黑手党管控下的商业街, 恰好附近就有一个, 秋山竹晚就没跑太远, 不过五分钟, 他就跑到了兰堂的家。   秋山竹晚一边三步并做两步快速爬着楼梯,一边抬头看着。   巨大的金色亚空间包裹了残破的别墅,足以十多米,笼罩了天际,散发着骇人的威压,而他留在屋顶的那颗宝石已然不见。   秋山竹晚皱起眉,心中猜测化为现实。   太宰治怎么这么快就行动了?   这不符合他风格啊。   秋山竹晚这边疑惑着,殊不知太宰治那边也在抓狂。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矮子。”鸢眼的少年抹去脸颊边被擦蹭出的血痕,殷红的舌尖将血液舔掉:“我让你去屋顶拿东西,不是让你把东西送到敌人手里。”   应对着兰堂攻击的中原中也一听不乐意了:“不是你说屋顶上那颗宝石有犯人的线索吗!”   “是啊。”得知了情报,还没来得及给中原中也下套的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嘲讽:“这就是你把屋**塌了,让宝石掉到兰堂手里的原因?”   要是兰堂弄碎了那颗价值连城的“清空泪”,他就把中原中也卖了赔给秋山竹晚。   “谁让你不说清楚!”中原中也咬着牙:“谁会防备事件的受害者啊。”   谁知道宝石掉落在兰堂面前的那一瞬,兰堂就会突然变脸,发起攻击,他到现在还没搞懂为什么兰堂就是幕后真凶。   谜语人滚出横滨好不好。   站在离地三四米的亚空间上的兰堂看着手心成色极佳的蓝宝石,淡然开口:“你们串通好了吗。”   他见过这颗石头。   在秋山竹晚把身上的所有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的时候,挂在钥匙上,因为成色极佳,且上面被钻了个小孔,暴殄天物,兰堂记得很清楚。   所以当屋顶破碎,蓝宝石漂亮的光辉在眼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斑时,兰堂顷刻用亚空间接住了那块宝石,明白了一切。   “还真是不能小看你们......”他呢喃着,视线转向了别墅外的方向,随手一挥,最后的承重墙在粉尘中轰然倒塌,胳膊挡在面前的少年显露出身形,黑色的披风烈烈作响。   兰堂嗤笑一声,他直勾勾的看向秋山竹晚,像是在看一只将死的蚂蚁,掌心把玩着那颗分量不小的蓝宝石:“你是怎么骗过我的?”   就出去了一趟,回来不仅发现队友擅自惹了他正在卧底的boss开副本还惨遭扒马的秋山竹晚:?   太宰治轻哼一声,偏过头,指向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莫名有点心虚的躲开了那对耀金的眸子。   没得到答复的兰堂眯了眯眼,他伸出手,一道堪比超音速子弹的金色光辉擦过秋山竹晚的脸,白皙的肌肤上顷刻出现一道血痕,不过是在兰堂身上显现出来的,作为被攻击者的秋山竹晚,毫发无损。   兰堂慢条斯理的抹去脸上的血痕,黄绿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怒火:“你在异能上说了谎。”   连他都能骗过的演技,这少年真的是个无组织的情报贩子吗?   无所谓。   秋山竹晚脚下突然升起金色的亚空间,以少年来不及逃离的速度,迅速将其整个人包裹在内。   “我无法伤害你,但是别人可以。”兰堂语气冷淡:“等我杀了荒霸吐容器和那个小子,带你回国,会好好调教你的。”   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纯当没听见兰堂的威胁,淡定盘腿坐下,顺便给太宰治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看秋山竹晚的反应,太宰治嘴角抽了抽:“就这么把烂摊子丢给我们了吗,秋山君。”   秋山竹晚顺手从袖口抽出一把刀,用力砍在亚空间壁上,亚空间毫发无损,倒是震动的力让秋山竹晚没握住刀,锋利的刀尖划破了少年手心。   秋山竹晚一脸无辜的张开手,殷红鲜血低落。   亚空间隔绝了所有声音,但问题不大,太宰治懂唇语。   秋山竹晚说……   “三对一,无效化异能和重力操纵异能者,还有操纵五感不过被ban下场的异能者组队对抗一名超越者......好吧,现在是三对二,四舍五入二对二。”   太宰治:?   他无语了几秒,突然身后一阵风袭来,太宰治向后一躲,堪堪与闪着寒光的镰刀擦肩而过。   站稳后,太宰治转过头,鸢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凝重:“糟糕了。”   袭击者是一名黑色长袍,手持长镰刀的老人,也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前任首领。   位于最佳观景位的秋山竹晚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着方才那柄还沾着血的黑色利刃,被割破的手心还在滴答滴答流血,秋山竹晚却丝毫没有止血的意思,反而用那柄刀的刀尖对准侧腕,一用力。   更多的鲜血顺着虎口小滴小滴的滑落,有些滴到了漆黑的披风上,鲜红瞬间没入黑色,变的不起眼。   兰堂并没注意被已经下场的困兽的一举一动,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拥有无效化的太宰治,和重力操控者中原中也身上。   首先,时刻注意着让太宰治无法触碰到亚空间的边界,随后,杀了他。   港口黑手党前任首领手中不属于异能造物的长镰刀对通过触碰来施展无效化异能的太宰治来说是天克,尖锐的镰刀在打着石膏的少年胸前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从肩膀一直到腹部,猩红的血液即刻泌出。   太宰治只是闷哼一声,用仅有的那只完好的手捂住胸口,原本死寂的鸢色眸中突然涌起眸中亮晶晶的喜悦,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重归落寞,他的情绪阴晴不定到让边上的中原中也都莫名其妙了一瞬。   “混蛋自杀狂,在干什么?”   一直注意着太宰治动向的中原中也嘟囔了一句,在自己周身裹挟着重力,狠狠地朝着兰堂踢去,足以劈碎巨石的力道却被兰堂轻而易举的挡了下来,黑发的法国美人不像是在战斗,倒像在随意陪人玩耍,语气平稳开口。   “八年前,我也曾想将你,也就是荒霸吐收为异能生命体,不过失败了,引发了那场爆炸......”兰堂操控着亚空间,毫不费力的抵挡着中原中也拼尽全力的攻击,随后在橙发少年松懈的一瞬抓住他的腿 ,将其狠狠的甩了出去:“我吸取了教训,所以这次,一定要让你彻底死亡才行。”   就在他向被甩飞出去的中原中也,蓄力要扔出包裹着狂躁力量的巨型亚空间方块时,兰堂闷哼一声,身上莫名出现许多血痕,在白皙的肌肤上,犹如古老的族群祭祀时的人牲身上古怪的花纹,鲜血浸湿了棉衣和围巾。   兰堂睁大眼睛,他看向那个被他忽视了的角落。   薄荷绿发色的少年正悠闲的盘腿坐在那,但却做着骇人听闻的事情。   他和兰堂对上视线,无害的弯了弯眉眼,随后,用尖锐的匕首挑断了手腕。   兰堂手腕也对应的被割断了。   秋山竹晚的身上鬼画符般的伤痕,也和兰堂身上出现的那些伤痕一模一样。   那些血痕竟都是秋山竹晚趁着兰堂在对付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时候,在自己身上划出来的。   在伤口积攒到他觉得可以影响到超越者的量的时候,秋山竹晚才发动了异能。   是【伪装档案】的伤害共享。   “不愧是秋山君啊。”太宰治啧了声,没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他喊道:“中也,还活着吗?”   硝烟散去,方才被兰堂狠狠甩到地上的中原中也生龙活虎的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别说废话。”   太宰治侧身躲过前任首领的镰刀,石膏脱落,漏出石膏和绷带下的铁皮,他一个起跳,冲向中原中也:“那就过来。”   中原中也咬着牙:“别指挥我!”   橙发的少年用重力加强自身,挡住了兰堂用尽力气想要操控远离太宰治的亚空间,让扑过来的太宰治终于成功碰到了亚空间的壁。   秋山竹晚身下的金黄色亚空间应声而碎成几片,浑身鲜血的少年顺着惯性平躺下,鎏金瞳孔增添了一丝茫然。   在反应过来后,他干脆放松,后背朝地的落下,那柄立了大功的黑色小匕首嘀嗒着鲜血,在地面发出嘭的一声。   被异能反噬躺在地上的兰堂晕了过去。   落地的少年有些吃力的坐了起来,看着随着亚空间破碎一起掉落的鲜血,还有不远处昏迷过去,面容痛苦的兰堂,鎏金的瞳孔里是清澈的让人有些恐慌的淡然。   他并不疼。   但是在【伪装档案】发动之前,独自忍受的疼痛的余韵,以及失血过多的绵软,肢体损伤,还是会影响到秋山竹晚的行动。   比如刚才被挑断的手腕,现在就完全用不上力气。   “不及时包扎就会废掉的吧。”   秋山竹晚有些自嘲的晃了晃无力的手腕,好像在晃嫁接在身上的假肢一样漫不经心,没有丝毫对自己危险境况的担忧。   “多谢了。”胸前血淋淋一片的太宰治走上前:“港口黑手党的人马上就到。”   “我先告辞了。”秋山竹晚用好的那只手腕支撑着站起来,他看向兰堂,伤痕累累的法国人胸口还在起伏,只是有些微弱:“这个人能留给我审讯吗?”   “可以,不过。”太宰治一挑眉:“不需要治疗吗,秋山君。”   “不用。”秋山竹晚摇摇头,看向用看怪物的惊愕眼神看着他的中原中也,勾了勾唇:“我有自己的治疗渠道。”   太宰治探口气:“不相信港口黑手党吗?真让人伤心。”   秋山竹晚撇他一眼:“再问就不礼貌了,太宰君。”   “好吧。”太宰治弯了弯眉眼,鸢色眸中是单纯的,对友人的担忧:“别死了,秋山君,据我所知,你应该没有自杀倾向。”   “那就这样说好了。”秋山竹晚挥了挥手:“把那个兰堂,留给我。”   太宰治强调道:“要叫兰堂先生。”   “我倒不知道你们港口黑手党对叛徒这   么友好。”秋山竹晚一头黑线:“再见。”   鲜血淋漓的少年转过身,披风好像吸饱了血一样甩不起来,沉重,又散发着不详的黑红色,湿漉漉的,零星低落着暗红的液体,一只手无力的垂在身边,裸露出的皮肤被划上了献祭典礼一样优美的花纹,是暗红色。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中原中也收回视线,看见刚好弯腰从兰堂手里把那颗浸满了鲜血的蓝宝石拿出来擦干净的太宰治,问道:“我还没见过这么......疯的家伙,这么重的伤,他不会有事吗。”   想起刚才秋山竹晚微笑着伤害自己的样子,即便是中原中也也觉得恶寒。   “我几乎不知道任何秋山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所以答案是,不知道。”太宰治摊了摊手,鸢色眸中是对过往的回忆,表情冷淡下来,在沉默几秒后,他突然笑了起来:“总之,秋山君是个怪人,所以怪人是不会有事的。”   “哪有这么形容朋友的,怪人,你这自杀狂也是个怪人?”中原中也皱起眉,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兰堂脸上,想起这场混乱是因为他而起的,有些别扭的扭过头:“对了,刚才的事情,对不起,以及,谢谢,再替我谢谢那个,秋山君是吧,替我谢谢他。”   “说的和交代后事一样呢。”太宰治啧了声,随后漏出不怀好意的表情,身子微微前倾:“光道歉怎么够,作为补偿,当我的狗吧,小不点。” 第34章   镭钵街。   横滨的混乱之源, 是几乎看不见光的地方。   新鲜的血腥味从镭钵街弯弯绕绕如同鱼肠的小巷中飘出来,估摸着又是哪个受了重伤,慌不择路的倒霉蛋,一头扎进着最危险的地狱, 瑟瑟发抖的舔着毛, 祈祷着不要有狩猎者发觉他的存在。   可惜, 这里是镭钵街。   受伤的人, 是连孩子都能杀死的肥羊,他们随身的东西,身上的衣服, 甚至身上的肾脏,头发, 都是稀有的资源。   雷德是个从俄罗斯逃到横滨的通缉犯, 曾在缅甸做雇佣兵, 身手还不错,因此,在镭钵街拥有了一块还不小的地盘, 手下也有几个小弟, 他驱赶了闻着血腥味前来的其他苍蝇,狞笑着看向被破旧的铁板完全遮挡了的小巷。   “希望是个肥羊,我先进去, 等会别的兄弟带箱子来了,再把人送到黑医的诊所取器官。”雷德嘱咐小弟守好外面:“尤其是那帮胳膊上系着腕带的小鬼,别让他们进来。”   黄毛的小弟询问道:“如果他们搬出羊之王呢?”   这担忧不是空穴来风的,哪怕是脑袋不太灵光的小弟, 也想到了羊的人的说辞。   “我们的同伴受伤失踪了, 我们怀疑他在里面, 快让开。”说完后,再趾高气扬的晃一晃胳膊上的布条,年纪不大,却是有恃无恐的耀武扬威:“你想被重力碾碎吗?”   用这个借口,羊的小鬼侵占了多少资源,小弟都不敢给雷德数。   雷德脸上划过一丝不耐烦:“别那么多废话,拿点钱把人打发走就行了。”   一套器官价格不菲,要是被羊的小鬼遇到,他们最多拿个不值钱的衣服就收手,白瞎好货......要不是羊之王,那群小鬼早完整的,不完整的分两套被人买到海外了。   小弟只好连声低头说是,看着老大的背影被黑暗吞没,小弟任劳任怨的站起岗来。   “还是个尤物。”小巷里传来雷德略带惊喜的声音:“深田。”   名为深田的小弟赶忙应了一声。   “你走远点。”雷德嘿嘿笑了两声,带着些猥琐:“叫他们不用来了,人还是活的,我亲自带回去。”   随后,小巷里传来几声挣扎的绝望的女声,以及尖叫刚出口,被捂住嘴的闷哼。   受伤的是个漂亮女人?   小弟不由在心里羡慕老大的艳遇,但他不敢有别的心思,听话的点点头,向外面挪了十几米,随后拿出对讲机,让来收拾尸体的其他人不用来了。   讲完话,刚把对讲机收回口袋,转过头,却被一张放大的脸吓的一激灵,那人单手拖着下巴,清秀漂亮的脸上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微微弯着腰。   小弟僵在原地,后脑被抵上一个冰冷的枪口。   “老实点。”不知道何时跟上来的粗狂黑西装的男人说着。   条野采菊直起腰,空气中腥甜的血腥味,和某种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和镭钵街几乎发酵的阴冷的腐烂气味交杂在一起,让条野采菊心情不悦,他冷冰冰的询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来心存侥幸的小弟余光却突然撇到身后,有莫约二十几个黑色西装的壮汉,手里都端着冲锋枪,心里仅存的侥幸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多人,不会是港口黑手党、高赖会那几个庞然大物的人吧......被吓傻的小弟哆哆嗦嗦的指了指巷子里,倒豆子一样全说了:“......刚才,有人发现这里面有个受伤的女人,然后老大......老大进去了。”   完了,那女人不会是眼前这人的马子吧......   女人?   条野采菊挑起眉。   巷子里分明只有两个男人。   一个惊慌万分,后悔、绝望,一个淡然冷戾,甚至带着些对周围环境的厌弃和不耐。   想起秋山竹晚那口出神入化的伪音,条野采菊吩咐部下守好外面,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他倒要看看秋山竹晚在搞什么。   越往里走,环境自带的青苔和雨水腐烂的气息就越重,新鲜出炉的血腥味也是。   条野采菊用异能散开身形,身影消失在空气中。   脸颊边蹭上一团血污的少年坐在墙边一块石头上,披风和好像在鲜血里浸泡过的白色衬衫就这样丢在脏污的地面。   他赤裸着清瘦的上身,身上暗红的旧伤不计其数,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手臂和腿上还在冉冉流血的新伤,伤痕连贯流畅,好像雕刻家、艺术家的杰作,配上柔软的发丝,清秀的面容,又像是祭台上被精心装饰,准备引诱恶魔的血淋淋的羔羊。   一个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欧洲男人趴在地上,不省人事,脸着地,就在少年脚边,正是刚才走进巷子的雷德,他身边还堆了一堆东西,枪和枪袋、几枚硬币、子弹、钱包、亮晶晶坠在铁环上的钥匙。   秋山竹晚表情冷淡,一只手软绵绵的低垂着,用另一只手抓着布条,沾了不知道从来打来的一小桶水,擦拭着身体。   虽说是夏季,但镭钵街从不被温暖光顾,低于地平线的凹陷街道常年空气冰冷,沾在布条上的水融合了更粘稠的血液,几乎是天然的降温机器,少年即刻打了个寒颤,随后,倔强的继续擦拭着身体。   他想把自己擦干净,却越擦约多,那么少的水,怎么擦的干净那么多血。   那根本不是战斗能受的伤,更像是什么有特殊嗜好的人在漂亮少年身上余兴的杰作。   除了鲜血,秋山竹晚身上并没有别的味道,没有和人战斗后的味道,肌肉状态也很放松,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些伤都是他自己弄的。   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弄伤自己?   处于粒子状态的条野采菊莫名不悦,心底涌起一个荒诞的念想。   因为他听见了秋山竹晚的心声。   那是看着自己,却好像看见了下水道腐烂的老鼠尸体一样的厌恶、反胃、恶心。   秋山竹晚那么乐观元气的人。   带着一身伤,在这种地方拼命的想弄干净自己。   舞台剧表演......   条野采菊突然想到了这个名词。   他听Mafia的同僚说过,在一些地下场所,有专门的表演,还会有缺钱的漂亮男女去录制定制影像然后在影厅播放,两者都能获得极高的报酬。   和秋山竹晚初遇时,少年也说过:“地下难免有些客人有特殊癖好,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之类的话,记得他当初的心声是带着淡淡厌恶的。   “你就那么缺钱吗,竹君。”   听见带着些火气的声音突兀响起,秋山竹晚惊愕的抬起头,在反应过来出声的人是谁后,平日引以为豪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下意识用胳膊遮住身体上的伤:“条野大人?”   什么缺钱?   条野采菊向秋山竹晚的方向走去,皮鞋踩在地上的披风上,‘叽咕’的沾满了液体的布匹被积压出水声,石板地面如海绵般急速吸收了溢出的血液,空气中腥甜味道更重。   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条野采菊心底烦躁,面上却不显。   秋山竹晚看着面色不善的条野采菊,心里先是兵荒马乱的勉强调整好了心跳,随后开始分析现在的情况。   他的异能【伪装档案】是操纵五感的异能。   能将别人施加的伤害转移,自然也能将自己身上的伤害转移。   秋山竹晚从兰堂家抄近道暗巷来到镭钵街,也是为了钓个   能心安理得的当那些伤的载体的倒霉蛋。   只是为了对付超越者,这次秋山竹晚对自己下手实在重了点,血流的太多,浑身都是,让秋山竹晚回想起了些不算美好的回忆。   当年,因为那名知道公安情报的M16特工被捕,无法营救,秋山竹晚便得到了灭口的指令。   他在组织的爪牙面前卖乖周旋,得到了审讯的资格。   秋山竹晚看着那位挂在墙上,被琴酒从组织里揪出来,伤痕累累的卧底前辈,对着对方震惊审讯者是个年幼孩童的痛心疾首的目光,拿起了血淋淋的肮脏审讯工具,还要笑着对乌鸦们说:“交给我吧”。   那次没问出多少情报反倒弄死了卧底的审讯任务后,秋山竹晚被琴酒处罚,关在了由他一手缔造,还没收拾的刑讯室里,关了三天。   湿漉漉的衣服,窒息的血腥,无处安坐的残肢断臂的地狱,又饥又渴的胃部疼痛和嘴唇干涸。   想起那次过往,秋山竹晚不适的抿了抿唇,胃里一阵翻涌,他强迫自己回神,把注意力放在分析当前的事情上。   刚才就是这样。   他沉浸在过往不适的回忆中时,条野采菊就出现了。   事件跳转的太快,信息只有一句‘你就这么缺钱吗’,让秋山竹晚大脑转不过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根据事情发展搭配上适配的心跳和情绪表演。   按照已知情报捋一下,他受伤了,然后条野采菊生气了。   这不符合逻辑啊!   秋山竹晚这副混乱且不在线的茫然样子,在条野采菊眼中,就是心虚的表现。   白发的少年唇角的笑更阴冷了,那气势好像要把眼前的少年生吞活剥一样,趁着Mafia的一身黑色西装,升满了青苔,就差把‘适合杀人抛尸’写在墙上的巷子,让人瑟缩。   秋山竹晚脑瓜子更混乱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是就是心虚的向后一靠,凹凸不平,湿滑的石头咯的背生疼,然后他想先站起来,奈何一时忘记自己一只手废了,没支撑住,眼看着就要跌倒。   条野采菊下意识接住了秋山竹晚,用力把人捞了起来,结果因为多了个人的重量,惯性的被带到地上。   另一人因为突发状况,在本能下抱住了他的腰,脑袋低着,毛茸茸的发丝,蹭的下巴痒痒的,对方惊慌之余抓住救命稻草的如释重负的喜悦心声,和肌肤相触的温柔在他心底一同交织,融化。   秋山竹晚:?   接住他干啥,他能在落地前反应过来起身的。   在对着条野采菊的胸口呆滞了几秒,好好欣赏了一番昂贵西装的布料纹路,秋山竹晚才意识到两人现在处于什么尴尬姿势。   救命......   秋山竹晚连疼痛都顾不上了,慌乱从条野采菊身上起来。   他可不想若干年后,后辈们的教科书上,教官语重心长的指着某军警因为光着上身扑倒上司而卧底失败的案例讲反面教材。   条野采菊:......   他看着伤痕累累却丝毫不受影响,身手利落的远离他的秋山竹晚,莫名被气笑了。   “真是狼狈啊,竹君。”他突然凑近,抬起秋山竹晚的下巴,唇角微微勾起,在少年转为惊愕的心跳声中,一字一句,带着嘲讽和轻蔑说道:“堂堂稻川会干部的直系部下,跑去做那种工作,你就那么缺钱吗。” 第35章   条野采菊用的力气不小, 捏的少年下巴都泛起了红。   秋山竹晚不敢妄动,只是小幅度的眨了眨眼,大脑迅速运转,分析已有情报。   工作?缺钱?   秋山竹晚恍然大悟。   条野采菊曾警告过他私下做情报网的时候收敛点, 于是秋山竹晚特意熬夜把明面上的几条线放到了更隐蔽的渠道, 但来横滨, 森鸥外委托他的事情, 都是必须他亲自参与的,避免不了被别人看到的可能性。   所以说,这个工作指的是他和港口黑手党走的太近这件事?   “我没有影响工作。”想明白了条野采菊为什么生气, 秋山竹晚赶紧解释道:“‘浊鹰’大人的事情,还有紫色火焰的事情, 我都在查, 只是闲散时间挣点外快而已。”   看秋山竹晚一副坦荡的样子, 条野采菊皱起眉,突然意识到。   对啊......部下的私生活和他有什么关系。   只要不影响稻川会的工作,秋山竹晚就是跑去和十个人上床, 也和他无关。   但他就是不爽。   身为他的部下, 去做那种勾当。   成何体统。   一阵冷风吹过,身上沾着水珠和血液混合物的少年瑟缩了下,但动作又不敢幅度过大, 怕一个不小心让条野采菊捏的不舒服。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取悦到了条野采菊。   像秋山竹晚这种听话又能干的部下......   还是暂时不杀他了。   年轻的Mafia干部冷哼一声,松开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丢给秋山竹晚:“穿上。”   他该庆幸自己身上没沾什么乱七八糟令人作呕的味道来污染他的嗅觉。   条野采菊冷漠的想。   看他宣誓忠诚后,条野采菊气消了,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果然和他猜得一样。   是有人把他进入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给了条野采菊。   别让他逮到是谁!   “这次就先算了。”条野采菊今日的穿着是西装的三件套, 脱去外套, 身上还有件马甲和衬衣,衬的身形修长,定制的服饰很好的勾勒出漂亮的腰身,光看外表,全然是教养良好的儒雅小少爷,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警告:“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去挣那种外快,就等死吧,竹君。”   把带着略大的外套真空披上,正在系扣子的秋山竹晚一怔,抬起头,他觉得不太行,试图捍卫自己挣外快的权力:“条野大人,我挣外快不会影响工作的!”   刚平复了心情的条野采菊闻言转过头,言语中带着冰冷的杀意:“你是想违背我的命令吗,竹君?”   他竟然还想挣外快?   秋山竹晚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腮帮子鼓起一点:“我知道啦,条野大人。”   回去还得把和港口黑手党的线路搞到地下吗,好麻烦。   他倒没掩盖自己的不满。   因为刚才反驳,现在就全心全意的听从命令,完全不符合常理。   听见秋山竹晚心底的小反叛,条野采菊莫名觉得烦心。   “我能给他他想要的情报,代价是陪我睡一觉。”那个被秋山竹晚亲昵的称呼为‘太宰’的家伙的话浮现在他脑海中:“这种划算的买卖,对他们情报员来说,是家常便饭吧。”   **这种零成本的行为,能获取有用的情报,的确是万利。   相对于的,通过那种......工作来换取钱财,对缺钱的秋山竹晚来说,也是很值的事情。   条野采菊皱起眉。   他在想什么。   只是个部下而已.......   只是个部下,他为什么   会这么烦躁?   在GSS基地时,少年毫不犹豫的把他的伤转到自己身上,没一丝不情愿:“我是来救您的。”   还有小巷里被制住了致命处,坦坦荡荡的弯弯眉眼笑着的少年:“因为我相信您。”   酒香弥漫的大厦边角,醉醺醺的少年蜻蜓点水的落下错觉一般的吻:“喜欢条野大人。”   才认识两个周......秋山竹晚竟然已经占据他脑海那么多回忆了吗?   秋山竹晚倒不知道条野采菊的纠结,他从地上拾起枪袋背好,然后披上条野采菊扔过来的,还带着浅浅体温的西装,认真系上扣子,把钥匙一类塞的西装口袋鼓鼓囊囊。   做完这一切,秋山竹晚又加急几步走到昏迷的雷德身边,蹲下来,手放到他的肩膀上,发动了异能。   【伪装档案】   条野采菊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虽然他看不见,但汗渍、体温、肌肉、心跳等诸多声音,为他构造出常人无法复建的脑内画面,在他的感知中,方才伤痕累累的秋山竹晚,状态突然复原到了最佳。   秋山竹晚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在确认完好无损后,站起身开口:“这个人叫做雷德,是被俄罗斯官方异能组织凛冬要塞通缉的国际通缉犯,赏金不低,条野大人......条野大人,您在想什么?”   在想闲暇时听见部下猜测秋山竹晚的桃色时他鬼使神差的默许,在想夏川仓也意味深长的敲打------“你那个小部下,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条野采菊蹙眉道:“你拿去换钱吧。”   他对秋山竹晚,的确太过特殊了。   为什么?   因为他心口不一,惯会讨巧卖乖?因为他口中为了升职加薪的忠诚之举?   做了极大心理铺垫才忍痛把雷德让给稻川会添砖加瓦的秋山竹晚:?   还有这好事?   察觉到秋山竹晚的迷茫和被大奖砸头的喜悦,条野采菊勾了勾唇:“稻川会不缺那点钱。”   他的特殊态度大抵是因为,这少年,过于鲜活了吧。   每次相处,光听心声,就能在他漆黑一片的世界里,上演一出光亮的戏剧。   没有怜悯的优越,没有恐惧的瑟缩,没有阿谀奉承的刻意,只是纯粹的因为喜欢而行事,喜欢宝石,喜欢金钱,喜欢......他的长相。   秋山竹晚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雷德的悬赏足有两百万欧元,相当于快三千万日元。   这都能随手赏给部下,好豪。   “对了,条野大人。”得了便宜的秋山竹晚果断开口:“关于黑紫色火焰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晚上就能出报告。”   “不用交书面报告,直接说给我听。”弄明白了他对秋山竹晚的态度,条野采菊心情放松了很多:“以后都这么做。”   他速来以愉悦自己为重。   “欸?好的。”秋山竹晚只当他作为盲人不喜欢看书面报告,能接近条野采菊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那我可以先去把自己洗干净,再做这次的报告吗?”   在【伪装档案】下,伤口是没了,但水和血液的混合物却干涸在留了他的皮肤上,很不舒服。   秋山竹晚现在急需洗个澡。   因为西装三件套的外套,设计出来就没打算让人把扣子系上,就是敞怀穿的,条野采菊又高,衣服太大,所以秋山竹晚只能用手把衣服往身上裹,才能避免胸前一片凉飕飕。   因为是条野采菊的衣服,所以衣服上并没有多余的香水、熏香的气息,而是只有很干燥清爽的布料的味道,被这种气味包括,空气中刺鼻的血腥味都淡了不少。   条野采菊微笑着:“那我的外套呢?”   虽然是他把衣服扔过去的。   但不妨碍他无理取闹,啊不,秋后算账。   秋山竹晚一怔,属实没想到条野采菊会来这一出,他试探性询问:“付钱?”   他穿过的,洗干净送回去条野采菊也绝不可能再穿了,还是得给钱。   一想到赔钱。   秋山竹晚有点脑壳疼,他满脸的心疼和不情愿,可怜兮兮的看上司一眼,试图搏一搏让条野采菊开口说:‘不需要你赔钱’这句话。   条野采菊突然勾起唇,心情愉悦了起来:“嗯。”   没有不让赔钱。   秋山竹晚气息一下子低落起来。   条野采菊心情更愉悦了,享受够了少年的垂头丧气,他才开口:“如果竹君实在缺钱......也有不赔钱的方法。”   要让这抠门的小部下知道有可以不拿钱的方式,对方一定会兴高采烈地答应的。   如他所想,秋山竹晚立刻点头如捣蒜:“条野大人您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上个月,我的家政里混入了敌对组织的探子,这件事你知道吗?”   秋山竹晚摇摇头。   作为Mafia的干部,条野采菊身边有几个探子卧底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   他和他说这个干嘛。   “我喜欢干净,所以要家政每周打扫至少三次,但外来的家政不可信,同组织的部下又笨手笨脚,每次劳烦本部的家仆,又会耽搁本部的打扫。”条野采菊勾着唇:“竹君,我这一套衣服,是欧洲的手工定制,算家政的工资......三个月,怎么样。”   秋山竹晚懵逼的眨了眨眼。   家政的月供大概在二十万,条野采菊那件外套,有六十万吗?   倒不是他不想靠近条野采菊一些,只是涉及到钱这方面,一生要强的秋山竹晚想算清楚。   他最贵的西装一套下来才十万!就算和艾哈曼德的酒宴那晚穿着睡觉蹉跎的皱皱巴巴,也只是熨平继续穿。   条野采菊强调:“这是配套的衣服。”   秋山竹晚试图挣扎一下:“您单穿马甲和衬衫也很好看。”   条野采菊轻飘飘的来了一句:“竹君的意思是,想赖账吗?”   “我明天就去报道。”秋山竹晚怂了。   赖账?暴力催债和高利贷可是稻川会的主业。   想起在条野采菊办公室看见的大堆的账单记录,秋山竹晚唇角扯平,心情低落下来。   Mafia......毕竟是犯罪组织。   秋山竹晚跟在条野采菊身后离开了小巷。   “把里面的人带回去。”条野采菊吩咐道。   一同前来,在外把守的Mafia成员点头听令,在派了两个人进去小巷后,其余几个人好奇的偷瞥条野采菊身后的人,柔弱无害的少年发丝凌乱,脸侧沾上一点血污,面容白皙清秀,见有人打量他,还友好的弯了弯眉眼,鎏金的瞳孔里是不谐世事的乖巧和纯澈。   横滨的稻川会分部的人没见过秋山竹晚,但视线落在少年身上寸步不离的跟在上司身后,身上还裹着的条野采菊的外套,再想了想上司在返程时的突然改道,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附近有旅馆吗?”条野采菊突然发问。   为首的Mafia成员反应过来,点头哈腰:“有的,有的,离着就几百米,您要去吗?”   “给他开一间。”条野采菊指了指秋山竹晚。   吩咐完部下,他转过身:“竹君。”   “嗯?”   “洗干净,然后去红砖仓库找我。”   “是公务吗?”秋山竹晚眨眨眼,轻轻扫过全副武装的稻川会成员,乖巧点点头:“我明白了,   条野大人。”   条野采菊打算让他参与稻川会在横滨的势力了吗。   剩余的部下听闻,相视茫然。   上司为什么要让受了惊吓的小情人去火拼现场?   这时候不应该陪着一起去处理伤口,然后嘘寒问暖吗? 第36章   告别条野采菊后, 秋山竹晚第一件事是和负责带他去开房的成员套话。   那是个中等个头的壮年男人,戴着墨镜,身穿Mafia标配的黑色西装,气息锋利, 看上去不太好惹, 在稻川会地位估计不低。   秋山竹晚表现的像个纯澈的小少爷, 满眼带着崇敬:“能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吗?”   这人三四十岁, 衣服整洁,带着洗衣粉的味道,家中多半有贤良妻子, 西装口袋里有个小的突出,方才转身时, 秋山竹晚看清, 是个小人偶的轮廓, 孩子的年纪,应该正在上国小,对付这样的人, 装阳光下的学生最能让其放下警惕。   那人沉默了几秒, 果真和秋山竹晚预料的一样开口了,似乎是怕吓到眼前的男孩,刻意放轻了粗狂的声音:“五合也。”   是沉默忠厚的类型吗。   秋山竹晚心下有了数, 方才稻川会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他也大抵懂了这些人心底的猜测,不如模棱两可的利用下。   条野采菊问就是‘他没问我身份啊’,为了更好工作, 问同僚点问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能问下, 条野大人为什么要我去红砖仓库吗?”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语气里带着些疑惑,和对未知的迷茫:“是火拼吗?”   “我只负责带你去旅馆,再把你带去红砖仓库。”五合也沉默了几秒,看秋山竹晚的神情柔然了几分,但面上还是严肃:“不要多问其他事情。”   “我知道了。”秋山竹晚丝毫不建议,反而漏出一个开朗的笑容,真挚道谢:“谢谢您。”   五合也点了点头,走在秋山竹晚身边,沉默寡言着。   两人行走在镭钵街向上的楼梯,周围破旧的篷房里不知有多少向外偷偷打探的目光,但都在看到五合也腰间别的枪,和身上的黑色西装的一瞬退缩了。   秋山竹晚想起自己走个东京夜路都有小混混找事,沉默了。   这就是长的高的好处吗。   没关系,他还在成长期。   就这么走了两百米,秋山竹晚好像是终于憋不住话了,小心翼翼的问:“我能和您聊天吗?”   看见五合也表情,少年赶紧补充:“您放心,我不会问不该问的事情的,我只是想知道条野大人一些事,毕竟是他救了我。”   五合也沉默了几秒:“......条野先生吗,你最好不要惹他。”   “欸?”这次轮到秋山竹晚懵逼了:“为什么啊,五合先生。”   “条野先生......”五合也组织了一下语言:“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救你,但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条野先生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其他干部或许可以靠成为情人床伴这种渠道来巴结,但条野先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的。”   “情.....情人?”秋山竹晚好像被吓到了,金瞳圆成杏眼,满是惊愕,他结结巴巴的反驳:“您在开什么玩笑,五合先生,“我是因为受了伤,在处理伤口,所以才没穿衣服的,条野大人是怕我丢人,才把衣服丢给我的,加入稻川会,也不是因为床......床伴、情人这种理由。”   单纯的少年在提到那个词汇的时候都结结巴巴,涨红了脸。   看少年这副样子,五合也一怔:“抱歉。”   他还以为......   秋山竹晚摇摇头:“不是您的错,是我出场太糟糕了......”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说为什么刚才大家看我的表情那么奇怪,原来是误会了吗,那以后从事的时候一定要解释清楚才行。”   不......根本不需要解释,解释了也只会被当做欲盖弥彰。   看秋山竹晚一副刚入职场   的元气模样,五合也收回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解开了误会,他的话莫名变得多了起来,带着一丝关照:“条野先生和你说,让你加入哪个小组了吗。”   这种刚加入Mafia的年轻人很多,但都几乎在加入没几天后,分为了两个类型。   一是死在炸弹和火拼中的尸体,二是在暴力和压抑下沉默,逐渐绝望。   但像秋山竹晚这样干净的好像小太阳一样,不带一点歪心思,纯情透彻的好像阳光下娇生惯养的良家子的,五合也没见过。   按理来说,秋山竹晚这样干净漂亮的少年应该属于Mafia们押送上走私车或者拍卖场的货物,而不是同事。   秋山竹晚思索了两秒,然后说道:“条野大人说让我跟着他工作。”   “......直接进入干部的直属部队吗?”五合也有些不解,但没多说什么:“那样也不错,总之,别得罪条野先生,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进入队伍后,未来直属部队的队长、组长们也不要得罪,绝对服从上司的命令是铁律,不需要太过热情,这样会多很多麻烦,低调一些,在Mafia生存,只要挺过最开始的一年,就会变得容易许多了。”   秋山竹晚很认真的听着:“我明白了,谢谢您,五合先生。”   刚开始,部下给条野采菊说的旅店,就在镭钵街的边上,极其现代化的华丽西西洋风旅馆就盖在镭钵街的高墙边,他的后面,是同样华丽的商业街。   贫民窟和商业街只有几米远,中间却是万丈深渊。   至少在五合也带着秋山竹晚走出镭钵街外围的时候,秋山竹晚还看见有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了眼他们,也是被五合也吓退的小掠夺者。   “别可怜他们,镭钵街没有纯真无邪的孩子。”五合也还告诫了秋山竹晚一句:“他们只是披着皮的恶鬼。”   为了维持天真人设,秋山竹晚还问了句:“他们为什么不离开镭钵街?”   “离开了镭钵街,他们能去哪,商业街的人看见他们跑出来,会打死他们的。”五合也神色自若的回答着秋山竹晚的问题:“只有镭钵街会容纳这些孤儿。”   若有所思的点完头的秋山竹晚在旁人看不到的低下眸。   抢劫的孤儿是外人眼中的常态,何其悲哀。   五合也帮秋山竹晚开了一间带浴室的房间,随后就留了句话,去帮他买衣服去了。   关上房门,秋山竹晚脸上一直带着的笑容消失殆尽。   他顺手在旅店的房门口设置了几道陷阱,然后拿出手机,单手给织田作之助打字。   “明天中午十一点,有时间吗?”   组织那个人要求的面谈,还是叫物美价廉效率高的织田作之助去吧。   “有。”织田作之助答应了:“关于黑紫色火焰和荒霸吐,我又查到了一些事情。”   “把查到写个报告给我,剩下的不用继续查了,有新的任务,明天上午八点去山手区,随便找一家人少的咖啡店,然后把地点告诉我。”   “好。”织田作之助没多问。   秋山竹晚对这种话少的线人很满意。   然后他又给被委托调查织田作之助底细的线人发去消息:整理好情报后,送去前田酒店服务台,留数字‘9’,然后线上通知我。   对面秒回收到。   幸好他被兰堂困扰的时间只有半天,没人发现他的失联,否则解释怪麻烦的。   秋山竹晚又简单和琴酒提了一嘴组织那个找他买情报的人。   不是我介绍的,我像是会做那种无聊事情的人吗?是伏特加做的-----Gin   秋山竹晚一挑眉:行口八。   他以前那些冤大头,合着都是伏特加送的?他   还以为是琴酒。   你见过他了?------gin   见了一面,最近新人很多嘛,质量也不错,那家伙的代号是什么?------Green label   还没有代号------gin   秋山竹晚一挑眉。   看样子你不太喜欢他------Green label   琴酒的回答非常利落。   一个字,嗯。   就算是身为朗姆的人的波本,琴酒都没这么冷漠过。   那个新人干了什么得罪琴酒的事情了?   秋山竹晚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没得到琴酒的回复,他努了努嘴,把手机上锁,扔到床上,一边单手解着扣子,一边走进了浴室,不管条野采菊让他去红砖仓库干嘛,先洗干净再说。   *   Mafia的本质是暴力换取利益的组织。   这是所有老牌Mafia都深知的道理。   谁拳头大,谁说话算数,拿的钱就多,地盘就大。   条野采菊站在高处,左手搭在腰侧,右手手指微微屈起,点在下颌,精致的面容上轻轻勾起一抹无意义的笑容,双眼紧闭,风从他身后吹来,玫红的发尾凌乱散动,吹走了前方喧嚣的乌烟瘴气。   就在距离不过二十米的地方,一场激烈的火拼正在进行。   交战双方是稻川会和GSS。   本土Mafia,一帮走投无路的持枪普通人,和经过专业训练的美国雇佣兵,即便是偷袭,前者也被压的相当狼狈。   火拼场中的子弹擦空而过的声音,人们的恐惧、焦虑、惨叫,鲜血横飞,交织出一副惨烈的人间炼狱情景来。   “还没来吗。”条野采菊喃喃自语了句,对不远处的激烈视若无物,几秒后,他突然转过头,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怎么就你一个人。”   气喘吁吁的赶来的五合也急忙解释:“那个孩子在旅店门内侧安置了炸弹,进不去,在外面敲门又没人回答,等了十几分钟也没动静,就来找您了......”   “无人应答?”条野采菊一皱眉:“他在哪个房间。”   五合也告诉了条野采菊地点后,看了眼场下的战况,随后低下头,小声道:“条野先生,兄弟们.......”   一阵风吹过,条野采菊消失在了原地,打的正激烈的火拼场上响起了更加混乱的惨叫声,一朵朵血花在人的胸口在绽放,空气中飘洒起血雨,从风口洋洋洒洒的落在地面,是极为均匀的血雾。   五合也急忙抬起头,却看见发觉消失的上司又站回了原地。   白发的少年微微笑着,浑身没一丝血污,只是发丝凌乱了些许,洁白的衬衫也多了些褶皱,他活动着手腕,风轻云淡道。   “解决了,你带他们回去吧。”   直到条野采菊的身形再度消失,身材健硕的中年男人才敢转头看向战场,看到那场面的一瞬间,瞳孔放大。   所有身穿GSS战术班衣服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致命处都被开了个口子,只剩身穿着黑色西装的稻川会的成员傻傻的站在原地,还有几个刚才火拼受伤的在地上哀嚎。   “五合哥,一共死了两个兄弟,重伤七个......”   有小组长捂着流血不止的肩膀过来汇报。   五合也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指挥着:“把伤员带回去,牺牲的兄弟,联系他们的家人,我亲自送上赔偿款.......”   那个从东京来的年轻干部......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全杀死全部敌人。   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   甚至于在横滨这么久,稻川会和其他组织的火拼也一直站在边上看着。 第37章   和五合也说的一样, 秋山竹晚房间的门口的确安置了炸弹,是被巧妙的设计了机关, 一推门就会被引爆的那种, 门口还放了五合也采购来的衣物的袋子。   前台的工作人员说。   “那个少年用屋子里的联络工具和我们说了,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也就是说,炸弹是秋山竹晚自己安置的?   条野采菊皱着眉:“他有说原因吗?”   工作人员摇摇头:“客人不想被打扰, 在房门口安放炸弹是很常见的事情,我们没问原因, 不过,那位客人当初的声音好像不太对。”   他思考了下, 概括到:“就像是濒死的奄奄一息, 很虚弱。”   条野采菊嗯了声, 让旅店的工作人员离开, 自己则发动了异能粒子化,轻而易举的绕开炸弹,从门缝进入了室内。   旅店的装横是最简单的单人房,大床离门只有三四米,床上被随意扔了个手机,没有人坐过的痕迹,洗浴室的门就在床脚两三米的地方, 条野采菊通过残留的气味, 分析出了这里曾发生的情景。   秋山竹晚进门后,在门边待了三四分钟, 估计是在玩手机,随后他顺手把手机扔到床上, 进了洗浴室。   从门口干涸的水渍来看, 秋山竹晚在浴室待了四五分钟, 就赤着脚走了出来,走的相当困难,跌跌撞撞,以至于在墙边、桌角也留下许多水渍。   他拨打了旅店前台的电话,用随身携带的炸弹在门口、窗口布置了几个小陷阱,又重新回到了浴室,再没出来。   条野采菊几步走到洗浴间门口。   透过磨砂的玻璃,有几声零碎的呻吟和极轻的呼吸声溢出,是极其痛苦的心声,好像在忍受莫大的磨难。   秋山竹晚就在里面。   条野采菊没什么犹豫,推开了门。   湿热的水汽,犹如澡堂蒸拿房一般的热气扑面而来,还有早被冲淡了的沐浴露的留香。   门开的一瞬,杀气尽显,却又无力到只是纸糊的虚张声势。   “是我,竹君,还醒着吗。”   秋山竹晚还有微薄意识,听到熟悉声音后,警戒和敌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只是过了好几秒,条野采菊才得到了回答,细弱游蚊,带着细碎的颤抖。   “嗯。”   少年蜷缩在浴缸里,身上裹了好几层浴衣,层层叠叠的堆积,吸饱了水,明明是冒着冉冉热气的热水,他却好像极冷一样的瑟瑟发抖,平日耀金的瞳孔涣散,唇色惨白,费劲了力气,才挤出一个嗯字。   条野采菊皱起眉,察觉到了异样。   秋山竹晚的身体周围,有一层薄薄的空间断层,在他的感知中,格外明显。   异能力吗?   条野采菊想上前测一下秋山竹晚的情况,却被浴缸中的水烫的一哆嗦,他才意识到,秋山竹晚此时泡在温度多高的水中,白皙的皮肤被烫的通红,轻轻一触碰,就是一个印子。   “你想烫死自己吗。”条野采菊言语中带了些愠怒:“活够了?”   五六十度的热水。   再让秋山竹晚泡下去,他不死都难。   该庆幸旅店最高温度的水就这么高吗?否则感觉秋山竹晚能用100℃把自己烫熟。   想着,条野采菊也不顾水温过高,伸手就要把秋山竹晚从水里捞出来。   “冷。”少年死死抓住浴缸壁,吐出一个字。   但他手上沾水抓光滑的瓷浴缸,哪比得上条野采菊的力气,轻而易举的被带离了浴缸,失去热源的少年死死抱住条野采菊的脖颈,单薄的身子一直在抖。   全浴室的布料都被秋山竹晚拽走裹在身上了,身上沉重的一堆衣物沾水,几乎带走了三分之一   浴缸的水量,哗啦啦的落水从浴衣浴巾从落下,条野采菊身上的衣服顷刻湿透,秋山竹晚抱得又紧,衬衫、马甲,现在西装裤也湿了半条,湿衣服穿在身上感觉本就糟糕,更别说是热水,感官精锐的条野采菊皱了皱眉。   “这下,你真的要赔给我一整套衣服了。”   脸颊被湿漉漉的薄荷绿短发蹭湿的条野采菊叹了口气,一脚踢开浴室的门,外界的冷空气袭来,秋山竹晚抱得更紧,手臂环绕的力量几乎要将条野采菊勒到窒息,他只能低着头迁就被冻得意识不轻的少年。   到了床前。   “竹君,松一点。”条野采菊轻轻拍了拍秋山竹晚的后背,语气温柔。   虽然离了热源,秋山竹晚人快晕过去了,但还是凭借着一点本能,乖乖松开了勒着条野采菊肩膀的胳膊。   然后被放到床上,脱下了身上套的那堆乱七八糟的吸水布料。   条野采菊边拽边吐槽:“你是怎么套上去的。”   保守估计,三件浴袍,五条浴巾。   那摊东西被甩在了地上,顷刻间,周遭的地板全被水漫了。   “冷。”   秋山竹晚委屈的小声啜泣,但也没挣扎,乖乖的让条野采菊操作,甚至还配合了下,只是手脚无力,有点故意捣乱的味道,被呵斥了一句,才乖乖的不动了。   好在条野采菊没想真的冻死他,很快给他裹上了被子。   秋山竹晚被包的像个白色的大粽子,被安置在大床上坐在。   “那么问题来了。”条野采菊伸出手,在少年额头的侧了侧,烫得吓人,身体却在颤抖,像一只濒死的蝴蝶:“我该联系医生治疗你的烫伤,还是冻伤?”   秋山竹晚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要医生,是异能失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虽然沙哑微弱,但却是句完整的长句子。   条野采菊伸出手,手指硬撬开他的嘴唇,大拇指按住秋山竹晚下齿,另几根手指捏住下颌,语气里带着警告:“不许咬舌头。”   就秋山竹晚这个状态,不小心咬舌自尽了怎么办。   少年眨了眨眼,鎏金眼眸中划过一抹细微的幽怨:“哦。”   就一个被子,好冷。   把他拽出来干嘛。   “你还不乐意了?”条野采菊失笑:“非得明天登上‘某蠢货在旅店洗澡不慎把自己烫成七分熟’的新闻头版吗?”   又被勒令不许咬舌头保持清醒,嘴里又多个异物,口水止不住的分泌,秋山竹晚只能费力咽下口水,含糊不清的辩解:“可是冷。”   被人按着牙齿真的很不舒服。   所以他为什么不咬下去呢?   秋山竹晚认真思考。   察觉到下属蠢蠢欲动的反叛之心,条野采菊叹了口气,把手拿了出来,指腹沾上亮晶晶的水渍,他慢条斯理的在被子上把手擦干净,才开口命令道:“竹君,对我用你的异能。”   “欸?”秋山竹晚愣住了,本就被冻成浆糊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行。   异能?   是要帮他分担痛苦吗。   主动?   可怎么会有人主动想要难受啊。   “需要我说第二遍吗?”条野采菊含着笑意,一只手扣住少年后脑,细碎的发才半干,沾着带了余温的水珠,额头相触,在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滚烫和少年僵硬后,他唇角上扬的更高,用不可违抗的声音戏谑道:“再让我说一遍,可就要收钱了。”   秋山竹晚被收钱两个字吓得一激灵。   【伪装档案】   金绿色的异能光辉从两人额间相触碰的地方亮起,充斥着整间房屋。   ‘嘶’   盲人的感官本就比常人敏   感,条野采菊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要被冻掉了,但看着眉眼舒缓了些的秋山竹晚,他听着少年略带心虚和担忧,小心翼翼的心声,勾了勾唇。   “就这么,我还当是什么痛苦,让你难受成这样。”   被大棉被包裹的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鎏金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服气:“你骗人。”   他明明很难受。   才五分之一就受不了了,还大言不惭想要帮他分担痛苦,哼。   处于极寒之中的少年好像把控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看着眼前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眼底带上一丝怜悯,视线落在他沾了水,近乎透明的衬衫上,大方的掀开被子:“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把被子分你一半。”   条野采菊一怔。   这样的秋山竹晚。   和那个醉醺醺的少年,似乎身影重合了。   没有了清醒时那份违和的讨好和迎合,端着的那份尊敬,只是单纯的,因为某样纯粹的事物,而鲜活真实。   “不进来吗?”等了好几秒也没能等到回复的秋山竹晚有些不满,他嘟嘟囔囔的把被子重新裹好:“热气都要散了。”   “竹君。”条野采菊突然开口,他刚才突然想到个很重要的问题,认真发问:“我是谁?”   秋山竹晚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怎么知道。”   ......   空气沉默了几秒,秋山竹晚好像发觉了不妥,补救道:“路人先生?”   还临时起了个称呼是吧。   条野采菊简直被气笑了:“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就邀请我......邀请我和你盖一床被子?”   “那有什么啊。”秋山竹晚歪歪头,从被子里挣扎出两条白皙的胳膊,掰着手指头数:“你帮了我,你长得好看,还关心我。”   关心的心声,他是不会听错的。   肩膀和整条胳膊都在外,秋山竹晚觉得冷,放弃了掰手指,把被子重新裹回去,面上露出一抹笑,继续补充:“还有,我不讨厌你。”   这才是最重要的。   秋山竹晚一向随心,是个不折不扣的行乐当下主义者。   喜欢的宝石,即便知道到手过段时间就不喜欢了,也要想尽办法得到手,只因为初见时惊鸿一瞥的心动。   那么以此类推,对关心他,分担了他的痛苦,而且有好感的路人先生好一点,这很合理,又不是要一直对他好。   条野采菊更头疼了:“是不是遇到长得好看的人,你都这个态度?”   秋山竹晚摇摇头:“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秋山竹晚认真解释道:“就好像‘未来之星’和‘诺塔拉’,我都很想要,但是想要的程度是不一样的,知道‘未来之星’位于冰岛后,我就不在打它的主意了,因为太远太麻烦,但‘诺塔拉’不一样,它就算在北极,我也要亲自去得到它。”   所以啊,不是所有的路人先生都能在他这里达到他对‘诺塔拉’的好感。   虽然没听懂秋山竹晚的类比,但听到了熟悉的名词,条野采菊一挑眉:“你在找‘诺塔拉’?”   ‘诺塔拉’,前不久经过条野采菊之手从港口黑手党手上高价收购的双子红宝石之一,有趣的是,那场交易,秋山竹晚负责放风。   “另一颗‘诺塔拉’,不会在你手里吧。”想起夏川仓也废了大功夫也没找到另一颗红宝石的下落,条野采菊嗓音放低。   双子石‘诺塔拉’,两颗宝石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纹路和质地,产地却在澳大利亚和中国新疆这相距几乎半个地球的两个地方。   各自在不同买家手中辗转,一个到了斯里兰卡,另一个到了拉斯维加斯,却恰好被一对即   将要订婚的商业联姻的双方买下,而后,又因为金融危机,被主人卖掉,双子石被迫分开。   不同的产地,相同质地,不同的拍卖场,一对即将订婚的夫妻。   ‘诺塔拉’身上的巧合,正是这对红宝石传奇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品相在红宝石中不算极佳的‘诺塔拉’,才能卖出高价,因为他的收购者们都在赌,赌凑齐两颗后,以双子石重逢的噱头,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巨额利润和口碑。   “对啊。”秋山竹晚没什么防备心的点了点头:“我拖了好多关系,费了好大力气,结果什么情报都没得到。”   他有些泄气:“‘诺塔拉’都快成为我的执念了,在此之前我还没搞过那么难搞的宝石......要是谁有它的情报,叫我付出什么都行啊。”   条野采菊若有所思。 第38章   装横简便的旅店房间, 裹的像个大白蚕蛹的少年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漂亮到无可挑剔的盛世美颜,因为是侧躺, 处于上位的玫红的发尾和流苏耳坠都垂下来, 搭在少年白皙侧脸,是一组诱人的反差色,对面闭着眼, 没了平日唇角勾起的假儒雅,整个人散发着岁月静好的安宁。   秋山竹晚伸出手, 掐了自己一下。   他是疯了,还是在做梦。   要不然为什么条野采菊会睡在他旁边。   而且。   秋山竹晚偷瞄了一眼对方盖在薄毯下的锁骨, 咽了口唾沫。   没穿上衣。   可惜西装三件套的高腰长裤没脱, 要不然只盖到大腿根的薄毯......   妈的他在想什么。   秋山竹晚一边唾弃着自己, 一边从裹的有点太紧的被子里挣扎着坐起来。   等等, 他,为什么也没穿?   秋山竹晚察觉到自己被子下仅剩一条浴裤的装束,陷入了沉默。   .......对了,他想起来了。   秋山竹晚抱住脑壳。   他为什么要想起来。   让他多胡思乱想一会不行吗。   “醒了吗,竹君。”   条野采菊突然开口,单手支撑着坐起来,把秋山竹晚吓了一跳。   他转头看了眼睡着和醒着毫无区别的上司, 默默嗯了一声, 把心跳调成他该有的样子。   秋山竹晚轻咳一声,用正常男性被上司搭救后两人精疲力尽就近睡了一下午的毫无旖旎的坦荡语气感谢道:“谢谢您救了我。”   条野采菊皱起眉。   虽然他没说话, 但秋山竹晚莫名从他脸上读出一种失望的情愫。   是觉得一句感谢不够隆重吗?   但两个人光着身子裹着被子在床上郑重其事的表达感谢,是不是不太对。   想着, 秋山竹晚又开口:“我以后一定会.......”   “竹君。”   宣誓忠诚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条野采菊打断。   皮肤洁白如玉的少年表情略复杂:“你只想说这个吗?”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把话继续说下去:“为您抛头颅洒热血万死不辞.......”   “不是这样。”条野采菊不耐烦的打断,满脸的‘就这?’。   秋山竹晚一懵,他下意识猜测:“是要我现在用行动来表达决心吗?比如自断一指?”   条野采菊:......   他咬着牙抓住了秋山竹晚的下颌,强迫着拉进了自己和少年的距离,然后在对方刺耳的迷茫心声在他心底达到忍耐极限的时候开口:“你觉得,区区忠诚就能让我满意吗?竹君。”   本就是顺理成章的属于他的东西。   这时候再不懂,秋山竹晚就白费了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了。   他一边用【伪装档案】克制住心跳,一边继续迷茫的‘啊’了一声。   “那您要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   在覆灭稻川会前,将这颗宝石弄到手,本该是他最初计划中最好的结果。   但真的达成了,秋山竹晚心底又莫名升起一抹烦躁。   不知是从何开始,他就不再想和条野采菊更进一步了,初次见面时心想的占有后抛弃的法子也早烟消云散。   忠心耿耿的部下和上司的关系,他本打算一直维持到稻川会覆灭。   然后藏起来,直至那对白皙的,罪行累累的手扣上镣铐,被带走,也不会现身。   无论是死刑还是无期再或者是重刑,日后回想,就当稻川会的竹   君是个死在围剿中的炮灰,这样不好吗。   听秋山竹晚是真的没有往任何暧昧的方向思考,条野采菊心头涌起无名火,那句:‘那您想怎么样’的问句,又让他冷静下来。   条野采菊松开秋山竹晚,唇角重新勾起,他询问:“竹君,要和我交往吗?”   “传说中Mafia同性之间在一起抒发欲望的社交邀请吗。”秋山竹晚歪了歪头,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平常,只是心底有些惊愕,完全没有任何喜悦、羞怯,是就像被触碰了致命点那样,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条野大人想要,可以哦。”   他在说什么啊!   这时候不应该欣然答应吗!   但是.....真的要更进一步吗?   就像是不能为街边的流浪狗取名的惦念,模糊不清的情愫比甜情蜜意的虚情更不伤人。   条野采菊莫名有了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火气从心底涌起,他冷笑一声,粗暴的抓住秋山竹晚的头发,贴近,咬在了少年唇上。   秋山竹晚瞳孔收缩,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死死按住,他意识回笼,挣扎的动作停歇,乖顺的被迫承受着这个毫不温柔,带着硝烟气的吻,甚至还配合的仰着头,生疏的回应着,好似在讨好暴怒的上司。   发丝被拽的生疼,唇间也逐渐漫起铁锈味,秋山竹晚费力的咽下滤液,金色的瞳孔蒙上一层生理性的水雾,眼角嫣红。   有点,缺氧了。   【伪装档案】一直运行着。   才不久异能失控刚恢复了点精力的大脑微微刺痛。   直至眼前氤氲,光与泪的界限在眼眸中模糊不清,耳边响起‘嗡’的一条直线,秋山竹晚才被松开,他双手支撑着身子,狼狈的呼吸着氧气,凌乱的发丝遮盖住视线。   “我还以为竹君是被邀请过好几次的熟练工。”条野采菊冷笑道:“原来连接吻都不会。”   “唔.......”秋山竹晚抬眸,食指在唇上轻巧划过,随后指腹沾上一抹血痕,他顺手在洁白的床单上抹干净,听闻条野采菊的嘲讽,他无奈的笑了一声:“之前不就和您说过吗,我没有情人,也没和别人睡过觉。”   “没有和别人睡过觉,没有情人。”-----这是那天醉酒时秋山竹晚和条野采菊说的。   除此之外,后面还有一句话,几乎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喜欢条野大人。”   而不是现在的这句冷冰冰的‘如果条野大人需要,可以哦’。   秋山竹晚生的很漂亮,条野采菊听部下说过许多次。   他有一头独一无二的柔软短发,就像最好的玉石,春日的翠竹,他总是笑盈盈的,对谁都是圆滑无害,即便是布置任务也是轻声细语,会礼貌的道谢,几乎能轻而易举的讨得任何人的欢心。   当然,随着夸赞少年容貌的话语,还有些不堪入目的言论。   “可惜是个异能者,一进组织就跟了高原哥和条野大人,若是普通人从底层做起......”   “在此之前。”拥有一双漂亮金瞳的少年弯了弯眉眼,言语间,满是乖顺:“我甚至没和人牵过手,所以说,条野大人完全不需要有害怕我‘不干净’而败坏兴致的顾虑。”   秋山竹晚最后一句话说完,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冷凝,条野采菊一言不发,浑身的冰冷杀气快要溢出,他是真的想杀了他,就在现在。   秋山竹晚歪了歪头,似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条野大人不是要和我上床吗?其实关于这种事早在加入组织前,我就有所耳闻了,据说是新人必修课,所以条野大人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会因此升起反叛或者怨恨,能有这种......升职加薪的好机会,我珍惜还......”   “闭嘴。”条野采菊单手按着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收敛了一身的杀意:“你是从哪听的乱七八糟的。”   刚才在秋山竹晚的挑衅下搞的这一出,让条野采菊心中什么旖旎都消失了。   他看了眼似乎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秋山竹晚,倾听着他的心跳,挑起了眉。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部下们?”   因为长相还算清秀的中岛修介和他在汇报工作的短信上吐槽过。   单身、年轻、孤立无援的新人,是老油条们最好的职场霸凌对象。   “我一亮出我是为秋山大人做事的,他们就不敢再找我了。”   条野采菊皱着眉:“所以在你眼里,所有的Mafia,包括我,都是随便找人就要上床?”   当然不是。   秋山竹晚面上摇头,展现出的心声却是‘难道不是吗?’。   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你是专门来克我的吗,竹君。”   “欸?”秋山竹晚一脸懵。   “算了。”条野采菊叹了口气:“竹君,关于刚才的问题,我是认真的,不是什么职场潜规则,也不是新人必修课。”   让人闻风丧胆的无明之王像是个站在樱花树下,校服随着风和粉白花瓣起舞的学生:“我很喜欢你,考虑和我交往吗?”   “如果拒绝?”秋山竹晚小心翼翼的问。   “那你就当做我没说过前面的话。”年轻的Mafia干部微微笑着,面容上带着一丝可怖的阴影:“在这上你的新人必修课。”   “我答应。”秋山竹晚果断点头。   条野采菊满意了:“很好。”   他屈起指尖,在少年呆愣的目光下,擦去他眼底的泪珠,言语间带了些无奈:“明明不排斥,为什么不直接答应呢,非要激怒我。”   “我的确不排斥。”秋山竹晚老实巴交:“但也不是很喜欢,任何人被同性递出交往请求,拒绝才是常态。”   条野采菊脸色一黑:“你再煞风景一句试试。”   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只是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狡黠。   “果然,你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怒我的。”让条野采菊霎时间没了兴致。   条野采菊叹了口气:“竹君,你的聪明能不能放在别的地方。”   “啥?”秋山竹晚装傻。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叫做无明之王吗。”条野采菊伸出手,按在少年脑壳上,随意揉乱柔软碎发:“就因为能识别像你这样的小骗子的谎话连篇。”   他能听到任何华丽皮囊和话术下的真挚,能揭穿人们极力遮掩的恶意和真实,无明之王享受着纯粹的真相和恐惧。   但偏偏,那份纯粹的心口不一的欺骗,故作茫然的引导,他却不想揭穿,连生气的情愫都没有,顺着对方的算计,如了他的愿。   被当撸狗一样摆弄脑袋的秋山竹晚有些幽怨的鼓了鼓腮帮子:“所以条野大人就一直看着我演戏嘛,好过分。”   条野采菊失笑。   又骗人。   分明知道无明之王,知道他能识破谎言,却装作这副不知情的意外模样,是从一开始,就设计出的拒绝后赔罪的小戏剧吗。   秋山竹晚,竹。   他在心底把这个名字嚼了嚼,无奈又喜欢。   解决了当前事,条野采菊翻身下床,被薄毯盖住的腹肌和人鱼线暴露在空气中,秋山竹晚脸微红的挪开视线,维持着异能的正常运转,有些庆幸条野采菊是盲人。   脸红是个人都控制不了吧。   毕竟毛细血管那玩意怎么操控。   条野采菊不知道身后的道道,他从门口把五合也买的衣服拿进了屋子,那位稻川会   横滨分部的负责人粗中有细,不同尺寸、不同款式的衣服买了有四五套,然后从中挑了一套他喜欢的给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接过衣服后,礼貌的道了谢   “竹君,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条野采菊从袋子里随便挑了件,问道。   对着手里过于少年感的卫衣比划的秋山竹晚听见一愣,回道:“异能过度使用导致的失控,已经没事了。”   终归是愚弄了超越者。   后续恶果,他早有心理准备。   只不过让他不解的是,比起寻常异能超支失控后的疼痛,这次业报是那股寒冷。   【伪装档案】的新链接早就在雷德,不,条野采菊身上了,他也没察觉到任何和兰堂还相连的迹象。   条野采菊点点头。   异能失控,是几乎每个异能者都有过的遭遇。   “原来竹君的失控是严寒。”条野采菊笑了笑,不知怎的,面上竟流露出一丝落寞,很快又转瞬即逝,好像是错觉:“我以为竹君的异能,与疼痛相关,失控了也会是疼痛。”   提到异能失控,条野采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秋山竹晚默默记在心底,面上疑惑:“这种东西会有规律吗?”   “大抵是有。”条野采菊回答道:“例如高原熊,他的异能是操控土石,他异能失控时,就会失去理智,操控土石攻击身边的人。”   那条野采菊呢?   操控身体粒子化的异能,失控了是怎样的。   秋山竹晚好奇,却没问出口,只是默默换上了那件他从未穿过的鲜艳色彩的卫衣。   条野采菊也拿了件白色T恤换上,昂贵的衬衫和马甲沾了水,皱皱巴巴,早无法穿戴了:“说起来,竹君,你的异能,可以把自己的伤害转移到别人身上,是吗?”   袋子里没有贴身衣物,他的贴身衣物早报废在浴室了。   秋山竹晚只能把浴裤套在运动裤里,回酒店再换,闻言,点点头:“对,怎么了吗。”   条野采菊好奇:“那你为何身上还有那么多旧伤?”   正在套裤子的秋山竹晚下意识摸了摸左腿脚踝的一块伤疤,那是在GSS基地,为条野采菊转移伤口的造物,顺口回答道:“因为已经痊愈的伤,不在异能判定的伤中。”   即便结了痂,留下疤痕,也是愈合了。   只有人才会记得痊愈的伤的痛苦。 第39章   只有宾馆大小的房屋, 角落摆了张生锈的铁床,因为只有开的很高很小的一个窗户, 所以屋里空气很浑浊, 也很昏暗,天花板上歪歪斜斜的垂着几根露出墙体的电线,被白蚁啃咬过。   “可惜监禁室不能堆太多东西, 否则可能会被犯人抓到机会越狱。”苍白的脸上缠着绷带的黑衣少年摸着下巴:“要不然就能一比一复刻秋山君你家了。”   “‘这间屋子是我设计的’一类的废话就不必再说了。”秋山竹晚摘下头上并不舒服的假发,揉了揉化过妆后的脸:“这屋子怕是比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间还要久。”   “也就早三年。”太宰治义正严词。   “总之, 你们就把兰堂关在这种地方?”秋山竹晚看向倒在只铺了一块木板的铁床上的黑发法国人,语气迟疑:“连锁链都没有?”   太宰治无奈的摊了摊手, 鸢色眼眸里带着浅浅笑意:“等兰堂醒来, 秋山君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秋山竹晚心底有了不大好的预感。   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异能失控后的寒冷。   有人进门, 床上沉睡的人也睁开了眼, 黄绿眼眸中浮现出一种纯粹的茫然,整个人身上浮现着干净如白纸的气息,总之不是Mafia的预备干部,也不是超越者。   秋山竹晚一皱眉:“他失忆了?”   太宰治嗯了声,满脸的无辜:“秋山君说要把他留给你审讯,所以我们什么也没做,是他醒来后又突然晕过去的, 再醒来就失忆了。”   秋山竹晚无语:“......除了在战斗时他所说的, 你们还获得了什么信息吗?”   “有。”太宰治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在吊起秋山竹晚兴趣后,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他的名字不是兰堂,而是兰波, 那家伙在第一次苏醒后, 要求见中也, 然后和他说了这个,就突然很痛苦的晕过去了,对了,他第一次苏醒是昨天战斗后一个半小时。”   也是秋山竹晚异能失控的时间。   这姑且算个情报。   秋山竹晚有点头疼:“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兰堂,不,兰波先生加入港口黑手党,就是因为失忆,然后不声不响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森先生可不敢再用他了,可他又是个超越者......”   “所以森首领的意思呢?”   太宰治撇秋山竹晚一眼,眼底笑容加深:“秋山君对这个人好像很感兴趣。”   秋山竹晚干脆利落的报价:“三千万,这家伙下次恢复记忆,期间养着他的费用,和他恢复后还要废一番周章,而且也不一定能获得有用的情报。”   “五千万,港口黑手党可以帮忙抹除他在社会上的一切痕迹。”   “他不值这个价。”   “若是不值,秋山君你就不会这么报价了。”太宰治摊摊手:“这人身上一定有我看不透,但对秋山君来说意义非凡的价值在。”   秋山竹晚沉默了几秒:“成交。”   太宰治混蛋玩意。   两年交情,竟然比不上一个破Mafia组织!   “你别误会,秋山君。”太宰治满眼的无辜:“森先生说了,报酬给我5成。”   事实上,森鸥外的意思是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平分五成,算嘉奖。   但问题不大。   任务都交到太宰治手里了,怎么分配不是他说的算。   “你别忘了,太宰。”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港口黑手党欠我四千五百多万。”   虽然是他溢价的结果,但谁让森鸥外愿打愿挨。   翻倍市场价但是可以赊账的情报贩子,对森鸥外这种人来说,属实是‘还有这好事’了。   “对啊,还有五百万呢。”太宰治很释然:“要是五千万,森先生也不可能允诺五成那么大的数目。”   成交后,太宰治拿出一个电磁干扰器塞给秋山竹晚,就离开了监禁室。   刚从口袋里拿出干扰器的秋山竹晚默默把自己的塞了回去,打开了太宰治给的那个。   交易的赠品吗。   也行,毕竟这玩意不便宜。   “你是谁。”面色苍白的法国人安静的听完了自己被交易的全过程,他坐在破旧不堪的床边,面上是毫无敌意的空白的疑惑。   “我叫秋山竹晚。”薄荷绿发色的少年友好的笑了笑,随后询问:“你冷吗?”   兰波一愣:“冷?”   反问完,他摇摇头:“我不冷。”   不冷?   秋山竹晚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询问道:“我能为您做个检查吗?”   兰波抬眼:“为什么要用这种尊敬态度对我?你不是买下了我吗?”   等等......   秋山竹晚试探性询问:“您还记得异能这个名词吗?”   “那是什么?”兰波困惑的问。   ......秋山竹晚还是第一次看见,失忆连异能一起失的。   异能不是刻入灵魂的伴生物吗。   所以他花那么多钱买了个普通人回来?   怪不得森鸥外会舍得脱手一个超越者。   奸商。   “你很失望吗?”兰波询问,他用波澜不惊的平淡声音说着:“果然,我在失忆之前,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被你们花了大力气捕捉,却失忆了,失去了价值,现在,你要杀了我吗。”   他闲的没事杀人干嘛。   还是别国超越者。   不过,兰波对自己的定位还真是准确啊。   失去了异能和记忆的超越者,就连上交给政府,用以和法国政府交易的资本也没有了。   若是展开交易,迎接兰波绝不是大量利益交换后的回国,而是刺客,客死他乡。   秋山竹晚倍感头痛。   “我不会杀您的,兰波先生。”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想请您帮忙做一些别的事情。”   上交异能特务科就算了吧,他有了别的打算,即隐瞒兰波的存在。   毕竟是超越者。   若未来有朝一日能苏醒记忆和异能,无论选择如何,用处都极大。   若是记恩能帮他最好,若是记仇想杀他,或者不声不响离开,只要运转得当,都一本万利。   兰波点了点头,并不知道秋山竹晚心中思绪万千,失了忆犹如一张白纸的青年只觉得眼前少年没有敌意。   “您别动,我为您做个检查。”   在得到兰波应允后,秋山竹晚碰上了兰波的肩头。   【伪装档案】   他有些困惑的挑起眉。   兰波的体温,和普通人无疑,只有昨日被共享的伤在隐隐作痛。   果然还是查查吧。   能让人冻得瑟瑟发抖,体温却正常的病是什么病。   费佳,他在寒冷的俄罗斯生活那么久,大概可能应该会有耳闻?   带着兰波离开港口黑手党后,秋山竹晚看了眼表。   七点半。   昨天和战胜兰波已是下午,两人一番折腾在床上睡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六点。   换好五合也买来的衣服后,就是回酒店换衣服,虽说交往了,但两人该忙还是忙,于是便分道扬镳,条野采菊去分部了,秋山竹晚则变了个装扮,来了港口黑手党。   条野采菊不让他赚外快,他只能谨慎点偷偷来了。   想着,   秋山竹晚拨通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   上午十一点。   是他和组织那个人要求的面谈时间,秋山竹晚给织田作之助的指令是,去随便找个咖啡馆,然后报告给他。   “老板。”织田作之助的声音还是平淡的像白开水:“有什么事吗。”   “你出发了吗。”   “在车上......到了。”   “嗯。”秋山竹晚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示意兰波坐上去,告诉司机去山手区:“我要去哪个咖啡店找你。”   “田山咖啡馆。”织田作之助大概是在街上随便扫了一眼,然后给出了答案。   “好,你在那等我。”   织田作之助困惑:“您要亲自来吗?”   “有别的事情,等下我会发短信告诉你。”   “好。”   兰堂沉默着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很快,车子到达了山手区。   “你去田山咖啡馆找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秋山竹晚并未下车,而是吩咐兰波:“我会告诉他你们该怎么做。”   让织田作之助带兰波,直到兰波记忆恢复,这就是他的新计划。   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然呆男人,就算是恢复了记忆的超越者,也不会为难他。   兰波点点头。   “麻烦您送我去中区。”天色还早,秋山竹晚打算把前些天积攒的工作都完成:“中区那个孤儿院。”   出租车又行驶起来。   那个和稻川会遇害干部‘浊鹰’息息相关的孤儿院,是个教堂式的建筑。   “‘浊鹰’就是一直向这个孤儿院汇款吗。”秋山竹晚呢喃着,在孤儿院门口不远处的树荫处停下了脚步,等人。   就在来到横滨的第二天,秋山竹晚得到了个有趣的情报。   他在稻川会顺手收的那个小线人中岛修介,也出自这个孤儿院。   所以横滨的孤儿为什么都往东京跑,还都跑稻川会?   秋山竹晚深表困惑。   “秋山大人。”紧急收到通知,从东京跑来横滨中岛修介急匆匆的从出租车上跑下来,手里拎了很多礼品:“抱歉,我来晚了。”   “我刚到。”秋山竹晚从树荫下走出来,顺手拍拍沾上树叶的披风:“进去后,叫我秋山君就行了,也不要提稻川会的任何事情,和其他人说,我是你朋友,是来捐款的好心人。”   不知道秋山竹晚要去孤儿院干什么的中岛修介愣愣的点了点头,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不大的少年的个Mafia,试探性的询问:“秋山大人,您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接到前往孤儿院的任务后,他做了一路的思想准备,还是没忍住发问。   “调查,调查什么就和你没关系了。”秋山竹晚瞥了一眼这个有点过于循规蹈矩的青年,鎏金瞳孔中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别问不该问的。”   做事认真,能力不差,刚沦落**不久,手中尚未沾染鲜血,中岛修介是理想的线人。   但如果中岛修介做了多余的事情......   中岛修介额头泌出一滴冷汗,连忙低下头:“是,秋山大人。”   秋山竹晚重新笑起来,从中岛修介手中拿走两个礼盒:“叫我秋山君就好了。”   他走到被铁锁紧紧缠住的门前,扣响了铁链。   很快,就有修女来开门了,是个矮胖的老妇人,穿着白色长袍,面相刻薄严厉。   “尤丽子小姐。”中岛修介眼中划过一丝恐惧。   “修介?”修女很明显的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意思是,不欢迎中岛修介回来?   秋山竹晚一挑眉。   修女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歉意的笑了笑:“因为报纸上说,修介工作的地方被Mafia火拼牵连了,又没有信件,我们便觉得修介......回来就好,院长先生,和孩子们,都很想你。”   她视线落在一身黑色披风的秋山竹晚,语气有些惊讶:“这位是?”   秋山竹晚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展现出手中拎着的东西:“贵安,修女小姐,我是秋山竹晚,是修介君的朋友,听闻修介君出身孤儿院,就想为孤儿们送上一份帮助。”   看他态度良好,言行举止又像是教养不错的少爷,修女的脸色好了一些,她做了回礼:“是捐助吗,您请跟我来。” 第40章   孤儿院不大, 是废弃的教堂改造的,有些年久失修,只有一栋主建筑, 一个院落, 周遭被铁质的围墙围着, 高不可攀。   秋山竹晚随着修女的指引向前走着。   一路上,他一直表现的热情无害, 让修女警惕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又聊几句,修女彻底放松下,笑脸相迎。   真正出身孤儿院的中岛修介被甩在后面,看和严肃的修女老师相谈甚欢的上司, 眼里充斥着茫然。   “对了,尤丽子小姐。”聊到院内孤儿满十八岁就会离开孤儿院谋生的事情,秋山竹晚有些好奇:“从这里离开的孩子, 会寄钱回报孤儿院吗。”   “当然会。”修女满脸自豪:“院里会在孩子小的时候从学习和品格两方面培养, 从这走出去的孩子, 无一不是品学兼优。”   “比如修介君吗, 我听他是从早稻田大学毕业的, 之后又去了大公司当社员。”秋山竹晚看了眼进入孤儿院后, 就沉默内敛起来的中岛修介。   修女的脸色瞬间变了色。   秋山竹晚眨眨眼:“对了, 我刚听您说, 院里的人都以为修介君逝去了?”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怎么会这样想啊, 修介君现在重新找到了工作, 为办公室做文书, 一个月工资有十几万呢, 我们这次来, 就是修介和我说,想回报养育他的孤儿院才来的。”   “可院长说......”修女脱口而出的话被她咽了回去,她回头看了眼穿着一身灰色西装的中岛修介,脸上漏出恍然大悟的笑容来:“原来是这样,那修介还真是运气好。”   交谈着,几人走到了正堂门口,修女介绍道:“现在这个点,孩子们都去书馆看书了,等下玩耍时间,我带您去见见他们,先去见院长先生吧。”   “是要拜访。”说着,秋山竹晚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头:“因为是出差,所以来的着急,只随便买了些礼物,希望不要建议。”   “怎么会呢。”   中岛修介眼睁睁看着自己在赶车间隙急匆匆在车站附近商店买来,被上司拿走装排面的礼物又被修女老师塞回自己手里。   “修介,你把这些东西送去仓库,还在原来的地方。”   和中岛修介说话,修女又恢复了严肃:“我带秋山先生去见院长先生。”   “我是修介的朋友,您直接叫我秋山就好。”   “那怎么行呢。”修女摆回笑脸:“秋山先生就别蒙我了,就修介那个直挺挺的性子,怎么可能交到您这样的朋友,我活了这么久,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秋山竹晚有些无奈:“修介君人很好的。”   “他人好,我当然知道,毕竟是在院里长大的孩子。”修女有些唏嘘:“我们院长先生是个很严厉正直的人,对孩子们的教育抓的很重,有品行不端的,都会挨很重的罚,修介啊,从小就乖,比其他孩子少挨了不少罚呢。”   “惩罚教育吗?”秋山竹晚一挑眉。   “这也是没办法。”修女探口气:“孤儿院的孩子,和外面不一样,他们没有父母疼爱,物质又匮乏,太容易走说歧路了,只有严加管教,才能让他们不成为危害社会的人,院长先生的教育理念,还是挺有道理的。”   聊着,两人已经绕过孤儿院彩色玻璃的祷告大厅,进入了一个又低又潮湿的走廊,秋山竹晚的发顶离天花板只有两三厘米。   “这是专门设计成这样的。”修女解释道:“因为链接着祷告厅,所以借此告诉孩子们,要在主面前谦卑,低头。”   整的还挺哲理。   秋山竹晚看了眼前不远处墙皮都脱落了的天花板,莫名有点不爽。   这要是条野来,得低头,凭什么他就能昂首挺胸走过去,连发   顶都蹭不到。   这条走廊不算长,走了十几步就到了正常的地方,是很常见的教堂装横,暗沉的光从七彩碎片的玻璃窗外照进来,整体建筑冷白肃穆,许是天阴,空气中弥漫着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湿凉。   战后经济萧条,能有人原因开办孤儿院救助孤儿已是天方夜谭般的善举,秋山竹晚也不好苛求什么环境,只是......   他的视线从墙边镶嵌着的像是监禁室一样,栓了铁链铁锁,只有个小窗口透气的门边划过:“那是什么地方?”   “是惩罚犯了错的孩子的地方。”修女神色自若的回答,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那孩子手脚不干净,被院长先生处罚了。”   要不是秋山竹晚能听到那孩子微弱的呼吸声,和身上大片的烫伤,估计就信了。   他眯了眯眼。   身份是特殊部队退役成员的院长,东京最大Mafia干部月月寄钱,又在这里囚禁了受伤的孩子,这个孤儿院,可能涉及儿童贩卖的黑色产业吗,因为据他所知,稻川会就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产业链。   和森鸥外聊天后,秋山竹晚本来以为,‘浊鹰’只是拿组织的钱供养孤儿院,被夏川仓也发现,惨遭灭口,现在看来,事情可能没他想的那么良善。   修女只当刚才的询问只是随口一谈,淡然的在前面带路。   很快,秋山竹晚就见到了那个曾是特殊部队成员的院长。   和照片一样,锅盖头,面瘫脸,一对鹰眸又冷又尖锐,让人幻视部队训练官,一身白袍也没让其柔和半分,略显老态。   他身上带着沾过血的人才有的戾气。   “您好,院长先生,我是秋山竹晚,想和您聊聊资助孤儿院的事情。”心里打量,面上,秋山竹晚只是极有礼貌的一鞠躬,面上带着无害讨喜的笑容。   那位院长听到资助,对着秋山竹晚点了点头,态度还算不错,但在听到修女的介绍后,脸色大变。   “他是修介带回来的朋友......”   “让他滚出去。”院长声音带着浓重的厌恶和排斥:“让中岛修介也一起,别在这里污染孤儿院的地。”   秋山竹晚:?   少年鎏金的瞳孔顷刻变得冰冷,但面上还是保留着客套:“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需要Mafia的资助。”院长视线冰冷的扫在秋山竹晚的黑色披风上:“滚出去。”   说着,本站在桌前的院长突然一动,从抽屉里拿出枪来。   秋山竹晚比他动作更快,早在院长起杀心的那一瞬,他就从披风下拿出了枪,指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的修女。   少年歪了歪头,白皙指尖在扳机处轻轻摩挲,他保持着持枪的姿势,无视院长的枪口,走到修女身后,轻轻环住这位老妇人的肩膀。   盯着院长杀人的目光,秋山竹晚漫不经心的抬眼,像只午后休憩的猫,身上黑色的气息尽显,他懒洋洋的又重复了一遍。   “您这是什么意思,院长先生?我好心资助,真让人伤心。”   事实上,秋山竹晚现在相当懵。   方才院长对Mafia的厌恶不是作假的,讨厌到以至于在两句话内作出杀掉他的决定,但汇款和监禁室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又标明这院长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可惜对面先动枪。   “放开修女。”见秋山竹晚反应如此迅速,院长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但总体还是端着神情严肃,一派冷静。   真不愧是特殊部队退役的。   秋山竹晚感叹了句,面上还是混不羁的懒散:“我不。”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开她。”   “放开她?”秋山竹晚微微仰头,似乎是在思考,   在院长想趁机向前制服他的一瞬,又迅速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戏谑,持的枪更贴近了修女的太阳穴:“院长先生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开她,并且捐一笔钱离开孤儿院,怎么样。”   “我不需要你的钱。”提到捐钱,院长眼中厌恶更甚。   秋山竹晚眯了眯眼,故意拖长了尾音,让声音听上去有非常刻意的轻蔑:“是吗?”   他观察着院长的惊愕,继续补充道:“来的时候,尤丽子小姐说院长先生是个注重孩子品行的人,但为什么,会培养出东京最大Mafia,无恶不作的干部呢?”   “本博研一。”院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咬牙切齿,带着浓重的厌恶:“他和孤儿院早就没关系了,你若是他的仇人,就去找他,来找老妇人和孩子撒气,算什么本事。”   “果然院长先生认识他啊。”秋山竹晚耸了耸肩,在保持着持枪姿势的同时,轻描淡写的夺过了修女手中的东西,是一柄磨的很尖的十字架,他将十字架的绳子吊在指尖,闪着银光的锐物垂下,正好在修女蝴蝶骨的位置,少年用一种审判的语气说:“你玷污了你的信仰,修女小姐。”   连修女都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秋山竹晚看了眼真情实意讨厌Mafia的院长,有些无语,这家孤儿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主不会怪罪祂的信徒,只会降罚你这样的罪人。”蓄意已久被夺了武器的修女唾弃道:“将你放进来,信了你的话,真是我的劫难和罪业。”   秋山竹晚没工夫管修女了,他现在只想从院长嘴里套话,身形纤细的少年弯了弯眉眼,以最无害的笑容开口:“院长先生,您既然知道稻川会的眼‘浊鹰’,并且口口声声诉说着清高和憎恶,那您为什么-----每个月还接收着他的汇款呢。”   “清风傲骨的院长先生,用一笔从地狱沾满了鲜血的钱款,供养着流离失所,住在教堂的孤儿们,极恶与孩童纯真的善的碰撞,真是个有趣之极的故事。”   院长诧异的皱起眉:“你说什么?”   “当然是‘浊鹰’先生每个月都会往孤儿院汇一笔巨款的事情。”秋山竹晚不假思索的说道:“院长先生想说自己不知情吗,可我查到,那个尾号为36799的账户,每个月都会有人去取钱,否则‘浊鹰’也不会每个月寄钱。”   “那个账户早就废弃了。”院长皱起眉:“关于每月的汇款和取钱,我并不知情,孤儿院的每一步进账和花销都是记录在案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极正直的语调,没有一丝作假:“我不可能接受任何Mafia带着脏血的钱财,那是对孤儿院的玷污。” 第41章   不大的办公室, 三个面面相觑的人,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起因是院长那句不作假的辩解让秋山竹晚陷入沉默,他不说话, 剩下两个人也不说话, 然后气氛, 就莫名其妙的微妙了起来。   秋山竹晚已经乱成浆糊了。   他在干什么!   他拿一个无辜市民,在威胁另一个无辜市民, 逼问莫须有的罪行。   秋山竹晚现在想把自己脑壳摘下来冷静冷静。   现在怎么收场,在线,等,急。   实在是院长的气息和所作所为,还有那个受伤的孩子, 让他先入为主。   但这几句交谈下来,‘浊鹰’汇款给孤儿院,勾结院长进行儿童买卖, 完全是他的臆想吗。   那笔钱和受伤的孩子根本就是两件事啊!   恶人颜装都装了, 现在收场有点尴尬, 秋山竹晚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维持人设, 端着慢条斯理的开口:“账户废弃, 这种话, 骗孤儿院的小孩子都没人信吧。”   还有那受伤的孩子呢, 不拐卖儿童, 高低也是个虐童。   “你认定了的事情, 我再怎么辩解也无用。”院长冷声道:“但我没做的事情, 就是没做, 本博研一早在他加入Mafia的那一刻就和孤儿院断了联系, 中岛修介也一样, 从这个孤儿院走出去的人,若是成了危害社会的人,叫我看见,我第一时间就要打断他们的腿,怎么可能收他们的钱。”   就这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模样,让秋山竹晚幻视那个高大的军绿色身影。   他的父亲也是这样,一心为国的指挥官,眼里容不得任何魑魅,曾经他以为收养他的福地老师也是那样的人。   他的父亲铮铮铁骨被平息众怒的罪名处死,为战争背锅,他的老师又包藏祸心......   秋山竹晚小幅度的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言语中却带上了一丝敬佩,收敛了敌意:“我相信你,院长先生,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没有任何敌意,只是为了查清从‘浊鹰’担任干部为止,每月至少两百万的汇款的真相。”   “管我什么事。”院长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他既然能靠肮脏的手段成为Mafia的干部,吃里扒外向外转钱再自己拿走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可是‘浊鹰’死了。”   秋山竹晚的话让室内再度安静了下来。   “‘浊鹰’死了,他平日社交圈极小,也不热衷玩乐,再就是稻川会的情报工作,唯一的线索只有那笔钱。”秋山竹晚目光灼灼的看着院长:“说实话,我本来也以为是洗钱,但就在昨天,我查到了新的情报,‘浊鹰’这些年,一直在匿名捐款,捐给国内各个孤儿院。”   从事里世界工作的人捐款很常见,做多了缺德事情,干点自欺欺人的善事攒阴德,但匿名捐款,而且还是做贼一样的瞒着稻川会的匿名捐款.....   “我觉得‘浊鹰’”先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少年单手揽着修女的肩膀,黑洞洞的枪口慢慢放倒,在院长皱着眉的目光下,轻声道:“院长先生,我不想和任何人为敌,如果您相信我,请放下枪好好谈谈吧,‘浊鹰’死亡这件事牵扯太多,我只想早些查清。”   看院长态度有松动,秋山竹晚继续说:“我敬佩您,也敬佩‘浊鹰’先生,我对Mafia也是深恶痛绝,只是院长先生,您想想修介君,我的年纪也不大,怎么回事自愿加入的呢,人的一生又有几件事能如愿,您信教,也该知道,命有主定这个概念,被命运安排的我们,也只能在命运允许的生存下坚守心中的正义罢了。”   大环境如此。   就比如,公司倒闭被逼入稻川会的中岛修介,他又有什么办法,以死保全名节吗 。   院长握着枪的指节泛白,显然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过了十几秒,他才开口,枪依旧没放:“我可以帮你查那个腐蚀孤儿院的蛀虫,但我不会接受中岛修介,也不会接受你的钱。”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难不成真要中岛修介宁死不屈,才算他培养的学生吗。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率先松开了修女,他极有诚意的举起双手,向后退了几步。   院长这才放下枪,但对秋山竹晚的态度依旧很差,枪就放在腰侧的口袋里。   “你先离开吧,尤丽子。”院长坐到椅子上,坐的笔直:“我和他聊聊,我对那个贪墨了大量钱财的家伙也很好奇。”   修女点点头,从秋山竹晚手里夺过十字架就离开了,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知道自己注定收不到‘请坐’的邀请,于是厚着脸皮,自顾自的坐到了沙发上:“我们先从那个账户说起吧,院长先生,您说那个账户早就废弃了,是怎么回事?”   “和本博研一有关。”院长回忆道:“他在成为稻川会干部后,就带着人和钱大张旗鼓的来到了孤儿院,想要捐助,我把他羞辱了一顿后赶了出去,然后带孤儿院换了地址,原本邮区的账户自然就废弃了。”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院里的修女和护工都知道这件事吗?”   “新来的不知道,但当年在,现在还在的,本博研一那么大阵仗,都知道。”   “这样吗......那原本的那个账号呢?”   “包括我在内有十一个人知道。”院长想了想:“如今还在孤儿院的,也就尤丽子、咲纪、花楼这三人。”   首先排除尤丽子。   刚才秋山竹晚那一番话说时,她的心跳没有任何异常。   秋山竹晚又问:“那剩下的七个人,是离职了吗?”   “去世了四个,剩下的只有两个在横滨。”   那嫌疑人就在孤儿院的两个人,和横滨的那两个人里面了。   “花楼是管孤儿院开销的修女,你可以先叫她来问问。”院长说:“你应该有读微表情和情绪来来测谎的本事吧。”   他并不相信自己身边会有人作出那种事情,而且还是好几年,直至汇款人死了,罪大恶极的Mafia找上门来,他才有机会知道真相。   第一个修女花楼很快就被叫过来了,因为院长的办公室和管理财务的办公室间有电话。   “花楼,你还记得本博研一吗。”院长比秋山竹晚更早开口,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花楼修女。   “当然记得。”花楼在胸口做了个十字,显然和院长一样,对那个从孤儿院走出去的Mafia干部是一个态度。   “那他捐款给孤儿院的事情呢?”   花楼回忆了一下:“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吧。”   见院长看过来,秋山竹晚轻轻摇了摇头。   花楼的回答没有问题。   院长很明显的松了口气,他挥了挥手:“你等下把咲纪叫到我这来,说我找她有事。”   花楼想了想,回答道:“咲纪应该在图书馆带孩子们读书,良子回家了,所以今天只有她。”   “那你暂时接替她一阵。”   “好。”花楼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大概率是早就退出孤儿院的人做的了。”院长揉揉太阳穴:“他们的话,应该一个在神奈川,一个就住在前孤儿院所在地的鹤见,不过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等待过程中,他突然想起那个监禁室的孩子:“院长先生,能问您个问题吗,在来的路上,我在一间禁闭室的门口听见有个孩子的呻吟,尤丽子小姐说是他手脚不干净,被您惩罚了...... ”   他挑起眉。   提到那个孩子,院长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难不成这家孤儿院,真的涉及什么黑色?   但看院长对那种企业的态度,不会啊。   虐童吗。   院长也想起秋山竹晚擅长读微表情的事情了,他恢复了面无表情:“那孩子的确是犯了错被我处罚了才会被关在那里。”   “你知道吗,院长先生。”秋山竹晚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们这号人,您越是异常,我就越是想探究。”   他的笑容在一瞬间变成了肃杀的冰冷:“就算是我们这种人,也看不得虐待儿童的渣宰。”   “我没有虐待儿童。”院长皱着眉和秋山竹晚争辩:“只是那个孩子做错了事情。”   他在心虚,但心虚中又带着理所应当的笃定。   “实不相瞒。”秋山竹晚微微勾起唇:“我的感官比普通人稍微敏锐一些,请问是怎样的错,才能要让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腹部被铁棍烫伤好几道,脚背被铁钉钉穿?”   空气冷凝下来,院长神色不善:“这与你无关。”   “那可不一定。”秋山竹晚张开手,金绿的异能光辉在掌心浮现,映射出的光打在脸边,莫名形成一股神乎其神的朦胧:“您知道Mafia的作风,带一群人血洗孤儿院才是常态,但我却只带了一个人来,只因为听修介君说,院长先生是个正直的人。”   他笑了笑:“您知道吗,就我个人而言,我很讨厌道貌盎然的家伙。”   虽然【伪装档案】的异能光辉没有任何杀伤,但吓唬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   还有稻川会,相当好的噱头。   院长犹豫几秒,显然被唬到了,他突然泄了气,像是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眼边皱纹明显了起来,迫于秋山竹晚展现出的不明异能,和Mafia的威胁,解释道:“那孩子也是个异能者,而且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异能,还有。”   “我怕那孩子和本博研一一样,走上歧路。”院长揉了揉额头:“说实话,在发现他拥有异能后,我就犹豫要不要杀了他,但最终还是没下手,我决定将他彻底培育成一个懦弱的人,一个不敢作恶的人,因为一个‘浊鹰’已经闹得东京惶惶不安了,要是在出一个......”   秋山竹晚有些意外院长会实话实说:“他本性很坏吗?”   “不坏,他八岁来到我这,一直是个善良懦弱的孩子。”院长叹了口气:“但研一也是,修介也是,都曾是很正直的孩子,但因为你说的命运,都成了为祸一方的Mafia,未来那孩子身上要是再发生所谓命运,对社会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害......”   秋山竹晚皱起眉:“所以您要那孩子为自己还没犯下的过错买单?”   他还没见过这种极端的教育理论。   “有何不可。”院长语气淡淡的:“他要恨就恨我吧,总比为祸社会要好。”   “说起来。”他转移了话题:“花楼去叫咲纪,怎么还没来。”   孤儿院并不大,也没什么复杂的交班仪式,就算是去厕所,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怎么会现在还没有消息。 第42章   “整个孤儿院只有花楼所在的仓库和我的办公室有电话。”院长皱着眉。   “需要我让修介君去一趟图书馆吗?”秋山竹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   中岛修介去送个东西, 这么久了还没来院长办公室找他汇合,看来对院长惧怕的紧啊,也罢, 反正叫他来就是因为秋山竹晚懒得四处跑买礼物。   院长摇摇头, 站起身:“我带你去一趟图书馆吧......可能出什么事了。”   秋山竹晚轻笑一声, 顺手给中岛修介发了短信,简单说明原委让他去找:“所以犯人很可能是那位咲纪小姐吗, 院长先生。”   从刚才挑明后,他就注意到了。   这位院长,对谁在偷偷拿‘浊鹰’的那笔钱这件事,并非没有猜测,只是心存侥幸。   院长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 高大的身形变得有些岣嵝,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咲纪......咲纪是孤儿院创办当初就在孤儿院工作的老人了,她虽然不管钱, 但是她是负责采购的修女, 经常用很低的价钱带很多物资回来, 告诉我们是好心人的馈赠, 两年前, 孤儿院经济危机, 也是她拿出了一大笔钱......”   推开门, 院长的声音有些空洞:“咲纪下个周就要从孤儿院退休了, 说要去美国定居。”   秋山竹晚一挑眉:“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   用‘浊鹰’的钱接济孤儿院吗。   这个故事倒是比他想的美好很多。   “......研一死了多久了。”   秋山竹晚回答:“两个星期吧。”   两个周前, ‘浊鹰’惨死, 条野采菊接手调查, 秋山竹晚因为撞见了尸体被高原熊逼入稻川会, 一个周前, 秋山竹晚被调到条野采菊手下,三天前,他们来到了横滨,秋山竹晚和条野采菊兵分两路调查。   要不是兰堂的事拖了时间,秋山竹晚早一天就该来孤儿院了。   “半个月?”院长突然停下来,转过头,眸中是审视:“半个月,你们才找到孤儿院?”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别着急,院长先生,‘浊鹰’先生都和孤儿院断关系那么久了,若不是为了追回那笔钱,谁会注意到一个孤儿院呢。”   “追回?”   “是啊,追回。”秋山竹晚笑了起来:“刚才没和您说吧,‘浊鹰’先生每个月为孤儿院打的巨额钱款,是从组织的账上拨的。”   这件事,还是他查了‘浊鹰’的账户才发现的异常。   稻川会是每天有多少钱进账,才能发现不了长达几年,每月固定时间五十万到两百万的贪污的异常。   院长动作一顿,继续迈动了步子:“是吗。”   秋山竹晚勾了勾唇,觉得这事实在有趣。   以‘浊鹰’的视角来看,就是院长不肯接受他‘堂堂正正’挣来的工资的补贴,但是可以接受类似于‘劫富济贫’的挪用账目,以为自己被院长原谅了,一生被自己的臆想欺骗。   算可悲,还是算幸运?   接下来的路途,两人皆无话。   在绕过去往图书馆的走廊的拐角后,先入耳的,是一阵小孩子的尖叫。   秋山竹晚看了眼院长,他似乎早有预料,面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脚步加快了些。   秋山竹晚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哭声并不是图书馆,而是离得很远的偏僻祷告厅。   在象牙白的上帝像的正前方,穹顶上的水晶灯的正下方,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吊在空中,身子在空中摇摆,脸色青紫,舌头从唇齿间伸出,有点滴液体低落在碎花纹的地砖上,尸体旋转过来,胸口正中,插着一只银白的十字架。   “自杀啊,是下地狱的大罪呢。”秋山竹晚低下眸,轻声呢喃。   他实在不喜看无辜者横死。   更别说,是这样一位终生献给了孤儿院的修女。   就算是欺瞒了院长,私下收着Mafia的钱款补贴孤儿院。   中岛修介捂着一个有着奇怪刘海的白发男孩的眼睛,揽着他的腰将他举起来,想要带离这里。   刚才听到的小孩子的尖叫就来自那男孩。   秋山竹晚的视线落在男孩挣扎时,单薄的白色衣物撩起,漏出的腹部的暗红伤疤。   从气味来判断,刚才在禁闭室里奄奄一息的,就是这孩子。   院长脸色铁青,不顾吊在房梁上的尸体,上前揪住中岛修介的衣领把他推开:“你怎么把敦带出来了。”   中岛修介被揪的一个踉跄,向后倒在地上,被院长抢走了那个叫敦的男孩。   白发男孩被吓到了,在院长怀里, 身子不自主的发抖,漏出的紫金瞳孔里充斥着恐惧和求救的情绪,宽松的裤腿下隐约漏出沾着鲜血的斑驳绷带。   “我只是......想给敦上点药......”中岛修介眼中没有怨恨,只是唯唯诺诺的解释道。   “这就是被院长先生用自己的教育理念教育出的孩子吗,看起来真是可怜。”秋山竹晚微笑着开口:“需要我帮忙报警吗?小家伙。”   院长猛地看向秋山竹晚,眼神凶恶的像是要活吞了他:“你.......”   “您不用担心我的安危,警察动不了我。”秋山竹晚脸上挂着浅淡的笑,上前几步,轻轻蹲下身子,和那个男孩对上视线,伸出手,在院长警惕的目光下,摸了摸男孩的白发,指尖触碰到院长的衣服面:“反正咲纪小姐死了,也需要警察来处理吧,还省了事。”   院长猛地后退一步,捂住了手掌,点滴鲜血从手缝泌出,他死死的盯着秋山竹晚:“你做了什么。”   瑟瑟发抖的男孩没站住,跌倒在秋山竹晚怀里。   脸颊边还是婴儿肥的少年半蹲着,安抚的将男孩抱在怀中,鎏金眼眸中是潜藏于深渊中的怪物般的锋利,燃起两朵小火焰,唇角却轻轻勾着。   “这孩子看骨龄有十一二岁,可个头才八九岁的样子。”他看向捂着手掌的院长,不动声色的将别在袖口的利刃向袖子里推了推:“想必是长久忍饥挨饿,遭受了非人虐待才有的结果,真可怜,再让他待在孤儿院,估计就离死不远了。”   “我不可能把敦交给你。”院长半嘶吼着,又惧怕不再从何而来的攻击,摸着腰间的枪,不敢妄动。   秋山竹晚被逗笑了,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脑袋:“Mafia是讲究利益的组织,一个小毛孩子,带回去是能催债还是能打架?再说......这么小的孩子,本就不该在鲜血和暴力中浸泡着,他需要正常的生活环境。”   说着,秋山竹晚瞥了眼骤然僵硬的男孩。   这孩子在他怀里,可比在院长怀里抖的厉害多了。   尤其是他摸脑袋的时候,男孩差一点就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还好他按的紧。   因为他袖口藏有沾了血的利刃吗?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   直觉系啊。   “那你想做什么?”看秋山竹晚眼中怜惜和火气不似作假,院长皱了皱眉,突然想起这个Mafia一路的言辞。   从见面,这人就好像没敌意,也说了‘对Mafia深恶痛绝’‘命运’一类的话。   秋山竹晚歪了歪头:“资助他上学?给他找个领养家庭?总之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不行!”院长厉声呵斥:“敦他......不行。”   秋山竹晚突   然想起院长说过,这孩子控制不住异能。   那上学就不行了,领养也会给普通人家庭带去麻烦。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这孩子他是异能者?   正困惑着,余光撇到院长眼中的恳求,秋山竹晚愣了下,他抚稳男孩,站起身:“院长先生,聊聊吧。”   *   “虽然事情查的差不多了,但逼死了个人。”秋山竹晚坐在孤儿院角落的高凳子上,鼓了鼓腮帮子,自己又用手指头把气放了:“真不爽。”   这是他不悦时的惯用动作,就像受气的河豚,储粮的仓鼠,虽说自己都知道幼稚,但就是改不掉。   秋山竹晚第一次接触卧底这个概念的时候,刚十一岁。   所以没和别的卧底似的,又要磨指纹,又要摒弃所有小习惯、口头禅、走路姿势,纠正训练轻松不少。   和大多日本人说的独树一帜的日式英语不同,在欧洲长大的秋山竹晚说的一口流利英语。   他还记得当初在美国的贫民窟,用英格兰口音和贝尔摩德说自己是从偷渡船上来的的时候,贝尔摩德的兴致盎然的目光。   “An Asian boy speaking English asked an Ameri woman to take him in,iing(一个说着英语的亚裔男孩要求美国女人收留他,有趣)。”   ‘像只狼崽’这是贝尔摩德后来形容他的词语:‘不过谁能想到是只’狗崽‘①’   秋山竹晚换了只手托腮,看着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把咲纪修女的尸体抬上车。   有时候真羡慕他们。   能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   倒不是后悔卧底的工作。   只是拜他的好老师所赐,神代竹履历没被抹干净,拥有军官世家背景的他,在黑道都走的步履艰辛,格外困难。   某些个变态还就喜欢看他犯罪。   美曰其名培养好苗子,还不是想看天生就该未来成为军部高层的孩子落入黑暗的懵懂,享受亲手将一朵向阳开的花被种在淤泥里淋上鲜血的快感。   此处不做点名。   反正无论是咋咋呼呼的贝尔摩德还是冷漠寡言的琴酒,看他杀人,心底肯定都会有类似快感。   “完事了,秋山大人。”中岛修介抹了抹额头的汗:“警察判定了自杀。”   “不是说了不用叫的这么中二吗。”秋山竹晚从高椅上蹦下来,轻巧落地:“算了,叫‘先生’也行,别叫‘大人’了。”   和稻川会总部那群见他跟着条野采菊就一并叫他‘大人’的成员不同,中岛修介是他挑的线人,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得规整下称呼。   “是,秋山先生。”中岛修介从善如流的改口,只要不让他叫秋山君就行。   就算秋山竹晚是年纪比他小的多的少年,但光是在心里想一想这个平辈称呼就别扭的要死。   “对了,秋山先生,您刚才和院长说了什么?”中岛修介好奇:“为什么院长回来后就脸色铁青的带走了敦?您也没拦着?”   毕竟刚才上司好像挺关心敦的样子。   “刚才?”秋山竹晚唔了声:“不告诉你。”   也就和院长中二了一下。   比如。   “您也不想您的孤儿院被取缔吧,院长先生。”   搞错了,再来。   “这孩子是稀有的攻击型异能,区区一个孤儿院,护不住他,也培养不了他,您若是想不告诉他他的真实身份,硬叫他做个普通人......不可能的,异能是潜藏在灵魂中不可抑制的猛兽,迟早有一天会爆发,压抑的越恨,爆发后就越猛烈,会爆发无法挽回的灾难 ,我们将其称呼为。”   “异能失控。”   生为异能者,就别妄想平凡。   不过是被强迫着为人效力,和主动的为人效力的区别。   最后,递上自己的名片。   “您放心,我是因为异能被逼入Mafia的,所以才知道没有力量的异能者会沦为怎样悲惨的傀儡。”稚嫩的少年笑了笑,眼中是不可言喻的悲鸣:“我只是想帮帮那孩子。”   “不告诉我吗。”中岛修介叹了口气:“好吧,说来秋山先生,您此来,调查到您想要的东西了吗?还有,您什么时候回东京啊。”   这得取决于夏川仓也什么时候想让条野采菊回去啊。   秋山竹晚瞥了眼青年:“你还真有情报贩子的潜力。”   问个问题全是情报点,就是拙劣了点。   “我没恶意嘛。”中岛修介挠挠头:“那接下来,我回东京了?”   “回吧。”   他还有事呢。   和织田作之助确认组织那家伙的委托,兰堂,编一份孤儿院的报告给条野采菊,至于军部要的‘浊鹰’死亡事件‘开膛手’的全貌......   他大体有了猜测,只是要回东京才能彻底确认。   对了。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条野采菊今天早上临分别才和他说的。   “晚上去约会吧,竹君。”   想起早上的告白和吻,秋山竹晚叹了口气。   条野......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有了一样的念想的啊。   真让人头疼。 第43章   约会前, 要做什么?   秋山竹晚靠在路边冥思苦想了三分钟。   毕竟‘约会’这个名词,在他的人生生涯规划里从未被提起,秋山竹晚的未来规划没有一条关于自己, 仅仅与卧底工作挂钩, 最多在工作时,顺带搜刮一些宝石。   所以尽管是和一见钟情的同性的约会,还是对方主动, 秋山竹晚也倍感烦恼。   勾引他在行, 因为学过,还是优秀毕业生。   但正儿八经约会,还真是头一遭。   他顺手拉住一个过路大爷, 啊不, 大叔,打算问问长辈的人生经验。   拥有三花发色的中年绅士疑惑的看了眼这个清秀的少年。   如果他没记错, 刚才他在书店的时候,就看见这孩子在路边站着了。   难道是仇家?   和他一样, 这么显眼的发色......   夏目漱石突然想到什么, 看秋山竹晚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秋山竹晚毫无自觉, 面上踟蹰几秒, 在夏目漱石越来越耐人寻味的目光下,咬了咬牙才开口:“抱歉先生,打扰一下。”   他简单叙述了一下自己的问题。   “这附近就您一个人路过, 所以,能不能给我点建议?”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恳求道。   少年一对金瞳, 比夜里黑猫竖瞳还要闪亮, 是璀璨的耀金色, 清澈纯粹,毫无恶意。   夏目漱石一时看的恍了神。   十多年前,他见过一个年轻人,也拥有这样璀璨的眼睛,比樱花花蕊还要鲜艳,又像是正午阳光炙烤下子弹金属外壳的反光,锐利而不失正气。   这张脸也很相似。   是那个人的儿子吗?   只是这少年的这身衣服......   “先生?”秋山竹晚看着走神的中年人,晃了晃手。   “啊。”夏目漱石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请教一下约会的问题。”难以启齿的问题又被问了一遍,少年有些幽怨,微微鼓了鼓腮帮子,但又奈何周围无人,只能耐着性子等夏目漱石赐教。   “约会?”夏目漱石挑了下眉,看向稚气未脱的少年,正色起来:“第一次约会吗,是要重视起来,跟我来。”   时间过的真快啊,当年的后辈,儿子都这么大了。   等等?   秋山竹晚一脸懵逼的看向已经挥手打车的夏目漱石。   好......热情的路过大爷。   他有些无奈的弯了弯眉眼,跟着夏目漱石上了车。   约的时间是晚上。   还有两个小时。   *   刚打开车窗,条野采菊就被突如其来的薄荷味呛的打了个喷嚏。   秋山竹晚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很难闻吗......”   蓝白格子衫,白T恤,黑色等腰长裤,这是夏目漱石给他选的一套,据售货员说,干净爽朗,很有夏日海盐的清新,让人入目如同酷暑饮冰,耳目一新。   很有少年感。   根据夏目漱石‘选取一点着重装点,为约会对象留下深刻印象’的提议,秋山竹晚还买了萃取的薄荷液。   毕竟对条野采菊来说,嗅觉是很重要的记物手段。   对盲人来说,视物是平面,气味就是立体。   对第一次约会,秋山竹晚极其期待重视。   “是我的问题。”条野采菊摇摇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锁,安抚道:“好闻。”   说着,条野采菊抽了抽鼻子,笑道:“打扮很用心啊,竹君。”   风、衣料,勾勒出小部下的模样。   刚及腰的T   恤,略长些的衬衫,风吹,或者跑动时,大抵会漏出腰身吧。   干干净净的,和他,和他身处的世界格格不入。   条野采菊想起曾调查到的秋山竹晚的身世,眼前人曾是金枝玉叶的小少爷。   “因为条野大人说要约会,所以我特意花了很大功夫去装扮自己。”秋山竹晚松了口气,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给自己系好安全带:“您喜欢就好。”   “别用做任务的语气和我说话。”条野采菊叹了一口气:“算了,竹君,约会的地点......”   条野采菊这么说着,侧身从座位边拿出两张巴掌大小的红丝绒手册本,然后对上秋山竹晚推出的两张票。   “这是什么?”虽然通过水墨油印,条野采菊对门票的内容有了大概,但他就是想问。   “歌舞剧表演。”秋山竹晚老实巴交的回答:“条野大人呢。”   条野采菊失笑:“就这么打算和我走了吗?”   听心声,秋山竹晚这是打算服从安排了啊。   “不然呢?”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精心准备的约会场地被否决,不会失落吗?”   “条野大人的不也是精心吗?”秋山竹晚收起那两张票:“所以,是什么活动呢?”   条野采菊勾起唇:“拍卖会。”   秋山竹晚:???   听着少年满头问号,条野采菊心情逐渐愉悦:“没想到吧。”   “是没想到。”秋山竹晚失笑:“拍卖会吗,是好久没去了。”   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约会地。   在选取一点着重,给对方留下深刻印象这一点,条野采菊比他强多了。   车子缓缓发动,在夜色中,黑色的雷克萨斯如同黑色的猎豹疾驰而去。   车刚挺稳,驾驶座上的条野采菊就不见了,下一秒,他出现在了秋山竹晚的车门外。   条野采菊今日也是一身私服,看材质是崭新的定制,也不知他人在横滨,从哪弄的高端货,总之是休闲的一身,气定神闲,把周身儒雅高贵的气质发挥了个十成十,像是度假的矜贵少爷,不过耳朵上,是亘古不变的红流苏的耳钉,微微扫过肩侧。   他俯下身,做了个绅士的礼仪,唇角勾着:“请,竹君。”   异能是这么用的吗。   秋山竹晚硬压下【伪装档案】下的悸动,漏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谢谢,条野大人。”   和他自述的‘不排斥,也不喜欢,只是因为告白的人是同性,而下意识拒绝’十分相仿。   条野采菊动作一怔,随后不甚在意的笑了笑:“竹君,以后把尊称去掉吧。”   “那叫什么?”秋山竹晚下了车,顺口询问道。   “条野。”条野采菊关上车门,语气柔和:“直接称呼名字,对竹君来说太亲昵了,会不适。”   叫姓氏就不亲密了吗......   秋山竹晚反驳道:“可是您是上司,这样不合礼数。”   “可是我是上司。”条野采菊重复了一遍秋山竹晚的话,然后笑出声:“既然如此,不应该听我的话吗,竹君?”   “你不是一向,很听话吗?”   带着戏谑放低了嗓音像把小刷子,勾的人心痒痒。   秋山竹晚咽了口唾沫,垂在身体边侧的指尖掐上指腹,用疼痛来警醒自己。   条野采菊突然凑近,唇角的笑容像是溢出水面的波痕,带着些耐人寻味,白皙指尖点在下颌正中,似乎在凑近了观察什么。   秋山竹晚艰难的移开视线。   “果然。”条野采菊开口:“你也不是完全没感觉吧。”   秋山竹晚的那只手被条野采菊抓住,   白发的少年带着些强硬的分开了他的手指:“你在顾忌什么,竹君,你瞒了我东西。”   秋山竹晚那么喜欢好看的人。   平日花言巧语,对路过的清洁阿姨都能夸成天仙,为什么就费尽心思的拒绝他。   照他说的为了升职加薪,那更该坦然接受才是,怎能费尽心思的编排了拒绝后被迫同意的剧本,惹的他不悦,又拿‘骗术’补救了他的情绪。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形容。   那就是不合理。   秋山竹晚在抗拒和他扯上关系,因为不知名的原因。   得出这一结论后,条野采菊十分不悦。   他的掌控欲不会允许这一未知存在。   指甲当然划不破皮肤,只会弄的皮下血液散开,在表皮留下月牙式的伤痕,又疼又痒,像是橡胶回弹,缓慢绵长。   和条野采菊惯用的审讯手段一致。   磨人,又不致死。   秋山竹晚已经能感受到条野采菊的温热吐息打在脸侧的皮肤上了,带着丝丝危险的气息,比起毒蛇吐信,更像是猫科动物享用猎物前的戏弄。   地下停车场,昏暗的白炽灯下是黑蒙蒙的一小层,那是有趋光性的小虫的尸体,它们顺着灯罩的缝隙钻进去,着了太久的灯泡炽热无比,烫死了一批又一批,但还是有活的虫子前仆后继。   下颌被扣住,秋山竹晚的侧脸被轻轻摩挲。   同时,循循诱导的声音,好像响尾蛇闪动的蛇尾,引诱猎物的到来。   “到底有什么能扭曲你的行为,竹君,告诉我。”   在这种压迫下,秋山竹晚吐出一声无意义的字节,随后,在气息愈发危险的顶峰,柔软薄荷绿短发贴在脸侧的少年小幅度的抬起头,碎发掉落,带着婴儿肥的精致面容彻底展现。   “条野。”   刻意增添了一丝讨好的柔软声音似乎增添了九转千弯,比起平日大大方方的清朗,此时只是软糯,像是在撒娇,是服软,也是央求。   别问了。   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不过他不想提及。   那是在华美外表下不可提及的腌臜过往。   条野采菊动作一滞。   “真是的......竹君。”他感叹道:“你太聪明了。”   “有的时候,我会想,你的出现,真的不是,精心设计的吗。”   否则怎么会一举一动,恰到好处。   让人心动,让人,欲罢不能。   他勾起唇,像是抚摸珍爱的藏品似的,轻轻摩挲着秋山竹晚的皮肤,少年被他的东西扯的只能抬头,漏出白皙的脖颈。   “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他人越是想隐瞒的东西,我就越想知道,竹君,你猜我会不会对你用刑。”条野采菊慢条斯理的说道。   听闻这番话,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有些气恼,少年伸出自由的那一只手,食指微微勾起,缠住了条野采菊右耳耳钉上的流苏,条野采菊有些惊愕他的大胆举动,又好奇他想做什么,配合的顺着侧了下头。   然后。   耳边贴上一团柔软。   “条野。”   少年在自己被红色流苏缠绕的指尖边开口,清亮的薄荷味伴随着少年的体温升起。   他只叫了这个名字,什么都没解释,却让所有的肃杀,都烟消云散。   要是能找的到的话,请尽管找吧----他的心声这样说。   亲手揭开恋人的难言之隐,打开对方封闭的内心,这样有挑战的游戏,无明之王应该会喜欢吧。   当然。   少年毫无防备的模样,也给出了另一种选择。   秋山竹晚松开了流苏,向后退了步,从袖口划出一柄   匕首,双手捧在手心,平举着奉上,少年乖顺的看着条野采菊,毫无抵抗之心,像是束手就擒的洁白羔羊。   对他用刑吧。   直接拿到游戏的破解版。   这是一场以‘秋山竹晚’为奖励的解谜游戏,亦或者是挑战、挑衅。   无明之王的骄傲不会让他选择后者。   条野采菊打掉了秋山竹晚手中的匕首,看少年有些幽怨,心声中又带着得逞的小窃喜的去拾取匕首,轻笑一声。   想看看竹长什么样子。   条野采菊心头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诡计多端的小骗子,惯会揣摩心事和花言巧语的,每句话都是坑,怎么能和部下们描述的那样,清秀可人,像不谐世事的小少爷,让人想欺负。   “这上面的拍卖时间快到了吧。”秋山竹晚不知从哪掏出那个红丝绒的邀请函晃了晃,就在封皮,用烫金的字体写着时间,就在半小时后:“条野。”   少年歪了歪头,这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像是镀了层别样的旖旎:“我们去约会。”   在彻底乱起来之前。   他想,离经叛道一次。   背叛正义,判别信仰,罔顾人伦,将樱花和军绿藏于身后。   抹却良知,麻木未来。   让他编排一场爱的戏码,然后盛大谢幕。   在离开前,秋山竹晚回头看了眼雷克萨斯的车牌。   品川599-74-95。   三个九。   ‘九’。   他的最初的代号,不是‘秋山竹晚’,不是‘绿方威士忌’,只是‘九’。 第44章   “说起来, 条野大人......条野。”秋山竹晚两根手指夹着巴掌大小的红色邀请函,柔软的丝绒材质软绵绵的,他拿这本子当陀螺转着玩, 和条野采菊并排走着:“您来拍卖会, 是有什么任务吗?”   否则为什么会来拍卖会?   顺路购买某种稻川会所需的物件吗。   条野采菊摇摇头,否定道:“不,此行没有和与你约会之外的任何目的。”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好吧。”   看表情和语气, 条野采菊是打心底觉得, 约会来拍卖会,是个好主意。   他想干嘛,一掷千金博人一笑?   这种金钱的博弈场, 有关浪漫之物的, 好像也只有这种了。   那可太让人兴奋了。   咳,也不是肤浅。   只是谁不喜欢钱啊。   条野采菊并不知道身边人的小心思。   在‘无明之王’所感知到的情绪中, 眼前少年只是困惑了几秒,就坦然妥协了他的安排。   早上一吻后的戛然而止, 除了秋山竹晚刻意引导的言语激发的杀气怒火, 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条野采菊突然发觉, 在即将得到这个很喜欢的小部下的前一刻。   少年身上少了什么东西。   在那个青涩的吻中, 他的心声,无明之王突然就听不懂了。   那是铁蒺藜上七零八落的零散毛线团一样的复杂情绪,悲伤、不舍、欲言又止、讨好、迎合、无奈的妥协, 对后事的担忧,杂七杂八的,难以言喻, 是一出无法仅凭几声心跳就拆合理解的长剧本。   一瞬间, 他意识到自己仅仅窥视了宝物外壳的空洞, 真正的核心被什么封闭住了。   双人舞台上的另一位客人被铁锁锁住,隔绝在荆棘丛的铁城堡里,看着他的独角戏。   无明之王从不会顾忌他人的感受。   但是条野采菊不能如此。   因为这是他在失明后,看到的唯一一束鲜活的光。   不想叫他暗淡,不想叫他沾染上任何会让他不悦的污渍。   地下停车场距电梯不算远,两人各有心思的走着,一分钟就到了。   “会场在28楼。”等电梯的间隙,条野采菊开口。   “好嘞。”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了三个男人。   一个微胖的上班族,一个瘦弱的学生,还有一个......   秋山竹晚的视线在那个背着贝斯包的黑发青年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黑色连帽衫的兜帽遮盖住短发,青年低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只漏出带着些胡茬的下巴。   见电梯停留,青年抬头看了眼,漏出一对冰冷蓝色猫眼,明明是很温和的眼型和模样,却因为眼睛中的凶恶,使得青年看上去不好接近。   看见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其中还有个盲人,青年不感兴趣的重新低下头,抓着贝斯包带子的手松开,扯了扯帽子,缩在角落。   贝斯包里是狙击枪。   秋山竹晚回头看了眼条野采菊,像是和朋友出来结伴玩似的:“快点,我可不想等下一趟了。”   条野采菊对电梯里的危险人物并不关心,他本想乘坐下一趟无人的电梯,却被秋山竹晚轻轻拉了下衣袖,转而听到了小部下央求的心声,条野采菊动作一滞,抬脚迈上了电梯。   真是。   出来约会遇到突发情况还要打探情报吗。   因为青年气息太危险,人避祸的本能让上班族和学生都站在门口,和门神似的,条野采菊和秋山竹晚只能往里站。   秋山竹晚忽略了青年自带的冷气警告,靠在离   青年一分米的墙边,毫无身边站了个危险人物的自觉,自顾自的和同伴谈笑风生。   “说起来,你钱带够了吗?”秋山竹晚按下28楼的按键,同时开口:“条野。”   被点亮的楼层是‘17’‘18’‘25’。   钱?   猫眼的青年即刻警惕了起来,他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打量着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继续若无其事的转头和条野采菊交谈,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同行搭电梯的人观察着:“你可千万要带够钱,我不想被人赶出来,那家法餐据说可好吃了。”   “放心,钱够。”条野采菊接下戏,回答道:“他们要是把你赶出来,就杀了他们。”   ......法餐?   不是交易吗。   看来是他神经太紧绷了。   绿川光又重新放松下来。   毕竟无端警惕很浪费体力。   至于条野采菊‘杀了他们’的危险发言,绿川光并未放在心上,反正这话出于个柔弱的盲人少年之口,也没一点杀气,而是用吃饭喝水般开玩笑的语气。   只是高中生的中二发言吧。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崇尚暴力。   “说什么杀不杀的。”秋山竹晚有些无奈。   电梯上升到了17楼。   上班族下了电梯。   电梯继续上升,18楼时,学生也走了出去,只剩下秋山竹晚按下的28和25亮着。   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一直手按住了开门键。   秋山竹晚一愣,回头看这个陌生的男人。   “那家餐厅在18楼。”绿川光低沉着嗓子开口。   秋山竹晚有些惊愕:“不是28楼吗?”   记错了楼层吗。   绿川光失笑,脸色柔和了些许,也只是一点,依旧生人勿进,他冰着脸解释:“28楼是拍卖会。”   秋山竹晚眼睛睁大,和猫眼一样浑圆,里面竟是惊异,他鞠躬道谢:“原来是这样!谢谢您提醒,要不转楼层就麻烦了,说起来,我们本来记得地点是19楼来着。”   “没什么,举手之劳。”绿川光并不想和路人少年扯上关系:“快下电梯吧。”   秋山竹晚又道了声谢,拉住条野采菊的手。   为了防止条野采菊突然恶趣味发作,他先示个好   突然和恋人签手成功的条野采菊:?   他勾起唇,任由自己被秋山竹晚抓着下了电梯,没作妖。   绿川光看着问路的少年自然娴熟的牵起同伴的手就往外走,又回想起刚进来时白发的少年撑腰似的‘杀了他们’,陷入了沉思。   秋山竹晚的手不算软,他惯用藏于袖口的刀,所以掌中和指腹都有茧,虎口也有,因为用枪不多,和异能的缘故,只是薄薄的一层,掌心有个刚结痂的伤口,细细的一条,看伤口走向,因当是从袖子里划出的刀片,被指尖抵进去形成的。   条野采菊从被握住的姿势反过来,把秋山竹晚的手包裹了起来:“体虚?”   手好凉。   秋山竹晚炸毛了,纠正道:“是体寒!”   男人不可以被说虚,不可以!   条野采菊数道:“你吃的东西没营养,又总熬夜,体虚.......”是正常的。   手中突然传来的抽走手的力量让他闭了嘴。   再撩拨竹君就生气了。   同为男人,还是从小出来混的Mafia,他对小部下奇怪的胜负欲表示理解。   不过......   条野采菊眯起眼,言语间带了些压迫:“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好好吃饭。”   两天前才警告过,但现在看   秋山竹晚这状态,至少两顿没吃了。   瞎说,去孤儿院前才啃了个冰皮面包。   秋山竹晚想反驳,又莫名心虚,刚因为面包支棱起来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面包,算饭的,算吧。   “你又不厌食,为什么总不吃饭呢,竹君。”条野采菊笑容愈发危险:“想让我每天定点喂你吃吗?”   喂饭这方面,作为审讯专家的条野采菊有发言权。   行动正常的俘虏送饭风险太高,一般都是绑在凳子上有专人喂的,受过酷刑的俘虏无法吞咽,也有不肯吃饭的刺头,直接送去医疗部灌流食,一根管子从嘴里插进胃里,再打葡萄糖,想死。   秋山竹晚脑袋晃成拨浪鼓。   虽然不知道那个喂饭具体指的是什么,但看条野采菊的笑容,应该不咋舒服。   见人吓成这样,条野采菊才收敛了气息,他本就没打算拿对敌人的手段对秋山竹晚,只是单纯恐吓罢了,是一点对恋人的恶趣味。   两人一个想吓人,一个配合被吓,玩的不亦说(yue)乎。   目的达到,条野采菊开口。   “住到我家来吧,竹君。”   猝不及防被邀请同居的秋山竹晚有点懵:“不是家政吗?”   “你不愿意?”察觉到秋山竹晚的抗拒,条野采菊皱起眉:“家政只是开个玩笑,一件衣服而已.......”   “不太方便。”秋山竹晚打断了条野采菊的话,仰头看他:“条野大人,我还没做好准备。”   别忘了他们的约定。   ------你要亲手,找到我的心结,消除我的顾虑。   “真是......”条野采菊有些无奈:“是我心急了,不过,竹君,你是情报专家,在操作情报这方面应该也很娴熟吧,你想隐瞒的东西,是那么好找的吗?”   “我连神代这个姓氏都没用心藏。”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鎏金眼眸中是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悲痛,但言语,却是洒脱和不在意:“我无所谓啦,反正都过去了。”   “是吗。”条野采菊轻笑一声:“说实话,竹君,在情报部轻而易举识破了你的假身份,找到‘神代竹’的名字的信息后,我就以为那个身份也是假的,‘神代竹’应该早死了才对。”   神代夫妻被逼死后,他们的幼子,是不可能在那个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的。   什么时候都不缺落井下石的人。   神代夫妻是统治者平息众怒的挡箭牌,这一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但终究是墙倒众人推,高层决策如此,被打为战争犯的神代夫妻的幼子,就是升官发财的香饽饽。   秋山竹晚一愣:“为什么后来又觉得是真的了呢?”   说实话,在推翻‘秋山竹晚’这个纸糊的假身份,‘神代竹’漏出面目后,认为是恶趣味的假身份的人不在少数,毕竟离谱的二层假身份不在少数,例如某情报贩子,履历上写了日本前首相。   “因为夏川先生说是真的。”条野采菊轻描淡写的回答。   秋山竹晚一挑眉。   夏川仓也怎么会笃定‘神代竹’是真的?不再查他的身份?   “夏川先生不会拿这个开玩笑的。”条野采菊失笑:“后面你的反应,不是早说明了这条消息的真假吗。”   那是他想让稻川会知道‘神代竹’这个身份,以便后续潜入,秋山竹晚要是想隐瞒,听他的心跳能听出什么。   心里诽谤,秋山竹晚面上略困惑,但看条野采菊不想说,只好不继续问:“好吧。”   条野采菊估算了下时间,再次按下电梯:“走吧,拍卖会马上要开始了。”   “对了。”他话题一转:“竹君,你得到了什么情报?”   这是在问电梯里那个背着贝斯包的男人。   秋山竹晚坦然回答道:“狙击手,从业至少一年,目的是参与,或者扰乱一场非法交易,扰乱的可能性大,背后有组织,不是散人杀手,很警惕,但骨子里是个好人,又是迫不得已坠入黑暗的戏码吗.......”   少年无奈的摊了摊手:“能得到的情报太少,无法判断以上信息是做了二次伪装还是真面目,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25楼,应该是23楼。”   23楼是一个已经搬迁了的商场,鲜少有人去。   最重要的是。   “23楼是观察这栋大楼对面的城磊会社董事长办公室的最佳位置。”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秋山竹晚勾起唇:“我在黑市看见了城磊会社董事长的单子。”   “所以你顺便了解了城磊会社办公大楼和他对面大楼的情况?”条野采菊问道:“竹君,这个情报对你来说有什么必要性吗?”   黑市发布的暗杀一个集团的董事长的单子而已,管秋山竹晚什么事,他要花那么大力气去背那些情报。   “没有,但是。”秋山竹晚笑了笑:“这不就用上了吗。”   他仰着头,语气有些小骄傲:“一个优秀的情报贩子不该放过任何情报,因为往往最不起眼,容易被忽略的情报,才是情报战制胜的关键。”   “所以就是这些工作让你没空吃饭?”条野采菊有些无奈:“你是人还是电脑。”   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只是巧合看见了而已。”   没那么夸张,作为拥有一个行动小组的‘九’,秋山竹晚哪用得着这么辛苦,都是部下们筛选重要情报给他的。   他会记这栋大楼的情报,纯粹是因为那个背着贝斯的男人,那人琴酒让他查底细的组织新人------也是警视厅派出的卧底,诸伏景光。   世间恶诸伏,唯景光明故吗①。   电梯从上降落到了18楼。   在电梯门缓缓关上时,秋山竹晚从电梯外的玻璃窗上,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一个头发略长,颈后用皮筋竖起的男孩穿着一身军绿色,行了个军礼。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重新看见了穿着黑色披风的自己。   电梯门彻底被关闭。 第45章   秋山竹晚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手册, 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浑圆的像极了猫瞳。   “这是......”   他呢喃着,抚摸上纸张上印刷出的红宝石的剪影。   “诺塔拉。”   这个带着异域风情的名字从少年唇中吐出, 带着病态的痴迷。   “它太美了。”   必须得到它。   但是, 买兰堂已经花完了秋山竹晚手里所有的流动资金,雷德的赏金还没到账。   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秋山竹晚情绪低落下来。   带着双子石噱头的‘诺塔拉’被拍卖, 绝对是天价, 这个拍卖场又要现付才定锤成交,他上哪短时间弄那么多钱。   “这个拍卖场和稻川会有合作,我已经买下它了。”条野采菊勾起唇:“但拍卖场需要‘诺塔拉’的名气, 所以才会继续拍卖, 但没关系,你尽管出钱, 拍卖场不会收取你任何费用。”   惊喜来的太突然。   秋山竹晚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呆滞在原地。   条野采菊坐在沙发上, 倾听着秋山竹晚的激动, 有些诧异。   这么喜欢宝石吗?   先前只是看秋山竹晚为了金绿猫眼石努力工作, 又拿价值连城的‘晴空泪’当钥匙链, 家中宝石大都落灰,态度随意,只是他是爱好喝酒的普通喜欢, 却没想......   这份痴迷和执着,哪里是得到了礼物应该有的情绪,分明是得到了生命意义一样的救赎的欣喜若狂。   之前没看出来。   竹君原来是对宝石这么偏执的人吗?   “条野......”秋山竹晚抬起头, 漂亮金瞳因为喜悦而熠熠生辉, 像是萃了一层星子, 言语微微颤抖,他直接扑到条野采菊怀里,声音是含了蜜一样的甜:“这是惊喜吗?”   巨大的幸福感和莫名的得意将秋山竹晚包裹,他被‘诺塔拉’的美颜撞的晕晕乎乎的------,当然,也不全是‘诺塔拉’,更重要的是这个‘诺塔拉’是条野采菊送来的‘诺塔拉’的。   只是在聊天的时候顺口一提,条野就记在心里了吗,还这么高效率的找到了!比以情报著称的费佳的动作还快。   呜呜呜。   最喜欢的大宝石送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小宝石的情报。   这是什么双喜临门。   被投怀送抱的条野采菊伸手接住少年,胸口被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又蹭,这感觉,像是看见了平日高傲爱答不理的猫咪的献媚,他挑了挑眉。   先前聊天时提到‘诺塔拉’,竹君有这么深重的执念吗。   不枉他在把秋山竹晚手中持有双子石之一的情报告诉夏川仓也,阻止‘诺塔拉’的拍卖和带秋山竹晚来买‘诺塔拉’之间选择了后者。   夏川先生又不缺那点钱。   年轻的干部理直气壮的这么想。   等秋山竹晚反应过来自己在激动时干了什么头脑发昏的事情的时候,他已经把条野采菊拱到沙发上了。   秋山竹晚一只腿跪在沙发上,另一只腿穿插在白发少年双腿之间的间隙,整个人趴在人家胸膛上。   对上条野采菊耐人寻味,看好戏似的神情,秋山竹晚慌忙支撑着坐起来,结果借力不稳,跨坐到了条野采菊腰上。   “竹君。”条野采菊单手扶着沙发的靠座,另一只手贴着身子,修长的双腿弯曲,膝盖下的小腿垂地,他勾起唇,戏谑道:“这么主动吗?”   虽说是躺倒的姿势,但条野采菊悠然的态度,还有不受控制的脸红心跳,自己不争气的羞耻,让秋山竹晚莫名有种自己才是弱势的那个。   秋山竹晚瞬间就不乐意了。   开玩笑,是他先看上条野采菊的。   虽然不能言说于外,给了条野采菊自己先动心,逼迫他答应了交往一事的错觉,但气势绝对不能输!   奇怪的胜负欲让秋山竹晚鬼使神差的抓住条野采菊抬起的手,狠狠的按在了沙发上。   条野采菊一挑眉,也没挣扎,唇角笑容不减,想看看秋山竹晚要干嘛。   秋山竹晚丈量了一下自己上身和躺倒的条野采菊上身的距离,往后蛄蛹了几下,成功坐到条野采菊大腿上,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条野采菊‘嘶’了一声,嗓音有点沙哑:“竹君,你在干什么。”   “我们不是在交往吗,男朋友先生。”   秋山竹晚回答,说着话,他又把条野采菊另一只手也按住,唇角扯起一个有些得意的笑。   “你说我要干什么。”   少年俯下身。   刚好亲上。   秋山竹晚并不擅长亲吻,但这不妨碍他学习能力强,凭借着上次的记忆,无师自通的用舌头撬开了对方压根没设防甚至配合了下的唇瓣。   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不行动好像有点尴尬。   秋山竹晚正打算理不直气不壮的结束,然后和条野采菊科普下纯情爱,就被按住了后脑,将这个吻继续了下去。   前面说过,秋山竹晚的学习能力真的很强。   鼻尖相触,唇齿相交,暧昧如病菌般滋生,野兽般掠夺着对方的气息,谁也不服气。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   条野采菊摸了摸唇角的破损,‘看向’坐在自己腿上大口呼吸的秋山竹晚,嘲讽式的说道。   “先前不知道,竹君还会咬人。”   虎牙很尖嘛。   也没落的上成的秋山竹晚冷哼一声。   这个混蛋,怎么那么娴熟。   想起Mafia的风评。   少年心中莫名升起怒气,占有欲作祟,他伸出手,在坐着的地方的不远前,不重不轻的按了一下。   条野采菊闷哼一声,听着秋山竹晚的心声,他咬牙切齿道:“你在干什么,竹君。”   他在生气,在报复什么?   “我和条野大人之前的床伴相比,哪个更好?”   秋山竹晚居高临下的看着条野采菊,面容清俊的少年脸颊泛红,发丝凌乱,红色的发尾像是绽放在雪白中的艳红玫瑰,一如条野采菊这个人。   听到秋山竹晚那句话,条野采菊笑了出来,笑的秋山竹晚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没等少年问出口,条野采菊就先说话了,他问道。   “竹君,你在吃醋吗?”   秋山竹晚愣住了。   吃醋是什么意思?   “就是嫉妒啊。”条野采菊轻笑一声,一只手上扬,轻轻抚摸上秋山竹晚垂下的发丝,白皙指尖穿过碎发,触碰上少年的脸颊:“你先前不答应我,是因为这个吗?”   ------“所以在你眼里,所有的Mafia,包括我,都是随便找别人就要上床?”   ------难道不是吗?   明面的反问和笃定后是难以察觉的心虚,显然这位反问者对这一观点并不认同。   人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操控情绪的。   但这微末的期满可瞒不过无明之王。   条野采菊本来没把这心口不一放在心里,可没想到......   他轻笑一声,喟叹道:“你竟然真的是这么想的,竹君。”   “我没有。”秋山竹晚嘴硬:“还有,不答应你不是因为这个,我像是会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嫉妒的人吗。”   “撒谎。”条野采菊叹了口气,腿部用力,侧翻过来,秋山竹晚坐不稳,身子向后,倒在了沙发上,条野采菊趁机欺身而上,两人位置掉转了一番:“竹君。”   他轻轻唤了一声秋山竹晚的简称,语气温柔至极,而后,他开口叙述。   “我出身江户条野家,家族世代经商,是当地望族,但从我父亲那辈开始,就日益没落了。”   秋山竹晚停止了挣扎,纯澈的瞳孔倒映出白发少年的影子。   虽说是和现在的问题丝毫不相干的话语,但秋山竹晚听的极其认真。   “但光祖辈遗留的家产,就够挥霍三辈子也花不完了,所以我自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是后来。”   白发的少年自嘲的笑了下:“我父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输光了家产。”   “然后------”他说:“夏川先生找上了我。”   故事跳转的有点快,秋山竹晚懵了一秒,眨了眨眼。   条野采菊轻轻抚上少年侧脸:“他帮条野家还清债务,我要加入稻川会,这是一笔交易。”   秋山竹晚啊了一声:“所以条野你效忠稻川会,是为了报答首领的知遇和救命之恩吗?”   那条野采菊先前表现的孺慕,是怎么回事。   “嗯。”条野采菊应了声,下一秒,他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空洞的,如同玻璃珠般生硬的眼睛,没有焦距,也没有光。   秋山竹晚惊愕的微微张开嘴。   他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想触碰,手又缩了回来,少年眼底满是心疼。   他记得,条野采菊是后天失明。   “我加入稻川会后,在一次火拼中,异能失控了,于是顺理成章的失去了操控身体分化的粒子的权限,无法重回人形。”条野采菊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语气淡淡的:“虽然操控不了失控的粒子,但是我却能使用它们的任何一个视物。”   像是被风吹散的云霞,又像是草坪上绒白的蒲公英种子,条野采菊融化在空气中,身体都随着风飘散在城市上空。   “那天是黄昏。”   铺天盖地的暖阳,洒满了城市,逐渐没入云中,皎月升起,夜幕铺洒,美不胜收,可光线越来越暗,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月亮、风、星星、大楼,天地万物都消失了。   “风带走了我的眼睛......是夏川先生找人教我盲文,帮我在失去光明后,找回活下去的勇气的。”   “然后,我只用了一年,就成为了干部,正式接手稻川会当时的主要业务,也就是后街娼妓,不过后来,因为得到政府动向,我下令放弃了这块蛋糕,还借此除掉了东京内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竹君。”条野采菊歪了歪头:“我看多了腌臜,对那种事情也失去了兴趣,世人都是愚昧的蠢货,各怀鬼胎,但你不一样。”   他太对他胃口了。   同故事里被丘比特之箭击中相似,似乎灵魂深处都在叫嚣着他们的契合。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你感兴趣的,反正我想通,是那天在镭钵街的小巷知道了你的兼职。”条野采菊声音低哑:“我嫉妒了。”   嫉妒那些人。   能看见秋山竹晚的......   秋山竹晚一愣。   兼职?   帮港口黑手党干活那件事吗,为什么现在要提那个?   “我的主要精力都用在本职工作上了。”秋山竹晚不服气的辩解:“兼职......也只是为了钱而已,我的心在条野你这里嘛。”   条野采菊脸黑了,周围空气冷凝了下来,他扼上秋山竹晚的颈部:“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好一个渣的坦坦荡荡。   秋山竹晚的心声是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啊。   刚才还叫他‘男朋友先生’,还吃他的醋。   呵。   秋山竹晚:?   他着急了:“我不就干了点副业吗,帮港口黑手党收集情报又不妨碍稻川会的业务,‘浊鹰’的事情我都查的差不多了,就差回东京就能水落石出,至于吗!”   想掐死他?   他自认为占有欲挺强的了,怎么条野采菊更离谱。   这次轮到条野采菊愣了。   “港口黑手党?” 第46章   条野采菊差点压不住在自己身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秋山竹晚, 他面无表情,用了点力气,才让少年动作安静下来, 但胸口还是一颤一颤的浮动。   “我再缺钱也不可能去给老男人当玩物......条野。”金瞳的少年躺倒在沙发上,碎发散落, 像是才露花蕊的花苞,他眼底满是笑意:“为什么会误会这种事情,无明之王不会是浪得虚名吧。”   察觉到秋山竹晚是故意说这种无聊的话语挑衅后, 条野采菊脑瓜子嗡嗡的。   俗话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直接手动堵上了秋山竹晚的嘴。   “唔唔!”   少年愤怒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两声反抗, 随后, 条野采菊掌心一阵湿痒。   他手挪开了一点, 掐住秋山竹晚的脸颊, 透过唇边的薄软皮肤,尖锐的虎牙扎在指节上, 有些咯手。   秋山竹晚并未收敛动作。   殷红的小舌温热湿软,像是猫舔毛一样, 少年轻轻抵舔着对方的虎口, 带来一阵痒意。   秋山竹晚趁条野采菊发愣, 用力漏出虎牙, 咬在他虎口边,条野采菊吃痛, 松开了手。   秋山竹晚轻哼一声。   “你果然属狗吗,竹君。”条野采菊张开手, 展现出脆弱虎口上的咬痕, 红彤彤的一排牙印。   “谁让你捂我嘴。”秋山竹晚理直气壮的说道:“刚才还想掐死我, 这是名正言顺的复仇。”   “是我错了。”条野采菊轻叹一口气,轻轻摩挲着伤口,良久,吐出一句话:“我向你道歉,竹君,我了解你太少了。”   所以才会揣测出不堪的走向。   这是在服软道歉......?   一直以为条野采菊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傲慢者的秋山竹晚一愣。   他突然意识到。   “我好像也不太了解你,男朋友先生。”   少年勾起唇,伸手抓住了条野采菊的手,指尖轻轻按住受伤的虎口:“虽然被上司看上并且强迫交往这种事很糟糕,不过,也不是不能接受嘛,毕竟您这么好看,还有钱。”   条野采菊一挑眉:“好看和有钱,哪个是重点?”   “都是。”秋山竹晚俏皮道:“反正我从头到尾就没拒绝这个选项嘛,所以,条野先生,多给我一点时间呗?”   “你不是早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吗。”条野采菊起身,伸出手:“我会遵守规则去找你的心结,竹君,等我找到了.......”   “我懂。”秋山竹晚点点头,心底丝毫不慌,他弯了弯眉眼:“在此之前,我会努力爱上条野先生的。”   都是鬼话。   秋山竹晚不需要爱上条野采菊,条野采菊也不用费尽心思找什么心结。   因为压根没有什么心结。   要说心结,秋山竹晚和条野采菊的相遇、相识、相爱才是心结,他们的身份和所为都是揭开血淋淋真相的铲刀,是压死骆驼的米面货物。   一场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爱意。   但现在,都无所谓了。   一切,都是计划的一部分,仅此而已。   秋山竹晚低下眸,收敛了金瞳中绝大部分复杂情绪和冰冷,转而变作清澈纯粹,重新沉浸在这份限定的恋爱游戏中。   他抓住了那只手,想借力爬起来,但大腿被压了太久,麻了,又无力的重新跌了回去,还连累刚站起来的条野采菊一个踉跄半跪在了沙发上。   “噗。”视野被一片阴影遮挡住的秋山竹晚笑出了声,笑声清脆爽朗,充满了少年人的元气。   条野采菊脸黑了。   他还没站稳,要不然怎么会被这么轻易的拉下去。   秋山竹晚无辜的眨了眨眼,伸出手,从后背紧紧环抱住了条野采菊,然后可怜兮兮的撒娇:“我腿麻了,条野。”   正气恼的条野采菊无奈叹了口气,把人抱了起来,安置在沙发上,还贴心的帮秋山竹晚把腿摆正。   然后刚站直,他就发现,秋山竹晚小幅度的挪了挪腿,灵活的哪里像是麻了的样子,见暴露了,少年没一点羞愧,甚至得意的弯了弯眉眼。   “我不重的,所以你不能骂我。”   条野采菊:......早知道了,先不说那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心声,肌肉麻痹和完好的声音,也是不同的。   小骗子。   但听着少年明知骗术从一开始就被识破,被配合的恶作剧成功得逞的欢快心声,条野采菊也止不住勾起了唇。   这样以朋友般随意相处的鲜活竹君,是以上司的身份,一辈子也见不到的吧,他果然不喜欢‘条野大人’这种端着的尊称。   不过,不重这句话,倒是真的。   秋山竹晚轻的吓人。   想起某人死不悔改的饮食和作息,条野采菊觉得自己道阻且长。   金碧辉煌的穹顶上,几十斤重的水晶灯折射着暖黄灯光,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七彩的光斑,悦耳的钟声从正中拍卖台的音响中响起,坠在链子上的多面水晶球摇曳几下。   拍卖会开始了。   穿着燕尾服的金发青年,不,或许是位中性的女士,总之模样十分雌雄莫辨的拍卖师笔直的站在红木的拍卖台后,规整的向来客鞠了一躬,视线扫过楼下的散座和楼上装了单反玻璃的包间,蓝绿的眸子含着温和有礼的笑意。   俗套又简介的开场白后,自称温亚的拍卖师宣布了第一个拍卖品。   是一批军火。   毫无浪漫气息的粗俗物品。   来约会的两人自然对其不感兴趣。   尤其是秋山竹晚。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拍卖了。   粉嫩的指尖轻轻触上冰冷的玻璃,压出一片缺血的白皙,一对漂亮的金瞳一眨不眨,痴迷的盯着玻璃罩下的东西。   条野采菊早让来送东西的人离开了,自己双手张开,翘着腿,欣赏着恋人收到惊喜时的心声。   赏心悦目。   如果那个被注视的是他,就更好了。   在心里叹了句小财迷,条野采菊也只能用这宝石是自己送的礼物,在秋山竹晚众多被宝石冲昏了头脑的情绪中,还是能揪出一点微妙的感激的来安慰自己。   ......不,果然还是忍不了。   冰凉凉的破宝石有什么好,秋山竹晚这种倾尽全部,满眼皆是,容不下其余任何物件的忘我喜爱,让条野采菊莫名有些吃味。   白发挑染的少年思考了一秒,果断站起身走上前,拎住快要钻进玻璃罩里近距离和‘诺塔拉’贴贴的秋山竹晚的衣领,把他向后一拽,紧接着冷漠无情的按响了叫外面候着的工作人员进来带走‘诺塔拉’的按钮。   秋山竹晚眼睁睁看着那颗璀璨的红宝石被推走,尽管这颗红宝石和他放在东京的那颗一模一样,并没有很惊艳,但谁让这是条野送的呢。   尽管知道双子石的‘诺塔拉’已经是囊中之物,但面上的表演还是要做的。   少年像个蘑菇一样抱着膝盖蹲在沙发前。   听着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般幽怨低落的心声,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   “你还想要那颗金绿猫眼石吗,竹君。”   那是他允诺结束了‘浊鹰’一事后,就奖赏给秋山竹晚的宝石,是他名下珠宝店的镇店宝。   “你都答应我了!”果不其然,秋山竹晚刷的一下抬起头,叫嚣道:“Mafia最重要的   不是义气和信用吗,不许言而无信!”   条野采菊松了口气。   既然还护食其余宝石,那就证明秋山竹晚没被‘诺塔拉’夺取全部心神。   太好了,刚到手的恋人没傻。   心里这么想着,条野采菊面上还是冷漠:“那就给我好好过来坐着,我要了餐点,马上就上。”   他还记得秋山竹晚没吃饭这件事。   早饿习惯了,几乎丧失了肚子咕噜噜叫唤权利的社畜秋山竹晚歪了歪头:“这里不是拍卖会吗。”为什么会有餐点。   条野采菊回答。   “不是说了吗?稻川会和这个拍卖场有合作,‘诺塔拉’也是这么到手的。”   秋山竹晚气恼的鼓了鼓腮帮子,像只屯粮满仓的仓鼠:“那为什么要把它送走。”   条野采菊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这个拍卖场会员一堆,能被这么开特例,提前购买了压轴的拍品,除了稻川会就是这的老板,条野采菊就是这的管理人,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他是不是太小看秋山竹晚的情报能力和智商了。   或者说。   青山翠竹般的少年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所有情绪。   条野采菊是不是太信任‘无明之王’这个噱头了,以至于他已经彻底相信了秋山竹晚的无害和忠诚。   何等自负。   相处这么久,条野采菊大概也知道了秋山竹晚这个小习惯的含义,他安抚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因为‘诺塔拉’要上拍卖台,噱头都放出去了,总得让来客看见真品吧。”   “好吧。”   秋山竹晚不情不愿的回答,双手向后撑地,爬上了沙发,在条野采菊身边坐了下来,乖巧等餐。   此时,拍卖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件。   是个古董钟表。   虽说金属扁外盘圆滚滚的,因为时代有些久,或者前任主人保管不善,金属的外壳充满了划痕和锈,不太讨喜,但镶嵌着华贵玛瑙玉块的外表却十分吸睛,任何时间带来的脏污都污染不了宝石的璀璨。   “喜欢?”   条野采菊没等秋山竹晚回答,径直按下了跟价的按钮,加价一次十万,他毫不心疼。   并不是,关注只是因为这只表盘做工太丑,就算没有那些划痕和锈,表盘原本的轮廓也不好看,简直浪费了那些天赐的宝石。   秋山竹晚默默咽下心里话,点了点头。   他视线扫过场上,漂亮的不分性别的拍卖师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带着白手套的手,为来客展示了钟表的全貌。   因为即将到手,比起刚才的浅淡一扫,这次秋山竹晚,看的极为认真。   这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钟表表面凹凸不平的,昂贵的宝石们仿佛像是宝贝小孩子霍霍过的东西,被拿胶水随意粘了上去,没有丝毫排序规律和艺术美。   暴殄天物!   秋山竹晚越看越气,真想知道这只表是哪个挨千刀的设计师做的,他急切的想把那些宝石块从那丑表盘上扣下来,找个好看的东西再黏上去。   他记得这种游戏叫做DIY,把喜爱的佩饰装点在喜欢的物品上。   等回东京试试好了,反正他那么多落灰宝石。   条野采菊加价的动作风轻云淡,悠然自在的连续按下好几次按钮,把价格几乎翻了一倍。   拍卖场他在管,完全不用担忧价格。   稻川会一直有个隐蔽规则,即干部拍下的东西,在账上是默认流拍的,算进价的最低价出售。 第47章   偌大的包厢, 除去一面单反玻璃的落地窗,就是三方柔软沙发,似乎是为了照顾不同年龄段的客人的需求, 三方沙发是不同的硬度。   中间的茶几上早放好了水果,晶莹的葡萄上还挂着水滴, 苹果又大又红。   秋山竹晚觉得自己适合去那个为老年人设计的能把人陷进去的沙发。   他果断抱着条野采菊丢过来让他垫垫肚子的苹果滚了过去。   给秋山竹晚刷卡的条野采菊:?   等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出去,条野采菊勾起唇:“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竹君。”   两人从挨着坐变成面对面了, 谈生意呢?   秋山竹晚老实回答:“我腰不好。”   想坐软的。   并没有听懂秋山竹晚跑到离他最远的地方, 和腰不好要什么关系的条野采菊挑了挑眉。   “过来,竹君。”   秋山竹晚抗拒的晃了晃脑袋, 试图撒娇:“你过来嘛, 条野。”   条野采菊皱眉。   我受过专业训练的能吃你这一套吗?   秋山竹晚:盯。   条野采菊:......   他叹了口气, 用上异能, 坐到了秋山竹晚旁边。   奈何这沙发有点太软了,条野采菊刚落座, 沙发表面就下陷了五厘米左右,秋山竹晚没坐稳, 倒在了条野采菊肩侧。   秋山竹晚沉默了两秒, 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   “这个沙发, 两个人不能坐在一起吧。”   太软了, 质地又滑,两人要么靠在一起, 要么离得远点,只有这两种方案。   见他有往边上挪的蠢蠢欲动, 条野采菊微笑着开口:“你再跑一个试试。”   秋山竹晚:.......   他选择老实吃苹果。   ‘咔嚓’一口, 清甜多汁的脆肉在唇间弥漫出果香, 中和着秋山竹晚身上清新的薄荷味,让条野采菊挑了挑眉。   这还是第一次,别人身上的香水味让他不仅不厌烦,还觉得十分宜人。   秋山竹晚没注意条野采菊的反应,因为他正盯着条野采菊的唇角看。   破了。   是他咬的。   还有虎口上的牙印。   要不要给身上再添个伤?   放哪好?   正聚精会神时,条野采菊突然开口。   “不用消。”   秋山竹晚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嘴里的果肉都忘了嚼,才咬了两口的大果肉就这么咽了下去。   “咳咳。”   划的喉咙生疼。   他捂着喉咙干咳了两声,顾不上自己,有点懵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想干嘛。”   问完,他想起自己问了个废话。   条野采菊号称‘无明之王’,在他意向这么明显的盯着看,目光灼灼的好像想用手把他身上的伤剥下来,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说到这,就得提一下【伪装档案】了。   说来有意思。   伪装档案是操控五感的异能不假,但五感中的触感,却仅限于‘痛觉’和‘心跳’,其中‘痛觉’仅限于‘出血’‘淤青’等造成伤害的伤,而非碰一下就能转移,‘心跳’则是微调和彻底覆盖两种。   注意,‘操纵心跳’是‘操纵’,而非幻象,例如播放音乐,附上一层假壳子。   也就是说,秋山竹晚在极度激动的情况下,想迅速伪装出沉稳的心声,是要强制让自己的心跳停运来个急刹车的。   那会对身体造成负担,严重还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和出血,所以他一直使用的都是微调,只有极其严重的状态下会用   后者。   在竭力保证自己心跳平稳的状态下,让心跳偏向平稳或者急促两种状态,将损伤降到最小。   为了省劲,秋山竹晚在条野采菊面前,绝大多数伪造出的心声,都是偏向自己原本心情的。   这就是为什么条野采菊刚才能发现他想挪远点,还能发现他想用异能的原因。   这种真实和虚假交杂的感觉,让秋山竹晚一直有些恍惚,这到底算不算欺骗。   两人肩并肩坐着,隔着一层衣料相互触碰。   条野采菊带着微笑看拍卖,秋山竹晚双手抱着苹果咔嚓咔嚓的啃。   两人这么坐着,气氛也不尴尬,周遭弥漫着果香和薄荷的气息,莫名的安逸。   包厢外,工作人员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后,推着一大车的食物进来,可能是让拍卖场做饭这个要求过于刁钻了,只有五个菜。   一份三文鱼刺身,一份炸的天妇罗拼盘,一份青豆沙拉,一份生牛肉刺身,还有一盆飘着虾仁的牡蛎粥。   “上次见你爱喝牡蛎粥,我特意让拍卖场做了。”   秋山竹晚:?   他有点结结巴巴:“让,让人做的?”   什么时候?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慢条斯理的帮他盛粥,明明闭着眼,却没从白瓷碗的边空隙洒出一点:“早猜到你不会老实吃饭了。”   秋山竹晚老脸一红,小声辩解:“我早上明明吃了面包。”   和菜品一起被推上来的,还有两瓶用秋山竹晚看不懂的文字写的酒,一高一矮,不一样。   不会是意大利语吧。   欧洲那边的文字他大概都知道一些。   “是古拉丁语。”条野采菊解释道:“一瓶是度数很低是白葡萄酒,给你准备的,另一瓶是威士忌。”   秋山竹晚眼睛一亮。   本来以为秋山竹晚会很抗拒喝酒的条野采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还真是不太了解你啊,竹君,你喜欢喝酒吗?”   只在楼梯间撞见了一只号称自己喝了一杯威士忌的醉鬼的条野采菊很迷茫。   醉了之后薄弱成那样,按理来说不应该讨厌喝酒,规避弱点吗。   “喜欢!”秋山竹晚嘿嘿一笑:“低度数的白葡萄酒我可以喝两杯!”   至于条野采菊的疑惑,秋山竹晚只是弯了弯眉眼,并未做答。   喝醉从来不是他的弱点,而是释放野兽的枷锁,真正要担忧的是对喝醉的他心存恶念的人。   能喝两杯低度数的葡萄酒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条野采菊无奈,给秋山竹晚倒了一杯酒。   他算明白了,眼前的小部下对酒,就是又菜又爱玩的类型。   想起他醉酒后的投怀送抱和对路过清洁工的甜言蜜语,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   虽说叫人拿酒来是他的私心,但他......他不想再看见一次秋山竹晚投入别人怀抱了。   那只醉醺醺的猫压根没有羞耻心和距离感,又爱哭又花言巧语,看似委屈兮兮,其实比谁心眼都多。   秋山竹晚欢快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条野采菊的伺候,看了眼丰富的菜品,有些恍惚。   即便是在条件艰苦的战场,他也是被父母娇宠着长大的,福地樱痴除了训练,对他也不错,贝尔摩德更是会享受,就琴酒,硬生生把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磨成了现在不修边幅,对生活质量几乎没有要求的社畜。   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变化和琴酒,秋山竹晚又突兀的想起,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太宰治好像也脱不了干系。   两个不会照顾自己,只会被人照顾的家伙凑在一起,天天比谁不吃饭和熬夜工作的时间久,甚至他们还有因为太晚懒得回家而铺个纸壳   子缩在天桥下睡觉的经历。   很好,回去就打个电话掘他。   顺便唾弃一下效率低下的费佳。   秋山竹晚和费奥多尔的相遇实在简单,是在俄罗斯的某个边境城市,跟随部队在欧洲幽灵一样飘荡的小秋山竹晚,看见了安静的坐在象牙白的神像下读书的流浪小孩。   那是村民修建给士兵们的教堂里的神像。   虽说费奥多尔自称是个流浪儿,但他修剪整齐的指甲,干干净净的衣服,以及那本厚重的俄语书,都指向他在扯淡。   很少遇到同龄人的秋山竹晚却兴致盎然,和这位流浪儿聊了一下午。   内容大概是他讲战场上士兵们给他讲述的故事的改编。   费奥多尔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似乎并不嫌弃这位萍水相逢的聒噪朋友,极其配合,虽然很少说话,但频频点头也没让人觉得他在敷衍。   到最后两人要分别了,费奥多尔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你要跟着部队去德国了吗?”   没有和费奥多尔说那些精彩的故事是从士兵嘴里听到的的秋山竹晚一怔:“你知道我的身份?”   他并不去德国,而是跟母亲去法国,去拜访一位姓安德烈的前辈,据说是个很厉害的军官。   但这些显然没必要给费奥多尔讲。   拥有一双紫水晶般眸的黑发小孩说:   “我刚才问了你几个问题,你的法语和英语说的都不错,还懂一点俄语,但长相又是纯东方人的模样。”   费奥多尔晃了晃手里的俄语书:“刚见面时,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这本书,这版是只有德国才发行的,很稀少。”   “一个去过大半欧洲国家,能讲述出主人公来自四方国度,穿着谈吐都不凡的孩子,神父、游商、士兵,选项很少。”   “最重要的是。”他放下书,指向秋山竹晚的后腰:“枪漏出来了,那是只有部队才有的新款,最近又有联合军在附近驻扎的消息,很容易就能猜到你的身份,那个混合军团高层军官的孩子,有异能吗,否则他们不会带一个脆弱的孩子到处走的。”   秋山竹晚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憋出一句话:“你好厉害。”   现在想来,他想成为一个情报员的雏形想法,大概就是从费奥多尔那来的。   至于后面,几年后费奥多尔找上他,询问他当年不想过安定的生活吗,为什么要因为异能跟着部队,被当个工具一样的东奔西走呢之类的问题,秋山竹晚自动忽略了。   他的父亲一直告诉他,身为异能者,不管愿不愿意,都是生来要被各方势力争夺的存在。   “一名强大的异能者,是一个国家安身立命之本。”本身被委托为联合军领袖,成为无国籍人士的神代长官说:“异能者杀一个人,就能让数十数百的普通人免于死亡,保护普通人,用力量捍卫正义和秩序,是异能者生来背负的责任。”   到后来......   所谓混杂了各个国家士兵的联合军实验团引起了争议,他的父母,和众多联合军的指挥官被联合国作为了弃子。   “你听过联合军吗,条野。”想起以前的事情,秋山竹晚放下汤勺,垂下眼眸:“你都告诉我你的过去了,那我也得说说自己吧,关于‘神代竹’的事情。”   很多年前,联合国悄悄启用了不知谁的方案,成立了一只联合军,士兵和指挥官由不同国家的人组成,加入后,要放弃国籍,成为维系和平的幽灵,他的父母就是日本派出的指挥官,负责欧洲一带。   联合军的任务是四处奔走,帮助起争执双方的弱势国,维持和平,哪里有纷争,联合军就会被派去哪,以世界各国提供的最先进的暴力维持正义。   前面还好,可后来,问题就出现了。   各个指挥官对于‘弱势国’的评判标准各异。   神代夫妻认为‘弱势国’是被发起战争和侵略的国家,有些指挥官则觉得,‘弱势国’是从国土、人口、资源评判的弱小国家。   理所应当的,这只不伦不类的联合军,被取缔了。   条野采菊淡淡的说:“我会去查的。”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这不一样。”   他也派人查了条野采菊,虽然现在还没结果,但估摸着差不多了。   坦诚从口中说出的,和查到的,能一样吗。   “可是你不想说,竹君。”条野采菊微笑着:“你在伤心啊。”   秋山竹晚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有些释然的笑容来。   “没关系的。”   “快点吃饭吧,我自己查。”条野采菊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夹了一块秋葵的天妇罗给秋山竹晚:“查到你的心结,这不是我们的赌注吗,我要是想作弊,直接对竹君你审讯不就行了吗。”   秋山竹晚嘴里被塞了块天妇罗,他‘咔嚓’一声咬下酥脆的面衣:“好吧。”   少年借着低头喝粥的功夫,遮掩下眼底的复杂。   都是计划内的事情。   计划内......   他轻轻抚上被强制逆转了跳动频率的心脏。   是计划内吗?   秋山竹晚苦笑,看向笑意盈盈的条野采菊。   他怎么感觉,自己有点玩脱了。   贴心,温柔,会示弱的条野。   越了解,就觉得他,越可爱,越舍不得...... 第48章   拍卖品大多是走私来的古董, 亦或者是军火线路。   “没有喜欢的吗?”条野采菊见秋山竹晚对其余拍品兴致缺缺,忍不住询问:“那盏杯怎么样。”   “我对那种蒙了尘的古韵不太感冒。”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我只喜欢宝石。”   绚烂的,把所有美好都展现在外表的璀璨之物。   秋山竹晚想摸口袋, 把一直随身携带的‘晴空泪’拿出来看看,结果只从口袋里捞上来一块空荡荡的钥匙, 少年呆住了。   他宝石呢?   让他想想。   他把晴空泪当做和太宰治的暗号放在兰堂屋顶上了,而后......   秋山竹晚磨了磨牙,他去港口黑手党找兰堂的时候, 那混蛋为什么没把宝石还给他啊!   别说什么忘了, 太宰治绝对故意的,就是为了叫他再去一趟港口黑手党。   麻烦。   秋山竹晚啧了声。   “怎么了?”   “啊......就是我那个钥匙挂, 我把他忘在某个地方了。”秋山竹晚把钥匙收回衬衫下, 有些气恼:“被太宰治那个混蛋摆了一道。”   要不是他着急孤儿院, 又被条野采菊说的约会搅的心神不宁, 怎么会忘了宝石,不知道他这一晃神, 又被太宰治知道了多少情报。   ......至少他去了孤儿院的事情,太宰治是肯定知道了。   “太宰治?那个黑色幽灵吗。”条野采菊若有所思:“你提起过很多次他的名字, 你的朋友?”   不, 他在条野采菊面前提太宰治绝对不超过两次。   秋山竹晚心里诽谤:“就是我们来横滨第二天, 那个穿女装的家伙, 是朋友,我在横滨的情报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帮忙组建的, 毕竟作为情报贩子,人脉要很广才行。”   听完解释, 条野采菊脸色稍微好了点。   秋山竹晚捧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清甜的葡萄味在唇齿间弥散开, 还有清淡的酒香,他愉悦的弯了弯眉眼,感叹道。   “真好喝......要是有能让人千杯不醉的药物就好了。”   “我想不会有公司研究那种药物。”条野采菊勾唇:“毕竟酒量差到竹君这样的,也算稀罕。”   “我能喝两杯的!”秋山竹晚不太服气的辩驳,脸颊已经沾上红晕,声音也带了点晕晕乎乎的醉意:“有很多人滴酒不沾,我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了。”   事实上,秋山竹晚在很久前,也是一碰酒就倒的小废物,但情报工作人员不能喝酒,相当于自断一臂,很多需要酒的场合都会束手束脚。   他在进行了大量药物辅佐的酒量训练后,才有今天。   当然,这些东西他肯定不会告诉条野采菊啦。   条野采菊笑而不语。   这才两口,秋山竹晚就明显微醺,和他宣扬的两杯酒,差的也太远了。   “你不喝吗?条野。”秋山竹晚双手捧着透明的香槟杯,和捧着饮料似的,他把自己的杯子献宝似的向前推了推:“分给你。”   秋山竹晚理直气壮的想。   都交往了,喝一个杯子的酒怎么了。   “我喝这个。”   条野采菊笑了笑,从餐车上拿下那瓶威士忌,他光顾着伺候秋山竹晚了,自己并没吃多少东西。   一身名牌货,光鲜亮丽的贵族少爷似的白发少年指尖一动,密封的很好的威士忌瓶盖‘啪’的一下被打开。   “红方威士忌。”他介绍道。   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杯中,形成细小的气泡。   随后,条野采菊从茶几上拿了只红彤彤的樱桃,在杯壁上一划,殷红的樱桃汁滴入酒   液,展开一朵鲜红的花,他动作优雅的收了尾,将樱桃插在杯壁上,酒瓶归位。   秋山竹晚拖着腮欣赏。   条野采菊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实属美人配美酒,赏心悦目,他若不当Mafia,去做个调酒师,因当是方圆百里的头牌明星。   可惜......   翠绿发的少年低下眸,下一秒便恢复了正常,面上展露出一个崇拜的表情:“好厉害。”   海豹鼓掌.JPG。   秋山竹晚见条野采菊轻轻的抿了口酒液,红唇沾上晶莹酒渍,面上是品味酒液的满足,不由咽了口唾沫。   秀色可餐。   无论是人还是酒。   “想喝?”条野采菊看他,面上是微笑。   他就知道秋山竹晚忍不住。   青涩的小情报贩子就像初出茅庐的猫崽,用一点花里胡哨的小手段,就能调动他的好奇心。   “想。”秋山竹晚实诚的点点头,有些幽怨:“所以为什么要给我倒葡萄酒啊,没滋没味的。”   想骗秋山竹晚喝酒怕他不同意,所以才要了低度数酒做个过度的条野:?   合着他干了多余的事情呗。   条野采叹了口气,把酒杯递了过去。   也不知秋山竹晚是不是故意的,就在酒杯边,还沾着亮晶晶的地方下了嘴。   他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大口,随后,脸皱成一团。   这个看起来挺好看的酒,入口却又苦又涩又辣,像是酒精消毒水里混了皮革和硝石......   早有预料的条野采菊看秋山竹晚想吐掉,笑着报了个数字,那是价格,他托着腮,戏谑道。   “是你要喝的,竹君,不能浪费哦。”   秋山竹晚听罢,含着泪又咽了一小口。   太难喝了,他含着那口酒,想吐,下意识心疼酒的价格,不吐,又实在咽不下去。   少年求救似的看向条野采菊,眼泪汪汪。   这玩意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和喝汽油似的。   看条野采菊看好戏的模样,秋山竹晚拳头硬了,口腔里苦涩的酒刺激着少年的神经。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花里胡哨的调酒,故作享受的品味,都是为了引诱他,让秋山竹晚觉得这个酒很好喝,然后不疑有他的喝上一大口。   真是难为条野采菊一个味觉灵敏的盲人在那装享受了。   秋山竹晚想说话,但嘴里含着东西,只能狠狠的瞪条野采菊一眼,他反应过来,想站起身去垃圾桶边上吐掉,结果被边上条野采菊拽了一把。   受惊下,秋山竹晚下意识把酒都咽了下去。   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这玩意不比任何戒酒神器都好用。   就这一口,他这辈子都不想碰威士忌了。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   紧接着,他收获了一个气到爆炸的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咬着牙,从他手里夺过剩了半杯酒的杯子,思索了下自己把这难喝的酒全灌给条野采菊的可能性。   不过,粒子化的异能,真的抓得住吗......   秋山竹晚咬了咬牙,先揪住条野采菊的领子,自己来了一大口,随后亲了上去。   果不其然。   条野采菊没躲。   被红方威士忌搞的够呛的少年想,怪不得古往今来,色诱盛行,这玩意是好使。   折腾间,他自己也灌下去不少酒,有酒液从唇边流下,滴到衬衫上,弄得湿漉漉几摊。   到最后,条野采菊笑意盈盈的端坐着,优雅的拿手帕擦擦嘴,还有功夫说了句:“多谢款待。”   红方威士   忌只是味道单一,没什么层次,乍一喝接受不了,喝惯了也还不错,   秋山竹晚这报复行为,对条野采菊来说,不仅不痛不痒,还正中下怀,算的上计划外的添彩。   秋山竹晚自己则被那酒刺激的跌跌撞撞的跑去找水喝,然后含泪干了自己杯子里剩下的白葡萄酒,一杯清淡的酒当然不够,秋山竹晚只能吨吨吨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结果没拿稳杯子,剩的半瓶白葡萄酒都喂了沙发。   正当他对着湿了一大片的沙发,思索着包厢的清洗费有多贵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条野采菊带着笑意的声音。   “杯子都拿不稳了,竹君,你醉了吗?”   “没有。”秋山竹晚果断摇头:“才一杯,怎么可能醉,我酒量好着呢。”   条野采菊无奈:“那你还要喝吗?”   就这还没醉。   没醉的秋山竹晚能忽略了红方威士忌的刺激气味,仅凭他的表演就喝一大口,最后还想出用嘴喂他喝酒来报复这种计划吗。   嘴硬的竹君,倒也可爱。   秋山竹晚晃了晃脑袋,只觉得热,方才低落的酒液还没干,贴着皮肤,怪不舒服,他单手解了颗扣子,漏出白皙的锁骨。   秋山竹晚看了眼自己手里晃晃悠悠,就快要洒出杯子的白葡萄酒,又看了眼被祭酒的沙发,有些可惜,一口闷了剩下的酒。   “说来,条野。”   少年用手背一抹嘴,极其豪迈,他‘当’的一下重响把杯子放到桌上,转过头说道。   “你真的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来了,彻底醉掉的竹君。   条野采菊勾起唇。   他言语间带着些循循诱导的引诱,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你喜欢我吗?”   秋山竹晚很认真的点点头:“喜欢。”   脱口而出完了,少年迟疑一秒,歪了歪头:“这是可以说的吗......算了。”   他没有一点自己已经醉了的自觉,傻傻笑道:“我喜欢你,条野。”   条野采菊低低笑了声:“真是越来越好奇,是什么让你顾虑了,竹君......”   他听着少年在酒精作用下急促炽热的心声,还有一副坦荡纯粹的爱意的模样,心情愉悦,条野采菊伸出手,勾了勾。   “过来坐。”   喝醉的秋山竹晚,真的很乖,老老实实的就过去坐下了,双手放在膝盖上。   条野采菊动作轻柔的把抽纸帮秋山竹晚把手背擦干净,顺带问些自己想知道的。   “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宝石?竹君。”   秋山竹晚歪了歪头:“这得看品相。”   普通的月光石和顶尖的红宝石那能比吗。   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耐着性子回答:“最顶尖的稀世珍宝,是你苦苦追寻不得的......”   “宝石。”没等条野采菊说完,秋山竹晚就果断回答:“还没到手的宝石,和已经在交往的条野大人,当然是选宝石。”   他对新鲜物件的追逐欲永远在已经到手的之前。   虽然......条野采菊作为一个人,好像不能和宝石类比?   条野采菊可比宝石可爱多了。   好难想,算了,管他呢。   秋山竹晚只思考了一秒,就果断又重复了一遍:“宝石。”   条野采菊动作一滞,想起秋山竹晚家里那些遗落的宝石,他咬牙切齿道:“是么,那下一个问题。”   这个喜新厌旧的小混蛋。   才交往不过十几个小时,他就已经比不过没到手的宝石了吗。   条野采菊单手捏住秋山竹晚的腮帮子,泄愤的揪了揪,用力不小,带着点私人情   绪,直接把少年皮肤捏红了。   秋山竹晚乖巧的眨巴着眼看他,不躲不闪,也不太理解条野采菊的生气。   条野采菊叹了口气,认命问道:“竹君,你上次喝醉时说的,‘您不属于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条野采菊想了很久也没想到答案,就放置了,直到在看清自己心意后,他才想起。   ‘喜欢条野大人’   ‘您不属于我’   秋山竹晚是不是早对他有所心思了,只是出于拒绝他交往请求的那个顾虑,才打消了苗头呢。   秋山竹晚说不会主动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查,可没说不让趁醉套话,也没说不让旁敲侧击。   条野采菊理直气壮的想。   秋山竹晚:?   他费力的回忆了几秒,随后左手成拳,敲上右手,做恍然大悟状:“我想起来了......那个是因为......”   在条野采菊等着听的时候,秋山竹晚突然话音一转,他弯了弯眉眼:“这个不能告诉你哦。”   条野采菊笑容一僵。   秋山竹晚见他反应,恶作剧成功似的抱着肚子笑了:“哈哈哈哈哈,都说了要自己去查嘛,还想套我话,哼。”   等笑够了,他擦一擦眼角半落不落的泪珠:“其实也不是不能给你提示啦.......”   少年歪了歪头,金色的瞳孔擦拭去水雾后变得清明,其中闪烁着条野采菊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执着和坚毅。   秋山竹晚说:“这和我的理想有关哦,条野。”   他啊,是个理想主义者。   理想是维持和父亲的约定,永远坚持正确的正义。 第49章   今天横滨的天不算好, 乌云压顶,狂风席卷着街上的落叶和小吃摊的包装纸,打着卷, 行人都匆匆裹紧了衣物往各自的目的地前行,没人想要被风吹得一身灰。   “快下雨了。”   宽大的黑色兜帽遮住了少年大半张脸,从中漏出几丝翠绿的碎发,他逆风坐在离地数十米的天台边,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悬空,悠然自在。   秋山竹晚抓着手里的古董钟表把玩, 那是昨天的拍卖会,除‘诺塔拉’之外, 条野采菊送他的礼物。   即便是在这样阴暗的天气,上面镶嵌的宝石也在熠熠生辉。   他轻轻摩挲着钟表上的宝石块,感受着指腹与其相触的颗粒感, 又看了眼黯然无色的金属面,像是鲜花插在粪土上,有些可惜。   “也不知是哪个设计师这么暴殄天物。”   “您说是吧,老师。”   少年转过头,看向身后。   不知何时,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金发拍卖师出现在天台上, 手中是一只未被点燃的烟。   “小心掉下去, boy。”   昨日还在拍卖台上妙语连珠的拍卖师换了一副女性的嗓音,他抬头抓住头发, 轻轻一扯, 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就变作了艳丽的女郎。   “我坐的很稳, 不用担心。”秋山竹晚将手中的钟表放下, 表情有些困惑:“您怎么还没回美国。”   在他加入稻川会前,贝尔摩德说自己要去浅草拍三天的戏,再去北海道,这都快一个月了,她戏还没拍完吗。   “比起这个。”家喻户晓的女星撩了下头发,漏出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庞,她戏谑的看着秋山竹晚:“boy,你是怎么认出我,折返回在这等我的。”   她还打算去秋山竹晚住的酒店找他呢。   “是怕我留下气味,被那位无明之王误会吗?”贝尔摩德摇摇头,一副儿大不中留的模样:“色诱,我没教过你这个,无师自通吗,你也终于长大了。”   秋山竹晚面无表情:“今天上午,我查了那家拍卖会所有拍卖师的资料,被您顶替的那名拍卖师,没有屈膝的习惯。”   千面魔女贝尔摩德,擅长易容和伪装,能随心所欲的变幻出任何一张脸,但身高,才是易容中最难伪装的部分。   易容对象比自己高还能用增高鞋,矮了又不能锯腿,就只能穿长衣物屈膝来伪装了。   一个拍卖师,怎么会在形体上屈膝驼背。   “察觉到不对劲,所以去做了比对吗,真是警惕,boy。”贝尔摩德蓝绿的瞳孔中是满意,她视线扫过被秋山竹晚放到膝盖上的钟表,轻笑了一声:“对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果然是您做的,我就知道没有设计师能有这种奇怪的审美......不过,您也知道我能认出您吧。”秋山竹晚吐槽:“发色和瞳色,甚至那张张扬夺目的脸都没怎么改。”   他上午和条野采菊确定了要去拍卖会,晚上贝尔摩德就能带着拍卖品混进去当拍卖师......   恐怖如斯。   “我也知道你抵挡不了这么多宝石的诱惑,一定会买下它。”贝尔摩德勾起唇,随后,轻佻的表情恢复了严肃:“言归正传吧,boy,boss要见你。”   秋山竹晚皱起眉:“现在这个时候?老师,我的工作正在最重要的时候,实在走不开。”   东京因为GSS基地被不知名Mafia摘了桃子被稻川会闹得鸡犬不宁。   横滨羊组织解散,成员加入GSS,其首领重力使加入港口黑手党被满哪领着宣扬。   港口黑手党预备干部兰堂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被森鸥外嫁祸给了高赖会,两边正在宣战。   除此之外,还有。   见到曾经关照过的年轻人后代加入Mafia,秉着当年情谊,恨铁不成钢,对稻川会暗地下绊子的夏目漱石。   两边都乱成麻线了,秋山竹晚等着收尾控场呢,boss这时候要见他。   好像是好事。   毕竟自秋山竹晚加入组织,boss所有的指令都是贝尔摩德或者琴酒传达的,他至今还没直接和boss联系过。   因为‘神代竹’的身份。   “想什么呢。”贝尔摩德有些无奈:“当然不是线下见面,是电话联系。”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这样啊,现在吗?”   虽然猜到乌丸莲耶不会露面,但他还是莫名有点失望。   也行吧。   至少能听到声音。   “越早越好。”   贝尔摩德勾了勾唇,她从口袋里套出一只黑色的按键手机,也没避嫌,径直按下几个数字,随后,她把手机丢给了秋山竹晚。   ‘0858......’   秋山竹晚默默记下号码,接住了手机。   在看到显示屏上内容的一瞬间,他脸色变了。   是邮箱。   “我还以为能听到boss的声音呢。”   秋山竹晚抱怨道,随后仿照平日和琴酒发消息的格式,在按键上打下。   您好,boss------Green label   “按理来说,在成为代号成员之后,就该把boss的邮箱告诉你了。”贝尔摩德耸了耸肩:“但你的工作和身份都太特殊了,boy。”   对方还没回他消息。   听贝尔摩德说完话,秋山竹晚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抬起眸,金色的瞳孔里是厌弃和隐隐的怒火:“您可以不再提起这件事了吗,老师。”   “生气了吗。”贝尔摩德眨了眨眼:“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身世,但它的确是让人如鲠在喉的一根刺......”   “那您想怎么样。”秋山竹晚打断了她的话:“要我自杀吗,既然一直想揪着那个来羞辱我,当初何必带我进组织。”   “羞辱。”贝尔摩德轻轻呢喃了遍秋山竹晚对自己军官之子身份的措辞,看向秋山竹晚的眼神里带了些说不清的意味,原本的柔光变得冷凝。   在琴酒手下两年,他真的变了很多。   “我真的累了,老师。”秋山竹晚好像泄了气,他缓慢说道:“从您手下莫名被调到日本,明明能力出众却要做些边角的活,永远不受信任,连成为代号成员却连boss的邮箱都得您代为转交,这就是我的身世给我带来的好处吗。”   “既然不信任我,怀疑我是卧底,直接叫琴酒杀了我不就好了。”   “没人喜欢被猜忌,只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去。”   身着一身黑色的少年,逆着风侧身坐在天台,前方就是万丈深渊,风嘶吼着想将他推下去,却只能撩得动兜帽下的碎发,漂亮的金瞳中凝结了水雾,像是积攒了太多的失望和不解。   脆弱,阴郁,像个嚎啕大哭的孩子。   贝尔摩德一怔:“boss没有那个意思。”   她握了握藏在手心的窃听器,看向这个称呼自己为‘老师’的孩子,眼底有些复杂。   从她在美国贫民窟遇到这孩子为止,他从偷渡船上带来的戾气,还有似乎是天生的冷漠,早就埋没了身世培育的微末光明。   即便是贝尔摩德,也没看出秋山竹晚身上有哪怕一丝光明,或者不适应黑暗的影子,只是在某些地方,他会显露出奇怪的善良。   例如一次交易,贝尔摩德把秋山竹晚带了过去,然后,有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妻撞破了交易。   在亲手把枪送到秋山竹晚手里 ,帮他扣动了扳机后,贝尔摩德发现这个能面不改色杀死七八名贫民窟大汉的孩子,在她怀里颤抖。   初生狼崽一样冰冷冷戾的金瞳变作了颤颤巍巍的波斯菊的花蕊,其中浮现着恐惧和挣扎,两道清泪从眼角落下,似乎在为无辜死去的家庭悲鸣。   贝尔摩德好奇:“你在伤心什么。”   “......我觉得他们不该死。”   后续经过观察,贝尔摩德发现,这个男孩对‘罪恶’好像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有罪者’死不足惜,但对‘无辜者’却异常温柔,在不妨碍任务的情况下,甚至会想去救他们。   这也是秋山竹晚吸引贝尔摩德的地方。   直到在发现了‘神代竹’这个身份后,她竟然有了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毕竟‘罪与无辜’一直是警察的那套,她试探秋山竹晚:你会怀念以前的生活吗。   指挥官的孩子长大了就是军部高层,他本该前途无量,现在却和一群漆黑的乌鸦待在一起,腐烂,堕落,同先前云泥之别。   那孩子漂亮的金色瞳孔里是真情实意的疑惑:那个背景只会给现在的我带来麻烦,为什么要怀念。   正因如此,在组织查到他的资料前,他对自己的过去只字不提。   只因为麻烦。   当时的贝尔摩德,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早在家道中落的那一瞬,就毫无顾忌的融入了能让他活下去的黑暗,这个孩子......凉薄现实到让人毛骨悚然。   可boss还不放心......即便是贝尔摩德,也觉得boss太过谨慎了。   一个三观最容易被扭曲的少年,有什么值得顾虑。   就在这时,秋山竹晚手中握着的手机,轻轻的响了一下。   Boss来了回信。   *   太宰治千里迢迢赶到秋山竹晚所说的大厦时,天早下起了濛濛细雨,且有愈下愈大的趋势。   在被中原中也的伞第三次蹭到头皮,差点把藏在头发里的绷带刮下来后,太宰治终于忍无可忍。   “连撑伞都撑不好,果然是小蛞蝓你太矮了吧。”   “哈,你这混蛋!”   中原中也刚想发作,就被太宰治凉凉一句话噎了回去。   “我作为预备干部,连让一个新人撑伞的资格都没有吗。”   想起Mafia禁止以下犯上的规矩,中原中也磨了磨牙,硬咽下气。   这个一拳就能打死的混蛋,也就占了个先入组织的名头欺压他了。   等他比太宰治职位更高,呵。   “所以,我们是来干嘛的。”中原中也耐下性子。   这个混蛋,也不知道和尾崎大姐头说了什么,他就被莫名其妙的借出来了。   “我想吃这栋大楼里的一家餐厅,但是这餐厅太火爆,排队排太长了,让中也来帮我排。”   中原中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随后气恼道:“你!”   太宰治懒懒的打了哈气:“骗你的。”   说着,他快跑了几步,先从伞下跑到屋檐下,插着兜回头看愣在原地的中原中也。   “快跟上,没用的小矮子,所以我到底为什么要收你这家伙当狗的啊.......”   气的中原中也顺手把雨伞扔了出去。   太宰治好像早有预料,一个跳步躲开,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了电梯,按了最顶楼。   紧接着,他在中原中也跟上来之前,按下了电梯关闭键,鸢色的眸里满是嘲讽。   “动作太慢了,中也,要么爬楼梯,要么从雨里飞上去吧,对了,记得捡伞哦~去天台找我~”   留下这句话,电梯门彻底关闭,只留   下一脸气愤的中原中也站在原地,泄愤的踹了一脚电梯门。   自己一个人升到顶楼的太宰治打了个哈欠,顺手理了理刚才沾上雨水的刘海,把西装口袋里的蓝色宝石拿了出来。   “秋山君约的地方是天台啊。”   他摸了摸下巴:“早知道应该把伞带着了,留给小矮子怪浪费的。”   嘴上这么说着,太宰治动作却没迟疑,径直推开了雨幕之中的天台门,走进了大雨磅礴之中。   他草草扫视了一圈,没有围栏的天台边却没有秋山竹晚的影子。   “不会掉下去了吧。”   “正常来说,不应该想:‘他是不是去哪个地方躲雨了’,或者‘他爽约了’吗。”   吐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太宰治没什么意外的抬起头,恰好看见盘腿坐在踏台上的秋山竹晚,他大概是刚从躺下的姿势坐起来,本该用来遮雨的兜帽兜了一兜子水,雨水顺着湿透的发丝和兜帽向下低落。   太宰治沉默了:“你的手机防水吗,秋山君。”   如果他没记错,秋山竹晚喜欢把东西都随身带着。   “我的披风防水。”秋山竹晚似乎精神不济,鎏金的瞳孔像是被浇灭了的铁球,黯然无光,他伸出手,哑着嗓子开口:“宝石,还给我。”   太宰治震惊:“我大老远冒着雨来一趟,秋山君你就为了个宝石!”   “不然呢?”秋山竹晚连和他抬杠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无精打采的捋了把头发:“我现在心情不好,太宰,东西还给我,你走。”   心情不好还有吐槽欲啊,秋山君。   难得听见秋山竹晚这么说话,太宰治没辙,收敛了好奇心,把‘晴空泪’抛还给他。   “拜拜。”   说着,太宰治毫不留恋了转身离开了天台,到电梯时,他看了眼,电梯没人动过,还在顶楼停着。   ......那小矮子不会真的爬楼梯上来的吧。   说起来,秋山竹晚说自己心情不好,在这淋雨,那就是真的很糟糕了,他是不是坑了中也?   太宰治拿出手机,犹豫了一秒要不要打给中原中也叫他别去天台了,随后,他收起了手机。   算了,这时候提醒他也来不急了。   等中原中也捡回了伞,冒着雨从大楼外用重力爬到天台上时,太宰治早不见了踪影。   他骂了一句,秉承着‘那心眼比莲藕还多的混蛋肯定不会做无用功’的想法,浅浅扫了一眼天台,随后,橘发的少年瞳孔放大了一瞬。   踏台上有人......   为什么他一点气息都没察觉到。   那是个穿着湿漉漉黑色斗篷的少年,像是被弃尸天台一样狼狈,但在大雨中,也遮不住璀璨的金色瞳孔,偶尔缓慢的眨眼,才能看出他是个活人。   他平躺在踏台上,双手张开,正面迎接着雨幕,精致的面容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说不清的孤寂,像是世界破碎的格格不入者。   “秋山竹晚?”中原中也费力回忆起了这个名字:“是那个帮忙打败兰波的人啊。”   太宰治那个混蛋口中的怪人,也是朋友。   橘发的少年挠了挠头,本能让他没法对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的秋山竹晚视而不见。   现在走了,过后会被太宰治那混蛋找麻烦的吧。   他叹了口气,飞过去,打开了手里的伞。   雨幕和高台上冰冷的风让人感觉迟钝,直到视野被一把黑色的伞遮挡,秋山竹晚才迟疑的偏了偏头。   是那个,重力使啊。   伞?   啊,他想起来了。   太宰治进入天台的那个衣服的湿度,明显是打了伞来,只敷衍的淋   了点雨做障眼法的吧。   两人都没说话,中原中也是不熟不知道该说什么,秋山竹晚是懒得开口。   大概举着伞待了有一分钟,中原中也听见一句。   “谢谢。”   湿漉漉的少年坐起了身:“要去吃饭吗,重力使。”   中原中也:?   为什么突然说到吃饭?   秋山竹晚慢条斯理的继续说:“放心,太宰不会说什么的......”   他看了眼中原中也,脸色有些古怪,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物:“太宰,还挺喜欢你的。”   听见太宰治这个名字,中原中也迷茫的点了点头,听到后半句又险些破防。   但看了眼理所应当的,完全没觉得自己有问题的秋山竹晚,他默默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果然,太宰那混蛋说的不错。   这家伙,是个怪人。 第50章   午夜时分的停车场空无一人, 只剩单薄的白炽灯还在摇晃,不入眠的黑色小虫奋不顾身的赴死。   秋山竹晚戴好手套,拿出早准备好的扳手和钳子, 动作娴熟的卸下雷克萨斯的车牌。   他看了眼手里的‘品川599-74-95’的车牌号。   也是黑衣组织为一名普通成员准备的升代号的任务,足以窥见这个车牌的重要性。   从委托人那得到这个车牌的信息后,秋山竹晚就派人去查了当时的交警追车事件,想看看那位交警是否知道些什么,结果发现只是个乌龙。   新上任的年轻警察一腔热血,不想放过目无王法的黑手党而已。   在这个时代,极道成员逍遥法外早是常态, 经验老到的警察都会无视黑手党的车辆,因为抓了黑手党, 可能会为自己招来报复,以至于秋山竹晚在交警追车的第一时间没联想起超速追车只是警察的职责所在。   ……也算一种悲哀。   秋山竹晚借着灯光把车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觉出他和别的车牌有什么区别。   也不全是。   条野采菊曾和他说, 这个车牌是刚换的假牌照,但他手里这个,明显是车管所发的真牌。   要不要问问条野采菊,那个给他做假牌的厂子是哪个?   可这种问题,可能会涉及到稻川会内部机密,条野采菊会告诉他吗?   本着严谨的态度, 秋山竹晚又检查了下牌照是单层, 藏不了东西,被卸下的空落落的车牌装卸地也没任何线索。   他疑惑的站起身。   为了保证车牌的真实性, 假牌贩子是不会在同一地区使用和真牌重复的牌的。   也就是说, 黑衣组织的目标就是这块牌子。   但......   秋山竹晚正思索着, 身后突然传来冷不丁的一声。   “竹君, 你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来偷我的车牌吗。”   秋山竹晚吓得一激灵,手里的车牌应声落地,他脖子犹如生锈的机器人,僵硬且缓慢的转过头。   一张盛世美颜就在那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他。   “假的吧。”秋山竹晚呢喃:“条野怎么会在这。”   他刻意选了深夜,为了防止条野采菊发现,还走了窗户,你知道从顶楼跳窗有多刺激吗?   秋山竹晚自欺欺人似的,伸手揪住条野采菊的脸:“你不是条野,是停车场的鬼魅,对吧。”   正当他自我催眠的时候,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随后,熟悉的炽热呼吸迎来,唇瓣抿上一抹柔软,后脑碎发被指尖略过。   秋山竹晚:?   在,为什么一言不合就亲人?   直到被放开,穿着黑色兜帽出来做贼的少年才委屈兮兮的瞧了眼条野采菊,帽檐下是小心翼翼的金色瞳:“我说......是因为我太喜欢您了,所以才来偷您的车牌拿回去收藏,您信吗。”   “......都心虚的用上尊称了吗。”条野采菊从地上拾起那块车牌:“我的车牌,涉及到什么情报吗。”   “倒也不是。”眼见糊弄不了,秋山竹晚只能实诚的摇了摇头:“是有人黑市通缉这个牌子,我赚笔外快。”   他的确不知道这车牌涉及到什么案件,倒也没说谎,只是这车牌被黑衣组织盯上,还有个等着升级代号的大冤种开了高价钱,他才上心来做贼的。   那个叫诸星大的新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拿我的东西赚外快?”条野采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等一个解释。   秋山竹晚小心翼翼的瞥他一眼,试图撒娇过关:“您不是我男朋友嘛......拿个几千日元的车牌,就不用和您说   了吧......”   “做贼似的‘拿’?”   秋山竹晚盯着自己的鞋尖看:“我陪您一辆新车,原谅我吧。”   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点评道:“......更可疑了,竹君,那么抠门的你,竟然舍得买辆新车给我,说实话,这车牌对方开了多少钱。”   秋山竹晚犹犹豫豫报了个数字。   是三辆雷克萨斯的价格。   条野采菊挑起眉:“这么多钱,你不知道这车牌身上有什么情报?”   秋山竹晚拿鞋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小学生被老师提问似的:“找人查了,还没查到。”   条野采菊太吓人了。   神出鬼没,到现在他心脏还在怦怦跳。   也就【千金之泪】能瞒过【伪装档案】的超五感的警惕,吓他一跳了。   虽然【伪装档案】能听见【千金之泪】的粒子声,但只是出来做个贼,谁把异能开那么大功率啊,多费劲。   条野采菊叹了口气:“担心我会罚你,或者生气吗,真是......”   白发少年的笑容上沾染上了一丝宠溺,他抬起秋山竹晚的下巴:“都叫我男朋友先生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就好了,一个车牌,你朝我要,我会不给吗。”   那可是价值三辆雷克萨斯的车牌。   秋山竹晚在心里反驳。   条野采菊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笑着:“区区三辆车子的钱,你当我会在意吗?”   秋山竹晚被他财大气粗的发言蛊到了,他眨了眨眼:“下一句条野你是不是要说‘这点钱,只是我在组织内一个月的提成而已’了。”   条野采菊无语了两秒:“我手下有商业设施挣钱......稻川会里真正挣钱的业务,我没插手。”   他表情似乎有些落寞,但转瞬即逝,回看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秋山竹晚一愣。   他突然想起和森鸥外的对话。   “森首领,您会在什么情况下,边缘化一位能为你带来极大利益的部下呢。”   “那大概是做了能让那名部下能随时背叛,不可原谅的过分事情,首领本人心虚的坐立难安吧。”   “当然,在他明言背叛之前.......让他远离组织核心,用一些看似重要,却可有可无的任务打发他......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   心里思绪万千,明面,秋山竹晚只是愣了一瞬,随后他笑道:“开玩笑吧,全东京都知道稻川会首领最信任的部下就是条野干部。”   “信任吗.......?算了,我不想聊这件事。”条野采菊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竹君,你不是说‘浊鹰’的事情已经调查完毕了吗,正好我这边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回东京吧。”   “啊,是这样,回东京后我就能拿出报告了。”   秋山竹晚回答着,眨了眨眼。   看样子,条野采菊对夏川仓也在边缘化他这件事,并非一无所知吗?   也对,他是那么聪明的人。   正想着,秋山竹晚脑袋突然被人从上面按住,他猝不及防的一转头,随后对上条野采菊笑眯眯的脸。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竹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秋山竹晚刚想开口否定,就被条野采菊揉了揉头发,随后听见他无奈的说。   “别瞎想了,是夏川先生说要逐渐将稻川会转白,才刻意在明面上将我调离黑色生意的,我手中的商业设施都是稻川会的合法资产。”   秋山竹晚费力拨开遮挡眼睛的刘海,有点迷茫:“这种事情是我应该听的吗?”   黑道企业要秘密转白,这可是相当机密的事情,一旦成功,黑   转白的企业对里世界藕断丝连,合理合法的做着违法事,后果不堪设想。   条野采菊轻笑了声:“要是不告诉你,以竹君的好奇心,距离私自查到被夏川先生灭口就不远了吧。”   他松开手,帮秋山竹晚把凌乱的头发顺好:“别瞎试探了,竹君,以后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吧。”   白发的Mafia少年笑了笑,温柔夺目,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周身被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毕竟我是你男朋友嘛。”   秋山竹晚可耻的心动了,脸颊染上几丝绯红,他轻咳一声,低下头:“我知道了......”   两人走到电梯口,见秋山竹晚按下一楼的按键,条野采菊一挑眉。   “你要去干嘛。”   秋山竹晚晃了晃手中的车牌,脸部红心不跳:“去交货,货主着急。”   反正车牌也看不出什么,倒不如早点拿到钱。   条野采菊失笑,在顶楼按键上连按了两下,取消了去往顶楼的电梯:“我陪你去。”   秋山竹晚一愣:“欸?”   条野采菊神色自若:“这么晚不太安全。”   ......不安全的,应该是他吗?   秋山竹晚有些困惑,但也没说什么。   “你打车去吗。”   “开自己的车去不太安全。”秋山竹晚把车牌塞进披风下,随后站在路边,看了眼时间:“我约了车,一分钟后来这里接人。”   条野采菊靠在电线杆上,双手抱胸:“交易方是很危险的存在?”   现已是午夜,夜幕漆黑,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温柔的光,空中漂浮着点点晨星般的灰点,落在鸦色睫毛上,散落在一身私服的少年肩上。   他背后是皎洁的月,是零星绽放着几点明亮的大楼,耳侧红发尾与长流苏的耳坠,随着呼吸的频率微微晃动,撩的人心痒痒。   “大概?”秋山竹晚被那油画一般的景象吸引的夺不开眼,面上有些迷茫,他思索了两秒,语气平稳回答道:“每个交易方身份都不太安全,干我们这行的,谨慎点总没错。”   说完,秋山竹晚终于是忍不住了,他向前几步,伸手触上条野采菊的侧耳,借着帮他将落下的碎发撩上去的理由,顺手搓了搓长到肩头的流苏耳坠。   条野采菊眼疾手快抓住秋山竹晚作乱的手,将他向前拉了一小段距离,戏谑笑道。   “这么喜欢我的耳坠吗,竹君。”   怎么和猫一样。   秋山竹晚无辜的眨了眨眼,狡辩道。   “我帮你理一理。”   正在此时,黑夜中,一辆黑车的缓缓驶来,车窗拉开,一张艳丽的金发女郎的脸漏了出来,红唇艳丽,好整以暇的单手拄着腮,看向路灯下的两人。   秋山竹晚余光撇到司机的模样,心里什么旖旎都消失了,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脚一软跌倒条野采菊怀里,搂着人家的腰堪堪稳住身形后,秋山竹晚轻咳。   “车来了。”   随后慌乱从条野采菊怀里爬起来。   条野采菊不知道秋山竹晚反应为何,只当他是外人来了不好意思,轻笑一声。   两人上了车,都坐后座。   这种黑车是黑网上约的,司机和客人都提前约谈好了价格和地点,简单确认了一下身份后,车子便缓缓启动。   一般来说,大半夜在黑网上约车的,大晚上出来开车的,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上了车都是各干各的,也不交谈,可秋山竹晚忍不了。   少年从两个座椅缝里趴过去,探出头,语气无害,眨巴着金色的眼:“姐姐,您这么漂亮,怎么会来开黑车,晚上多危险啊。”   语气里带了只有两人能听懂的咬   牙切齿的味。   “小弟弟。”贝尔摩德眼底带着笑意:“姐姐遇到坏人,危险的不一定是谁呢。”   条野采菊微笑着,把人勒着脖子拽了回来:“好好坐车,竹君。”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   从后视镜看见被白毛少年勒着要害,鼓着腮帮子敢怒不敢言的绿发少年,眼底带了点兴致盎然。   坠入爱河了吗,竹君?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   下一秒,她表情一怔,眼神暗沉下来。   因为贝尔摩德看见了秋山竹晚那漂亮的金色瞳孔中,毫无旖旎温柔,只是冰冷和一丝厌烦,和打情骂俏的动作言语,扯不上任何相配。   这孩子......   贝尔摩德正色起来。   真是天生的演员,天生的黑乌鸦。 第51章   尽管是别有目的的来做个黑车司机, 但贝尔摩德还是有基本的职业操守的,车到目的地就毫不拖沓的开走了。   只是苦了秋山竹晚。   他被条野采菊拎住命运的后衣领,反身按在墙上。   “你的交际圈还真是广, 竹君。”   白发的Mafia干部咬牙切齿:“这又是你哪个一夜情的雇主。”   “都说了没有一夜情!”秋山竹晚用手贴着墙,奋力为自己辩解:“这是情报贩子正常的交际圈人脉。”   可恶的贝尔摩德。   她没【伪装档案】,本人又恶趣味十足,憋坏心思,秋山竹晚也没打算瞒过条野采菊他们认识的事情,只是想着有卧底的任务在,贝尔摩德不能太过分, 凹个萍水相逢的人设就完了。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贝尔摩德开车开的好好的, 突然若无其事的和他叙旧。   她要不要看看她叙的都是什么旧!   一个美艳漂亮的女人,突兀关心了下一个男人的身体,言语暧昧, 欲语还休,停顿恰到好处。   为什么一个执行任务受了伤,被强行按在桌上上药的故事能被她说的那么令人遐想。   恰好那次上药,伤口上被洒高浓度酒精的经历太过刺激,在贝尔摩德面前又得注意,秋山竹晚只能放弃【伪装档案】, 配合的心跳急促了一下。   结果就被条野采菊记恨上了。   把他紧紧按在怀里, 一直到下车也没让他狡辩。   “正常交际圈?”条野采菊笑盈盈的凑近秋山竹晚后颈,恶意吹了口气:“连你身上有几块伤都知道的正常交际圈。”   秋山竹晚被从后吹来的热气激的身子一颤:“她是我朋友, 朋友, 在开玩笑, 您不是能听出来她是故意的嘛。”   “但她也没说谎。”条野采菊勾了勾唇:“脱光了衣服上药, 好一个正常交际圈。”   “她辈分比较高嘛。”秋山竹晚含泪狡辩,又在心里骂了好几遍贝尔摩德:“我认识她都是两年多前在美国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多大啊。”   像只败北的猫一样被按在墙上的少年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声音软糯,刻意服软:“你知道我之前的职业,和人接触很多啦,但那只是获取情报的一种快捷方式,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眼看着他越说,条野采菊脸越黑,秋山竹晚迅速补救:“但我发誓,我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白月光风流债,身体和心里都干干净净,只喜欢你。”   “你这么好看,我去哪容别人啊。”   “条野~”   条野采菊啧了声,显然被取悦到了:“花言巧语这么熟稔,竹君,和多少人说过?”   “以后只给你说。”秋山竹晚老老实实的说些酸了吧唧的话,艰难的用手敲了敲披风下的车牌:“放过我吧,马上就到交货的时间了,我可是靠信誉吃饭的。”   宝石,宝石的订金和尾款!   难得琴酒,啊不,伏特加介绍的组织大冤种,三辆雷克萨斯欸!   条野采菊松开他,看秋山竹晚掀开披风把车牌拿出来,实在忍不住吐槽了句:“你的披风口袋到底是怎么回事。”   感觉不大,平日装的也都是杂七杂八的小玩意,结果竟然连车牌子都能塞进去。   说到这个秋山竹晚就不困了:“这披风看着普通,事实上可是服装设计大师杰尔森先生的杰作,布料又防水又透气,内部的口袋可调节装卸。”   “如果需要,它甚至可以装一只汤普森冲锋枪。”   只不过会有点勒肩膀。   条野采菊听的一愣一愣的:“杰尔森大师吗,我也有件衣服出自他手。”   杰尔森收费很贵的。   这抠抠搜搜的小部下竟然舍得找他设计衣服。   “英雄所见略同。”秋山竹晚愉快的握住条野采菊的手,晃了几下:“杰尔森先生虽然贵了点,但设计的衣服真的很棒。”   例如他的衬衣。   看起来是普通衬衣,实际上袖口和纽扣缝合的地方都有藏刀的绳扣和小口袋,皮带上有可以存放U盘等物的空间,外面一点都看不出端倪。   至于贵这个问题?   披风和衬衣的设计稿钱款出处是在琴酒规范他报销单之前的事情。   诸星大把交货的地点选在了一只垃圾桶里。   秋山竹晚要做的只是把车牌丢进去。   但在要进入那个拐角的时候,秋山竹晚停下了脚步,他摸出装好了消音器的手枪,果断朝着路灯上正在工作的监控开枪,将其击碎。   这个诸星大选的地方竟然有监控......   秋山竹晚皱起眉。   条野采菊指向垃圾桶后三四米高,带着电网的围墙:“后面是别墅区,是横滨高官住的地方。”   所以市政才会在这安装监控。   原来是这样。   秋山竹晚点点头,解决了监控,正想去送车牌,却被条野采菊一把按住。   笑意盈盈的白发少年抓住他的手,指向一个地方。   秋山竹晚瞳孔一缩。   就在茂密的树荫后也有一个监控,极其隐蔽,不易察觉,而且那个角度,即便有枪,想破坏掉也必须露面,若是要去垃圾桶,也会被拍个正着。   是他松懈了。   差点翻车。   看着自哀自怨的少年,条野采菊轻笑一声,夺过他手里的车牌,消失不见。   下一秒,那个车牌便出现在了指定的垃圾桶盖子上。   车牌和人一起消失了。   秋山竹晚一挑眉,条野采菊的能力,也可以粒子化他触碰的东西?   也对,要不然每次粒子化,人没了,衣服在原地,现形还得找衣服穿,肯定是把衣服也粒子化了。   秋山竹晚正天马行空的思索着,突然肩上多了点重量,一双手亲昵的环住他的脖颈。   是条野采菊现形后从后面抱住了他。   “竹君。”低沉悦耳的少年音从左肩响起:“那个车牌消失了。”   条野采菊指了指刚被放上车牌的地方。   不仅是车牌,垃圾桶也没了。   “机关。”白发少年毛茸茸的发丝蹭的秋山竹晚脸痒痒,他忍着不去挠:“交易方也很谨慎嘛。”   只是不知道那个用心良苦的诸星大先生,会怎么解读车牌突然出现在垃圾桶上的行为。   “好了,竹君。”条野采菊突然在他肩头打了个哈欠,嗓音哑哑的开口:“已经这么晚了。”   是时候该回去睡觉了吧。   秋山竹晚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高悬空中的月亮,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泛起了点红晕。   “怎么了?”条野采菊问。   秋山竹晚摇摇头,随后,翠绿发的少年轻咳一声:“那个......今晚月色真美①,条野。”   条野采菊:?   他轻笑一声,蹭了蹭秋山竹晚的侧脸:“死而无憾②。”   秋山竹晚震惊:“你竟然能听懂,等等死而无憾......是我想的那个吗?”   ......是那个,只要有你在身边,死也值了的意思吗。   “我都说了,条野家是没落的望族。”条野采菊惩罚性的偏头轻轻咬住秋山竹晚的耳朵:“你拿我当文盲?”   的确是这么想的,想在条野采菊面前秀一手文采的秋山竹晚   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条野采菊松开了秋山竹晚。   “很晚了,明天还要回东京,早些休息吧......所以我们要怎么回去,竹君?”   秋山竹晚老实巴交:“我约的第二辆车是早上六点。”   条野采菊额头冒出一个井号,他冷笑一声:“原来竹君今晚没打算回去啊。”   “还有别的活嘛,明天就要回东京了,横滨有点事需要收个尾......”秋山竹晚说着,很明显的一怔,紧接着,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条野采菊:“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带条野采菊不太方便。   条野采菊顺手揽住秋山竹晚,用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   “带我去,两个人做事快。”   的确快,但条野采菊他去不合适啊。   秋山竹晚急的快哭出来了,他咬咬牙:“去也行,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许骂我。”   条野采菊一挑眉:“行。”   “这就是你要做的事情?”条野采菊沉默的看向在不远处巷子里集结的黑西装们:“这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他知道为什么秋山竹晚那么难以启齿了。   带稻川会的干部来参加港口黑手党的集会,是不太合适。   等等......他是不是警告过让秋山竹晚身为稻川会的成员,做兼职的时候注意点。   注意到脚踏两个组织上了吗。   “是你要跟来的。”秋山竹晚小声逼逼:“不是集会,是他们的干部找我帮忙,以朋友的名义。”   条野采菊沉默了几秒:“那个太宰治?”   秋山竹晚点点头。   此时,小巷里的黑手党也注意到了他们俩,有个身材魁梧的家伙转过身,漏出巷子里,被黑暗遮住半个身子,屈膝坐在水箱上的太宰治。   万年不变的西装三件套,宽大厚重的风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绷带和纱布遮住了大半张脸,阴郁又病态的少年放下手中把玩着的枪,伸手和秋山竹晚打了个招呼。   在看见秋山竹晚身边的条野采菊时,太宰治很明显的表情一僵。   你带他来合适吗?   你当我想吗,他非要跟来的。   两个人眼神飞速在空中交流了下,太宰治率先跳下水箱,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向他们走来。   “欢迎,秋山君,恭候多时了,还有这位一见钟情君,怎么称呼?”   条野采菊好整以暇的看向呆滞住的秋山竹晚,戏谑道:“一见钟情君?竹君,怎么回事。”   太宰治好像说错了话,他动作夸张的捂住嘴,好像做错了事,鸢色的眸中满是歉意:“哎呀,还没坦白吗,对不起,秋山君。”   这家伙故意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秋山竹晚条野采菊两人现在的相处氛围。   秋山竹晚心里暗骂,面上干笑两声,和等说法的条野采菊解释:“我在交往前,和太宰说过你。”   条野采菊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摸上秋山竹晚的头,带着些故意的宣示主权的味道,宠溺笑道:“果然,竹君早就对我动心了吗。”   秋山竹晚撅了噘嘴:“看见长相符合审美的人和朋友分享很正常吧,一见钟情君什么的明明是太宰的恶作剧。”   单纯想报复一下艾哈曼德那晚条野采菊言语侮辱和秋山竹晚把人带过来,但莫名送上助攻的太宰治:?   有狗。   蓬松黑发的少年磨了磨后槽牙,打断了两人其乐融融的氛围:“谢谢你能来,秋山君,事态紧迫,我们言归正传吧。”   他向后一伸手,部下很有眼力见的送上一份纸质资料,太宰治把资料塞给秋山竹晚。   “就在前天,港口黑手党旗下公司发生了一起恶**件,有一伙亡命之徒卷走了价值上亿的证券。”   见秋山竹晚翻开资料看,太宰治开口:“首领很生气,这是对港口黑手党尊严的挑衅,命令我无论如此也要找出凶手,还拨了请秋山君帮忙的款。”   扯淡。   分明是见秋山竹晚一时拿不出赎兰堂的现金,想在短时间内利益最大化,说欠款可以拖延,只要来帮个小忙。   帮忙抓人?   好一个小忙。   秋山竹晚暗骂一声森鸥外不要脸,淡淡的‘嗯’了一声:“抓住这个名单上所有的人吗?可我明天就要离开横滨了。”   “没关系,可以延后一天再走,反正东京没什么要紧事。”此时,条野采菊突然开口,他笑盈盈的看着太宰治:“我也可以帮忙。”   “您是稻川会的干部对吧。”太宰治勾起一个礼节性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开玩笑似的说:“秋山君,我可付不起条野先生的钱。”   “没关系,我不要钱。”条野采菊插话:“你是竹君的朋友,稻川会和港口黑手党也没冲突,举手之劳,求之不得。”   秋山竹晚:......   他怎么觉得那句‘你是竹君的朋友’带了点凉飕飕的杀气。   按理来说,别的组织干部提出要插手本组织抓捕犯人的工作,算羞辱。   没抓到还好,要是抓到了,那就是。   ‘你们组织的人真没用,还不上一个外人’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条野采菊是带着浓浓恶意去的。   但太宰治是谁啊,尤其在港口黑手党是森鸥外的港口黑手党的情况下,他欣然点了点头,很认真的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那就拜托您和秋山君了。”   ......好不要脸。   秋山竹晚掩住面,不太想承认这是自己朋友。 第52章   “让我看看......未被抓到的成员, 渡边贤人,横滨暴走团‘龙旗’的八大干部之一,他也是干部欸, 条野。”   在一处靠海的咖啡厅的庭院里, 秋山竹晚翻着笔记本电脑上被实时上传的资料, 侧了侧身子, 有些兴奋的看向对面优雅坐着的人。   条野采菊双腿交叠,端了杯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正在喝,听到秋山竹晚的形容, 他有些无奈。   “Mafia和不良是不一样的性质, 竹君。”   前者是涉及众多犯罪的暴力集团, 后者只是小孩子打架, 为了‘酷’和‘义气’的聚集。   “你虽然刚加入Mafia不久, 但好歹也以Mafia为雇主做了几年清道夫, 是东京闻名的情报贩子,怎么会搞不懂这个。”   “因为我根本没见过什么是Mafia啊。”秋山竹晚有点气恼:“虽然加入了Mafia,但处决叛徒、帮派火拼、走私贸易,甚至连被逼着杀人表忠心的戏码都没有。”   所以才会觉得暴走团的干部和Mafia的干部是一回事。   条野采菊微微一怔:“Mafia的暴力吗?你是文职人员吧,竹君。”   “我体术和枪法也都不错的。”秋山竹晚不服气, 他央求道:“条野, 下次火拼带上我吧, 情报工作实在是太枯燥了, 老做会无聊死的。”   秋山竹晚随手把盘子里最后一块手指麻薯塞进嘴里,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嚼:“和你享受敌人的焦虑一样,我也是以鲜血为食的黑暗生物啊。”   条野采菊有些意外的笑了笑:“我还以为竹君你会很讨厌这种工作。”   “所以说多了解我一点嘛。”秋山竹晚咽下最后一口麻薯, 叹了口气:“别把我当洋娃娃或者柔弱的宠物来呵护了, 条野, 我们是同类。”   所谓Mafia的暴力,里世界的残酷,他秋山竹晚一清二楚,乐在其中。   “算了。”翠绿短发的少年直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对讲机:“太宰,在吗。”   “结束你的下午茶了吗,秋山君。”   对讲机那边传来太宰治阴阳怪气的声音。   “什么下午茶,现在才上午八点,咖啡厅刚营业。”   “上午茶。”太宰治幽幽的矫正:“我本以为能见识到大名鼎鼎的无明之王的实力,没想到条野先生不仅不帮忙,还带秋山君一起偷懒。”   “你想让我一个情报贩子奔波在一线吗,太宰。”秋山竹晚啧了声,端起已经温了的摩卡,不紧不慢抿了口:“条野大人是他稻川会的干部,我也是稻川会的成员,要避嫌的。”   “这不是你们回酒店呼呼大睡到现在才联系我的理由吧。”熬夜抓人的太宰治脸黑着说道。   昨晚凌晨会面后,太宰治本以为多了两个助力可以速战速决,早日押着俘虏回去让红叶大姐加班,谁知道条野采菊突然笑着对秋山竹晚说。   “这么晚不睡觉可是长不高的哦。”   然后秋山竹晚说。   “可是我约的车是六点。”   “退了吧,附近有酒店,去开房。”   然后两个人就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黑手党们和太宰治,秋山竹晚甚至还单方面屏蔽了他的电话,让大晚上想报复一下的太宰治没地方抒发。   太宰治想想就觉得晦气。   平日总是失眠,要靠运动让自己精疲力尽才睡得着,昨晚却意外睡得很香的秋山竹晚淡定掏了掏耳朵。   “别生气嘛,太宰,我也知道自己很过分,所以一边吃早饭,一边准备了三个人的实时定位赎罪哦。”   太宰治一挑眉:“三个人?”   这么多。   秋山竹   晚打了个哈欠,另一只手操纵着电脑把定位发给太宰治:“只能这么多了,你知道我手下的人都是夜行动物,只有三个人能这么早起来工作。”   织田作之助,兰波,还有另一个不早睡早起但是缺钱,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干活的。   “尊重部下的作息是个好传统,森先生就不懂这一点,对了,秋山君,你几点起床的?”   秋山竹晚难得迷茫了一秒,他看向条野采菊,询问道:“几点?”   昨晚睡得太舒服了,以至于自然醒后有点恍惚,又被推着洗漱,吃早饭,和咖啡店老板商量租借笔记本电脑,没看时间。   “八点整。”条野采菊淡定回答。   秋山竹晚回答:“八点整。”   “你们俩原来是睡在一起的吗.......”太宰治无语几秒:“现在是八点十六分,也就是说,秋山君,你只花了十五分钟就集结了线人,并且很快分散他们监控了犯人的位置?”   那当然不是了。   临睡前秋山竹晚把资料下发,把除了可以回家睡觉的组长小A之外的军部小组其余五个人都拎起来干活,织田作之助他们三个也跑了一晚上。   是足足八个人熬夜的战果。   但问题不大,毕竟部下能力强劲也是老板实力的一部分,秋山竹晚觉得自己可以装这个逼,于是淡然的纠正。   “是五分钟,穿衣服、洗漱和下楼的时间你没减掉。”   太宰治震惊道:“不愧是你啊,秋山君。”   “废话别多说,那三个人的位置和分别负责他们的线人的联系方式都以邮件形式给你了。”秋山竹晚一手握着对讲机,另一只手哒哒敲在键盘上操作。   “这个电脑是我借来的,吃完早饭就要归还,联系我用对讲机和电话......对了,港口黑手党的小队借我一只用用。”   条野采菊身份摆在那,不可能出手帮忙,他一个人战力又不高,还是要只队伍方便。   “他们不会听你的话的,稻川会的秋山君。”太宰治暗藏私货道:“我带来的是首领直属的秘密部队,只听首领和身为队长的我指挥。”   秋山竹晚手一顿:“那就再调一只普通的队伍给我,你也不想我找到人了,因为打不过而放跑犯人吧。”   此话一出,太宰治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了,他要了秋山竹晚的地址,说等下有人来送对讲机和耳麦,就结束了通话。   “很有干部的风范啊,竹君。”条野采菊放下只剩褐色杯底的咖啡杯,从边上抽了纸巾,动作优雅的擦了擦嘴:“想必,你很快就能真的坐上干部的位置了。”   “干部?”秋山竹晚有些懵:“我吗,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条野采菊轻笑一声:“和谁都能挥动拳头的武斗派不一样,竹君你这样的脑力派是稀缺资源,本身又是异能者,在稻川会这样的异能者集团,成为干部只是时间问题。”   稻川会和港口黑手党又不一样。   和港口黑手党只有五个干部的位置,僧多肉少的情况不同,稻川会的干部没有上限。   稻川会的‘干部’,是被掌握权利大小,和首领宠爱与否,分为差距极其明显的三六九等的。   秋山竹晚歪歪头:“时间问题,那也没那么快吧。”   他才加入稻川会多久。   “‘浊鹰’死了,情报部群龙无首,随便哪个干部都来分一杯羹,夏川先生早就不满混乱了。”条野采菊轻描淡写的提点道:“而你是情报的高手,竹君。”   年纪小,天赋高,实力强,成分简单,资历青涩,除却一点夏川仓也压根不在乎的背景,没有比秋山竹晚更适合成为新情报部统帅的人了。   无论是从夏川仓也那听到的消   息,还是条野采菊自己的推断,秋山竹晚代替‘浊鹰’,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秋山竹晚恍然大悟,随后,少年眼睛一亮:“干部的工资是不是很高。”   条野采菊失笑:“很高,是普通成员的数十倍。”   秋山竹晚期待的搓了搓手。   *   木村昭一,是隶属于港口黑手党五大干部之一的大佐干部名下的.......一只底层小队的底层人员。   虽然刚加入组织才一个月,但已经被磨平了所有的热血和激情,只想在Mafia混日子活下去。   今天,他正一如既往的准备集合,开始一天的拆哑弹,埋尸体的工作时,突然被同伴揪住就跑。   “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这里了,木村君!”同事气喘吁吁的说着:“那可是备受首领重视的大人物啊,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干部。”   木村昭一倒腾着两条腿,看见了一个拿着游戏机,盘腿坐在集装箱上,才堪堪被称为国中生的少年。   什么啊,只是个小鬼。   他正这样想着,就和那对鸢色眸子猝不及防的相撞了,木村昭一被吓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小鬼能拥有的眼神吗,空洞,冰冷,毫无感情,看他们的神情,漫不经心的像是在看蚂蚁......   太宰治指向他:“你来当队长。”   等等,队长?   被塞了耳麦和对讲机的木村昭一这才反应过来,他哆哆嗦嗦的对上那双带着令人恐惧的冰冷的鸢色眸子:“您是不是交付错人了。”   明明只是个少年......为什么他就是克制不住面对他时的瑟缩啊。   这就是大人物吗,好可怕。   “没错。”太宰治盘着腿,懒散的靠在墙边,随意挥了挥手,对莫名让一个普通成员成为队长这件事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去干活吧,队长先生。”   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这办法真好用。   “还是说。”那对鸢色的眸子中沉淀着黑暗,太宰治漫不经心的勾起一个笑:“队长先生,你对我的分配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木村昭一快被吓哭了,疯狂摇头。   “不要试图揣测太宰先生的想法。”同样莫名其妙被从首领直属部队里揪出来的黑手党成员同情的拍了拍这位瘦弱同僚的肩膀:“走吧,今天指挥我们的是组织外的人,去见见那位先生。”   木村昭一茫然的点了点头,在心里决定绝不辜负那位年纪不大的上司的信任,带队前往约定好的地点,然后,首领直属部队里的那位前辈,指着不远处一对喝下午茶的......国中生对他说。   “那就是今天我们要服从的对象。”   看到个子稍高一些的白红挑染色的少年无奈又宠溺的托着腮,挖了一勺子慕斯喂给翠绿发的少年时。   木村昭一脑子里某根线断掉了。   “我们真的是Mafia吗。”他不经这样想。   直到他被指挥的团团转。   “木村君,请前往二楼,叫你的部下守住安全通道和电梯,再派三个人去后门......找不到?这不是执行任务前最基本的准备工作吗,所有门的位置都在大堂走廊的安全通道图上。”   这是在说他们废物吗......   木村昭一含泪前往走廊背门,然后给部下指路。   “又抓到一个吗,辛苦了,现在叫你的人坐车去中华街,下一个目标就在那。”   宁完全不休息是吗......   木村昭一唯唯诺诺的指挥着那些资历比他高的部下,把抓到的人押送回去,带着剩余的人去中华街。   “......大栈桥......”   “......八街.......”   “......南房凇......”   “木村君?你还好吗?”   耳麦里那个温和的少年音还在说着,一口一个尊称,极其有礼貌,但在木村昭一耳中,却好似恶魔,他累的双腿打摆。   但毕竟是临时的上司,木村昭一只好硬着头皮:“我在,您请说。”   秋山竹晚在纸质资料上把藏身南房凇的那个人的名字划掉,又划掉两个太宰治抓住的人的名字,笔尖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停下。   “坂口安吾。”他轻轻呢喃:“木村君,派去甲府、静冈和伊东的人,都没有收获吗?”   木村昭一摇摇头:“没有。”   这个他也奇怪,本来这位上司好像开了天眼一样让去哪抓人,哪就一定有人在,只有这三次。   一无所获。   连人去楼空都不算。   派去的成员,分别去了有人居住的房子,废弃以久的房子,甚至是,公共厕所。   “有点意思。”秋山竹晚勾起唇,用红笔在‘坂口安吾’这一名字上圈了个圈,他抬起头:“条野。”   “嗯?”   一直欣赏秋山竹晚娴熟指挥的条野采菊应答。   “帮帮我。”秋山竹晚歪了歪头,语气里是棋逢对手的喜悦:“我想见一面这位操控情报的专家。”   能欺骗他三次,这样的人才,给港口黑手党也太可惜了。   他要趁森鸥外太宰治还没注意到此人之前把人策反到自己手下。   “好啊。”条野采菊欣然答应:“难得竹君求我。”   “织田。”秋山竹晚拨通了织田作之助的电话:“再帮我一次,抓个人。”   打完电话,他抬起头,弯了弯眉眼,遮盖住金瞳中的复杂和算计:“部署好啦,等消息到了,我们就去抓人吧,条野。”   抱歉了。   条野。   毕竟,这都是计划内的事情啊。 第53章   “找到他了。”   伴随着织田作之助平静的声音,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他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和酸涩的眼睛。   那家伙,太难搞了。   无往不利的军部小组和港口黑手党情报部的整合, 竟然花了将近半天的时间才排除了所有陷阱, 锁定到他的真实位置。   秋山竹晚已经返回了他们居住的酒店, 因为他的电脑设备在那, 方便全力以赴的抓捕坂口安吾。   此时,电脑屏幕上是一个个交叠的悬浮窗,以及横滨悬缩地图上快速移动的红点。   正当秋山竹晚打算起身去接杯水润润嗓子, 他的电话响了。   ‘小A’   他的小组组长?   秋山竹晚一挑眉。   “怎么了?”   “秋山大人!”电话那头传来小A惊慌的声音:“别再抓了!”   “抓什么?”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他一手扶着嗓子, 觉得干渴的厉害, 于是便站起身去接水。   “坂口安吾啊!”小A先前有些语无伦次:“那是异能特务科投放进入港口黑手党的卧底, 正在执行潜入任务!”   秋山竹晚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半响,才憋出一个字:“哈?”   “您不会已经抓到他了吧。”小A悲哀的猜测道:“稻川会有您在,不需要新的卧底了。”   秋山竹晚把坂口安吾捞走,他上哪给异能特务科再物色一个异能合适的卧底去啊。   辻村局长的女儿?   原田家的那个粉发的武士继承人?   福地大人那好像有个在接受卧底搜查官训练的年轻人,不过年纪太小了, 才十二岁......   要不他还是自己去吧。   悲观主义者的小A已经在思考如何给异能特务科一个交代了。   “还来得及。”秋山竹晚安抚着这个可怜的部下:“不用你亲自去卧底。”   他一个不注意说出来了吗。   小A讪笑两声。   挂了小A的电话, 秋山竹晚给织田作之助打了电话。   远在几里地外, 拎着这位逃亡也不忘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的织田作之助‘啊’了一声, 接通了电话。   “老板。”   随后,他好像未卜先知一样,另一只手从坂口安吾身上把他准备用来偷袭的枪打掉, 单手把人脸朝墙按好, 用膝盖抵住后腰窝, 防止他逃跑。   布置了好几天的假情报被人一窝端掉,还被猎人找上门,灰头土脸的坂口安吾暗骂晦气。   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资料上没这个赤红发的男人,也没能把他逼到这个程度的情报员,如此强大的力量,到底是哪个组织的人盯上他了。   正想着,坂口安吾突然背后失去了压制住他的力,身体向下划,掉到了地上。   “我知道了。”   那个强的像怪物似的赤红发男人打着电话,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把那只古董枪收回背后的枪袋。   这是放过他了?   坂口安吾眯着眼,情报员的本能让他在那男人转身离开的时候,开口询问:“你不抓我了吗?”   “抓。”织田作之助淡淡的回答。   没等到下文,坂口安吾缓缓抠出一个问号:?   你倒是接着说啊。   ‘啪啪’   突然间,稀稀拉拉的掌声在空旷的巷子里响起。   坂口安吾撩开遮挡视线的头发,半跪在地上,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两人一同看向来人。   一身宽大黑风衣趁的他瘦弱纤细,苍白的绷带下是一双空洞的鸢色眸子,逆着光缓缓走来。   是个不大的少年,很危险。   无数情报在脑中划过,坂口安吾瞬速锁定了来人的身份。   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宠信,俗称‘黑色幽灵’的太宰治。   “又见面了,秋山君的线人。”   太宰治面上带着笑容,对着织田作之助说道:“还记得我吗,我们早上见过。”   “记得。”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的从兜里摸出一只已经被毁坏的窃听器残骸:“老板让我再见到你时,把这个给你看。”   太宰治挑起眉:“还有呢,秋山君和你说什么了?”   被忽略的坂口安吾目测了一下绕过那个传说中的太宰治,和强大的赤红发男人逃出小巷的可能性,选择了乖乖跪着听。   反正‘黑色幽灵’都来了,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他说你会请我喝酒。”   太宰治噗的笑了出来:“他的原话是教你怎么坑我心服口服的请你喝酒吧。”   织田作之助回忆了下,随后点点头:“是,都差不多。”   “这能一样吗。”坂口安吾忍不住吐槽。   太宰治好像这才想起这个他到此来的目标,开始打量他:“你就是那个在我和秋山君的合作下,还能跑大半天的家伙?”   坂口安吾:?   你再骂?   所以说那个秋山君是谁。   港口黑手党没有这个姓的人。   太宰治好像看懂了坂口安吾的疑惑,好心解释道:“他是操纵情报的专家。”   在秋山竹晚对坂口安吾开始感兴趣后,他就打电话找森鸥外要了港口黑手党情报部的使用权。   随后,太宰治便见识到了,何为情报的盛宴。   情报部被彻底调动,运转起来,所有人都被分配了职位,井井有条的忙碌起来。   源源不断的情报从秋山竹晚那边被单线传输过来,港口黑手党查询到的情报被输送过去,少年一人处理整合的情报速度,是普通情报员的四五倍。   效率高到让森鸥外差点紫眼变成红眼。   “你根本什么都没说啊。”坂口安吾吐槽:“操纵情报的专家那么多,是个情报员都能被这么称呼吧。”   他也是操纵情报的专家啊。   太宰治一愣,笑了起来:“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织田作之助赞同的点点头:“这种时候还能吐槽。”   “我根本跑不掉吧!”坂口安吾怒吼道。   吐槽怎么了!吐槽役又没吃你家大米饭!   太宰治笑着,面上才终于漏出一丝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活泼,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   “我们去喝酒吧。”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   家里那个法国人凌晨忙完后就回去睡觉了,不需要他,于是点了点头。   “可以。”   反正老板说了,太宰治请客。   “我们?”坂口安吾疑惑:“你们不应该先把我送到地牢里吗。”   “对,我们。”太宰治欢快的点点头:“把你送去牢里太麻烦了,喝完酒再送你去。”   *   他们这边欢快,秋山竹晚这边心情就比较复杂了。   他压根不知道太宰治背着他找到了坂口安吾,还带着他的线人和卧底一起去喝酒这件事。   他只是更改了让织田作之助策划坂口安吾假死的指令,让他把坂口安吾交给港口黑手党。   秋山竹晚托着腮,视线在笔记本电脑上刚被传输来的一张照片上。   那是一张街景,在照片的角落,一个白发的私服少年背对着镜头,和一个黑色西装,一看就是港口黑   手党的成员交谈着。   是偷拍的。   清晰度不算高,但信息量已经够了。   稻川会的干部和港口黑手党私下见面的证据。   在秋山竹晚电脑屏幕的众多悬浮窗中,一个聊天框叠在最上方,格外醒目。   ‘稻川会名下伊藤会社,发现大量走私、偷税漏税证据,已经立案调查。’   那是条野采菊掌管的,稻川会的白色企业。   “别瞎想了,是夏川先生说要逐渐将稻川会转白,才在明面上将我调离黑色生意的。”   那是那晚,条野采菊安慰他的话。   他深知自己被边缘化,但又对另一个可笑的谎言深信不疑。   秋山竹晚低下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耀金眼底的复杂,像是乌云蔽日。   条野,你竟然真的相信。   老谋深算的夏川仓也,会让一个人尽皆知,凶名远扬的‘无明之王’,掌管如此重要的白色产业吗。   他轻轻按下了鼠标,掉取出另一个藏在下面的聊天框,把那张照片发了出去,莹莹电脑光,映射在少年精致的面上,竟有些苍白。   ‘叮’   接受了照片的聊天框来了消息。   夏川仓也:做的不错。   就在他们聊天框的最上,是秋山竹晚调查到的‘浊鹰’孤儿院事件的全貌。   秋山竹晚:是您派人杀了‘浊鹰’干部吧,因为他私自挪用稻川会的资金。   下面附上了孤儿院院长和修女的话,以及秋山竹晚对本次事件调查的猜测和报告。   还有一份。   是死在他和条野采菊初遇的那晚,明矾重工反对和稻川会合作的长谷川助三郎事件的调查报告。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位神秘的‘开膛手’,是和稻川会关系匪浅的人。   第一条消息的发布时间是,从孤儿院到晚上拍卖会的约会那段时间。   局势从那一刻扯开了遮羞布。   一切计划,从秋山竹晚在路边找上夏目漱石那一刻开启。   “抱歉,先生,打扰一下。”   与曾经的学生相貌相似的学生之子身穿黑暗世界清道夫的服饰,面上是羞怯的笑容:“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那是他父亲偶然提起的:‘发色很稀有,一眼就能认出来。’   虽然不知道那位老先生的具体身份。   但这两天,行动起来,还真是有如神助呢。   秋山竹晚托着腮,拨通了条野采菊的电话:“条野,我其他的线人已经抓住那家伙啦。”   “嗯嗯。”他弯了弯眉眼:“多亏了你帮忙,诶嘿,那我们下午就回东京吧。”   ‘叮’   夏川仓也又发来了消息。   秋山竹晚看完内容,愣了下,金色瞳孔倒映出上面的刺目的内容。   “我原本还以为你对条野忠心耿耿,现在看来,能在东京混得开的情报商,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夏川仓也一手培养出‘无明之王’,自然知道‘无明之王’的弊端。   人在一定情况下是可以操控自己的情绪的。   例如在心里回忆伤心的事情,失业、摔了一跤、亲人去世,都能哭出来。   在询问你某件事的时候,只有拼命回忆另一件事,心声也会因为混乱而难以判断真伪。   “演技真不错。”   夏川仓也赞叹道。   没让条野采菊对秋山竹晚的忠诚有丝毫怀疑。   他顿了顿,回复到。   “我只忠诚于钱和自己的欲望,这一点,在初次拜见您的时候,您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他永远,只忠诚于自己的正义。   关上电脑,秋山竹晚无力的握了握拳,条野采菊宠溺信任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晃了晃脑袋,重新睁开眼,只剩一片纯澈的金。   稻川会的事情算解决了,现在要头疼的,就是那天,黑衣组织的boss用邮件,为他下达的命令了。   今年是什么幸运年吗。   卧底的两个组织成功打入了内部,手下线人人才大丰收......除去那个超级贵还不敢随便指使的法国人,血赚。   还有......   秋山竹晚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了那朵绽放于白雪上的玫瑰的模样,有些苦涩的勾起唇。   在最后的审判日到来之际,请原谅他的欺瞒,尽情在谎言和蜜糖编制的网中沉沦狂欢吧。   他罪大恶极的恋人。 第54章   横滨的事情解决了, 两人便坐上了返程东京的车。   秋山竹晚像只遇水即化的猫,瘫软在雷克萨斯的后座,他享受着空调, 愉悦的眯起眸:“解脱了。”   和他随心所欲的坐姿不同, 条野采菊要优雅许多, 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 单手撑着侧脸,闻言,少年挑起眉, 微笑着问。   “这么累吗?”   “条野你是不知道。”秋山竹晚来了兴致, 气鼓鼓道:“港口黑手党就是抓到这次机会把我往死里压榨, 十九个人, 我抓了十四个!”   少年轻哼一声:“我这辈子也不想接触港口黑手党那些混蛋了, 当然, 太宰除外。”   条野采菊笑容莫名变的危险:“说来,竹君你为什么要帮港口黑手党这个忙?”   “因为太宰啊?”秋山竹晚好像完全没读懂骤然下降的空气,理所当然的回复:“他是我朋友嘛,做我们这一行的,不能得罪朋友, 能帮就要帮。”   因为森鸥外那个混蛋玩意......   也罢, 就当半价买个超越者。   “这不是很正常唔......”   被揪住衣领堵住嘴的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怎么又一言不合就亲他。   “我不想从你嘴里听到那个名字。”条野采菊屈指擦了擦唇, 轻笑道:“包括你作为情报贩子的雇主们, 别让我听到。”   秋山竹晚也不管微微刺痛的唇角,一脸新奇的凑上去:“你吃醋啦,条野?”   没得到答复, 少年突然笑出声:“果然, 吃醋了, 不过,我还以为你会禁止我在和太宰来往,或者禁止用脸来套取情报呢。”   没想到条野采菊占有欲这么松。   条野采菊咬了咬牙,周身气息变得恐怖起来,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秋山竹晚打断了。   柔软碎发贴在脸颊,带着些婴儿肥的少年弯了弯眉眼,他伸出手,轻轻捧住条野采菊的脸,很认真的看着他,像是要把心爱的人印进眼睛里。   “不用担心我生气,因为如果条野你说‘以后不允许再这么做’,我就不会再这么做了。”   担心因为占有欲过强而使他生气的恋人,好可爱。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站在他的立场上,尊重他,顾虑他的感受。   也是因为相互之间不够熟悉,没有安全感才会如此。   但这份小心翼翼,实在是太可爱了。   条野采菊一愣,随后有些释然的勾起唇:“我不喜欢你提那个太宰,也不喜欢你所谓的正常交际圈,竹君,以后,不允许了。”   “好。”秋山竹晚‘啪嗒’一下,在条野采菊侧脸亲了一下:“虽然摒弃了‘色诱术’获取情报会麻烦很多,但我以后不会再用了。”   “所以你以前用‘色诱’很应心得手吗?”条野采菊凉飕飕的问道:“竹君?”   秋山竹晚虎躯一震。   糟糕。   被他找到找茬的点了。   司机淡定的开着车,目视前方。   顺便按下了隔绝车前后座的挡板。   秋山竹晚笑容僵在脸上:“条野......司机先生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为什么要放挡板!   条野采菊见他这副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秋山竹晚看呆了。   像是摒弃了繁文缛礼,亦或者压抑在表皮的面具,条野采菊此时无限趋近他这个年纪的男孩,一缕玫红碎发沾在脸侧,像是最艳红的玫瑰,笑容似是融化于晨间湖面上的初阳,衬衫袖子卷到小臂中央,漏出白皙的手臂,少年感十足。   美到令人惊叹。   秋山竹晚只能这么评价。   他不是那个人人惧怕的Mafia干部,‘无明之王’,只是在秋山竹晚面前的条野采菊。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世界上任何词汇和言语都无法形容的缠绵、热烈、美好的词汇。   是恋人。   “条野。”   在这份纯粹面前,秋山竹晚莫名有了一种,许久都未有过的自我厌弃,那是深知自己德不配位的唾弃,是自卑。   他强压着因为恐惧或者其他什么情愫而微微颤抖的声音趋于平静。   “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条野采菊有些奇怪的回答道:“有啊,为什么问这个。”   秋山竹晚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怕你回东京之后忙嘛,毕竟Mafia是夜行生物。”   条野采菊耸了耸肩:“我去哪忙,我和上班族一样,准点下班,倒是你,竹君,你有很多情报要处理吧。”   “我的情报不着急。”   条野采菊有些意外:“明天是什么日子?”   秋山竹晚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明天是一年一度的夏日祭哦,有烟花表演。”秋山竹晚听见自己说:“我们去约会吧,条野。”   只能是明天了。   ......只有这几天了。   条野采菊欣然答应:“好。”   车子很快进入了东京市区,向着稻川会本部驶去。   司机放下挡板的时候提醒他们下车的时候,秋山竹晚很明显的从他墨镜遮盖下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   别问为什么戴了墨镜还能看见失望。   因为司机先生,他叹气了,他在两个级别比他高的成员面前毫不收敛的表达了失落。   好一个声情并茂。   秋山竹晚神情复杂。   条野采菊憋笑了两秒,也没解释的意思,拉着条野采菊就往本部走,直到秋山竹晚胡思乱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来戳他,才含着笑说道。   “上杉叔是条野家的家仆,照顾我许多年了,是我很尊敬的长辈。”   果然,自古开车的才是最受宠信的。   秋山竹晚幽怨的剜了一眼故意叫他焦虑的某人。   夏川仓也早在茶室摆好了茶,见门被敲开,也没摆什么首领的架子,很亲民的叫他们来坐。   条野采菊显然是早熟悉了,从善如流的去坐下,秋山竹晚则没那么敢了,他有些拘束的站在原地,直到夏川仓也又重复了一遍,才小心翼翼的带着恭敬道了谢,坐了过去。   此时也没什么藏心跳的必要,秋山竹晚径直把【伪装档案】全点在了听觉上。   夏川仓也装在心脏处,防备条野采菊的干扰器,在十几倍听觉的加持下形同虚设。   也不算形同虚设,吵得脑瓜子嗡嗡的。   收获自然巨大。   夏川仓也对秋山竹晚的敬畏很满意,对条野采菊的随意和信赖则很不满。   果然......上位者这种东西。   秋山竹晚在心里啧了声。   夏川仓也面上做的密不透风,他笑的和蔼,先是夸奖了几句条野采菊在横滨的工作,随后把话题转向了秋山竹晚。   “秋山的工作做的也很不错。”   工作?   条野采菊有些疑惑。   “秋山把在横滨所得的情报尽数禀告老夫了,不愧是东京有名的情报家。”   夏川仓也笑盈盈的,只是言意之下,却没那么友好:你的部下不忠,越俎代庖了。   “条野,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条野大人忘了吗。”秋山竹晚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漏洞,他微笑着提醒道 :“前天,我告诉过您了,我有‘浊鹰’大人的事要问boss。”   言下之意,您要算计条野采菊的证据,我这还有,我对您忠心,您就别拿对条野采菊这一套来对我。   他不是好捏的柿子。   条野采菊想起来了:“是有这件事。”   见秋山竹晚不仅游刃有余的化解了他的刁难,还反过来威胁了他一句。   夏川仓也突然笑出声,脸上的横肉抖了几下,莫名冲散了修身养性的和煦,带上几分凶恶:“好,看见部下关系这么好,老夫就放心了。”   有攻击型,有野心,有欲望,有能力。   这样的人是天生的Mafia,也是所有首领眼中最好掌控,又最难驾驭的狼。   年快花甲的首领扫过悠然端坐着的条野采菊,像是对环境完全信任的家犬,毫无攻击性,浑浊的眼中略过一丝可惜。   这样的部下,如果不是......他也不想舍弃。   条野现在对他忠心耿耿,可随着幼犬本事越来越大,愈发趋近真相,反噬起来,才最麻烦。   “此次叫你们来,有件重要的事情。”夏川仓也顿了顿,扫过一直低着眼,弯着腰,周身无害的秋山竹晚:“秋山。”   秋山竹晚做俯首状:“您说。”   “老夫想认命你为干部,接手‘浊鹰’的情报部。”   此话一出,秋山竹晚怔住了,条野采菊倒没多大反应,显然早知道了,神色自若的饮着桌上摆放的,在他们到来前仆人倒好的茶水。   水倒得太满,有些许顺着捏着茶杯的手指流到榻榻米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茶叶平稳的躺倒在杯底,茶梗也漫无目的的漂浮着。   茶水温和,甚至有些偏凉,是入口无碍的温度。   “可我才入组织一月.......”   “时间不是问题。”夏川仓也哈哈大笑:“能者居于高位,老夫不是昏庸的老掉牙,揪着资历不放的首领,秋山你这样年轻又有能力的人才,不先用功名利禄拴在组织里,跑了怎么办。”   说着,他亲自直起身,拿起桌上已经凉掉的茶,往敞开着的推拉门外的庭院一泼,给秋山竹晚倒了一杯茶壶里的热茶。   “秋山,你难不成要忤逆老夫?”   见秋山竹晚面露难色,四处张望,看条野采菊没反应,最后咬着牙接过茶杯,小口小口吹着热气饮下茶水,夏川仓也满意的笑了起来。   “就这么说定了,秋山干部,‘浊鹰’的基业,就交给你来打理了,莫要让老夫失望啊。”   秋山竹晚急忙站起身,行了个效忠的礼,眼眶微微发红,言语颤抖,说了些肺腑之中表忠心的话。   ‘真是能演’   干扰器的嗡鸣下,夏川仓也的不屑和满意都尽数入了秋山竹晚的脑海。   翠绿发的少年半跪着,低着头,睫毛微颤,遮掩下金瞳中所有的复杂。   这番任命的仪式表演完,秋山竹晚被夏川仓也允许坐下后,他看了眼条野采菊,随后收获了小干部一个恭贺的笑容。   “工资。”   他嘴唇无声的动了动,眉眼间沾染着灵动俏皮。   “干部的工资是不是很高。”   “很高,是普通成员的十倍。”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他们先前的对话,看条野采菊这副悄悄躲着夏川仓也的口型,失笑。   他怎么和在课堂上背着老师提醒倒霉蛋‘这题选A’的救世主同桌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让你们俩知道。”夏川仓也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屈起手指‘哒哒’敲了两下桌子:“进来,赤西。”   两个超五感的人对外面有人这件事都心知肚明,只是秋山竹晚   面上得装着惊讶些。   门被推开,一个留着金黄色莫西干头,脖颈上一条花花绿绿的虎的纹身,耳朵上戴了个十字架,唇钉鼻钉一个不少,穿着松松垮垮的花衣服,面容桀骜,长的.....挺狂放不羁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标准的暴走族模样。   见惯了条野采菊这种美颜,亦或者港口黑手党板板正正监狱劳改式的板寸黑西装,秋山竹晚一时对这种时尚不大适应。   总的来说,他的心情和夏川仓也的嫌弃一样。   觉得这位同僚怪掉价的。   不是以貌取人,只是这鼻子快抬到头上的狂傲,还有那份廉价平庸的气质,让人觉得他大抵活不长。   “这也是稻川会的新干部。”夏川仓也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叫赤西凉太,还有个绰号,你们会熟悉一些。”   “开膛手。” 第55章   杀害了‘浊鹰’的‘开膛手’?   此话犹如一道惊雷, 房间里的人面容各异。   条野采菊淡然的继续手上的动作,为自己倒了杯热茶,轻轻抿了口, 白烟缭绕。   秋山竹晚率先打破了寂静, 他眨了眨眼,绽开一个笑,面上是友好和对新同僚的好奇。   “开膛手?久仰大名, 没想到能见到真人呢, 我是秋山竹晚。”   赤西凉太揣着兜, 好像没听见秋山竹晚打招呼的声音, 眉眼间毫无敬意:“首领,我来了。”   相当傲慢。   条野采菊动作顿了顿, 面上划过一丝不悦, 他放下茶杯,‘当’的一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明显。   夏川仓也打破了尴尬,眼中流露出一丝对赤西凉太的不满,语气也多了丝高高在上的首领威压:“说来, 多亏了秋山的情报, 才让老夫找到了赤西,稻川会又添一员大将啊。”   果然是个炮灰啊。   秋山竹晚面上是几分羞怯:“谬赞了,首领。”   他将孤儿院和长谷川助三郎的报告发给夏川仓也后, 这位谨慎的首领并没有给他答复,只是旁敲侧击, 含糊不清的问了他一句。   “你觉得条野怎么样”   赤西凉太是夏川仓也早就掌握的棋子, ‘浊鹰’的死亡是罪有应得下的自食苦果。   夏川仓也相信以秋山竹晚的敏锐, 早已看出了真相,也看出了他对条野采菊的忌惮。   “帮我,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虽未点明道破,但两人心照不宣。   秋山竹晚并没有立刻给出确切答复,只是隔天上传了那张双方心知肚明为莫须有罪的照片。   “赤西。”夏川仓也也没让赤西凉太坐下的意思,指向条野采菊和秋山竹晚:“此次让你来,就是想让你认识一下组织的其他年轻干部。”   “条野,秋山,相互介绍一下吧。”   条野采菊睫毛颤了颤,脸上是尺子丈量过似的弧度,亘古不变,他伸手拂去方才放杯子时溅落到衣服上的水珠:“条野采菊。”   秋山竹晚丝毫不在意方才赤西凉太的无礼,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道:“我刚才自我介绍过了,秋山竹晚,是个情报贩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哦。”   赤西凉太这才斜撇下一个眼神:“‘开膛手’,赤西凉太。”   他是东京里世界公认的收藏家,条野采菊是成名已久的无明之王,哪个绰号都是用大量尸骨和鲜血堆砌出的,不比你个初出茅庐的强。   秋山竹晚暗里磨了磨牙,表情不变,察觉不出丝毫心中想法,少年笑的天真烂漫:“赤西君,以后请多指教啦。”   察觉到秋山竹晚的不忿,条野采菊头小幅度的偏了偏,唇角的弧度沾染上一丝真实。   生气了啊,竹君。   “好。”夏川仓也笑了两声:“请多指教,秋山啊,你们之后,还真要请多指教了。”   秋山竹晚歪了歪头,猜测道:“难道要我和赤西君合作吗?”   “老夫正有此意。”夏川仓也点点头:“赤西的异能有很强的战略性,若是暴露,难免招来不必要的关注,所以,老夫想请你带赤西一同掌管情报部,当然,他是外行,只是挂着名,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既然是首领的命令。”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一派乖巧:“我会和赤西君和睦相处的。”   夏川苍也满意的点点头:“赤西,你要好好和秋山学习啊。”   赤西凉太眼皮子也不抬,懒散的回了个字:“是。”   夏川仓也意味不明的笑了两声,随后,身上属于首领的那股凛冽气褪去,化作和煦老人的样子,他视线在条   野采菊秋山竹晚两人身上扫过。   “老夫听说,你们在交往?”   秋山竹晚懵了,他有些语无伦次,脸上沾了一丝绯红:“首领,您是怎么知道的。”   不耐的站在一边的赤西凉太听闻,看秋山竹晚清瘦且弱不禁风的身形,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横滨的负责人五合也告诉老夫的嘛。”夏川仓也打趣了两句:“手下的年轻人关系好,老夫也高兴,等喝喜酒,一定要叫上老夫啊。”   又没营养的聊了几句,夏川仓也觉得没意思。   屋里三个外人,一个端着茶杯笑而不语,一个仰着下巴一脸不屑,另一个笑盈盈的配合捧哏的,知道的又太多,夏川仓也实在懒得演下去了,于是便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出了本部,看秋山竹晚一路上蹦蹦跳跳的步伐,条野采菊轻笑一声:“这么开心?”   “那当然了。”秋山竹晚小跑几步,单手揽住他肩膀:“干部工资比普通成员高十倍呢,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说来,条野。”   秋山竹晚个子要矮些,从边上揽人,整个身子都快贴上去了,隔着衣料,能察觉到彼此肌肤的温度,他认真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回东京前知道我要升干部了。”   “对啊。”条野采菊没有否认,他用食指勾住秋山竹晚放在他肩侧的手:“惊喜吗?”   “当然惊喜啦”秋山竹晚轻哼一声,轻轻挠了挠条野采菊的手心:“说来,明天要去夏日祭,你有浴衣吗,条野?”   条野采菊点点头:“当然有。”   “我没有。”秋山竹晚用凝重的语气说道。   他来日本两年,一直在做社畜,哪有功夫去玩。   条野采菊一愣:“嗯?”   随后,他有些忧虑:“现在定做也来不及了吧。”   “所以。”秋山竹晚蹭了蹭他肩膀,单手撩开遮掩的碎发,理直气壮的撒娇道:“我要穿你的浴衣。”   男友衬衫顶配版,诶嘿。   条野采菊无奈的答应:“好。”   两人走到了停车的地方,秋山竹晚扫了眼雷克萨斯新换上的假牌,帮条野采菊打开车门,转过头,看向恋人,有风吹过,撩动着少年细碎的发丝。   “条野,明天夏日祭。”他开口,温和的声音融化在阳光下,带着丝丝撩人的轻哑:“我想和你说点事情,关于......我的心结。”   *   约好了约会的事宜,两人便各自忙去了,稻川会在东京引起的骚乱还尚未平息,条野采菊毕竟是老牌的干部,要处理的事很多,秋山竹晚新官上任,更是忙碌。   和早定好了据点的条野采菊不同,秋山竹晚作为新任干部,要选据点,培养心腹,处理杂务,熟悉工作,事情多的离谱。   为了方便,秋山竹晚坐上车,直接让情报部来接他的人带他去‘浊鹰’的老据点。   部下一脸疑惑,他看着这位新上司再三确认:“您不自己挑个产业?”   “就那,省的来回搬动费事。”秋山竹晚没什么和部下打好关系的想法,他给中岛修介发了信息,让他自己去人事部做好调动,随后抬起头问正开车的部下:“你叫什么名字。”   “野泽英。”   在后视镜偷偷观察新上司的野泽英慌忙回过神,目视前方。   这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寸头,长相平凡,但气息稳重,显然不是什么微末角色。   “你是情报部的部长?”秋山竹晚一挑眉:“竟然是部长先生亲自来接人。”   野泽英,‘浊鹰’本博研一的心腹,跟随本博研一好几年,忠心耿耿,‘浊鹰’死后,秋山竹晚在条野采菊办公室里见过几次这个男人。   泣不成声,咬着牙要求级别   比他高的多的干部一定要查出真凶,给本博大哥一个交代。   这个人可以利用。   “您是首领认命的干部,职务在我之上,不用对我那么客气。”野泽英不意外自己被认出来:“我在条野干部办公室见过您,据说,横滨一行,‘浊鹰’大人的事,是您在主要负责。”   “你想知道‘浊鹰’的事情?那可是首领才能知道的重要情报。”见如此轻易便钓上钩了,秋山竹晚勾勾唇:“你能给我什么。”   配得上他告知情报付出的风险。   野泽英莫名后背闷出冷汗,只觉得这位年纪不大的上司直率的有些恐怖。   正常流程不该再打几个回合的羽毛球,才遮遮掩掩的说明来意吗,怎么直接撕破点明了。   在镜子里对上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耀金瞳孔,他咽了口唾沫:“只要能帮本博大哥报仇,我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您,忠诚,能力,还有这条命。”   明明生了一张无辜清纯的脸,也在笑着,怎得给人的感觉,那么......毛骨悚然。   好像浑身上下所有的秘密都被公之于众,浑身赤裸的站在他面前。   “成交。”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视线从后视镜移开,他随意的向后一靠:“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野泽君多指教了。”   “那个,情报......”野泽英急忙开口。   到达目的地了,车子缓慢减速。   “情报?”秋山竹晚侧过头,看向车窗外,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进了大门的赤西凉太,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眼底带着笑意:“隔墙有耳,野泽君。”   野泽英一愣,低下头:“是。”   下了车,维持大佬风范的秋山竹晚崩不住了。   他看着花花绿绿的门牌陷入了沉思。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Mafia情报部这种重要部门,会设在,风俗店。   他对风俗店没什么偏见,平日为了情报也没少去,只是他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   在心里说服自己风俗店情报流通方便,来情报也快,用条野采菊珠宝店下的秘密基地安慰了自己一下,秋山竹晚硬着头皮走进这个让自己有微妙出轨感的门店,强迫着自己忽视那些粉色的装横。   然后在经过两道门禁的时候心情略微好了些。   至少流程和条野采菊那的差不多,严谨。   再接着,秋山竹晚感觉自己收到了暴击。   装横的金碧辉煌,天上人间的走廊,一扇扇软皮的大门,里面流露出寻欢作乐的声音,甚至还有个浑身横肉的家伙搂着个女人路过。   “楼上是VIP区域。”野泽英淡定的向秋山竹晚解释:“您的办公室在这边。”   所以情报部如此重要的部门,和风俗店的会客区在同一层吗......   秋山竹晚感觉自己的人生观收到了冲击。   好在办公室算正常,没再刷新他的三观。   “本博大哥的东西都搬走了,您需要什么办公用具,尽管告诉我,我为您准备。”   秋山竹晚看了眼办公桌,和配置不错的电脑,还有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添几盆花吧,其余的就不用了,我应该很少来这。”   能在家待着谁来公司啊。   野泽英点点头。   “本博大哥去世后,情报部的工作就被各个干部分担了,新干部上任,您恐怕要费点功夫,去拜访一下各位。”   “我知道了。”秋山竹晚点点头,坐到自己工位上,双手附上键盘,神色变得肃穆起来,沉入了工作状态:“野泽君,麻烦你帮我熟悉下情报部的工作了。” 第56章   趁着等情报破解的功夫, 秋山竹晚才有空闲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休息,他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心里诽谤。   难怪夏川仓也那么大方, 把情报部交给刚入组织不久的他, 合着这情报部就一被群狼瓜分的支离破碎的烂摊子。   情报部,美曰其名,一个组织内情报储存、获取、运输的核心部门, 是整个组织发展壮大的中枢。   但‘浊鹰’死后, 夏川仓也不想把如此重要的部门交给羽翼丰满的老牌干部, 便一直拖着, 情报部久久没有统领者,各个干部上报的情报愈发敷衍, 草草了事。   ‘浊鹰’打通的情报来源渠道、专业人员又地盘被瓜分殆尽, 缺少新鲜情报输入,资料室里堆积的便都是些老旧过期的东西。   情报是保质期很短的产品,再重要的消息,过期了都比废纸不如。   整个情报部留给秋山竹晚的,只有一件办公室,一台格式化了的空电脑, 成员大猫小猫三两只, 除去野泽英都是最底层的成员,认字的都少得可怜。   要人没人,要渠道没渠道。   秋山竹晚屈指, 轻轻敲了敲桌子,鎏金的瞳孔里倒映出屏幕上正在加载的进度条。   夏川仓也认命他掌管情报部此举, 一举三得。   一是零支出, 获得一个崭新的情报部。   因为短期内找那些豺狼虎豹的老干部要回属于情报部的东西难如登天, 想尽快站稳脚跟,秋山竹晚只能挪用自己在东京运营多年的资源和人脉。   夏川仓也付出的只是一个‘干部’的名额。   二是唤醒做久了龙头老大,逐渐腐朽的稻川会。   夏川仓也算准秋山竹晚不可能忍气吞声,绝对会去找那些老牌干部的麻烦。   秋山竹晚出手,那些安于现状的、势力过大目中无人的老牌干部们产生危机,稻川会热闹起来,夏川仓也在最乱的时候出手肃清,排除异己。   第二点的恶心之处在于,除非秋山竹晚放弃情报部和干部的职权,否则无论是‘从零开始,用自己的资源支撑情报部’,还是‘找老牌干部要回情报部的东西’,夏川仓也都百分百获利。   这是**裸的阳谋,无论如何,秋山竹晚都只能当个棋盘上的小丑。   三是让在加入稻川会之前,就拥有相当规模私人势力的秋山竹晚实力被削弱,成为外人眼中忠贞不二的夏川派。   饶是见惯了老狐狸的秋山竹晚,也不得不承认夏川仓也这计划精妙至极,老谋深算。   可惜他算错了一点。   就这一点,便让整个棋局瞬间被颠覆。   秋山竹晚才不是什么‘沉溺于钱财和权势,不惜背叛有知遇之恩的上司兼情人’的冷血贪婪者。   他是带着军部‘借黑衣组织力量,将稻川会覆灭’任务潜入的灾祸根苗。   面容稚嫩的少年面上划过一丝嘲讽。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下棋之前,连手里的棋的真假------都搞不明白吧。   秋山竹晚巴不得看稻川会乱起来,毕竟黑衣组织给他的任务就是那个。   他相信夏川仓也能在老牌干部内杠,东京别的势力虎视眈眈的内忧外患下完美收场。   但内忧加上他,外患加上黑衣组织和军部警方暗中作乱,够夏川仓也自食恶果做小丑的了。   机关算尽的首领亲自把覆灭组织的契机送到卧底手里,多棒的教科书式卧底案例。   等等,说不定等他卧底结束,这个案例真的能送上教科书呢,就放在‘演技’那一单元好了。   秋山竹晚唇角勾起,在键盘上‘哒哒’的操作起来,他按照夏川仓也所愿,调取了自己的一部分人脉,暂且支撑起了情报部的轮   廓。   完工后,秋山竹晚唔了声,第一部 分倒也没他想的那么肉疼,毕竟他要付出的只是人脉,出钱的还是稻川会。   秋山竹晚直接拉了个群。   有钱大家一起挣嘛。   情报贩子做谁的生意不是做。   反正稻川会有钱,夏川仓也不会建议。   不,比起不会建议,倒不如说这本身就是夏川仓也计划的一部分,毕竟要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吃草啊。   私信和朋友们沟通完,留下了数目相当多的人,秋山竹晚甚至得到了几个的情报贩子的感谢。   平白得了人情,秋山竹晚心情愉悦,关闭群聊,打电话叫来了野泽英。   第一步搞定,是时候执行首领先生的第二步计划了。   早点结束稻川会这个无聊的工作吧。   “把瓜分情报部的干部的名字和详细罗列给我。”   秋山竹晚一手托着腮,一手附在鼠标上,漫不经心的下令:“可以吗,野泽君。”   刚在办公室收到好几个情报贩子的联络的野泽英擦了擦额头的汗,低下头:“我马上去做。”   .......到底哪来的那么多怪物啊。   这个新上司简直和他的引荐人,当年刚加入组织的‘无明之王’一样,刚加入组织就疯狗一样为稻川会尽忠。   野泽英突然想到什么,瞳孔猛地放大,有滴冷汗从额头滑落,掉在地上,激起一朵水花。   ......当年的本博大哥,好像,也是这样,一加入组织就没日没夜的工作。   行径如出一辙的天才新人们,还有逐渐销声匿迹,明眼人都看出被疏远了的‘无明之王’,被杀后整一个月都没调查处真相的‘浊鹰’.......   “还有别的事吗,野泽君?”   秋山竹晚好像没看见野泽英的惊恐似的,视线从屏幕上抬起,微笑着询问。   “不,没有了。”   野泽英慌忙鞠了一躬,逃也似的朝着办公室外跑去,跑得太快,甚至踉跄了下。   秋山竹晚目送他离去,随后注意力放回了电脑。   安室透:帮忙可以,不过你不是清道夫吗,怎么变成稻川会的人了。   秋山竹晚嘴角一抽。   讲个笑话,国际犯罪组织黑衣组织二把手的心腹,查不到东京本土Mafia稻川会都能查到的情报。   什么‘神代竹’,什么清道夫皮下的‘收藏家’之类的情报,这家伙恐怕都分析出一本阴谋论了,现在在这给他装纯真。   他懒得和安室透虚与委蛇:这钱你挣不挣。   对面秒回:挣啊,谁不知道稻川会有钱。   谁脑子有问题和钱过不去啊。   情报贩子是挣钱,但线人、合作商、渠道,哪个不都是用钱砸出来的。   到安室透为止,第一步计划彻底完成了,秋山竹晚继续敲电脑,毕竟情报部这个烂摊子工作多的很,野泽英拿着整理好的名册推门进来时,天色已经是黄昏。   秋山竹晚腾出一只手敲了下桌子,视线还是盯着电脑:“放这吧,辛苦了。”   野泽英壮着胆子询问:“那个......您不休息一会吗?”   “不了。”秋山竹晚摇摇头:“还有很多东西没处理完,对了,有咖啡吗?”   他打算熬夜。   野泽英点点头:“您要哪种咖啡。”   秋山竹晚顺口说道:“四分之一的摩卡,四分之三的牛奶,加两包糖,谢谢。”   在家喝美式喝腻了,浅试下太宰治的创新喝法。   加糖加奶不要咖啡因太阴间了,他还是来点咖啡因吧。   .......这是要   一杯甜牛奶?   野泽英不理解。   见良久没有回应,秋山竹晚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马上去准备。”   野泽英庆幸幸好会所就有咖啡机,否则去咖啡店说出这个需求,绝对会被店员视为找茬丢出来的。   “不用帮他接牛奶。”   野泽英听见声音,一惊:“条野大人。”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门明明没关,却一点脚步声都没漏。   条野采菊对野泽英的心理活动不感兴趣,他径直走向秋山竹晚,很自然的把他从座位上拎起来。   “今晚你和我走。”   “等等,条野。”   秋山竹晚试图捍卫自己加班的权利,和条野采菊结果被条野采菊一句‘带你去挑明天约会的浴衣’怼了回去。   既然是约会相关,那工作就先放一放吧。   秋山竹晚理直气壮的想。   两人就这么愉快走了,只剩一脸茫然的野泽英在办公室站着。   ......约会?   这是秋山竹晚第二次进了条野采菊家。   还是那个气派的小洋楼,还是那颗光秃秃的槐树......等等,这颗槐树完全不长叶子吗?   察觉到秋山竹晚的疑惑,条野采菊淡定解释:“晚上吵,有人会定时处理他的新芽,说来,竹君,你是不是还欠我家政?”   秋山竹晚笑容一僵,眼神飘忽:“家政?”   他都快忘了这一茬啊。   条野采菊似笑非笑:“忘了?”   秋山竹晚睁眼说瞎话:“怎么可能忘!可是我最近刚继任干部,太忙,能不能延后啊.......”   条野采菊冷笑一声:“行啊,那就后天。”   你管这叫延后!   秋山竹晚一脸震惊。   条野采菊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径直拉着人进了屋。   “去衣帽间,我给你找衣服。”   衣帽间?   好有钱。   随着衣帽间门的缓缓打开,秋山竹晚逐渐沉默。   条野他,原来是个潮男吗。   无论是挂在最外面的那间艳红三瓣骨尾兰的花西装,还是颜色正常,但款式为一字肩,吊带衫,的衣物,都让秋山竹晚大为震惊。   前者配色大胆姑且能用条野采菊是个盲人,看不见颜色来解释,后者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你常穿的衣服吗,条野。”   问着,秋山竹晚在脑袋里简单脑补了下条野采菊穿一字肩吊带的模样,身形优美清瘦的少年裸露着肩膀,两条黑色吊带划过白皙的锁骨,没入衣领。   ......好性感怎么回事。   秋山竹晚可耻的沉默了。   条野采菊一挑眉:“别拿你糟糕的品味来衡量我,竹君,年轻人像你这样古板的才少。”   他忘不了秋山竹晚满满一衣柜的同款式衣服,也听部下说过,秋山大人就像老牌干部一样,天天黑白一身,穿的正规的紧,简直浪费了一副好脸蛋。   条野采菊那时也没在意,反正他又看不见,部下长得好看与否,是否会搭配影响不到他的心情。   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对象。   “说来,你还记得你欠我的家政吗,竹君?”条野采菊顺手按下墙边的一个按钮,墙壁应声而动,漏出一个装满了衣服的衣柜:“既然要常来我家,那从先从改变衣品开始吧。”   *   “......这就是您被拦下的原因吗。”   野泽英顶着两个黑眼圈问道。   因为被秋山竹晚要求的甜牛奶刺激的怀疑人生,野泽英接了一壶意式浓咖啡,彻夜未眠,好不容易靠工作打发时间,到早上才有困意,才睡了半个小时就被一个电话叫醒了。   风俗店经理奇特的公鸭嗓真的很提神醒脑,野泽英耐着性子听他趾高气昂的描述有个国中生自称新任干部要上二楼,被他扣下了。   国中生。   他妈新任干部就是国中生的年纪啊!   他昨天通知了啊。   野泽英匆匆下楼,在看见被扣下的‘国中生’的那一刻,彻底清醒了。   “秋山......干部。”   野泽英试图从眼前这个人身上找到昨天那个怪物一样的小干部的影子,然后失败了。   难怪经理拦人,换他他也拦。   这除了发色一致,被墨镜遮了半张脸,人畜无害和附近学校的学生似的,谁认得出来啊!   “很难看吗?”   秋山竹晚顺手摘下墨镜,撩了把略遮眼的刘海,有些困惑:“我觉得还行啊。”   刚开始,条野要给他搭配衣服的时候,秋山竹晚是拒绝的,一字肩吊带还好,他怕条野给他选件大红的花西装。   秋山竹晚东京熟人多,他要脸。   直到条野采菊拎出他的搭配。   外套是蓝白宽夹克,内搭是黑白拼色T恤,黑色及腰休闲裤,项链是银链子上穿了串十字架,配两只黑色碎钻的耳钉。   又纯又酷,少年感十足。   除了条野采菊硬要给他戴上的一只黑色choker一说话就勒喉结,有轻微窒息感,没法把随身携带的东西一起放,这个穿搭简直完美。   应付完部下回到办公室后,秋山竹晚摸了摸放在左侧第三个口袋的硬币炸弹,思索到......所以他总穿披风,不是衣品不好,而是为了把所有东西放在一起防丢吧。   说起来窃听器在哪个口袋里来着,是条野采菊帮他装的东西,秋山竹晚还没来得及确认。   突然,少年‘嘶’了声,他抽出手,看着掌心泌出的血痕叹了口气。   夹克的袖子……根本没法藏刀片啊。 第57章   每年的夏日祭都人满为患, 今年也不例外,人们欢声笑语着,倾注着夏日的盛典, 小贩热情的吆喝着, 蝉也在枝头不知疲惫的欢歌。   “人也太多了......”   秋山竹晚看了眼四周,小声嘟囔了句,随后看向摊子上, 摊主正一个个裹了糖浆放在木板上的苹果糖, 期待的搓了搓手, 接过一只。   等了那么久, 终于做好了。   他小心翼翼的护着苹果糖,不太熟练的踩着木屐挤出人群, 视线从各个摊子上扫过:“苹果糖好了, 接下来买点什么呢?”   三色团子?羊羹?   就没有袋装,可以不拿在手里的零食吗。   秋山竹晚今天穿的浴衣,是昨天在条野的衣帽间挑的,是一整套清荷,黑尖灰调的荷花下是水墨渐染的浅绿荷叶,随后向下, 浅绿花茎化作浅白, 和衣服底料融为一色。   “失明后,我就没去过夏日祭了。”条野采菊伸出手,略过放在最前的一套浴衣顺滑的布料:“我看不见上面的花纹, 你自己挑吧,竹君。”   他说这话时, 语气淡淡的, 却难掩言语间的落寞, 以及对往日的怀念:“顺便帮我也挑一套。”   秋山竹晚一愣。   条野采菊平日活动太流畅了,以至于他都忘了,他是个视野受限的盲人。   ......等等?   如果商店的售货员为了清仓,给作为盲人的条野采菊推销了一件颜色特别难看的衣服,条野他会不会毫不知情的穿出去,直到被嘲笑才发现不对劲?   说来东京近几年有商店售货员惨死在稻川会某干部手下的案件吗?   “......说出来了,竹君。”条野采菊微笑着转过头:“售货员惨死,是什么意思?”   胡思乱想被抓包,秋山竹晚虎躯一震,连忙瞎编:“是我昨天在报纸上看见有个售货员惨死的......算了不编了,条野,我能知道你平时是怎么辨认衣服颜色的吗?”   秋山竹晚挠了挠头:“我没别的意思,只觉得你刚才挑的那套夹克好好看,平时的私服品味也很好,不会有被骗情况吗。”   味道?手感?   虽然人们总用气味来形容颜色,例如阳光一样的暖城,大海一样的蔚蓝,但染料其实都是一个味吧。   “你忘了我能听见谎言的声音了吗,竹君?没人能骗得了我。”条野采菊轻笑一声:“还有,我不去商店,我的衣服都是私人设计师做的。”   “这样啊。”   秋山竹晚讪笑,急忙看向衣柜,试图转移尴尬。   最后,他略过那件印着竹节的浴衣,选择了边上的灰色荷花。   灰绿白渐变,倒也莫名和他搭配。   正想着,秋山竹晚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是条野采菊打来的电话。   “我到了。”   电话那边是熙熙攘攘的背景声,少年咬字清晰,带了些低哑的磁性。   “好嘞,我马上......看到你了。”   秋山竹晚急忙朝着集市外挤去,还好他离集市口不远,很快就看见了条野采菊在原地等待的身影,眼睛一亮,挥着手小跑了过去。   和大多数男性纯色条纹黑白灰的浴衣不同,条野采菊穿了一身极华丽的红梅映雪,清秀的面上挂着儒雅的微笑,耳侧玫红发尾,还有两侧的流苏耳坠懒懒的顺着风晃动,艳而不俗,美不胜收。   这哪是犯罪组织令人闻风丧胆的无明之王,分明是千娇百宠,直观风月不理人间繁杂的贵族少爷,理应被仆人们簇拥着逛典才对。   少年的身形不高,却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格外显眼,像是周身被镀了一层模糊的光,身后皆是灰白背景,唯有他极   其醒目。   秋山竹晚跑的快,却忘了自己踩在高跷似的木屐上,停下脚步时,不幸被突起地面的小土块绊倒。   他倒不担心自己太狼狈,只是手中好不容易买来的苹果糖要遭殃,身上的浴衣也要沾点土。   好在条野采菊眼疾手快接住了他。   秋山竹晚不好意思的从条野采菊的搀扶下站起身,确认了下苹果糖没事后,才小声抱怨:“木屐好难穿,浴衣也根本迈不开腿啊。”   说着,他突然注意到条野采菊脸颊上有块亮晶晶的东西,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条野,你脸上是什么新的潮流妆容吗?”   条野采菊抓住他那只死死抓着苹果糖的手腕,举了起来,似笑非笑:“你猜?”   猜?   秋山竹晚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看了眼自己手里被蹭掉一小块的苹果糖,又看了眼条野采菊脸上的东西,怎么看都像糖渍。   ......等等?那是他弄的吗?   秋山竹晚心虚的轻咳一声:“对不起。”   “你只想说这个吗?”   条野采菊用了力气,捏的秋山竹晚手腕生疼,翠绿发的少年微微皱眉,刚想问条野采菊干什么,就被对方突然拽着朝边上走去,他一惊,手中苹果糖没拿稳,不慎落地。   秋山竹晚看着那红彤彤,圆滚滚的饱满苹果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脏兮兮的沾上泥土,孤零零躺在地上,心疼极了。   他穿着那个鬼木屐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啊。   秋山竹晚来了火气,他用力甩开条野采菊,停在原地,不肯再走:“你怎么了。”   莫名其妙发发什么疯。   条野采菊皱起眉,言语间带了丝危险的气息:“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   秋山竹晚愣住了:“哈?”   “我说,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来。”条野采菊拎住秋山竹晚的衣领,把少年拽的一个踉跄贴近自己,不悦道:“明明约好了让我陪你逛第一次夏日祭,却不声不响自己一个人跑来先买东西,你就这么着急吗,秋山竹晚。”   刚才,他是被叫全名了对吧!   秋山竹晚错愕的眨了眨眼:“你......生气了?”   这还需要问吗?   条野采菊心里气恼,面上还是微笑:“没有,我只是需要一个解释,竹君。”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伸手扒拉开条野采菊拽着自己浴衣的手:“别揪,衣服都要坏了。”   等解释的条野采菊:?   他刚想发作,就被迎面抱住,薄薄的浴衣压根阻挡不了两人的体温相触,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糖浆的甜味,脸颊被柔软舌尖轻轻舔了舔,卷走蹭在上面的糖浆,又被啄了两口。   “我错啦,条野。”少年故意凑在他耳边服软,湿热的呼气将耳垂打的赤红:“夏日祭太吵了,我怕你不舒服,就想着先去买点东西,然后找个没人地方约会。”   秋山竹晚垫着脚,把小半重量压在条野采菊肩上,两条白皙的胳膊从宽大的浴衣中伸出来,脑袋搁在他肩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对不起,不该没和你商量就擅自做决定的,但那么吵的地方,你肯定会难受嘛......”   说着,秋山竹晚乖巧的将自己送了上去,吻住因为生气而平下的唇瓣。   舌尖卷走的糖浆早已融化,不过唇齿间还残余了些甜味,以及淡淡薄荷的味道。   “我吃糖了!”   被放开后,秋山竹晚乖巧邀功,他嘻嘻笑了两声,眨眨眼:“甜吗?我特意选的海盐椰子的薄荷糖,味道不会冲,又很清新。”   “还不错。”   见条野采菊气消了,秋山竹晚得逞的轻咳了一声 :“你消气啦,那我们来算算苹果糖的账?”   条野采菊一挑眉,食指蹭过湿润的脸颊,勾过嫣红唇瓣:“你不是吃到了吗?”   “那不一样!”秋山竹晚气鼓鼓的和他数:“听说苹果糖酸酸甜甜的,和恋爱的味道一样,我就只吃到了外面的一点糖浆,只有甜。”   “那就只吃甜。”条野采菊顺手揉了揉少年细密柔软的短发,随后,轻声道:“抱歉,是我的错。”   “我原谅你啦。”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鎏金眼眸像是正午耀眼的暖阳,那暖阳突然弯成了月牙:“那,我们去约会吧。”   他指着不远处的神庙后山突出的某块石头说:“我都观察好了,烟花燃放,那边就是看烟火的最佳视角,也没有外人会去。”   “距离放烟花还有一个小时。”条野采菊开口。   秋山竹晚歪歪头:“那就提前去一个小时嘛。”   “不觉得太无聊了吗?”条野采菊轻笑一声,挽住秋山竹晚:“走吧,我们去看祭典。”   “可是?”   “你是笨蛋吗,竹君。”穿着浴衣的白发少年叹了口气:“我不怕吵,我只想和你一起逛祭典,你不是从来没参加过吗。”   秋山竹晚一愣,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他多此一举了。   祭典是真的很热闹,形形色色的食物和游戏让秋山竹晚看花了眼。   “我想玩那个!”   “玩。”   两人蹲在小马扎上排排坐,用纸网网捞起了金鱼。   金鱼挣扎时甩出的水溅到秋山竹晚眼里,引得少年侧过头闭上眼,缓过来后,又买了十个纸网,追着那只黑斑红底的罪魁祸首抓。   两分钟后,秋山竹晚看着脚边一堆破损的纸网陷入了沉默,他默默看向身边看热闹的人:“条野,我想要最胖的那条金鱼。”   “我也不擅长这个。”   “没关系。”秋山竹晚把仅剩的一只网塞给他:“试试嘛。”   鱼在水中游动激起的水花,游动的方向,纸网沾水后的平衡,条野采菊肯定比他了解。   “欢迎下次光临。”   老板娘笑成了一朵花,从条野采菊手里收下五十个纸网的钱,送走了两个溅了一身水,啥也没捞到的年轻人。   “我都说了我不擅长。”条野采菊无奈的看着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秋山竹晚,擦了擦脸上的水:“那么想要,直接买一条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发现了条野采菊薄弱项的秋山竹晚笑着道:“捞金鱼,自己捞出来的才是有缘鱼嘛,也罢,我哪有时间养鱼啊,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   条野采菊若有所思:“说来,你今天是不是又只吃了我家那顿早餐?”   “中午吃了一份糕点啦。”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拽着条野采菊往买饮料的摊子走去:“我要薄荷的汽水,条野你呢?”   “一样的吧,你很喜欢薄荷吗,竹君?”   “提神醒脑嘛,闻起来也好闻。”   拿到饮料后,秋山竹晚彻底撒了欢,拉着条野采菊把三色团子、铁板烧、金鱼糖什么的都试了一遍,包括小遗憾的苹果糖。   “好粘牙。”因为苹果是圆滚滚的形状,导致下口无法雅观,秋山竹晚一口咬下去,嘴侧全是亮晶晶的糖渍,糖甜的腻,苹果只是普通苹果,不酸不甜,没什么味道,少年幽怨道:“这真的是象征爱情的东西吗?”   “这本来这就只是苹果裹了一层糖衣的零食啊。”条野采菊失笑,递过去饮料给他漱口:“是你期待值太高了,竹君。”   “我知道了嘛~”   秋山竹晚灌了一大口饮料才冲散糖衣的甜腻,他轻哼一声:“我再也不相信传   说了。”   见他这副鲜活模样,条野采菊勾了勾唇,随后提醒道:“烟花快开始了,竹君。”   秋山竹晚急忙拉着条野采菊往选定好的地方跑去。   到了地方,两人刚坐好,烟花便开始了。   绚烂的花火在夜幕中绽开,划亮了夜空,也将夏日祭的浪漫推向了顶峰,蝉鸣,蜜糖的甜香,薄荷汽水的清亮,夏日的美好淋漓尽致。   “那朵是玫瑰花的形状,那个是紫色的诶,那朵长的怎么扁扁的,像个板凳。”   在‘xiu’的烟火爆炸的声音下,秋山竹晚乐此不疲的给条野采菊描述着烟火的模样。   两人撑在岩石上的手交叠,并肩坐在一起。   他讲一句,条野采菊嗯了一声,脸上挂着笑容,直到烟火结束,秋山竹晚小指微不可见的颤了颤,他强迫自己勾起一个笑容来。   “条野,以后,我当你的眼睛吧。”   他多想用【伪装档案】交换他们的视觉,让恋人也能看见辽阔的夜幕,看见绚烂的烟火,看见皎洁的月......看见他。   “好啊。”条野采菊笑了笑:“竹君,要听听我所能看见的你看不见的东西吗?”   “什么?”   “蝉的弦在镜堂波动的弧度,风吹过树梢带来的花香,还有神社里人们的祈祷。”   秋山竹晚低下眸,遮掩住眼底的复杂,他若无其事的笑道:“好美的感觉。”   条野采菊不可能发现那个的......   只是巧合。   条野采菊弯了弯眉眼:“当然了。”   “说起来,条野。”秋山竹晚突然伸手勾住条野采菊的一边耳坠,指尖绕了两圈,他贴近恋人,贪婪的感受着对方的温度:“我昨天是不是说,要在夏日祭向你坦白心结。”   这场恋爱游戏。   也差不多该谢幕了。   夜长梦多。   秋山竹晚一开始不想和他交往的顾虑,和交往后不知从何而来,若隐若现的违和感的源头吗。   条野采菊动作一顿,良久后,他点了点头:“说吧,竹君。”   答应后,条野采菊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心底油然升起一丝排斥。   他好像并不想听秋山竹晚的坦白。   ......为什么?   更了解这束鲜活的光,将其牢牢抓在手中,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山顶夜晚的凉风吹过,秋山竹晚清醒了极点。   拥有青竹松柏般翠色发的少年说。   “你要不要退出稻川会,条野。” 第58章   此话一出, 似乎连蝉鸣都停滞了一瞬,风静静的吹,吹动白发少年耳侧的红流苏, 条野采菊万年带笑的面上罕见的出现了因为迷茫而生的空白。   听心声,秋山竹晚没开玩笑, 但这话实在是......   良久,条野采菊张了张嘴, 嗓音干涩:“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竹君。”   什么叫他要不要退出稻川会。   一对金瞳极其认真的看向条野采菊, 少年咬字清晰:“条野,你知道吧, 我加入稻川会是被逼的, 逃离东京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 之所以留下, 是因为稻川会有钱啊。”   “我就是这样一个爱钱爱财爱到骨子里的男人, 所以,一切妨碍我‘升职加薪’的东西, 都是我的顾虑。”   和条野采菊交往会惹怒身为首领的夏川仓也。   拒绝他会惹怒身为上司的条野采菊。   所以才会左右为难被困扰,所以才会顾虑, 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拒绝这场表白啊。   秋山竹晚轻轻抬手, 碰上边侧少年的脸颊,小心翼翼, 像在抚摸一个一处击碎的瓷偶:“条野,别骗自己了。”   什么白色产业,什么洗白。   区区稻川会, 凶名在外的无明之王怎么洗的白。   条野采菊真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吗。   “你就是被忌惮了, 被放置了啊, 条野。”   条野采菊甩开他的手,眉头紧蹙,他冷声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低下眸,轻笑一声,他从浴衣衣领中拿出一只录音笔,一张被折成小方块的纸,推到条野采菊面前。   “你知道,我是个情报贩子,习惯调查一切。”   “我调查了你,条野。”   秋山竹晚本来没想那么早和夏川仓也搭上线,第一是手中资本太少,拿‘孤儿院’的事情刺激夏川仓也相当于豪赌,风险大,二是出于私心。   他想把条野留到高楼崩塌的最后一刻。   但出了意外。   奉秋山竹晚命调查条野采菊的线人,被发现了。   调查条野采菊好像戳中了某人的逆鳞。   铺天盖地的追杀,未知且强大的异能者,黑市高昂到让他这个老板看了都心动的悬赏金。   当天,夏川仓也那句“你觉得条野怎么样”的后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是鼻青脸肿的线人。   他知晓了是秋山竹晚在调查。   秋山竹晚什么也没回,只是转天算计并且上传了条野采菊和港口黑手党的那张照片。   细长的录音笔开始播放,起初声音并不稳定,带着滋啦啦的电音,还有类似地下酒吧人吆喝寻欢的声音,刺耳的音乐声,全然是对耳朵的凌迟,但两人都安静的听着。   “......滋滋......”   录音笔中声音最大的是两个声音粗狂的男人,大抵能推断出这是两个Mafia的底层人员下班后的消遣,没什么营养的七八句吹牛后,那男人猛地喝了一口啤酒,‘当’的一下把酒杯放到桌上。   “.......最近出尽了风头的那个白毛小子知道吧,他瞎了,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脾气又怪事又多,大家都是沦落**,他高贵什么,如今残废了,真是畅快。”   身边的人似乎有些紧张:“那可是特攻队的副队长,首领亲信,你瞎说什么呢。”   “首领亲信?”男人怪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别说,我之前听上位者心眼多还不信,现在算知道了。”   随后,声音停顿了几秒,那男人神秘兮兮的开口:“我告诉你个事,你别出去乱说,你知道那家伙是怎么瞎的吗? ”   “说是敌袭?”   “呸,什么敌袭,是异能失控,异能者得的一种病,没听过这个词吧。”男人得意的说道:“你知道他是咋失控的吗?我干的。”   “你大麻吸多了吧。”同伴嫌弃的说:“你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男人打断了他的话:“那天首领叫我过去,给了我一包东西,具体的什么异能和大脑的关系乱七八糟我没听懂,不过这药能让异能者精神恍惚,总之就是失控.......”   就在这时,录音笔那边传来极大的噪音,有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枪声和爆炸声。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   “那个男人是你的副官吧,几年前死于暴力团体袭击酒吧的流弹。”秋山竹晚轻声开口:“录音的人是和他同行的男人,本意是想趁他酒醉套点值钱的东西,却不想......录到了有趣的东西。”   录音笔里的惨叫声结束了,秋山竹晚甩开手里的第二样东西,是被折叠成小方块的纸条。   “这是你父亲当年的借条,还有赌场的落款,是稻川会名下的产业。”   “所以。”翠绿发的少年淡淡的说着,言语间不含感情:“条野,离开稻川会吧,他不值得你的忠诚......”   看不清条野采菊的动作,秋山竹晚就被掐着脖子狠狠按在了地上,面容清秀的白发少年此时犹如浑身煞气的恶鬼,不再维持惯用的微笑和风度,连嘴唇都在颤抖。   被重重的掐住致命处,后脑磕在岩石上的少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零碎的发丝盖在眼上,有殷红鲜血犹如绽放的玫瑰从他脑后溢出,又很快止住。   “替死鬼有很多,条野,你伤不了我。”秋山竹晚淡淡开口,连呼吸都没乱:“快走吧,离开稻川会,别想着报仇,你不是首领的对手。”   拥有转移伤痛能力的秋山竹晚,除非被在他大脑反应不过来的瞬间一击毙命,否则一切伤害都由被链接者承担。   【伪装档案】五感中的‘触觉’,在军部密封档案中还有另一个称呼,叫做‘转换器’。   战场上,指挥官、异能者的重伤转到战俘,或者普通人士兵身上,就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不为人知的黑暗中,人以价值分为三六九等。   名为‘神代竹’的指挥官之子在战场,代号为‘九’的军方卧底在里世界,都一直踏在枯骨转化的尸山血海之上,以人命作为燃料。   即便是罪恶滔天的犯人......即便是罪犯。   他也是时时刻刻背负着他们的灵魂在前行的,安敢停歇。   “犯罪者非人。”那个雄浑的声音循循善诱,抚慰着惶恐不安的心:“不需要有负罪感,竹晚,你是把他们轻如鸿毛的生命,转化为光明和正义的英雄。”   ——在战场上量化生命的行为是错误的,但在里世界将罪犯的生命转为卧底工作的资本,是正确的。   为了正义。   尊敬孺慕,视为光的首领是杀父仇人,是导致他一切苦难的仇源头,而告知他这一切的恋人......   强忍着理智,条野采菊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抚摸上少年的眼角,骄傲的无明之王声音颤抖,似乎在央求:“我可以离开稻川会,可以不报仇,但是竹君。”   “和我一起走吧......”   竹君的话语......   从头到尾,就不想和他一起离开啊。   翠绿发的少年勾起唇,金色的瞳子倒映着上面人的模样,和满夜幕的星子,因为咽喉被掐住,声音沙哑,却吐字清晰。   “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的要死,但是啊,条野。”   “你和我的理想相比不值一   提。”   “我就是这样,卑劣恶心到骨头都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自私者。”   为了钱,为了视若生命的宝石。   他能付出一切,牺牲一切。   理性到让人毛骨悚然。   “我是不会离开稻川会的。”   ‘咚’‘咚’   秋山竹晚嘴上说着无情的话语,炽热纯真的爱意,无可奈何的悲伤,却自那颗跳动着的温热心脏传到无明之王的耳中。   ‘骗你的,对不起’   那少年弯了弯眉眼,有晶莹泪珠从眼眶中流出,打在冰冷的岩石上,他抬起手,轻轻触碰上条野采菊的发梢,随后一根手指抵在白发少年唇前。   ‘嘘’   我爱你。   ......   秋山竹晚坐在冰冷的岩石上,目送着条野采菊离去,一只手抓着录音笔,耀金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光辉,木然冰冷。   这只录音笔,是夏川仓也交给他的,否则已经被发现了调查行为的秋山竹晚怎能弄到有心人摧毁的铁证。   录音里的那场袭击理所当然的是夏川仓也安排的灭口,酒吧的人无一幸免,连场地都被焚烧殆尽。   白雾缥缈中,泡在温泉池子里,半身纹身的中年男人眯着眼,招招手,让部下送来一只盘子,随后屏蔽了左右,才解释了这只录音笔的来由。   “负责袭击的人中,有个和你一样爱财的,他在撤离前翻了酒吧里客人的钱包,发现了这个,交给了我,可能是愧疚吧,我把这个证据留了下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   养尊处优满是横肉的脸在温泉的高温气流下微微扭曲:“把这个给条野听,他绝对忍不住,那孩子就是这样的性格。”   秋山竹晚抬眼:“直接杀了他不是更简单。”   听这般冷漠的言语,夏川仓也嗤笑一声,看秋山竹晚的眼神松动一点:“杀意的心声太过明显,你瞒不过无明之王,再说,你真的下得了决心杀了他吗?”   “......您说的对,我做不到。”   就像伊甸园的蛇引诱夏娃吞下禁果,夏川仓也看着眼前挣扎的少年,伸出手,大拇指上是一只成色极佳的玉扳指。   “虚无缥缈的爱情和实际抓到手里的权利、金钱,你知道该怎么选,秋山。”   穿着一身蓝白夹克的少年单手抓着录音笔,指骨泛白,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首领,金瞳中闪过一丝忧虑:“我明白,但,是否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您与他人探讨的主角,首领。”   “只要你不背叛稻川会,就不会有那么一天。”夏川仓也好整以暇的盯着秋山竹晚:“本博那个蠢货是因为吃里扒外,自以为是,条野是我早年缺人,被迫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心中有愧,不得已而为之。”   秋山竹晚死死的盯着他,试图从这位首领的表情中找出破绽:“赤西凉太呢?”   “他只是个空有实力没有脑子的白痴罢了,不配和本博、条野混为一谈。”夏川仓也在水中换了个姿势,脸上挂着笑容:“你比他们都聪明,秋山。”   秋山竹晚将录音笔收到口袋里,紧贴心口,金色的瞳孔中流露出野兽般的冰冷,少年单膝下跪,就在湿漉漉的浴池地上,水渍打湿了黑色的长裤,留下一道醒目的水痕。   “我明白了,首领。”   “我会为您献上全部忠诚,在您抛弃我之前。”   “现实、凉薄、聪明。”夏川仓也勾起唇:“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秋山。”   秋山竹晚扫过在他们不远处一颗笔直的松柏针叶之间,微不可见的一点红光,有蝉在上面不知疲倦的歌唱,掩盖了窃听器工作的声音。   清瘦的少年向后躺倒,躺在方才磕在岩石   上溢出,又通过异能转移给他人的那片鲜血上,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声音却是冰冷,完全听不出面上的颓然。   “第一步计划完成了,首领。”   “知道了真相的条野会叛逃,会报仇,然后,就可以击杀他了。”   夏川仓也的第一步计划完成了。   他的第一步计划,才刚开始啊。   怎么可能让夏川仓也杀了条野采菊。   想起刚才条野采菊离开时留下的温柔一吻,秋山竹晚痛苦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同时使用【伪装档案】操控痛觉和心跳的两项......太累了。   好在最近有好好吃饭,胃不疼。   他张开双臂,就这么在刮着风的岩石上睡了过去,像死了一样。 第59章   东京某繁华地带, 风俗店二楼老板办公室。   野泽英手中抱着一叠秋山竹晚要的资料,敲了敲门。   “进。”   得到答复后,野泽英推开门, 随后便被扑鼻而来的玫瑰花的味道呛的打了个喷嚏,中年人困惑的抬起头, 想看看上司在搞什么花样。   本该堆在桌上的重要情报们被随意摞在地上,甚至占据了大半个办公桌的电脑也被推到一边, 只咬了一口的三明治干脆丢到垃圾桶里。   而占据了这些东西的,是一大捧一大捧用黑色包装纸包好的艳红玫瑰, 桌上放不开,地上还有几束围靠着桌腿, 有零散单只的花散了一桌子, 在桌子最角落, 还安静放置着两把交叠的手枪。   又换回了黑色披风装扮的秋山竹晚坐在办公桌前, 单手持镊子, 另一只手抓着一朵玫瑰,聚精会神的盯着花心, 从中拔出一瓣花型最圆滑完美的。   然后放到石臼里捣碎。   野泽英:?   他忍不住问:“您在干什么。”   “萃取玫瑰香精。”   秋山竹晚淡定回答完,把捣碎的花瓣用纱布包起来, 挤出几滴液体, 用滴管收集起来。   得到了回答,野泽英更不理解了:“您需要香水, 吩咐部下去买不就行了。”   “自己做比较有仪式感。”秋山竹晚手一顿:“再说,我现在要避嫌,闲着也是闲着。”   今天早上, 干部条野采菊烧毁珠宝店, 杀死里面值班的所有稻川会成员, 破坏掉珠宝店下的基地电脑里存储的情报,确认叛逃的消息已经发到了每名稻川会成员的手机里。   作为条野采菊曾经部下和亲信的秋山竹晚,自觉在办公室里呆了一上午,连电脑都没碰。   秋山竹晚放下已经积攒了小半瓶的香精,把摘了一片花瓣的玫瑰顺手丢到桌下,野泽英才注意到,桌下成丛的花束边已经掉了一地的玫瑰,都是被拽了一片花瓣的。   “时间到了。”   野泽英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办公室的门就被狠狠踹开,来者很明显也被这满室玫瑰香呛到了,过了几秒才骂了一句,在看到满地玫瑰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来人是赤西凉太,他和秋山竹晚一起来的情报部,这两天秋山竹晚忙着收回情报部势力的时候,赤西凉太一直在风俗店二楼享乐,反正他只是为了隐瞒异能来情报部挂名的干部。   “你在办公室搞什么。”   “一点私事,这两天过的怎么样,赤西君。”   秋山竹晚抬手,安抚住因为赤西凉太目中无人,连敬语都没用而想发作的野泽英,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   “还行。”赤西凉太捂住口鼻:“这的女人不错。”   看出来了,脸上黑眼圈不小。   秋山竹晚心里不屑,面上没有一丝破绽:“那就好,毕竟首领吩咐我要照顾好赤西君,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个任务要我们一起去。”   “任务?”   “处决叛徒。”   说完,按照夏川仓也吩咐的,赤西凉太观察着秋山竹晚的面部表情。   少年干部面上漏出一丝惊慌的情绪,又很快被他掩藏好,随后漏出掩盖的笑容,他嗯了声。   “现在就去吗?”   “现在。”   秋山竹晚拿盖子把一上午收集到的玫瑰香精盖好,连带桌上两把枪一起收到披风下:“那走吧。”   “那是什么枪?”赤西凉太眯起眼。   枪身和枪管都比普通枪要臃肿两个型号,是什么新型武器吗?   秋山竹晚抬眼:“玩具枪。”   说着,随手   拿出一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赤西凉太扣动了扳机。   赤西凉太僵在原地,愣愣的对上从枪管里绽放出娇艳欲滴的鲜红玫瑰,恼羞成怒。   “你有病吗。”   从说话到从披风下拿枪上膛开枪,秋山竹晚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若那是真枪,他就死了!   “都说了是玩具枪。”秋山竹晚揪掉枪管里掉出的花头,又从桌上拿了一朵,剪掉花茎,重新放回枪盒里:“如果被吓到了,那抱歉,赤西君,没想到你这么胆小。”   他都这么老实的按照夏川仓也吩咐做事了,夏川仓也还派赤西凉太来试探他反应。   多疑的老狐狸。   “你!”   “两位,两位。”站在办公室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一个青年男人连忙跑过来打圆场,这是个寸头,摆着一张笑脸的断眉男人:“处刑时间快到了,两位干部大人先上车吧。”   赤西凉太冷哼一声,率先走了。   秋山竹晚把枪收回口袋,看向那笑盈盈的男人:“多谢,您是?”   “我叫藤井牧,是首领派来接两位的。”   ......藤井牧?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他想起来了。   这人是稻川会管赌场的干部,是最早跟着夏川仓也的那一批人,比‘浊鹰’还早些,只是一直很低调,有名的中立派。   “您是前辈,怎么能对我们这些后辈用敬语。”秋山竹晚心里揣摩,面上笑的比藤井牧还灿烂。   “稻川会是看能力排资历的组织,哪有什么前辈后辈的。”藤井牧笑道:“说是干部,我的职权也就一个赌场,哪比得上两位首领面前的红人呐,尤其是您,才来一个月,就掌管了最重要的情报部了。”   稻川会干部很多,但权利就那些,大多是条野采菊那样的零散武斗派,拿个珠宝店,赌场,风俗店当据点,手下几十几百的部下,还有极少数正规的五个部门。   首领的本部,情报部,后勤部,财务部,人事部。   ‘浊鹰’死后名存实亡的情报部,突然被两个新加入的年轻干部接手这件事,全组织可都看着,这两天各方眼线也都判断出了,赤西凉太和秋山竹晚哪个才是情报部的主人。   “您这玩笑开的太大。”秋山竹晚有些微微的无奈:“过于抬举我了。”   “说来,处决个叛徒而已,为什么要让藤井干部您来通知?发个消息不就好。”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楼下,赤西凉太早坐到了后座,翘着二郎腿等着了。   藤井牧拉开副驾驶的位置,叫秋山竹晚先上车,随后才打开驾驶座的位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答道:“您不知道吧,等下的活动,说是处决叛徒,实际上却是稻川会的大集会,东京市内所有的干部和高级成员都会来。”   秋山竹晚一挑眉:“每次处决叛徒都那么麻烦?”   他先前可不知道稻川会还有所有干部和高级成员集合处决叛徒这回事。   “那也不是。”藤井牧摇摇头:“这次是恰好赶上那位条野干部叛逃,首领震怒,叫所有人都来看,杀鸡儆猴呢。”   ......条野采菊被抓了?   不可能,他早上才叛逃,本身是【千金之泪】‘无明之王’,稻川会哪那么快抓得到他。   秋山竹晚又旁敲侧击几句,确认藤井牧是真的只是来接个人,啥也不知道后,就拿出了手机敲字。   他先给自调取到情报部后就一直在东奔西跑的中岛修介发了个消息,问了下任务进度,随后点开了通讯录。   察觉到身边赤西凉太的视线,秋山竹晚大大方方的把屏幕上‘条野采菊’‘呼叫中’的字样给他看。   赤西凉太皱起眉:“联系   那个叛徒,你想干嘛?”   “条野采菊现在是块行走的肥肉,我眼馋不行?”秋山竹晚反问,电话理所当然的没被接通,他也不意外,收了手机:“倒是赤西君,没人告诉你偷看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赤西凉太被气得不轻,直接放了狠话:“秋山竹晚我告诉你,这次处刑的家伙,都是条野采菊那叛徒身边的人,你嚣张不了多久。”   果然是蠢货。   秋山竹晚懒得抬眼:“首领都没担心我的立场,就就不用赤西君管闲事了。”   前面开车的藤井牧一直笑着,也不说话,把中立低调的人设贯彻到底。   处刑的地点是个巨大的仓库的天台,远远看去,里三层外三层,稻川会的成员围了个半圈,目测一百多人,大概是各个干部带来的高级成员。   这要是警察提前得了消息在此埋伏,稻川会就能当场在这解散了。   秋山竹晚等人过去,人群中开了条路出来,漏出里面跪着的被揍到鼻青脸肿的七八个人,带秋山竹晚他们去横滨那个开车的上杉叔赫然在列。   秋山竹晚眯着眼,辨认了半天才认出其他几个都是在珠宝店据点遇到过的。   估摸着是没去值班,逃过自家上司屠杀的几个幸运儿,或者是倒霉蛋。   “秋山,赤西,藤井,你们来了。”   呼唤声打断了秋山竹晚的思考,他抬头看向发声的方向,有些惊讶:“首领?”   这么大阵仗?夏川仓也竟然亲自来了。   看来他是打算借着条野采菊叛逃集合干部们,好好整治下现在的稻川会了。   视线扫过夏川仓也身后几个年纪较大的老牌干部,秋山竹晚浅浅勾起唇,面上带了些嘲讽。   他这两天可没闲着,如夏川仓也的愿,搜查瓜分情报部资源的干部的把柄,寄了匿名信过去,那几人又被叫到处理叛徒的地方来,现在要慌死了吧。   夏川仓也笑了一声,招招手:“秋山,过来。”   秋山竹晚走了过去,紧接着手里被塞了把枪。   夏川仓也放大了声音,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简单烘托了几分干部叛逃的义愤填膺,随后把话题转向秋山竹晚。   “秋山,按理来说,作为条野的情人兼前部下,你比他们更该跪在这里。”   现场气氛立刻不对劲了。   秋山竹晚加入组织没多久,又去横滨出了很久的差,认识他的人不多,先前还有人好奇这年轻干部是谁,如今首领说是叛逃干部的情人,人群里即刻有人不满起来。   先一个领头唱反调,后来一百来个人几乎都开始吆喝,叫拷问秋山竹晚,乌压压的,压迫感不是一般强,义愤填膺的,好像夏川仓也点个头,他们就能扑上来摁着秋山竹晚跪下。   秋山竹晚站在最中间,神色淡然,单手揣着兜,另一只手把玩着夏川仓也递过来的枪,被玫瑰汁染的粉红的指尖摩挲着枪口,天台上的风吹的披风猎猎作响,吹散他一身的玫瑰味。   “您是要我自杀以示忠诚?”   夏川仓也抬手,让周围人安静下来,哈哈笑了两声:“当然不是,秋山,老夫相信你,不过......你得让组织里其他人也相信你才行。”   他侧过身,指着遍体鳞伤的上杉叔说:“他跟了条野十几年,对条野采菊来说意义非凡,可以说是父亲一样的人物,秋山,你亲自来处刑。”   在周遭一百来人的注视下,秋山竹晚一挑眉,爽快的给枪上了膛,瞄准上杉叔:“就杀一个?”   “当然不止一个。”对秋山竹晚的果决,夏川仓也满意的笑了笑:“不过,叛徒的亲信自然不能死的那么轻松。”   他拍了拍手,队伍里立刻走出两个人,他们把趴在地上的   上杉叔拽了起来,死狗一样毫不留情的拖到天台边上。   “稻川会对叛徒的规矩是,挑个好天,找个不高的天台,把人扔下去,然后在开枪处决。”   被拷问过的人,从三四米的地方摔下去,致残不致死,叛徒在自己被折断的骨头和血泊中,在艳阳天下的暴晒下折磨过了,才能给个痛快。   “动手。”   随着夏川仓也一声令下,两个托人的部下从后背来了一脚,上杉叔无力的栽了下去。   就在他在空中下落的一瞬,秋山竹晚扣动了扳机。   一阵风吹过,空中落下一捧子弹击中人体的鲜血,撒在天台下的地面上。   “为什么要中途开枪!”   夏川仓也身后一个老牌干部站了起来,质问道。   秋山竹晚抬眼看他,阳光下,耀金的瞳孔中折射出骇人的冷光,吓的那老干部一时忘了该说什么,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破口大骂。   “难不成你心系旧情人,想帮他的亲信解脱?”   “中村干部,眼睛不要可以捐掉。”秋山竹晚微笑着又朝着刚才上杉掉下去的地面开了一枪:“您要不要猜猜,我刚才打的是谁?”   姓中村的干部愤愤的看去,愕然发现地上除了一滩血,什么都没有。   上杉被人救走了!   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悄无声息救走他的,除了粒子化异能的条野采菊,还有谁。   那秋山竹晚刚才击中的是......因为要救人,只能解除粒子形态的条野采菊。   薄荷绿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的少年笔直的站在天台边,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撒在白地板上,犹如白雪上腐朽玫瑰的暗红鲜血,鎏金眼眸中没有一丝笑意,唇角却勾着。   “首领。”他有些可惜的汇报着:“条野要救人有四个方向,十几种线路,时间太短,没算好开枪的位置,您要是早告诉我有这一出该多好。”   “不过。”秋山竹晚手指点在自己心口偏右上,靠近咽喉的位置,笑道:“刚才那一枪......若不及时治疗,他必死无疑。”   特意选中这种离市区远的仓库,条野采菊背着一个几十斤的中年男人,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本人早该奄奄一息了。   枪伤可不是民间的医院和诊所敢治的。   “好。”夏川仓也哈哈大笑:“这份反应力和理解力,不愧是老夫看重的人,秋山。”   上杉是相当于条野父亲一样的角色,条野采菊大概率会来救人,且围观的人太多,想救人并撤离,就只能在上杉被推下天台的那几秒出手。   夏仓苍也要的就是秋山竹晚在条野采菊现身的那几秒,在众目睽睽下开枪击中他,条野不来也没关系,只要秋山竹晚杀了上杉,他们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彻底断了死灰复燃的可能。   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藏在披风下的指尖微微勾起:“谬赞,首领。”   条野,再等等,我帮你报仇。   风吹散了少年身上最后一缕玫瑰香,只剩缕缕火药的硝烟气。 第60章   秋山竹晚看着眼前散发着浓浓青苔腐臭和鲜血气味, 野犬也不愿意靠近的阴暗小巷,垂在身下的手攥起,随后, 他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在不知被遗弃了多久的废旧垃圾桶边, 躺着个像是被丢弃的破败贵犬似的少年,华贵的私服被鲜血摩挲的皱皱巴巴, 柔软的白发凌乱不堪,由汗水和鲜血凝结成一缕一缕, 心口偏上的位置,有个冉冉冒血的枪洞, 那是导致他昏迷的原因。   那是他开的枪。   秋山竹晚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烦躁, 他强忍着心底涌起的愧疚, 上前轻轻抱起昏迷不醒的条野采菊, 下巴轻轻贴上少年发着高烧滚烫的额头。   【伪装档案】   异能只能转移枪伤, 高烧不属于伤痛范围......   秋山竹晚皱起眉,急忙弯腰把人抱起来, 走向停在小巷口的车。   *   堆满了箱子,杂货铺般的安全屋, 只留了给人侧身去床的道路, 秋山竹晚一脚踹开挡道的托盘,两颗亮晶晶的宝石从托盘上掉到其他箱子, 或者箱子缝隙中,打了几个转。   他小心翼翼的把条野采菊安放到屋子最里的大床上,也不管干净的床单被流浪犬似的恋人弄的脏兮兮, 连被子都沾上了脏血。   秋山竹晚喜欢软床, 导致他的床垫不是传统的弹簧床, 而是海绵充气的垫子,人一上床,能下陷四五厘米,昏迷着的条野采菊被侧躺着放到床上,找不到重心翻身,呼吸被床单妨碍,难受的皱起眉。   “糟糕。”   刚在医药包里找到退烧贴和药,打好水的秋山竹晚回来就发现条野采菊差点被闷死,略心虚的跑上去把人抱起来,看到条野采菊眉头舒展,才松了口气。   随后,秋山竹晚才开始干正事,先是把条野采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脱下来扔掉,用湿毛巾帮他擦干净上身,然后贴上退烧药,把人正着放到床上。   完事后,秋山竹晚拿着退烧药犯起了难。   他要怎么喂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吃药?   直接灌,会呛死的吧,他这里又没有鼻管。   所以为什么【伪装档案】不能转移发烧啊,废物异能,秋山竹晚暗骂一声,为了安全,只能等条野采菊醒来再说。   现在又有个问题了,他那床太软,枕头也薄薄的几乎没有厚度,让条野采菊一个人睡在上面,很容易出现翻身把自己憋死的情况,太宰治睡的那个硬板的折叠床早被他扔了,沙发又太窄......   秋山竹晚啧了声,只得迅速从床边桌上草草扯了个绷带,把从条野采菊身上转移的伤口包扎好,坐上床,让人枕在自己腿上,扯了被子一角帮他盖住上身以免着凉,自己靠在墙上。   安顿好条野采菊,正想拿手机处理点工作的秋山竹晚突然被怀中人痛苦的闷哼吓了一跳,见他极没安全感的紧蹙着眉,无意识的抬起手想抓些什么,无奈叹了口气,分了只手给他抓,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温柔说道。   “我在呢,条野。”   手中抓着东西,条野采菊安分了很多,但这样就导致秋山竹晚只剩一只手了,极不方便。   速来追求时间利益最大化,恨不得和海豚似一边工作一边睡觉的秋山竹晚难得只用做一件事,他愣愣的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的恋人,金瞳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柔光。   高烧的人真的很烫,像个湿润的火炉,两人相握的手很快泌出了汗,黏糊糊的。   秋山竹晚不大舒服,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昏迷的条野采菊好像也有读心术,只要秋山竹晚稍微有点把手抽回来的心思,好看的眉眼便皱起,吓得他只能任由恋人抓着。   现世报吗。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无奈的戳了戳睡   的舒服的白发少年的脸,在红晕上留下一道小白印子。   因为发烧,条野采菊脸泛着病态的潮红,平日总面具似的勾起的唇角放平,得到了休息,散发着难闻的鲜血味道的发丝蔫蔫的垂着,像只狼狈兮兮的落难贵族犬,脆弱,又带着些萎靡的美。   他真的很好看。   每一寸发丝都像长在秋山竹晚审美上似的,是只看一眼就被调动了全部心跳炽热跳动,灵魂都在为止惊叹的那种美。   想起自己的计划和使命,秋山竹晚低下眸,漂亮的金瞳难掩复杂悲痛,他叹了口气,轻声念了句‘对不起’,随后拨开柔软的白发,弯下腰在条野采菊额头虔诚的落下一吻,再接着起身,靠在墙边。   要是我不是军警,你不是罪犯,那该多好。   如果我不爱你,那该多好。   要不是当初在楼梯间被惊艳到,鬼使神差生出一种‘表现自己’的孔雀开屏的心思,装的平庸无趣一些,哪还有无明之王手下的秋山竹晚呢。   那样,在高原熊手下表现的突出一点,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浪费异能去操控心跳,完成任务可比现在方便轻松多了。   在黏黏糊糊的高温下,秋山竹晚闭上了眼。   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在梦里,他的父母没死,战争结束后凯旋归来,他也顺利考上了军校,以优异成绩毕业,只是还是去当了卧底。   和现实不同,梦里的那个他在做卧底方面更合格,更冷漠成熟,一开始就找上了条野采菊,获取对方信任后,在稻川会工作中如鱼得水,讨好夏川仓也,更快坐上了干部的位置。   再接着,以更无情的手段算计了条野采菊叛逃后,在处刑的天台上,一枪击中了他的要害,濒死的天鹅倒在血泊中不可置信,被金瞳的恶魔微笑着击碎了心脏,眼底连一点愧疚都没有。   梦的最后,是从天鹅的尸体上犹如杰克的魔豌豆似的生出参天的玫瑰藤,在天台的高度绽放出唯一一朵绚烂的玫瑰。   一颗闪着冷光的黄铜子弹从花瓣后面袭来,在即将击碎站在天台边上的少年头骨时化作一条长长的锁链。   像是深渊海底阴冷的海蛇,又像是无尽炼狱里萃了火的铁锁,把少年手脚紧紧缠绕住,又掩盖住他的口鼻,动弹不得,将其完全包裹。   秋山竹晚从湿热中的窒息感惊醒,发觉梦里的窒息感是条野采菊不知何时,从枕着他腿的侧躺,变成了整个人趴着抱住他腰,紧紧贴在他身上,脑袋压在他胸口,秋山竹晚自己也从靠坐着的姿势滑落,躺倒在床上。   秋山竹晚试了试,发现完全动不了,干脆不挣扎了,摆烂的躺着,任由体重不轻的某人压着他。   ......腿麻了。   秋山竹晚来时没开灯,但凭借安全屋高墙上那个小窗,还能看清点东西,如今屋子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估计天色早黑了。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他这一觉,得补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才能把耽搁的工作补回来啊。   秋山竹晚抬手摸了摸条野采菊的额头,退烧贴不知掉哪去了,但好在高温已经退了下来。   “......竹君。”   黑夜里,突然有个细微的,沙哑的声音轻轻唤了一声。   秋山竹晚也不意外,嗯了声:“还哪不舒服吗?”   看条野采菊这状态,怕是醒了有一会了。   “头疼。”   胸口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说着话,通过胸膛微微震动,痒痒的,像根羽毛,因为发烧,条野采菊的声音带着软软的鼻腔。   “我去给你拿药。”   “不要。”   说着,秋山竹晚感觉揽在自己腰边的那两条   胳膊搂得更紧了,像是要把他揉进血肉。   怎么和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似的。   秋山竹晚有些无奈,轻轻推了推他:“我不走,我去给你拿药。”   “不要。”   条野采菊还是拒绝:“在这陪着我,别走,竹君。”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好。”   你把他抱那么紧,他上哪走去啊。   两人就这么待着,谁也没说话,寂静的黑夜中,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过了几秒,他才听见条野采菊闷闷的说。   “我以为你要杀了我,竹君。”   这是在说天台上那一枪。   秋山竹晚是真没留情,在条野采菊现身的短短两秒内,便击中了他心口偏上几厘米的位置,差一点毙命。   秋山竹晚有些愧疚的眨了眨眼,刚想解释,就听条野采菊说。   “刚才我醒来,差点杀了你。”   秋山竹晚一愣。   杀了他?   他可没感觉到杀气。   条野采菊继续说:“因为在天台,我听见你在犹豫要不要真的杀了我,夏日祭上,你也在犹豫是要让我知道窃听器的存在,让我知道是夏川先生主动抛弃了我,还是狠狠心把我瞒住,假戏真做。”   秋山竹晚沉默了,良久,说了句。   “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条野采菊轻叹了口气,两只手依旧紧紧的抱着秋山竹晚:“你不是打偏了吗。”   无论条野采菊是死在枪下,还是枪伤导致的高烧下,秋山竹晚都能安稳待在稻川会,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势都手到擒来,前途无量。   但是。   “你还是来救我了啊,竹君。”   没让他和个野狗一样,腐烂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听着条野采菊的话,秋山竹晚紧紧攥住床单,随后又无力的松开,他漏出一个虚假到自己都觉得恶心的浅笑来,一字一句的缓慢说着告白似的真挚的誓言。   “我帮你报仇,条野。”   “我会毁了稻川会的。”   黑夜中,那白发的少年嗯了声,抱着恋人,整个人沉浸在蜜糖的幸福感中。   “我帮你。” 第61章   寄出最后一封包含着干部把柄的匿名信, 顺手给夏川仓也备份后,秋山竹晚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咬了口已经凉透的土豆泥虾仁三明治, 以免回家被条野采菊发现自己没吃东西。   他站起身,离开座位,把不知道哪个干部送来的毒咖啡倒进让野泽英搞来的花盆里,抖了抖杯子,和没吃完的三明治一起团吧团吧扔垃圾桶里。   “有点渴了。”   秋山竹晚打了个哈欠, 准备去自动贩卖机买瓶饮料喝, 他淡定拉下百叶窗, 往墙边一躲, 狙击枪的子弹几乎是擦着脸侧打到对面办公室的墙上。   自天台处决后, 刺客就多起来了。   真麻烦。   那些老干部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被他威胁吗。   秋山竹晚嘟囔着, 顺手给野泽英打了个电话, 叫他找人来修办公室玻璃,随后出了门。   下班。   家里还有男朋友等着呢。   此时距离天台处刑已经过去了三四天,虽说稻川会一直没搜到尸体,但秋山竹晚击中条野致命处这件事是夏川仓也亲眼看见的, 理所应当的, 条野采菊被下了死亡判决。   夏川仓也亲手盖章的。   不过稻川会也一直在找条野采菊的尸体和上杉叔就对了。   只有秋山竹晚从头到尾知道真相。   条野采菊就在他的安全屋待着,帮他整理稻川会的罪证, 上杉叔则被秋山竹晚用渠道送出国安享晚年去了。   夜晚,正是风俗店繁忙时, 穿着艳丽的工作人员热火朝天的迎客, 没人注意到名义上的大老板从边上偷溜出了门。   有人注意到也不会张扬, 毕竟大家已经习惯了大老板的清心寡欲和低调。   前两天还有人去毛遂自荐, 或者送礼讨好, 结果都被大老板叫野泽先生丢了出来。   若要问风俗店老板这么早下班会不会耽误生意,不用担心,秋山竹晚和赤西凉太默认的分了班,秋山竹晚管情报部,赤西凉太在风俗店当贵宾享乐,客串晚上的老板装装逼,互不打扰。   秋山竹晚在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小摩托。   他突然觉得好笑,因为自己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遵守法律,例如虽然他会开车,假的驾驶证也有,但还是选择驾驶满16岁就能考证驾驶的机车,而且还戴上头盔,绝对不超速。   顺带一提,秋山竹晚先前开的那种满十八岁才能开的车型被他换掉了。   自从和条野开始谈恋爱,他就从各种微妙的地方开始遵纪守法了起来。   轻车熟路的拆掉藏在机车轮子下的炸弹,当做废纸一样扔到垃圾桶里,秋山竹晚愉快的跨上车扬长而出,身后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说起来他是不是破坏公物了?   管他呢。   正往家行驶,秋山竹晚手机突然响了,他找了个路边把车挺好,随后拿出来看。   是琴酒的消息。   秋山竹晚有些错愕的挑起眉。   东京所有黑衣组织干部集合,时间是十分钟后。   ......等等,这么大阵仗,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近期的大事件,好像只有连他都查不到端倪的那个车牌,还有稻川会的事情。   大概率是稻川会,毕竟他和黑衣组织的boss上报了近期可以收网的消息。   秋山竹晚不是很想去,因为他最近和安室透线上相处的非常愉快,并不想那么快掉马,尽管这个马甲没有任何实质性损伤。   毕竟被人当堕落少年絮絮叨叨的感觉还挺好玩的。   安室透话里话外拉拢他的试探也非常有研究价值,能从中学到很多说话的艺术。   不愧是成年情   报贩子。   你介意我线上参与吗------Green Label   琴酒的回答非常简洁:滚过来。   行吧。   秋山竹晚啧了声,和在家等着的条野采菊说了要加班,道了歉,他思索几秒,在一家药店停了车,买了个口罩,买了瓶酒精。   正好他今天穿的是带兜帽的披风,兜帽一盖,搞个口罩,戴上披风口袋里常备的假发,化个妆,没人看得出是秋山竹晚。   感谢贝尔摩德。   虽然她没教他易容术,但一点化妆术,也足以粗略的瞒天过海了。   与此同时,东京境内的黑衣组织干部也都收到了琴酒的临时消息,大家神色各异,各怀鬼胎。   琴酒选的集会地点是个黑衣组织旗下的地下清吧。   秋山竹晚第一反应是,集合地竟然不是废弃仓库或者街头路灯。   看得出来这次集会真的很重要了。   虽说秋山竹晚人就在东京,但化妆花了不少时间,等他到的时候,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挑了个正对门的椅子坐着的安室透笑容热情的向秋山竹晚挥了挥手:“你好,我是波本。”   眼角有只栩栩如生燕尾蝶的短发女人翻了个白眼,她是黑衣组织的狙击手基安蒂:“烦死了,波本,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吵吗。”   安室透笑容不变:“社交礼仪。”   秋山竹晚没理他,站在楼梯口看座位,一副高冷孤僻的模样,黑色的兜帽和口罩遮盖了大部分脸,只漏出兜帽下零散的黑发,还有眯起,看不清瞳色的狭长眼睛,眼角边有道斜着的疤。   琴酒和伏特加坐在最里面,他在横滨见过的两个新成员,琴酒二号的针织帽、冷白皮的美国男人黑麦威士忌和背着贝斯的猫眼青年苏格兰威士忌坐在一起,不过互不搭理,再就是代号基尔的男人和基安蒂,还有她的狙击手搭档科恩。   还有一个......怎么还没回美国的贝尔摩德。   一共九个代号成员。   易容过,却还绚烂夺目的金发女人笑着勾了勾手:“boy,到我这来。”   由于来之前代号成员们并没有进行过自我介绍,导致大家并不知道金发女人的身份,但能在组织中如此亲密称呼的,也只有身为师徒的绿方威士忌和千面魔女贝尔摩德。   一句话拉两个人上聚光灯下罚站,不愧是你,贝尔摩德。   秋山竹晚沉默着看了眼贝尔摩德,她周围空空如也,没有凳子,于是用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少年音色开口。   “坐您腿上吗,老师。”   “也不是不行。”贝尔摩德微笑着接茬,随后从身后拖出个完全被遮挡住的椅子:“不过你的小男朋友会生气的吧。”   “......”她在试探什么吗?   他不信贝尔摩德不知道稻川会的事情。   秋山竹晚没再接茬,脸上看不出情绪,默默坐了过去。   绿方威士忌是同性恋?   安室透面上笑着,默默记下了这个情报。   代号苏格兰威士忌,化名绿川光,原名诸伏景光的警视厅卧底也把这个情报记在了心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绿方威士忌的身形和暴露出的声音,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横滨遇到的那对年轻的同性情侣。   也不对,千面魔女的弟子,肯定会伪音和易容。   不能那么轻易下定论。   贝尔摩德想起自己接到的情报,指天台上秋山竹晚亲手击杀了旧情人条野采菊,成为夏川仓也亲信这件事,眼神暗了暗。   这孩子在琴酒手下蹉跎两年,性格真是愈发凉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和她刚遇到时都判若两人,几乎变成了   贝尔摩德最厌恶的模样。   不过......   贝尔摩德眼底沾上几分复杂,她还有一件事要确定过后,才能确定是否要抛弃疏远这个学生。   ‘当’的一声,酒吧里所有人都看向发声处,是琴酒放下了酒杯,银发的组织top1目光冷冽的扫过前来的每一个代号成员,毫无感情的开口。   “此次叫你们聚集,是为了一个大任务,boss十分重视这件事。”   琴酒简单动员了一下稻川会的事情,大抵是一些灭掉稻川会后黑衣组织能得到的好处。   “我的狙击枪已经迫不及待了。”基安蒂鬼叫了一声,满眼兴奋:“琴酒,别废话了,直接说这次行动能杀多少人!”   被打断话的琴酒皱着眉:“闭嘴,基安蒂。”   基安蒂被骂了一句,兴奋也没消下去:“好吧。”   琴酒接着说话,收获几个代号成员或错愕或兴奋的目光后,视线转向坐在贝尔摩德边上摸鱼的秋山竹晚。   “绿方,这次任务由你做总指挥。”   说完后,就冷冷盯着秋山竹晚,一副等他说话的样子。   ......他应该说啥?   眼见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秋山竹晚心里骂琴酒,面上平淡,说话时口罩都没波动。   “行动方案和人员部署,会议结束后会发到各位手机上。”   琴酒皱起眉:“我让你介绍稻川会的情况。”   你倒是早说啊。   秋山竹晚心里诽谤,面上扮演着琴酒的忠诚部下,老老实实的当起了解说工具人。   安室透越听越心惊。   绿方威士忌以稻川会每个干部为框架,逐个介绍他们的势力范围和部下人员分部,还有各个干部的嗜好,爱去的场所,家庭情况。   这种详细程度,恐怕绿方威士忌在稻川会潜伏了很久,而且地位不低,在剿灭稻川会的时候,不知能不能获取绿方威士忌的相貌信息。   不,作为千面魔女的弟子,绿方不可能不会易容术和伪音,那样就不需要本人长期潜伏,只要伪装成原本干部的模样进行顶替就行。   不知怎的,他想起一个人。   可那也太年轻了,身份方面也不大可能。   秋山竹晚讲完,琴酒便宣布集会结束,秋山竹晚第一个跳下椅子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发现贝尔摩德也跟了上来。   秋山竹晚困惑:“您不留下喝杯酒吗?”   “不,我有话要和你说。”贝尔摩德摇摇头:“你停一下,boy。”   秋山竹晚虽然疑惑,但还是停下了脚步,随后他后退一步,眼疾手快的躲过了贝尔摩德袭来的手。   果然。   早在他走进酒吧开始,秋山竹晚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一向懒洋洋的贝尔摩德好像突然对他的兜帽起了兴趣,不时瞟两眼。   贝尔摩德失手,也不尴尬,继续紧紧盯着秋山竹晚宽大的黑色兜帽:“你不热吗?Boy。”   秋山竹晚摇摇头:“不热,您想干嘛,老师。”   贝尔摩德屈指摸摸下巴,眼中是浓郁的好奇:“你明明有两套披风,但这两次来见我穿的都是兜帽。”   现在可是夏天。   “上次天气预报有雨。”   “今天可没雨,看时间你应该刚下班,也就是说你穿了一天的秋装。”贝尔摩德勾起唇:“boy,你和我实话实话,你想遮盖住什么。”   秋山竹晚一愣,金瞳中闪过几丝惶恐。   就在愣神的功夫,他的兜帽便被贝尔摩德拽了下来,漏出白皙后颈上,被粉底遮盖过却还很显眼的红色痕迹。   秋山竹晚连忙把兜帽拉上,他强行平复着自己   的情绪,却还是像受惊的猫似的,金瞳中带着惶恐不安和警惕。   本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贝尔摩德还是吃了一惊,她看秋山竹晚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老师。”秋山竹晚皱起眉,手里攥着兜帽的边,他强装冷静:“您想干什么。”   “枪法让琴酒都赞不绝口的你没能让那位无明之王毙命当场,而是带伤逃走。”贝尔摩德好像抓到了什么把柄,唇角勾起,单手搭在秋山竹晚肩上:“那位无明之王的尸体还没找到吧。”   如果真相如她所料,那这孩子,就还没被琴酒教导成她完全陌生且厌恶的样子。   秋山竹晚攥着拳,解释有些苍白无力:“我不会危害组织的。”   “你猜boss和琴酒会怎么想这件事?”   如愿以偿,贝尔摩德眼底多了几分笑意,看秋山竹晚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吓完人,看这个她带进组织的学生的惶恐,贝尔摩德恶趣味得到满足后,才噗的一声笑出来,安抚性的摸了摸秋山竹晚的头,感叹道:“boy,分别两年,你真的变了很多。”   但也没变的太让她陌生。   不过演技真是好了很多,都能骗过她这个老师了。   黑车上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是怕她节外生枝?   *   在距离安全屋不远的停车场,秋山竹晚锁好了摩托车,用卸妆水卸掉脸上的妆后,顺便擦了一把后颈自己掐出来的红痕上的粉底。   “我回来了......条野?”   秋山竹晚推开安全屋的门,迟疑的嗅了嗅空气中食物的香甜气味:“你还没吃饭吗?”   说实话,他刚开始对条野采菊会做饭这件事挺震惊的,但毕竟也吃了两三天了,该习惯了,只是他晚回来这么久,条野还在等他......   听见声音,应该是趴在桌上小憩的白发少年抬起头,发丝有些凌乱,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带着刚睡醒的迷茫,身上穿着秋山竹晚的白衬衫,灯光落在他周身,为其渡上一层柔和的光。   莫名......贤良,好像等丈夫下班吃饭,却不慎睡着的娇憨妻子一样。   秋山竹晚咽了口唾沫。 第62章   地下安全屋客厅, 其实就是一居室里某个放餐桌的小块空地,周围除了俩椅子全是杂物,总之是餐桌上, 正上演着活色春香的激烈一幕。   秋山竹晚被反剪了双手按在桌子上,披风被褪下一半,裸露出雪白的后颈,以及后颈上两块嫣红的痕迹,像是濒死挣扎的天鹅, 他吃力的抬起头。   “只是不小心碰到的。”   秋山竹晚真想扇一巴掌刚才觉得条野采菊是个贤妻的他, 谁家贤妻醒来后反手把人按在桌子上啊!   条野采菊方才温和模样一扫而空, 他轻轻摩挲着与寻常皮肤不同的那两小块, 凑到被挟制在桌上的少年耳边, 吐息扫的耳垂瘙痒。   “那你身上的香水味和酒味呢?”   秋山竹晚心虚的咽了口唾沫。   他明明在外面多兜了两圈风才回来的!   ......等等, 和贝尔摩德分别的时候, 她好像拍了拍他的肩膀,收手时手上有亮晶晶的水渍,周遭香水气息也变得浓郁了些。   秋山竹晚还以为那是清吧的熏香,再加上贝尔摩德身上杂七杂八的香味本来就多, 就没在意。   贝尔摩德害他。   条野采菊勾起唇, 言语间多了些压迫:“你就是兜十圈风,我也闻得到。”   能闻不到吗。   兜风哪兜的掉沾在衣服上的香水味。   气氛愈发危险, 秋山竹晚脑袋倒是清醒了过来,他强迫自己忽略耳侧的湿热和后颈的轻痒, 详装镇定狡辩。   “有个情报要去酒吧交接, 香水是不小心蹭的陌生人身上的, 再说, 我有没有干什么, 你不该清楚吗。”   连不经意蹭到的,本该消散在风中的香水味和酒味都能闻到,他和别人是深入交流还是擦肩而过条野采菊怎么可能不清楚。   就是趁他沉迷美色的时候搞突袭找茬,可恶。   他竟然真的脑子不清醒的心虚了。   “倒也不是这个。”条野采菊看秋山竹晚理直气壮的模样,轻笑一声:“竹君,你不觉得这个香水味很熟悉吗?当初那个横滨的黑车司机,好像用的就是这款。”   秋山竹晚表情一僵,干笑两声:“是吗?巧合吧。”   条野采菊为什么会记得这个啊!他都没在意过贝尔摩德用的是什么香水!   “交接情报?”条野采菊把秋山竹晚刚才说过的话在舌尖嚼了嚼,慢条斯理的重复道:“陌生人身上的香水味?”   “总之,总之是巧合,对,只是恰好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和我那位朋友香水撞了。”   “那款香水可是全球限量十瓶......”   秋山竹晚继续嘴硬:“要不然怎么能叫巧合呢,限量十瓶又不代表不会撞。”   “......的私人订制款,每一瓶都独一无二。”条野采菊借着说完了他被打断的话:“以每瓶里都有一种极其稀有的天然香料的气味作为标识。”   “稀有到,只有那十瓶香水里有。”   秋山竹晚试图抵死挣扎:“肯定是你闻错了。”   那么稀有的东西呢。   条野采菊微笑:“不巧,我恰好得到了其中一瓶的购买资格。”   就是那瓶香水现在,估计随着稻川会对他私宅的搜查,落到了不知道谁手中。   秋山竹晚被堵的哑口无言,他只能眨了眨眼,放弃挣扎趴在桌上,装作一副蔫哒哒的可怜模样:“我不想骗你。”   总之就是不可能说实话。   看恋人这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任君审讯誓死不从的样子,条野采菊叹了口气:“我明白了,竹君。”   “我现在,已经是你的累赘了吗?”   等等?   秋山竹晚被他这句话整懵了。   虽然还是被按在桌子上,手臂酸痛处于劣势状态,但秋山竹晚莫名有种自己欺负了条野采菊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的回道:“我没那个意思,但这件事现在真的不能说。”   告诉条野什么?   他是黑衣组织的卧底吗。   现在就坦白他的一切都是欺骗?   “我没有给你添麻烦的意思。”条野采菊哀叹一声,将秋山竹晚扶到椅子上,轻轻帮他按着肩膀,语气里带了些歉意和幽然:“是我太没用了,竹君。”   “帮不上你忙,还要把气撒到你身上。”   秋山竹晚被吓得汗毛都起来了,他语无伦次道:“没,没有这回事,你在说什么啊。”   ......你正常点,他害怕。   条野采菊这在哪学的乱七八糟的呜,谁来救救他。   也许是直觉,早在条野采菊异常的第一句话开始,秋山竹晚就打开了【伪装档案】的超五感,自然听得出条野采菊是故意做这副模样的。   但正因为是故意中的戏耍中带了点真实的哀叹,他才迷茫啊。   秋山竹晚不仅思考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光顾着工作忽视了恋人的心理状态。   条野那么要强的人,整日躲在安全屋里,被他包揽了一切,会不自在好像也是合情合理。   “那个,条野,马上了。”想到这里,秋山竹晚突然放大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安抚和坚毅,他转过头,很认真的看向条野采菊:“在等我一段时间,到时候。”   “我请你看这座城市有史以来最绚烂的烟花。”   他们的故事,也该在轰轰烈烈的烟火下落幕。   条野采菊莞尔一笑:“好啊。”   他捧住恋人的脸,虽说看不见,但一寸寸细细描抚,似也能将他的模样刻在心底:“能遇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搞,搞定了。   秋山竹晚心里松了口气,乖巧的任由条野采菊描眉刻模似的摩挲着他的五官,漏出个甜甜的笑容:“我也这么觉得。”   “说来,竹君。”   “嗯?”   “你脖子后面那个,是你自己掐的吧,虽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真的总比假的效果好哦。”   秋山竹晚慌忙摇头,顺带捂住自己的后颈:“已经不需要了!真的!饭都要凉了,我们先吃饭吧!”   “早就凉了,等下再热嘛。”   “真的不用......嘶,别咬.......”   *   秋山竹晚坐在东京某栋大厦的天台边缘,不太自在的隔着兜帽摸了摸还在刺痛的后颈。   条野拿家伙属狗的吧,绝对是。   “昨天被折腾的很惨吗?Boy。”   背后传来脚步声的同时,还有贝尔摩德带着幸灾乐祸的声音。   “拜您所赐,我家养的小狗生了好大的气。”秋山竹晚头也不回,带着点私人恩怨淡定回怼:“昨天缠着我玩到了很晚,今天我差点就来不了。”   指条野采菊不知道犯了什么病,突然提出想体验少女漫上的喂饭情节和与恋人熬夜打电动。   前者还好,后者,他一个盲人,听电动的声音吗。   说来游戏他这确实有很多,连带机器都装在一个大箱子里,上一次打开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是的没错,都是某位合租室友添置的家具,除了把他们收拾起来扔到角落,秋山竹晚从未碰过。   划重点,他从未碰过。   这也是他经不住条野采菊兴致勃勃妥协后,随便拿了一盘没拆封的大概是印度语的游戏盘塞进机器里后,发现那是一盘R18的小黄游后,被   条野采菊拎着后衣领强行打通关所有结局还加人声实时讲解一宿没睡的原因。   秋山竹晚决定连夜把外语学烂,再也不给任何小语种刺客他的机会。   口直心快的怼完后,秋山竹晚发现贝尔摩德没说话,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僵硬的回过头,发现除了环着胸看好戏的贝尔摩德,还有一脸‘我什么也没听见’的安室透。   “......老师,您把波本带来干嘛,我记得我给他的分组是和黑麦搭档。”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他和黑麦打起来了,单向麦联系不到你,才来找我的。”   秋山竹晚这才注意到安室透脸上的淤青,实在是他太黑,不大明显,一眼扫不到:“打起来?他们有旧仇吗?”   “没有,单纯看那个家伙不顺眼。”安室透揣着兜,一副拽拽的模样:“给我换个搭档吧绿方,基尔,苏格兰,哪个都比黑麦强。”   你倒是知道不拆琴酒伏特加和基安蒂科恩。   秋山竹晚心里诽谤:“那就让基尔和黑麦搭档吧,你和苏格兰,分区按你的任务定。”   一狙击手一情报员的组合互相换个狙击手的事。   说起来他好像还没接触过同为卧底的苏格兰呢,找个机会试探下同僚的职业操守好了。   安室透点点头,满意了,随后离开了天台。   贝尔摩德没走,她依旧环着胸,上下打量了一番秋山竹晚,有些挑剔的开口:“你那个小男朋友是不是不行。”   秋山竹晚:?   他被贝尔摩德这句神来之笔搞蒙了:“哈?”   “拉着你玩了一晚上,你竟然还这么精神。”   无论谁是上位,中场休息时间是不是都太长了。   更何况,和那个无明之王相比,她的学生应该不能是上位吧。   秋山竹晚脸刷一下红了:“老师!”   “害羞了?”贝尔摩德有些稀奇,蓝瞳中含着笑意:“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害羞的,boy,我是过来人,什么没见过,对了,你好歹叫我一声老师,需要教导吗?”   她果然还是喜欢boy这副青涩可爱的样子。   反正‘绿方威士忌’都通过考核了,那把他从琴酒手下要回来,boss应该会同意的吧。   直到恶趣味的把薄脸皮的小男孩搞的脸红到快要滴血,羞愤到好像快要从天台上跳下去,贝尔摩德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但末了,还是补上一句。   “我说的那些你们可以试试哦~”   被灌输了一脑子奇怪知识的秋山竹晚眼神飘忽:“啊,好。”   在这时,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秋山竹晚慌忙拿起来,看了上面显示的内容后,身上的气息在一瞬间转变为黑衣组织成员的阴冷和锋利。   “老师,到时间了。”   贝尔摩德微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身上的气息也由漫不经心变作冰冷。   “我也该去做自己的工作了,回见,boy。”   天台空无一人时。   身形清瘦,在东京钢铁森林群中犹如蚂蚁一般的少年站起来,在没有护栏的天台上,迎着风,居高临下看着辽远的城市,身上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马上就是太阳与黑夜交替的破晓时刻,狂欢了一夜的夜行动物会回到巢穴安眠,正义的城市守卫者也在酣睡。   秋山竹晚单手抓着对讲机,像是陶醉于舞台上的指挥家,又像是沙盘桌前的决策者,金色的瞳孔散发着野兽一样的冷光。   “五分钟后,东京将被黑暗笼罩。”   “准备好尽情狂欢了吗,各位?”   是时候该谢幕了。 第63章   “干部山田和也, 确认死亡。”   “绿方,你说的赌场已经炸掉了,下一步干什么。”   “b区清理完毕, 有三只老鼠从暗道溜走了,目的地未知,需要跟上去吗?”   秋山竹晚打了个哈欠,看着远处的火光,跳下天台的边缘:“本部的情况呢?”   “首领和干部们睡的和猪猡一样呢。”   基安蒂带着嘲讽的语气回道, 狙击枪对准了一个昏昏欲睡的本部成员的脑袋, 微微按下扳机:“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绿方, 快下令吧。”   秋山竹晚冷冷道:“别打草惊蛇, 基安蒂。”   基安蒂泄了气:“有什么关系, 反正早晚他们都要死, 比起便宜条子,让我先快乐快乐不行吗。”   “马上就有下一步行动了,难道比起击杀大象,你更希望踩死蟑螂?”   “好吧好吧。”基安蒂嘟囔着收起了枪:“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始杀人盛宴?”   负责其他地方的狙击手都杀了一箩筐了, 为什么她和科恩作为就要待在这种地方发霉。   “待命。”   “喂!喂!”   对讲机已经被单方面切断了。   基安蒂骂了一句, 又不敢摔和绿方威士忌联系的唯一渠道,只能吞下这口气。   她和闷葫芦一样的搭档抱怨:“科恩, 绿方也太过分了,吊人胃口。”   在一边坐着的科恩评价道:“但他指挥的不错。”   “那倒是。”基安蒂赞同道:“不过不愧是琴酒的部下, 心性冷酷的和琴酒没什么两样, 都好像被别人欠了八百万的怨妇一样。”   竟然残忍的让她待命。   秋山竹晚对狙击手的抱怨不起兴趣, 他又给分在不同区的波本、苏格兰, 黑麦、基尔, 琴酒、伏特加的组合分别下达了待命,或其他的任务后,拉开车门,坐上一辆早准备好的车子。   驾驶座上是个留着鲻鱼头的黑发年轻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见秋山竹晚上车,他便踩了油门,刚开始,谁也没说话,一个专心开车,一个拿着手机‘哒哒’的打着字,过了一分钟,年轻人忍不住了。   “秋山先生。”   秋山竹晚头也不抬:“有事?”   “不,没事,您请忙。”   年轻人,也就是秋山竹晚的小组的组长小A默默把长篇大论的倾慕和许久不见上司的思念咽了下去,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现在上司心情不太好。   如果不小心惹了,绝对会归西的吧。   他不说话,秋山竹晚倒是开口了,手机冷白的光照得少年皮肤惨白:“连你都能看出来我心情不好吗?”   小A默默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秋山先生,卧底这么久的组织迅速收网,您不应该开心吗?”   秋山竹晚知道他身上带着窃听器,也知道现在肯定有一屋子的人在听他们的对话,淡淡开口:“更具威胁的黑衣组织接手了本次行动的绝大部分收获,我该开心吗?”   “军部也有在暗中行动。”小A不解:“黑衣组织带不走太多东西,马上就会有警察赶到。”   “那也一样。”秋山竹晚抬眼,瞳色在晨间的路灯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光,他话语中没什么感情:“从始至终,我都认为,用一个犯罪组织吞噬另一个犯罪组织是养蛊行为。”   “等什么时候你想出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计划,再来要求我开心吧。”   小A额头落下一滴冷汗,再不敢接茬,专心盯着前方的路开车。   如此精益求精,不愧是年纪轻轻就获取如此成就的秋山先生,这般太阳似耀眼纯粹的正义,实在是让他等望尘莫及。   与此同时,指   挥室。   脾气暴躁的粉发幼女听此言,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他这是什么意思,觉得军部无能吗。”   区区小儿,怎敢口出狂言。   “烨子。”一身军装,正襟坐在主位上的中年军官开口阻止:“年轻人嘛,眼底容不下沙子正常,等长大就好了。”   “队长。”奉为神祇的福地樱痴都说话了,大仓烨子只能不情不愿的咽下这口气,扎着单边马尾的幼女外表的军人扶着腰侧的军刀站起来:“烨子只是觉得那个混蛋小子太嚣张了。”   福地樱痴笑了起来,嘴侧的胡须一动一动:“永不堕落的正义和超强的执行力。”   德高望重的军人漆黑的瞳孔里带着意味深长:“这才是竹晚最让人疼爱的地方啊。”   “走吧,烨子,去见见我们这位年轻的卧底搜查官。”   “新建特种作战部队‘猎犬’的第三名成员。”   车子在一处贴了封条的珠宝店前停下。   这是叛逃干部条野采菊的基地。   “这地方被稻川会的人搜查过很多次了吧。”小A疑惑:“警察也来过,里面应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了。”   秋山竹晚径直下了车,没过多解释的意思:“在这里等我。”   珠宝店里面乱糟糟的,像是被洗劫过,脏血和碎片随处可见,也的确如此,他先是被主人血洗,又被粗暴的搜查过好几遍,堪称千疮百孔。   秋山竹晚迈过推到的桌子,踏上去往地下的楼梯。   被刻意破坏了电线的电梯早停止了运行。   E6848Y7   那是电梯的密码,是秋山竹晚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用超五感记下的,实际上第三位数字是字母T,为了防盗,这个密码键盘除了打乱数字和字母顺序,还调换了几个按键的位置。   这是秋山竹晚待在条野采菊身边的第三天被告知的秘密。   秋山竹晚面上写着‘这是我一个新人该知道的吗’的惊慌,心里却看着那个微笑着的白发少年,泛起了被为委以信任的欢喜和得意。   秋山竹晚一只脚踏进了干部的地下办公室的门槛,就在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愣了一秒才接。   “喂,条野,你已经到了吗?”   秋山竹晚用目光搜寻着被推倒的废墟一样的办公室,一边对着话,一边跨过石板向深处走去。   “到了哦。”条野采菊抬头,感受着夜风勾勒出面前深夜暂停营业的东京塔的轮廓,有些疑惑:“这么晚,叫我来东京塔做什么。”   吹风吗?   秋山竹晚有些震惊,语气都慌乱了起来:“到了?不是约定十分钟之后吗!”   “约会当然要早到啊。”条野采菊理所当然的说:“你也不用着急啦,我打电话只是因为......”   “我马上就到。”秋山竹晚打断了他的话:“稍微等我几分钟,其余什么都不用做。”   条野采菊一愣:“啊,好。”   他打电话只是因为,东京塔周围的风带来了许多隐藏在周围大楼上的夜行生物的气息,想问问竹君是怎么回事。   挂断了电话的条野采菊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微微皱着眉,数着周围狙击手的数量。   三点钟方向,五十六米,十九楼一个,在东京塔边的明宫会社大厦,六点钟方向......至少有三四个带着黑暗生物气息的人。   还有炸药的味道。   想起秋山竹晚曾说过的‘烟花’,还有叫他什么都不用做的嘱托,条野采菊不再在意那些背对着他的狙击手们,转过身,朝着东京塔走去。   秋山竹晚还是坐着小A的车去的,不过没等车停,直接打   开车窗,从行驶的车上跳了下来,落到东京塔背后的草地上。   “秋山先生!”   秋山竹晚忽略了身后刺耳的急刹车声和部下惊慌失措的声音,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就朝东京塔跑去。   “久等了。”   少年径直扑进恋人怀里,紧紧抱住对方的腰。   条野采菊有些惊异秋山竹晚今天的主动,但还是稳稳接住了他,随后挑起眉:“发生什么事了吗,竹君?”   “欸?”秋山竹晚一脸无辜的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倒映出恋人的影子,他疑惑问道:“什么事?”   条野采菊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微笑道:“只是刚才有一瞬间,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现在看来,原来是错觉吗。”   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不开心,和条野约会怎么可能不开心嘛。”   明明在用【伪装档案】逆转心跳了,却还能被发现端倪,这就是无明之王的直觉吗。   条野采菊笑了笑:“说来,为什么要这个点约会?”   “等会你就知道啦。”   秋山竹晚松开他的腰,顺势拉住恋人的手,把他带到东京塔围栏的边上。   东京塔对游客开放的却只有150和250这两个高度,两个人现在却站在禁止通行的三百多米的高度上,是整个东京最高的地方。   放眼望去,任何高楼大厦,皆是脚下云烟。   秋山竹晚有些惊叹的看着下方的风景。   条野采菊看不见,且塔顶的风让他有些不适,但听见秋山竹晚兴奋的心声,他也勾了勾唇。   “我很期待。”   说完这话,他手里突然被人塞进了一个东西,察觉出质感,条野采菊有些惊讶:“我的御守?”   不应该早埋在珠宝店地下的废墟里了吗?   “你说过这是你从小带着的本命御守的吧。”秋山竹晚绕到他身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我帮你找回来了,条野。”   “我就提过一次,你竟然记住了。”条野采菊有些无奈的收起了御守:“你捂一个瞎子的眼睛做什么,竹君。”   颤动的睫毛挠的手心有些许痒意,脆弱的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一动不动。   秋山竹晚踮起脚,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慢吞吞的说道:“因为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风突然送来了剧烈的爆炸声和硝烟味,近乎叫醒了大半个东京。   秋山竹晚松开了手。   【伪装档案】   视觉调换。   在某处极为繁华的地带,东京这个繁华都市最大黑暗面稻川会的本部,被爆炸物点亮了照亮阴暗云层的巨大花朵,连后面初生起的太阳都被照的黯然失色。   但随着爆炸物一团团涌起,又迅速暗淡,太阳的光辉轻而易举的便超过了那些伪劣的喧宾夺主的物件,从洁白的云后探出了头。   “烟花哦。”   操控【伪装档案】的视觉互换,就意味着秋山竹晚本人失去了视觉,和使用【伪装档案】其余功能的精力,他竭力平复着心情,但黯然了的金瞳还是暴露了不安和焦虑。   姑且能用突然失明不适应糊弄过去。   秋山竹晚想。   条野采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风吹到过久没眨的酸涩晶状体上,他才想起要眨眼,眼皮生疏的动了动,有生理性的清泪落下。   条野采菊转过头,对上处于不安中的那对失去光泽的金色瞳孔,恍然明白了这光亮是怎么回事。   开发出了新的异能吗?   他早已痊愈的眼伤,也算伤痛的判定?   “竹君。”   条野采菊近乎贪婪的看着恋人的模样,反复在脑海中勾   勒的模样终于有了定论,他将那个少年映在脑海中。   随后,他看见秋山竹晚举起了枪,对准他。   条野采菊眨了眨眼,耳侧嫣红发尾与耳坠在风中一同摇曳,漏出一个浅笑。   他见过那把枪。   在安全屋,秋山竹晚玩了好几天。   秋山竹晚举着枪走向他,虽然失去了视力,但路线还算直,随后扣动了扳机。   一朵被磋磨的有些萎靡的玫瑰从枪口冒了出来,但艳红依旧,玫瑰这种生物,就是无论何时都骄傲又艳丽的展现着美丽的。   条野采菊想笑恋人,身上玫瑰的味道浓的盖也盖不住,这时候开这种小玩笑有些幼稚,却突然被秋山竹晚的心声震惊。   那身形清瘦的少年不知何时变得面无表情,以风为伴奏,心声是坠入地狱般的悲鸣与冷漠,还有利落的杀意。   竹君,要杀他?   条野采菊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不可思议的判断,一道闪着初生的太阳光泽的黄铜色的子弹就击破了玫瑰的花瓣,朝着他的致命处袭来。   “当”的一声脆响,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的军刀将子弹砍成两半,破碎的子弹擦过条野采菊脸颊,有殷红鲜血流下。   条野采菊看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军装男人突然出现在秋山竹晚身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看见不知为何想要击杀他的恋人,带着计划被打破的惊愕,失去意识跪倒在地,锋利的军刀拔出,带着明晃晃的鲜血。   条野采菊突然觉得头昏,像是刚被人拿着棍子重重的击打过后脑,好不容易拥有了短暂光明的视线也忽闪忽闪起来,他半跪在地,最后无力的瘫倒,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一道幼女的声音。   “这就是黑衣组织的绿方威士忌?传说中可以操控心跳和痛觉的异能者?”   “也不怎么样嘛,说来这两个恶心的犯罪份子刚才在干嘛?”   “绿方威士忌擅长的是潜入和欺骗,不是战斗。”那个中年军人用沉稳的语气说道:“估计是黑衣组织的鹰犬自导自演的,取悦首领的,表达忠心的……”   “......不用再演了,他昏过去了。”秋山竹晚坐在地上,捂着脑壳吐槽:“演技真差,老师。”   福地樱痴睁大眼:“有吗!”   他平时在军队演讲就用的这个语气!广受好评!   秋山竹晚:......   “喂,小子,你用的什么药,见效这么快?”   大仓烨子戳了戳身下意识全无的条野采菊,满眼惊奇,从划破脸颊到昏迷,两秒见效。   秋山竹晚在脑袋里迅速过了一遍大仓烨子的情报,锁定了一位军队中成名已久的血荆棘女王。   “用的是G6578号药物,大仓小姐。”   大仓烨子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么快就想到我的身份了吗,难怪队长说你是行走的资料库。”   秋山竹晚笑了笑:“只是情报员的基本功。”   福地樱痴挠了挠后背,随后看向许久未见的学生:“犯罪组织破灭你不开心,公然说出那种话,要是让有心人拿走做文章,麻烦可大了。”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回答道:“我只是觉得,必胜局没必要窃喜。”   区区稻川会。   从他潜入的那一刻,就注定要破灭。   “因为我还有您交付给我的任务未完成,老师。”   那个盘踞在全世界的庞然大物。   “黑衣组织。”   福地樱痴眯起眼,下一秒出现在了秋山竹晚的身后,大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   “说起来,竹晚你的异能还真是方便,只要提前标记一个替死鬼,就完全是不死的怪物嘛。”   秋山竹晚被他的手劲拍的差点咳出点什么东西,例如破碎的内脏,听完福地樱痴的话后,少年神色暗了暗,面上勾出一个浅笑。   “那还得感谢您发掘了我,老师。” 第64章   条野采菊怎么样了, 秋山竹晚并不知晓,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连条野采菊被运走的时候都没多看一眼。   倒是福地樱痴, 不知道的得了什么消息,差异的看他一眼:“你不问问他会被怎么处理吗?”   秋山竹晚奇怪的回看一眼:“我为什么要问?”   福地樱痴疑惑:“老夫听说你们关系不错啊……”   秋山竹晚淡淡回答:“任务需要而已,现在那个任务已经结束了。”   福地樱痴点点头:“好吧, 但是你们以后可能会成为同僚, 早晚要知道……不过你好像已经把他得罪的死死的了,说来竹晚, 你要是任务结束归队遇到他, 老夫能拉的住架吗?”   “现在纠结这个太早了吧,队长。”押送‘无明之王’上车返回的大仓烨子恰好听到了对话, 接茬道:“那小子还不一定能活下来呢。”   秋山竹晚一挑眉:“什么同僚?条野采菊作为稀有异能者, 不应该在移交法务部之后安排刑事拘留吗?”   “老夫没和你说吗?”福地樱痴一脸迷茫,随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上面决定要成立一支特殊作战部队,取名为‘猎犬’, 老夫看中了那个无明之王,想邀请他加入,对了, 竹晚,老夫已经替你上报了申请单,你也是‘猎犬’的一员。”   “在哪只部队挂职这个我无所谓啦。”秋山竹晚强忍着心中的迷惘,若无其事的问到:“不过大仓小姐刚才说的条野采菊会死是怎么回事,是不同意加入部队就杀了他吗?”   “因为政府给‘猎犬’的定位是全国最强的特种队伍嘛, 所以成员都需要接受一个身体强化的小手术, 个人体质不同, 对手术的适应性也不同, 难免出现伤亡。”   福地樱痴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不过这个和你没关系,上面已经同意了你不接受手术就成为‘猎犬’一员的议案。”   身体强化的手术?   怪不得福地樱痴那一剑他完全躲不开。   秋山竹晚本想着招架两招演给条野采菊看的,结果被福地樱痴从背后捅了一剑后,差点没来得及用异能就失去了意识。   他疑惑道:“为什么我不需要做?”   “因为手术完成后有很长的适应期。”大仓烨子扫了秋山竹晚一眼:“你作为卧底搜查官,能突然消失好几个月吗。”   “不能。”秋山竹晚摇摇头。   以他身份的敏感程度,就算只消失半天,琴酒也就在提着枪来找他的路上了。   告别秋山竹晚后,押运车上,大仓烨子疑惑:“同为卧底搜查官,为什么立原那小子要接受手术?”   “立原他还在接受训练嘛。”福地樱痴笑了笑:“和已经投入使用的竹晚是不同的。”   真正的原因是,被福地樱痴担保过,本身也足够优秀的秋山竹晚,在上层眼中足够安全,手术的约束也就可有可无了。   同与秋山竹晚说的好像割个阑尾一样轻巧手术不同,这只新队伍‘猎犬’的成员需要接受的手术可是相当危险,不仅在手术过程中要忍受痛不欲生的改造,而且还需要一个月接受一次相同痛苦的维护。   否则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相对的,他们获取的利益也是极大的,轻而易举的就能发挥出比之前强大百倍的力量,随便能劈开或者举起一辆汽车,皮肤坚韧到连超音速子弹都无法穿透,是名副其实的‘最强’警察。   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身为犯罪分子的条野采菊得到这个成为维护国家最高正义的‘猎犬’的资格。   那当然是因为手术风险太高了,再坚韧的军人上了手术台,都极有可能连第一道改造都没过就被活活痛死过去。   想起   这个议案通过初期发生的事情,福地樱痴眼底暗了暗,因为‘正义需要牺牲’。   所以数不胜数战功赫赫,一身功勋的军人应召前往,最后只能默默无闻的腐烂在手术台上。   荒谬至极。   也是消耗实在太大,上面才勉强通过了用异能罪犯进行手术的提案。   至于忠诚问题,不用担心。   因为不每月进行维护就会死。   纪律风纪方面也完全不用考虑。   ‘猎犬’拥有随意杀人和审讯犯人的权利,无论用多么惨无人道,只要是能维护社会秩序的事情,他们都能随心所欲的去做,不受任何约束。   一个月进行一次的手术维护,就是拴在这些被改造过的狂犬怪物们的栓绳。   大仓烨子点点头。   尽管她还是不清楚为什么不和秋山竹晚说手术的真相,但看福地樱痴平易近人的笑着的模样,瞬间把疑惑抛在了脑后,眼睛化为爱心。   获取强大的力量的同时,还能跟在这位活着的英雄身边,能成为‘猎犬’实在是太好了。   秋山竹晚并不知道自己被隐瞒了什么,他靠在东京塔的铁围栏上,盯着刚才条野采菊站过的地方陷入了沉默。   他以为他们再也见不到才敢搞刚才分别那出的,结果被告知,以后不仅见得到,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僚。   等他结束黑衣组织的卧底任务,虽然肯定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但......果然还是等黑衣组织被灭掉就无缝衔接申请下一个卧底任务吧。   申请去墨西哥禁毒怎么样?   毕竟是传说中和‘在美国逃税’‘在中国贩毒’‘在俄罗斯当人质’齐名四大不可能的超级任务。   这样就可以一辈子不回国了。   *   稻川会覆灭后,秋山竹晚又回归了以前的日子,在安全屋蹲着经营情报网,只是在原有的工作上又增添了一项。   那天黑衣组织的行动,把能炸掉和掠夺的稻川会的资产都毁掉和带走了,有价值的干部都杀了,剩下的都是抓了就只会占地方的喽啰。   巨大的工作量,再加上稻川会毁的突然,前面掌握的情报太少,当地警方焦头烂额,军部只能让秋山竹晚担起收尾的指挥工作。   他乐得自在,正好专心工作洗洗脑子,于是一头栽进海量的工作之中,昏天黑地了好几天,把所有事都抛在了脑后。   秋山竹晚一边整理,一边敷衍的挑出几项给黑衣组织,让琴酒知道他在忙,别来烦他。   安全屋冰箱里为数不多的由条野采菊采购的新鲜食物终于被消耗殆尽。   秋山竹晚盯着空荡荡的冰箱发了会呆,决定久违的出去采购一趟,回来再工作。   虽然安全屋里有很多压缩食物,但不到饿死,秋山竹晚是绝对不会碰他们的。   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低,但前提是没有压缩食物,如果可以,猪肉羊肉牛肉一类一切能制作成罐头的肉类也都不要。   说起来条野掌勺的那几天,他每次偷偷把肉剩下,都会被拎着衣领子拽回来,要求把食物吃干净再去工作,条野还被他吐槽是当下年轻人里难得的光盘党。   骑着车风驰电掣的秋山竹晚有些恍惚的想。   不是他太优柔寡断,秋山竹晚被工作撑得头昏脑涨的大脑早无暇想太多东西,这种无时无刻联想条野的行为,被秋山竹晚解释为------   一直被母亲照顾的很好,突然有天独自出来打工生活的孩子的怅然若失,就是洗澡的时候再也没人递毛巾的不适应。   早晚会走出来的。   这么想着,秋山竹晚把便利店货架上所有的面包种类都挑了一个扫到框子里,又奔着饭团和三明治的区   域走去。   就在秋山竹晚把货架上最后一个金枪鱼饭团放到购物框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秋山竹晚转过身,发现自己已经被两个高大的男人围住了,拍他肩膀的是其中一个黑色卷毛的墨镜男人,还有个笑眯眯的桃花眼男人。   这是......那两个爆炸物处理部门的警察吧。   在交易‘诺塔拉’的那个巷子里遇见过,为了不让他们撞到稻川会的交易,秋山竹晚使用异能将他们指引到了炸弹的位置。   因为他们来处理炸弹时没穿防弹衣过来,秋山竹晚还向军部反应了,据说很快就有专门的人员去爆炸物处理科视察了。   “有什么事吗,警官?”秋山竹晚拎着自己装满了食物的小篮子,疑惑的眨了眨眼。   “记性真不错啊,小少爷。”松田阵平阴阳怪气的说道:“不过才两个月不到,就从高档酒店沦落到自己出来买便利店食物了?”   萩原研二从后面按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对秋山竹晚说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最近东京发生什么事了吗?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要先结账。”   这可是他未来一个周的口粮呢。   萩原研二没想到秋山竹晚会说这个,点了点头,拉着松田阵平在一边等。   收拾好所有东西后,三人来到了就近的一家咖啡厅,要了三杯冰镇可乐。   “原来如此,你们怀疑我是那个炸弹犯?”听萩原研二说完了来龙去脉,秋山竹晚恍然大悟:“因为有同事受伤,又迟迟没有炸弹犯的情报,所以这位墨镜警官才会忍不住对一个嫌疑很小的人冷嘲热讽啊。”   松田阵平攥紧了拳,桌下,萩原研二赶紧拉住他,陪笑道:“怎么称呼?”   “叫我秋山就可以。”   萩原研二点点头:“秋山君,你就是一个周内犯下三次案子的炸弹犯的嫌疑还不能排除,请配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秋山竹晚抱着冰冰凉凉的可乐杯歪了歪头:“为什么?因为我一个多月前为了早点解释清炸弹的事情脱身而骗了你们?”   松田阵平小声嘟囔了句:“说什么为了早点脱身,明明是为了给非法交易打掩护吧。”   萩原研二连忙放大声音盖过他:“有一部分,但不重要,真正让我们怀疑你的是几天前,你在风俗店门口向垃圾桶里扔**的事情。”   对于稻川会的身份被查出来,秋山竹晚并不震惊,但萩原研二后面那句话就让他有点迷茫了,少年思考了两秒才回答。   “那是因为有人在我的机车上绑了炸药,还有几秒钟就要炸了。”   萩原研二问:“为什么不报警?”   秋山竹晚理所当然的疑惑:“哪有极道遇到刺杀后报警的?”   萩原研二笑容一僵,继续问道:“那你这一个周都在做什么?”   “宅在家里打游戏。”   “有证人吗?”   “没有,我独居,而且这附近好像也没监控能证明我一个周没出门,当然也不能证明我出了门。”   “你在嚣张什么。”松田阵平皱起眉,对秋山竹晚这副看见警察完全不放在眼中的行为很不满:“请配合警察的询问。”   “我说警察先生。”秋山竹晚兴致缺缺的看他一眼:“我加入稻川会并不久,还远远不到可以被当做犯罪分子对待的程度,这一点来收尾的警官们已经反复确认过了,你现在是在对一名普通市民进行言语威胁。”   萩原研二出来打圆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我替我的同事向你道歉,他太激动了,询问就到此结束吧,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秋山竹晚点点头,在萩原研二递过来的本   子上写下了名字和电话号码。   离开咖啡店后,拎着一个大购物袋的少年看了眼太阳,长久未见阳光的皮肤有些苍白,目送两个警察上了警车离开后,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朝着自己安全屋的方向走去。   一个周内制造三起爆炸,遗留的连环爆炸造成两名警察受伤,却连一个指纹都没留下的炸弹犯。   东京还真是有够乱的。   让手下人顺便查查好了。   当换个脑子。 第65章   稻川会的收尾工作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 东京各个帮派的一跃而起大抵被警察用强硬的手段压了回去,炸弹犯的情报也吩咐人去查了, 秋山竹晚本以为自己能清净两天, 然后他就接到了琴酒的短信。   去横滨,有任务,你来主导------gin。   秋山竹晚:?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搞完稻川会还一脸正经的说做的不错, 回去休息吧, 奖金打你卡里,现在就不当个人了?   在他没得到代号, 但脱离了收尸这种低级工作转型为情报员的那两年, 半年也没一次需要离开安全屋的任务,现在得到代号了, 咋搞起无缝衔接了?   说好因为他的出身不信任他呢?   虽然这么抱怨着, 但秋山竹晚心里明白,此刻的他,无论是在boss眼中, 还是琴酒眼中,可信程度都远远高于其他代号成员。   敌人的信任,就是对卧底最高的赞赏。   于是秋山竹晚麻溜的收拾行李打算出发了。   他要努努力, 争取三年抱俩,不是,争取三年搞定黑衣组织然后去墨西哥禁毒。   一般来说,秋山竹晚只要抱上自己的电脑就能出发,但考虑到本次任务还有其他代号成员, 秋山竹晚就象征性找了个行李箱。   电脑, 冰箱里没吃完的面包, 拿件披风, 还有最重要的小盒子,他什么都能不拿,唯独这个小盒子是一定要带的。   这是秋山竹晚最宝贝的东西。   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连条野问,也只被敷衍是装子弹的防潮盒。   盒子是原木打磨,有金边镶嵌,七八寸,极简英伦风,正面有只精巧的小锁,像旧贵族小姐装金银细软的首饰盒。   事实上,这也的确是只首饰盒。   不过里面放的只有宝石,且只有五颗。   五颗中有三颗是近期才被放进来的,例如拍卖会后集齐的双子红宝石‘诺塔拉’,还有‘浊鹰’之后,条野答应的奖励,金绿猫眼石。   剩下的两颗原住民相比昂贵精致的外来者,就没那么漂亮了,一颗是极廉价,品相也一般的石榴石,或者说是个生锈的袖扣,另一颗也是相当便宜的黑宝石。   袖扣是他第一颗宝石......也是让他迷恋上宝石这一璀璨奢侈品的契机,黑宝石则是他在美国用杀人的钱买来的第一颗收藏品,尽管被贝尔摩德吐槽丑的像只天鹅幼崽。   盒子里装的竟是些被他抛却的陈年往事。   秋山竹晚面色如常的盖上盒子,把它装进行李箱。   离开东京前,秋山竹晚还感叹,他一个以东京作为主场工作的情报贩子,咋三番两头往横滨跑。   然后他就接到了黑衣组织boss的信息。   大概内容是,琴酒是日本地区的负责人,但他却无法插手横滨的事情,派去横滨的代号成员和底层成员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因为横滨是异能者活动的地界,情况太复杂,正好秋山竹晚也是异能者,所以想认命他为横滨的负责人。   东京离横滨又不远,有什么事开车半个小时就过去了,至于让他搬家吗?   秋山竹晚:我不理解.JPG   还有,黑衣组织无法在横滨驻扎的原因,是异能特务科啊!   日本所有城市里,就横滨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和异能犯罪的原因,黑手党逍遥过市,那政府可不得逮着由头好好肃清妄想来插一脚的外来势力。   外界势力派人来,没两天人就死光了,咋死的,问就是当地黑手党干的。   就算侥幸躲过了当地政府的暗算,组织里没个异能者想在横滨立足?   先问问那个挨家挨户敲门拍照能凑大   半个国际通缉榜的镭钵街同不同意。   当初为了和条野采菊去横滨,连夜恶补横滨知识的秋山竹晚当晚做了个梦,梦见有个通缉犯被某国通缉,有人告诉他,避难就去远东横滨镭钵街,通缉犯到地方发现左邻右舍全是熟面孔。   当时他就吓醒了。   结果秋山竹晚那次受伤跑去镭钵街钓鱼,一钓就是个俄罗斯官方异能组织凛冬要塞悬赏两百万欧元的大鱼,恰好证实了情报上的消息都是真的。   横滨,恐怖如斯。   秋山竹晚给织田作之助发了个消息,让他在某个地方等他,然后打了辆出租,很快抵达了横滨。   具体是什么任务琴酒没说,但因为秋山竹晚是本次任务的主导者,所以参与任务的人员信息都发他手机上了。   苏格兰威士忌和波本威士忌,还有一堆秋山竹晚懒得记名字的底层人员。   就代号人员而言,一个警视厅卧底,一个老熟人,秋山竹晚对这阵容十分满意。   他站在路边,看手机屏幕上安室透给‘稻川会的秋山竹晚’发送的试探消息,回复了模棱两可的打太极内容。   和安室透对话哪里是在聊天,分明是在巩固如何不动声色的套话,如何套近乎拉距离的课程,这种难得的学习机会,秋山竹晚怎么放过。   不过看最近的聊天内容,安室透好像有点怀疑他就是绿方威士忌了?   也难怪,毕竟稻川会的人死的死,进狱的进狱,溃逃的溃逃,就他天天和安室透聊得欢快,看起来啥事没有,换个脑子正常的人都得联想一下。   “老板。”这是织田作之助的平淡的声音。   “呀,秋山君,你来横滨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这是让秋山竹晚被吓了一跳的声音。   秋山竹晚皱着眉抬起头:“织田君,太宰君是怎么回事。”   不请自来的太宰治欢快的挥了挥手:“因为你给织田作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边上~”   秋山竹晚无语了两秒:“重点不是你们为什么在一起吗?”   还有,织田作,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太宰治笑的像朵花,丝毫没解释或者离开的意思。   稻川会在一夜之间被毁这件事,一石激起千层浪,全日本,甚至海外的地下势力都被惊动。   仅仅靠秋山竹晚一人为契机,就能做出这种效果,他所属的那个组织,到底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秋山竹晚单手扶着行李箱,上下打量他几秒,漏出一个笑容:“我想着安顿下来再通知你的,不过你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费事了。”   看秋山竹晚这番变脸,太宰治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要快跑,但为了搞清秋山竹晚返回横滨的目的,他还是保持着笑容。   “那真是太好了。”   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秋山竹晚微笑着,从超市货架上搬了台微波炉放到太宰治怀里:“拿稳哦,太宰君,还没结账呢,织田君,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推着购物车的织田作之助默默跟着秋山竹晚走了,留下抱了满怀微波炉,呆愣在原地的某Mafia干部。   正在秋山竹晚挑毛巾颜色的时候,太宰治和购物车一起滑了过来,他把半个身子压在车把手上,踩着车轱辘,然后在即将撞到秋山竹晚的时候刹住车。   秋山竹晚无语的看着他:“你车哪来的。”   这家商场不是只有结账的地方有车吗。   太宰治笑的欢快:“运气好,有个港黑的成员休假来购物,好心把车让给我啦。”   “原来是这样。”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这里离收银台有两百多米呢,我就说太宰为什么能这么快找到车。”   秋山竹晚:......?   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说着话,听不出是真信了还是在反讽的织田作之助:“这话太宰自己信吗?”   太宰治厚脸皮的绕过购物车,凑到秋山竹晚旁边:“当然信了,我在港口黑手党可是相当受部下爱戴的好上司哦,别说是一辆购物车,就算是这个超市,也有超多人哭着抢着想送给我欸。”   “说来,采购这么多生活物品,秋山君,你以后就要在横滨常住了吗?”   秋山竹晚在印着牛油果和印着小灯泡的毛巾上反复扫过,最后扯下了那个和他发色相近的绿色牛油果毛巾:“嗯,组织派我负责横滨这边的事情,近几年应该就在横滨待着了。”   “等等,这么说,我们以后就有机会当敌人了吗?”太宰治大为震惊:“毕竟同为横滨地界的非法势力。”   森鸥外的目的可是统一横滨地下势力。   秋山竹晚和他所属的组织突然插进来......   秋山竹晚反应了一秒:“是有那个机会。”   如果黑衣组织需要的话。   太宰治在原地踱步,非常为难,最后突然跑过来抓住秋山竹晚的手,诚恳说道:“秋山君,开个价,把织田作卖给我吧。”   织田作是秋山竹晚的人,如果和秋山竹晚开战,不就相当于他和织田作也是敌人了吗。   秋山竹晚和织田作之助的组合,是什么噩梦吗,反正秋山君不可能挖过来,那就试图争取一下织田作好了。   秋山竹晚突然很想把太宰治脑瓜子掰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玩意,果断拒绝:“那是我的部下,不卖。”   以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和实力,出多少钱他也不买吗!这年头找个称心如意的部下容易吗?   这混蛋装疯卖傻就是想框走他的异能者线人吧!   织田作之助一脸事外的模样看着货架上挂着的打折衣架,思考要不要买一捆。   “比起坑骗别人的部下。”秋山竹晚顺手挑了个牙杯放进购物车,抓着太宰治就走:“不如先帮我干点正事?毕竟这么久的朋友了,太宰君。”   “你说的正事就是抢特价牛排吗?”   太宰治一脸漆黑的看着面前乌压压的人群,家庭主妇和老年妇女居多,都是抢特价食物的好手。   “还有,我记得你不吃牛肉,秋山君。”   “特价鸡蛋是明天,如果太宰君你肯抽出时间来陪我抢,我也没意见。”秋山竹晚微笑:“至于牛肉问题,我想在新家招待你们才买的哦。”   “据我所知,这家超市一个周才有一次特价牛排的活动,机不可失,而且来都来了。”   太宰治:......   他看了眼已经毫无违和感的融入大妈和主妇群里准备动手的织田作之助,默默凑了上去。   秋山竹晚说的对,来都来了。   而且抢特价这种这辈子他可能也经历不了第二次的事情,难得可贵。   而且还是和两个朋友一起诶。   他以后再信秋山竹晚的话他就是傻逼。   太宰治本就乱蓬蓬的黑发炸起两根呆毛,象征着Mafia冷酷的西装三件套变得皱皱巴巴,甚至脸上的绷带都被疯狂的抢购人群挤掉半截。   最重要的是,他只抢到了三块牛排。   织田作之助把五块牛排放到购物车里,理了理乱糟糟的衣服,感叹道:“人好多。”   秋山竹晚抱着手里仅有的一块牛排陷入了沉默。   他是为了恶搞太宰治才提议来抢牛排的,对吧。   为什么小丑竟是他自己。   为了扳回一局,秋山竹晚在结完账,把重重的购物袋塞到太宰治他们手里的时候说。   “现在你们   两个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平分九块牛排了。”   太宰治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不当人的秋山竹晚:“两个人,把胃撑破也吃不了吧。”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妥协了:“好吧,那你们不介意我请别人来吃吧?”   秋山竹晚为什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太宰治狐疑道:“你想请谁。”   “中原中也。”   上次雨天请中原中也吃饭,只给他灌了一点酒就听了一堆关于太宰治的吐槽的秋山竹晚说道。   让人没想到的是,太宰治眼睛一亮:“用‘被邀请者不能拒绝主人好意的名义’道德绑架中也,让他吃掉所有牛排,这主意太棒了,秋山君。”   一只被撑成气球的矮腿蛞蝓!世界名画!   他满眼写着期待。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这么短的时间就想好了迫害方案,怪不得中原中也这么讨厌他。 第66章   秋山竹晚在横滨的住所是栋小洋楼。   因为在异能特务科的干涉下, 横滨的安全屋都偏镭钵街区域,不想被半夜打扰的秋山竹晚只能选了市中心的住所。   织田作之助自愿承担了弄熟牛排的重任, 事实上, 也不算自愿。   他只是在边上看秋山竹晚和太宰治吵了半天谁来做饭,被迫听了秋山竹晚的厨艺有多糟糕和太宰治做料理喜欢故意放什么稀奇古怪的材料的八卦后,发现了速冻牛排在常温下已经开始化血水的事情。   “大概会来几个人?”靠谱的织田作之助问。   秋山竹晚表示自己不知道。   他在邀请中原中也来之前说能摇多少人就摇多少人, 只不过不要超过六个, 否则牛排就不够了。   中原中也一头黑线:“这不还是有数量要求吗。”   太宰治兴致勃勃的举手建议把九块牛排都做熟:“中也很能吃的。”   “当然,如果他浪费食物, 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他扔进垃圾桶!”   秋山竹晚一挑眉:“那就全做熟吧。”   反正他不吃, 牛排留在家里也是腐烂,不如全做了, 虽然他觉得被扔垃圾桶的会是太宰治。   离开厨房的两个人拽着两个装满了东西的大购物袋往房间深处走去。   “把安全屋地址暴露, 没关系吗。”   “横滨是你们的地盘,想不想暴露也都注定会暴露。”秋山竹晚舔了舔虎牙:“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横滨的异能特务科, 会上门**吗?”   太宰治摇摇头:“不会,异能特务科是明面上宣布不存在的组织......但他们会派人偷偷观察你。”   “然后发现我很危险就动手驱逐?”   太宰治淡定接话:“发现你很危险就在档案上如实记录下你的危险,然后结束观察。”   秋山竹晚:?   这个兄弟单位, 好野。   也难怪会出现重力使那种级别的异能者被黑手党捞走这种离谱事。   太宰治本来以为秋山竹晚拿这一堆床上用品是要去卧室布置的,结果眼睁睁的看着他拐弯进了一道通往地下的小门,看样子打算把地下室当卧室。   “不愧是你啊,秋山君。”   他就说为什么秋山竹晚不找个只有一个昏暗小窗户的地下室的安全屋,合着在这等着呢。   太宰治吐槽:“这种无论是通风还是撤退都很不方便的屋子到底哪里好了, 你是地鼠吗。”   秋山竹晚大为震惊:“你住的集装箱通风和撤退都很方便吗?”   太宰治在逼逼什么。   “没人敢靠近我的地盘。”太宰治轻描淡写道:“但秋山君你刚搬来就不一定了, 横滨的夜行生物是很多的。”   “有胆子就让他们进来送死。”   秋山竹晚踹开地下室虚掩着的门, 看里面的装横, 满意的眯了眯眼。   黑衣组织的效率还是高啊,就几个小时,他要的海绵床和吊椅沙发什么的就都搞来了。   说起来他本来想要单杠的,但那位负责采购的底层人员带着哭腔说:“这栋屋子有健身房,单杠真的搬不进地下室啊大人。”   太宰治踩在铺满地下室的软绵绵地毯上,又看了眼天花板上几个挂东西的铁环,疑惑道:“地下室地上为什么会铺软地毯?”   “这栋屋子以前好像属于某个富豪吧。”秋山竹晚淡定的从购物袋里找出床单:“应该是金屋藏娇的地方。”   “咦。”太宰治瞬间觉得自己脚下的地毯脏了起来:“好恶心。”   “这地方住人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地毯我让他们换成了新的。”秋山竹晚甩开床单,跪在床上   开始铺:“墙纸都换掉了。”   太宰治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你不应该把住所布置的和乌鸦的巢穴一样拥挤吗?为什么这间屋子这么空旷?”   秋山竹晚的审美什么时候变得正常了?   秋山竹晚动作一顿:“我想给房间换个装修风格。”   “那东京那些东西?”   “放在那呗,说不定我过几年就回东京工作了。”   心仪的宝石们秋山竹晚都装在背包里带过来了,至于剩余的杂物......他懒得动,就原模原样的放东京吧。   “等等......”太宰治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严肃的看着秋山竹晚:“你有专门的部下帮忙采购生活物品,为什么要在超市买微波炉?”   那玩意是他抱了一路带回来啊诶!   天知道他抱着那个愚蠢的箱子招摇过市的时候收获了多少奇异的目光。   秋山竹晚如实回答:“因为想找你麻烦。”   “秋山竹晚!”   气到都叫全名了啊。   秋山竹晚淡定的挥了挥手:“过来搭把手,太宰,被子我一个人没法套。”   虽然之前相处了两年,但两人关系算不上亲近,床放东西两头,一天说话绝对不超过三句,再加上秋山竹晚表现的一直很神秘,太宰治和他一直保持着塑料合租人的关系。   也是发生了那件让秋山竹晚欠太宰治人情的事情之后,两人才熟络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因为太宰治的不辞而别而转为疏离,相互间称呼皆是尊称。   这家伙就这么借坡下驴的把他的尊称也去掉了?   太宰治一脸震惊,秋山竹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虽然工作不择手段,但他对朋友不一向客客气气吗!   情报贩子不能要脸,对朋友也不行。   安室透的教学真的很不错。   秋山竹晚面色如常的想着,顺手把被单子的一角塞给太宰治。   等两人折腾好床单被罩,再次出现在楼上的时候,织田作之助的牛排已经处理好送进烤箱了。   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条纹的灰色围裙系在身上的红铜发男人正在摘防烫手套,看见两人回来了,指了指堆放在地上的其他食物。   “今天晚餐只有牛排吗?老板。”   “叫我秋山就行了。”秋山竹晚莫名觉得和他同龄的织田作之助有种老父亲的气质:“我还买了圆生菜和三文鱼,我来拌个沙拉吧。”   太宰治举起手:“我不要吃草。”   “不吃沙拉就自己动手做。”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你会做饭的,太宰,我买了其他食材。”   怎么能让小猫咪做饭呢?   太宰治一脸不可思议。   制止了太宰治故意把盐和糖弄混放进味增汤里的秋山竹晚也搅拌好了一大盆沙拉,现在就看中原中也能拉来几个分担牛排的大冤种了。   门铃响了。   “初次见面,叫我阿呆鸟就好了。”   中原中也身后比他高很多的金发年轻人笑眯眯的挥了挥手,是看起来就很健谈的类型。   “就带了一个人过来吗。”秋山竹晚扶着门,难以掩饰的表现出了失望:“请进。”   “因为中也加入港口黑手党这么久,同级别的人只认识我这个邻居嘛。”阿呆鸟一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的打量起新居来:“我听中也说,他有朋友要在横滨定居,邀请我来参加派对,好气派的房子......太宰先生。”   刚才还喋喋不休的青年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黑卷发少年时立刻停止了说话,并且用他自以为太宰治听不见的语气小声问中原中也。   “喂喂中也,你可没说太宰治会在 。”   秋山竹晚没忍住,在安排阿呆鸟他们去洗手后,溜到沙发后面嘲笑太宰治:“在组织里相当受部下爱戴的太宰先生?”   “他不是我的部下。”太宰治脸部红心不跳的说道:“说起来,秋山,你认识阿呆鸟?”   “听说过他。”   港口黑手党的逃跑专家,掌控所有的交通工具运输,假牌照制造,经济金钱流通渠道。   更有趣一点的情报是他的健谈,无论是商业名流的晚宴,还是枪林弹雨的火拼现场,只要听见有人在欢声笑语,就肯定是那个阿呆鸟。   因为嘴碎出圈的男人。   太宰治一挑眉,评价道:“你对横滨的渗透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种情报随便在黑市都能买到吧。”   “可怕的难道不是你一看他的长相就联想到了他的身份吗?我不认为港口黑手党高级成员的照片是黑市上能随便买到的。”   秋山竹晚勾起一个笑容,金色的瞳孔在灯光下闪烁出一抹金器神秘耀眼的色泽。   “别小看黑市啊太宰,只要钱到位,这世界上没有情报贩子搞不到的情报,说来我还在某个市场看见了买你的照片的摊位哦。”   太宰治弯了弯眉眼:“秋山,我们是朋友是吧。”   买他照片的那个人的情报拿来。   “当打赏你帮忙搬微波炉的报酬了。”秋山竹晚塞给他一张纸条。   太宰治脸黑了。   由于中原中也只拉来一个人,那九块牛排肯定不能全做了,太浪费食物,垃圾桶空间有限,也不能让太宰治去占用公共空间。   秋山竹晚就让织田作之助别动因为烤箱地方不足而排队的四块牛排了。   五个人,五块牛排......   秋山竹晚不打算吃牛肉,他看了眼有两个巴掌大小的良心牛排:“你们谁想吃两份?”   阿呆鸟刚从自己和那个太宰治同桌吃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陷入了震惊,他下意识吐槽道:“竟然会有人拒绝吃肉,你难道是从美国来的素食主义者吗?”   他的确是从美国来的。   秋山竹晚淡定反驳:“我不是素食主义者。”   他就是单纯挑食。   “所以你长不高。”太宰治补刀:“不吃肉,不喝牛奶,熬夜工作,喜欢喝酒骑车带帽子,都是长不高的诱因。”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握紧了拳头。   秋山竹晚看了眼门口衣帽架上挂着的帽子,淡定吃了口裹满沙拉酱的三文鱼快压惊。   “喂,中也,我明明是在说秋山好吗。”餐桌那边传来太宰治的声音:“那家伙也喜欢喝酒骑车带帽子!”   “骑车是因为方便,喝酒这个倒是真的喜欢,帽子的话,如果披风上的兜帽也算帽子的话,你确实在骂我。”身高一米六的秋山竹晚幽幽说道,视线却早落在了中原中也带来当礼物的红酒瓶上。   拿太宰治没办法的中原中也咬着牙回到自己的座位,注意到秋山竹晚视线后,心情瞬间变好,得意的介绍了自己的藏品。   上次和秋山竹晚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了,太宰治这个朋友和太宰治的性格简直天差地别。   一个糟糕透顶,一个品味极佳。   酒足饭饱之后,中原中也和阿呆鸟醉醺醺的被部下接走,织田作之助带着四块牛排也离开了秋山竹晚家,只剩下太宰治。   他看着金瞳早已恍惚却强撑着清醒靠在墙边送客的秋山竹晚,摸了摸下巴建议道:“要不要去大闹一场,秋山?”   太宰治虽然不知道稻川会覆灭一事太多内幕,但看秋山竹晚孤身一人前往横滨,只字不提那位不见踪影的无明之王,大抵也能判断出点信息。   现在看秋山竹晚喝醉后就一直在冒杀气的行径,果然是心情不好。   秋山竹晚抬眼,翠绿的发丝落在微红的脸颊边,金色的瞳孔蒙上水雾,整个人看上去懵懂纯澈,前提是忽略他浑身散发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   “走。”   他现在需要发泄。   太宰治眨了眨眼,鸢色的瞳孔底部沉淀了浓浓的笑意,像是晚秋腐烂的枫叶。   醉酒的秋山君还真是好指使.......那他就不客气了。 第67章   夜晚的风裹挟着鲜血的腥味, 自冰冷的月光下从破碎的玻璃缝隙中吹向室内。   秋山竹晚一下子就清醒了,他下意识捂住醉酒后昏沉的脑袋,额头却触到一手黏腻。   少年眯了眯眼, 把手掌凑到眼前来看。   是血啊。   秋山竹晚也没太惊慌, 弯腰捡起掉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血泊中的枪, 朝左上开了一枪。   太宰治微微侧过头,子弹就打在他脑后的玻璃上, 据他不过两三厘米,玻璃碎片碎成大块和粉尘,落出窗外, 鸢色眼眸的少年弯起了眸,丝毫没有差点死掉的惊慌,他抱怨道。   “好绝情啊, 秋山。”   “杀了你也是活该。”秋山竹晚把枪一扔, 从几步远的地方趴着的尸体上扯下外套擦手, 干了的血哪那么好擦, 越搞越多, 他终于不耐烦,抬起头问坐在窗框上的太宰治:“洗手间在哪。”   窗框离地那么高, 那家伙怎么上去的。   这大概是个大厦里的会议室,中间一长条的会议桌, 几张歪歪斜斜的躺了尸体和血的椅子,还有供奉圣母像的地方, 太宰治就坐在倒塌了的神像边的窗台上,后面是七彩的玻璃。   秋山竹晚眯了眯眼:“你踩十字架上去的?”   “这边上本来有个柜子。”太宰治神色自若的指了指秋山竹晚身后:“不过打斗中被人踢翻了, 踢得还挺远。”   见秋山竹晚回头看完柜子, 又转过头来看那尊圣母像, 太宰治无辜了摊了摊手:“为了让你醒来有能追寻的罪魁祸首,我只能上来避难喽。”   只要通过触碰就能随意支配他人生命,使其作为替死鬼的异能者,肯本不惧疼痛和死亡,打在他身上的子弹,尽数出现在身边的同伴亦或者是开枪的自己身上,他打出的子弹,一枪带走一条生命。   当时子弹横飞,屋里乒乒乓乓的热闹至极,但凡有个实体的东西都被子弹击穿上几个孔。   秋山竹晚这种战斗方式,他要敢在下面观战,被打成筛子的就是他了。   秋山竹晚喝酒又不断片,他记得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如今被太宰治又一提及,秋山竹晚冷漠的哦了一声:“所以洗手间在哪?”   “出门左拐。”   水哗啦啦的流,被水稀释过的鲜血化作小漩涡被冲进下水道,洗干净手后,秋山竹晚又捧了把水洗脸,彻底驱散了酒气,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秒后,关上了水龙头。   回到会议室,太宰治已经从窗框上蹦下来了。   秋山竹晚顺手把倒在一边的圣母像扶回了原位,问道:“这是那个原宗教组织,现非法走私组织圣天锡杖的老巢?”   “原走私组织。”太宰治笑眯眯的更改了秋山竹晚的说辞:“他们首领和干部都被秋山你杀掉了,哪还有什么圣天锡杖。”   骗喝醉的他来杀人。   秋山竹晚啧了声:“你真是个混蛋,太宰治。”   不过发泄完,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太宰治吐了吐舌头,完全看不出有羞愧的情绪,毫无诚意的道了个歉之后,他伸出手,掌心多出一串亮晶晶的钥匙:“作为补偿,要不要去逛逛圣天锡杖的金库?”   秋山竹晚心动了,矜持的点了点头。   去金库的路上,太宰治似乎是漫不经心的开口:“你是不是说过自己讨厌杀人这种话,秋山?”   秋山竹晚凉凉撇他一眼:“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相处两年却还不熟吗。”   因为稍微熟一点这家伙就来试图打探他的私事。   “可恶,我们不是朋友吗?”太宰治抱怨道:“我和织田作可是刚认识一天就交心了,和秋山认识这么久了却什么都不知道。”   “交心? ”秋山竹晚来了兴趣:“你知道织田作之助多少东西?”   以他的人脉查织田作之助的身份都查了很久,才凑到了并不完全的信息。   织田作之助这个被他从邮递局挖来的男人,身世神秘,难挖到让人不可置信。   太宰治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奇怪的看了秋山竹晚一眼:“这种事你直接问织田作,他就会告诉你的。”   不需要偷偷查。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他也用港口黑手党的情报网查了很久都没查到端倪,结果在酒吧试探性的问了两句,织田作之助就坦白了。   秋山竹晚:?   “所以他,以前是什么身份?”   “你知道七年前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个杀手组织吧,一出现就震惊了整个地下世界,杀人委托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百,却怎么都查不到任何成员、基地、boss的情报。”   秋山竹晚点点头:“织田作之助就是那个组织的人,他金盆洗手之后,那个组织也就消失了,所以是他退出组织的时候把组织灭掉了吗?”   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用有些优越的语气说道:“真相更离谱。”   秋山竹晚冷漠:“别卖关子。”   太宰治轻咳一声:“根本没有什么杀手组织,或者说,织田作之助就是那个组织。”   所以织田作之助洗手不干后,那个组织也理所当然的消失了,毕竟组织只有他一个成员。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啊。”秋山竹晚有点吃惊。   他刚遇到织田作的时候,那洗的发白的邮递员工作服,颓废的气息,实在难以想象主人曾是位叱咤风云的王牌杀手。   “可惜了,织田作不杀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摊了摊手:“像他那种程度的强者,即便是在港口黑手党这样庞大的暴力团体里也是屈指一数的,只要他愿意,权利金钱什么的就绝不会缺。”   “坚持不杀人。”秋山竹晚轻笑一声,鎏金的瞳低垂下来:“也算好事。”   身为黑暗中人,却有那种接近愚蠢的天真。   真是给警察省了不少事。   幸好这人被他捡到了。   “身负那种异能和高超身手却不杀人,和自断一臂有什么区别,除非织田作彻底退出这个世界,离开横滨,否则他早晚会遇到大麻烦......”   太宰治顿了顿,结束了这个话题,转看向秋山竹晚:“不过和秋山你一样号称不喜欢杀人却比谁都冷酷的人才是常态。   “我不喜欢杀人。”   这话是喝醉了的秋山竹晚告诉他的,当时金瞳的少年好像被迫站在蛛丝上摇摇欲坠的人似的,满眼是痛苦和挣扎,他似乎在求救。   然后第二天秋山竹晚就当太宰治面枪杀了两个Mafia,果决冷漠到好像只是拍死了两只苍蝇,还招手让太宰治搭把手把尸体处理掉。   太宰治的评价是,像人格分裂,他再看看。   结果看了好几年啥也没看出来。   秋山竹晚磨了磨牙:“太宰,你能不能别每句话都带试探。”   每次他试图把太宰治当单纯的朋友相处,这家伙就给他当头一棍。   太宰治无辜的眨了眨眼。   当然......不行,他要观察人类,像秋山竹晚这种彻头彻尾的异类,他怎么能不去探究。   “主要是你了解我很多,但是我除了你在为一个组织做事外,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太宰治像是分糖不均匀的小孩一样,干脆耍起了无赖:“满足我的好奇心吧,秋山。”   “你到底为什么杀人。”   秋山竹晚:.......   他被太宰治   整出一身鸡皮疙瘩,被迫回答:“为了钱。”   太宰治死鱼眼:“太敷衍了。”   大街上随便砸一个Mafia,入职理由都是为了钱。   “本来就是,要不然你以为我那些宝石都是从哪来的?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相信无条件忠诚这一套。”秋山竹晚白他一眼:“至于我之前喝多了和你说我不喜欢杀人这件事......这破事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在纠结。”   聊着天,两人已经绕过一地尸体和弹孔,来到了圣天锡杖的金库门口。   “因为那些家伙在我看来,根本就不算人。”   金库的门缓缓打开,一尊等身圣母抱婴像正对着门口,圣母面上无喜无悲,怀中婴儿眼角带泪,似乎刚刚哭过,在货架上成捆的钞票金条映衬下,格外讽刺。   不算人?   这个回答算是解了太宰治所有疑惑,他想起刚才秋山竹晚先前在东京,放走误入清道夫工作现场的普通人的事情,表情变得耐人寻味,被誉为骨子里都流淌着黑色的年轻Mafia勾起唇。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秋山。”   秋山竹晚盯着圣母像看了几秒,随后转开视线,开始打量金库:“直接点骂吧,我不在意,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顺带一提,别拿世人看待的正确来衡量我的正义。”   “疯子。”太宰治干脆利落的评论,随后笑出声。   量化‘罪与人’的秋山竹晚是疯子,在黑暗中观察人性和存活意义的他也是,坚持不杀人的织田作之助又何尝不是。   他们都是异类。   所以他们是朋友吗?   “异能者都半斤八两。”秋山竹晚撇他一眼:“至少我遇到过的异能者,精神方面都不太正常,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你,太宰。”   太宰治笑容一僵,反驳道:“我哪里不正常了!”   “懒得举例。”   什么自杀,什么观察人类,最不正常的就是他。   太宰治不忿的鼓了鼓腮帮子,顺手拿起架子上一根金条,颠了颠:“你信教?”   他记得刚才秋山竹晚把会议室倒下的圣母像扶了起来,进门也一直盯着神像在看。   “也许吧。”秋山竹晚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径直朝着宝石的区域走去。   他不信教。   但他成长的欧洲却是个宗教大洲,联合军各国人也多,法国人信天主,英国人信基督,俄罗斯人信东正,多少会了解一些。   宗教一物,秋山竹晚速来是抱着可不信,不可不敬的念头。   太宰治耸了耸肩。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拿走所有的宝石就算了,好歹给我们留一点别的东西啊,秋山。”   “这个据点是我攻破的吧,我还没找你要佣金呢。”秋山竹晚继续往披风里塞东西:“那些现金和金条我会找人运回我的安全屋。”   太宰治试图挣扎:“这都是黑钱,你吃得下吗?”   “你在小看我的渠道吗。”   “港口黑手党可以帮你洗,只收15%的抽成。”   “我认识只收8%的。”   “不可能!现在市场价平均25%,哪有那么低的。”   “我们组织,员工内部价。”   “......”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太宰治忍不住开口:“稍微给我们留点东西呗?地契、合同,航线图,对你来说都没什么用吧。”   把自己全身的口袋都塞的鼓鼓囊囊,正发愁没口袋装那些纸的秋山竹晚闻言转过头:“能换钱。”   太宰治叹了口气:“港口黑手党可以出钱。”   “成交。”秋山竹晚愉快的后退了一   步:“纸质资料都是你们的了。”   太宰治嘟囔一句:“早知道骗小矮子来了。”   这样东西全是港口黑手党的。   秋山竹晚微笑:“重力使来了,港口黑手党就要为圣天锡杖的灭亡买单了,你们是想被全横滨的组织针对吗?”   太宰治啧了声。   他讨厌和聪明人打交道。   “不过,最近横滨发生什么事了吗?”秋山竹晚就地坐下,托着腮:“港口黑手党也不缺圣天锡杖这点东西吧。”   太宰治实诚回答:“缺。”   森鸥外巨缺钱。   “敢坑我来,就要有你们拿不到一分钱的觉悟。”秋山竹晚冷漠的提醒太宰治架子上那些钱他都会带走:“连我都被派到横滨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太宰治一挑眉:“你们首领没告诉你吗?”   “暂时没。”   “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太宰治摸摸下巴:“我们是敌人诶。”   “金库里的钱我给你10%,当情报费,顺便洗钱的工作拜托港口黑手党,15%,一共25%,市场价,很高了。”   “是一笔宝藏。”太宰治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情报:“有个很有钱的异能者在横滨去世了,留下五千亿遗产无人继承,现在全横滨的非法组织都在窥视那笔钱,你们组织估计也是得到了消息,才派你来。”   五千亿?   真是笔让人疯狂的数字。   秋山竹晚抬眼:“我不认为横滨有任何一个组织能吞下这笔钱。”   “所以横滨只能剩一个组织。”太宰治笑了笑,鸢色的眸中闪烁着疯狂,和某种压抑着的兴奋与期待:“横滨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圣天锡杖的毁灭就是导火索。 第68章   秋山竹晚在回到安全屋的第二天, 就收到了黑衣组织的短信,也是这次前往横滨的任务内容。   他边看,边觉得震惊。   太宰治所说的‘五千亿遗产’, 并非是五千亿的现金, 而是包含了地契, 证券,宝石等等宝藏在内的一份遗产, ‘五千亿遗产’只是这些东西的代号。   任务内容很简单,‘夺取五千亿遗产’。   但任务后面附加的那张照片就比较让人在意了。   品川599-74-95.   任务没对这个车牌作出任何解释,好像它只是被不小心发送过来的。   又是这个车牌, 它出场率未必太高了。   秋山竹晚想了想自己手里全军覆没的情报网,对那玩意兴趣越来越重,决定好好查查。   至于‘夺取五千亿’的任务?   他就当不存在了。   秋山竹晚愉快的做了判断, 把从东京带来的宝石, 和圣天锡杖的宝石里看得上眼的一股脑全倒在了床上, 数量不多, 但质量都个顶个。   容貌清秀的少年陶醉的趴在几十颗宝石上, 吸了几口,他顺手捞起一块祖母绿的绿松石, 欣赏它漂亮的色泽,又从小宝石里挑出最大的那颗钻石, 足有二十克拉,透过它看绚烂的彩光。   都是他的, 嘿嘿。   这些奢侈品他搜集了整整三年,美国一年, 日本两年, 都是稀世珍宝, 任何一颗拿出去都是拍卖会爆款,看着它们,秋山竹晚心底涌起巨大的成就和满足感。   吸毒似的愉悦了半天,脸颊都被这些坚硬的石头硌出印子了,秋山竹晚才满足,他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新屋子,有些遗憾不能和播种一样把这些宝石散布到各个箱子里。   好在他找了个空箱子来装这些宝贝。   把箱子放到床边的暗格里后,秋山竹晚揉了揉脸颊,从床边拿起披风穿上。   尽管只是几分钟,对秋山竹晚来说也是难得的消遣时间,虽说打算随缘黑衣组织的任务了,但那五千亿,秋山竹晚还是打算指染。   不止是因为钱。   还有boss下达命令时,字里行间的一些急切,怎么说,就像是......穷疯了买彩票的人,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抱着希望。   据秋山竹晚所知,琴酒他们也被派离了东京,不知去向,大概也是去找什么东西了。   所以说,那份遗产里可能有某样黑衣组织boss非常想要的东西,那张被发过来的车牌照片,就与那个东西有关。   在说,太宰治都算计他来当这场动乱的导火线了,秋山竹晚能什么都不做呢?多浪费啊。   刚好以此构建他在横滨的情报网,搞的张扬一点。   *   一场无形的风暴,以圣天锡杖的一名普通成员发现首领和干部们的尸体为由头,在横滨展开了。   圣天锡杖的残余被高赖会接收,借此展开了对周边疑似凶手的组织的宣战,真正目的却是扩大自身势力,横滨哪个非法组织都不是傻子,于是展开了对高赖会的反击。   一时间,横滨的地下势力,抗争的抗争,看戏的看戏,小组织为求自保,瑟瑟发抖找大组织保护,被吸纳,大组织看准时机为自己组织谋求更大利益,疯狂敛财火拼,整个城市乱成了一团麻。   秋山竹晚过的却相当自在。   他坚守黑衣组织boss给他们这次行动的定义,在横滨众多非法组织头顶中盘旋的乌鸦,时不时一个俯冲叼走一块肉。   让黑衣组织boss觉得他在忠心耿耿为组织做事,事实上他却发展自己的情报网发展的不亦乐乎,订单堆成摞,钱一串串往卡里打。   秋山竹晚快乐到一天能吃三顿   饭,和他一起来横滨的那两位代号成员却忧心忡忡。   横滨某条街,安室透打晕了一个想趁火打劫的小混混,检查了一下手中刚从超市采购的食物没被损坏后,抬头看向前方。   就在不远处,有两帮势力正在交火。   看衣服,双方分别是kk商会和港口黑手党,而且明显是后者优胜。   安室透看着人群中那个橘发的娇小身影大杀四方,厌恶的皱了皱眉,在被人发现前,他从能绕过交战区的小巷离开了。   有异能者的存在,横滨这个城市,真是......   乱透了。   七扭八拐,确认无人跟踪后,安室透敲响了一扇铁门,和屋里的人确认完身份后,他走了进去。   绿川光持着枪,警戒的看了看门外,确认安全后,才关上门,关上保险。   “Hiro,绿方有发什么新消息来吗?”   安室透打开冰箱,一边把采购来的食物往里放一边问。   “没有。”绿川光摇了摇头:“来横滨二十多天了,绿方只发了告诉我们任务内容的那条消息。”   剩下无论他怎么试探,说话,送出情报,绿方威士忌都只读不回。   “这该死的任务。”安室透骂了一句:“就凭我们俩个,根本不可能完成。”   虽然他也没想完成。   没错,这位组织的代号成员波本威士忌,化名安室透,真名降谷零,是代号苏格兰威士忌,化名绿川光,真名诸伏景光的发小兼同窗。   他们都是在毕业后,肩负着毁灭黑衣组织的任务潜入组织的警方卧底,不过一个隶属公安,一个隶属警视厅,互不知情。   天知道安室透在酒吧看见诸伏景光的时候有多震惊,在知道他们即将搭档前往横滨的时候心情又有多复杂,同时,也深深的松了口气。   在卧底这条黑漆漆的沉重道路上能有人同行,同行者还是信任的发小,实在是太好了。   绿川光思考了两秒:“绿方的态度有没有可能说明,这个任务其实不是必须完成?”   毕竟要从横滨这么多如狼似虎的组织中抢夺五千亿,的确太天方夜谭了。   “我们和绿方不一样。”安室透神色凝重:“绿方是深受信任的成员,但我们却还在考核期,每一个任务都十分重要。”   结果第二个任务就遇到这种死局,天要亡他们吗。   “我们必须思考该如何破局。”   “Hiro?”   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的安室透停下往冰箱里放食物的手,奇怪的转过头看发小。   只见绿川光死死的盯着手机,蓝色的猫眼瞪得浑圆,充斥着不可思议。   “zero......”绿川光声音颤抖,甚至带上了些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慌:“绿方,是怪物吧。”   手机上发过来的文档,是五千亿遗产消息被放出来之后,横滨几乎所有组织的动向、人员增减,地盘资金流动趋向,其中甚至包含某些大组织,吃里扒外与敌对组织勾结者的重要情报。   安室透在简单浏览了下那份文件的目录后,也沉默了,半响,他转过身:“我去拿电脑。”   文件太大,手机操作不了。   室内沉寂了好一会。   “是真的......其中一部分情报,和我查到的完全吻合。”安室透沙哑着嗓子开口:“绿方为什么要给你发这个?”   绿方威士忌应该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件事,也就是说,这份情报,是单独发给苏格兰威士忌的。   是示好。   “想拉拢我?”绿川光咽了口唾沫,他也被这价值巨大的情报吓到了:“但我在组织的定位是狙击手,身为情报员的绿方,应该   拉拢你才对吧。”   安室透迷茫的摇摇头。   两秒后,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疯狂滚动鼠标,将屏幕定格在某条情报上,瞳孔猛地放大。   这条消息,是他告诉‘秋山竹晚’的假情报,结果被绿方威士忌原模原样的复制了过来,标点符号都没改,最重要的是,正确的情报,就在下一条,就改了几个词,意思大相径庭。   ......那个少年,就是绿方威士忌......啊。   虽然先前种种迹象都这么表明了,但在对方真正揭开真相前,安室透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   那个背景的孩子,那个看起来无奈又坦然的适应着黑暗的孩子......竟然是黑衣组织的鹰犬。   以绿方威士忌的履历,和与好几名组织成员的羁绊,深受的新人,怎么都不可能是秋山竹晚表现出的懵懂青涩,无可奈何才委身黑暗。   所以,从一见面,他的身份,就被识破了......   绿方威士忌,一直在逗他玩吗。   他有没有在聊天中,无意中暴露什么?   组织的情报员私下会帮助堕落少年找孤儿院领养,灌输正确思想,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安室透整个人都石化了。   话说绿方那家伙,算神秘主义者吗……算的话,只要得到‘秋山竹晚’这个名字,他过往的情报随随便便就能查到,不算的话,在组织这么久,连年龄信息都没暴露……   “zero?Zero!你怎么了!”   绿川光看安室透瞳孔地震,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也没得到应有的反应,有点担心。   安室透愣愣的说道:“大概......是受到了仅次于发现Hiro你是黑衣组织派去警视厅的卧底的刺激吧。”   发小在说什么胡话!   绿川光更着急了。   *   顺手帮卧底同僚顺便示好的秋山竹晚并不知道那么多他偷懒把整理情报的工作丢给部下还没逐条审核引起了多大的麻烦,此时的他正站在一处单反玻璃窗前。   玻璃后,是一间特殊改造过的牢房,不仅有二十四小时军警值班看守,还用三层防逃跑的套房和特殊材质构造,是专门建造出来关押条野采菊这种粒子化异能者的房间。   当然,牢房的建造需要时间,所以条野采菊一直没能住进去,这还是空房间呢。   要问他这段时间住哪?   像他这种高危犯人,当然是一直处于全身被禁锢,每天被按时注射镇定剂和安眠药的状态中。   观察室的桌子上放了几件秋山竹晚熟悉的东西,一对红流苏的耳坠,一只御守,枪,都是条野采菊的随身物。   “老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新牢房剪彩?”   秋山竹晚顺手捞起一只耳坠,握在掌心,沉默的盯着空荡荡的屋子好一会,终于在有人推着特殊材质制造的透明外壳运输车,壳子里装着被裹的像个蛹一样,处于昏睡状态的白发少年进牢房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了。   “当然不是。”福地樱痴挠了挠头,从怀里拿出一份档案:“你作为猎犬的一员,好歹得回来签个字,认识认识队友们吧。”   “他确定能活了?”秋山竹晚指着被从透明罩子车上抬下来,扔到牢房里的透明玻璃罩子床上的条野采菊:“手术修养期?”   从小盒子被扔到三层大盒子里的小盒子里,军部还真是够尊重条野这个粒子化异能者。   “他的手术还没开始。”福地樱痴摇摇头:“军部之前没有不带通风口的房间。”   粒子化异能者太麻烦了。   一旦被他抓到未处于全封闭空间的机会,就必定   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必须谨慎。   怪不得牢房里会有手术床。   秋山竹晚莫名觉得牙疼,他不再看条野采菊,冷漠的像个路人,从口袋里拿出只笔,靠在单反玻璃上三下五除二把资料填完。   “除了他,我还有几个同事?”   “老夫一个,烨子一个,完成手术的还有做了削弱版手术的立原。”福地樱痴摆着手指头数,数了三个之后:“剩下的就都还在手术修养期,估计不会超过两位数。”   生死未卜了。   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命。   身体强化手术可不是单凭意志和身体素质就能挺过来的地狱,除了过人的综合素质,还得看运气。   “削弱版手术?”秋山竹晚一挑眉。   “他也是作为卧底搜查官被训练的军人,但还没定好卧底单位,便暂时留在猎犬。”福地樱痴说着,从秋山竹晚手中收走填好的档案:“因为迟早要出去卧底,所以就做了削弱版手术,可以适当延长手术维护时间。”   “走吧,竹晚,去见见你的后辈。”   临出门前,秋山竹晚似乎不经意回头看了眼。   押送条野采菊的军警离开了,只剩穿着束身衣的少年平躺在玻璃罩中昏睡,半月不见,他消瘦了许多,却难掩风姿卓越,平白生出苍白病弱美。   真是无论何时都那么好看,条野......   秋山竹晚暗自叹了口气,心底难掩淤泥般浓稠的苦涩和愧疚,面上却波澜不惊的关上了门,没漏一点异样。   和秋山竹晚同为卧底搜查官的立原道造是个红发的孩子,对,孩子,十二三岁的样子,看他稚嫩的面庞,秋山竹晚莫名升起了一种名为‘我当年’的长辈看小辈的心态。   他当年也是十三岁就被扔到了美国。   “说来这孩子和你很像,他也是战争的后裔。”隔着一层玻璃,福地樱痴盯着毫不知情有人到来,正在锻炼身体的立原道造说:“他哥哥是常暗岛战役的牺牲者。”   “老师。”秋山竹晚轻声打断:“我不想提这个。”   他知道常暗岛战役。   当年据说国内几个高层争吵的天昏地暗,吵的内容就是‘转换器’秋山竹晚的归属权。   ‘转换器’证实了异能对扭转战局的巨大影响力,但联合军都是不属于任何国家的无国籍人士,相对的,作为指挥官之子的秋山竹晚也不属于日本。   所以......当初他的父母被当做替罪羊处死,也与秋山竹晚的归属权有一定关系。   战争要结束的前几个周,妈妈还和他商量想去哪个国家定居,温柔的说,他们要退役了,要补偿儿子居无定所的童年,好好照顾他。   福地樱痴看了他一眼,爽朗的笑了声:“抱歉,老夫忘了,立原见完了,要去见见烨子吗?她应该在审讯室。”   秋山竹晚摇了摇头:“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   就在刚刚,有个意想不到的朋友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到横滨了。   他必须去看看。 第69章   这是秋山竹晚第二次见到费奥多尔。   和当初在神像前捧着俄语书看的纯澈贵族少爷不同, 现在的费奥多尔已经成长为了一看便满腹心机与城府极深的神秘人物。   皮肤苍白的青年穿一身反季节白袍,看上去身体不佳,病弱纤细, 宽大的白绒风雪帽遮盖住凌乱的发丝,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那双紫色的眸子却闪着让人莫名毛骨悚然的光泽。   一看就赏金不低的那种。   正常来说,这种许久不见的危险朋友发来的邀约, 应该先发出试探,打几个太极再落座。   但秋山竹晚在乎的点非常与众不同,他径直拉开费奥多尔对面的椅子, 端起桌上咖啡抿了口,大大方方的开口问。   “你多大了,费佳?”   前几年见面大家都是一米三几正太, 为什么过两年见面, 他还一米六, 这混蛋都快一米八了。   对秋山竹晚敢直接喝他放的咖啡的行为, 费奥多尔没太惊讶, 只是眸色暗了暗,但听到他后面的问题, 青年微微诧异,脸上还端着虚浮的微笑。   “您对这个很好奇?”   “好奇。”秋山竹晚放下咖啡杯, 招呼服务生:“麻烦上一杯摩卡。”   “抱歉,关于年龄, 我不方便告知,您也是情报工作者, 应当知道个人信息保密的重要性。”见秋山竹晚又要了杯咖啡, 费奥多尔小幅度的歪了歪头:“我以为您会喜欢美式。”   秋山竹晚微笑:“我更喜欢甜咖啡。”   费奥多尔点点头, 浅笑道:“我记住了,下次招待您绝不会出错。”   礼节性的虚以委蛇完,秋山竹晚选择直接进入正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句实话,秋山竹晚在面对费奥多尔的时候,和太宰治面对他一个感受,认识时间久,对他的了解却寥寥无几。   一个在俄罗斯混的很开的情报贩子,手伸得很长,至少在美国和日本都有不小的能量——这是秋山竹晚对费奥多尔所有的了解。   这家伙神秘主义到市面上能查到的所有资料只有一个简略的名字,即‘费奥多尔·D’,其余的,年龄,国籍,甚至连性别都未知。   费奥多尔闻言,脸上笑容加深:“我想找您商量一个合作。”   秋山竹晚瞥他一眼:“您应该知道我有东家。”   “我不在意这个。”费奥多尔勾了勾唇:“再说,您也不是约伯,亦不会介意这个吧。”   他这话一出,秋山竹晚心底怪异了一瞬。   约伯,上帝最忠实的仆人,无论经受怎样搓磨不公都坚实信仰上帝的信徒。   他不觉得费奥多尔会天真的觉得他对黑衣组织对忠诚相当于约伯,要知道秋山竹晚的过往很好查,更别提与他幼年相遇过的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也不可能知道他是军方卧底的事情……   一个俄罗斯的情报贩子,手要能伸到日本军部内层,日本直接灭国算了。   那他这话?   和这种家伙聊天就是麻烦。   秋山竹晚心里思绪万千,面上从始至终都是挑不出毛病的笑容:“如果是会让我成为犹大的合作,那还是算了吧,我暂时没换组织的打算。”   “当然不会。”费奥多尔轻轻摇了摇头:“相反,若是合作顺利,您的首领还会奖赏您,您本人也能获得丰厚的报酬。”   秋山竹晚来了兴趣:“说说看。”   “我想请您帮忙建造一个组织,不过要将首领的位置空出来,您来做二把手,不过放心,您不需要改效忠任何人,只是代为管理。”   秋山竹晚一挑眉:“你管这叫首领会奖赏我的合作?”   让他另立门户?   首领奖励他什么,奖励一个琴酒吗?   “您不需要露面,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将首领位空出来的组织而已。”费奥多尔轻轻笑了声:“除去招人、建造基地的费用和武装,您的薪资,我还会另付您一笔辛苦费。”   “成交。”秋山竹晚果断答应:“有时间要求吗?”   “一月内,不过需要您管理这个组织的时间未定。”   秋山竹晚点点头,随后说道:“用不了那么久,一个周内就行。”   费奥多尔一挑眉:“组织成立后,要先麻烦您运营一段时间,首领才会出现。”   意思是,那位首领还不在横滨?   秋山竹晚满口答应:“钱到位,都好说。”   走出咖啡馆后,秋山竹晚先给中岛修介打了个电话,稻川会事发前夕,秋山竹晚就找理由把他支开了,此此次来横滨,他更是直接出钱让中岛修介搬到横滨来,继续做他的线人。   “你在哪?”   “孤儿院。”中岛修介如实回答:“我来看孩子们。”   聊着,他的语气有些兴奋:“您介绍的那个老师好厉害,孩子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就连敦都变得活泼了不少。”   能不厉害吗,人家可是政府专员。   那是异能特务课派来引导小异能者的特工,但估计是加入异能特务课之前有未完成的幼师梦,自告奋勇要当孤儿院的老师。   秋山竹晚这么想着,开口:“你现在去帮我做件事。”   “您说。”中岛修介毕恭毕敬。   自从被秋山竹晚指使到大阪去办事,隔天知道稻川会没了后,他心中就涌起被秋山竹晚救了一命的感恩之情,中岛修介也懒得纠结为什么上司身为干部却完好无损,反正他从被迫加入稻川会起,效忠的就一直是秋山竹晚。   “给我买栋楼,要繁华地带的,楼要新楼,要豪华,最好找二十层以上。”   “哈?好。”   没管中岛修介的懵逼,秋山竹晚挂了电话又打给织田作之助:“你去一趟擂钵街,找点看起来能打的,或者读过书的,大概要一二百个,把优秀的记下来告诉我。”   织田作之助表示自己知道了:“那薪资方面呢?”   “按市场价给。”   这下场地、人员都搞定了,武装费奥多尔提供,秋山竹晚发现只缺少干部把组织运营撑起来了。   当能担任组织干部的人哪那么好找,不过他一合计,费奥多尔说让他成立组织时用的词汇是‘二把手’‘代为管理’。   怎么听着那么像董事长要给自家不成器的儿子创立一个能衣食无忧的公司当老板玩玩呢?   那就不需要考虑组织的长期可运营性了,毕竟秋山竹晚没义务给这个组织找业务,搞资金链,那是另外的价钱。   那干部就从擂钵街招的那帮人里选好了。   秋山竹晚愉快的决定了。   只要有钱,创立一个组织就是如此简单。   和黑发的法国人,织田作之助,中岛修介坐在有帘子遮挡的面试官位置上的秋山竹晚这么想到。   是的没错,一直花着他的钱,用着他的人(指织田作之助)养老的失忆兰波也被他薅过来了。   就算是超越者也不能不干活光吃饭!   因为这个组织的资金来源、武装来源都是费奥多尔,也没有主营业务,主要任务是陪太子读书。   财务部没有存在的必要,秋山竹晚决定直接采用不良暴走族的运营模式,设置五个番队,一队二十人,由队长和副队统领。   一番队队长管理人事,二番队队长管后勤,负责采购,三番队管理武器库,四番队是主攻精锐部队,五番队负责审查其余番队是否存在叛徒,负   责处决,属于情报部门。   由于组织没有业务,秋山竹晚就干脆先让前四个队伍去街上晃悠了,看见有什么好的人才拉进组织,听见什么情报也都带回来,人五番队整理,顺带充盈自己的情报库。   从接到费奥多尔的委托,到组织正式落成,井井有条的开始运转,秋山竹晚只花了六天,他站在楼上,看着新买下的大厦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权势这种东西,是挺让人上瘾的。”   就像搭了好几天的积木竣工,成就感和满足感带来的愉悦让秋山竹晚心情舒畅。   他收回扶在栏杆上的手,转过头问身后的人:“您还没想起以前的东西吗,兰波先生?”   穿着一身休闲服饰的兰波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他的记忆上自港口黑手党的监牢中苏醒后被秋山竹晚买下,唯一的熟人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织田作之助。   两次见面,兰波都一直能察觉到秋山竹晚对自己的小心翼翼,黑发的法国美人用慵懒的语气问道:“我恢复记忆,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吗?”   要不然秋山竹晚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他,还养着他。   “你恢复记忆后可能会杀了我。”闻言,秋山竹晚面上流露出一种无奈,他靠着栏杆:“因为我就是让你失忆的罪魁祸首之一。”   兰波抬眼:“所以你在赎罪。”   他的失忆原来和这个买下他的少年有关吗?   “也不能这么说。”秋山竹晚勾了勾唇:“我只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因为我需要拥有异能的你的力量。”   他在赌超越者兰波恢复记忆后,是会记仇选择杀他,还是记恩选择帮助他,亦或者不声不响的离开,无论是哪一种,放在他国超越者身上,经验丰富的情报贩子都能运营出千般效果。   得到兰波对秋山竹晚来说,根本是稳赚不陪的生意。   “之前的我是个很睚眦必报的人吗?”兰波有些困惑:“还是说,你对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保密,兰波先生。”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您只需要知道,为了保下您,我付出的可不止买下您那五千万。”   “您也不要去查自己的过往,因为您的身份要是暴露了,您,织田君,包括我,都得死。”   他可是顶着叛国的风险,倾尽全部在保兰波。   只赌一丝飘渺的超越者的人情。   很卑鄙,且卑微。   不过比起能与不知何时会发起灾乱的强大老师对抗资本,他的一切卑劣都不值一提。   秋山竹晚只是想维持这个,历经了千疮百孔的战争,好不容易趋于和平的世界而已。   *   混战第五十七天。   秋山竹晚用费奥多尔的钱充盈自己情报部,白得一组织的好日子终于到头了。   在费奥多尔发来让他去接首领的消息时,沉迷捞钱的秋山竹晚骤然清醒。   糟了,他中计了。   是让他沉迷运营组织赚小钱钱的阳谋呜呜呜。   得了不少好处,把自己小腰包养的油光水亮的秋山竹晚幽怨的回费奥多尔了个好,捞上织田作之助就跑去接人。   说接人也不太对,大概是抢人,秋山竹晚坐在平房顶,和身后站着的织田作之助目睹了一伙法外狂徒是如何作案的。   一团团火光摧毁了道路,隶属于异能特务科的车辆被迫停止,然后在不知谁扔出的一颗烟雾弹后,秋山竹晚从两层高的屋顶上径直跳下,如一道离弦的箭冲进雾里,织田作之助紧随其后。   跑着跑着,织田作之助突然出声,叫停了秋山竹晚:“老板,有点不对劲。”   秋山竹晚停下脚步,皱起眉,看向周围雾气弥漫,丝毫没有散去   迹象的周围,这还是那条被炸毁的公路,不过被逼停的那辆汽车中却空无一人。   无论是异能特务科的特工,还是费奥多尔要他来接的人,再或者是发动袭击的人都统一消失的无影无踪,周围变得安静的可怕,即便用上【伪装档案】的超五感也听不见一点多余的声音。   整个世界只有他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在......   织田作之助也不见了。   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也不对.......   秋山竹晚猛地看向身后。   雾气弥漫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现形,宽大的复古白袍,披散的白发,淡漠的表情,还有两颗妖红色的瞳孔,都像极了传说中的山间精怪。   这个配色......   秋山竹晚可耻的沉默了。   不过和条野的惊艳不同,眼前的这位红白配身上多出一种厌世的疏离气息,前者是热烈的硝烟玫瑰,后者是出尘的山间仙人。   他的评价是,还是相处久了的条野好看。   至少条野给的危机感是光明正大的,而眼前这位......多少有点阴。   秋山竹晚抬手就是一枪。   结果那纯白的青年面前骤突然浮现出另一个他,子弹打在‘他’的肩膀上,瞬间消失不见,秋山竹晚肩膀却多出一个冉冉冒血的枪口。   受了伤的秋山竹晚盯着挡在客人面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看了两眼,突然闷闷笑出声。   眼前这人,比费奥多尔他们还是差远了。   但凭这份毫不掩饰的傲慢。   费奥多尔的傲慢掩盖在谦卑中,太宰治的傲慢遮盖在笑容下,但眼前这青年。   虽然表情漠然,却几乎能从眼中看出他所有的想法,刚一见面,连异能都暴露了个彻底。   不管再强大的人,自负过头就是愚蠢。   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摆出一个无害,又带了些歉意的笑容,向前几步,鲜血已然染红半个肩膀,从左侧袖口流下几缕,他伸出干净的那只手。   “抱歉刚才惊扰了您,涩泽先生,我叫秋山竹晚,是来接您的。”   涩泽龙彦盯着眼前的少年看了几秒,没去握他那只手,浅淡开口。   “任何异能者在发现自己失去异能后,都会极度惊慌,在我突然出现时,必定会下意识发动攻击,而你在失去异能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开枪攻击。”   秋山竹晚:?   他收回手,脸上带了些疑惑。   涩泽龙彦继续说:“你朝我开枪后,攻击会被剥离出的异能体挡下,然后你会死于自己的异能体之手,或者,在你在发现自己对付不了异能后,搬出费奥多尔向我求饶。”   搞什么,未来日记?   秋山竹晚忍不住开口:“如果我不选择开枪,而是静观其变呢?”   “结局差不多,你还是会被你的异能体杀死,或者朝我求饶,但你当时枪已经上膛,且一直握着,说明你处于高度警惕状态,遇到突然出现的人不可能不开枪。”   这家伙没发现他是在看见他两秒后才抬得枪吗?   把他的评估和观察当成被吓傻了?   秋山竹晚有点无语,他面上没表现出来,试探性询问:“如果我能打败我的异能呢?”   那涩泽龙彦这一长串的分支岂不是空谈。   “不可能。”涩泽龙彦干脆利落的开口:“世界上没有人能打得过自己的异能。”   一个突然失去异能,处于惊慌失措状态的普通人,要对战全盛时期,不会疼,不会死,不会恐惧也不会疲倦的自己,怎么可能获得胜利。   “况且,你的异能是伤痛返还、镜像一类?这种异能就更不   可能战胜了。”   怎么不可能,这世界上就没没有弱点的玩意。   异能体受的伤直接反到他身上,估计是因为‘他’是从他身上分离出来的,有过触碰,那让没被触碰过的同伴出手,他承受异能体传输来的伤,只要坚持不死,总能找到弱点。   能量守恒,异能也不除外,那么大一异能体,要出现必定有能量供给,眉心那锃光瓦亮的结晶,大概是支撑异能体存在的能量体的凝结,如果不对,还有腹部,心脏,头颅,慢慢试探呗。   只一瞬间,秋山竹晚就想到了许多对策,不过这些都是空想,现实中他在试出对策前就死去的可能性也更大些。   不得不说,眼前这人的自负还是有点道理的。   分离他人异能,指使其攻击主人的异能力,的确太恐怖了。   浑身散发着自负的白发青年瞥了眼秋山竹晚肩膀上的伤,语气中稍微多了丝生气,不过细微至极。   “你的反应是我预料的第二种,只有很细微的出入,你竟然在受伤后迅速恢复了冷静,不过单凭这一点出乎意料,我就决定撤掉雾,留你一条命。”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逃出我的预料,实在是太无聊了。”   翠绿发丝的少年漏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璀璨的金瞳里带上了几丝真情实意的崇敬,他惊叹着夸赞道:“原来是这样,涩泽先生真不愧是费奥多尔先生邀请的客人,好厉害。”   涩泽龙彦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那对红瞳中突然生出一丝空洞和迷惘:“费奥多尔建议我来横滨,说这里可能有我想要的东西。”   大雾终于散去,秋山竹晚发觉周围环境已然换了个地方,脸上带了些刚战斗过的狼狈的织田作之助正站在一辆车子旁边,表情警戒,显然他也是雾散突然出现在此处的。   “走吧。”涩泽龙彦抬眼,语气波澜不惊:“带我去费奥多尔安排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秋山竹晚的反应,也多少能判断出眼前这青年就是他们的目标,刚想拉开驾驶座,就被自家老板拦住了。   肩膀上的皮肤已经完好无损,只剩被血染红的衣物的少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示意织田作之助坐到副驾驶去:“我来为涩泽先生开车。”   来做费奥多尔的任务,他怎么可能不先将【伪装档案】的连接备好,肩膀上那枪早不知道转移到那个擦肩而过的‘罪人’身上去了。   织田作之助:?   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笑容过于狗腿的老板。   秋山竹晚没理织田作之助,帮涩泽龙彦打开了车门,面上带着真挚的笑容,让涩泽龙彦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在看见少年金瞳中仿佛凝成实质的倾慕,涩泽龙彦心底有些许的迷茫。   那是无所不知的白麒麟难得的疑惑。   这人,怎么就变成他的小迷弟了?   自己的行为被看破,不应该恐慌吗?   秋山竹晚低眉顺眼:“您请,涩泽先生。”   在车上,秋山竹晚简单为涩泽龙彦介绍了一下费奥多尔为迎接他到来而付出的。   涩泽龙彦说:“那是我叫老鼠做的。”   秋山竹晚秒懂。   费奥多尔拿涩泽龙彦当大冤种,建组织的资金全是他出的,自己挣得是三手钱。   他有些惊叹:“那么大一笔钱,全是您出的吗?”   “不过是钱财......不值一提。”涩泽龙彦低下眸:“若是在横滨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付出十倍的价钱也指的。”   秋山竹晚有些疑惑:“您想要什么?”   涩泽龙彦冷冷回答:“能填补我空白的东西。”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   秋山竹晚心里无语,嘴上却认真分析了起来:“稀世珍宝?权利地位?还是情爱美色?世上能填补人心中空虚的,无非就这几样吧。”   涩泽龙彦摇摇头:“都不是。”   一瞬间,他像是个在雾中徘徊的仿徨孩童:“我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   秋山竹晚在心里吐槽,填补心中空白的东西?这不就是太宰治追求的活着的意义换了个说法吗。   活着哪有什么意义,人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无非是满足自己,奉献社会所得的荣誉感罢了。   将自己封闭着自哀自怨,能找到就有鬼了。   秋山竹晚开着车,询问道:“您有尝试去帮助别人吗?或许被他人感激和称赞的满足感与荣誉感,能让您好一点?”   涩泽龙彦眼中出现了困惑:“帮助别人?”   好像有戏?   秋山竹晚也困惑了。   这是费奥多尔从哪找来的单纯孩子。   忽悠两句就.......忽悠到了? 第70章   出事了。   当涩泽龙彦带着怒气和血腥味从外面回来, 找秋山竹晚兴师问罪的时候,秋山竹晚没有任何意外。   靠帮助他人找寻存活的意义,获得荣誉感这一点本身没错, 但执行他的人, 是被那个费奥多尔划入计划中的涩泽龙彦,老鼠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涩泽龙彦被点醒走向正道, 必定会出手阻拦。   秋山竹晚从头到尾都只是顺口一提,随后便冷眼旁观,从白麒麟幸运的从帮助他人上找到了愉悦,再到老鼠发觉, 出手打击白麒麟,将计划拨回正轨。   他是能在告诉涩泽龙彦帮助他人的方法后, 再告诉他付出不一定有回报, 告诉他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道理,世上还是好人多,也能带着他去找能获得感激和夸赞的事情,带他走向光明。   但没必要。   作为情报贩子的秋山竹晚, 对涩泽龙彦是很感兴趣,但他绝不会为了涩泽龙彦得罪费奥多尔。   秋山竹晚对自己的每个角色一向都分的很清楚。   听完涩泽龙彦说的自己在帮助一个卖花的小姑娘时被人讹钱的故事后,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   竟然是仙人跳。   费奥多尔......原来是这种人吗。   秋山竹晚不自觉脑补出费奥多尔利用色相套取情报的画面, 莫名恶寒,急忙把脑子清空。   他看着面前等待解释的涩泽龙彦, 睫毛颤了颤, 金瞳中有水光浮动,少年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抱歉, 涩泽先生, 让您遇到危险了。”   “我应该跟您一起去的。”   涩泽龙彦皱起眉:“......我早该想到, 所谓帮助他人获得的满足和成就感,或许能获得一点浮于表面的虚浮喜悦,但根本填补不了我的空白。”   那不是废话吗。   谁家帮人是帮忙买东西,秋山竹晚想起听部下汇报的,涩泽龙彦跑去商店把店铺清空的事情,就忍不住想吐槽。   买走商店所有东西,老板觉得遇到冤大头的欣喜肯定高于被帮助了的喜悦啊。   为了被感激而去救人,应该去救求生的濒死者,家破人亡的孤儿,恶疾缠身的患者才对,越深处绝境的人被光救赎,才会越感激涕零。   越相处,秋山竹晚越能感觉到涩泽龙彦常识空白的离谱。   这家伙难道是喝露水,吃花瓣长大的吗。   秋山竹晚小心翼翼的抬眼,因为愧疚,拳头紧握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那您要怎么办?”   “我要去猎杀异能者。”   秋山竹晚愣了下,金色瞳孔却趋于冰冷:“欸?”   费奥多尔,打的果然是这个主意。   让横滨更乱,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秋山竹晚又有幸体会了一把太宰治‘秋山竹晚为那个组织效力有什么好处吗’的疑惑。   “我要试试‘收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涩泽龙彦对秋山竹晚根本不设防,加上他脑袋里根本没有藏拙这根筋,于是大大方方的和秋山竹晚说。   “我能将异能者的异能变成宝石,再加上猎杀他们时,收集的奇珍异宝与财富,杀死强者的愉悦,或许能从中找到我想要的。”   秋山竹晚记下这份情报,眼底愈发冷凝,他面对涩泽龙彦低着头,嫣然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我能为您做什么,涩泽先生。”   涩泽龙彦道:“我需要异能者的情报。”   “我拥有横滨所有非法组织里异能者成员的情报。”秋山竹晚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终于抓住机会能在偶像面前展现自己擅长的,少年漏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只看您想要什么样的猎物?”   从费奥多尔那里拿到秋山竹晚资料的涩泽龙彦点了点   头:“费奥多尔说你是个在情报方面完全不输给他的人,果然还不错。”   被夸赞后,秋山竹晚有些羞涩,面上竭力收敛着甜蜜和喜悦,唇角却还不受控制的勾起。   这一切都被涩泽龙彦看在眼里。   虽然他还是没搞懂少年莫名其妙的崇拜从何而来,费奥多尔也意味深长的和他说秋山竹晚不是个简单角色,但这副憧憬模样,不会是作假。   就连日本政府都被他欺骗玩弄,那个老鼠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秋山竹晚再不简单能怎么样。   涩泽龙彦矜持的点了点头,开始挑选起秋山竹晚为他供奉的猎物。   *   秋山竹晚目瞪口呆的看着被部下抬进办公室的宝石被当做工地的建筑材料一样倾倒在地板上,此时他和倒宝石的部下一个心情。   暴殄天物。   这些宝石怎么能放在地上呢,应该放展示柜他家里才对!   “涩泽......涩泽先生。”秋山竹晚颤抖着开口,强忍着心痛从那些璀璨物上移开视线:“这都是您打猎得到的战利品吗?”   他辛辛苦苦三年,也才弄来这些。   涩泽龙彦出门一趟就搞到了。   这是真的吗......   涩泽龙彦轻而易举看出了部下和平时与众不同的情绪,他突然想起费奥多尔提供的资料中写道:‘秋山竹晚是个嗜宝石如命的男人’。   “你可以挑一些带走。”   涩泽龙彦看着少年突然间变的比宝石还璀璨的眼睛,突然心底涌起疑惑。   宝石,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快乐吗?   秋山竹晚平日虽然也是一副对他恭敬尊崇的模样,但却都没此刻像是要把心脏掏出来奉献给他一样激烈。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宝石?”   正在挑挑拣拣,觉得哪个都想带回家的秋山竹晚被这么冷不丁一问,莫名有些恍惚。   他没再用那个‘因为宝石不会蒙尘,内部永远璀璨的说辞’,换了一套:“因为我是个俗人,涩泽先生。”   白皙指尖捧着几颗宝石,眼中带着视若珍宝的专一温柔的少年微笑着这么说:“宝石是奢侈品,一颗顶尖的宝石,普通人辛苦一辈子也买不起,将这种浓缩的钞票玩弄于指掌中的感觉,不是很好吗?”   涩泽龙彦听了这番话,也从地上拾起一块,他试图让身边的少年的情绪带动自己,恨不得也体会一下他所说的欢愉,却怎么努力,内心都平静一片。   面对这种像石子一样的小玩意,他感觉不到任何喜悦,更别提感同身受秋山竹晚的激动。   但被少年那对金瞳炽热感激的注视着,让涩泽龙彦心中莫名激起一道不知为何物的涟漪。   这份困惑,事情超出计划的困惑,还有似乎是因为嫉妒秋山竹晚能体会到他无法体会的欢喜,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惹得白发的青年心烦意乱。   看着拂袖离去的涩泽龙彦,秋山竹晚轻轻摇了摇头,又从宝石堆中拾起一块来,透过表皮去看内部晶体是否纯澈,拿回去充盈自己的小私库。   获取如此轻易的物件,又怎会珍惜。   同样的东西,带着回忆和故事的才价值千金。   *   横滨的战火愈演愈烈。   涩泽龙彦的加入,将这场非法组织间的大混战一下翻了几倍,他像泄愤似的,没日没夜的猎杀着异能者,屠杀各大非法组织的高层,使得横滨异能者人人自危。   秋山竹晚百无聊赖的盘腿坐在大厦顶部天台边,有些厌倦的看着楼下的狼藉,空气中是洗刷不掉的硝烟与血臭味,甚至远处的海都飘着浮尸。   死人太多了,焚化炉工作不过来,小组织又没请清道夫的资金,只能把   尸体扔到海里。   现在的横滨,简直是地狱。   “该结束了吧。”秋山竹晚开口,和身后的人说话:“横滨四大组织只剩被毁了一半的港口黑手党,其余走私团体也都毁的差不多了,这场混乱......你们还想将它维持到什么时候?”   “辛苦您了,秋山先生。”他身后那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鞠了一躬:“但是......”   来自异能特务科的男人低下眸:“这场混乱已经不是人为能控制的了。”   秋山竹晚头也不回:“为什么。”   男人回答:“因为涩泽龙彦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能杀了他。”翠绿发的少年一袭黑衣,就这样盘腿坐在没有防护栏的万丈大厦边缘,只要轻轻一推,就会跌落下去粉身碎骨,他本人却毫不在乎,呼吸都没乱半分,似乎还颇为享受高处:“涩泽龙彦对我不设防,下药、机关,甚至直接进攻,他都必死。”   雾气剥离异能需要时间。   秋山竹晚有把握在距离近的情况下,在异能消失前杀死涩泽龙彦。   那男人额头泌出一滴冷汗:“......不可以。”   秋山竹晚哦了声:“我明白了,想结束这场混乱,涩泽龙彦就得死,但是你们不想让他死。”   当然,也无法回收。   涩泽龙彦可不是能乖乖听话的人。   上层的意思是让他在横滨继续闹下去,直到他自己闹够了离开,或者横滨有强大的异能者终于忍不住出手了,这场混乱才会结束。   男人哑口无言,半响,才又低头,小声说道:“他毕竟是能抵御大量异能者入侵事件的成长型稀有异能者,千百年才诞生这么一个......抱歉,秋山先生,让您背负这些。”   一个稀有的异能者和一个城市的安定相比。   政府选择前者。   挺好的。   “也没什么背负的。”秋山竹晚面上没什么表情,金色的瞳子波澜不惊:“从你们联系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接触涩泽龙彦是费奥多尔给他的委托,也是异能特务科的,同时,为涩泽龙彦提供异能者和非法组织干部的情报也是异能特务科的委托。   把抗争推向顶峰,借机清除横滨过多的地下势力,这就是政府对‘五千亿’事件的处理方案。   异能特务科的特工紧紧攥着拳,他对上层这个决定也很愤怒,但没办法。   执行命令,这便是政府工作者的无奈。   谁叫涩泽龙彦的异能【龙彦之间】,实在是太稀有了,未来若是有国外异能者大量入侵,【龙彦之间】就是短时间迅速防御的唯一手段。   相比他仅仅是作为横滨居民,看无辜市民在这份暴乱下死伤,流离失所置身事外的愤怒,眼前这年纪不大的单薄少年,才是最可怜的。   涩泽龙彦杀的人,都是秋山竹晚在政府的指使下提供的情报,认真算,这场抗争的混乱,楼下的炼狱,有一半责任要追溯到他身上。   尽管在法律上,秋山竹晚无罪。   但光是想想这份沉重的负罪感和业果,男人就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可看少年这副平淡的模样,他打心底敬佩,又无端生出恐惧来。   怪物.......   “总之。”那男人又鞠了一躬,他除了卑微的感谢也什么都做不了了:“请您继续在涩泽龙彦身边卧底吧,请......保护涩泽龙彦。”   “这是命令吗。”秋山竹晚嗯了声:“我知道了。”   他从天台上站起来,高处的风吹的披风猎猎作响,金色的瞳孔盯着楼下惨状,少年没什么表情的向前迈了一步,极速的坠了下去,足十几层高。   异   能特务科的男人咽了口唾沫,他知道秋山竹晚的异能,知道他死不了,死的会是不知哪个被秋山竹晚触碰过的人,跳楼对他来说只是解压游戏。   但他也读过【伪装档案】的分析文件。   通过触碰进行的伤痛转移,是共享。   也就是说,跳楼途中的呼吸困难,耳膜出血,充血,骨膜撕裂,落地的骨头断裂,大出血等,秋山竹晚要和被链接者一起承担。   而且他必须要在失去意识无法操控异能前将疼痛转移到被连接者身上,让对方承担两份伤害,否则就会死。   真是......致命的消遣方式。   不得不说。   经历过恐惧,悔恨,呼吸困难,绝望,有恃无恐,重力的洗礼,大脑空白,剧痛消逝这一系列过程,真的很解压。   怪不得有人喜欢坐过山车跳楼机。   秋山竹晚从血泊里睁开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身体的伤和痛都早被传给某个倒霉蛋了,但大脑还沉浸在刚才的刺激中,肌肉也残余着方才的痛苦。   不想动。   想在这儿躺一宿。   突然,一道鼓掌声响起。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支撑着坐了起来,他看向鼓掌的方向,扬起唇角,摆出一个敷衍的假笑。   “好巧,太宰。”   一群呆若木鸡的黑色西装壮汉立在那,呼吸都不敢大声,站在前面的几人裤腿上都沾了血沫,就在人群前,一摊人维持着跳楼的惨烈死状被镶嵌在石板上,像摔碎的西瓜,黄黄白白的液体流了一地。   在尸体前,披着黑色风衣的瘦弱少年站在血泊前,鲜血弥漫到黑色皮鞋下,雪白的绷带随风飘动,鸢眼的少年弯了弯眉眼,应和道。   “是啊,好巧,秋山。”   “所以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从楼上跳下来完好无损,我的部下却变成了肉饼这件事吗?”   秋山竹晚:.......   你当他瞎看不见尸体上那么粗一根麻绳吗?   分明是绑架了被他触碰过的人,然后跟踪他找到这里,现在跑来碰瓷。   被秋山竹晚用‘你看他像傻子吗’的鄙夷目光看后,太宰治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好吧,下一个问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楼呢?”   少年微笑着看了眼身后血腥狼藉,和噤若寒蝉的部下们,笑容不及眼底:“难道你也终于想从这氧化的世界解脱了吗?秋山。”   他本来带着部下上楼抓秋山竹晚的,谁知一抬头,看见人从十几层的高楼坠了下来。   若是在坠落的途中就失去了意识,亦或者被剧烈的痛苦耽搁了异能发动,变成一摊碎肉的可就是秋山竹晚本人了。   玩这种惊险的赌命游戏。   难道坚韧的,可悲的,拼尽全力求生存的野犬。   也会有疲惫期吗?   顶着太宰治兴致盎然的探究目光,秋山竹晚轻描淡写的回答:“消遣游戏。”   图个刺激。   太宰治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赞同道:“被重力包裹下坠的感觉的确很棒,但后续比较麻烦,不仅要在医院躺很久,还会被念叨,这么说你的异能真的很方便啊......”   自言自语到一半,太宰治突然左手成拳锤了一下右手,带着笑意看向这位朋友:“光顾着叙旧,我都忘了正事了。”   他上前,亲昵的搭上秋山竹晚的肩膀:“要去港口黑手党做客吗,秋山,或者说干部大人?”   秋山竹晚看了眼一拥而上的黑手党,啧了声,认命被太宰治勾肩搭背的押送上了早准备好的车。   上一个被链接的人已死,处于异能空白期的他目前就是个普通人,又落到太宰治手上 ,真倒霉。   就在不远处,一栋三层洋楼里。   从秋山竹晚坐在天台边吹风,再到他突兀跳下来寻求刺激,异能空白期被活捉,这一切发生时,费奥多尔都悠然的坐在窗边,尽收眼底。   那个太宰治.......   紫瞳的俄罗斯人轻轻抿了口咖啡,思绪万千。   港口黑手党地牢。   盘腿坐在地上的太宰治把玩着手里的刑具,漏出一个带了点血腥气的笑容。   “你是打算直接交代还是走程序?要知道,就算是朋友我也不会手软哦。”   双手被固定在墙上的秋山竹晚毫无危机感的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点昏昏欲睡。   太宰治笑容有点尴尬:“好歹配合一下吧,秋山。”   秋山竹晚配合的挣扎了两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求你别伤害我。”   声音惟妙惟肖,生动形象的表现出了被带到审讯室的恐惧和惊慌,和滑跪巨快的央求,就是配上他面无表情的脸,有点讽刺。   大有一种有本事你就用刑没本事就闭嘴的蔑视。   太宰治:......   他放弃了,盘着腿托着腮,直接问:“白麒麟是什么人。”   “他叫涩泽龙彦,是异能特务科为了摆平抗争引进横滨的异能者,不过失控了,异能是【龙彦之间】,效果大概是将异能者异能剥离,并且驱使异能体杀死主人。”   干脆利落的交代了吗?   太宰治迟疑两秒,继续试探性的询问:“他手下只有你一个干部?”   “还有织田君和我其他几个部下。”   听见织田作之助的名字,太宰治有些不可思议:“我们前两天才一起喝过酒欸!织田作那家伙也太淡定了吧。”   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织田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为白麒麟工作,有什么不敢和你一起喝酒的。”   太宰治点点头,若有所思:“这倒也是。”   “你没问题了能给我换间牢房吗,这好脏。”   见太宰治在思考,秋山竹晚有点嫌弃的看了眼锁在手腕上锈迹斑斑的铁链,这审讯室大概是用了没打扫,上一位的血还残留在墙上半干,蹭的背后黏糊阴凉。   “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太宰治单手搭在下巴上,点了几下:“你是故意选我路过楼下的时候跳下去的,目的是名正言顺的和我单独相处,送出白麒麟的情报。”   但目的呢?   情报贩子是最讲利益的。   帮助港口黑手党对秋山竹晚来说根本无利可图。   更别说秋山竹晚一开始又是为白麒麟创立组织,又是提供情报辅佐猎杀异能者的,突然间设计了这场见面,反手帮港口黑手党,压根无法解释。   总不能是他突然良心发现了吧。   几秒后,太宰治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瞳孔猛地放大,看向秋山竹晚。   “你跳楼的时候,是不是有第三方在场。”   秋山竹晚一挑眉:“你想明白了?”   这么快,太宰治这家伙,智力也太惊人了。   不过算上他,太宰治,费奥多尔,还有个异能特务科的特工,是四方,不过除了秋山竹晚,其余两方所待的舞台都看不见那名特工。   太宰治越想越心惊:“所以,派你到白麒麟身边的另有其人。”   秋山竹晚那个神秘组织在这场抗争中,也扮演着被蒙在鼓中的角色。   太宰治莫名有了一种‘秋山竹晚果然是个二五仔’的感觉。   秋山竹晚爽快的嗯了一声,金瞳中带了点戏谑:“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直接问我就行了。”   “在这场抗争里,涩泽龙彦   就是颗棋子,而我是幕后黑手推到台前的挡箭牌。”   能让秋山竹晚甘愿做幕布,没露面就搅得横滨天翻地覆的家伙,到底是怎样恐怖的下棋者......   太宰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着秋山竹晚,聪明的头脑暂时有些混乱。   如果秋山竹晚是幕后黑手的走狗,不应该一心一意辅佐白麒麟吗,为什么会故意被他抓,泄露了这么多对白麒麟不利的情报?   幕后黑手,港口黑手党。   难道还有第三方势力存在吗?   一个希望横滨混乱,又希望横滨混乱被平息的势力.......政府?   不可能,秋山竹晚不反社会就很好了,怎么可能是政府的人。   太宰治越想越疑惑,脑海中衍生出几百条走向,却没有哪一条是完全符合逻辑的。   总不可能是真翻车了吧,他一切推理的前提‘秋山竹晚设计了这场见面,为的是送出情报,帮助港口黑手党’根本不成立。   别开玩笑了。   秋山竹晚以‘罪’量化人类,也会为无罪之人的死而动容,但绝对不可能因此影响了行动。   还是说,他把秋山竹晚想的太厉害了,秋山竹晚真的只是精神崩溃一时翻车......?   “别想了,我就是故意被你抓的。”   秋山竹晚看着太宰治钻牛角尖,默默打了个哈欠。   其实他设计这波多此一举的被抓,目的挺单纯的。   就是为太宰治送点情报,让这位智多近乎妖的好友快点解决白麒麟结束抗争,顺便降低下费奥多尔的警惕心,别让老鼠把他看的太高了。   秋山竹晚真的就一普普通通情报贩子。   手无缚鸡之力那种,路上套个麻袋就套走了。   至于他被抓困在港口黑手党这件事,无伤大雅。   毕竟还有涩泽龙彦这位上司在嘛。   太宰治听到秋山竹晚承认故意被抓,茫然了一秒,随后,一个早被他淘汰的可能浮现。   秋山竹晚故意被抓的目的是为了混进港口黑手党,图谋些什么。   之所以最先排除掉这一可能,是因为秋山竹晚这一行为可以和‘故意被警察抓进监狱判了个无期,结果目的是为了揍某个狱警一拳’相提并论。   想揍人,趁狱警下班给他一拳不就完了,还得亲自进一趟监狱?   相对的,就太宰治这个体术,想抓他,在他下班去喝酒的时候套个麻袋就行了。   太宰治用吃了死苍蝇的表情盯着秋山竹晚看,一时说不出话。   这感觉,就好像在数学竞赛上看见1+1等于几的题目,验证了半天哥德巴赫猜想,结果发现答案就是2那么简单。   “时间到了。”   被铁锁束缚在墙上的少年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他话音刚落,审讯室的地板就是一阵地动山摇,巨大的爆炸声应声而起,天花板掉下许多土渣,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啪’的一下熄灭,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 第71章   审讯者和俘虏身份来了个两级反转。   秋山竹晚揣着兜站在审讯室的台阶上看被手铐铐住, 被人拿枪指着蹲在地上的太宰治,两个人表情都有点微妙,尤其是秋山竹晚还穿着血次呼啦的披风, 手腕上铁锁的红印子还没褪去的情况下。   就在刚刚, 发现了一件让全横滨震怒的事情。   涩泽龙彦他,把横滨所有非法组织的据点都炸了, 包括港口黑手党的五栋大楼。   然后秋山竹晚就被部下趁混乱捞走了,还带了个伴手礼太宰治回来。   “你的意思是,把太宰治带回来,是涩泽先生的意思?”听完部下的叙述,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明知故问道:“他又不是什么异能强者, 涩泽先生要他干嘛。”   听秋山竹晚评价自己不是强者, 太宰治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要不是脑袋被枪指着,他非得争论个一二三。   “他不是,但他的搭档是啊。”部下解释道:“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在这场抗争中非常出名,涩泽先生想要的是那个重力使。”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钓鱼是吧, 等等, 中原中也怎么知道来哪救人?如果向港口黑手党寄信,不就相当于把‘这是陷阱’明晃晃的告诉他了吗?”   “这个不用担心。”部下面上有些许的得意, 他伸出手, 掌心有一小块芯片:“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发信器,有定位装置。”   秋山竹晚看过去, 发现太宰治一脸‘我明明藏得这么好, 这都被你发现了’的愤慨。   秋山竹晚:.......   他突然想当场揭穿太宰治, 把反派人设贯穿到底。   但想想还是算了。   无论是太宰治故意设计的,还是别的什么,涩泽龙彦想引中原中也过来这一核心点是不变的。   所以太宰治觉得重力使能打得过涩泽龙彦?   那家伙对他搭档还真是够自信啊。   病急乱投医?   还是说......他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见秋山竹晚瞧过来,太宰治无辜的眨了眨眼,好像真的只是寄希望于搭档拯救的小废物。   【伪装档案】   秋山竹晚挑起眉。   听这个心声,他好像大概知道太宰治想干什么了。   超五感万岁。   “大人,首领找您。”   一名部下走进来对秋山竹晚说。   秋山竹晚点了点头,走流程的吩咐了一句部下看好太宰治后,离开了审讯室。   太宰治默默松了口气。   事实上,他对操控重力的重力使能不能战胜白麒麟这件事并没有把握,但在秋山竹晚说出‘自己是幕后黑手’那边的人,暧昧不清的态度之后,他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他的无效化异能,和中原中也的重力异能,希望能处理掉白麒麟,如果不行......   太宰治眼神暗了暗,闪过一丝无力。   只有中原中也一张牌,还是太少了。   *   “涩泽先生,您找我?”   秋山竹晚走到顶楼,推开办公室的门,被遍地狼藉吓了一跳,房间里灯没开,但并不昏暗,仿佛是从顶楼薄薄的地板砖中钻出来的巨大的七彩玻璃房屋闪烁着光,证券、钞票,甚至是宝石散落一地。   “涩泽先生?您怎么了?”   秋山竹晚颤抖出声。   因为涩泽龙彦他,在烧宝石!   白袍白发的青年坐在木椅上,手持一个红色的袋子,从中不断掏出宝石来,丢进以钞票为燃烧的火炉中,火炉里已经掉了不少宝石。   住手啊!   不要可以给他   啊为什么要那么对它们!!!你是恶魔吗!!!   听见声音,涩泽龙彦停下了丢宝石的动作,抬起头看见秋山竹晚,本如一潭死水般的红瞳才算有了点生气,他开口。   “你在生气。”   说完,那戴了半截手套的纤细手又捞了块宝石出来,‘啪嗒’一声,将其丢进火炉中。   秋山竹晚心颤了一下。   都知道他在生气,那就别丢了。   涩泽龙彦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因为心爱之物被亵渎,平日耀眼的金色瞳子里附上了几丝水光,一只拳头攥着,微微颤抖,全部视线都聚集在被烧毁的宝石上。   他实在是困惑秋山竹晚为何会有此举动,但又莫名觉得,这副情景碍眼又令人......喜欢。   碍眼在,在宝石之前,这名部下金色的瞳孔一只是带着敬慕的亮光聚在他身上的,尽管不知从何而来,但被人一心一意追随的感觉的确不错,是比获得任何稀世珍宝都要新奇的。   喜欢在于,部下生气的模样,似乎能激起他心中一点不同的情愫,很淡,但也像追随的目光一样,与众不同。   涩泽龙彦先前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但昨天,所有组织大楼倒塌后,费奥多尔来了一趟。   得知所有非法组织的据点被按计划爆破后,放下对讲机的涩泽龙彦突然觉得无聊。   “你好像心情很差。”   那位不请自来的老鼠脸上带着令人不快的微笑,询问道:“你已经快没有敌人了,想要的东西也全部到手,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涩泽龙彦兴致缺缺的看着这间屋子。   宝石、金块、古董、散落一地的证券,还有强大的敌方异能者的首级。   这里面包含了从抗争开始掠夺到的财富,也有引发了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那‘五千亿’遗产在其中,这些引诱起世人欲望的,无非都是些冰冷的物品。   涩泽龙彦并没有从得到他们的过程中品味到一丝一毫的成就感。   这些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不能填补他内心空白的,都是废物。   “......外界物质根本无法填补你的空白。”   直到费奥多尔这么说了,涩泽龙彦才有了反应,他微微皱起眉。   外界物质,的确,这满屋的东西,还没有金瞳的部下一个微笑更能让他动容。   秋山竹晚并不知道在他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心里盘算怎么刀了涩泽龙彦比较合适。   去他喵的保护涩泽龙彦的命令,去他喵的借刀杀人等太宰治他们背锅,他现在就弄死这个糟践宝石的混蛋。   “秋山。”   “嗯?”第一次被涩泽龙彦叫名字的秋山竹晚一愣:“怎么了,涩泽先生。”   虽然生气,但还是会在他呼唤的一瞬给出反应。   涩泽龙彦眸中闪过几丝满意,但面上不显,他站起身,宽大的白袍与椅背擦过。   “你跟我来。”   进那个七彩的房间里去?   秋山竹晚眯了眯眼:“是。”   如果没猜错,那就是‘龙彦之间’了吧。   他听过不少异能的名字,例如‘镜狮子’‘人间失格’,异能效果和名字都毫无关系,但叫‘龙彦之间’,异能效果就真有个房间的,够少见。   事实证明,还是他草率了。   进到那个房间之后,涩泽龙彦张开手,像是在向客人介绍自己领地的领主一般。   “欢迎来到我的收藏室,龙彦之国,你是第一个参观这里的客人。”   秋山竹晚笑了笑:“我的荣幸。”   原来叫龙彦之国吗。   进去后,空间比外面看到的要大的多,是个圆篷形状的房屋,教堂七彩玻璃般的光线,墙壁由一个个展示柜似的小格子组成,金镶木的构造,只是空空荡荡,没放什么东西。   秋山竹晚的视线停在放着东西的角落,只见那格子中,悬浮着几十只和手掌差不多大的红色晶体。   被分离出来的异能体头上的晶体?   “你喜欢吗?”身后的涩泽龙彦冷不丁出声。   秋山竹晚摇了摇头:“我喜欢透亮的宝石。”   而不是这种人命凝的结晶。   涩泽龙彦冷淡应了声,听不出情绪。   “你试试这个。”   秋山竹晚一愣,转过身,随后金色的瞳子震惊的放大,清秀的面上满是惊愕。   那是一件白色长袍,上面镶嵌满华丽的宝石,一排绚烂的钻石束带从颈部向前延伸,在胸**叉环绕至腰窝,晃得人目眩神摇,自腰侧便有层层叠叠的绿松石堆积,犹如松涛,对侧是海浪似的海蓝宝石。   一件,把,珠光宝气,堆在,明面上的,衣服。   不,这不是衣服。   这是他的神明。   秋山竹晚恍惚的想道。   翠绿发的少年仰起头,金色的瞳孔里写满不可置信,他指着自己,用一种飘忽忽的幸福语气问道:“这是给我的?”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秋山竹晚默默把袖口的刀按了回去,脱下黑漆漆的披风,把那件一直到小腿的长袍外套穿在了身上,他一边系宝石扣子一边想。   不就是保护涩泽龙彦吗。   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白麒麟受一点伤。   衣服很重,但极有质感,这并非是陈旧神袍的款式,收腰做的很漂亮,背后还有镂空,用细金链串着的珠宝做遮挡,恰好能漏出背部的优美曲线,下摆也有开叉,行走间能露出笔直雪白的小腿。   可惜秋山竹晚穿着衬衫,下身也是西装长裤。   涩泽龙有点不满意:“这件衣服应该赤脚穿。”   里面也不该有内衬,用白布围在腰上即可。   好在正面好看,若再配上饰品,便就是神秘部族主持祭祀神明的祭司了。   “这是您设计的?”   秋山竹晚摸着身上冰凉凉的触感,愉悦的眯起了眼,被心爱的宝石包围的感觉,谁懂。   涩泽龙彦矜持的点点头:“是我做的。”   好,好厉害。   秋山竹晚有些不可思议:“它是我的了?涩泽先生,您.......您好厉害。”   “这件衣服无论是新颖时尚的版型、清雅高贵的配色,还是别致的款式,都比我在时装秀上见过的要好看一百倍!”   涩泽龙彦被夸得红瞳中都带上了光泽,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愉悦。   “随便做做而已。”   “那不更厉害了吗!”秋山竹晚真情实意的夸赞道,少年雀跃的像是要跳起来:“不愧是涩泽先生,任何事情随手一做就是他人终生苦练才能达到的巅峰,这份天赋,实在是令人惊叹。”   就在这时,外界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秋山竹晚皱了皱眉,自觉挡在涩泽龙彦面前,等了一会,并未有人闯进来。   “麻烦您在这等等,我马上回来。”   说着,秋山竹晚小心翼翼褪下那件长袍,拾起自己的披风,脚尖一点。   速度快到涩泽龙彦连‘不用去’还没说出口,就消失了。   白发的青年收回已经抬起的胳膊,表情有些空白,他回味着方才被感激时心中陌生的愉悦情愫,白皙指尖点在被胡乱挂在衣架上的长袍上,冰冷的宝石上似乎还残余   了些许体温。   这种喜悦,是什么?   *   找到太宰治的时候,他正蹲在角落捣鼓炸弹,中原中也一脸不耐烦的站在后面等他。   听见脚步声,太宰治头也不回,继续安装:“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秋山。”   秋山竹晚挑起眉:“如果我没错,你那些炸弹,是我让中岛君给你的?”   “因为没想到你会帮忙嘛。”太宰治站起身,顺手捡起脚边的袋子,抖了抖已经空掉的炸弹袋子:“全部安装完了。”   “都是我安装的吧。”中原中也啧了声:“你这家伙就装了后面几个。”   太宰治没回答中原中也,而是转过身来看秋山竹晚,他微笑着,眼中带着些探究。   “你到底想做什么,秋山?”   如果说被港口黑手党抓到算为了抓他设下的陷阱,那在严明自己是反派后,还派部下送来援助,是为了什么?   秋山竹晚不假思索的回答:“为了正义。”   太宰治:?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被横滨搞成这幅鬼样子的半个罪魁祸首说自己为了正义。   秋山竹晚无奈的摊了摊手:“不相信就算了,反正你们的目的只是把白麒麟赶出横滨,结束混战,盟友是谁很重要吗?”   “你们只负责炸掉这栋据点,白麒麟交给我来对付,很简单的交易吧。”   太宰治皱起眉。   他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懂秋山竹晚的动机。   这家伙以前,有这么谜语人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以琢磨了?   不过总归是秋山竹晚愿意帮忙,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太宰治愉快的把让中原中也用重力硬刚白麒麟,自己从背后偷袭的计划咽回了肚子。   “所以中也,你根本没派上用场嘛。”   从秋山竹晚那里得到白麒麟已经解决的信号,太宰治把玩着炸弹的遥控器,有些嫌弃的看着身边的搭档。   中原中也拳头硬了:“二十个炸弹你安装了能有三个吗,混蛋!”   没有他,太宰治早被涩泽龙彦的部下打成筛子了!还能响指开手铐装逼?   中原中也一脚踹过去,被早有准备的太宰治轻松躲开,两人就这么互相骂着离开了大楼。   远处,费奥多尔双手插兜,披风被高高吹起,微冷的夜风吹乱了刘海和雪白的帽檐,他面上带着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满意的浅淡笑容,陈年佳酿似的紫瞳倒映着在火光下支离破碎的大楼。   不知何时,盘腿坐在他身后天台上的秋山竹晚托腮问道:“你在想什么?”   费奥多尔回过头,温雅回道:“在想您是不是犹大。”   秋山竹晚在最后关头反水,为太宰治提供炸药,说服涩泽龙彦和异能特务科撤离的举动,让这场混乱终结之夜的余兴变得索然无味。   虽说横滨如愿以偿的遍体鳞伤了,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底牌,也没被试探出来。   “犹大?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费佳。”秋山竹晚伸出手,手掌上安静的躺着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绯色晶体,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红光,那是涩泽龙彦送给他的宝石之一,少年微微笑着:“我是个忠于钱财的情报商,不是慈善家。”   ‘背叛’是建立在达成合作的关系上的。   而送他宝石发他工资的金主爸爸都是涩泽龙彦,费奥多尔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委托者,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合作关系。   怎么敢以主人的口吻自居。   费奥多尔笑容一僵,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叹了口气:“您说的对,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过,我不明白 ,您为什么要迎合我的计划?毕竟无论是之前的那些操劳,还是现在的帮助横滨,对您来说都没有任何利益可图。”   他对秋山竹晚发出的委托只有为涩泽龙彦创立一个组织,并不包括秋山竹晚后期自愿送出的那些价值千金,让这场混乱事半功倍的异能者情报。   也正因为那些完全契合他计划的情报,怂恿涩泽龙彦彻底发狂,在横滨肆意妄为的帮助,才会让费奥多尔以为,那是秋山竹晚递出的无形的橄榄枝,是示好,以至于淡化了,从头到尾他们就不是同伴这件事。   秋山竹晚抬眼,他勾出一个清澈的笑容,金色的瞳子中映上不谐世事的无辜纯澈,翠绿的发丝被天台的风吹的凌乱:“因为好玩,比如。”   “你现在的表情就很有趣,费佳。”   刻意营造出同伴的氛围,就是为了收获不可一世的老鼠得知真相后的尴尬和疑惑。   “毁了半个横滨,只为了一场恶作剧吗?”费奥多尔无奈的笑了声:“您真是可爱。”   明明已经在心里思考怎么杀他了,表面却漏出大哥哥般的宠溺和包容,这份演技。   秋山竹晚肃然起敬。   “不,也不只是为了耍你。”秋山竹晚严肃道:“还有一个原因。”   果然。   费奥多尔笑容加深:“是什么?”   秋山竹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涩泽龙彦长得好看,我喜欢,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毕竟爱情本就源自微末的新奇和探究欲望,万一就得手了呢。”   这番话说的两个人都不信,不过,前者装作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后者直接把无语写在了脸上。   费奥多尔连表面的温和都懒得装了,言语间带着点咬牙切齿:“如果按照您的逻辑......是我不符合您的审美吗?”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你挺好看的,要不然当初我也不会拉着你聊一下午了,童年玩伴先生,但要是遇到一个好看的人我就帮,那也太随便了。”   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转身就走。   总之,这场抗争,就以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这对组合一夜之间摧毁了一栋据点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两人获得了‘横滨黑手党组织最凶恶二人组’这个并不怎么好听的称号,简称双黑,这场混乱,被叫做‘龙头战争’。   至于引起了动乱的‘五千亿遗产’.......   中原中也用重力搬开一大块石板,漏出底下被爆炸蹉跎的只剩一半的证券、钞票,还有变成焦炭的宝石残骸,看着价值连城的东西变成废物,气的他骂太宰治。   “你按遥控器之前就不能动动脑子。”   那遥控器压根就不是他按的,是秋山竹晚做了手脚,到点就炸了。   太宰治啧了声,懒得和没长眼睛的小蛞蝓解释。   索性所有的财富都在顶楼,还有一大笔没被毁掉,港口黑手党吞下了那‘五千亿遗产’,一举成为掌控横滨的组织,旗下赶走白麒麟结束抗争的双黑声名远扬,成了这场混乱的最大赢家。   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场混战的真正受益者是谁。   “这场混乱没有胜者,所有组织,包括港口黑手党,都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硬要说一个得利者,那就只有异能特务科。”森鸥外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紫红的瞳孔倒映着历经了混乱,遍体鳞伤的城市:“一个根本没参战,却获得了最大的利益的组织。”   “你觉得呢,秋山君?”这位首领含着笑看向身后。   因为会开锁所以被安排了麻绳的秋山竹晚默默翻了个白眼,他停下试图解开有他半个手臂粗细的麻绳的举动:“我觉得您应该放了我,森首领。”   妈的。   被太宰治摆了一道。   那混蛋竟然带着中原中也在他家伏击他。   此处激情辱骂【人间失格】三分钟。   “现在全横滨都在找龙头战争的始作俑者。”森鸥外似乎在真心帮秋山竹晚考虑:“只有港口黑手党能庇护你。”   “我的安危就不用您担心了。”秋山竹晚懒懒说道:“以他们的能力,找不到我头上。”   他的隐藏做的天衣无缝,除了织田作之助等人,根本不可能有人查到秋山竹晚就是维持白麒麟的组织的干部。   森鸥外笑容不变:“那异能特务科呢?”   那更不用担心了。   这场抗争的起因经过结果,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他昨晚熬夜写的报告,现在估计已经摆在异能特务科老大的办公桌上了。   但这个显然不能让森鸥外察觉到。   秋山竹晚磨了磨牙,一副被威胁了想咬死森鸥外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不是演的,这是真实情绪。   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可以为您工作,不过您应该知道我有老板了,只工作,不谈忠诚。”   “不能背叛吗?”森鸥外真情实意的建议:“他们给你的待遇,港口黑手党可以出双倍。”   秋山竹晚果断拒绝:“不要。”   虽然双倍薪资他很心动,可他是个卧底啊!   看森鸥外那么着急想挖一个卧底的墙角,又想起那个被森鸥外以‘购买兰堂的五百万不用还了’为报酬求他帮忙捞进组织的卧底坂口安吾。   秋山竹晚莫名有点心疼他。   森鸥外只得勉强同意了秋山竹晚只当个编外成员的请求。   猎犬,黑衣组织,稻川会,白麒麟的组织,港口黑手党,五面间谍,虽然已经被搞没了俩,但想想剩余的工作量,秋山竹晚还是麻了。   所以为什么他会在碟中碟中谍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啊。   都是黑衣组织的错。   要不是黑衣组织派他去卧底稻川会,就没那么多破事了。   被森鸥外放回家的秋山竹晚骂骂咧咧的写起了给黑衣组织的报告,其中包括编造他在龙头战争中辛苦工作的过程,诚恳道歉没找到‘五千亿遗产’愿意受罚等等内容。   一边写着,秋山竹晚一边思索。   那‘五千亿遗产’的所有内容他都见过了,没有任何异样,连证券上的数字秋山竹晚都对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和车牌有关的东西,所以黑衣组织boss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个车牌又是什么玩意。   为什么黑衣组织一定要原件? 第72章   秋山竹晚没想到只是区区一个车牌的信息, 他动用所有手段,查了一年多也没查到一点东西。   电脑那头的小A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上司的挫败气恼,连忙敲键盘送上新的调查发现。   小A:我们调查的时候发现, 还有另一股非黑衣组织的势力也在查这个车牌。   秋山竹晚一挑眉:什么势力?   小A:是一股海外力量, 藏得很深,行动极为隐蔽, 我们正在查,请您再等等.......   秋山竹晚‘啪’的一下把电脑息屏,面无表情的揉了揉太阳穴,他长叹一口气。   这一年多来, 他们连那个车牌是几几年出厂,出自哪, 被分到那个车管所, 曾被挂在哪些车上都查清了,但无论怎么查,那个车牌就是个普通车牌。   当年秋山竹晚也亲手摸过那牌子,没夹层, 没特殊痕迹符号,真的就是个普通牌子。   秋山竹晚也曾想过, 那个车牌可能是‘寄托物’一类的存在, 所以调查了车牌的三位主人,对, 那车牌在落在**上, 被送上条野采菊的座驾之前,是挂在一辆三手车上的。   加条野, 四手, 算个阅人无数的车牌。   但三位主人的家底调查了个底朝天, 邻居朋友的资料都整合过了,也没发现他们哪能和黑衣组织、非自然物,甚至稍微贵一点的东西扯上关系。   都是在普通不过的市民。   车牌本身没问题,身上也没啥一代人传三代的传奇故事,如果是数字代表了什么特殊含义,黑衣组织也没必要一定要找齐他的原件。   “付出了这么多,却一直在做无用功啊。”   这就是情报员的宿命吗。   真让人不爽。   秋山竹晚呢喃着站起身,从衣柜里找出西装,把居家办公随便套的运动衫扔到床上。   他等下要去参加一场宴会。   以港口黑手党代表的身份。   宽松的短裤顺着笔直修长的腿滑下,秋山竹晚赤脚踩在房间地毯上,换上西装裤,他不由感叹当年决定保留地毯的英明,在家不用穿拖鞋,随便躺地上就能睡,实在太适合久坐的情报贩子了。   虽说总宅家,但为了维持身手,秋山竹晚锻炼也没断,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附了层恰到好处的肌肉,因为偏瘦,身形又是少年的青涩,腰身盈盈一握似的纤细白皙。   等身镜前,秋山竹晚捏了捏自己的毫无压迫感的娃娃脸,安慰了下自己情报人员面善吃香后,又看了眼等身镜边上的身高刻度,心如死灰。   这一年多过去,太宰治差四厘米蹿180,织田作之助185了,甚至连中岛修介都长开了,他为什么才168.......   只有中原中也能给他一丝安慰。   等等,他不会是因为和中原中也走的太近才不长个的吧,秋山竹晚忍住想揭掉刻度线的冲动,关上了柜门。   西装秋山竹晚就一款,但袖扣他多得很,在秋山竹晚这,失去了新鲜感的宝石大概三种下场,一是被卖掉,二是被压箱底,偶尔拿出来欣赏下,三是做成袖扣胸针波罗领结。   因为今晚的宴会很重要,所以秋山竹晚挑了压箱底的海蓝宝石袖扣,还有黑欧铂石制作的领夹,配上手作西装,低调奢华。   自龙头战争之后,双黑声名远扬,为了不让部下过分亲近,森鸥外秉承着一名合格首领应该掌握的帝王心术,从太宰治手里挖走了港口黑手党的宝石贸易生意,让中原中也来打理。   就是他们当初赌命从艾哈曼德手中赢来的那条。   别问秋山竹晚怎么知道的,森鸥外怕中原中也没接触过宝石生意搞砸,借着这个由头让说好只负责情报的编外人员秋山竹晚去帮   帮中原中也。   秋山竹晚:?   合着他像接触过宝石生意的?   “秋山君你好歹是个宝石收藏家,和宝石生意沾边,中也君却是真的一片空白。”森鸥外不要脸的诡辩道:“再说,这条线是你和太宰君带回来的,你每年还有一块宝石的分红,它要是垮了.......”   为了分红,秋山竹晚只能捏着鼻子接下了这个任务,好在中原中也天纵奇才,虽然才十六,却异常完美的驾驭了宝石市场,毕竟是曾经让港口黑手党头疼的‘羊之王’。   这次的宴会,就是与宝石相关的。   日本,甚至海外的宝石收藏家和贸易商们都会带上收藏品们前往受邀前往,是几年难得一见的盛会。   就个人而言,秋山竹晚喜欢这个工作。   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名穿着黑西装的成员站在车外,打开了后座的门。   秋山竹晚弯腰钻进车里,看盛装打扮过的中原中也正双腿交叠的看交易文件。   “慢死了,秋山。”中原中也头也不抬,戴了黑色皮质手套的手从文件中分出两张,递过去:“这是昨天的交易记录。”   秋山竹晚接过,一边抖平纸张看交易记录一边问:“昨天的交易被袭击了?”   “一帮小喽啰。”中原中也毫不在意的说道:“估计是刚进入横滨的小组织,不知道规矩,我已经教训过了。”   看着这些足以让中原中也去坐牢的纸张,秋山竹晚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类似于职业病的可惜。   他的任务为什么不是搞掉港口黑手党呢?   好吧,其实也只是想想,毕竟这些纸之所以能毫不避讳的给秋山竹晚这个编外人员看,是因为内容被加密过,印刷用的也是无法被复制的特殊颜料,当不了法庭上的证据。   港口黑手党每年明面上上交给政府的钱,打击毒品贸易比政府还积极,还有维护横滨平衡的功劳,偷漏亿点关税,政府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为就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管不了恣意膨胀的港口黑手党。   好在龙头战争时,在异能特务科的指令下,秋山竹晚用涩泽龙彦将港口黑手党夸张的二十八名异能者的势力手动缩减,控制在了两位数内。   秋山竹晚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有些唏嘘。   横滨真是奇怪的城市,在黑暗的滋养下成长。   除去经常涌起的职业病似的想送同僚们进监狱的冲动,秋山竹晚在港口黑手党的日子,过的的确比任何一个卧底过的组织都要轻松。   可能是因为这是他唯一一个什么目的都没有的佛系卧底组织,森鸥外也不会把重要困难的工作交给他的原因吧。   谁不喜欢这种不被委以重任,只要干点基础活就有高昂工资拿的工作。   宴会场到了。   “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女伴。”   秋山竹晚看了眼别人身边的美女,又看了眼身边的中原中也,脑袋里莫名冒出太宰治说的‘矮子二人组’‘熬夜办公组’。   呸,晦气。   秋山竹晚把脑子里的太宰治甩掉。   “找女伴干什么。”中原中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是商务宴,又不是舞会。”   “没什么。”秋山竹晚摇了摇头:“嘴瓢。”   “哈?”中原中也停下脚步,转过头,蔚蓝的瞳孔映上同僚身形:“你今天不太对劲,发生什么了吗?”   上车后就和他说了一句话,也没拿出手机来工作,只是盯着窗外看,这不像秋山竹晚的作风啊。   “可能到下午才吃有时间吃早餐的原因吧,现在胃不太舒服。”秋山竹晚摸了摸小腹位置,凉透的早餐下肚,比空腹还要难受。   “还有就是,我追查了一年多的一件事,在今天下午调查宣告破产了,走进了死胡同,大量金钱、人力都打了水漂,我不太爽。”   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宝石宴会,但秋山竹晚站在门口,却莫名的不想进去,他想不明白,只能将这份心慌归咎于,早餐,胃病,身高,车牌,毫无进展的黑衣组织卧底任务。   中原中也皱起眉:“你和太宰那家伙还真是好朋友。”   虽然不太想赞美太宰那混蛋,但他掌握着港口黑手党三分之一的经济,每年为组织带来的十几亿利润是事实。   还有秋山竹晚,作为港口黑手党情报部最大的情报来源,以编外人员为名,享受着首领直属高级情报员的权利待遇。   都是组织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但这俩家伙却一个比一个能作死,不吃饭,不睡觉,熬夜还酗酒,知道内情的都怕他俩哪天猝死,港口黑手党一下少两个顶梁柱。   “情报部那个坂口安吾也是这个作息。”秋山竹晚纠正他:“已经有三个人这么做还活蹦乱跳了,就证明这种作息是人体习惯后就能接受的。”   中原中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带着你的神仙生活方式进垃圾桶吧。”   两人闹了两句,就进了大厦。   宴会比想象中的无聊。   秋山竹晚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感兴趣的宝石,于是便对这场交流宴失去了兴趣。   也对,这种广发请帖的宴会,连黑手党和走私商都能进,怎么会有人带着珍藏来。   “你要去干嘛。”   秋山竹晚刚退到角落,准备溜走去天台吹吹风,就被一个女童的声音叫住,他转过头。   那是个红发的女孩,大概十一二岁,粉雕玉琢,日后必定是个美人胚子,当然,最吸引人的,还是她身上那种扑朔迷离的神秘气息,还有手中捧着的那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水晶球。   像个见习巫女。   秋山竹晚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什么魔女,估计只是跟着家长来参加宴会的小孩子罢了。   他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回答道:“打算去天台吹吹风。”   小姑娘盯着他看:“你不能离开。”   秋山竹晚觉得奇怪:“为什么?”   红发的女孩将手中的水晶球向前推了推,在宴会灯光的折射下,水晶球反射出奇异的光:“因为我看到了糟糕的未来,而你能改变那个未来。”   秋山竹晚刚想说点什么,就错愕的睁大了眼。   方才空白一片的水晶球上突然显示出画面,是这个宴会厅,爆炸规模并不大,但损失不小,安置宝石展示柜的地方正巧被破碎的墙体掩埋,冒着黑烟,参宴的宾客们咒骂着惊慌逃离。   预言,红色头发的小女孩......他大概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了。   秋山竹晚收敛了随意,用恭敬的态度询道:“原来是魔女小姐。”   小泉红子点了点头,粉嫩的小脸上写满了骄傲:“没错,我就是赤魔法的正统继承人,最伟大的魔女,小泉红子。”   和异能戛然相反的一种力量,不过数量过于稀少,且传人拒绝沟通,构不成威胁,政府就没管。   在脑子里过了一圈魔法的情报,秋山竹晚笑容愈加和善:“原来是小泉小姐。”   “叫我红子就行了。”小泉红子说:“那些笨蛋家伙根本不信我的话,还说这么精密的安保根本不可能有炸弹,要不是姑姑的宝石也在那里放着,我才不多管闲事。”   “别生气,红子小姐,是他们有眼无珠。”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请在这等会,我马上就回来。”   帮一个会预言的小巫女的忙,这对唯利是图的情报贩子来说   并不怪异。   使用了【伪装档案】,炸弹的安放位置很快就被排查出来了,是宝石展示区后面的储物柜,装在一个放水果的纸箱子里,和水晶球里小规模爆炸吻合,炸药并不精密,稍微懂点炸弹知识就能组装。   酒店内部人员的报复吗?   秋山竹晚想着,动手拆起炸弹来,几分钟就处理完了,他刚将炸弹的残骸用刚才在前台要的塑料袋装好,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你在干嘛。”   说话是个黑发的少年,他一身军装,军刀跨在腰间,一副正义凛然,十分可靠的表情,金瞳下三点梅花痣,映衬面容娇俏,气质却莫名有些呆。   秋山竹晚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他隶属的部队‘猎犬’的成员,叫做末广铁肠,挺过了手术的强大军人。   .......是条野采菊的搭档。   秋山竹晚一直竭力避开他们的任务范围行动,没想到还是撞见了。   好在条野没一起来。   “有位小姐告诉我这里有炸弹。”秋山竹晚面上表情毫无破绽,看见警察,只有些吃惊,却没有过多惊慌,坦荡的交出手中的袋子:“很抱歉在警察来之前擅自动手,不过请放心,因为我是学化学的,对火药有所研究,有信心拆除炸弹,才上手的。”   末广铁肠接过袋子,看了眼炸弹无误,不疑有他,很认真的道谢:“我就是接到了报警电话,恰好在附近才被派来的,谢谢你。”   原来是路过被抓了壮丁,他的情报网没出错。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不过这位同僚还真是和资料上描述的一模一样,不太聪明。   连化学专业会拆炸弹这种鬼话都信。   秋山竹晚看了眼远方,面色自若的询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猎犬’是只管重大案件的特种部队,被临时揪过来救场的末广铁肠大概率确认大厦安全后就会离开,不会像普通警察一样要求他留下来做笔录。   果不其然,末广铁肠点点头:“可以了,不过我还要去巡逻一圈,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炸弹。”   “这场宝石交流宴安保很严格,主办方承包了整栋大楼,想离开酒店必须出示入场证或邀请函,犯人若是外来者,要撤退只能走天台,我听说那有条路,您可以去看看。”秋山竹晚微笑着也挥手:“再见,警察先生。”   【伪装档案】显示这位同僚的心声,一丝一毫都没怀疑穿着黑西装,兜里揣着枪的他是个坏人,反而一下下沉稳的心声中带着亲近和信任。   秋山竹晚莫名其妙的被同僚抚慰了。   一晚上的心烦烟消云散。 第73章   今晚风并不小, 刮得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和末广铁肠隔了几米站着,喷了香水,还成功忽悠他去天台了转一圈的秋山竹晚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过条野采菊改造后的资料, 四感离谱到能在几百米外就追踪到犯人的气味,所以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毕竟条野采菊手术结束后知道自己被做了人体改造后很释然的同意成为政府维护秩序的工具, 只是开出了‘找人’条件的事情。   还有后面通过训练正式成为‘合格猎犬’执行任务后, 一有时间就找跟随稻川会毁灭一同消失在东京的情报贩子的事情, 秋山竹晚都有所耳闻。   这得恨他恨成什么样.......   他本就愧疚,再听大仓烨子添油加醋的小故事, 更是怂到几乎不出门, 就怕不小心撞到,迎来从社会和生理上的双重死亡。   情报贩子默默摸了摸比一年前只是稍微长长了几厘米的发尾,顺带思考了下自己过于让人记忆深刻的外表,心里莫名虚。   要不,明天去染个发换个造型,以后出门天天化妆喷香水戴假发?可都用原貌晃荡一年多了也没出事,应该,没事吧。   他想着巧合下遇到的末广铁肠, 不大确信。   思索着, 秋山竹晚回了会场。   小泉红子就在原地等他。   虽然是极其稀有又强大的魔女, 但毕竟是孩子, 又刚被帮了忙, 经验丰富的情报贩子很轻易便获得了她的好感。   大抵也有这孩子过于傲慢,觉得没有人会欺骗她的原因?成功摸清了小泉红子性格,和忽悠到一次占卜机会的秋山竹晚想。   那水晶球悬浮在年幼的魔女掌心, 球体划过一道晶莹, 小泉红子皱了皱眉, 她盯着秋山竹晚,吐出几个字:“你近期会有大麻烦。”   秋山竹晚一愣:“大麻烦?”   年幼的魔女回答:“九死一生的大麻烦,一定要拼尽全力,绞尽脑汁才能活下来。”   她似乎又做了什么,额头上泌出几滴汗,有些吃力的说道:“那个麻烦会在明天出现,再具体的,现在的我还看不到。”   秋山竹晚点点头,面上微笑着道谢:“我知道了,红子小姐,谢谢你的占卜。”   小泉红子皱起眉:“为什么不害怕?难道你不相信我的占卜?”   秋山竹晚摇了摇头:“我当然相信,不过.......”   眼前的小魔女肯定是在占卜未来的时候知道了他的身份才来寻求帮助的,所以秋山竹晚并未避讳,直接回答。   “我无时无刻不踏在生死的边界线上,早做好了死亡的觉悟,没什么好害怕的。”   生死危机他经历太多了,哪次不都活了下来。   再说,预言不就是为了改变吗。   毕竟未来这种东西,被公之于世后,就不可能再是准确无误的神谕了。   拥有一双漂亮金瞳的少年弯了弯眉眼,清秀的面上是溢出的温柔:“谢谢你,红子小姐,等我渡过了那个麻烦,一定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小泉红子脸微微泛红:“你还挺帅的嘛。”   对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秋山竹晚乐的开个许久没开过的玩笑:“你爱上我了?”   说完,他自己觉得不自在,看了眼刚到自己腰腹部高度的小姑娘,秋山竹晚甩掉了脑子里微妙的出轨感。   都分开那么久了,他竟然还没过心里那道坎......   要不听太宰治的去找个对象转移一下注意力?   至于找条野和好这件事,秋山竹晚想都不敢想。   因为不管是直觉还是理性都告诉他,会死的。   小泉红子一跺脚,反驳道:“我   可是要让全世界男人都成为俘虏的魔女,怎么可能爱上人,不过,我允许你陪在我身边。”   没想到小姑娘想玩那么花的秋山竹晚:?   “不了不了,我年纪太大。”他摆摆手,语气里一丝故作的失落:“要不然像红子小姐这样,可爱的像樱花一样的女孩子,我还真想追求试试。”   “秋山。”这时一道男音插进他们的对话,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商业攀谈的中原中也一脸复杂的看着秋山竹晚:“你终于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成为对小女孩下手的混蛋了吗?”   秋山竹晚去总部又不多,是怎么学到首领的萝莉控属性的,难道是太宰间接传染了病毒?   秋山竹晚回过头:“中也,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的。”   小泉红子思考几秒:“年纪不是问题,反正你也只比我大七岁嘛,可以接受。”   秋山竹晚笑容一僵。   中原中也一脸鄙夷。   和中原中也解释清楚自己不是森首领那种变态后,两人离开了宴会场,刚走到没人的地方,中原中也就扶着墙笑了出来。   “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秋山。”   秋山竹晚磨磨牙,一拳锤在中原中也脑壳上:“别笑了,混蛋。”   明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还装作想报警抓他的样子,让那个自恋的小魔女洋洋得意。   “哈哈哈哈哈。”中原中也笑得更大声,还用揶揄的目光看着秋山竹晚:“这么慌张的解释一件莫须有的事情,你对那个小女孩还是不一般啊。”   秋山竹晚木着脸回答:“她身份不凡。”   “哦哦,你想色诱上位。”   “.......去死。”   秋山竹晚骂了一声,随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迅速转头看向身后。   什么都没有。   但【伪装档案】的超五感却告诉他,方才就在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个人站在那看着他和中原中也,站了有十几秒,似乎是克制不住散布了一点杀气,才被他发现了异样。   那家伙现在就在墙后躲着,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极轻的吐息和身法,古怪的心声.......   这恐怕是他有史以来遭遇到的最强的敌人。   秋山竹晚心底莫名升起一种恐惧,他强压下异样,面上继续无奈的看着中原中也笑。   中原中也却对此毫无察觉,直到笑的肚子痛了,他才从墙上直起身子,招呼着秋山竹晚往停车的地方去。   秋山竹晚一边走着,一边倾听着隐藏在暗处的不速之客的心思,指尖微微颤动。   小泉红子指的麻烦,是这个吗?隐匿能力能瞒过他和中原中也的恐怖家伙,还对他抱有杀意.......   车上,秋山竹晚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回到安全屋,估计就快到十二点了。   00:00:01也算明天?   想到这个可能,秋山竹晚忍不住无语,叹了口气。   “胃还疼?要去医院看看吗?”这口叹气引来了中原中也的关心。   顶着那双蔚蓝瞳孔的关心,秋山竹晚脊骨一寒,仿佛处于冰天雪地里似的,他勉强勾起一个没有破绽的笑。   “中也,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吧。”   这个人.......在追车。   明明汽车的行驶速度已经抵达了120,那家伙却一点气喘都没有,平稳的隐匿着身形追在后面。   中原中也狐疑:“胃疼你还喝酒?”   秋山竹晚单手搭在下巴上:“你不是最近收藏了一瓶白酒吗,我听说那个驱寒养胃。”   中原中也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那白酒明明是   他在任务的时候无意缴获的,和谁也没说。   “昨天的交易对象是个酒类收藏家,你身上又有腐烂报纸的味道,我就猜你接触过古董白酒。”秋山竹晚厚着脸皮回答:“结果一诈就诈出来了。”   “你真是越来越像太宰那混蛋了,少和他走那么近。”中原中也呲了呲牙,勉强同意了:“只能喝一点。”   “中也最好了。”秋山竹晚面上嬉皮笑脸,心里却松了口气:“我也是胃太难受,才央求你施舍一点酒的嘛。”   那人离开了。   估计是摸不准他下车是会回家还是和中原中也一起行动,想过段时间再来解决他。   秋山竹晚是不怕攻击,但拥有这种实力,和如此果决的想要杀死他的执念的强者,怎么可能不率先调查清楚目标的情况。   秋山竹晚并不能保证自己转移痛觉的异能不会被查到。   只要得到他的异能情报,就能得知异能发动的必要条件‘触碰’,还能分析出他不善应对远程攻击和连续攻击的弱点。   “你管着叫施舍。”中原中也呸的一声:“中华街有的是卖白酒的店,你非盯上我这坛。”   “嘴刁,想喝好酒嘛。”秋山竹晚笑嘻嘻的糊弄,突然,他摆出一副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模样,左手成拳,敲在右手掌上:“对了,中也,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办,今晚喝不了你的酒了。”   他抬起手,搭在司机肩膀上:“停一下车。”   改造过的防弹汽车停在了路边,打开车门,秋山竹晚灵活的钻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和中原中也告了个别后,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中原中也皱起眉,问司机:“你有没有觉得,秋山越来越像太宰了,他以前明明性格很好啊,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恶劣的?”   话题涉及到组织的两个怪物成员,司机咽了口唾沫,不敢说话,只能在心里吐槽。   神出鬼没的秋山竹晚,和性格诡谲的太宰治,两个无论是对敌人还是伙伴都毫无怜悯心的冷漠家伙,难以揣摩,阴晴不定,无所不知,无所不能,都是港口黑手党内部不可言说的存在。   也就只有中原中也能这么自然的和那两个怪物相处了。   *   “‘炸弹被路过的普通好心市民拆掉了,并整齐的装在袋子里交给了我,还提供了犯人的情报,虽然情报是错的,害得我在顶楼天台搜查了一个小时,一无所获,但还是很感谢他’,末广先生,这种离谱的报告怎么可能过关啊!”   条野采菊离得很远,就听见立原道造的哀嚎。   对普通人来说,在距离几十米的地方听室内的对话是天马行空,但对无明之王来说,那声音清晰的好像是立原道造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他那个脑子缺一根筋,不,脑子里压根没有筋的傻子搭档用理所当然的平静声音说:“但事实就是如此。”   “会拆炸弹的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好心市民。”才十四岁未成年人立原道造崩溃的趴在桌上:“确定不是炸弹犯发现炸弹安错了重返现场调整,然后碰到警察自暴自弃吗?”   “他不是坏人。”末广铁肠认真反驳:“而且他见到我一点都不慌,很坦然的就把炸弹给我了,不会是炸弹犯。”   “做拆炸弹这种很容易被误解的工作时被警察叫停却一点不慌,这种心理素质怎么也和普通扯不上关系吧。”   “他是学化学专业的。”   “化学专业怎么可能会拆炸弹啊!只有军校和警校或者国防学校才会学那个!”   化学专业是造炸弹的你醒醒啊末广先生!   立原道造抓狂的看着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错误的前辈:“末广先生,我不可能再替你写报告了,被烨子小姐发现她会杀了我的。”   “立原,你应该让铁肠先生把这份报告交给烨子小姐。”条野采菊面带微笑的走进办公室:“这样她的审讯室就会多一盆让人心旷神怡的人体盆栽了。”   白发少年比先前长高了不少,红色的发尾艳丽如旧,只左耳带了只红流苏的哑铃铛,双目紧闭,脸上带着尺子衡量过一样的笑容。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他停下脚步,朝向末广铁肠的方向:“到底是什么犯人,能在和你碰面的一瞬间就判断出你智商很低,坦然自若的骗过了你。” 第74章   秋山竹晚付了钱, 拎着刚买的两瓶咖啡离开了便利店,他站在街头,闭上眼睛, 几秒后重新睁开。   好消息,那个跟踪者真的离开了, 坏消息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来杀他。   看来今晚是个不眠夜, 可明天有场恶战,秋山竹晚啧了声, 想着为了保险, 还是找个桥洞窝一晚养精蓄锐吧,迈动了步子。   秋山竹晚盯着手机屏幕,边看着便走到了最近的河边上,利落翻过栏杆一跃,落到桥洞边上,视线刚从电子屏幕上移开,便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桥面上路灯的光幽幽散落,落在河上晃动, 也落到某个浑身湿漉漉, 沾满了泥沙和水草, 靠坐在桥边的家伙的脸上, 色彩效果堪称半夜惊魂。   秋山竹晚面无表情:“呦, 太宰,干嘛呢?”   “.......咳咳。”太宰治咳嗽了好一会,才能说话, 声音沙哑到看起来被水呛得不轻:“在和你做一样的事情。”   秋山竹晚一挑眉:“你也被人盯上了?”   一样的事?逃命吗。   已是快入秋, 晚上温度极低, 加上桥洞湿冷,风一吹,湿透的落水者无异于冬日吹空调,鸢眼少年半死不活的点了点头,脸色煞白。   秋山竹晚顺手脱下西装外套扔到太宰治身上,又把买来的两瓶咖啡扔给他一瓶,也不管西装裤,直接坐在泥沙遍地的干河床上,拧开自己的饮料。   “说吧,那家伙和中也还有兰波是什么关系。”   对中原中也满意宠溺欣慰,视线一移到中原中也身边的他上,情绪就变换成锋利的杀意,是什么奇怪的中也毒唯吗。   至于兰波,秋山竹晚是怎样联想到的也简单。   他手中资料对中原中也的了解,只有他加入羊之前的事情还是空白。   兰波说过,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容器,和十年前的镭钵街爆炸有关,那种恐怖的强者突兀出现,对中原中也宠溺,对他身边的人抱有杀意,必定和那位法国超越者,和那场爆炸脱不了干系。   当然,最重要的是,秋山竹晚刚才只用了一分多钟就查到了太宰治的位置。   要知道,以港黑幽灵的本事,除了故意的,想被人找到的情况,绝不可能那么快暴露行踪。   太宰治打了个喷嚏,鸢色眸中闪过诧异,随后用西装外套把自己裹了起来,他没动那瓶咖啡,慢吞吞的开口:“你是怎么猜到这事和兰波有关系的。”   “刚才只是诈你一下,现在看果然是这样。”   秋山竹晚悠悠说:“太宰,你告诉我,当初兰波被港口黑手党抓到后的第一次苏醒,告诉中也的,绝不止‘兰波’这个名字吧。”   听见自己被套话了,太宰治也不知道信没信秋山竹晚的鬼话,表情如常,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本子,递给秋山竹晚。   “这是兰波的手记。”   太宰治收回冰冷的手,像过冬的猫一样,蜷缩在西装外套里:“是他作为异能谍报员在执行认识前秘密记录的日志,包含了大战期间执行的众多间谍任务的情报,还有很多国际机密。”   秋山竹晚瞬间觉得这本和垃圾桶里捡来的破烂一样的本子变得烫手起来,他把咖啡靠墙角放好,小心翼翼的把本子放在膝盖上扶住,随后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宰治。   “兰波是谍报员?”   他还以为兰波作为超越者,会是被捧在王座上的人物,竟然是同行,真是奢侈。   毕竟日本连一个超越者都没有,作为异能发源地的法国却用超越者打工。   “是啊。”太宰治早料到了秋山竹晚的震惊:“除了这个,镭钵街爆炸,还有荒霸吐一事你也不清楚内幕吧,让我说给你听。”   听着那些拿出来足够引起国际大战的情报,秋山竹晚勉强做好表情管理,没让自己失态漏出类似瞠目结舌的丢人表情。   除了军方的秘密实验,异能体,荒霸吐,两个超越者谍报员之类的情报,他就一个想法。   太宰治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东西。   他就是个普通的远东小岛国的Mafia成员,对吧。   “这些东西,还有谁知道。”秋山竹晚咽了口唾沫,询问道。   “放眼整个世界,知道这些情报所有来龙去脉的就只有森先生,我,你,失忆的兰波,还有那个追杀者,叫魏尔伦的男人。”   太宰治转过头观察秋山竹晚的表情,尽管被灌输了大量爆炸性的情报,但情报贩子还是理所当然的没有漏出任何破绽,于是,他用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魏尔伦是谁吗。”   怎么能不知道。   危险程度能和‘十七人的世界之恶’能相提并论的暗杀王魏尔伦,最高成就是在英国最强异能组织‘钟塔侍从’的保护下,连面都没漏,就用异能暗杀了加冕仪式上的英国女王,幸好参加仪式的是替身,女王平安无事。   只一个人就践踏了英国王室的尊严,把‘钟塔侍从’钉在了耻辱柱上,而魏尔伦类似的暗杀战绩还有八起,暗杀目标都是极其难杀的人物。   秋山竹晚收拾好心情,简单和太宰治分享了一下魏尔伦的情报,随后,他狐疑的皱起眉:“你不知道魏尔伦是谁,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我就是被他扔到河里的。”太宰治幽幽说道:“好不容易才爬上来。”   所以魏尔伦停止追车后,去找太宰治了吗。   秋山竹晚的目光变得敬佩起来:“你竟然能从暗杀王手里活下来。”   太宰治咳嗽一声,声音带了虚弱的鼻音:“我是靠出卖组织才活下来的,他说两天后来取情报。”   秋山竹晚表情更佩服了,由于太宰治整个人缩在西装里,握不到手,他就抓住西装的袖子恳求的晃了晃,诚恳道:“请你到时候只给他一半情报,另一半留给我活命。”   用谁也不知道的超五感异能听着身边无效化异能者的心跳,还有桥洞周围的声音,秋山竹晚后背已经被汗浸湿。   大危机。   太宰治这家伙......果然是故意被找到的。   “很可惜,只有提供全部情报的人才能活命。”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的方向传来。   秋山竹晚迅速把兰波的手记拿起来,起身,看向出声的方向,紧绷肌肉,才抑制住在强烈的危机感和杀气下瑟瑟发抖的冲动。   “谁能想到在这样寒酸的桥洞下,两个狼狈的逃亡者口中交流的却是只要传出一点风声,就会被各个国家不死不休的追杀的机密情报。”   一名金发蓝眼的青年悠然的站在那,手里把玩着一根白桦树削的十字架,用轻快的声音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受点累,帮国际处理掉你好了。”   秋山竹晚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太宰,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背叛我。”   从魏尔伦手里活下来,除了答应送出港口黑手党的情报,恐怕还有将秋山竹晚引来吧。   在如此寒冷的夜色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白衬衫的少年打了个寒颤,迅速摸向腰后放枪的地方,只是他手还没动,白衬衫就被鲜血染红。   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钢筋,一头在金发的青年手上,中间穿过翠绿发少年的心口,滴滴答答的落着滚烫的鲜血。   “再见。”   魏尔伦微笑着从秋山竹晚手里拿走那个本子,随后轻轻一推,少年身体便从那根钢筋上滑落,那对漂亮的金瞳失去了焦距,无力的跪倒在了地上,和血液一起趴在泥沙地上。   “在武器上   抹强效麻痹毒药来杀转移痛觉的异能者,就能避免被当做替死鬼,你提供的方案确实很好用。”   魏尔伦把沾满了血的钢筋丢在河床上,看向用西装外套盖住大半个身体的太宰治,晃了晃兰波的手记:“虽然你隐瞒了这个,但作为鼓励出卖朋友的奖励,我会最后一个杀死你的。”   太宰治的视线从秋山竹晚的尸体上移开,平淡道:“你杀了他,不怕找不到兰波吗。”   “不着急。”魏尔伦把白桦木削的十字架扔到趴在血泊中的少年脚边,看木头吸饱了鲜血,蓝色的瞳孔里是对未来的展望:“等我说说服弟弟和我一起去旅游,然后再去见他。”   想起太宰治说的‘失忆的兰波在这个少年手下工作’的话,魏尔伦就想发笑。   多有意思,威风凛凛的超越者竟然沦落到给一个远东小国的情报贩子当线人。   至于找不到人这个问题,也压根不担心,小小一个横滨,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太宰治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把手伸出外套的保暖范围,拿起秋山竹晚给的那瓶咖啡,拧开抿了一口。   “中原中也是你弟弟?怪不得你想杀了我们,原来是为了斩断他在横滨的锚点。”   “是的。”魏尔伦勾了勾唇:“我们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兄弟,只需要彼此就够了。”   咖啡是常温,几口下去,太宰治青紫的嘴唇稍微恢复了血色:“我可没听说他有个欧洲的哥哥。”   “欧洲?”魏尔伦像是听到了有趣的言论:“我们根本不是欧洲的兄弟,甚至,我,还有他,都不是人类。”   太宰治将咖啡盖好,抓在手里,皱眉:“不是人?我很确定那只小蛞蝓就是人类。”   “他不是人类。”魏尔伦冷笑一声:“他只是军方的研究人员为了操控被提取出来的异能,创造的人格式,是由2383条字符代码组成,模仿人类灵魂的仿制品,是和我一样的孤独者。”   太宰治面无表情:“真是让人吃惊的故事。”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身上盖着的西装外套落在地上,太宰治拾起来,指着秋山竹晚问魏尔伦。   “他的尸体你没有用吧。”   “要为可怜的朋友入殓吗。”魏尔伦脸上带着宽容的微笑:“我允许了。”   太宰治于是走到秋山竹晚身边,在魏尔伦的戏谑目光下蹲下身,为他盖上了外套,冰冷的手擦过死去少年惨白的脸颊。   魏尔伦突然闷哼一声,他的左侧胸口突兀多出一个洞,鲜血不要钱一样的顺着伤口喷涌而出,还有心脏处的碎肉。   “你做了什么。”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魏尔伦下意识操控着异能改变了这片土地的重力。   作为无效化异能者的太宰治肯定不受影响,坦然自若的站在那,无辜的摊了摊手。   “我什么也没做。”   动手的是秋山竹晚。   魏尔伦感觉到铺天盖地的重力在挤压着他的身体,骨骼在吱呀作响,他很快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收回异能,吐出一口骨头被重力压碎的碎肉鲜血,猛地看向倒在地上的秋山竹晚。   被西装外套盖住的胸口看不出是否受伤,但很快,那被贯穿了心脏,左侧胸膛被开了个大洞的少年就坐了起来,捂着脑袋看向他,除了破碎的衬衫和血迹,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魏尔伦被自己的下意识反击的重力异能废了大半,加上胸膛处的伤口,最终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秋山竹晚吐出嘴里的淤血,蜷着一条腿坐在地上,金色的瞳孔还处于失神状态,他尚未从疼痛和死亡中缓过来。   他刚才在遭受攻击的一瞬间,便停滞心跳进入了假死状态,被【人间失格】唤醒后,本   能的迅速发动了异能,在重伤再次死亡之前,转移了伤痛。   .......活下来了。   秋山竹晚迟钝的眨了眨眼,看着魏尔伦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和揣着兜看他的太宰治,哑着嗓子开口:“我该谢谢你吗?”   在对魏尔伦叙述他的异能时,隐瞒了发动条件‘触碰’,拿出兰波的手记,让魏尔伦在杀他夺手记时被他链接。   “没有你的配合,我也完不成这出戏。”太宰治讨好似的笑了笑,伸手把秋山竹晚拉起来:“真让人感动啊,秋山,你竟然会把命交给我。”   心脏停滞,要是没有【人间失格】,在没有心脏起搏器的桥洞下,秋山竹晚能存活的时间只有五分钟。   “别自我感动了。”秋山竹晚忽略了太宰治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你在钢筋上抹了强效麻痹毒,魏尔伦出手又那么快,我是没法发动异能,不是什么把命交给你。”   “能操纵心跳进入假死状态,不能发动异能转移伤害。”太宰治嘴角抽了抽:“编谎也要走心一点,秋山。”   鸢色眼眸的少年弯了弯眉眼,蓬乱的发已经半干,在风中轻轻摇曳:“和我相信你一定能看穿我的计划一样,你也一定会相信我能对付魏尔伦。”   这是他们之间独一无二的默契。   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你编谎也走心一点。”   太宰治这个计划,从头到尾就没有第二条支线,相对的,秋山竹晚也没第二个选择。   在强敌魏尔伦面前,他要想活命,就只能顺着太宰治给出的步骤走。   接过兰波手记,被袭击,假死,等太宰治的【人间失格】的信号,催动转移伤痛的异能,每一步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屁默契,纯纯心脏的算计。   太宰治脸部红心不跳:“除了你,也没人能在这么短时间看透我的计划。”   和秋山竹晚合作就是省事,不用部署那么多东西。   秋山竹晚摆了摆手,懒得再和太宰治玩友情游戏,他摸了摸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我先回去一趟,剩下的你先处理吧。”   他知道魏尔伦还没死,但补刀还是让太宰治来补吧,然后再让兰波看看魏尔伦的尸体或者照片,试试能不能刺激他恢复记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他回去洗个澡睡个觉再说。   对于背叛了自己的搭档的死,兰波应该会承情吧。   太宰治挥了挥手:“拜拜~”   就折腾这会,往上走的地方已经涨了水,秋山竹晚只能蹚水上岸,小腿以下全湿了,半个衬衫也散发着泥沙和鲜血的味道。   好狼狈。   秋山竹晚忍不住嫌弃自己。   不过好在,小泉红子说的大麻烦,渡过去了。   钢筋刺破心脏,重力碾碎骨头的余痛,心跳被强行停止,从濒死线上回归人间的劫后余生,战胜了超越者的兴奋,这些天的疲惫交织在一起。   秋山竹晚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看着眼前熟悉的小路,脸上浮现出期待的微笑。   拐过这个弯,就能回去洗澡换干净的衣服了。   热水,干净的衣服,软乎乎的床铺,他来了。   然后,在拐过这个角落后,看到等在他家门口的人,少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漂亮的金瞳沾上了一丝灰色的绝望。   原来,九死一生,在这等他呢。 第75章   从那个手术台上醒来后, 浑身疼的好像被车反复碾压过,胳膊、腿、每一寸皮肤,每个被动过手脚的器官都在腐烂, 身体在排斥,早该没知觉的眼睛火辣辣的疼, 几百米外的各种声音也不顾主人意愿在脑袋里擅自吵作一团。   每一秒都是生不如死的地狱。   条野采菊却挣扎着活了下来。   理由很多, 但总归只有一个, 不想死而已。   “恭喜你,从危害社会的渣宰变成了可以保护国家的英雄。”那个幼女哈哈大笑着, 用一副他占了大便宜的语气说:“这份工作可是很受女性欢迎的。”   填报信息, 洗白,训练,入职。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问过条野采菊的意见。   因为不每个月进行一次维护手术就会死,所以不用担心背叛,因为不合格的猎犬会被淘汰,停止费用高昂的维护手术,也不用担心他不好好完成任务。   好在, 条野采菊对身份的变换并未有不适应, 因为他的军旅生涯和福地樱痴说的一样。   “不触犯法律就能伤害他人, 用惨叫和绝望取悦自己, 只要杀几个犯人, 人们就会对你大加赞扬,出人头地,这不是很好吗。”   猎犬和犯罪分子, 都是杀人, 不过前者万人敬仰, 名正言顺,后者万人唾弃,东躲西藏。   除去伦理,手术,受制于人,猎犬的工作对条野采菊来说,的确是得了天大的便宜,如鱼得水,除了.......   “在东京塔上对我开枪的那个人呢,他也被做了手术吗?”刚换上新军服的白发少年接过装了自己东西的盒子,发现自小带大大的流苏耳钉少了一只:“我的耳钉呢?”   “他在被移交法务部的路上被同伴救走了,我和烨子当时都不在附近。”福地樱痴有些愤愤的说:“至于你的那只耳钉,可能是移送的途中丢了吧。”   竹君还活着啊。   条野采菊沉默着在左耳戴上了那只仅剩的耳钉,把盒子里躺着的那只御守收起:“秋山竹晚到底是什么人。”   在东京塔上,失去意识前,他隐隐听见一句。   “这就是黑衣组织的绿方威士忌?传说中可以操控心跳和痛觉的异能者?”   操控心跳的异能者.......   福地樱痴回答:“他是个由谎言构成的男人,最擅长欺骗他人和伪装自己。”   ......谎言,欺骗,伪装。   原来所有的爱意,欢快,都是异能虚构出的吗。   一想到他的小骗子可能变了另一幅模样,欢快的恭维着,依偎在其他人怀里,揣摩着他人的喜好,条野采菊就愤怒的难以呼吸。   他曾在心中构建出无数遍重复的场面,也想过该如何报复,或者直接杀死可恨的欺骗者,或者让他凄惨无比,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条野采菊的心情却平静的难以言喻。   不需要他动手,秋山竹晚的出场便狼狈至极,像只打架打输了的野狗。   鲜血染红了大半衣服,浑身破破烂烂,心声微弱疲惫,手脚无力,似乎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的恶战,内里却毫发未损,浑身没有任何伤口。   和他这个人一样,表里不一。   条野采菊对秋山竹晚感兴趣便源自他的异同,可真相是那些口是心非也是表演。   听着那人在看到他那一瞬涌起的惊慌,猝不及防,意外,愧疚,害怕的混杂心声,条野采菊微微勾起唇,心底愉悦。   “好久不见,竹君。”   秋山竹晚现在脑子是乱的。   从魏尔伦手下逃离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精力,他现在疲惫至极,实在提不起心神在短时间内思考该如果应对现在的困境。   况且,   他现在不能用异能。   秋山竹晚必须保证在危机解除前,【伪装档案】的连接一直在魏尔伦身上。   跑不了,没办法。   看着穿着一身军装笑着看着他的恋人,秋山竹晚莫名觉得委屈。   在做卧底培训的时候,老师说:做卧底最难的,就是在被拼死保护着的人们用厌恶的目光唾弃,被亲人朋友,挚爱之人用不可置信的异样目光看着的时候,是否能坚守初心。   秋山竹晚一直觉得,父母双亡,自小漂泊没有朋友的他是不用担心后者的,直到现在脱胎换骨的条野站在他面前,用对待罪犯的挑剔态度对他时,心中的不平和酸涩,化作惊涛骇浪快要将他吞噬。   明明他也是警察。   纤细的少年抿了抿唇,金瞳中沾上几丝水雾,迈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向白发的军警,带着自暴自弃和几分讨好的抱住他,像是寻求安慰的败犬。   “我好想你,条野。”   条野采菊不仅没躲,反而顺手将人揽到怀里,温柔的摩挲着少年的发丝和侧脸轮廓,予以抚慰,他感受着秋山竹晚温热的体温,恐惧和依恋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心声,微微勾着唇,嘲讽道:“离开我之后,你过的还真是落魄。”   想也不用想,这些年,这小骗子估摸着又是昼夜颠倒,饮食混乱,清瘦到一只手就能圈到怀里,又历经了场恶战,用异能在外抵舔干净伤口,才精疲力尽的回窝歇息,结果被他抓了个正着,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他本来还很期待猫捉老鼠的追逐戏呢。   条野采菊有些失落。   秋山竹晚呜咽一声,乖顺的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是好累。”   态度温婉低顺,令人怜惜。   可惜......   条野采菊冷笑一声,拨弄发丝的指尖略用了点力气,在听到少年吃痛的‘嘶’声后,才愉悦的勾起唇,一字一句道:“可惜,我不会再相信你了,竹君。”   “准备好用卑劣的哀鸣取悦我了吗?”   这个小骗子,连心口不一的复杂表演都能做出,如何取悦他人更是信手拈来,心跳,表情,言语都是精心设计。   他还有什么是真的?   哦,不对,秋山竹晚自己说过,他的‘共享’‘转移’等异能不能同时使用,也就是说,东京塔上,把视觉交换给他的秋山竹晚无法掩盖心跳。   所以,当初竹君下定决心想杀他是真的。   ‘卧底’啊。   条野采菊气息逐渐冰冷,指尖垂到颈侧,薄薄一层皮肤下,脆弱的心脏平稳的一下下跳动着,将搏动血液运送全身,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别说脆弱的颈动脉,以猎犬的力气,最坚硬的头盖骨也会化为齑粉。   “嗯。”秋山竹晚闷闷的应了句,像是没察觉到危险,他轻轻在对方心口蹭了蹭,将白皙的脖颈送到对方手下,轻声道:“带我回家吧,条野。”   听他有恃无恐的心声,条野采菊笑了:“好啊。”   就算知道秋山竹晚罪大恶极,没有证据也没法将其绳之以法,更何况条野采菊要的是报复,所以只要取悦他就能活命,这小骗子看的够清楚。   正好,他对把秋山竹晚送进监狱也不感兴趣。   军警与条野采菊只是一份能名正言顺的取悦自己的工作,至于伸张正义,他并不感兴趣。   成为军警后,条野采菊的生活质量非但没下降,还上升了,除去猎犬的工资,完成任务的提成嘉奖也从古董、珠宝到商业设施不等。   他的新私宅盖在人迹稀少的郊区。   得知路途遥远,秋山竹晚上车就蜷缩在副驾驶座上闭了眼,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轻声说:“我先睡会,到了叫我。”   他快累死了。   条野采菊一时没分清谁才是被抓的那个。   他反复确定了下,发现秋山竹晚是真的秒睡了,呼吸平稳,眉眼舒展,不像演的。   这家伙被他逮到,一点担惊受怕都没有吗。   条野泄愤似的捏起恬静的睡着的少年的脸颊上的软肉晃了晃,然后只得到了一声软软的呜咽,捣乱的那只手被当抱枕搂住。   条野采菊:.......   他抽出手,把车载音乐放到了最大,车窗打开,油门踩到底,轰隆隆的风声灌进车窗。   这番行径,只让秋山竹晚皱了皱眉,把脑袋埋到胳膊下,捂住耳朵继续睡,条野采菊倒是被吵得脑子疼,他被迫把音乐和车窗关上,强忍着没把秋山竹晚晃起来。   白发的军警咬牙切齿的想。   先让他睡,等精力恢复再好好折磨他。   秋山竹晚是被哗啦啦的水声吵醒的,他睁开一只眼,睡眼惺忪,单手环着条野采菊脖颈:“干嘛?”   到地方后怎么都叫不醒人,被迫当苦力把人抱回来的条野采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洗你。”   想起自己副驾驶的狼藉,条野采菊越想越气,脏成这样,当初就该把他绑在车顶上带回来。   “哦。”秋山竹晚闭上眼,一副任君操作的模样,他还没睡够:“你洗吧。”   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   放好了水,他毫不留情的把树懒熊一样扒在他身上的秋山竹晚的手掰开,把脏兮兮的衬衫撕纸一样扔到地上,然后将人噗通一下扔进了浴缸。   ‘咕嘟咕嘟’   秋山竹晚从浴缸底吐出几个泡泡,被水呛的挣扎着坐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金瞳里是迷茫,他看了满脸写着解气的条野采菊,开口。   “我还没脱裤子。”   他是笨蛋吗,竟然让他穿着衣服洗澡。   态度过于理所当然,让人恍惚。   条野采菊:.......   他才是那个被骗心骗感情骗信任,从头被骗到尾的大冤种是不是,他抓人是为了报仇的吧?   少年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解着浸满了水的西装裤的腰带,由于坐在水底,没睡饱手指又无力,折腾了半天也只把裤子褪到大腿边。   “条野。”秋山竹晚可怜兮兮的求救:“帮帮我。”   条野采菊反应过来,冷笑一声,弯腰抓住少年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看着自己:“你就是靠这个套情报的?”   擅长揣摩攻略对象性格喜好,包装自己,获取对方好感信任,撩拨色诱真是够娴熟。   他差点就被骗了。   “有什么关系。”秋山竹晚头发被拽的刺痛,他有点不满的鼓起腮帮子,一扫方才的迷糊懵懂:“反正我也跑不了,为什么不让自己舒服一点。”   条野采菊嘲讽的勾了勾唇。   他还真是理直气壮。   “我们还没分手吧,条野。”半身赤裸的少年舔了舔嘴唇,金色瞳孔倒映出白发军警的模样:“你难道不想拥有我吗?”   条野采菊低声骂了一句,松开他的头发,皱着眉:“你......”   这么熟练,到底勾引过多少人。   “虽然之前的任务也有过利用色相,不过最多撒个娇,挽胳膊都很少。”秋山竹晚打断了他的话,少年有些哀怨的鼓起腮帮子:“遇到你之后就变了,不仅在和你交往的时候摒弃了最方便的利用色相套取情报,分开后也差不多,讨好别人总有种出轨感,真麻烦。”   情报贩子低下眸,在袅袅水雾中,增添几丝脆弱,他轻轻把西装裤脱了下来,漏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发出‘哗啦’的水声:“还有,关于东京塔的事情,我很抱   歉,每次想起都愧疚到难以入眠。”但不后悔。   浴室气氛安静了会,还是秋山竹晚又开口才打破了沉寂。   “其实我本来想先睡一觉再补偿你的,因为实在太累了嘛。”说到这,秋山竹晚挠了挠头,脆弱伤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几丝轻俏:“结果第一次搞色诱,业务不熟被你发现了,见谅。”   不像假的,条野采菊没从那些表现里察觉到违和感.......   但秋山竹晚此人,什么都能演,连呼吸频率都最好别信。   想着这一年多以各路案例对秋山竹晚此人的分析,条野采菊坚定了内心,顺手打开花洒,温度正好的水落下,少年猝不及防的被淋了一头,他幽怨的抬头看着始作俑者。   条野采菊微笑:“洗干净。”   就算是演的又怎么样,落到他手里,秋山竹晚能逃到哪去。   这小骗子不愿意受苦,合该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他,这不是他最擅长的吗。   “哦。”   秋山竹晚乖乖的应了一声,从边上拿浴巾搓洗自己身上的血渍,条野采菊出了浴室,他才松了口气,找到浴缸边大概是私定的沐浴露,挤了两捧。   对气味敏感的无明之王的沐浴露竟然破天荒地的是西柚香橙酸酸甜甜的气味,他还以为会是无味的呢。   秋山竹晚一边往身上擦着,一边疑惑,直到他擦得满身都是细腻的白沫沫,才想起拿瓶子晃了晃,又抓起边上那瓶用了一半的,挤了一点。   没有味道。   所以西柚的沐浴露,是新拆封的吗?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自己迷迷糊糊被抱进来的时候,条野采菊是有拆了什么东西的动作。   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条野采菊在家放自己不用的沐浴露干嘛。   “快点。”   条野采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秋山竹晚被吓得一激灵,赶紧打开花洒,把沐浴露冲干净。 第76章   自从掌握异能后, 秋山竹晚就没再这么狼狈过了。   疼,他只疼一瞬间,伤, 除了治疗不及时结痂的伤,也都被他人承受。   本该是爱情调剂的亲吻变作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和撕咬, 鲜血渗出咬痕,白皙肌肤上落下一朵朵淤青和红痕,无处宣泄的撕裂痛使得少年脊背冷汗直颤, 想蜷缩起缓解,又被毫不留情的展平。   愉悦当然是有, 但毕竟是初次,这份报复性的情爱又没有丝毫温柔, 更多的是疼感, 直至麻木,金瞳涣散, 夹杂着愧疚和爱意,还有逃离所需的信任, 秋山竹晚只能咬着牙迎合。   上床前大家聊的不是很愉快吗,为什么上了床给他叠心理阴影。   为了泄愤, 秋山竹晚对准条野采菊的脖子就是一口,结果被硌的牙疼,一直悬在眼眶里的泪珠也落了下来。   淦, 忘了被改造过的猎犬能赤身抗子弹了。   这场凌虐似的床式持续了大半晚, 不知道结没结束,反正秋山竹晚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累到了至极, 精疲力尽的昏沉了过去。   临昏迷前, 拼了最后一丝力气, 他不忘抱住条野采菊,摆出个依偎的姿势。   秋山竹晚的意识逐渐回笼,常年错乱的生物钟和拉上的厚窗帘的黑暗房间让他一时无法判断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神清气爽的,时间肯定不短。   秋山竹晚发现自己被洗过了,还被套了件宽松的上衣,垂下来能勉强遮住屁股,他摸了把床单,发现平整干爽,空气中也没有晚上留下的异味,房间也换了。   破案了。   条野采菊竟然给他下迷药,否则洗澡换房间这种动作幅度不小的事情,他不可能毫无知觉。   秋山竹晚呲着牙拽了拽脖颈上多出的不知材质的黑色项圈,只有一个接口,无法徒手破坏,里面估计是装了定位器,说不准还有窃听电击等功能。   拜迷药的福,常年缺觉的情报贩子是彻底睡饱了,秋山竹晚摸黑坐起来,揉了揉平坦的小腹,不饿也不疼,没感觉,大概是饿过劲了的原因。   秋山竹晚记得猎犬的工作时间相当弹性,除去突发任务加班,每天也就工作五六个小时,大部分时间还都是在外巡逻的自由时间,估计条野一会就回来了。   房间里没有表,秋山竹晚只能通过外面的声音大概判断出现在是白天,他被带回别墅应该是凌晨两点多,昏迷过去的时间大概是上午**点。   想到自己被折磨的昏过去这件极丢人的事,秋山竹晚磨磨牙,抛却杂念,继续算信息。   他的正常睡眠时间是在四个小时左右,算上对超越者使用异能的异能超支和身体上的疲惫,再加两个小时,但被下了迷药,从剂量来算.......秋山竹晚皱了皱眉。   他睡了两天。   就算是条野采菊为了防止他在清醒的时候思考逃跑事宜才下的药,那休息时间也太长了吧。   不用下药,让他自然醒,不正好能赶上猎犬下班吗?   秋山竹晚突然睁大了眼。   魏尔伦没死。   【伪装档案】还连接在他身上。   发生什么了?   太宰治为什么没杀了魏尔伦!   这种事态严重脱离计划的感觉让秋山竹晚皱起眉。   必须快点离开这。   想着,秋山竹晚按了按光裸的小腿。   条野采菊还算是人,在他昏睡期间,该给上药的地方都上了,也没做别的事,加上秋山竹晚练的格斗接近柔术,身体软的很,两天修养,除了些许酸痛,其余还好。   秋山竹晚蹦下床,判断出自己能正常行走后摸到窗边,拉开帘子,窗帘后面是个飘窗,玻璃外面是二楼风景,和他用异   能探查的差不多,破窗就能跳到楼下花坛里,然后顺着小路离开。   脖子上这带定位的玩意处理起来倒不困难,只是拆掉后有可能惊动不知在何处的条野,按他在车上数了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来看,这是不是横滨还两说。   不过跑掉,不算难事,麻烦的是跑了之后下次被条野抓到要怎么办......   毕竟正面硬钢,秋山竹晚不可能战胜猎犬,就算有异能,被当个包裹夹在胳膊下也就带走了。   “你的抗药性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空荡房间中突然响起一句带着戏谑的声音,秋山竹晚吓得一激灵,连忙转过身,发现条野采菊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门口,笑盈盈的面对着他。   光线从窗帘被拉开的小缝隙中照进来,打在白发少年的侧脸,阴影中,左耳那只红流苏的耳坠和玫红发尾格外显眼。   秋山竹晚想起昨晚那只流苏耳钉晃动的弧度,又想到被他藏进小盒子的那只。   秋山竹晚低头看了眼大腿上的隐隐作痛的青紫,脑袋里浮现出不太美好的回忆,手背在身后默默拉上了帘子,但背着手操作总归不顺,怎么也关不整齐。   “你回来了,条野。”   关不上帘子,秋山竹晚只得收回手,用乖顺的声音打了声招呼,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然后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条野采菊背着手按在了窗台上,他扯了半天的帘子划拉一下被拉开。   军警估计刚下班,粗糙的军装布料轻飘飘的扫过光裸的小腿后,痒痒的,手套也没摘,就这么伸了根手指插黑色颈环与皮肤的空隙中。   “想跑?”   “想见见光。”秋山竹晚金瞳印着窗外的风景,顺口说着两个人谁也不信的话,语气真挚,心跳也真挚:“我不跑。”   条野采菊指尖一勾,勒在喉结上的颈环便没了空隙,换做绳索死死制住少年的呼吸空间。   “取消异能。”他威胁道:“我不想听你的心跳。”   那心声太真了,压根找不出一点破绽。   却假的让人作呕。   秋山竹晚被勒的呼吸困难,言语间带了几分幽怨:“反正我用不用异能你都不可能信我,为什么不用。”   亲,这边建议把耳膜戳破。   这样就听不到他心跳了。   秋山竹晚恶狠狠的想。   “你让我拿什么信你。”条野采菊趴在他耳边,炽热的呼吸将耳侧皮肤打成粉红色,却带了几分阴恻恻的冷意:“操纵心跳的异能者?千面魔女的弟子?我的克星?”   “心跳是假的,表演是假的,爱是真的嘛。”秋山竹晚干脆摆烂,整个上身压在飘窗上:“我要不喜欢你,执意跟着你,混上稻川会高层位置的时间至少能早两周。”   夏川仓也忌惮条野,又不忌惮其他干部。   说道稻川会条野采菊就来气,他皮笑肉不笑的算旧账:“爱?一边拿被胁迫的身不由己来骗我,一边拿杀我的功绩来骗夏川仓也,这就是你的爱?”   回家吃他做的饭,去组织喝夏川仓也倒的茶。   这小骗子好厚的脸皮,心安理得拿两边红利。   “社畜的爱情要权衡利弊。”秋山竹晚小声逼逼:“凡事讲究先来后到,爱情得排在事业后面。”   挣钱嘛,不寒碜。   条野采菊咬着牙,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把我玩弄于指掌之间的感觉就这么爽?”   秋山竹晚像被制裁的猫一样被按着后颈,小声辩驳:“我说不爽你信吗。”   把无明之王骗的团团转,若说不愉快,谁信啊。   都是男人,有功利心不正常。   他还想问一句囚禁他爽吗呢。   把赫赫有名的情报贩   子搞的昏过去,被讨好被迎合,这混蛋敢说自己不爽。   条野采菊冷笑一声,他把手从颈环中抽出来,改掐住少年下巴,把人逼得转过头来,吻了上去。   经过改造的猎犬能数十分钟不呼吸,但秋山竹晚不能,条野采菊知道他一直有接吻时屏住呼吸的坏毛病,故意延长了这次吻,直至少年心跳因缺氧而加速,他才松开秋山竹晚,让人趴在飘窗上喘息。   他看不见,却比看得见的人看的多的多。   少年虚弱的垂着头气踹时,纤细脖颈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的浮动,颈窝上的薄汗,星瞳里噙的泪花,屈起的指节,微微颤抖的蝶骨,不自觉并拢的双腿。   “在害怕吗?”条野采菊勾起唇:“怕我再像前晚那么对你?”   被这个吻勾起不悦回忆的秋山竹晚被点醒,咬着牙反驳:“你才怕。”   “不怕?”条野采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后夜你表现确实很可爱,也有在享受吧。”   享受你妈。   不是这个混蛋说他不叫的好听点就变本加厉的吗?秋山竹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骂人。   忍了半天,他才咽下脏话,憋屈道:“嗯。”   秋山竹晚在港口黑手党待一年多,要说最大收获,就是学会了弹舌骂人,弹舌和中原中也学的,骂人和中原中也的部下学的。   听他不情不愿的应承声,心跳一下下好像在幽怨的碎碎念着,条野采菊忍不住笑出了声:“反应真可爱,竹君。”   不管这鲜活的心声是不是异能伪造出来的,他的确是被取悦到了。   军警先生抬起恋人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既然想在这过的好点,那就继续拼尽全力讨好我,别想着跑。”   秋山竹晚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不跑。”   这狠话放的.......   他就算真的老老实实当个宠物娃娃,条野也绝不会信,更何况秋山竹晚外面工作还多,魏尔伦、车牌、黑衣组织、港口黑手党,数也数不清,恨不得把自己改造成海豚左右脑一起工作的情报贩子哪有时间可以浪费。   条野采菊也发现自己放了没用的狠话。   他勾了勾唇,从口袋里拿了只秋山竹晚脖子上的同款颈环出来,随后把窗户打开。   他没穿裤子,凉。   看条野采菊杀气腾腾准备放狠招的模样,秋山竹晚默默把煞风景的话咽了回去。   颈环被当飞镖扔了出去,一离开屋子范围,那东西就开始放电,蓝白的电光在空中噼里啪啦的响,最终落在地上。   秋山竹晚一眼判断出,颈环的电压恰好卡在致死线上,短时间也不会导致休克,但肯定会失去行动力,只能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除了这个房间,你哪也不能去。”条野采菊笑盈盈的说着恐怖的话:“离屋子越远,电压越高,你不想死吧,竹君。”   “不想。”   秋山竹晚配合着瑟缩了下,知道自己演得逼真条野采菊也不会信,反而还会生气,就没配套合适的心跳,显得极其敷衍,甚至带了点挑衅的味道。   条野采菊表情没变,也没生气,只是微笑着拿出了颈环的遥控器,骨节分明的手映衬着经典黑底红按钮,摆到秋山竹晚眼前。   “等等。”   秋山竹晚下意识挣扎,却被按得更紧,带了婴儿肥的脸颊都被飘窗的瓷砖挤出一个小的肉堆堆,他也知道求饶没用,为了警告,这顿电击惩罚他肯定要提前预览的。   训狗的常规手段嘛,棍棒外加甜枣,用痛苦培育出畏惧的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   道理他都懂,所以求了一句后,秋山竹晚就报复性的用异能把心跳里能让条野采菊愉悦的不安掩藏起来,和鹌鹑似的梗着脖子 ,闭上眼等疼痛的到来。   人是导体,要电两个人一起被电。   尽管猎犬不怕电,但好歹心理上他能平衡点。   察觉着少年束手就擒,条野采菊轻笑一声,随后按下了按钮。   秋山竹晚都做好被电的准备了,结果脖颈上只是酥酥麻麻了一瞬就消失了,还没毛衣上的静电威力大,他试探性的睁开了眼,有点茫然。   条野采菊勾着唇,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丝,语气温柔,又带了点吓到人恶作剧成功的愉悦:“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竹君?”   训狗是需要恐吓,可对人,还是要给予温柔和甜头,毕竟对秋山竹晚来说,再重的惩罚他不仅不会放在眼里,还会适得其反。   反正,不管什么黑衣组织的代号成员,冠绝东京的情报贩子,之前爱没爱过他,秋山竹晚现在落到他手里,就绝对跑不了。   秋山竹晚:?   他觉得气氛不太对,不是训狗吗,怎么搞起纯爱这一套了?   金瞳的少年脑子一转,突然反应过来条野采菊想干嘛,他下意识想跑,却被条野采菊拦腰抱了起来,死死困在臂弯里,蹬腿都蹬不了。   那晚被彻底支配的无力感历历在目,漂亮的金瞳带上一丝绝望,单薄的身躯因为恐慌而微微颤抖,秋山竹晚抗拒道:“别.......”   他知道求饶没用,现在的秋山竹晚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为所欲为,可那晚的**是真的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从未有过类似经验的少年,即便知道那种事痛苦不是常态,折磨是条野故意给予的,在想起时也会不自主的发憷。   哪有人训狗先甜枣再棍棒的啊。   “别怕。”条野采菊轻笑了声,温柔的在少年脸侧亲了下。   那天晚上算旧恨积攒的爆发,气早在晨间摸上少年恬静睡颜时消了,再说,恐惧和绝望工作上他有的是机会听,不缺恋人那点。   只要秋山竹晚一直这么乖......   他并不吝啬温柔。 第77章   好像, 真的挺舒服的。   秋山竹晚躺在枕头上迷茫的想。   所以同一件事,真的能在刑罚和奖励之间横跳的这么简单吗?   他不知道。   秋山竹晚对**的了解来源于卧底课上教导的色诱术,不过书上教的是主导, 而不是被人支配,身边Mafia成员大多热衷喝酒一夜情, 作为教导者的琴酒和贝尔摩德偶然提起也说是不错的消遣。   哦对,太宰治某次在下班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拉着他和中原中也看成人杂志,盯着模特大胆热辣的穿搭和火热的身材, 秋山竹晚满脑子都是和条野在东京的安全屋玩某宰留的小惊喜,印度R18游戏的记忆, 全程走神。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颈环,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被关着好像也不错’的想法, 只是一瞬, 就被自己失踪这两天可能发生的麻烦和连锁反应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感受了下异能,心如死灰。   所以魏尔伦为什么还活着。   太宰治在干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 房间的门被推开了,穿着私服的条野采菊端着一份餐点走了进来。   谷物和肉香冲淡了房间里令人脸红心跳的麝香味。   秋山竹晚像猫一样在床上伸展了下四肢, 赤脚蹭到一片湿漉漉的床单,他脸一红, 触了电一样的收回脚,在别的地方蹭干净:“我能换个房间吗?”   “不行,除非你想被电死。”条野采菊微笑着, 刚才秋山竹晚某些时候的反应着实取悦到他了:“你去那边吃饭, 我来换床单。”   竹君真是,越看越可爱。   秋山竹晚慢吞吞的回了句好吧, 挪下床, 不慎腿一软跌在地板上, 恰好撞到淤青,他吃痛的‘嘶’了声,撒娇道:“疼。”   秋山竹晚不至于那么娇弱,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不过一个只是稍稍提起了警惕,更多的是被讨好的愉悦,另一个则演的卖力,动机不纯。   条野采菊无奈的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料理盘子放到桌上,随后走向摔倒后就乖乖坐在地上等抚的秋山竹晚,刚弯下腰,就被蹦起来的少年袭击,被搂着脖子亲了口。   秋山竹晚本来想趁机把条野采菊撂倒小小报复下的,但后者力气实在太大,他只能在尴尬的挂在对方身上的时候临时改变了计划亲了一口。   然后装作恶作剧得逞的样子松开对方,得意的轻哼一声,一瘸一拐的朝着食物走去。   条野采菊摸了摸脸颊处的湿润,唇角勾起:“如果是刚才是出自竹君你内心的撒娇,那该多好。”   秋山竹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想让他发自内心的撒娇就放了他。   想把他关起来当个被完全掌控的性爱娃娃,又想要对等的爱恋,不想被另有所图的讨好,除非条野采菊换个对象。   秋山竹晚身后背负着的东西太多了。   从成为卧底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单纯的自己,一举一动都由一根名为‘正义’的线驱动。   可惜条野采菊只知道自己囚禁了个为祸社会的犯罪分子,于公于私都是为民除害,秋山竹晚又只能扮演犯罪分子,他们注定不能普普通通的恋爱。   翠绿发的少年忽略了那句感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食物,剥好的虾仁,海藻花蛤章鱼的小配菜,一碗白粥,还有块色泽诱人的烤鳗鱼,他舔了舔嘴唇,夸赞道。   “看起来好好吃。”   条野采菊刚从衣柜里翻出床单,听见秋山竹晚的夸赞,他笑了笑。   “我记得你喜欢海鲜粥,可惜家里没有牡蛎,只能煮了点虾,烤了条鳗鱼。”   秋山竹晚一口闷掉一只虾仁:“你做的我都喜欢~”   估计是考虑到他许久没吃东西,除了鳗鱼是半成品,刷了酱,其余的食物都挺清淡。   后续两人再没说话,一个专心干饭,一个收拾卫生。   “竹君。”条野采菊突然开口。   “嗯?”   “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还活着这件事。”   秋山竹晚抬眼:“比起这个,更让人好奇的不是你为什么成了警察吗?”   所以你为什么不好奇?   条野采菊疑惑。   秋山竹晚抓着勺子,舔了舔唇角的米粒:“没什么好好奇的,你被那两个警察救了后被招安了呗,从背后挨了一刀的我还活着才是奇迹好吗。”   其实关于成为同僚一事,于情,秋山竹晚感到高兴,于理.......罪无可赦的无明之王,摇身一变成了维护和平的至高法则的守护者,说出去都是黑色幽默。   大概,他无法彻底接受的原因,也有嫉妒。   自己追逐一辈子也无法光明正大触及的光明,有些人仅凭运气就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好在这一年多,猎犬队员条野采菊的功绩不凡。   ......是值得他爱的。   秋山竹晚低下眸,把虾仁舀起来丢到白粥里,看粉白色的小弯月沉底,然后连带着米粒一勺子挖出来吃掉:“至于东京塔的事.......”   “稻川会是东京的龙头老大,他的存在阻碍了组织在东京的发展,于是boss就派我去做卧底,找机会毁掉稻川会。”   “然后我就遇到了你。”秋山竹晚有些气恼,用勺子切下一块鳗鱼:“boss怕我因为你不受控,所以让我杀了你。”   让你背锅了,boss。   秋山竹晚毫无诚意的道了个歉,面上把鳗鱼块塞进嘴里,满不在乎的说道。   “经典的要爱情还是面包的问题呗。”   一无所有的恋人,和能带来利益的组织。   为了证明忠诚,他设计了那场浪漫的谢幕,在烟花和谎言下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秋山竹晚微笑着:“我选了面包。”   条野采菊安静的听着,面无表情。   关于这个,他早有猜测,只是话从秋山竹晚嘴里说出来,和纸质资料上的预想完全不同。   “条野,你喜欢的......”秋山竹晚眨了眨眼:“容我自恋下,说个‘喜欢’。”   “你喜欢的就是这么个烂到骨子里的自私者。”   无论是他编的故事中的‘为了钱’,还是现实中的为了‘正义’,秋山竹晚的爱都一文不值,爱在他的计划中,甚至撼动不了一条小的支线的结局。   因为秋山竹晚有太多比自身要重要的东西需要顾忌。   卧底的情感本就是不该存在的累赘。   秋山竹晚早预料到了这场阵营反转的重逢,书写好了不知何时施行的计划,除去魏尔伦被太宰治强行拖入计划后撞见条野采菊的意外,其余一切言行发展,都在计划内不偏不倚,   刚被铺平的干净床单又被攥出印子,几秒后,条野采菊松开手,露出一个看不出意味的笑容:“如果我能给你你想要的钱呢?”   秋山竹晚手一顿,没再演什么柔情蜜意,含糊不清的回答道:“你知道答案。”   秋山竹晚不会放弃逃走,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关金丝雀的笼子关不住一只野心勃勃的鹰,贪心的恶龙也不会为任何一座华丽的宫殿永久停留。   “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么理性,竹君。”白发少年面上一成不变的笑容变得落寞,他就站在那,浑身写满了凄凉:“我不知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买宝石?我在你那真就那么廉价吗?”   所以到   底是他廉价,还是秋山竹晚装出来的深情廉价?条野采菊根本没理由不怀疑,这没心没肺的小情报贩子,压根不爱他。   从被抓到时的投怀送抱,到宅院时的坦白心扉,闲谈过往的爱意,一切都只是委曲求全,都是情报人员最擅长的欺骗,为了营造出爱的假象,让他放松警惕。   素来胜券在握的无明之王,唯独在面对恋人的时候,仿徨到了极致,毫无安全感,他根本不敢信秋山竹晚表现出的任何东西,本能的否决,又忍不住为之沉沦。   条野采菊自嘲的笑了声:“没关系,竹君,只要我愉悦就够了。”   无论是无法无天的无明之王,还是善恶不忌的军警,都是条野采菊,他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而行动的。   得不到真心也无所谓。   电击颈环,定位器,窃听器,处于荒郊野岭的宅院,在他离开时注射药物使其昏迷,还有情爱中承受方疲软的身体,秋山竹晚根本跑不了。   只要将人禁锢在手中,所谓爱不爱,心中空缺的那一小块,并不重要。   *   猎犬基地。   训练室。   身材健硕的黑色短发军警单手做着俯卧撑,晶莹汗珠从麦色的腹肌上滑落,挥汗如雨。   “.......243,244,245,末广先生。”被拜托帮忙数数的红色短发的军警少年托着腮:“你有没有觉得条野先生最近不太对劲.......250,251。”   末广铁肠摇摇头,手上动作不断。   “254,255。”立原道造描述道:“就是条野先生最近,心情好像太好了,给他打扫刑讯室的军警竟然连续好几天没吐着跑出来。”   中午还干了两碗大米饭。   末广铁肠换了只手:“这不是好事吗。”   “这种反常的事能叫好事吗!”立原道造惊恐。   “这样就能腾出人手给烨子小姐打扫刑讯室了。”末广铁肠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愿意走进他们两个的刑讯室的人真的很少。”   立原道造思考了几秒,举了个新例子:“这两天,总是和烨子小姐抢犯人的条野先生兴致缺缺,甚至连分配到手中的审讯都是干脆利落的结束。”   那个条野竟然不折磨犯人了!   末广铁肠正色起来:“那是很严重,所以,立原,你数到多少个了?”   立原道造大脑当机了:“255?”   末广铁肠提醒:“你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做新的。”   立原道造果断鞠躬道歉:“对不起,前辈。”   “没关系,那就从1重新开始数吧。”末广铁肠大度的放过了立原道造。   “所以您压根没认真担心是吗。”立原道造吐槽:“条野先生真的很反常啊。”   你们不是搭档吗!同事爱呢?   对啊,在这个怪人聚集的猎犬,好像没有同事爱,立原道造突然醒悟了。   末广铁肠回答:“可能是得绝症了吧。”   立原道造真情实意的吐槽:“这个猜测比条野先生谈恋爱变得仁慈了还不靠谱。”   “谈恋爱?”一个中年男人雄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立原道造立刻站好,行了个军礼:“队长。”   末广铁肠也停下运动。   “不用拘谨。”福地樱痴笑了两声,随后队长威严的模样顺便烟消云散,他凑到立原道造身边,活像个打听八卦的花裤衩大叔:“你刚才说的条野谈恋爱是怎么回事?”   这个猎犬果然只有他一个正常人.......   立原道造认命的把刚才的发现又重复了一遍。   福地樱痴神色严肃,摩挲着下巴的胡子:“   是很严重,条野不会是得了绝症吧.......说起来现在条野在哪?要不要当面问问他”   立原道造:.......   为什么看起来靠谱的队长的猜测,和末广先生一样不靠谱。   他老老实实回答:“军警那边刚抓到一个大毒枭,条野先生和烨子小姐去刑讯室了。”   离开训练室,福地樱痴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师?”电话过了十几秒才被接通,那边传来少年疑惑的声音,背景音很安静:“用这个号码找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福地樱痴语气轻松:“小组那边说你对那个车牌的调查又功亏一篑了,需要老夫帮忙吗?”   “可以吗!”秋山竹晚语气提高,有些惊喜。   福地樱痴爽朗道:“当然可以了,竹晚你可是我的学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找老师帮忙不是天经地义吗。”   “那就太感谢了,老师。”秋山竹晚欢呼一声,听起来活力满满,语气中充斥着少年人的元气:“您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为了规划那个车牌的调查计划,已经在家与世隔绝好几天了。”   照例关心了几句,福地樱痴挂断电话,打消了心底的疑惑。   那头的秋山竹晚松了口气。   还好,福地樱痴在他回安全屋拿到备用机后才打来电话,要不然就麻烦了。   老师那边解决了,他现在却有个大麻烦。   秋山竹晚站在楼梯口,与屋里的人对上视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兰波先生,好久不见。”   在他的卧室里坐着喝咖啡的,是个卡其色御寒外衣,围巾耳罩,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法国男人。   是法国超越者兰波,不是和织田作之助住在一起的普通人兰波。   就在兰波身后,也是他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被金色亚空间笼罩在内的金发男人,他的心脏处也有一处亚空间,正在辅佐着心脏的跳动,那是魏尔伦。   秋山竹晚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精挑细选的软床废了,后面大脑才飞速运转起来。   魏尔伦还活着......原来是恢复记忆的兰波干的吗。   可太宰不应该在他走之后就杀了魏尔伦吗?兰波在织田作之助家里,是怎么截胡救人的啊?还有,魏尔伦不是背叛兰波的人吗?他救他干啥?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他的安全屋里啊!   被迷药搞的头脑发昏,强撑着才勉强拆了颈环一路逃回来结果梅开二度转角遇到爱的秋山竹晚满脑子问号,他不合时宜的想到。   现在回去求条野关他一辈子还来得及吗?或者去求琴酒把他扔回美国?他现在申请去墨西哥禁毒①也行啊。   他真的不想管横滨这些破事了。 第78章   一个房间, 三个人,两个是超越者。   而且都因为不知道他的异能而吃过亏。   想起最近遭遇的三个跑不了的强敌。   秋山竹晚强忍着对自己倒霉透顶的运气的吐槽,扯出一个无害的微笑, 举起双手。   “我什么都没看见,马上离开。”   高抬贵手, 让他滚吧。   兰波抬眼:“我在这就是为了等你。”   秋山竹晚笑容一僵。   虽然早猜到了,但他还是在兰波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时被打击了。   打量着秋山竹晚,兰波皱了皱眉, 黄绿色的眼瞳中浮现出一抹嫌弃:“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上身是宽松的棉白T恤,下身系了件破碎的床单, 遮到膝盖,沾了不少树叶和灰尘, 还有被刮碎的小碎口, 漏出纤细的小腿,**着脚, 颇有一番.......返璞归真的美感。   一般这种装扮,不是时装周, 就是逃荒。   秋山竹晚没想到兰波竟然还有功夫观察他的穿搭,面上空白了两秒:“我刚路过乡下。”   兰波对他这一身是怎么弄兴趣其实不大, 只是法国人与生俱来的矜贵让他看不惯这副狼狈扮相,听完秋山竹晚的解释,兰波微微颔首, 随后抬手指向床上的魏尔伦。   “你认识他吧。”   可不得认识, 魏尔伦这一身心脏破碎,骨头断裂的伤, 都是从他身上转移过去的。   秋山竹晚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动用了异能去揣摩兰波的意图, 听到那心声后,他愣住了。   这副全心全意的忧虑心疼是什么鬼。   不是魏尔伦背叛了兰波吗?   兰波面上没什么波动的命令道:“帮他治疗。”   没等秋山竹晚说话,这位超越者便冷冷开口:“你做得到。”   秋山竹晚勾了勾唇:“是做得到,但我为什么要做?”   这就他们三个人,而且魏尔伦那身伤,放谁身上都是秒死,他有病才帮忙。   兰波抬手,金色的亚空间迅速笼罩了整个房间,正当秋山竹晚想嘲笑他的无用的武力胁迫时,一个半跪在地的男人便出现在了亚空间。   那人被遮着眼睛,被五花大绑,泪流满面,胸口大幅度的悦动着,显然惊恐到了极致。   秋山竹晚一挑眉:“这是谁?”   兰波没回答,而是继续说道:“用你的异能把保尔身上的伤,转到他身上。”   秋山竹晚并不惊讶兰波推测到了他异能的另一种用法,但还是站在原地,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人即便是很快被割下头颅,也会有好几秒的意识残存,也就说根本没有人能让秋山竹晚在来不及发动异能的瞬间死去。   想杀他,只能在他的上一个被链接者伤势过重死亡的异能空白期对他下手。   只有一个人的兰波显然没法把他击杀同化为异能体驱使,再说,秋山竹晚的异能可还链接在魏尔伦身上呢。   所以凭什么命令他。   在秋山竹晚说话之前,那位一直很高傲的法国人突然低下了头,他似乎有些疲惫:“我不知道你救下我是为什么,但一定有所图,说吧,能在消失前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消失?”秋山竹晚有些诧异。   “我现身后,就存在不了多久了。”   兰波说着伸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好像全息投影一样呈现金色的半透明装,与手腕后真实血肉组成的躯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并不是兰波,你收留的那个也不全是。”   他思考了几秒:“我们像是躯体和灵魂的关系,或者说,躯壳和异能,我们被分   开了。”   虽然有涩泽龙彦的前车之鉴,但异能和主人分开,不需要依附任何东**立行动,有记忆和自我思考能力,这种事秋山竹晚还是第一次听说,他面上多了一些好奇。   “你们为什么会被分开?”   见秋山竹晚有反应,兰波继续说道:“具体的我并不清楚,但我可以告诉你,人和自己的异能分离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人死后,异能为主人的执念苟活,但我却在那个‘我’却活的好好的时候被分离了出来,所以这一定和你有关。”   和他在旅馆异能失控莫名出现寒冷有关吗。   秋山竹晚心一惊:“那你为什么说自己会消失?”   “和主人分离的异能体像一块蓄电池。”兰波平静的回答,完全不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死讯:“而现在,我快没电了,所以想在消失前,为保尔做些什么。”   秋山竹晚消化着兰波说的话,回道:“如果我救了魏尔伦,他醒来会杀了我。”   兰波笃定的说:“不会,我会说服他。”   秋山竹晚狐疑:“我听说你被他背叛了,而且背叛的原因就是中也。”   兰波沉默了两秒:“总之,请你救他,把他送进异能者监狱也可以,请让他活着,我拥有谍报员兰波的一切记忆,一定有你想知道的东西。”   听起来真让人心动。   秋山竹晚看了眼靠着亚空间苟活的魏尔伦,他心脏上有个刺目的伤口,是他刺进秋山竹晚心脏的那根钢筋留下的,肩膀上也有森森白骨漏出来,是他自己用异能反击留下的伤。   少年啧了一声,看向兰波:“你还能存在多久。”   救魏尔伦对他来说百害无一利,但兰波却不一样,他的五千万,为隐藏兰波存在花的那些心思,可不能打水漂。   如果这个异能体兰波消失了,那那个兰波就永远是个普通人。   “七八个小时吧,本来能更久的,但我把大部分能量都用来维持保尔的生命体征了。”兰波苦笑了一声:“带着保尔躲避港口黑手党和在这等你,因为消耗了我很多能量。”   “如果魏尔伦醒来想杀我,你能拦住他吗。”   “可以。”兰波点点头:“你不需要把他治疗的很新,只要让他活着就行了。”   秋山竹晚又看向瑟瑟发抖的男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兰波回答:“港口黑手党负责追捕我们的一个高级成员。”   秋山竹晚点点头:“我可以救他,不过你剩下的七个小时要受我支配,你还要保证魏尔伦不发疯,否则我会重新杀了他。”   兰波毫不犹豫的回答:“可以。”   秋山竹晚听完,便不再犹豫,他抓住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的衣领,把一直在颤抖的他脱向魏尔伦躺着的床,在地毯上留下一道拖拽的痕迹。   在男人从喉咙中不停发出的绝望惨叫中,秋山竹晚面无表情的摸上魏尔伦的手腕。   【伪装档案】------伤痛‘转换’。   一场高价值生命和低价值生命之间的互换。   这趟流程他太熟练了,不需要任何彩排和心理铺垫就能做的相当成熟。   心脏破碎和全身骨头断裂的伤没人能承担,秋山竹晚只是作为中转器回顾了一瞬,就疼的扶着床半跪在地上,那男人理所当然的马上死了。   在秋山竹晚回调重温这场惨绝人寰的转换,和调节疼痛记忆的时候,他听见魏尔伦和兰波在争吵。   那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男人中气十足的崩溃质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不应该恨死我了吗,你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再怨恨一点啊,兰波,是我在你背后开了枪,是我背叛了你,导致你记忆全无在异国他乡飘荡!”   “我不恨你 。”兰波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相反,我想向你道歉,我一直以为我在帮助你,但事实上,我一直在伤害你,抱歉。”   他一直认为告诉魏尔伦他是人类就是安慰,但事实上,这才是让人心疼的歧视。   真正安慰异类的方法不是自我感动,例如对脸上有胎记和眼睛有白障的人说什么‘你脸上落下了晚霞’‘你眼里有月亮’,而是闭上嘴,和与正常人交谈一样与他们交谈。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魏尔伦的声音虚弱下来。   “保尔,我消失之后,别去找中也了,和当时你讨厌我强加在你身上的一样东西,中也也一定会讨厌你想强加在他身上的。”兰波笑了笑,说起了交代后事的话:“也不要去找那个兰波,试图让他恢复记忆和异能,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和以前的兰波没有任何关系。”   “我......”   兰波打断了他的话:“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上一个生日礼物没能让你开心。”   他送给搭档的第一件生日礼物,是贴了能帮助保尔彻底掌控自己的金属的帽子,但当时的保尔并不开心,那就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送上新的补偿吧,一些保尔真正需要的东西。   秋山竹晚缓过神来,抬起头,恰好看见兰波把手放在魏尔伦的胸膛上,金黄色的亚空间化作某种流沙一样的能量涌入他的心脏。   “这是补偿给你的生日礼物,是有关你和你的异能的一些信息,我很高兴你的出生,保尔。”   黑发的法国美人虚弱的笑了笑,送出那份能量后,他的半个身子都变成了手那样半透明的投影形态,察觉到秋山竹晚在看他,兰波转头回答道:“我说的七八个小时是在送出这份礼物之后。”   好狡猾,不愧是谍报员前辈。   秋山竹晚头上冒出两道黑线,在魏尔伦从茫然到杀气腾腾的看着他的目光中,他开口:“我说,兰波先生,或许你不用着急说遗言,我能救你。”   兰波一愣。   秋山竹晚问道:“你和身体分离,是在进入港口黑手党监禁室多久之后?”   兰波说了一个时间。   秋山竹晚点点头,心里的猜想得到了验证:“就在同一时间,我感到了寒冷,而那时我和你的连接还没断掉,当然,我的转移痛觉向来是由我单方面输送的,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不受主人控制的反噬。”   所以,他当时出现的异能失控带来的寒冷,和兰波的异能体分离,一定脱不了干系。   他之前可不知道自己有把让和异能分开的本事,只能是【伪装档案】和兰波的异能产生了未知的异变......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了特异点这个概念。   可转移伤痛的异能和读取异能体的异能能产生什么特异点?   “我们去见见你的身体吧,说不准我能帮助你们融合。”秋山竹晚扶着床站了起来,他看着魏尔伦,金色的瞳孔里带着警惕:“但条件是你要放弃中也,而且如果成功了,你们各欠我一个提出帮助不能拒绝的人情。”   兰波问道:“我们?”   谍报员对文字游戏可是相当敏感。   秋山竹晚强调:“我救了你们两个。”   “可以。”出乎意料的是,先答应的是魏尔伦。   秋山竹晚诧异的看向他,兰波也是。   顶着兰波的目光,魏尔伦回答:“我在昏迷的时候听到了你说的话,又经历了一次死亡,突然觉得无论是法国的一切,还是港口黑手党的弟弟,到头来我根本都什么也没得到,那些事情像是衣服上的污渍一样,比起真正重要的东西不值一提。”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兰波,为什么突然变得羞怯起来了?   直到某种酸酸   甜甜的名为契合的心跳声合拍的响起,秋山竹晚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他是不是被秀了? 第79章   织田作之助的家是个相当幽静的地方。   柏油路, 凌霄花,高台阶,隐藏在一片其貌不扬的公寓楼群的对面。   魏尔伦的脸上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嫌弃的情绪:“你就让兰波住在这种地方?”   秋山竹晚:.......   他一言不发的忽略了背后的一人一为了节省能量隐藏在虚空中的异能体, 按响了大门上的门铃。   开门的人是织田作之助,他透过猫眼看见秋山竹晚身后的陌生人后,蓝色的瞳孔中很自然的掩饰下敌意,只开了一道小门缝。   “什么事。”   他在假装不认识秋山竹晚, 但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摸出了枪, 只等有类似暗号的动作就发起攻击。   看来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说了魏尔伦的事情。   秋山竹晚不由的要思考太宰治到底把自己的部下渗透到了何等地步, 他用一只手卡住门,让织田作之助放松警惕:“织田君,开门, 他不是敌人。”   秋山竹晚有可能会投奔敌人。   织田作之助脑子里不由冒出太宰治说的话,他平静的嗯了声,为老板打开门。   “您消失了那么久, 是和他们在一起吗?”   “不是。”   秋山竹晚看织田作之助的模样, 也大概猜到了太宰治会和他添油加醋什么。   毕竟他是和魏尔伦一起消失的。   “兰波在哪?”   织田作之助家一定有太宰治布下的眼线,时间紧急, 秋山竹晚急忙开口。   织田作之助平静的看着一进屋就用各种挑剔的目光看着屋内装横的魏尔伦,回答道:“他在二楼书房看书。”   秋山竹晚点点头,招呼魏尔伦上楼。   “太宰他很快就会来这了。”让人出乎意料的是,织田作之助竟然开口提醒:“在你们来之前,太宰带让来过一趟,也是找兰波, 不过很快就走了, 但却在我家周围布下了眼线。”   秋山竹晚点点头:“我知道。”   他深深地看了眼织田作之助, 赤红发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仿佛没在刚才说出类似站队表示忠诚的话。   真不愧是能和太宰治一起玩的人,瞬间就看出了他的怀疑,秋山竹晚在心里感叹了句,转身踏上了去二楼的楼梯。   老旧的开水壶,堆在盒子里的廉价速溶咖啡,随便一踩就会发出嘎吱声的薄木板地面,被整个法国捧在手心的年轻超越者到底是怎么在这种地方生存下去的,即便是失忆。   魏尔伦越想越气,在他想发作的前一秒,一只手附上了他的肩膀,动作轻柔的把他往楼上推。   “保尔。”   把自己隐藏在亚空间中的兰波轻声提醒。   直到上了楼,逃离只是现形了一只手就敏锐的看过来的陌生男人的视线,兰波才敢全部现形,他走在魏尔伦身边:“我住在豪华的富人区才扎眼。”   秋山竹晚安排他住在这种平价公寓区,一是好隐藏,二是好降低神经敏感的森鸥外的警戒心。   当初的森鸥外是在反复确认他确实失去了异能和记忆后,才敢将他以高价买给秋山竹晚的,并且还开了他不得离开横滨的条件。   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黑发的法国人已经捧着一本书在等着了,看到秋山竹晚身后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竟然没有一丝惊讶,非常平静。   穿着单薄的秋装的法国人说:“我从今天早上起,就有一种即将死去的预感,现在看,果然如此。”   裹得严严实实的异能体兰波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似乎很惊讶他为什么穿的如此单薄:“你不冷吗?”   兰波摇摇头:“不冷,甚至,当我穿着一身带绒的   呢子大衣和围巾苏醒的时候,我很热。”   失去了记忆的法国人并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为什么要穿的那么厚,在离开那个黑漆漆的囚室后,他就换上了轻便的衣服。   秋山竹晚拍了拍手:“各位,时间紧迫,要不要先研究一下你们为什么会分离?”   在来的路上,他试过了【伪装档案】无法在异能体兰波身上发动,也就是说,想帮异能体兰波回到身体,得费一番周章。   甚至要做好他们无法融合,兰波消失的准备。   但这可不是秋山竹晚想看到的。   他费尽心思帮忙就是为了得到超越者的人情,丰富自己的手牌。   “他是我的灵魂?要和我融合吗?”兰波结合得到的所有情报判断道,随后,他的视线略过魏尔伦,停顿了一瞬,面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他是谁?”   对上那双对他完全陌生,毫无情绪的眼睛,魏尔伦没来由的从心底涌起莫名的恐惧。   他之前一直自诩孤独,但在看到亲友以这种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才知道何为真正的孤独。   秋山竹晚靠在墙边,思索了一会,突然皱起眉看向异能体:“兰波先生,你的异能是什么?”   异能体兰波如实回答:“它叫【彩画集】,能将死去的人转化为异能生命体,保留他们的身体机能和记忆,还有异能,但只能在亚空间笼罩的范围内使用。”   秋山竹晚点点头,思考起来。   【伪装档案】是操控五感的异能,【彩画集】是操纵死者和亚空间的异能。   它们之间能有什么特异点?   此处,就要解释一下特异点了,这个算得上探究异能起源研究的重要机密。   但就像是不同的化学药剂会发生反应一样,不同的异能碰撞,也会发生相应反应,这种反应被称为‘异能特异点’,特异点大概分两种,相融或者相斥。   一是类似组合技,能冰冻水的异能者和能凭空放出水的异能者在一起能组合出冰刃冰原。   二是奇点,例如能斩断一切的矛攻击能防御一切的盾,两个能预知未来的人玩石头剪刀布,谁也不可能胜利,从矛盾中产生的狂暴力量。   他让兰波异能和人分离的估计就是第一种。   多想无用,秋山竹晚直接请兰波模拟当初战斗时的情景。   处于隔绝与主世界的亚空间内,【伪装档案】的链接,还有.......被链接者濒死。   异能体兰波补充:“还有我用异能读取了自己,因为我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没死。”   而是被分离了。   秋山竹晚点点头,聚齐了所有因素,随后看向魏尔伦:“请动手吧,魏尔伦先生。”   他和异能体兰波是融合实验的参与者,屋子里能动手让兰波濒死的人只有魏尔伦。   魏尔伦嘴唇颤了颤。   异能体回不到主人体内,异能会就会带着记忆一起消失,他会失去搭档,所以他急切的希望融合,可异能体和身体融合后,作为独立个体的普通人兰波就会消失......   他要亲手杀死自己的搭档。   ‘这不是你曾经做过的吗?’魏尔伦在心里嘲讽自己,可操纵重力的手就是抬不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从头到尾就没被问过‘是否想要融合’,还在初遇时说出‘有即将死去的预感’的普通人兰波打破了沉寂,他说:“动手吧,魏尔伦。”   魏尔伦愣住了,他不敢直视兰波的眼睛。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兰波平静的说:“虽然和织田一起喝咖啡看小说工作的日子很忙碌,但我总觉得空虚,浑浑噩噩的活着。”   “我不懂异能,不知道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和异   能分离,甚至不清楚曾经和你发生了什么。”他看向那个半边身子都透明的自己,却在和魏尔伦说话:“但我知道你对我很重要,因为我在看见你的一瞬间,空白的灵魂就有了实感。”   异能体眨了眨眼,开口提醒道:“保尔。”   普通人的兰波也叫道:“保尔,请帮我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吧。”   让他们融合。   秋山竹晚用随身携带的刀子在自己身上划出伤,发动转移的异能,魏尔伦出手重伤兰波,异能体兰波用亚空间读取濒死的自己。   一切与一年多前的情景重合。   在与外界完全隔绝的亚空间里,秋山竹晚在自己的异能里发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   他拼了命的调动异能,大脑因为超负荷而隐隐作痛,嘴里也泛起腥甜,但总算是看清了。   是一条金色的线。   链接在异能体兰波和兰波的身体之间,非常细,魏尔伦身上没有,估计是没被读取的原因。   这就是他和兰波的异能产生的特异点吗?   秋山竹晚没时间去细想那线代表着什么,只是看清楚,他就觉得没了半条命。   强忍着痛苦,秋山竹晚尝试着去操控那根线,让他把两个兰波凑在一起。   异能体的兰波好像明白了什么,更加卖力的使用读取的异能,和他当年一样。   熟悉的寒冷从五脏六腑蔓延,身体被冻麻了一大半,秋山竹晚的躯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不仅是冷,还有疼,他的身体开始流血,牙齿变得湿润,视线一闪一闪的模糊。   大概过了几秒,也可能是一年,反正秋山竹晚是凭着惊人的毅力才催动异能,保持清醒的,他终于听见了魏尔伦的惊呼声:“成功了。”   那股寒冷也消失了。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他用手帕擦掉鼻子里留出来的血,手指不停的颤抖,随后开口:“兰波先生,能不能请你再配合我一下。”   他想实验一些东西。   刚总和了全部记忆的兰波点了点头。   “请读取魏尔伦先生。”   秋山竹晚只治疗了魏尔伦的致命伤,让他能勉强行动,姑且也算半个濒死。   这次,秋山竹晚看见的是一根大概小拇指粗细的金线,像是陨石带一样环绕在魏尔伦身边,当他想去触碰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代价却不是寒冷。   是难以言喻的......孤独?   那是被寒冷更让人痛苦的东西,即便秋山竹晚只感受了一秒就迅速取消了异能,窥见的那一瞬黑暗还是让他冷汗直流的扶着墙喘息。   一秒,就像是过了一百年一样,好像浩瀚宇宙里漂浮着的行星,亦或者不慎落入海里的塑料树叶,空白一片,独自飘荡,空虚到难以言喻。   秋山竹晚擦掉嘴边的血,眼睛已经像故障的黑白电视一样不受控制的忽闪忽闪,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大概弄明白了我们的特异点,多谢,兰波先生。”   兰波的寒症查了,没查到任何东西,直到那位俄罗斯的朋友费奥多尔和他说,心理疾病也会造成假想性痛苦,他才恍然大悟。   兰波的寒冷,魏尔伦的孤独。   现在看来,想动那根不知道代表着什么的线所要承受的代价,原来是线主人最痛苦的东西吗?   所以,那根线是.......灵魂?   那玩意也算五感?   说起来五感的定义的确很多,常理是听、味、视、触、嗅,玄学是心、感、意、人、情.......   秋山竹晚第一次觉得自己了如指掌的异能这么高深,涉及到灵魂欸,虽然要发动很麻烦,还没什么用。   毕竟人都被弄濒死了,还分离他和异能干什么?费大   力气让濒死的人以全胜的异能体形态卷土重来吗?   法国人却起了歪心思:“这算一次帮忙吗?”   “......不算。”   “噗。”兰波笑了出来:“好吧,我和保尔还是一人欠你一次帮忙。”   秋山竹晚满意了:“对了,兰波先生,您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这是我和保尔要商量的。”兰波恢复了老牌谍报员的狡猾,他看向这个把自己当部下使唤过的年轻情报贩子:“送出东西是为了得到更多好处,这是情报人员的基本素养。”   秋山竹晚吐了吐舌头:“好吧。”   他看向二楼书房窗外包围了这里的黑手党,其中那个橘发的矮个子和稍微高一些的绷带少年格外显眼:“虽然但是,看在我这么拼命的份上,稍微帮我解释一下吧,两位?”   没得到回答,秋山竹晚转过头,看着已经离开了的两个人,叹了口气,金瞳中是疲惫。   他不想和太宰治解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想睡觉。   经过这些天的各种事情的摧残,包括为魏尔伦和兰波服务,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秋山竹晚都到了极限。   匆匆换了裤子和鞋就赶来织田作之助家找兰波的少年就这么靠着墙坐下了,胡乱套上的披风扣子松开,漏出里面被血浸湿的白色T恤,那是在中间做转化器的时候,心脏再一次碎裂迸发出的血液,柔软的短发也被疼出来的汗打的湿漉漉的,他狼狈至极,又像是解脱一样的闭上了眼。   .......累死了。 第80章   秋山竹晚这一觉睡的时间相当久。   连中途被中原中也扒拉起来问他要不要先用异能治疗一下伤再睡都没理会, 只是懒洋洋的抬了抬小手指示意自己不想动弹,就带着一身伤昏睡着。   期间发生了挺多事情,例如秋山竹晚睡着睡着被下班回家的中原中也发现送去抢救。   为什么是被中原中也送去抢救?   因为太宰治他们上楼后, 没发现兰波和魏尔伦,只看见一身狼藉靠坐在墙边闭目养神的秋山竹晚后,太宰治第一反应是让部下通知森鸥外魏尔伦的事情被解决了。   除了他自愿,否则还没人能让秋山竹晚遍体鳞伤。   给了太宰治一个赞许的目光后, 秋山竹晚在去太宰治的破集装箱还是中原中也的小公寓休息之间, 毫不犹豫的抱住了中原中也袖子, 他选中也。   至于为什么是袖子,因为那俩家伙从不好好穿衣服,风衣都当披风披着, 袖子晃荡晃荡的,他早想抓一次了。   于是中原中也‘自愿’贡献出了自己的床。   至于为什么要去抢救。   因为异能超支身体不堪重负受的那些伤,淤血积压, 没流干净。   天知道为组织把自己干净整洁的大床贡献给一个脏兮兮的伤患的劳模君下班回家, 看见自己半张床被血染湿,首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照看好的同僚七窍流血满脸安详有多惊喜。   尽管太宰治说出了‘秋山竹晚要是真有生命危险, 他早爬起来去街上抓个小混混用异能了’的真相,当秋山竹晚还是被中原中也强制送进了ICU。   的确没什么事的秋山竹晚:?   算了,进ICU就进ICU吧,他懒得起来说话。   本来还想久违的体验一下重伤养病的感觉呢。   秋山竹晚就这么保持着清醒任由医生检查,期间还恶趣味的用异能配合着装了下重伤不治昏迷吓中原中也和医生,然后被太宰治无情戳穿。   后续检查也的确表明他什么事都没有, 只是疲劳而已, 随后医生想给秋山竹晚擦干净身体, 却在剥下他衣服的一瞬噤若寒蝉, 然后被太宰治威胁了几句驱赶了出去。   中原中也倒是气得不轻。   剩余的,秋山竹晚也不记得了,他的确是困,竟然就这么在消毒水的气味和同僚的义愤填膺声中,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秋山竹晚是被满屋子的蟹肉和面包的香气硬拽醒的,他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换了身病号服,浑身干爽的少年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下巴埋在蓬松的枕头里,还眯着的金色瞳孔倒映出撕着蟹肉三明治包装的太宰治。   为了激发出三明治的香味,它特意被加热过,导致鸢眼的少年得小口吹着热气,才用几根手指完整的剥了塑料纸。   秋山竹晚最喜欢在太宰治病床前吃东西,挑衅的品类固定是双倍蟹肉的三明治,从未考虑过病患的感受,如今风水轮流转了,他只觉得饥肠辘辘,偷咽了口唾沫,把丢人的动作埋在枕头里。   太宰治见人醒了,轻哼一声,侧开身子,故意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囊囊,让秋山竹晚看清楚他是怎么吃三明治的。   “幼稚。”   秋山竹晚磨磨牙,心里盘算着扑过去抢三明治的路线,却被太宰治参透了心思,去了边本就不大的三明治加热后更是松软,团吧团吧全塞嘴里了。   “唔咳咳……”   太宰治含糊不清的嘲笑着算盘落空的朋友,自己却被呛到,狼狈的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秋山竹晚实在没绷住。   太宰治从没这么大口吃过东西,还被呛到,缓了好一会,才红着眼黑着脸的看向笑的前仰后合的秋山竹晚。   “比起笑,我觉得你应该先解释一下,秋山。”   秋山竹晚笑够了才理他,他把枕头挪到朝着太宰治的位置,双手交叠趴上去:“要解释的东西太多,我懒得解释怎么办。”   的确很多,例如秋山竹晚为什么失踪了三天,为什么救走魏尔伦的人是兰波,兰波却好端端的在织田作之助家理待着哪也没去,魏尔伦怎么就突然改邪归正答应不再强迫中原中也了,还有,秋山竹晚身上那些……痕迹是怎么回事。   太宰治眼神暗了暗:“那我帮你选,你失踪是怎么回事?”   “被人逮了呗。”秋山竹晚用‘你是傻子吗’的目光看着太宰治:“我的异能是棘手,但只要及时控制住我的双手,我很好抓的。”   太宰治用‘我不是傻子’的目光回敬道:“他能控制你控制到牙?”   就算第一时间控制住秋山竹晚的手,那也没法同时给他戴上嘴套吧,以秋山竹晚虎牙的尖锐程度,狠狠一咬舌头,够对面疼昏过去。   有很长一段时间,太宰治都在疑惑秋山竹晚一个不爱吃肉的家伙是怎么长出和啃骨头的狗一样尖锐的虎牙的,直到在他安全屋里看见磨牙的工具。   太宰治才知道何为武装到牙齿。   秋山竹晚拨弄着睡觉搞的蓬乱的头发:“他有枪?全程没被我碰到?好吧不太可能,那就我刚碰完魏尔伦深更半夜的没来得及找新的替死鬼所以束手就擒了,或者说是好几个人来抓我的。”   “你当是在情景模拟吗,自己都用疑问句。”太宰治无语,他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但你好歹和中也那个笨蛋解释一下……”   太宰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是魏尔伦干的。”   秋山竹晚迷茫了两秒,随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站太宰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视角,他这番遭遇的确像是一同失踪三天的魏尔伦的手笔,至于为什么不是兰波?因为太宰治杀魏尔伦的时候只看见了一道疑似亚空间的金光闪过,魏尔伦就不见了。   他大概对救走魏尔伦的是兰波还是魏尔伦自导自演并不确信,毕竟异能体兰波没在外面现过身。   秋山竹晚带着笑意问:“魏尔伦来找中也了?”   太宰治点点头,显然被迫害过了:“中也见到魏尔伦就打,不听任何解释,目前已经砸了好几辆车,毁了四五道墙了。”   所以魏尔伦在心心念念的弟弟那风评被害?   秋山竹晚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开心,他为无妄之灾的魏尔伦哀悼了一秒,随后灿烂的笑着问:“兰波先生呢?”   太宰治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第二天就去找森先生,具体商量了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他们要离开横滨,不过又打扫卫生的成员和我说,兰波离开后,办公桌都被劈成两半了。”   秋山竹晚笑的更开心了:“森首领好福气。”   “秋山君,我听医生说你醒了。”他话音刚落,森鸥外幽深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于是一刻不敢耽搁的前来探望,身体还好吗。”   说领导八卦当面被抓,秋山竹晚虎躯一震,扯了一个无辜的笑容出来,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已经没事了,谢谢您的探望。”   太宰治脸上的笑就没掩饰,一副等看好戏的模样。   森鸥外嘴角抽了抽。   他面色自若的摆出关心的表情:“没事了就好。”   后面,森鸥外又关心了几句,随后才进入正题:“秋山君,兰波君和魏尔伦君的事情,是你解决的?”   “是也不是。”秋山竹晚从枕头上爬起来,盘腿坐好,对上森鸥外的紫红瞳,认真回答:“我消失那三天是被人绑架了,兰波先生救了我,报酬是让我救魏尔伦,说自己能解决剩下   的事情。”   反正知道全貌的只有兰波和魏尔伦,他们又不可能告诉森鸥外什么,还不是由秋山竹晚编。   问就是兰波牛逼,他瞒过了所有人。   森鸥外也不知道信没信,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破绽:“怪不得兰波君说,看在秋山君帮了他的份上,就不计较和港口黑手党的恩怨了。”   秋山竹晚也没想过多疑的森鸥外能对他的一面之词深信不疑,单薄的少年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盘腿坐着,白皙脖颈上有一抹刺眼的红,整个人苍白至极,使人怜惜:“我也是在兰波先生发誓能解决魏尔伦的执念后才出手的,好在,事情结束了。”   有本事问兰波去。   森鸥外点点头,喟叹道:“是啊,结束了,说起来,秋山君还真是重要,港口黑手党自我继位之后的几大危机,荒霸吐、龙头战争和这起超越者事件,都是靠秋山君才能轻易结束的。”   “不仅如此,兰波、涩泽龙彦、魏尔伦,相关人员都和秋山君有关系呢。”   秋山竹晚笑容不变:“可惜双黑炸掉基地后,涩泽龙彦就下落不明了,要不说不定能成为助力。”   涩泽龙彦当初被他哄着和异能特务科走了,现在在法国参加时装周,有了感兴趣的追求,比龙头战争时稳定多了。   森鸥外笑容里也带了些遗憾,随后话题一转:“对了,秋山君,你们组织本月和港口黑手党的交易,还是由你负责吗。”   秋山竹晚回答:“如果boss没下命令,那就还是。”   森鸥外点点头,眼看套不出什么,他于是又客套了几句,拉着看戏摸鱼的太宰治离开了。   “记得和中也解释啊,秋山。”太宰治最后嘱咐一句,消失在了病房。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他换上病床边椅子上放的西装,离开了港口黑手党。   秋山竹晚先是回了安全屋一趟,他看着表面整洁的家陷入了沉默。   桌上的资料、熬夜做的计划没了大半,藏在保险柜里的宝石、袖扣什么的也被连箱端走,比抄家还干净。   凶手是谁一目了然。   意料之中。   但还是让人肉疼。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跑去床下暗格看,藏的最深的那只小匣子果然也没了踪迹。   ……糟糕透了。   但好在,那只从猎犬基地顺来的耳坠被他放到了银行,没被一时脑热塞进小盒子里。   还得回去一趟吗。 第81章   条野采菊如愿以偿的在发现人跑了的第二天, 在玄关处的陷阱里看到了中招被吊在空中的秋山竹晚。   少年抱着膝盖,以一个极憋屈的姿态蜷缩在网里,低着头, 因为网就那么大的空间,像只误入陷阱被困住的野狐狸,听见开门的动静,他瑟缩了下, 网又开始晃, 有细小血滴两滴在地板上绽开, 原来是受了伤。   “看看我抓到了什么?”条野采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讥笑道:“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让抓小偷的机关抓到了,真可怜啊,竹君。”   “条野。”秋山竹晚用乖顺的声音小声央求:“好疼, 放我下来吧。”   网是特制的, 越挣扎缩的越紧,只是刚入网下意识的挣扎, 就只给猎物留了极小的空间,又是细金属丝的材质,锋利的很,据说有不怕死的烈性犯人被活活勒成几千块过。   条野采菊勾着唇,也没为难他,顺手放下了陷阱。   一落地, 有了实感, 少年没像真的野兽那样慌不择路的挣扎下要跑, 也是知道自己跑不掉, 又装起了乖,抖开细金属丝编织的网后,保持着抱着膝盖的姿势。   那网是真家伙,每根都极锋利,吊在空中又没着力点,晃晃悠悠,以至于秋山竹晚浑身的衣服都被划开许多口子,连脸上、手背上都有划伤,浑身透着一股重伤的萎靡。   条野采菊蹲下身,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少年脸上已经结痂了的伤痕,下一秒,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挑了挑眉,试探性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少年,顶着一头凌乱的翠发,无神的金瞳,嫣红的眼角下是干涸的泪痕,身上一道道划痕,深色的布料里露出雪白的皮肤,猩红的伤口,色彩反差极强,尤其是一身孤立无援的脆弱气质,让人极想将其拥入怀中。   一年多过去,他长的还是那么稚嫩,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纯澈无害,谁能忍心怀疑这样干净的少年其实满腹心机,一言一行都是算计。   秋山竹晚又把自己的视力交换给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条野采菊先是惊愕,而后是被勾起了被背叛的往事愤怒,再接着便被眼前的美景取悦,他倒也没浪费这难得的复明,把诚心示好的恋人拦腰抱起,往室内走去。   虽然在落入陷阱的几秒后就参透了危险,停止挣扎,以最安全的姿势保护自己,但还是避免不了遍体鳞伤,但为了苦肉计,秋山竹晚没用异能,把划破了的手背送条野采菊面前,紧紧扒着他胳膊,小声哼唧。   这混蛋怎么那么高。   身体增强手术还管增高?   想到这,秋山竹晚愤愤的张嘴咬住条野采菊胳膊。   条野采菊觉得好笑:“你还生气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哼’,反正看不见,秋山竹晚干脆把眼睛闭上,脑袋埋到条野怀里,只露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给他。   到了地方,是个崭新的地下室,除一张大床没什么家具,条野采菊把秋山竹晚往床上一放,顺手从床边摸出一条锁链,‘咔哒’一声,把少年两只手铐在一起。   金属制品冰凉的内壁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冻的秋山竹晚一激灵,心虚和被羞辱似的不悦交织在一起。   这家伙……装备比上次齐全了不少。   “要是我不设那个陷阱,我是不是就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竹君?”条野采菊抬起他下巴,捏住又松手,毫无怜惜,尽情欣赏着指尖在凝玉似的皮肤上留下的泛红印记:“偷偷拿回你的东西后,你打算跑到哪去?市外?国外?”   “我没有!”秋山竹晚被逼着抬着头,他辩解道:“我是有工作没处理完才跑的,做完工作马上就回来找你了。”   但凡能跑,他早跑了。   但承认是肯定不能承认的 。   听完秋山竹晚的话,条野采菊用种‘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又想起恋人此时看不见,他动作顿了一瞬,伸手向下轻扯秋山竹晚的眼角,让他睁眼。   条野采菊看着犹如失去光泽的宝石一样黯然的金瞳,在心里幻想他有神采时该是怎样的光景,又可惜自己永远无法亲眼见到,轻轻落下虔诚一吻。   没听到嘲讽,反而被温柔的亲吻了下,这情况是无论哪版计划都没预见的。   秋山竹晚疑惑,但他看不见,只能勉强分出多余异能去听条野采菊的心跳,却只知道他莫名消了火气,剩余的不知所以然。   秋山竹晚想着这是好事,于是便要趁机索吻,锦上添花,但双手被铐住不便,他就想抬腿勾住恋人,却因为腿上的伤耽搁了动作。   就这一下,条野采菊便从秋山竹晚身上起来,转身出了屋。   秋山竹晚这会是真茫然了,他坐起来,右手下意识摸索着左手上冰凉的镣铐。   能拆。   不对,条野采菊干嘛去?   大约过了半分钟,条野采菊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个小包。   看不见真麻烦。   秋山竹晚心里啧了声,面上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直到条野采菊抓住他的手腕,往受伤的手背上涂冰冰凉凉的膏体,伤药的气味弥漫,秋山竹晚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要给他上药……   少年心里莫名升起暖流,他安安静静的任由摆弄,前提是忽略被手铐制在一起的两只手,真的很像被拎起两只前爪冲洗的狗子。   手腕上的伤并不多,因为是蜷缩的姿势,更多的勒伤聚集在肩膀、后背、小腿还有臀部。   “你没带手机来?”条野采菊一边上药,一边摸着他衣服里的东西:“比上次少了不少。”   只有武器,没有其余乱七八糟的东西。   要知道上次,条野采菊从他口袋里还摸出两枚薄薄的口香糖炸弹,也不知从哪来的新款。   “我是来偷东西的,不是来出任务的。”秋山竹晚幽幽说道:“早有翻车的心理准备。”   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我也早猜到你会回来。”   废话,你把他全部资产都端了,他能不回来吗!   秋山竹晚磨了磨牙,没再说话。   不说话,也不代表好受,随着时间推移,秋山竹晚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清凉,不仅是药物的作用,还有衣服越来越少的原因。   条野采菊脱人衣服,不是一下子脱干净,而是像剥香蕉一样一点点剥,上药动作也很轻,用指腹轻轻按揉,在他视野漆黑,其余感官敏锐的时候,真的很……一言难尽。   直到左腿被抓着脚踝抬了起来,折叠至胸口,秋山竹晚才终于忍不住喊出声:“那个……”   “嗯?”条野采菊微笑着问:“怎么了?”   他语音清朗,没有一丝旖旎,好像是秋山竹晚自作多情。   秋山竹晚咬咬牙:“我只是小腿肚子上有一点擦伤,不需要用这个姿势吧。”   “对自己的身体那么不了解吗,竹君?”条野采菊轻笑着,半个身子压上来,一只手还抓着他的脚踝,另一只手摸上左腿接近腿根的地方:“这还有一道伤呢。”   很细的一道,不会给主人带来任何痛感,也只有靠肌肉状态和血液流动分辨人的无明之王能准确掌握。   视野一片黑暗的时候,压迫感比看得见时还要重。   秋山竹晚迫使自己忽略那奇怪的违和感,闷闷的应了一声。   “那你快点。”   条野采菊看着秋山竹晚面上不情愿,却因为赔礼道歉只能偏过头任君采撷的表   情,唇角勾起,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杰作上,瞳色加深。   浑身上下只剩短裤和褪至脚踝的西装裤的恋人闭着眼,算不上洁白无瑕,有许多斑驳旧伤的白皙皮肤上是一道道宛若鞭痕的红色勒伤,无色的药膏敷上,亮晶晶的,还有不久前留下的痕迹,暧昧至极。   这小骗子,虽然有时让人牙痒痒,但无论是哪方面,都让他欲罢不能,甚至不舍得伤害。   条野采菊叹了口气,因为伤口不大,他只用食指蘸取了一点药膏,便向上敷。   伤的最重的是后腰和臀部,因为承担了全身的重量,已经不是简单的勒伤,最深的地方,铁丝甚至入肉足有半厘米深,衣服布料都镶在肉里,这么重的伤,秋山竹晚却连呼吸加重都没有,淡然的好像伤不在他身上一样。   “你还能只转移痛觉,不转移伤口吗?”   条野采菊一边开口问着,一边把少年像摊煎饼一样彻底翻了过来,他本来只在侧边掀了一点。   这下,后腰的狼藉一览无余。   “疼嘛。”秋山竹晚小声逼逼。   留伤是为了苦肉计,留痛……他又没怪癖。   大概是不想让他被硌到,条野采菊大发慈悲的帮他解了右手的镣铐,手铐吊在左手上。   “我没那个意思。”听闻,条野采菊动作一顿,他用湿巾小心翼翼的擦拭,上药的动作愈发轻柔,随后说道:“下次,不必用这样的方法来取悦我。”   “嗯?”秋山竹晚迷茫的疑惑了声。   条野采菊叹口气,俯身捏了捏少年的脸蛋,像是在泄愤,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似的无奈:“你的异能,除了被被链接者伤害,你本人都会先体验一遍痛苦吧。”   “我不是心理变态,竹君,任谁都不想让喜欢的人痛苦。”   “况且,你很讨厌疼吧。”   秋山竹晚鼓鼓腮帮子,不太服气的反驳: “你怎么知道我讨厌疼,我又不是娇气鬼。”   疼痛能让人安心,让人警醒,他自残、故意受伤也不是一次两次,再说也有人追求疼痛带来的快感,条野采菊凭什么笃定的说他讨厌疼。   条野采菊失笑:“直觉。”   他好像着说什么既定事实的叙述的语气,让本还想着揣摩此刻用语和反应的秋山竹晚愣住了,酸涩突然涌上鼻头,少年费力想咽回眼泪,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秋山竹晚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八面玲珑,惯会讨巧卖乖,最会揣摩他人心意,一天换十几幅面孔,举手投足都是演戏,一言一行都是算计,他异能强大,不怕伤不怕痛,任何打向他的子弹最终都会落到别人身上,再重的伤也不放在眼里,简直是个怪物。   就连秋山竹晚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记得小时候的他,爱撒娇,怕疼,怕吵,喜欢听别人说故事,喜欢拉着别人讲故事,是个被母亲无奈的指着说藏不住秘密的小话痨。   “怎么哭了?”   条野采菊想帮他擦眼泪,却怎么都拽不起把脸埋在胳膊里当鸵鸟的少年,只能疑惑的问。   “我只是在想……”秋山竹晚露出一只眼睛,眼睛虽然没有焦距,但因为泪水多了点光泽,乍一看,好像并未暗淡,少年声音糯糯的:“能爱上你,真是太好了。”   无明之王的直觉。   唯有他能窥见他厚厚伪装下的一抹真实。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再放你走了,竹君。”条野采菊微微笑着,好像在威胁,但动作却温柔的不像话,他继续着上药的动作:“既然有回来孤注一掷的胆子,那也就得有失败后承担后果的觉悟。”   说的好像第一次他跑是他放走的一样。   秋山竹晚在心里诽谤。   “你果然没办法同时操纵两样能力啊,竹君。”条野采菊出戳了戳他的腰窝:“心跳漏出来了。”   他能,就是有点费劲。   狡诈的情报贩子对自己刻意引导的误解被人做实十分满意,他面上心虚的一缩。   “所以,你还是要跑吗?”条野采菊开口,手上动作不变,继续上药。   秋山竹晚小声逼逼: “我工作很多嘛。”   “虽然这么说有点尴尬,但我现在毕竟是警察。”条野采菊从边上的药箱里扯了段绷带,轻轻抬高秋山竹晚的腰,从他腹下把绷带绕了几圈,缠在伤口上:“我不可能放你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竹君。”   “我知道。”秋山竹晚理直气壮的回答:“但警察办事讲证据。”   就算知道他是黑衣组织的成员,知道他是情报贩子,没拿到他犯罪的确切证据,谁也没法逮捕他。   这就是对付黑衣组织的麻烦所在。   黑衣组织的宗旨是隐蔽,毁尸灭迹最在行,高级成员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面,也不知道对方的代号,不知道别的成员的工作和权利,没有集会,找不到成员,抓不到罪证。   “万一你被别的警察抓到了呢?”条野采菊一挑眉。   “那你可太看不起我了,除了你谁抓得住我。”秋山竹晚洋洋得意的说完,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他又瑟缩了下,小声补救:“买卖情报不犯法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公平交易。”   “你纳税?”条野采菊反问。   “不。”秋山竹晚气焰低了下来。   “那就是违法。”条野采菊轻哼一声:“情报贩子提供情报会死多少人,你最清楚吧。”   “关我什么。”秋山竹晚不太服气的辩驳:“我就是个商人。”   看着油盐不进的恋人,条野采菊有点头疼。   他对作奸犯科什么的没有歧义,毕竟自己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没少干,但毕竟身为猎犬,职责所在,他不能包庇犯罪。   得益于秋山竹晚的异能,威胁打断腿什么的也压根没用,关又关不住……   条野采菊选择摆烂。   秋山竹晚作为情报贩子,图个钱,应该不会犯让能抓住他的警察出动的大案子。   上完药,他收拾好医药箱,摸上床。   秋山竹晚:?!   他还没晾干!一身的药!   “放心,我不做到最后。”条野采菊蹭了蹭恋人……柔软的头发,声音沙哑:“你一身伤,想让我干什么?”   他觉得某个床上床下两幅面孔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想起初夜,秋山竹晚面无表情的翻了个白眼。   “反正蹭到我的药,是你给我涂。”   “我涂。”条野采菊嗯了声,拉住在秋山竹晚左手腕上当啷着的手铐,轻轻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先起来,别躺着,不容易晾干。”   秋山竹晚:……   他不是很想起来。 第82章   事实证明, 条野采菊还挺讲信用的,在秋山竹晚身上药晾干前没碰到他的伤口,后面也没做的过分,大概一小时, 秋山竹晚就迷迷糊糊抱着他睡了过去。   暖呼呼的, 抱着好舒服。   早上醒来, 条野采菊已经去上班了,秋山竹晚在床上赖了一会,发动异能加速心脏跳动,加速血液循环,缓掉迷药, 又拨弄了下某人不死心留下的系在他脚踝和手腕上的锁链,才慢吞吞的起来研究开锁。   不得不说, 摒弃一切花里胡哨,最简单的铁链比任何高科技都难搞,那镣铐几乎贴合手腕,硬脱不下来, 秋山竹晚气恼的鼓鼓腮帮子。   藏在牙后的软针在昨天被摸走了。   就算是床头为他留的早餐三明治,都撕了稍坚硬一些的塑封膜,放在软塑胶的餐盒里, 算上锁链长度, 秋山竹晚能够到的地方, 一个能代替针撬锁的东西都没有。   以为这样就能难住他吗!这也太小看他了。   秋山竹晚轻哼一声。   奥义, 头发开锁!   开个玩笑, 头发勉强能开门锁, 开手铐需要更坚硬的东西。   秋山竹晚摸上左耳, 发丝间, 他藏了只花大价钱打造的软针,无论是质地还是气味都无限接近他本身,上次也是靠那个逃出去的。   有了工具,撬锁轻轻松松,临走前,秋山竹晚还贴心的把那套看着就价值不菲的镣铐摆整齐了。   嗯,这次他有裤子穿,倒不是条野采菊当人,估摸着是猎犬有紧急任务,条野采菊走的着急,没扔他那套被划的千疮百孔的衣服,就是拿走了里面的武器。   知道条野采菊一时回不来,秋山竹晚便没着急离开,准备找找自己的资产们。   从玄关客厅过两趟,都是埋头让人抱着进来的,第一次用双腿走路,秋山竹晚还觉得有点新奇。   这套房子的装修和先前东京那套私宅挺像,都是极简的欧式轻奢风,家具摆的比较空,大多靠边集中,干净整洁。   秋山竹晚惊奇的在茶几上看见了两个杯子。   ……有个杯子他熟,昨晚,条野采菊用那个给他漱口,现在洗干净了,另一个应该是条野自己的。   秋山竹晚回过头,在鞋架上也发现了一双新的拖鞋,塑料膜没拆。   他想起那个刚拆封的西柚香橙味的沐浴露,颠颠的跑去卫生间,果不其然在柜子里看见了一套没拆封的洗漱用品。   秋山竹晚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倒不是自恋,只是……喜欢用儿童双耳杯刷牙的,除他之外应该没几个吧,条野采菊对卡通图案的毛巾应当也不感兴趣。   条野这家伙,还是想和他好好交往的嘛。   觉得温馨的同时,秋山竹晚又觉得羞愧,他叹了口气,默默退出了洗手间,去别的地方逛了。   和寻宝似的,凭着【伪装档案】,秋山竹晚成功在二楼书房找到了装宝石的大箱子,还有丢失资料,甚至第一次被逮时丢失的手机,只是那个小匣子怎么也找不到。   那只小匣子上有很重的养护油味,如果在附近,不可能闻不到,只能是不在私宅。   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吗?   秋山竹晚啧了声,把手机拿走,又从资料里挑了几张近期用得到的,没动那箱宝石,一是搬不走,二是他还打算回来。   裹了裹还算完好的披风,秋山竹晚路上拦了辆车,回了自己的安全屋,一进屋,他就把披风和资料扔到了沙发上,穿着那套破破烂烂的衬衫往地下室去,打算换一声。   “好时尚啊,秋山。”   秋山竹晚动作顿了一下,四处看了看装潢,确认这是自己的安全屋后,又看了眼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干净床单的软床,和床上的人,陷入了沉默。   魏尔伦睡他的床就算了,他濒死,是被兰波抱过来的,太宰治不缺胳膊不断腿为什么也睡他的床,还有脸嫌弃他的衣服。   “我的床舒服吗?”秋山竹晚忍不住问。   “不怎么样。”太宰治翻了个身,朝向秋山竹晚,半个人都陷在床单里:“太软了,睡的腰酸背痛。”   “那你给我起来。”秋山竹晚面无表情。   太宰治一个鲤鱼打滚坐了起来,结果床太软,没坐稳,差点又躺回去,他眼疾手快的扶住,若无其事的反驳道:“反正你也不住这了,我睡一下怎么了。”   秋山竹晚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向衣柜:“记得给房租。”   “我就睡一晚,钱打你卡上,说来。”太宰治歪了歪头,地下室的冷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照的皮肤苍白,把鸢色的眼眸照成血色,他直勾勾的盯着秋山竹晚,像地狱索命的煞鬼似的:“你昨晚住哪去了?还有,你的宝石、电脑、资料什么的,都去哪了?”   “我搬家了不成?”   秋山竹晚动作一顿,随后转过身,背对着太宰治,他先把身上叙利亚难民风的披风、衬衫扔脏衣筐里,打算一会扔掉,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浴袍披上,才把乞丐风的裤子脱下来扔到一边。   太宰治啧了声:“三天前,你刚失踪我就来过你家,那时候那些东西就不见了。”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秋山竹晚绑着浴袍的带子,瞥他一眼,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用你聪明的小脑袋把线索都组起来不就行了。”   太宰治点点头,真的推理起来,他伸出一根手指: “目前有三种可能,一是你为了钱或者稀有宝石委身有变态癖好的老头……”   秋山竹晚停下脚步,打断了他的话:“为什么是老头?”   “鉴于你之前下手的目标都是四十岁以上,所以在那个无明之王出现之前,我一直以为你的择偶标准就是年纪大。”太宰治摊了摊手,理所当然的回答:“说起来,那位无明之王死了之后,你就对同龄人的追求充耳不闻,对其他文创也不感兴趣,我还和中也打过赌,你是不是熬夜太多导致不行。”   “难道不是因为有利用价值的对象年纪都大吗?”秋山竹晚发出灵魂质问:“还有那个打赌是什么鬼啊,你上次偷我体检报告和中也在一边嘀嘀咕咕就是为了这个?”   太宰治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当时会给中也带饭带了一个周啊,还不是因为你,我赌输了。”   秋山竹晚:……   他一点也不想猜这混蛋赌的他啥。   太宰治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刚才的话题:“第二个可能是,你遇到了实力远在你之上的敌人,因为你消失的地方没有打斗痕迹,很显然是自愿离开。”   “第三个可能。”说到这,太宰治的表情变的严肃起来,看秋山竹晚的眼神也带上几分耐人寻味的压迫,好像发现了他不得了的秘密:“你……”   秋山竹晚刚想听听他这副模样是参透了什么秘密,就听见。   “你背着我们谈恋爱了,而且对象占有欲非常强,试图囚禁你。”   秋山竹晚:……   某种意义上来说,没错。   太宰治捏着下巴:“所以结合一下前两个猜想,你的新情人,是个非常强大,或者有钱有权,总之是你不愿意得罪甚至需要讨好的男人。”   不愧是你,太宰治……   秋山竹晚刚想点什么,就被他的下一句话搞无语了。   “综上所述,你的新情人,是你们组织的高层,甚至是boss。”   秋山竹晚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冷漠赶客: “我   要去洗澡了,你还不走?”   “所以我猜对了。”太宰治眼睛睁大:“你心虚了!”   回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秋山竹晚去浴室了。   等秋山竹晚洗完澡出来,太宰治已经溜走了,他也不在意,径直走向衣柜,把浴袍换成常穿的服饰,然后检查了下手机。   第一波滑铁卢被缴获的手机没被动过,原模原样,可能是条野是盲人不擅使用电子用品,又怕让别人看,看出什么异样的原因。   秋山竹晚松了口气,顺手拆去上面的定位芯片,才重新开机,看看最近这三四天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信息。   联系人gin,四条未读信息,发送时间是昨天,他在港口黑手党呼呼大睡的时候。   完球。   秋山竹晚只能祈求琴酒能看在昨天他一拿到手机就拨打的电话的份上在开枪前听他解释。   谁让琴酒不接陌生人电话的!   秋山竹晚一边看短信内容,一边给琴酒打电话。   内容很有黑衣组织的简洁风格,具体任务没发,发了一条地址,在埼玉县,一条时间,今天早上,已经过期了,一条任务同伴,黑麦威士忌,另两条是在没得到回应时打了个电话,那时秋山竹晚早偷偷关了机。   电话接通,那边没出声,秋山竹晚率先开口:“是我。”   琴酒能冻出冰碴子的声音响起:“你最好给我一个失联的合理解释,绿方。”   秋山竹晚嘟囔了一句:“我昨天一脱困就给你打电话了,是你没接。”   然后他在琴酒发火之前,解释道:“横滨这边近期来了个很危险的异能者,因为某些工作上的原因,他把我列为了暗杀目标,我这四天是在逃命,不回消息是因为手机和身上的其他重要东西被我藏起来了,刚找到。”   拿兰波糊弄港口黑手党,拿魏尔伦糊弄黑衣组织,反正他们也不能找超越者求证,实在完美。   听说是异能者的事情,琴酒沉默了两秒,而后开口:“报告。”   “我会写完发给boss的。”秋山竹晚松了口气:“那个去琦玉的任务,我看已经超时五个小时了,还需要我吗?”   琦玉离横滨也就新干线不到一个小时的事情,只是条野采菊那里下次见面可能会难解释……因为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走的时候也没留纸条。   他怕条野采菊误会他跑路了。   不过宝石啥的他没动,应该不会?秋山竹晚有些不确信。   说起来到底是什么任务会用到他?   秋山竹晚加入黑衣组织这么久,除了前期的收尸打杂,后期不间断的调查情报任务,也只有稻川会和定居横滨这两个正式任务。   况且,他早不是琴酒的部下了,任务应该boss下达给他才对,为什么会是琴酒转达。   琴酒冷声道:“我已经让波本替代你了。”   波本,是调查什么重要东西的任务吗?   秋山竹晚心里疑惑,面上嗯了声:“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琴酒。”   “有,boss派苏格兰去横滨找你了。”琴酒冷漠回答:“你应该庆幸自己第二天就找回了手机,否则他的任务就是把你的尸体带回来了。”   秋山竹晚有些汗颜:“追杀我那个异能者太强了,我的异能情报又被泄露,实在没办法。”   琴酒冷哼了声:“正好,我刚才接到新情报,地点在横滨,本该让黑麦去的,但既然你还活着,那就你和苏格兰来做吧,这个任务代号人员随我调动,这是boss的意思。”   ……怎么这么正好。   秋山竹晚心里诽谤,问道:“什么任务?”   “找个东西。”琴酒说:“是一个车牌。”   车牌!   秋山竹晚瞳孔一缩。   ‘我已经让波本代替你了’‘这个任务代号人员随我调动’   波本去琦玉,也是找车牌吗。   这鬼车牌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秋山竹晚在街边找到了苏格兰威士忌, 黑发的男人,带着兜帽,靠在街边, 肩膀上背了个贝斯包, 除去一身冷气,和街头卖艺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绿川光一脸迷茫的看着叫住自己的翠发少年,长得蛮稚嫩,像是高中生, 穿了身不太搭调的黑披风, 拿着装点了草莓和蛋卷的可丽饼在吃, 另一只手拎着一只黑色的手提袋,不知装的什么。   多亏那件一年多前在清吧见过的黑色披风, 和秋山竹晚先打了的招呼, 他才确认了眼前的少年就是绿方威士忌,不至于出声犯蠢。   第一反应当然是震惊, 和zero说的一样,那个组织凶名在外的代号成员的确年纪不大,但却已经是捣毁了稻川会那个庞然大物, 操作情报的专家,再接着是痛心, 组织祸害人才,更多的是警惕。   这么年轻, 能得到如此地位和信任,该是做了多少助纣为虐的恶事。   那场抗争结束后, 安室透就同他说了自己和绿方威士忌的交集——被戏耍与股掌之中。   误解他的身份, 想讲其拉回正轨的行径不仅被对方参透, 故意旁观取乐, 不知是否暴露端倪,还被旁敲侧击套取了不少情报。   秋山竹晚听着这位卧底同僚的心声,若无其事的低头舔了口新鲜出炉的可丽饼,粉嫩的舌尖卷走奶油上装点的草莓,酸甜的汁水在唇齿间蔓延开,他满意的眯了眯眼,好像惬意的猫。   两人找了个咖啡馆,选了个人少的角落坐好,秋山竹晚要了摩卡和一碟蛋糕,把手提袋放到地下,绿川光要了杯意式。   “您喜欢吃甜食吗?”绿川光看着啃可丽饼的少年,打探着这位组织成员的喜好。   “喜欢。”   不喜欢,但甜食能提供更多能量,还能起到一定的伪装效果。   秋山竹晚双手捧着可丽饼的包装纸,甜食搭配着无害清纯的外表,微笑时露出的虎牙尖尖,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   毕竟谁会对一个喜欢甜食的小男孩起恶意呢。   “我们是同级,你不需要对我使用尊称。”   “您总归是前辈。”绿川光没察觉到恶意,也没在秋山竹晚身上感觉到黑衣组织成员身上那股令人厌恶的阴冷,但他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对了,谢谢您上次发给我的那些情报。”   那些横滨组织情报,不仅帮他和zero减轻了黑衣组织的压力,对警方也是比不菲的财富。   秋山竹晚听闻,回忆了一秒,才平淡的点了点头,好像那些送出那些情报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你说那个啊,不用谢,毕竟是同病相怜被布置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倒霉蛋,相互照应嘛。”   说完这些话,少年勾了勾唇,上下打量了下绿川光,稍微凑近了些:“说来,你要不要帮我做事?我还挺喜欢你的。”   黑衣组织里虽然只有代号成员这一高级职位,都听命于boss,但也有小团体,是boss默许的,例如波本威士忌是朗姆酒的人,伏特加、基安蒂他们和琴酒亲密,卡尔瓦多斯是贝尔摩德派。   但更多的还是苏格兰、基尔、黑麦他们这样的中立派,不易得罪人,但和核心成员不亲密,没什么晋升空间,任务也是捡琴酒他们的漏做。   至于为什么不站队,很显然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并非被核心成员引荐,一手培养的他们不受信任的原因。   秋山竹晚背着光,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甜美的笑容增添了几丝阴冷,金瞳森寒,很有压迫感。   但绿川光的视线却落在因为他缓缓靠近的动作而滑落的兜帽沿,隐约露出的暧昧吻痕上。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绿方威士忌,不是覆灭稻川会的那次聚集,而是他还不是代号成员时,一次狙击任务,在电梯间。   那时的绿方威士忌……和一个盲人少年举止亲密,在东京,贝尔摩德也说过他的弟子是同性恋。   秋山竹晚还在等绿川光的回复,他以为他在顾虑琴酒,于是解释:“自从我成为代号成员后,和琴酒就只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合作关系了,我拥有自己的势力和部下。”   绿方威士忌只是在得到代号之前挂名在琴酒那,面前已经得到信任,又是贝尔摩德弟子的他,算的上黑衣组织半个核心成员。   这一年多过来,秋山竹晚可没闲着,他管理着黑衣组织横滨的所有底层人员,还有与港口黑手党的走私贸易,是名副其实的黑衣组织关东海上贸易的掌控者,算个小钱袋子,再加上本身的情报生意,和不少代号成员有过线上交易。   “横滨吗?”绿方威士忌被调到横滨来的事不算秘密,绿川光有所耳闻。   “对。”秋山竹晚点点头:“我现在手下的狙击手都是底层成员,最厉害的一位才到500码,我记得你能打到700码?”   “700是最高记录,稳定在600码。”   秋山竹晚点点头:“那你意下如何?”   绿川光没再犹豫:“好。”   摆在面前的接近黑衣组织核心的机会,他不可能视而不见。   “那我和boss请示一下,把你调到横滨来。”秋山竹晚满意的点了点头。   秋山竹晚也不怕把同为卧底的苏格兰调到手下,万一有一方暴露了会牵连彼此,反正苏格兰来横滨是意外,他作为海上贸易的区域负责人,拉拢代号成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言归正传吧。”   把手中只咬了两口的可丽饼放到盘子上,秋山竹晚从披风下拿出一张折叠过的白纸,他将其打开,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品川599-83-24   “这是这次的目标……你见过类似的车牌吗?” 听着绿川光的心跳,秋山竹晚摆出个单手托腮的动作发问:“听说过类似的消息吗,我听琴酒说,波本去埼玉县也是找一个车牌,而你的任务是来横滨找我,不应该知道那个……你和波本很熟啊。”   绿川光瞳孔一缩。   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从他脸上看出这些信息的,因为经过训练的卧底面部表情很难有明显变化……尤其是最后那句,‘你和波本很熟啊’,陈述式的话语,让他下意识心慌。   简直像有读心术一样。   盯着那对微微眯起的金色瞳子,绿川光莫名觉得好像全身的秘密被看透了,他维持着平静的声音回答。   “波本吗?我和他合作过几次,关系还行,但不是太熟,知道这个车牌是因为,前年我也接到了一个寻找车牌的任务,同样是东京的车牌。”   秋山竹晚这边也疑惑。   为什么绿川光提起波本,是维护、信赖的态度?   但后面,绿川光说的爆炸性情报却让他顾不上探究两人的关系,连忙问:“你记得那个车牌的号码吗?”   同样查了好久也没查出那车牌有什么端倪的绿川光回答:“是2839,在箱根找到的。”   品川599-28-39   第三个车牌号。   第一个号码,或许不是第一个,反正是秋山竹晚手中车牌的起源,出现在一年半前的横滨,第二个是箱根,和第一个车牌被找到时间隔得不久,第三个是今年的横滨,还有埼玉县。   都是在关东出现的。   这些平平无奇的车牌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秋山竹晚还记得琴酒当时下达任务时的用词:‘得到了新情报’,再结合目前已知的四个车牌,被下令寻找的时间可以分为两批,所以黑衣组织在一年多前,并不知道今年这些车牌的存在。   浪费了一年多时间乱查车牌打水漂,得知黑衣组织也没多大进展,秋山竹晚莫名欢快。   “这些车牌有什么问题吗?绿方。”   秋山竹晚回过神来:“我也不清楚,别问那么多,组织下令找,那我们找就行了。”   绿川光点点头。   “对了,我叫秋山竹晚,叫我秋山就行。”   zero说,绿方威士忌真名是‘神代竹’,脑子里闪过这个情报后,诸伏景光报出了自己的假名:“绿川光。”   “那我就叫你绿川君吧。”脑子里闪了一遍‘诸伏景光’的情报,秋山竹晚从善如流的回答:“在你来横滨之前,我查了一下我们这次目标的下落……”   至于绿川光心声里的不信,秋山竹晚并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年头谁坦白真名,都是互报假名以示友好,以至于即使说真话也没人信。   至于神代竹?   那是曾用名。   见秋山竹晚停顿,面露难色,绿川光很有眼力见的询问:“那个车牌在哪?很难拿吗?”   秋山竹晚满意的继续说下去:“确实比较麻烦,你知道东和重工的董事长吗?”   “那位叫做惠美子的女社长?”绿川光挑眉。   那是在日本相当稀有的女强人,尤其运营的还是从事重工业的大集团,相当传奇。   秋山竹晚点点头:“我们这次的目标,就在这位女社长的豪车上挂着,而且还是辆用以收藏的车型,她从不开,一直停在私人车库里。”   绿川光了然。   那是很麻烦,大集团董事长的收藏品,必然在安保工作极其严格的私人车库,私人庄园中。   “目前有三个方案。”秋山竹晚摸了摸下巴。   “一是混进为其豪宅做保洁的公司中,但不巧,上个周他们刚约过清洁,下一次可能要下个月,第二是应聘豪宅的保安混进去,但为了安全,他们的保安都是熟人介绍,且有相当长的培训期,第三,那位女社长还是单身,且对年轻男人很感兴趣,养了不少情人。”   他直勾勾的盯着绿川光。   “你会色诱吗?”   小伙子,为了卧底事业献身吧。   绿川光总算知道秋山竹晚一开始的打量是什么意思了,作为卧底,他对献身倒无所谓,但他摇头:“我没学过这个。”   他的定位是狙击手,怎么可能会色诱。   你们情报贩子不应该更熟一点吗?   秋山竹晚觉得问题不大:“那就一起试试吧,我调查了那位女社长的历任情人,她对情人年纪没有要求。”   绿川光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成年了吗?”   秋山竹晚还在琢磨计划细节,于是回答道:“看情况,有些人会喜欢和未成年背德感,反正只是伪造一张证件的事情。”   色诱他真是好久没施行过了,一是因为当初的事,心里愧疚和微妙的出轨感太磨人,二是横滨的工作也没有非要秋山竹晚亲自出手的。   不过这次事关重大,必须他上场,反正是逢场作戏,总不能那么倒霉就撞到条野了……吧?   万一撞见了……   秋山竹晚莫名脊背一凉,打了个寒颤。   他觉得自己没那么倒霉。 第84章   摒弃一切杂念, 秋山竹晚专心和绿川光介绍起具体计划来,目标在安保严格的私人车库,难以进入, 因此目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成为女社长的情人, 请求她带着进入车库参观。   说到这,绿川光提出了疑惑:“和女社长一起出游,要怎么支开她拿到车牌?”   “啊,我忘了说了。”秋山竹晚眨眨眼:“那位美惠子社长, 私生活比较放得开, 情人很多, 隔三差五就召集所有情人会在家里举行派对。”   所以,在排队大家酒意盎然的时候提出进入车库参观, 是和浩浩荡荡的旅行团似的情人们一起进的, 再加上保镖什么的,人一多, 制造混乱就很容易。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成为她的情人之一。”秋山竹晚端起桌上的摩卡喝了一口:“最好是两个人,要我们两个她都没看上……那就只能袭击保安强抢了, 或者试试能不能混进去,可惜我不会易容术。”   要是他会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绿川光有些诧异秋山竹晚不会贝尔摩德的易容术, 当转念一想,易容术要是那么好学, 早就烂大街了,就释然了。   “那我们要怎么和女社长产生交集?”   “这个简单, 美惠子手下有个歌舞厅, 她经常去, 有看得上眼的新人就会邀请他成为情人, 这算是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定。”秋山竹晚用叉子戳了一小块慕斯放到嘴里,金色的瞳子里是对这份混乱关系的迷茫:“我分析了她的喜好,几乎来者不拒,只有一点,她不喜欢青涩的男人,尤其讨厌干净大学生和小白花。”   所以,长相温润,稍加打扮便像一阵校园清风,妥妥白月光的绿川光,还有擅长装作无害讨喜小白花的秋山竹晚,简直完美被排雷了。   绿川光率先表态:“我可以伪装,当可能演的不像。”   “你本色出演就行。”秋山竹晚对人设问题不大关心,他弯下腰,从桌下拿起那个带来的背包:“其实关于服饰,我咨询了朋友,他建议我们走乐团风,我记得你明面上的身份就是贝斯手?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这套衣服。”   穿搭方面,还是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设计师的涩泽龙彦比较有发言权。   绿川光看着被拉开拉链的背包上露出的六芒星项链,还有一小段黑色镂空蕾丝的花边,再看秋山竹晚欲言又止的表情,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会弹贝斯,所以,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衣服很好看,没问题。”秋山竹晚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点,太潮了。”   他倒没什么问题,就是怕绿川光不同意。   好吧……其实他对这个衣服,意见也挺大的。   大到他看见了衣服的样式之后,毅然决然的改变了自己一个人上的计划,誓死拖上绿川光。   “我可以先看看衣服吗?”绿川光提议。   秋山竹晚耸了耸肩:“可以,不过这里不太方便。”   两人起身,在附近找了个旅馆开了间房,然后在旅馆的大床上打开了那个从巴黎,被异能特务课用空间系异能者投递过来的包裹。   是的,秋山竹晚一开始只想请教一下涩泽龙彦穿搭细节,谁知道三个小时后就被异能特务课的特工敲了门,还送来了两套配好的衣服。   幸好,虽然潮了点,但衣服是符合歌厅乐队的深色款,不是涩泽龙彦偏爱的白色。   绿川光看着衣服陷入了沉默,良久,他开口。   “我没问题。”   见绿川光同意了,秋山竹晚松了口气,他露出个满意的微笑:“我会向boss为你申请奖金的。”   “不过,如果我们要假扮乐团成员去面试,你会什么乐器?”绿川光提出疑问:“现学来不及吧。 ”   “好问题。”秋山竹晚沉默了,他实在不太想面对这个事实,但还是妥协了:“钢管舞。”   就那个上手最快,门槛低。   *   美惠子今天刚站在歌舞厅的楼梯口,就察觉到了不同,她问门口的招待侍者:“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歌舞喧嚣的声音隔得老远就听见了。   长相还算秀气的侍者脸上划过一抹喜色,连忙谄媚的回答:“因为今天新来了一对兄弟。”   “兄弟?”看起来才三十几岁,风韵犹存的美惠子饶有兴趣的挑起眉,用丹红长指甲轻轻摩挲着挎包的链条:“应聘的什么职务?”   “哥哥是贝斯手,弟弟是钢管舞者。”侍者回答完,忍不住偷瞄美惠子:“长相,身材都是一绝,而且因为同父异母的原因,兄弟俩各有风采。”   美惠子听完,没在门口再站,径直走进舞厅。   推开一扇门,热烈到仿佛要震破鼓膜的音乐更响,各色男男女女,灯球花里胡哨的灯光,几乎要让人浑身血液沸腾,止不住和音乐一起狂欢。   美惠子却丝毫没受环境影响,倒不如说她早司空见惯了这种热闹,踩着高跟鞋,走红毯似的,不急不慢的朝着舞台走去。   人们自动为美惠子让开一条路,她也看清了让舞厅氛围更上一层楼的那对兄弟。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跳钢管舞的弟弟,一张乖巧的娃娃脸,细碎的黑发,个子不高,身材却极佳,齐肩黑色吊带短衫,雪白的腰肢若隐若现,牛仔短裤,笔直的双腿缠绕着钢管舞动,动作流畅,赏心悦目。   更吸睛的是他脖颈上的皮质choker,上镶嵌一颗不小的琥珀石,华贵耀眼,大腿上蕾丝边的腿环,腰间一同起舞的银色链条,色气至极。   哥哥穿的更热辣些,上身一件黑色皮衣,没穿内衬,露出健硕的腹肌,贴身佩戴一只银白的六芒星项链,下身紧身长裤,勾勒出饱满的臀型和双腿曲线,穿着简单,却让人看一眼便鼻血直流。   他正弹奏着贝斯,分明是温和柔情的长相,弹起摇滚却毫不违和,不同于弟弟肆意的笑着,哥哥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似乎陶醉于音乐中,是位孤傲的冰山美人。   “老板,您来了。”歌舞厅的经理拖着肥胖的身体挤到前面,见美惠子在看新人,经理低头哈腰的解释道:“这对兄弟是今天刚来的,打假期工,说是为了挣学费。”   “学生?”美惠子声音很稳,即便在吵闹的歌舞厅,也能轻易听清她的话:“他们的衣服是自带的?”   经理不明所以:“是啊,他们带来的。”   惠美子冷笑一声,她眼光毒辣的很,一眼看出那些衣服的不凡:“学生可负担不起那两套衣服。”   那两套衣服,有别于市面上的款式,在背后、腰侧都开了几处镂空,那风格和花纹,分明是最近几年出世的一名高定设计师的手笔。   那设计师傲的很,不接受任何采访和预定,名字长相都未知,他做的衣服只参加比赛和展览,对模特的要求也高的变态。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衣服是拙劣模仿的赝品?   因为弟弟脖子上那个带琥珀石的choker,上周才出现在那位设计师的私人展上,那个色泽和做工,绝不可能是假货。   台上跳着钢管舞的少年发现了她,对美惠子的方向抛了个飞吻,而后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金色瞳孔比琥珀石还要亮几分,狡黠俏皮,满是少年人的活泼。   美惠子一顿,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请帖,是泳池派对,又从经理口袋里抽走笔,刷刷写上一个时间:“表演结束后,把这个给他们。”   美惠子每次看上人都是先叫去办公室,这次却破例了,经理好奇:“您不先见见吗?”   他低下头,瞥了眼泳池派对请帖上的时间,顿时额头冒出冷汗,经理不确信的开口。   “老板……”   这时间是不是……   “不用见,把这个给他们就行了。”美惠子撇了经理一眼,她没兴趣再看这所有人都能看见的演出,转过身准备离开:“剩下的不要多事。”   拥有这种人脉的兄弟,来她的歌厅打工卖唱?这副模样,怕不是哪个世家集团的少爷。   想起刚才那少年眼中毫不遮掩的侵略欲和爱慕,像是窥探珍宝的恶龙,女人眸中划过一抹兴致盎然。   经理抹了把汗,看向台上耀眼的兄弟二人,眼中划过一抹怜悯。   *   “这就……到手了?”绿川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邀请函,他收拢了下皮衣,有点别扭:“你做了什么?”   秋山竹晚固定着自己的假发:“如你所见,演出。”   “那就过了?”绿川光还是茫然:“不是说美惠子对情人的要求很高吗?”   他们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也绝不可能让阅人无数的美惠子打破了规矩,没经过面试就邀请进入庄园。   “因为我写了剧本。”秋山竹晚手指点上脖子上佩戴的琥珀石choker:“你知道这只choker代表着什么吗?”   绿川光摇摇头。   “无与伦比的人脉和资产。”秋山竹晚从在衣服袋子里发现这只choker就想好了计划,一个比长得好看的普通学生色诱成功率更高的剧本,他勾了勾唇:“还有让人浮想联翩的故事。”   神秘的贵族小少爷和女强人。   只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对视,便能一锤定音这个剧本,玩心重又自负的美惠子不会不好奇。   爱最好伪装,至于理由?一见钟情即可解释一切。   不过是偶然的一天,寻常的时间,却因惊鸿一瞥,惊艳了年华。   听完秋山竹晚解释,绿川光心里惊愕,竟不知一件衣服承担着这么精密的计划,当然,最让人惶恐的是,秋山竹晚竟然有如此人脉。   难道那个神秘的设计师,也是黑衣组织的成员吗?   “对了。”秋山竹晚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次行动一定要尽快,拿到车牌就迅速撤离。”   绿川光有些疑惑:“为什么?”   “美惠子和异能者死亡事件牵扯在一起了,政府对异能者处理部门可能会出手调查她。”想起刚刚收到的情报,秋山竹晚神色暗了暗:“那个部门我打过交道,相当难缠。”   异能特务课要插手……不知道怎么,他有隐隐的不安感。 第85章   美惠子的私人庄园, 在横滨有名的富人区,占地面积很大,装横富丽堂皇, 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过往全是豪车,排起了长队。   绿川光端坐于其中一辆豪车的后座,一身手作白西装,长身玉立, 神色冷淡, 心里却复杂的很。   秋山竹晚塞给他的西装, 贴身到让他怀疑这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都难,这么短时间很显然不够做裸眼拿数据做, 那就只能是提前得到了他的尺码。   要知道西装定做, 身体的每一处都要测量,确保与西装主人的完全契合, 其他人稍微有一点不一样都会显得臃肿或是狭窄。   所以秋山竹晚是从哪搞到他数据的?黑衣组织可没订做制服这一项目,难道他做体检的医院被扒出来了?那可是和警方有暗地合作关系的医院,希望数据来源是他几年前在西装店定制的西装……   不管绿川光的思绪万千, 秋山竹晚气定神闲。   数据当然是提前从军部搞来的,作为卧底, 诸伏景光会定期到不同的指定医院接受体检,尺码很容易弄到, 再发动钞能力,让西装店赶工, 西装很快就做好了, 反正黑衣组织报销。   至于豪车, 由中原中也友情提供, 热心肠的朋友 不仅借了车,还附赠一位专业司机。   秋山竹晚愉悦的看向自己的装束,是套休闲西装,千鸟格纹的面料,正统而不古板,胸前粉钻增添一丝俏皮,很完美。   至于为什么会在泳池派对穿正装,那是因为……   终于轮到了他们的车子。   穿着黑西装的司机将车窗降下,拿起副驾驶的泳池派对邀请函,弯腰递了过去。   检查邀请函的侍者看见那张邀请函后,透过车椅子的间隙,看见后座两个衣着正统的客人,脸上的戏谑变成错愕。   秋山竹晚淡淡开口:“邀请函有什么问题吗?”   侍者慌忙收起邀请函,弯腰道歉道:“抱歉,先生,耽误您时间了,邀请函没有问题,您请进。”   秋山竹晚嗯了声,司机帮忙关上车窗,发动了车子。   “这是美惠子派来羞辱我们的人?”绿川光开口,蓝色的猫瞳中透露出一丝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又看不见。”   秋山竹晚把玩着绿松石的袖扣:“挫我们锐气呗。”   美惠子此人,工作上容不得一丝迕逆,强势的很,他在歌厅的挑衅,怕是戳了她的逆骨,让她想好好治治秋山竹晚的傲气。   因为无论是蜂拥而至的豪车,还是门口的侍者,都说明了这个时间的活动显然并非休闲的泳池派对,而是上流社会的舞会。   时间很显然是美惠子故意写错了,目的是羞辱。   但她没想到,秋山竹晚竟然能得舞会的情报,穿上西装来赴宴,蛇了这次难堪,要知道,这次舞会并不是正式商务宴,只算得上美惠子朋友间的聚会,消息必定不会外传。   车子停在宴会厅门口,秋山竹晚和绿川光下了车,进入宴会厅,车子被司机缓缓开走。   他俩没带舞伴,面容和穿着气度又都不凡,才向前走了十几米,就有孤身的女士小姐前来搭讪。   第一次,秋山竹晚把绿川光推出去挡了剑,第二次,他温声细语的婉拒,却遭到了对方的不满。   “你知道你拒绝的是谁吗。”傲慢的贵族小姐昂着头,看向拒绝了她的少年,面容陌生,多半是舞会主人安排陪衬的玩物:“我可是泓谷集团的大小姐,惹我不快,信不信让你再也不能踏入这个圈子。”   她以为能得到对方诚惶诚恐的道歉和恭维,却看见那个好看的少年面上流露出一丝落寞,如黄金般耀眼的瞳子瞬间黯然,随后,他说。   “您知道我想和您跳舞,为什么要这样。”   秋山竹晚长相本就出色,这般脆弱模样更是让人怜惜,见美少年被吓成这样,泓谷集团大小姐心一软,她冷哼一声:“原来是欲拒还迎,好吧,看在你识相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   秋山竹晚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她身后,眼神坚毅。   泓谷集团的大小姐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楞楞地转过身,发觉一位红唇波浪卷的女人,也就是本次宴会的主人,正端着一杯香槟,笑意盈盈的站在他们身后,不知围观了多久。   “美惠子姐姐……”泓谷小姐吓得脸都白了,她回头看了眼盯着美惠子的少年,执拗的爱意仿佛要跃出瞳中,一汪金坛印美人,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情根深种,泓谷小姐结结巴巴道:“我不知道他是您的人。”   要早知道,她怎么敢调戏惠美子的情人。   恐慌之余,泓谷小姐又在心中慕羡,被这么漂亮的少年爱着的对象,怎么就是那个换情人比喝水还快的惠美子。   惠美子心里觉得有趣,她晃了晃酒杯,看着只见过一面的少年,朱唇轻启:“你想和妾身跳舞,妾身便要答应?来历不明的小家伙。”   能拿到她舞会的情报,躲过捉弄,又有那位神秘设计师的人脉,开的车、着装也价值不菲,如此对她一往情深,真是让人好奇。   秋山竹晚脸上泛起一丝红霞,他低下眸,轻声说:“我对您一见钟情,自此难以忘怀。”   这副模样,任谁也不会怀疑他的真心。   美惠子轻笑一声,她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腰,用香槟杯的杯沿强制抬起少年下巴:“喜欢妾身?可以啊,那就做妾身的情人吧。”   女人吐字如兰,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印出少年倒影,酒香微微升起。   秋山竹晚皱起眉,瞳中闪过一抹厌恶,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爱而不得的悲痛:“只是情人吗,姐姐,我不想和其他人分享你。”   美惠子眯起眼打量他,发觉秋山竹晚没开玩笑,她被逗乐,捂住嘴笑:“贪心的孩子我见过很多,像你这么快就异想天开还是第一个。”   秋山竹晚神色阴翳,他不死心:“我比他们能帮到您更多东西。”   “别贪心,亲爱的,只要你乖乖的,妾身是不会亏待你的。”   美惠子收回酒杯,伸手在少年头上揉了揉。   和想象的一样柔软。   女人勾起唇,在微微红了脸,愣神的少年耳边轻说说道:“妾身会让人在庄园为你准备一个房间,这可是其他情人难得的殊荣。”   秋山竹晚握紧了拳,又无力的松开,欣喜,希望,憋屈,悲哀,绝望,诸多情绪混杂,将爱而不得小心翼翼的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他在心里哼起了小曲。   计划通。   没用他开口,就成功留宿了,不愧是他,演技一绝。   俗话说的好,如果你想对一个人提一个过分的要求,那就在之前向他提一个更过分的要求,被拒绝后,再提出那个稍微不过分一点的要求,成功概率会提高很多。   对美惠子来说,独宠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不可能,但把人留在家里逗弄解闷,对她来说,只是顺手的事。   秋山竹晚咬了咬下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老板。”   这时,来了个燕尾服的男人,打扮的像是管家,他在美惠子耳边说了些什么,美惠子脸色一变,转身就和男人离开了,步履匆匆,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优雅。   秋山竹晚站在原地,低着头,细碎的刘海遮盖住眉眼,看起来像是鼓足勇气和心爱人说话却被打断,大受打击,但只要有人看见他猛然收缩的瞳孔,便能分辨出他并非受打击,而是惊恐。   刚才那个男人,和美惠子说:‘政府来人了’。   启用【伪装档案】的听觉后,他顺带启动了嗅觉,随后,秋山竹晚身形一僵。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逃离的本能占据了大脑,但实施起来却不太容易。   因为是舞会主人的八卦,引了不少人围观,再加上中途女主人的突然离去,秋山竹晚成了众矢之的,半场人都在明里暗里的关注他。   其实也不算难。   被拒绝的少年低落了很久,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迈开步子,朝美惠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得益于方才美惠子的驻足,还有亲口承认的允许他留宿,侍者并未向对其他人一样询问秋山竹晚去意,而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目送他离去。   想独占美惠子的人何其多   他在这工作的这些年,见了太多这样的貌美男孩,无一不是下场悲惨……   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确认没人追上来,秋山竹晚才敢放松,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脱离似的靠着墙停了下来,秋山竹晚拍了拍胸膛,在心里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为什么这么倒霉。   异能者事件不是归异能特务科管吗,猎犬一个只接手重大刑事案件的部队来干嘛!   ‘遇到你之后,我就摒弃了最方便的利用色相套取情报’他木然的想着自己说过的鬼话,又思索了下方才,自己都觉得演技巅峰的表演,心中‘一头撞死吧,这样就不用面对尴尬了’的念想愈发坚定。   虽然猎犬的气味在三十多米外,但那两位猎犬其中一个是条野采菊啊!   别说三十几米,就算是几百米,无明之王只要想听,他就能听清,而且声音决定清晰的像是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秋山竹晚在心里模拟了一下条野采菊下班回家,看见人去楼空,床上摆放整齐的锁链,大摇大摆参观,这摸摸,那蹭蹭留下满屋的气味,书房被拿走的资料和手机的心情。   对了,他是什么时候逃的来着?   好像是前天……   秋山竹晚心如死灰。   哦对,他还因为害怕条野采菊误以为他不拿宝石是不喜欢了想丢弃,留了个便条,上面   龙飞凤舞的写着。   ‘勿念,我完成工作就回来。’   很好,秋山竹晚已经能想到条野生气的样子了,甚至连他会说什么都大概有数了。   “你的工作就是勾引别人吗?”   秋山竹晚只能祈祷条野采菊没听见。   但从现场残留,能证明人在那站了许久的气味,以及那面不知为什么倒塌的墙来看……好像有点玄乎。   手机的响铃声打断了秋山竹晚的胡思乱想,他接起来一看,发现是被他推出去,现在应该在舞池翩翩起舞的绿川光,他大概是发现目标和同伴都离开了,也脱了身。   “很顺利,但情况有变。”秋山竹晚简单叙述了下美惠子的事情:“有警察叫走了她,庄园大部分安保都去盯着那些警察了,现在是行动的最佳时刻。”   事已至此,任务要紧。   早点完成,早点……回去帮某猎犬捋毛。   绝不是因为那些宝石。 第86章   放倒保安, 潜入车库,拿到车牌,一切都很顺利。   秋山竹晚又反复检查了下这只车牌, 同样的,没发现任何问题, 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车牌。   奇了怪了,黑衣组织要这些车牌到底是要干什么。   秋山竹晚百思不得其解。   由于原本的计划是留宿庄园后, 趁夜深人静时行动, 有车在后花园的围墙外接应,两人带着车牌离开。   但因为猎犬的到来, 庄园大部分安保力量都调去保护美惠子了,最佳行动时间改变, 计划提前, 接应的人还没到,秋山竹晚只好先把车牌藏在草丛里, 让绿川光看着。   至于他本人的行踪,秋山竹晚有另外的安排。   *   此时会客厅的气氛, 剑拔弩张。   美惠子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两名警察。   要不是他们拿出了证件, 她还真不信他们是警察。   这么年轻……   美惠子率先开口:“午安, 两位, 妾身听保安说,两位并未登记过就出现在庄园, 有搜查证明吗?”   条野采菊没拦的住末广铁肠,黑发的猎犬实诚的摇摇头:“没有。”   条野采菊:……   美惠子松了口气,姿态放松了不少:“那二位是不是该解释下为何潜入庄园, 还破坏了房屋?”   末广铁肠下意识看了眼条野采菊。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秘密潜入调查异能者连续死亡事件, 结果刚进入庄园没半个小时, 条野采菊就突然驻足不动,拉不走,也不说话,只是身上杀意一寸寸攀升,几分钟后,他一拳砸向墙面,房屋轰然倒塌,他们被屋子里的人看了个正着,暴露了行踪。   条野采菊面带微笑的安坐着,没有开口的意思。   现在的条野还是气得不轻。   做出判断,末广铁肠回过头看美惠子,一副认真姿态,眼里写满了愧意:“对不起,被毁坏的建筑多少钱,我们事后会赔的。”   认错态度如此良好,让准备借机发难的美惠子愣住了,女人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微微一挑眉:“能否告知妾身,二位前来的目的?”   “不能。”末广铁肠抢在条野采菊前面回答:“我们这是秘密任务。”   条野采菊阴阳怪气的本事在部队是出了名的,平日心情好尚且能把人惹哭,现在心情糟糕……绝不能让他开口。   知道自己的笨蛋搭档在想什么的条野采菊用鼻腔出了道气,没说话。   美惠子换了个坐姿,一双美腿缓缓交叠,单手拄着侧脸,不紧不慢的悠然开口:“秘密任务?妾身一个普通商人,该交的税都交,运营也是合理合法,有什么值得调查的?”   “偷税漏税这种小事,还不配让我们出手,自我介绍下吧,我们隶属于特种部队‘猎犬。”条野采菊勾着唇,笑容和煦:“工作范围是维护社会治安侦破一些会严重影响社会秩序的重大案件,抓捕……”   他身子微微前倾,虽然在微笑,表情却让人不寒而栗,白发的军警背着光坐,肩上的徽章熠熠生辉:“像您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   末广铁肠被他身上快溢出的戾气激的汗毛竖起,他默默摸上腰侧的军刀,准备一会在条野暴起的时候拦住他,以免杀死被锁定的犯人。   美惠子笑容一僵,明明什么都没变,她却恍惚从面前的清秀少年身上幻视了食人的恶兽,有不祥的黑雾从他身后升起,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女人,此刻却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额头泌出冷汗。   这副姿态,像是想将她……剥皮抽骨一般。   美惠子僵硬的维持着微笑:“说话要讲证据……”   “不需要呢。”条野采菊勾勾唇:“或许   您见识短浅,不知道猎犬的名号,我们拥有自主判断犯人危险程度的权利,在罪犯过于凶恶,无法沟通的情况下,允许越过法律,予以击杀。”   “……凶恶?”美惠子被压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女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干什么?”   条野采菊做困恼状:“这也是个问题,见过我们来这里的人太多了。”   “那就都杀了吧。”   在美惠子刚想露出得意的笑,反击时,白发军警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她笑容凝固。   这个疯子绝对没在开玩笑。   “适可而止吧,条野。”   一道寒光闪过,眨眼间,黑发军警的刀已然架在了同僚脖颈上,本人也如临大敌的站起了身。   “我说的有错吗?”条野采菊不动如山,浅然微笑着,他微微偏了偏头,对上末广铁肠的视线,对致命处的利刃视若无物:“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末广铁肠皱起眉:“那明明是被你恐吓的。”   条野采菊轻轻点了点耳侧,转向美惠子的方向,声音轻飘飘的,不落实处:“我听得见你的恐惧。”   美惠子啪的拍了下桌子,发出巨大声响,她也顾不上形象了,咬牙切齿,大声喊道:“来人。”   “除掉他们。”   “你看,铁肠先生。”条野采菊面上带着悲悯的微笑,他倾听着女人的歇斯底里,凶神恶煞,端着枪朝他们的保安们的心声,诸多恶意,凝聚成一股只有条野采菊才能看见的黑烟,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身体,带来难以言喻的愉悦:“这不就是’猎犬‘规则允许下的除暴安良的时刻吗?”   如果没有条野采菊刻意引导,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末广铁肠不赞同的看了搭档一样,但周围保安已经给枪上膛,他皱了皱眉,将刀指向敌人。   子弹对猎犬来说,只是挠痒痒,会疼,但却连他们的皮肤都擦不破丝毫,这就是人体改造的至高杰作------猎犬。   非人的怪物。   只有末广铁肠一人动手,很快,场上就只剩下吓的无法动弹的美惠子,以及优雅端坐于沙发上的条野采菊。   白发军警抬起一只手,下一秒,他挑起被原本美艳,现在却充斥着恐惧的女人的脸,白色的手套粗砺,磨的人发疼:“现在,您是打算交代完一切后解脱,还是要继续负隅顽抗呢?”   “我帮您选怎么样?”条野采菊揪住美惠子的长发,用了点力,硬生生将一缕秀发从头皮上扯下,听到惨叫后,他满意的勾起唇:“用您卑劣的,被逼至绝境的恐惧来取悦我之后,在生锈的铁链上腐烂。”   美惠子哆哆嗦嗦的开口,她已经被猝不及防的一切吓破了胆子,开始交代。   末广铁肠抽了张几张纸,擦自己的刀。   审讯是条野采菊的领域,他不会插手。   但此次任务结束后,回去应该要挨骂了。   黑发军警扔掉沾了几滴血晕的纸巾,猎犬的刀不需要擦,因为压根不沾血,但他还是习惯为其保养。   条野采菊微笑着听着美惠子吐露的一切,除去他们此次的目标,还有不少意外之喜。   异能者死亡事件的幕后黑手,国际反异能恐怖组织,U,美惠子是他们的资助者,俗称,大股东。   他们杀死异能者,并用其尸体研究、卖钱。   还有些贩卖人口的琐碎,这就不是猎犬管的了。   闪烁的录音笔记下了一切。   坦白结束后,条野采菊轻轻摇了摇头,他蹲下来,对狼狈的美惠子说到:“您知道为什么明明查到了您与这些脏事有关联,我们收到的情报却是秘密调查吗?”   条野采菊笑的愉悦:“因为上面的人想要保住您的命。”   “也就是说,如果您在上层下令释放您之前守口如瓶,您会带着您这些脏污事件,继续逍遥度日,而我会被革去职务,流落街头。”   他骗人的。   区区美惠子带来的利益,还不够改造四分之一个猎犬。   高层知道如何抉择。   但这番话的效果极佳,让美惠子急火攻心,吐血昏了过去。   末广铁肠只当条野采菊是心情不好再发泄情绪,他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死了这么多人,就算收获颇丰,就算始作俑者是猎犬,上面也肯定要索要一份完整的事情前因后果的报告的,逻辑不能出现一点失误。   所以,美惠子活着,对他们来说是件麻烦事,不如一起杀了,反正是这样的人渣。   条野采菊收起了录音笔:“你在说什么啊,铁肠先生,她可什么都没交代。”   “为了在东和重工手下死去的异能者和无辜的少男少女们,需要进一步审讯才行。”   末广铁肠没捋清搭档的逻辑,他歪了歪头,思考了半响,得出一个结论:“她还有东西没交代?”   要不然条野采菊干嘛这样。   他没理由针对美惠子啊。   条野采菊笑容加深:“嗯,她还有东西没交代。”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末广铁肠没脑子是件好事。   条野采菊弯腰,将美惠子拎起来,他转向一个方向,加大了声音:“猎犬会撕碎一切胆敢破坏社会秩序的渣宰,包括躲藏于阴沟里,切切嘈嘈的小老鼠。”   躲在门后的秋山竹晚后背一凉。   果然,他就算把一切都降到最低,还是躲不过无明之王的侦测。   不过……条野发泄完情绪了,应该心情能稍微好一点吧?毕竟他对美惠子演戏又不用改变心跳。   比起这个,刚才听到的U组织的情报更重要些,费奥多尔自儿时一别后,再次找到已经在贝尔摩德的安排下加入美国一个小的情报组织的他,就是委托他调查这个U的事情。   一向以欧美地区作为活动地的反异能组织,怎么跑到日本来了?   末广铁肠认真评价:“我觉得你用的词语不对,条野,我们是猎犬,不抓老鼠,那是猫的工作。”   他们不能抢别人,不,别猫的活。 第87章   从绿川光手里拿到车牌后, 随手放到了桌上,秋山竹晚又花了一个通宵的时间,把反异能组织U的事情了解了个透彻。   此时, 他电脑上是许多张叠加的在被攻破的U组织基地里拍摄的照片,是一张张异能者狰狞的尸体, 其中有异能犯罪者,也有安分守己的异能者, 亦或者与官方有合作关系的异能者。   生前都是一方天骄, 死后尸体却被装在麻袋里按斤卖。   没开玩笑,这个组织出售异能者的尸体, 的确就是将他们装在袋子里,像卖垃圾一样称重售卖, 唯一不同的是, 与尸体一同卖出的,还有证明这些尸体是异能者的资料。   在U组织的交易名单中, 秋山竹晚看见了’穿着黑色衣服的神秘组织‘的影子。   黑衣组织在生物制药和生物科技研究遥遥领先,拥有许多类似产业, 也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知名科学家参与他们的项目, 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这是秋山竹晚的调查。   所以黑衣组织会购买异能者的尸体进行研究, 好像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补充了情报库, 将整理出的东西发给小A之后,这份工作才算完成。   从庄园回来后就火速进入工作状态的少年终于舍得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 他揉揉肿胀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再不休息就离昏厥过去身体强制休息不远了,才伸个懒腰,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电脑都没关, 就奔向床。   在脑袋沾到枕头的一瞬间,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他好像忘了什么?   算了,睡觉。   秋山竹晚把脑袋缩到被子里,蹭了蹭,吸一口被褥独有的布料让人安心的味道,抱住身边的大抱枕,闭上了眼。   ……抱枕?   他床上有那种东西吗?   管他呢。   秋山竹晚自欺欺人的再蹭了蹭会自己发热的大抱枕,心安理得的吸了一口,一秒入睡。   条野采菊叹了口气,伸手将半昏厥过去的恋人拥入怀中,即便这小骗子是用异能减缓了心跳才这么快睡过去的,但也是真的疲惫到了极致,精神紧绷,只剩一根细线,是最脆弱的时候。   他摸了摸依偎在自己怀中安然沉睡的恋人,这小混蛋,有他这个危险源在边上,不仅没有不安,甚至睡的更安稳了。   真是会揣摩人心思。   条野采菊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压抑的怒气烟消云散,无奈到了极点,又是心疼又是疑惑。   他在与不在的多少个日日夜夜,秋山竹晚就是这么过的?他是打算在三十岁之前’寿终正寝‘吗。   刚才用粒子化隐匿身型时,条野采菊才觉得自己触及到了秋山竹晚的’真实‘。   这个模样的小情报贩子,明明只是普通的在工作,却给人一种背负了血海深仇的复仇者的即视,一刻不敢停歇,发泄似的透支身体,拼命压榨着自己。   像是筋疲力尽的在悬崖钢索上摇摇欲坠的人。   他为什么这么拼命?   为了钱?   可直觉告诉条野采菊,能让一向圆滑,最懂趋利避害的小骗子甘愿操劳熬夜,时刻精神紧绷,大脑强力高速运转的诱因,绝不可能是区区钱财,而是更深层次的什么东西。   条野采菊突然想起秋山竹晚在夏日祭那晚,绝情地说出’你与我的理想相比不值一提‘的刺耳话语。   ……现在想来,那估计是真话。   ’理想‘吗?   那个逼迫着秋山竹晚自虐的理想,到底是何物。   条野采菊虽然疑惑,但也知道这小骗子绝不可能轻易说真话,只好叹口气,在恋人平稳的呼吸声中,陪他一起入眠。   每次和条   野采菊睡在一起,秋山竹晚都有种莫名的安心感,会比平日多睡几个小时,即便对现在的他来说,条野采菊才是最大的麻烦。   所以,他不是很想苏醒,于是便熟练的调整了呼吸和心跳,装睡,反正两年前条野叛逃,住他安全屋时两人同床共枕,秋山竹晚就是这么干的。   但两年前的条野和现在的早已判若两人。   秋山竹晚自然苏醒时,短短一瞬间的不对劲被条野采菊敏锐的抓住了。   “睡醒了?”   没醒没醒,你的错觉。   秋山竹晚惟妙惟肖的扮演着昏睡,看不出一点破绽。   条野采菊知道这小骗子在自欺欺人什么,于是欺身而上,凑到他耳边轻语:“你知道早上是男人性欲最旺的时间吗,竹君?”   “我们多久没做了?”   他满意的看见’熟睡‘的秋山竹晚身体微的一震,大概是又想起了初夜的惩罚,像是瑟瑟发抖的幼犬。   条野采菊顺势轻轻含住秋山竹晚的耳垂,用舌头轻轻舔抵,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炽热的呼吸打在皮肤上,烙上粉红的印记,发出暧昧的水声。   条野采菊动作一顿。   他又看的见了。   那是恋人小心翼翼的讨好,希望央得一丝温柔。   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装出的脆弱……非但不能如愿以偿的引人怜惜,反而会激起人的凌虐欲。   想看他崩溃的啜泣,想看那张被情欲占满的漂亮脸蛋因他而失神,想素来运筹帷幄的小情报贩子无计可施,被送上极乐的巅峰。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蹭了蹭恋人的脸侧,看他不再掩饰的不安,微微颤抖的睫毛,轻哑着嗓音说话:“起来好不好,竹君,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没生气,就是想做。   大概是只有在那种时候,他才有实质的安全感,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占有这个飘忽神秘的小混蛋,将他禁锢在怀中,再也跑不掉。   信你有鬼,条野采菊绝对还在生气……   秋山竹晚试图挣扎,声音像是奄奄一息的幼猫,身子却乖巧的一动不动:“我等下还有工作。”   这微的反抗,和纤弱的讨好,让条野采菊呼吸一滞,也有被’工作‘二字撩起了火气,他一口咬住了秋山竹晚的侧颈,叼起一块肉,用牙齿细细撕磨,吸吮。   因为被袭击的是颈动脉上那层薄薄的皮肉,条野采菊又没收力的意思,还带着惩罚的恶意,像是要直接咬破他的血管,少年止不住呜咽起来,直至皮肤被牙齿刺破的痛感在脑海里炸开,条野采菊才放过那块可怜的肉。   条野采菊并不满意,因为屋子太昏暗,唯一的光源是电脑屏幕,看不太清秋山竹晚到反应,于是把人抱起来,赤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去打开了灯,才又把人放到床边躺下,自己站着。   “自己把衣服脱掉好不好,竹君?”他用哄孩子似的语气说道,满意的盯着那白皙脖颈上,沾了唾液,在灯下亮晶晶的反着光的带血牙印。   那是他的痕迹。   秋山竹晚刚坐稳,便被这一指令搞的猝不及防,他愣了两秒,才轻轻应了一声,解起衬衫的扣子来。   由于秋山竹晚是从美惠子的庄园逃离后就回了安全屋工作,是身上穿的还是为赴宴准备的西装,只在工作的时候把外套脱到一边,穿着白衬衫。   现在天气不算冷,地下室温度又高,酣睡过后,少年身上泌出一层薄汗,沾了水的衬衫薄如蝉翼,露出点点皮肤的颜色。   如玉的指尖纤细,轻盈又利落的解下身上的扣子,露出清瘦的的身形,漂亮的腰身,到最后,繁琐的西装裤也落到地毯上,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   “竹君。”条野采菊看着   秋山竹晚因为害羞而泛着淡粉色的身体,无措的抓着床单的手,愉悦至极,他命令到:“过来。”   这只有他能看到的景色,只有他。   把视力交给条野采菊,目前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的秋山竹晚:……   你这个样子,我下次就不换视力了哦。   秋山竹晚只能先踢掉挂在脚踝处的西装裤,再小心翼翼的抚着床沿站起来,赤脚踩在地毯上,朝着条野采菊的方向走去,虽然平日也这么走,但此时却很不一样,脚底的痒意,赤身的羞耻感都无法忽略。   果不其然,秋山竹晚用异能察觉到条野采菊已经不在刚站的地方了,那混蛋用异能消失了。   秋山竹晚:……   他选择摆烂。   但没办法,他只好随了条野采菊的愿望,非常浮夸的扑空摔倒在了地上,用行动告诉条野采菊,他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并且报以诚挚的鄙夷。   条野采菊现身,从背后抱住了他,白发的军警贪恋的感受着恋人身上的温度,与他十指相扣,脑袋搁在秋山竹晚肩膀上。   “竹君。”   条野采菊轻轻呼唤这个只属于他的名字,两个人的体温,随着相接处的部位传递,在暧昧滋生的温度下,似乎连心脏的跳动都重合了。   当然,并不是似乎,在各种小细节上,这小骗子无时无刻都在微调,无论何等处境,他从未失去过理性和冷静,一直操控、观测、调整着事态的发展。   这让做惯了掌控者的无明之王很不爽。   但秋山竹晚在他面前,总会放低姿态,若有若无的示好,展露出柔弱的肚皮。   “你总是一副赎罪的样子,明明是这么骄傲的性格,却好像一直在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一样。”条野采菊含着他的耳垂,轻轻说道:“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真实‘?竹君。”   秋山竹晚一僵,表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唇角沾上苦涩。   ’真实‘的他吗?   ……以现在的情况,遥遥无期啊。   哪怕是在心里,他也不敢做什么期待。   因为就算除掉了黑衣组织,秋山竹晚对自己真正的目标,还是毫无把握,毫无头绪。   他的对手,是曾经差点导致欧洲列强全军覆灭,让大半欧洲沦陷,军队对其束手无措的散播吸血鬼病毒异能的拥有者’不死公子‘布拉姆,是打败了布拉姆,瞒过欧洲异能组织将其私藏的福地樱痴。   被称为’活着的英雄‘的福地樱痴,支持者遍布大半政府的’武士‘,如一座大山,若不是证据确凿,根本动不了他一点根系。   何为’理想‘。   起于微末,浮于人海,高悬于穹顶之上,是刻入灵魂的执着,难以撼动。” 第88章   秋山竹晚喘着气, 嘴微微张着,半阖着湿漉漉的金瞳,汗津津的碎发全捋到了脑后, 露出绯红的脸颊。   半途他便收回了异能,全心全意的维持着理智, 以免再丢人的被做昏过去,摆他奇怪的胜负欲所赐, 条野采菊多摆弄了他一会。   “混蛋……你没有疲倦期吗。”   到最后, 秋山竹晚只能趴在枕头上有气无力的骂人。   他的地毯,他的床单, 刚换过……   条野采菊撩起他粘在脸上的碎发,指尖顺势轻扯开秋山竹晚的唇角, 抵上尖锐的虎牙:“是你身体有问题, 竹君。”   白发的军警怜惜的在手边落下一吻:“你再这样熬夜下去,别说身体, 人都要垮了。”   高强度的工作,时刻紧绷的精神, 长时间的异能运转, 睡眠和饮食又跟不上, 还有比秋山竹晚这作息更折寿的生活方式吗?   秋山竹晚想说自己好得很, 却恰好被打断,他闭上嘴, 咽下口中呻吟,转为一声带着媚色的鼻音。   “搬来和我一起住吧,竹君?”恶作剧得逞,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让我照顾你。”   秋山竹晚别过头, 默不作声。   “我不会妨碍你的正常工作。”条野采菊着重念了’正常‘二字:“……答应吧, 竹君,你不是说,自己只是为财,不会做太过分的事情吗。”   于情,他作为军警,秋山竹晚是犯罪组织的干部,灰色地带的情报贩子,两人不该扯上关系,可于理……他不想失去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埋下脑袋,装作鸵鸟。   和老师的对抗,是他个人的事,不能牵扯上条野。   试问,若是他突然发觉不大受掌控的部下有这样一个弱点,借题发挥的利用方案能想出一本书来,别说本就是枭雄的福地樱痴。   “其实,条野。”秋山竹晚闷声说:“我现在在做很危险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唔……”离我远一点。   条野采菊捂住他的嘴,警告道,“要么你坦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要么你就闭嘴。”   这些年,秋山竹晚所属的那个黑衣组织,他做了很多调查,也找了不少他们麻烦,但那些损失对那个组织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首领、经营范围、成员,都是迷。   稻川会与那个组织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秋山竹晚的理想……会和它有关吗?   秋山竹晚向后一撤,嗷呜一下咬住条野采菊虎口,这次他长记性了,没用力,但还是像咬住铁板一样,硌牙,震的生疼,秋山竹晚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一切结束后,秋山竹晚怏怏的趴在枕头上,看条野采菊在他办公桌上扒拉,幽怨道。   “没什么违法乱纪的东西,警察先生。”   嫖完他人,还想嫖他情报,混蛋。   条野采菊拿起一张横滨某组织首领情人资料,晃了晃:“情报获取渠道也合法?”   线人办事,他只负责查收,合法不合法……   多半不合法。   秋山竹晚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条野采菊摸索了一圈,凭着水墨在纸上的气味不同,把这些价值连城的情报全看了一遍,当轮到被偷运出来的那只车牌时,他疑惑了。   “又是车牌?”   秋山竹晚惊觉:“你知道关于车牌的事情?”   条野采菊回忆道:“昨天我在神奈川出任务,遇到个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家伙,正好心情不顺,就拦下了,他怀里就揣着一个车牌。”   秋山竹晚对条野采菊为什么心情不顺不太有探究欲,他避重就轻的转移了话题:“也是东京的车牌?号码你还记得吗。”   条野采菊手轻轻抚在那只车牌上,回到:“品川599-25-03。”   车牌……   他想起了还在稻川会时的事情。   “就那个。”秋山竹晚揉了揉脑壳:“这个车牌,我查了快两年,什么都没查到。”   说这,他好像抓到了希望的曙光,也顾不上身上的不适,猛的抬起头:“被你拦下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神奈川的警局。”条野采菊勾勾唇:“我从他身上搜到了枪,他又没有持枪证明,就拘留了。”   没有留下来审讯下吗。   秋山竹晚有点失望。   条野采菊嘴角抽了抽:“随便一个路人我就要审讯?”   秋山竹晚拿他当人间阎罗王吗。   被针对了不是一次两次的秋山竹晚指了指自己侧颈,上面有个极其显眼的牙印,要出门只能拿围巾,或者绷带缠上。   “那个人什么样子?”   条野采菊当没看见,当然他本来也看不见,于是理所当然的回答:“四十几岁的男人,畏畏缩缩,至于具体的,我看不见。”   不是代号成员啊。   也是,代号成员大概都会带伪造身份的持枪许可证在身上,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被抓。   “比起问我,你去警局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人是昨天被抓的吧。”秋山竹晚问。   条野采菊一挑眉:“对,昨天中午。”   “那他现在应该死了,那个车牌,是放在物证室了吗?估计也被负责清理的人拿走了。”秋山竹晚摸了摸下巴:“那个人,是我们组织的人,不过只是个底层成员。”   条野采菊突然想到,那男人被警车带走之后,歇斯底里的哀嚎声,就像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了一样。   不过那时他还有任务在身,也就没管,没想到竟然错过了这种大案子。   能困扰秋山竹晚两年的东西……   条野采菊突然反应过来:“你们组织在收集那个车牌,所以你当初说有人出钱要买车牌,是骗我的?”   秋山竹晚心虚的干笑一声:“那不是我的任务,组织同僚出钱,也是出钱嘛,能赚干嘛不赚。”   那大怨种叫啥来着,哦,对,黑麦威士忌。   对组织成员的业务,他一向收费贵三倍,所以对每一个冤大头都记得很清楚……   秋山竹晚突想到什么,表情一滞。   小A最近一次汇报调查付诸东流的时候说过,有一股非黑衣组织的海外势力也在查同一个车牌。   而见过那个车牌的人,除了不知实情的条野采菊,就只有他和那个黑麦威士忌,毕竟那个车牌是琴酒亲自接手,不太可能中途转交他人。   经过小A调查,那个海外势力,是美国的FBI。   而那位黑麦威士忌,本命诸星大,身份是从偷渡美国不成,被遣返入狱的日本人,无父无母,因为偷渡前毁了所有身份信息,过往模糊。   相当好的卧底身份。   秋山竹晚瞬间来了兴趣。   他打算查查那个诸星大加入组织后的事情。   如果是卧底,加上绿川光和他,三个代号成员……组织的卧底数量是否过于浓郁了?   条野采菊没把他的愣神往别处想,他发现了其他盲点:“你们组织要收集那些车牌,你不知道那车牌的用处,私下在查?”   他对那个黑衣组织,还真是自己所说的金钱关系?   “这有什么奇怪的。”秋山竹晚非常坦然:“追逐情报是情报贩子的本能。”   条野采菊轻笑一声:“车牌……你都查了些什么?”   秋山竹晚简单说了下,最后叹口气:“车牌本身很普   通,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数字,但组织每次都是给出车牌号码让我们找本品……”   压根说不通。   条野采菊听完这些情报,稍微感叹了下区区一个车牌,竟然还有这么多种调查方案后,又思索了十几秒,问道:“你知道这些车牌,除了号码,还有什么不同吗?”   秋山竹晚摇摇头。   “难怪你不知道。”   条野采菊将桌上那块牌子翻转过来,瓷白指尖指向左下螺丝钉边上的一小块地方,秋山竹晚看过去,发现是个极浅的编号,虽不引人注目,但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不是车牌的生产编号吗?”   难得见秋山竹晚这副疑惑模样,条野采菊勾起唇:“是生产编号不假,但与寻常车牌尾部的5823结尾不同,这批车牌的尾号是3297。”   “为了节省成本,它们是由监狱代加工的车牌,算机密,只有狱警和犯人,还有相关高层才知道。”   因为不是什么重要情报,知道他的人便很少。   因为知道这个,实在没什么用处,最多算个冷知识。!   秋山竹晚却眼睛一亮,一直杂乱无章的思绪被拨云见雾。   未曾设想的道路!   虽然并不能确信生产地来自监狱就是黑衣组织关注这些车牌的原因,但也不为一条调查路线。   如果是黑衣组织得到了许多车牌信息,但出于某种原因,不好分辨真假,所以需要这些生产编号用以辨认真假,那就解释的通了。   但这些车牌的用处,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说起来。”解决了心头大事,秋山竹晚轻松了不少,他用脚勾来被子,盖在身上:“条野,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你不是狱警吧。”   是不是蹲过!   哪个车牌是你生产的?   秋山竹晚满脸写着兴奋。   虽然他知道条野没入狱,但条野不知道他知道啊。   条野采菊:……   他伸手把秋山竹晚好不容易用酸痛的腿勾过来的被子拽走:“你怎么还这么生龙活虎,不休息吗。”   这小骗子的体力怎么那么好。   每次看着筋疲力尽,睡的死沉,结果他一去上班,这小混蛋就顶着能让成年人昏睡两三天的迷药溜的无影无踪。   条野采菊刚开始还以为每次事后秋山竹晚毫无意识任由摆弄是因为过累昏厥,结果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对他设防,睡得正香。   也不知他是该哭还是该笑。 第89章   经过条野采菊点拨后, 后续调查变得极其顺利。   根据已知车牌的号码,当年值班的囚犯都被找了出来,一共二十三人, 资料都整整齐齐的被码在了秋山竹晚电脑上。   军警’九‘在军部的权限极高,拥有随意察阅甲级及以下级别文件,审批后可察阅部分加密文件, 要看个监狱的执勤表,连记录都用不上。   虽然这些囚犯名单的背后,是小A带人跑了一遭东京监狱, 在旧仓库堆积如山的签到表里扒拉了一天的艰辛, 毕竟只是个几年前的排班表,能留着占地方就不错了。   秋山竹晚熬夜……也没熬夜,他十点就被不请自来的条野采菊拽着去睡觉了, 被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压根没法熬夜。   总之,他花时间把那二十三个份资料都看完了,从中挑选出了三位有可能和黑衣组织牵扯的人员。   伯原,原海关工作人员,负责检查入境业务, 因为帮极道组织运输毒品入境被捕入狱,两年前因表现良好,减刑出狱, 目前在一家制药公司当文员,正是黑衣组织旗下的产业。   松本, 从事生物制药行业, 研究人员, 因为非法进行临床试验被捕, 两年前在狱中死于心脏病。   藤井,原东京巡警,因为为罪犯做假证被捕入狱,后来警察在他家搜到了大量来历不明的现金,今年刑满释放出狱,一个月前在家中枪身亡。   秋山竹晚持笔,在白纸上写下已知的情报。   三人在狱中住在同一寝室,关系不错。   三人在入狱前均无与黑衣组织接触过,松本的死是意外,伯原在出狱后被黑衣组织邀请,威胁加入制药公司,藤井在出狱的第二天死亡,他家附近的邻居说当晚听到藤井家有咚咚的磕头声和求饶声。   ’我把所有钱都给你们,别杀我’   有邻居的证言,此事件被警察定义为入室抢劫致死。   因为监狱里只能查到车牌生产当天轮班的囚犯,且车牌生产数量巨大,所以记录并没有办法具体到哪个犯人生产了哪个车牌。   但作为前警察,所以被安排从事较轻松的车牌数字编码、生产排班工作的藤井,如果有意,就肯定能知道。   伯原和藤井刻意记住车牌和生产编号是为了什么?   从事生物制药的松本,当年因为新研究越过生物实验,直接进行临床试验被捕。   秋山竹晚捋清所有东西,豁然开朗。   他知道了。   那些车牌要传达的东西,是松本的研究成果。   也是黑衣组织的目的。   数字密码吗?   因为生产物品是连号,如果有掌握排版表的藤本帮忙,松本便能在特定的日期,在负责生产的车牌上留下自己想要的数字。   伯原负责记忆带有特殊数字的车牌,而藤井,记下那些车牌的生产编号,两人所掌握的信息形成了一道密码,破译完就是那个研究成果。   松本自知命不久矣,便把自己的研究当做礼物,送给了对自己照互有佳的两个狱友。   秋山竹晚总觉得这推论有点扯淡。   伯原和藤井连车牌上无规则的数字都能记下来,松本直接把成果告诉他们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搞未知密码。   他在纸上记下这个疑点。   “如果是为了保护两位朋友呢?”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自然而然的把下巴搁在秋山竹晚肩膀上,从后搂住他:“如果伯原等人知道研究成果的具体内容,很容易会被灭口,但如果他们只知道他们无法破解,不知含义的密码,说不定会有条活路。”   “我也是这么想的!”   秋山竹晚欢喜的回复了,随后懵住,他幽怨的伸手把自觉   搬了家,一下班就往他这跑的条野采菊脑袋向后推了推。   “以后能不能别突然出现啊。”   在人聚精会神的工作的时候突然出现,真的很吓人。   “不要。”条野采菊伸手就往恋人心口上摸,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小得意:“它因为我跳动的时候,不是很可爱吗?”   秋山竹晚默默翻了个白眼。   条野采菊勾勾唇,丝毫不在意恋人的小冒犯,他把玩着秋山竹晚的发丝:“你从哪弄来这么多情报的,政府内部有你的人?”   “没有。”秋山竹晚矢口否认。   政府内部怎么能有他的人呢,包括小A在内,大家都是打工仔,为和平稳定服务嘛。   同时,他在心里赞扬了下自己制止部下送纸质资料来的行为,要是条野采菊看见电脑上到底包含了多少详细到匪夷所思的情报,估计得怀疑秋山竹晚是不是偷偷买通了军部负责人。   不管有没有,秋山竹晚说没有就是没有,条野采菊很释然,他没心思管那些事多还无能的文员里是否出了内鬼,声音哑哑的开口:“竹君,我今天出任务,救了一个小男孩,他的家长一直在感谢我,还送了锦旗到部队。”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金瞳犹如最璀璨的宝石,充斥了些困惑和恍惚,大概是第一次把条野采菊和救人联系到一起:“感觉如何?”   条野采菊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很不错,我甚至觉得,比起不知来自何人的惨叫声……这份感激,更要动听。”   摸到那面锦旗的布料时,他恍然觉得,比起先前令人惧怕的mafia干部的生活,现在人人敬仰称赞的日子,更让人愉悦。   “那很好啊。”秋山竹晚笑了笑,真心实意的为他感到高兴:“帮助他人的确很美好。”   “那你……”   条野采菊话还没说完,便被秋山竹晚打断了:“不要,我不喜欢政府。”   因为父母的事情吗?   条野采菊又想起恋人的过往,面上沾染几份心疼:“我知道,我没想让你加入部队。”   秋山竹晚有些奇怪:“嗯?”   条野采菊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你要不要成为我的线人?竹君,我想让你安全点。”   那是类似证人保护计划的纸张,是为处于灰色地带的人员的保护伞,极其珍贵,一般是异能特务课送给无法招安的珍惜异能者的礼物。   从诞生为止,只被送出了几十张。   ……秋山竹晚知道那张纸有多难申请,但他不能接。   年轻的卧底脸上沾上几丝绝望,金瞳变得清明。   他听见自己说:“抱歉。”   那是平静到了极致的冷漠声音:“我不会签这个的。”   “签署这个,不需要你和政府有任何接触。”条野采菊以为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你的联络人只有我。”   “我知道。”秋山竹晚转身,明镜似的金瞳倒映上恋人的身形,包容柔情又排斥一切,他伸手揽住条野采菊的脸:“但我是不会签的。”   “我还是那句话,条野,离我远点吧。”   “你会死的。”   若是被老师察觉这份情感,对他们谁都不好。   秋山竹晚之所以敢反抗福地樱痴,就是他了无牵挂,没有在乎的人,没有割舍不掉的朋友,没有任何能被威胁的地方。   成为黑衣组织的卧底后,秋山竹晚就身不由己的杀了太多人,他陷入黑暗太深。   实在不想再更进一步了。   会迷失的。   “你知道几年前,死了上百人的浅草区陨石坑事件吗。”秋山竹晚抢在条野采菊之前说话:“那就是和我亲近的下场。”   数以百   计的牺牲者,近亿的损失,只因为一个冒失的孩子,想炫耀一下自己隐匿身型的本事,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秋山竹晚世界观崩塌。   奉为神祇的老师,绝对的正义,亲口承认了,自己是个蓄谋已久的恶人,并且在被拒绝同流合污后,随手拿起一只花瓶打碎了大厦的承重墙。   “抱歉,竹晚。”那名被誉为活着的英雄的老师说:“你不该拒绝老夫,导致错过了唯一存活的机会。”   在轰然倒塌的大厦正中,金瞳的孩童站在花纹古老,漆黑不祥的闭合棺材边没,一动不动,面上全是死寂。   他是真的想死,被从天而降的碎天花板砸伤了腿也一声不吭,稚嫩的小手扒着棺材边,指尖已经血肉模糊,碰过的地方,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可惜,想死的秋山竹晚被不知道为什么路过的太宰治救走了,比他高不了多少,又瘦弱的黑发少年吃力的拽着他,在大厦完全崩溃前逃离开。   挺可笑的,之前合租一年多一直是秋山竹晚看太宰治自杀,结果到头自己想死时,却被太宰治救了。   “你还没帮我找到生存的意义,自己就迷失了?”太宰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神色深不见底:“给我振作起来,秋山竹晚,你平日絮絮叨叨的本事呢,你的脑子被狗吃了吗。”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秋山竹晚曾语重心长的和太宰治说过的话,是他在问父亲士兵们为什么要拼命求生的时候,身为指挥官的父亲的教导。   “他们有想保护的人,想回家,所以才会拼命活着,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浅草区陨石坑事件。”条野采菊有所耳闻,他疑虑道:“那不是境外异能者所为吗?”   才不是什么境外异能者,那是福地樱痴手眼通天的冰山一角的显现。   秋山竹晚低下眸,情绪低落,他含糊其辞道:“总之,我背后有个很恐怖的异能者,他不会允许我和政府有丝毫的牵扯”   “说的很对。”   伴随着墙壁轰然倒塌的声音,和扬起身粉尘,一道陌生的男音如同惊雷,突兀的响起。   那人并未有什么隐藏行踪的举动,而是以极快的速度,撞破墙壁,冲进了屋子。   秋山竹晚呆坐在原地,表情空白。   条野采菊则在第一时间拔出了刀,攻向那个穿着黑色胶皮雨衣,戴着防毒面具的高个男人。   下一秒,清脆的金属碎裂声响起,条野采菊睁大了眼睛,随后后颈刺痛了下,猎犬瞬间昏厥了过去,和断掉的军刀一起无力的瘫软在地。   “原来你费尽心思也要瞒着老夫的,是这个吗?竹晚。”那人居高临下的站在碎军刀边上,眼神桀骜:“年轻人的恋爱,这么吸引人么,让一向听话的你变得这么叛逆。”   “老师。”   秋山竹晚喃喃开口,耳边和鼻侧全是嗡嗡的心脏干扰器,和胶皮衣拙劣浓厚的臭味,大脑一片空白,少年眼中是倒在地上的恋人,这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的事情,让他脑袋中一直绷着的一根弦断掉了。   “对不起……老师。”   别杀他……   看着素来早慧,难得失态的学生,福地樱痴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幼稚了,竹晚。”   他向前几步,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套搭上秋山竹晚的肩膀,重的像座山:“竟然觉得自己的小动作能瞒过长你快三轮的老夫。”   秋山竹晚知道。   他的破绽确实很多,或者说基本没可以瞒过,少年人的叛逆无论何时都不会缺失,但那都是了无牵挂的时候做的,谁知道条野采菊只用了几天,就打破了他构造了数十年的计划。   缺爱的孩子拒绝不了温暖。   这就是   多少人明知道感情会坏事,成为痛苦的根源,却还飞蛾扑火、前仆后继的贪恋的原因。   ……他一直报以侥幸心理。   再相处一会,就抽身离开——结果越陷越深,一发不可收拾。   秋山竹晚低下眸,嘴唇颤抖了几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知道老夫为什么对你特殊吗,竹晚,因为我们很像。”福地樱痴居高临下的说道,像是主张一切的神明:“你经历过的痛苦,老夫都经历过。”   战争,人性,至亲离去,信仰崩塌,在黑暗中挣扎求生,逐渐被染上深渊的肮脏……   只差彻底沉沦。   尽管这孩子本不用经历这些。   福地樱痴有时会恍然分不清,他是否在打造另一个自己。   亦或者在探究,实验着什么。 第90章   一个极其普通的午后。   在凌霄花的香气, 和暖洋洋的阳光下,一名有着奇怪斜刘海的白发少年抱着一只牛皮纸袋,小心翼翼推开了一件位于咖啡厅楼上的民间侦探社的门。   “打扰一下, 我是南佳老师介绍来侦探社的实习生,有人……你们在干什么!”   刚满十八岁的中岛敦一声惊叫,发现办公室正中, 有个金发的方框眼镜男人,死死的勒着一名黑发青年的脖子,将他制在地上。   那名黑发男子脸色苍白, 脖颈处缠绕着白色绷带, 看上去瘦弱易碎,正费力的掰着施暴者的手,两条修长的腿无力的蹬着。   恐怖袭击吗!   中岛敦咬咬牙, 在那金发男人听见有人开门反应过来之前, 双脚变作虎爪,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救下了黑发青年。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地,金发的男人愣在了原地。   人呢?   “咳咳……少年。”被救下,名为太宰治的青年男子捂着脖子,松散的绷带下, 是可怖的红痕:“多谢你救了我,不过,可以松手了。”   此时, 太宰治正以一个相当别捏的姿势被中岛敦公主抱在怀里,因为个子高, 所以腿差点当啷在地上。   “欸……好。”   中岛敦点点头, 刚想把人放下, 却突然睁大了金紫相间的瞳孔, 看向自己放在他人腰间的手,那是双有许多伤痕的手,茧子倒不多,因为他的武器是虎爪,不需要练其他的分心。   但……他的爪子呢?   中岛敦怎么都召唤不回自己的异能,快急哭了。   “……少年。”   正在中岛敦欲哭无泪的时候,他怀里的太宰治叹了口气,这次是冷静的命令语气:“把我放下来。”   中岛敦被点醒,手忙脚乱的把太宰治放下,连忙道歉,他又想起正事,警惕的看向金发男人,结果却发现,本来只有空荡的室内,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一对看起来是情侣的男女,坐在一起,满眼好奇的看着他,一个赤红色头发,满脸胡茬的男人靠着墙看他,面无表情,却没什么冷意,不会让人生厌,而那个金发的袭击者,正皱着眉看手里的绿色本子。   “事态发展完全脱离计划来,喂,太宰,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情报?”国木田独步大步走到正在整理绷带的太宰治身边,把手里的本子怼到他脸上:“你之前可没说这小子这么厉害。”   “安吾给的就是这些。”太宰治无奈摊手:“孤儿院出身,没有任何社会工作经验,特务科王牌特工南佳的学生,异能者,我可没隐藏任何情报……你说是吧织田作,那天你在的。”   被叫做织田作的赤红发男人点了点头:“安吾就是这么说的。”   “你们两个怎么老呆在一起。”国木田独步从桌上抓起一支钢笔,在本子上涂改着什么,随后抱怨:“你这个摸鱼混蛋,别带坏织田。”   “只是一起喝酒而已,还有。”太宰治吐槽:“我们才是搭档吧,国木田。”   “还不是你总翘班,我找不到人。”国木田独步咬牙切齿,说到这个他就来气:“我的搭档是织田该多好,怎么偏偏是你。”   “等等……”   中岛敦已经混乱了,他指着正在吵架的两个人:“你们是一伙的?”   两人同时转过头,尤其是国木田独步杀气腾腾的目光,把中岛敦吓了一跳,他语无伦次摆手。   “抱歉,你们继续。”   “你不开口,我就差点被这个混蛋耽搁了正事。”   国木田独步把钢笔啪的一下拍在桌上,气势汹汹,在中岛敦寒毛竖起,以为他要打自己的时候,突然摆出友善的笑脸。   “你好,新人,   我叫国木田独步,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这个家伙是太宰治,这位是织田……”   他挨个介绍了屋子里的人后,看向那对情侣,不,经过刚才的介绍,中岛敦才知道这对发色、五官、气质都大相径庭,举止亲密的情侣是兄妹。   “谷崎、直美,这里暂时用不到你们了,你们帮春野小姐去送资料吧。”   谷崎兄妹点点头,向中岛敦友好的点头打招呼后就离开了办公室,房间里只剩下最开始的两人,赤红发的男人,还有中岛敦。   介绍完之后,国木田独步就跑去电脑桌前不知道在操作什么,没理中岛敦。   太宰治坐到桌上,晃荡着腿,好心为不知所措的中岛敦的解释了刚才的‘袭击’是对侦探社新人的测试。   “我和织田作都是异能特务科介绍来侦探社的。”   他友好的弯了弯眉眼:“比你早加入两年,姑且算前辈,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织田作。”   ……正常不应该是‘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吗’?   中岛敦困惑,对上边上织田作之助平静的蓝色眼眸,心中的局促不安瞬间平复。   “你好。”织田作之助也打了招呼。   中岛敦连忙回应:“你好。”   “我找到了。”   国木田独步拍案而起,又把中岛敦吓得一哆嗦,初出社会的年轻异能者小心翼翼的:“找到什么了?”   “第二版新人测试。”国木田独步回答完,招手让中岛敦过来:“‘在侦探社出演歹徒挟持人质’的测试失败了,那就直接进行实操吧。”   “调查横滨近期的人口失踪案件的真相,找到那些失踪……市民。”说到最后,国木田独步迟疑了一秒,才吐出那个词汇。   太宰治补充:“因为失踪的都是流浪汉、走私工作者、mafia成员、暴走族、杀人犯,都是身强体壮、恶贯满盈的成年男人。”   中岛敦下意识回答:“那不是好事吗?”   抓走社会毫无价值,还有害的渣宰,凶手是在为民除害啊。   室内气氛骤然沉默。   中岛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住嘴。   “南佳先生教出的学生,果然和他一个性格。”太宰治摸了摸下巴,毫不意外:“那位王牌特工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   “……”国木田独步沉默了片刻,转移了话题,鼠标移动:“第一起绑架案发生的地点附近,恰好有个男人被监控拍到,政府怀疑他和这次绑架事件有关。”   中岛敦听闻,连忙凑过去看。   这可是他入职的第一个任务,千万不能出差错。   电脑上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是轮船登陆口的抓拍,人很多,用红圈圈起角落半个身影。   那是个穿着黑色披风的清瘦男人,略长过肩膀的头发用黑色发圈草草扎了个小啾,剩余的翠色碎发落在肩头,手里拎了个带着红十字的白色医用箱子。   “秋山竹晚?”   太宰治懒洋洋的走过来,只瞥了一眼,神色骤然严肃,他诧异开口:“他回来了?”   照片上的人,无论是发色,还是装扮,亦或者侧脸,都表明那人就是五年前消失的秋山竹晚。   太宰治上一次见这位朋友还是十七岁,在他的安全屋揣摩了某人的恋爱情况,结果不过一个月,秋山竹晚就留下一份没说明任何理由的辞职信,坐走私船离开了横滨,自此音信全无。   “你认识这人?”国木田独步疑惑:“我让人查了他的入境资料,他是美国一所生物科技研究所的所长,来横滨的目的是和本地研究所交流学习。”   “织田作。”太宰治没理国木田独步,看向织田作之助:“他回来了,你……”   “我是侦   探社的成员。”织田作之助平静的说:“他给了我辞退信和补偿,我早就不是他的部下了。”   秋山竹晚在他经济最困难的时候雇佣了他,但也在临走时,彻底和他结清了一切。   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雇佣而已。   目前,只要侦探社还没解除和织田作之助的雇佣关系,他就一直是侦探社的社员。   确认了织田作之助不会跑回旧老板手下,太宰治心安了,开始向国木田独步介绍秋山竹晚。   “现在我不太清楚,但五年前,他是一个跨国犯罪组织的干部,港口黑手党的高级情报员,手里掌控着横滨大半情报网,价值几十亿的海上走私贸易线,也是我和织田作的朋友,织田作之前的老板。”   中岛敦听的一愣一愣的。   那个看起来和这位浑身绷带的前辈一样清瘦,风轻易折断的青年,竟然这么可怕。   国木田独步同样惊愕:“这种危险人物竟然能拿到外交官签证入境,大使馆是干什么吃的。”   “秋山竹晚是操纵情报的专家,做个假身份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毕竟是拿到了国家层面的外交官签证……”太宰治凝思:“也就是说,秋山竹晚这个生物科技研究所的所长身份,是真的。”   刚听到秋山竹晚的身份,他甚至一度怀疑国木田独步是不是看错了资料,秋山竹晚一个情报员,跑去美国当科学家?   中岛敦小声说:“我们不是在讨论绑架事件吗?”   为什么要歪楼一个和绑架事件是否有关还存疑的危险分子?   “这次绑架事件八成和他脱不了关系。”太宰治耸耸肩:“秋山竹晚是生物科技研究所的所长,失踪的人都是最好的人体实验材料的成年男子。”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国木田独步提出质疑:“器官买卖和人口贩卖也有可能啊。”   “因为失踪的都是罪犯。”太宰治在异能特务科提供的网站搜索栏上输入‘南佳’这个名字,跳出一堆他在任务时虐死罪犯的信息,照片上是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   “秋山竹晚是和南佳先生一样,拥有扭曲正义的家伙,寻常情况下他绝不会为难普通人,能杀“罪人”便杀“罪人”,但死在他手里的无辜市民也数不胜数,总结下来。”   “那是个无法琢磨的疯子。”鸢色眸子的青年说道。   龙头战争的惨状……从没人敢忘过。 第91章   秋山竹晚趴在二层小别墅的天台栏杆上, 盯着与楼同高的一棵大榕树的树梢发呆。   树叶上有只蝴蝶,扑腾扑腾翅膀,连带着树叶和自己的影子一起, 搅个稀碎。   “回国的感觉怎么样?”有个男音问他。   “不怎么样。”   秋山竹晚回答了句,声音很轻,带了点有气无力的缓慢, 但也不是故意敷衍,只是音调如此,残破了翅膀的蝴蝶似的, 落不到实处。   他依旧盯着那只树梢上的蝴蝶, 它被蜘蛛网沾住了翅膀,折腾了半天,除了搞掉几片树叶, 一事无成。   “老夫还以为你会高兴, 毕竟能见到条野。”   “……嗯。”   福地樱痴笑了声,他刚执行任务回来,穿了一身军装,显得高大伟岸,正气凛然:“还在恨老夫?出国不是你自己谋划的吗?”   当年他的出现只是略微警告下, 其实并没有干涉年轻人恋爱的想法,因为条野本就是他故意拉进猎犬的恶役,是小卧底自己不知使了什么手段, 被黑衣组织送去了美国。   工作内容是破译车牌传递的数字密码,几个月后, 秋山竹晚为军部奉上了一份堪称无价之宝的生物科研基因方程式。   让福地樱痴和自己在军部的地位更上一层楼的同时, 也在黑衣组织内部打得更深, 直接跨行业负责起黑衣组织在美国的生物科研业务。   “不, 我挺感谢您的。”   “当年要不是您,我还真没法下定决心,插手车牌一事……说不准会留在国内继续一事无成,工作上,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建树。”   秋山竹晚勾了勾唇,狭长睫毛遮掩下一丝疲倦,青年趴在栏杆上,金瞳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情感与我而言的确是个麻烦,使人优柔寡断,影响判断,但见不到,也就不想了。”   直觉告诉福地樱痴,他这个学生是认真的。   但秋山竹晚这些年异能成长难以预测,面对他时,说不准连直觉都不可相信。   对秋山竹晚所表现出任何东西都最好半信半疑。   但想起学生这些年的乖顺,毫不挣扎的被黑暗吞噬,所展现出的冷漠和天赋,福地樱痴欣慰中,又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气。   总的来说,秋山竹晚越成长,便越心机深沉,越难看懂他在想什么,能力也愈强,只是听话的让人不可置,毫无反叛之心。   福地樱痴突然问:“竹晚,你想见条野吗。”   秋山竹晚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不想。”   现在不想。   福地樱痴叹了口气,是在不想动脑子去揣摩秋山竹晚的想法,他困扰的挠挠头:“老夫实在跟不上你的思路,不想就不想吧。”   他这个学生,遗传了老战友的基因,太聪明了,聪明人就是喜欢弯弯绕绕。   想起另一个部下,福地樱痴疑虑。   自己难道招聪明人?   不过这些聪明的孩子,办事的确让人放心。   “我下午还有事。”秋山竹晚直起身,将耳边落下的碎发撩到耳后:“组织让我代替琴酒,做那个雪莉酒的监护人……虽然她已经成年了,但不太听话,boss想让我调教好她。”   “那个十八岁的天才少女科学家吗。”福地樱痴摸摸下巴:“你提到过一次。”   “是啊。”秋山竹晚点点头:“五年前,我去美国,在研究所见过她一面,很聪明的女孩,不过很快就被送到日本来了,没想到还能见面。”   雪梨酒,十三岁的干部,比他还早了三年,是组织二代,智商超高的天才科学家,曾在美国留学。   同样是年轻干部,boss让他们俩在一起,还挺有趣。   秋山竹晚想想自己在组织的经历,觉得也是一方传奇,从贝尔摩德手下的学徒,琴酒手下的行动组,到横滨地区负责人,再到美国的科研组。   够全能的。   谁能想到,他其实是卧底呢。   自秋山竹晚离开横滨,前不久才被他提点到自己手下的绿川光便捡了个大便宜,凭空成了一方地区负责人,名义上和琴酒平起平坐,只要不作死,秋山竹晚留的资源和合作商,白痴都能维持下去。   理所当然的,上司回国,受了极大利益,名义上还是秋山竹晚部下的绿川光,必须拜访,当然,他作为警视厅卧底,也必须来,为的是套些情报。   “好久不见,秋山…君。”   绿川光使用称谓的停顿极小,但秋山竹晚能听得出,他面上没什么波澜,唇角弯起,还和五年前一样少年感十足,纯良又无害,周身气质更让人亲近,提不起警戒,金瞳闪耀,似乎淬了一层星子,完全看不出已经二十三岁,还是十几岁的模样:“好久不见,绿川,麻烦送我去机场。”   您五年完全不长个的吗?   被秋山竹晚一点的外表惊愕到的绿川光一愣,他连忙打开车锁:“您要去机场?”   “接人。”秋山竹晚勾唇,俏皮感十足的虎牙露出尖端,外貌的纯良被发挥到了极致,他亲昵的从后座的两个座椅空隙间探出脑袋,语气自然:“我的新工作~对了,还没跟你说呢,绿川,我近期会留在横滨工作,内容是照顾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您不是去美国了吗,为什么会……”   “美国的工作忙完了,回国放松放松嘛。”   秋山竹晚轻松道,双手搭在脑后,舒舒服服的后仰,其实回横滨是有其他工作,不过这个就不用和绿川光说了。   “哦哦。”   绿川光愣愣点头,心里还是迷茫,但他又不敢问,怕问多了被怀疑,只能闭上嘴。   秋山竹晚偏头,看向车窗外,枕在脑后的双手放下,就这举动,衬衫边白皙纤细的一截腕骨露出,背处赫然是几个发青的针孔。   绿川光瞳孔一缩。   手背上的针孔……   秋山竹晚好像没察觉到绿川光的异样,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顺手捋下发圈,把一头略长的发放下,凌乱的披在肩头,不知是不是错觉,绿川光总觉得他皮肤颜色有些非人的青白……像橱窗里的陶瓷娃娃,亦或者,福尔马林里浸泡的尸体。   “您……”   绿川想说话,却看秋山竹晚已经闭目养神了,便把话咽了回去,专心开车。   毕竟是组织里臭名昭著的成语,就算看起来再亲民,也不是能随意相处的。   到了机场,秋山竹晚在商店买了个接机牌,借红色记号笔写了‘宫野博士’几个字,让绿川光举着。   这是北海道飞横滨的飞机。   “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身边还跟了个女人。”   嘱咐完之后,秋山竹晚又靠着栏杆,闭目养神。   绿川光语塞,他默默扶稳接机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这位小上司……那么困吗。   大约过了几分钟,飞机降落,乘客下机,绿川光轻轻出声,唤醒了小憩的秋山竹晚。   “她们来了。”   秋山竹晚睁开眼,恰好看见朝着他们走来的两人,一个是茶色短发,一脸冷漠的少女,另一个是黑色长发,典雅恬静的成年女性。   年纪小的是雪梨酒,宫野志保,年纪大的是她姐姐,宫野明美,一个底层成员,只不过她还与另一个代号成员有关。   被小A实锤为美国FBI卧底的黑麦威士忌的女友,也是他加入组织的跳板。   毕竟秋山竹   晚在美国时,让小A放出的有关车牌的情报,FBI都有所行动。   想着,娃娃脸的青年摆出最娴熟的的热情微笑,他先看向一脸生人勿近相的宫野志保,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好久不见,宫野小姐,还记得我吗。”   他这显眼的发色和出彩的相貌,见了很难忘,宫野志保认出了眼前人,眸中闪过一丝惊愕,紧绷的神色却稍缓和了些,像是如释重负:“是你。”   宫野明美诧异妹妹竟然会对陌生男人动容。   “宫野小姐竟然还记得我。”秋山竹晚眼睛一亮,有些欣喜:“上次在研究所,我低血糖昏倒,还好您救了我一命……”   他叙述着过去两人的交集,眼中是真情实意的感激:“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报答宫野小姐,真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   听完了事情起末,本因为妹妹突然换监视者而忧心忡忡的宫野明美眸中划过一丝惊喜。   宫野志保没有姐姐那么单纯,在得到绿方替代琴酒成为她的监护人的消息后,她就向研究所的同事打听了不少绿方威士忌的事情。   得到的评价,无一不是神秘主义者,冷血的怪物,甚至连她最讨厌的那个诸星大都严肃的告诉姐姐,绿方威士忌的恐怖。   真没想到那个低血糖发作,宁愿靠着墙喘息,为了不打扰研究员也不按边上的求救键的白痴新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绿方威士忌。   对组织忠诚到付出性命在所不惜,能力和冷酷又不输琴酒,这样的人不可能简单……   但宫野志保对上那双亮晶晶的金瞳后,迟疑了。   这么干净的眼睛,它的主人,怎么会是坏人。   看着那位天才少女眼中的纠结,最后转为一丝‘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他’的愧疚与信任,秋山竹晚勾起唇。   “我已经备好了住所,宫野小姐要先去看看吗?”   依旧是毫无恶意的清朗,纯澈的像是个元气十足的学生,阳光照在他肩头,为其镀上一层金光,耀眼的金瞳只倒映着少女一人的身影。   宫野志保愣住,突然想起五年前,孱弱的少年扶着墙颤抖,咬牙硬撑的脆弱模样,才发觉眼前这比她大了四岁的青年,也清瘦的可怕,面色苍白,偏生热情友好的微笑着,实在让人心生怜惜,这想法在心里过了一秒,宫野志保回过神来:“先去研究所吧。” 第92章   由于提前研究了宫野志保的性格, 对她舟车劳顿不休息而是先去参观工作场所的行为,秋山竹晚没多大意外,只是点点头,随后笑吟吟的赶走了绿川光和宫野明美。   宫野明美是来送妹妹, 顺便看看妹妹的新监管者的, 见秋山竹晚一脸和善, 心放了大半, 她也知道黑衣组织的规矩,只能依依不舍的和宫野志保告别。   混成代号成员的绿川光更是有眼力见, 虽然好奇,但面上一副很守规矩的模样, 不好奇、不打听,绅士的送宫野明美离开了。   “那位宫野小姐也要定居横滨?”秋山竹晚拦了辆出租,问道。   提到姐姐,宫野志保面上划过一丝依恋,眉眼软了几分:“姐姐她为了陪我, 会在横滨工作,上面已经批准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看向秋山竹晚, 因为有司机这个外人在,于是含糊问:“横滨公司的负责人是谁?”   秋山竹晚想起绿川光刚才提出要送宫野明美去新居附近时的措辞神态,眸色深了深:“就是刚才那个男人, 他人还不错。”   都是卧底常用的手段,只是不知道他能从宫野明美那套到什么。   宫野志保压低了声音,凑的秋山竹晚近了点, 金色的短发垂在脸侧, 冰冷的表情被遮掩了些, 才让人恍惚,这位十三岁就获得犯罪组织代号的天才,才是个刚成年的少女:“代号呢。”   秋山竹晚在膝盖上敲了串摩斯密码。   “苏格兰”   宫野志保彻底安心了。   苏格兰威士忌,她没听过什么太骇人听闻的履历,就是常听说他幸运,攀上了贵人,一飞冲天。   研究所并非在什么深山老林,而是横滨极繁华地段的写字楼,开了家招摇的制药公司,招牌老远就能看见,招聘人才的广告还在一楼玻璃窗上贴着。   说是交流学习,实际上黑衣组织boss的指令是在横滨建立正式研究所,长久成立下去,所以内里仪器十分齐全,都是昂贵且有价无市的精密仪器。   那些仪器都很新,大多还兜着塑料纸,穿着白衬衫和蓝色工装的人在其中交错行走。   秋山竹晚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体贴专业的为宫野志保介绍着研究所的成员,那些核心成员多是些留学来的高材生,性情傲慢,于是他贴心的从每个成员的擅长领域,再到性格上的一些怪癖,家庭,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作为干部和研究组负责人的宫野志保并不需要礼贤下士,那些核心成员在外面如何天之骄子,在黑衣组织的公司也要老老实实的讨好她,但秋山竹晚的这些贴心讲解,还是为宫野志保增添了一丝心安。   她不喜欢管项目以外的琐碎小事,但能了解,或者掌握未来共事的同僚的信息,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   这时,两人走到写字楼真正的核心,地下研究所的入口,核实完身份后,电梯门打开,秋山竹晚用一只手拦住电梯,让宫野志保先进去。   最后一点情报,在电梯上秋山竹晚也交代完了,翠发的青年温和的笑着,让人心生好感。   “宫野小姐,您看还缺什么,都可以问我。”   宫野志保看着排列在研究所内的那些冰冷的天价仪器,眼中是说不出的情愫,有满意,喜爱,也有排斥,她有些奇怪:“你不也刚回国,怎么对这里的东西这么熟悉?”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随后弯眸笑了笑,面上浮现出一丝羞涩来:“我又不懂科研,只能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宫野小姐在横滨过的更舒心些。”   宫野志保心里知道,绿方威士忌不是她的助理,而是那个组织派来监视她的人,但心里还是被这青年一路以来的表现激的一软。   说不准真和他说的一样,是知恩图报……   “谢谢……”宫野志保顿了一秒,真情实意的感谢道:“我可以叫你秋山君吗,你叫我志保就可以了,正好把我和姐姐分开。”   虽然知道两人年纪差的多,但秋山竹晚的外形和她相差不大,宫野志保会下意识拿他当同龄人看。   “当然,志保小姐。”秋山竹晚一笑,帮她推开了最后一道门:“这里面是研究所最重要的一件实验室,也是研究目标。”   是黑衣组织的目标,也是,秋山竹晚的目标。   只要宫野志保能研究出这个项目,秋山竹晚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长达十年的潜伏,就能迎来尾声。   房间最中心,一个大的玻璃罩子下,用白瓷托盘装了一只注射器,内里的一小管蓝色的溶液。   宫野志保皱了皱眉:“新的研究?可APTX4869那个项目还没……”结尾。   她突然想到APTX4869的存在是机密,秋山竹晚可能不知道,但看了眼翠发的青年面色平静,又迟疑了。   绿方威士忌可能知道那个药?   秋山竹晚记下这个新名词,不动声色:“这是boss的命令,因为这个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最快只要几个月就能出成果,但APTX4869却……”   青年语气顿了顿:“久久没出成效。”   看宫野志保如释重负,‘幸好没泄露机密’的表情,秋山竹晚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之后的聊天,估计能从宫野志保那得到一些那个代号的情报,毕竟人们对两人都知道的情报,总会不设防,有倾诉欲。   这都是秋山竹晚轻车熟路的手段。   他开始介绍起这个项目。   玻璃罩里放置的这只药,是秋山竹晚从车牌事件中得到的密码破译出来的方程式还原,由于密码记在人脑中,时间久远,所以即便黑衣组织花了大价钱核对两份情报中车牌的真假,但还是出现了残缺。   他在美国的这五年,将这份药剂还原了大半,但毕竟秋山竹晚不是专业人员,美国研究所的成员又差了点意思,药剂效果未达预期。   于是秋山竹晚用了点手段,让黑衣组织boss调出了宫野志保。   至于药剂效果,通俗来讲,就是兴奋剂,不过是从生物体内提取加工的全新药物,对身体负担小,效果极佳。   效果好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   药剂期间,用药者相当于半个猎犬。   可惜造价昂贵,时效短暂,不过有宫野志保在,让药剂效果升级为整个猎犬,增加药效,再对对身体负担小等无关紧要的方面缩减成本,那这份药剂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更重要的是,这份药物还有个副作用,也正是因为这个副作用,黑衣组织boss才舍得出动宫野志保。   这还是秋山竹晚发现的。   正当宫野志保凝神要听那只药剂的副作用时,大门被打开,一个白大褂的研究员急匆匆的闯进来。   “编号‘032’出逃了。”   “032?”宫野志保神色一凝,既然是出逃,那就绝不可能是小白鼠一类……是人!   秋山竹晚面上皱眉,金瞳中却闪过一丝一切尽在计划中的了然,他回忆道:“是那个已经投入使用的实验体?我记得给他用的,是节省成本的半成品药剂,还注射了别的控制药物,用以破坏免疫系统……不需要担心,离开了实验室的无菌环境,他活不了多久的。”   言谈间,像是在聊午饭,而不是一个人的生死。   宫野志保瞳孔一缩,看向秋山竹晚,原本已经软化的心又冷凝起来,同时也觉得自己可笑……她对组织的鹰犬抱什么希望呢。   早点完成研究吧。   *   鹤见川河岸,波光粼粼的河岸上,一具泡大了的惨白尸体边,围了一堆人,有不少警察,负责打捞的蛙人,还有三个奇怪的男人。   一个半身绷带,浑身湿漉漉犹如水鬼上岸,一个凶神恶煞,咬牙切齿像是恶鬼入世,对那个湿漉漉的家伙一顿语速快到听不清的输出,最后一个年纪小的稍微正常些,就是刘海和狗啃的似的,蛮奇怪,且欲言又止着。   负责办案的警官回忆了下方才打捞尸体的捞网从河里捞出那个沙色风衣的青年后,前来支援的两个侦探其中之一就暴躁上前进行拦也拦不住的非法行为的情景,看了眼同事。   这真的是那个传闻无所不能,极其靠谱的武装侦探社吗。   武装侦探社在横滨地位极高,他们有政府高层的承认,一般来说,只要拿出证件,便能随意插手大部分案子,加上他们风评极好,警察们乐得清闲,都巴不得让武装侦探社加入自己任务的侦查。   本来警官还觉得自己幸运,可看了这一出闹剧,他又不确信了……万一是招摇撞骗的骗子怎么办。   同事茫然的摇摇头:“应该没人敢冒充武装侦探社吧。”   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交谈,是随行的小协警,原来那头的混乱已经结束,那沙色风衣的青年蹲到了尸体前头,正伸手想摸。   “请您不要用手触碰尸体!”   已经晚了,太宰治戴着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手套,拨开了男尸被河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脖颈处的长发。   没错,是长发,垂下来大概到小臂,这尸体是个四十几岁,满脸沟壑的沧桑男人,却有一头乌黑亮丽的让所有女人都羡慕的顺滑长发。   “我认识这个人。”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太宰治轻声道:“他应该是五十四岁。”   但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才四十出头,还有这头不合常理的头发…… 第93章   阴暗的地下室, 秋山竹晚托着腮,另一只手无意识的把玩着一对玲珑球,是被透明橡胶灌筑的两只红宝石,赫然是价值连城的‘娜塔拉’, 但在橡胶外皮下, 两对宝石却显得廉价, 全然没有红宝石的璀璨。   桌上除了电脑, 只有一张白纸。   这是个崭新的屋子,床上连床单都平整到没一丝褶皱, 枕头整整齐齐,压根没人睡过。   他突然觉得有点无聊, 顺手把玲珑球放进了抽屉,关上,拿过那张纸看,就在这时。   ‘嘭’的一声,墙壁被人破开, 一时间,水泥碎块,粉尘齐飞, 一个散发着红色轮廓的影子浮现出来。   秋山竹晚单手托着腮,看着一点没长高的中原中也,眸中莫名闪过一丝亲切:“对老朋友, 你就是这么说‘好久不见’的吗,中也。”   “闭嘴,叛徒。”中原中也冷着一张脸, 语气肃杀, 他掰饼干一样, 随手掰下一块水泥墙:“你是打算被我打个半死带回去,还是被我打个半死带回去。”   秋山竹晚:?   他尝试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中原中也不分青红皂白的,恶狠狠的把夹杂着重力的水泥块扔向秋山竹晚的脑袋:“但我不想解释,那就我来帮你选,打到四分之三死再带回去用刑。”   知道中原中也知道他的异能的秋山竹晚:……   想撒气就直说。   两分钟后,灰头土脸却毫发无伤的秋山竹晚默默看了眼已经被拆了大半的地下室墙,和墙后面面相觑的黑手党们,抹了把脸上的灰。   好埋汰……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把他带回去,关到最脏的牢房里。”   说完,被秋山竹晚当年不告而别气得够呛的重力使大人转身就走,不想再看这个混蛋同僚。   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   精神攻击是吧。   目睹了这青年在气势汹汹的攻势下‘有烟无伤’,连个划痕都没有,甚至用无奈、哄孩子一样的迷之宠溺看着中原干部的黑手党成员们整齐划一的转过头,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绝望。   这尊大神是他们能抓的吗?   中原干部,您别走啊!   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完全不把中原中也攻击放在眼里,出动了港口黑手党大半精锐成员的神秘叛徒,竟然非常配合的举手投降,甚至在被押送走前还娴熟的和广津柳浪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了,老爷子。”   只在龙头战争远远和秋山竹晚见过一面,后来听太宰……那位不可言说的干部大人说对方加入了港口黑手党的广津柳浪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   秋山竹晚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的具体身份他不知道,只听说是那个涩泽龙彦的部下,但加入之后的丰功伟绩,那时的成员都一清二楚。   是和不可言说的干部并列的不可言说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两人都离开了港口黑手党,被列为叛徒了吧。   想起龙头战争之前,拥有28位异能者的繁华港口黑手党和现在的萧条,广津柳浪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龙头战争那些劫难……现在的港口黑手党,该是怎样一副繁华光景,他所效忠的组织,真是命运多舛。   难得遇到百人长和十人长聚集,出动这么多人力的大活动,想大展身手的立原道造不悦的冷哼一声:“就这么结束了?我说老爷子,那小白脸是什么来头?”   想起秋山竹晚刚才来找广津柳浪打招呼时,无意与那双金瞳对视的一瞬,便油然而生的浑身秘密被看透的毛骨悚然感,立原道造心里升起十分警戒。   是的,他就是特殊作战部队甲分队‘猎犬’的一员,被作为卧   底搜查官培育的立原道造。   四年前,法国组织mimic入侵横滨,被港口黑手党前干部太宰治和自称小说家,却在咖喱店打工的织田作之助,还有在港口黑手党的异能特务课卧底坂口安吾三人化解。   那场事件有好有坏。   坏在,异能特务课用珍贵的异能开业许可证才换取了坂口安吾安全撤离,好在,以一己之力撑起港口黑手党三分之一利润,至多近乎妖的太宰治终于厌倦了黑手党的生活,选择洗白,叛逃港口黑手党。   知情者一算,最后得利的竟然是个默默无闻的民间异能组织,武装侦探社,因为那三人组中的两人加入其中,有友人在其中工作,卧底后升职了的坂口安吾也对侦探社多有关照。   “他是谁……”广津浪流把立原道造的问题在嘴里绕了一圈,然后在红发的不良好奇的目光下,用警告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立原道造炸了,他扮演的是个热血上头、快意恩仇的黑手党,本就不用忍气吞声,刚想动,喉咙间却被抵上一柄锋利的银刃,他冷哼一声。   “拿开刀,银。”   被叫做银的黑风衣杀手目光冷漠,也不言语。   那头的骚乱姑且不提,被押送到车里的秋山竹晚倒是舒舒服服的靠在车窗边,看着黑手党内部的刀剑相向。   上次见到这红发的孩子,他才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来着?时间过的真是快,都成能不动声色的挑拨黑手党内部争斗的成熟卧底了……那会的条野,还没做过手术呢。   想起条野采菊,秋山竹晚太阳穴突突的疼。   有为难,也有休息不当和饥饿的身体原因。   他大概,是有点自残倾向的。   不过用的是会增加工作效率的熬夜和绝食?   到了港口黑手党,一路上噤若寒蝉的司机却没遵循干部的命令,把抓回来的的叛徒送到最脏的牢房大刑伺候,而是带他上了通往顶楼的电梯。   秋山竹晚面上是风轻云淡的笑容,并不意外。   单纯的中原中也会相信自己费了一番功夫抓得到秋山竹晚,老谋深算的森鸥外可不会。   和十六岁时初次来到港口黑手党总部,有太宰治跟着但挡箭牌不同,此时的秋山竹晚却被拦住,要求交出身上的一件两件三件……总之被仪器扫描出来,多的让人瞠目结舌的武器。   “可以不交么?”秋山竹晚真情实意的询问。   护卫的黑手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秋山竹晚好心又重复了一遍。   护卫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好吧。”秋山竹晚叹口气,脱下了堪称武器库的披风,然后张开手,向护卫展示,单薄的衬衣和修身的西装裤藏不了任何东西:“什么都没有了。”   有专门仪器扫描的护卫不理睬他,看向端着枪的三个押送人员,这三人从秋山竹晚上车开始,就一只拿枪对准他的太阳穴了。   “武器不能进入首领办公室。”   “可……”   那押送的领头人刚想解释,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女童音打断了。   “让他一个人进来,这是林太郎的意思。”   金色及腰长发的女童笑盈盈的,背着手站在通往首领室的昂贵地毯上,背后是开了一条缝的首领室大门。   护卫认的那是谁,连忙鞠躬:“爱丽丝小姐。”   秋山竹晚如愿以偿的摆脱了那三个让人脑后生凉的枪口,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笑盈盈的:“能把披风也还给我吗?”   爱丽丝:……   女童干脆利落的回答:“不可以。”   能让身为叛徒的秋山竹晚进入首领室已经是森鸥外深思熟虑的豪赌,   他竟然还想带一身武器进去?   秋山竹晚有些可惜,依依不舍的看了眼被护卫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披风:“好吧。”   他之前来见森鸥外可不用脱衣服。   爱丽丝不是很想说话,她仗着身材苗条,自顾自的钻进了门缝里,然后甩他一脸风。   秋山竹晚讪讪的笑了笑,轻轻叩响了大门。   “进。”里面传来声音。   进了门,迎接秋山竹晚到的竟然不是吸血鬼古堡似的昏暗办公室,而是亮堂堂一片,那只大的落地窗被打开了,云和横滨的全景,美不胜收,一览无余。   一个穿着黑红色风衣的男人背着手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像是把横滨踩在脚下的王者一样,才比秋山竹晚早进门十几秒的爱丽丝已经消失不见,听见动静,男人转过头来,露出一双笑盈盈的紫红瞳。   “好久不见,秋山君。”   这才是久别重逢的正确打招呼方式嘛。   秋山竹晚刚想说点什么以示友好,就被森鸥外的第二句话怼回去了。   “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也是在这,不过那好像是个黄昏?现在却是上午。”   黑历史就不用再提了。   要不是太宰治临龙头战争结束时将他一军,秋山竹晚也不至于多了港口黑手党那么多工作。   见曾是半个部下的青年表情有些幽怨,森鸥外也回忆起了有趣的事情,他噗的笑了声:“抱歉,秋山君,差点忘了你的不愉快,不过那时候……真让人怀念。”   现在却是物是人非。   这位横滨黑暗面的主人面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落寞,转瞬即逝,换上黑手党首领的冰冷和压迫。   “现在,我们来说正事吧,秋山君,关于你来横滨……不,关于你找上港口黑手党的目的。”   和他某个任性的学生一样,秋山竹晚被抓,只能是他想被抓。   有着如深山松柏精灵般罕见发色的青年弯了弯眉眼,随后,那对金瞳亦变得冷凝锋利,只是面上还挂着无害的微笑,像是一个人分裂成了两半。   “我的目的啊……” 第94章   “死因为真菌感染导致的脏器衰竭, 法医发现,那个人的免疫系统严重衰退,比八旬老人还不如,空气中随便一点细菌就能要了他的命……太宰先生, 您在想什么?”   中岛敦拿着新鲜出炉的尸检报告, 疑惑问道。   “我在想……”太宰治皱起好看的眉, 单手搭在下巴上:“他怎么会犯这样的错。”   中岛敦困惑:“什么错?”   什么他?   太宰治从桌上拿来地图, 手指在鹤见川上游的一处废弃工厂:“警察觉得死者是在工厂河岸一脚踏空,顺着河水被冲到案发现场的, 但他尸体那么完整,身体上的磕碰也不像在水里漂流了十几公里, 倒像是被人拎着脚踝,在洗衣机里搅出来的。”   “太宰先生的意思是,死者真正的落水点,在案发现场附近?”中岛敦一惊:“可他浑身都是水草。”   “那附近有片水草区,水下还有暗流, 如果死者是从那落水的,那就说得清了。”太宰治解释完,表情还未释怀, 他凝神苦思着:“死者被确定是已经投入使用的秘密实验室人体实验材料,秋山竹晚又是生物科研所所长,回国时间也赶得上, 所以二者必定有关。”   中岛敦点点头:“对啊,所以我们接下来只要从那个秋山竹晚名下的企业找线索就行了吧。”   “你不知道秋山竹晚,也难怪。”太宰治用看年轻后辈的目光看着他:“他素来走一步看十步, 怎么可能会出这种纰漏。”   秋山竹晚会让实验品出逃?怎么可能。   “所以……”太宰治凝神:“让那个男人逃出来, 被警察发现, 是秋山竹晚故意而为。”   说的再详细一点……秋山竹晚的目的是让太宰治看到那具尸体,他是冲着侦探社来的。   中岛敦一惊:“怎么可能……万一去查那个案子的不是太宰先生呢?侦探社成员接委托是随机的吧。”   “乱步先生出差,贤治谷崎他们手里有委托未完成,与谢野小姐是医生,不接刑事案件,我和织田作谁看到那具尸体都一样,再说,有新人加入,大概率是作为搭档的我和国木田而不是一个人的织田作带你熟悉流程。”太宰治摊了摊手:“秋山竹晚对侦探社的情况,了如指掌。”   “那个人那么恐怖吗!”中岛敦瞪大眼。   “嗯。”太宰治点点头,神色凝重:“这件案子,侦探社必须以千分认真来对待才行……说起来,谷崎,乱步先生不是今天回来吗?”   办公桌另一头,橘发的少年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神色茫然,显然已经被繁重的工作压的喘不过气来,反映了一会,他才回答:“你们上午出去的时候,乱步先生已经回来过了。”   “那现在乱步先生在哪?”太宰治眼睛一亮:“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中岛敦看太宰治这副得了救星的模样,有些茫然:“乱步先生是谁?”   “是……”   太宰治刚要说话,就被一道清亮的男音打断,那声音带着骄纵,丝毫没插嘴别人说话的直觉。   “是世界第一的名侦探。”   没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因为被称之为江户川乱步的青年,的确和他说的一样,是天下第一名侦探,侦探社的顶梁柱,再困难的东西,他只要看一眼就能侦破,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太宰治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乱步先生是侦探社,乃至全世界的瑰宝。”   中岛敦跟着声音看过去。   第一眼入目的是个披着卡其色小披肩的黑发青年,懒洋洋的眯着眼睛,表情餍足,手里拿了个粉白的可丽饼,第二眼是跟在青年身后的男人。   黑色披风,清瘦身形,翠色发丝散落肩头,瓷白的脸上带了丝温和,   让人提不起警戒的笑。   那不是他们商议了许久的敌人,秋山竹晚吗!   太宰治也看见了秋山竹晚,笑容一僵,鸢色眸子加重几分血色:“乱步先生,您从哪把他带回来的。”   江户川乱步毫无危机感的舔了口可丽饼上的奶油,不在意的走向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他给名侦探买可丽饼,名侦探给他带路,这是公平交易!”   江户川乱步给人带路……? 太宰治第一反应是在心中吐槽,随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想法来的不是时候,无奈的看向毫无敌意的秋山竹晚,哦对,这是这位朋友最惯用的伎俩,看似无害友好,实际上随时能刺你一刀。   所以秋山竹晚来侦探社干嘛?   名侦探先生已经沦陷了,好在他还有靠谱的后辈。   正思考着,太宰治表情一僵。   他看见自己靠谱的后辈,乖的像只家猫,被敌人揉了揉脑袋,脸上是毫不设防的亲近。   秋山竹晚什么时候进修的洗脑?   他竖耳去听,才明白了真相。   只见秋山竹晚用长辈看小孩的语气感叹,他伸手在自己胸口比了一道:“长这么大了,敦,你之前才这么一点呢。”   只在线上和资助人聊过的中岛敦看了眼秋山竹晚,眼中的激动遮掩不住。   太宰治咬牙笑道:“敦,你确定你的那位资助人,是秋山竹晚?”   不是什么情报专家的冒名顶替?   中岛敦笃定的点点头:“就是他,之前看照片没看出来,其实我小时候见过秋山先生的。”   就是修女自杀的时候,他被秋山竹晚抱在怀里过。   虽然那时候他在极恐的状态下瑟瑟发抖,但秋山竹晚的发色实在稀有,只垂下一缕贴在胸前,就让人记忆深刻忘也忘不掉。   那照片隔得太远,明媚的翠色发丝被暗淡成了浓沉的墨绿,脸又模糊不清,才让中岛敦一时没记起这个改变了自己人生,改变了孤儿院的恩人。   揉完小老虎的脑袋,秋山竹晚才笑盈盈的看向太宰治:“久别重逢,就用这种眼神迎接我?”   太宰治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让他自己体会,随后面上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伸着双手向秋山竹晚走去,看起来像是想来个拥抱。   秋山竹晚侧身躲开,半边身子藏在尚在激动中的中岛敦身后,和玩老鹰捉小鸡一样。   小老虎:?   太宰治变了脸色:“敦!快……”让开。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太宰治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人间失格】发动,加在中岛敦身上的【伪装档案】的链接消失,鸢眼的青年表情一僵。   秋山竹晚用中岛敦作为人质的可能性在他脑海中破灭了,但同时……太宰治僵硬的看着浅浅一抱就分开,满脸笑容的翠发青年。   他……和男人拥抱了。   僵硬着,目光触及秋山竹晚眼中的戏谑,太宰治反应过来,他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的扑向旧时好友。   中岛敦一脸茫然的和起身迎客的谷崎润一郎对上视线,那个稳重……活泼的太宰先生,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江户川乱步那边咔嚓一声,把谷崎润一郎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乱步先生,您什么时候拆的薯片!”知道江户川乱步被社长限制了零食的谷崎润一郎哀嚎一声,因为他发现了薯片的口味:“那是直美的零食,她放学回来发现薯片没有了,我会很惨的!”   江户川乱步略心虚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后余光撇到和太宰治打闹的秋山竹晚身上,‘欸’了一声。   路上遇到秋山竹晚时,他只当抓了个要去侦探社的倒霉鬼买可丽饼,顺便带路,没想到……竟然带了这么   个人回来。   打闹完,两人似乎消除了所有陌生,气氛融洽,就差勾肩搭背,前提是忽略那双鸢眸中的思量和金瞳下的浅笑嫣然。   那神色太宰治熟悉,那时秋山竹晚计划得逞后的惯例……到侦探社来,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喂。”不知何时睁开了全眼的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璀璨的绿瞳中闪过一丝锋利,他指向秋山竹晚,面色罕见的严肃了:“不管你在做什么事,我劝你现在就收手吧,否则……”   “不得好死是吧。”秋山竹晚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在意的说着诅咒自己的话,青年笑意盈盈:“我知道,谢谢您了,江户川先生。”   “是乱步!”还有,不是什么不得好死,是没有好下场。”经常打断别人说话,第一次被别人打断说话的江户川乱步不满的纠正道,随后脸上闪过一丝小孩子耍脾气般的气恼:“名侦探好心提醒你,不听就算了,遇到麻烦了别再来侦探社寻求帮助。”   秋山竹晚也无法确认,这位号称能看透一切真相的名侦探先生到底看出了什么,要知道这世界上稀奇古怪的异能很多,他只能面上保持着微笑。   “真要遇到我都无法解决的困难,还得麻烦侦探社,毕竟我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全在这呢。”   太宰治举起手:“我从良了!织田作也是。”   才不会帮秋山竹晚干坏事。   秋山竹晚:……   他默默看向还在记仇他刚才那下捉弄的朋友,满眼是‘你幼不幼稚’。   就这一句话,就提点了江户川乱步许多信息,他眯起眼:“原来是这样。”   太宰治和秋山竹晚的渊源交集,他大概了解了。   秋山竹晚有点头疼。   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这位名侦探意外出现时没有终止计划是不是对的。   太宰治是操控人心的专家,在拥有【伪装档案】和进行了长久准备的秋山竹晚面前,他的优势几乎能忽略不计,但能看透一切的的名侦探,却是以情报为基点的情报贩子的天敌。   熬夜肝许久也不定赶得上人家一眼看出的情报多的社畜抹了一把伤心泪。   呵,天赋流。   嘲讽归嘲讽,现在悬崖勒马也来不及了,秋山竹晚只能含泪继续计划。   他正色:“我此来侦探社,是想下委托。”   “我想预约侦探社三个月后的今天,雇佣成员执行一场保镖任物。”   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黑衣组织,警视厅……   秋山竹晚复盘着被卷入计划的组织,到此为止还在掌控中的发展,眸中闪过一抹安然。   解决掉黑衣组织,他便能安心开始自己的计划了。   太宰治皱眉:“三个月后的今天?可以啊,你想点谁?”   “全员。”秋山竹晚回答道:“我出的起价。” 第95章   那只被命名为GT3的药剂, 因为已经是半成品,又有配方在, 所以调配起来并不难。   尤其是在宫野志保手里。   只过了十几天, 她就为秋山竹晚送上了成品药。   充分了解了GT3功效的宫野志保复杂的盯着摆弄注射器的秋山竹晚:“你对自己用了这只药?”   刚见面她还没在意,现在看来,怎么可能有人五年还不变模样, 宫野志保也知道了BOSS为什么要让她接触这只药,因为……GT3的某些功效,和APTX4869异曲同工。   一个是长生不老, 一个是返老还童。   “改变相貌只是它的衍生品。”秋山竹晚勾勾唇,将注射器放进了盒子, 这一批的成品总共有七只:“再说, 总得有人试药。”   GT3是对身体负担小, 但衍生痛可不少, 寻常人在注射时便能被经脉扩张的痛生生疼晕过去, 只是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罢了。   比起到处抓人,还是秋山竹晚自己来方便快捷些。   可惜黑衣组织BOSS要看的实验数据,不能只取一个人身上的, 把实验体从普通居民换成犯罪者, 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反正琴酒知道他量化‘罪恶’的怪癖。   只要不耽误任务, 做些慰藉心理的事情,琴酒懒得管, 黑衣组织又不都是变态杀人狂。   宫野志保完成实验的情报早以上报,于是秋山竹晚便要带着药, 在约定好的小巷里等琴酒来, 同行的还有个差半步便能成为代号人员的那种精英。   这不是秋山竹晚的部下, 而是朗姆酒的人, 不过是被琴酒派来的。   没错,绿方威士忌一回国,小小一个研究所,几乎聚集了大半黑衣组织干部的心腹,不是在招人时做了手脚安插,就是被收买替换。   黑衣组织内部不是铁板一块,代号成员之间争斗很厉害,都为了个人利益而战,对BOSS忠心的几乎只有琴酒……   秋山竹晚幸灾乐祸的把这条情报上报给了军部。   至于那些干部发现自己人的人非但没有被驱逐,还混的风生水起,是觉得‘绿方威士忌不过如此,草包一个’还是另有见解,都是秋山竹晚乐见其成的事情。   黑幽灵一样的保时捷停在了巷子口,秋山竹晚看了眼身边捧着盒子的男人,又转头看琴酒,中途视线在作为小巷墙体的居民楼外窗停顿了半秒,便不动声色的转向两个黑衣的男人,他漏出标准的灿烂笑容:“好久不见,琴酒,伏特加。”   伏特加条件反射的点点头,琴酒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冷着脸,向拿药剂的男人微微仰头示意。   “是!琴酒大人。”   那男人刚把手放在盒子输入密码的地方,就被琴酒挥手制止,银发的杀手神色冰冷,不说分由,掏枪击中了男人的心口。   那人应声倒地,惨叫都没来急发出一声。   “走。”他对伏特加说。   随后,两个人也没管那只跌落在地的箱子,和站在不远处的秋山竹晚,匆匆离开了。   秋山竹晚看了溅在自己脚前几厘米的血迹,确认了自己的鞋子没被弄脏后,顺着琴酒他们离开的方向缓步离开,不匆不忙。   从头到尾,没人管那个未被打开的箱子。   还有死不瞑目的男人。   两分钟后,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眉眼间英武,一瞧就是正派角色。   是便衣警察。   他看了眼人去楼空的小巷,还有其中弥漫的血腥味,神色奇差,警察掏出对讲机。   “行动失败……”   一边汇报着,他一边端着枪走进原定的埋伏地,看见了那只银白的箱子,神色一喜。   *   太宰治拿着一只铁丝,闭着一只眼,捣鼓捣鼓,‘咔嚓’一声,箱子开了。   “好厉害!”中岛敦叹为观止。   江户川乱步盘着腿坐在桌上,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前来的警察,和似乎是重要物证的箱子。   名侦探一开始对这个案子就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是恰好在侦探社,被迫围观。   武装侦探社全面接管了‘鹤见川错龄男尸’案件,经过小半个月的调查,他们锁定了一家名为‘释教’的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并进行了跟踪、潜入、调查,为警方截取了一场交易情报,结果却在最紧要关头被任务目标窥破,功亏一篑。   还好有这个箱子。   中岛敦想着,看了眼捋铁丝的太宰治,打开了箱子。   里面什么都没有。   中岛敦很失望,但包括那个警察在内,所有人都一脸早有预料的样子。   里面没有炸弹就已经是万幸了,要真有什么重要东西,他们还得警惕是不是陷阱。   把它带回来的主要目的,是看能不能提取到犯罪分子的指纹毛屑。   太宰治把铁丝收回袖口,瞥了一眼白绒布铺着的箱子,里面是八个空的注射器槽位,他开口:“这不是研究所的箱子,要找指纹,估计也只有那个死去的男人的。”   中岛敦疑惑:“不是研究所的箱子?”   太宰治言简意骇:“原本从研究所带回来的那个箱子,被死掉的那个男人掉包了。”   他们在内杠。   *   苏格兰威士忌,已确定为警视厅卧底,诸伏景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所有在日本的代号成员全部出动。   秋山竹晚一甩手腕,手机顺着袖口滑进口袋,他靠在墙边,双手抱胸,阖上眼睛,将所有情绪掩盖,狭长的睫毛如蝴蝶落下,微微发颤。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秋山竹晚也不能说毫不知情,将手腕上的针孔展现给诸伏景光看的是他,在背后给警视厅的调查开后门的也是他。   他就真的一点没预料到,诸伏景光会因此暴露吗。   未必。   秋山竹晚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额头。   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焦虑和急切,这些年,为了完成任务,秋山竹晚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法律是一条底线,但法律从没说过杀死有罪之人是无罪的……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他又能怎么办呢。   死在他手里的无罪之人也不少啊,算无遗策的老师怎会允许秋山竹晚隐藏在可悲的糖衣下苟且,留这样的祸患呢,只会毫不留情的撕碎。   大概是因为愧疚、惊惶什么的,亦或者长期未休息,秋山竹晚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久了,化作一声叹息,依旧面无表情,毫无动容。   他休息够了,睁开眼,一对纯净的金瞳印上一个高大的身影,青年淡淡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老师,您有事吗。”   福地樱痴挠挠头:“老夫听说警视厅得到了一个装药的箱子,不过是空的。”   “人是琴酒杀的,那是朗姆的人。”秋山竹晚微微偏头,及肩的翠发落下,有几缕碎的,几乎和漆黑的衣服融为一体:“箱子是我换的,琴酒知道。”   或者说,根本是琴酒示意的。   琴酒故意调动朗姆安插在研究所的棋子,大抵是为了和朗姆开战吧,没想到那个杀神,在对付组织二把手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心眼。   诸伏景光只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一切都在秋山竹晚的计划线上。   无论是组织的头号杀手和二把手开战,还是组织里潜伏多年的老鼠被发现,都是会引起黑   衣组织混乱的重要时机。   前者组织动荡,后者也不差,诸伏景光被发现,琴酒必定会开展一场大扫除。   福地樱痴听明白了,额上两捋八字白毛晃了晃:“那真正的药呢?”   “在我这。”秋山竹晚轻轻拍了拍口袋:“只有一只,抱歉,一滴也不能少。”   福地樱痴只看着他:“老夫知道你有办法。”   秋山竹晚动作一顿,随后面上露出一个恶作剧未实施前便被发现了的无奈表情,像孩子似的鼓了鼓腮帮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瓶子,里面是小半瓶液体。   “就这点。”   福地樱痴爽朗的笑了笑,接过瓶子,用赞赏的语气夸奖到:“辛苦了,竹晚。”   秋山竹晚微微偏头,耳侧发红,语气里都带着些竭力掩盖的雀跃和羞涩:“琴酒马上就要来了,您还有别的事吗,老师。”   福地樱痴一捶掌心:“老夫差点忘了。”   他变戏法似的从掌心送出一只稍大点的瓶子,里面是浅粉色的液体,相当少女心的颜色。   “把这个喝了,竹晚。”   福地樱痴没打算解释那是什么,是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带了点发号施令的威胁。   秋山竹晚没有迟疑,拧开瓶子的盖,微苍白的唇被润湿,沾上一丝血色。   入口是极古怪的甜味,液体没有刺耳的味道,闻起来也无味,至少不是秋山竹晚知道的任何一种药物,可能是毒药,也可能是补药。   福地樱痴对他的顺从很满意,低低笑了两声,转过身,军绿的披风在空中划过一抹锋利的弧度。   “那老夫就走了,竹晚。”   琴酒到的时候,只远远的看见清瘦的青年靠在墙边,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似乎是困惑,单手扶在咽喉位置,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捏着一只注射器。   听见动静,他放下手,微微侧目,看见是一高一矮两个黑衣人,没什么大的反应,手腕一转,将那只注射器直接按在颈动脉上,白皙的指节按了下去。 第96章   冰冷的液体注入动脉, 随着血管跳动,逐步流入心脏, 蔓延至全身, 筋脉被撑开的剧痛在几秒内席卷全身,大脑也发出嗡鸣,五脏六腑都在抗议。   【伪装档案】分担了些许痛苦, 但因为药剂特性,秋山竹晚必须承担一部分。   十几秒后,伴生痛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像从未来过,只有云淡风轻的青年额上的细汗、背后湿润的衬衫, 能证明他曾有过。   秋山竹晚咽下一口腥甜, 余痛还残留在脑海中, 他晃晃脑袋, 虚握了下手掌, 向侧成拳,速度极快的一下捶在墙上,随后面色苍白的看向琴酒。   “可以了吗?”   那墙壁像是豆腐块似的不堪一击, 呈现蜘蛛网状皲裂, 那根本不是人能有的力量, 显然是药起了作用。   琴酒一挑眉:“能持续多久?”   “一个小时。”秋山竹晚甩了甩拳头,指骨上只有花岗岩石的白色粉末, 连皮都没破。   琴酒看了眼秋山竹晚的肖似少年的脸,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甚至更为白皙幼态, 不像是二十三岁, 而是十六七岁:“临床数据呢?”   “在做, 过段时间会出。”秋山竹晚甩干净手,突然眉心一疼,像被针扎了下似的,不算疼,但是持续的,频率大概是三秒一次,他面上若无其事的回复琴酒:“这版虽已经是成品,但因为注射时的伴生痛,无法运用在实战上,所以我让雪莉继续完善了。”   药效只有一个小时,寻常人疼晕过去再醒来,早过期限了。   秋山竹晚微微皱眉。   眉心边那个疼……无视异能。   是福地樱痴让他喝的那个东西?   “副作用呢?”琴酒继续问:“在成品药出来之前,你们已经已经做了几起数据了吧。”   秋山竹晚把眉心的疼和那古怪甜味的水的事先抛在脑后,专心自己的布局:“做了,用药者的身体机能和外表会有一个月到三年不等的缩减恢复,并且这种改变是永久的,没有任何迸发症……但前提是,必须清醒的熬过那十几秒,昏厥过去,不会触发副作用。”   秋山竹晚几年不变的脸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琴酒,这种来历不明逆生长的副作用……还是想办法去掉比较好吧。”   “不需要去掉。”琴酒一口回绝,他看向秋山竹晚:“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秋山竹晚耸耸肩,颤抖的手掌藏在披风下:“不去就不去吧……临床数据全部完成后我会联系你的,没事我就先离开了。”   再不走,他要挺不住了。   琴酒知道秋山竹晚有多忙,不疑有他,带着伏特加走了,他并没带走剩下的半只药剂,第一是药剂伴生痛过大,除了秋山竹晚几乎没人能挺过去,二是他相信研究所,能送出让他放心的数据。   琴酒离开半分钟后,秋山竹晚才敢顺着墙壁滑落,方才靠坐的青白的石砖墙上赫然是四道血痕,指尖已经血肉模糊,他单手撑地,吐出一口鲜红,用手背抹了抹唇角。   ……福地樱痴给他喝的到底是什么。   这些痛苦,都是GT3的伴生痛症状,且无法被【伪装档案】转移,持续时间也没有归期。   疼死了。   眼前已经是一片斑斓,大片色彩模糊成色块,秋山竹晚咬了口舌头,发现无用,身体的痛苦更甚,他强迫自己冷静,但根本无法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   秋山竹晚的意识被一声尖叫惊醒,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眼前像是雨刷器刮玻璃似的,一点点散开雾气。   已经不疼了。   但秋山竹晚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一个穿着送牛奶的小青年的肩上,那人蹲在他面前,双瞳已经失去了   焦距,满脸是疼到了极致的惊恐。   大概是抄近路的牛奶公司员工……看秋山竹晚意识不清的倒在路边,好心靠近,却被做了替死鬼。   秋山竹晚松开手,楞楞地看着直挺挺倒地,尚有余温的小青年,他脏兮兮的手在那雪白的制服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手印,背在包里的牛奶瓶子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乳白色的液体倾洒而出,和小青年身上留下的血混杂在一起。   ……他,干了什么啊?   秋山竹晚再有意识时,已经跪在了地上,对着尸体疯了一样的发动异能,金色的光辉闪在白与红之间,却毫无效果。   【伪装档案】只作用于生者。   又有人替他死了。   怎么会这样……   冷风吹过,脸上冰冷一片,秋山竹晚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大概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战场开始,从用异能‘转换’第一条生命开始,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记住面孔的,记不住面孔的黑漆漆的剪影,都在脑海中闪过,化作一座重重的大山,压在他肩上,最后化作一只带着茧子的大手。   那带着古怪甜味的液体……是让异能失控的药剂吧,估计还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效果大差不差,就是让他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靠本能行事。   秋山竹晚捂住脸,鼻翼间是奶香和血腥夹杂的难闻味道,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在生命垂危之际对无辜者出手,只为保命……这就是他的本能吗,完全和正义背道而驰的自私卑劣,老师是为了让他看清自己吗   这样的他,凭什么做一个警察。   就算拯救了世界,他又凭什么站在阳光下。   人在崩溃时,没有理由,没有逻辑,没有思考,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涌出的郁念。   多年积攒的负面情绪一齐爆发,秋山竹晚跪在地上,眸子内里沉淀着、翻涌着污浊不堪的杂质,他无力的闭上了眼,那璀璨的金瞳暗淡无光。   秋山竹晚知道自己的所有崩溃都是随了福地樱痴的愿,但他无法制止自己的思绪。   他所遭受的一切痛苦,真的是值得的吗?   他的正义和坚持,真的……很幼稚吗?   如果……如果现在放下那可笑的,无人知晓的正义‘理想’,他是不是能就此清闲?   “竹君?”   秋山竹晚看见了条野采菊。   他又长高了些,一身军装更加丰神俊逸,头发长了点,梅红的发尾更显五官艳丽,正皱起眉,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药物导致的幻觉吗。   否则条野采菊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估计也是老师击破他理智的一招。   秋山竹晚苦笑一下。   “你怎么了?”   于是,在对面问出这句话时,秋山竹晚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悲观念头开口。   “我杀人了。”   言语中带着些哽咽,像是犯了错的小孩子,委委屈屈,只想求得一个拥抱。   晶莹的泪珠又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更显皮肤薄的像白纸,覆了层水雾的瞳孔却配不上这副楚楚可怜的面相,浑浊至极。   如果是为了让他崩溃而生的幻觉,那条野大概会用厌恶的目光看着他,然后用各种讥讽的语言嘲笑他吧,或许还会动手,就像当初他对着他开枪一样。   秋山竹晚心中瞬间涌现出十几种可能性,随后哭着哭着,突然发笑,心底全是对自己的嘲讽。   这种清醒的步入崩溃的感觉,实在令人作呕,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滑落深渊一样的无能为力。   能改变吗,能,只要他的心理再强大一些,理想再坚毅一些 ,便能轻而易举的改变现状。   可秋山竹晚有点累了。   只要放弃对付老师的想法,放弃那些繁重的绕大圈子的布局,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他便能过的很舒服吧。   结果却和他预料的不同。   直到看那人缓缓走进,蹲下,被拥入怀中,秋山竹晚都是懵的。   ……真的条野?   条野采菊没说话,也没做多余的事情。   在附近发现秋山竹晚的气味是个意外,地上的尸体也说明了此处发生的故事繁杂,条野采菊也有许多问题要问,但听到那心声后,他便什么都不想做了。   那是好像虔诚的狂信徒信仰崩塌后绝望,迷茫、彷徨、惊恐、自我厌弃,聚集了深渊最谷底的绝望。   他的小骗子需要一个拥抱。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告诉条野采菊,如果他做了除安慰外的其余事,哪怕只是一个微的蹙眉,他也会永远的失去一份很重要的东西。   “……我杀人了,条野。”秋山竹晚呢喃着,视线转向死不瞑目的牛奶派送员,一个才二十几岁的无辜青年:“我杀了他。”   这青年的人生才刚开始,秋山竹晚杀的很多无罪者的人生,也才刚开始。   他罪孽深重,罪不可赦。   条野采菊第一反应是,就这?   他无法理解秋山竹晚的崩溃,因为据他所知,秋山竹晚是绝不可能因为区区杀人就崩溃的,但条野采菊没问原因,轻轻拍了拍恋人的后背。   五年,他没怎么变,但身形更清瘦了,气息萎靡微弱,单薄的像张落水后干巴巴的纸,蝶骨颤抖着,又像是濒死的蝴蝶,脆弱纤细。   “没事的,竹君。”   “可是我杀了他。”   那句安慰换来的却是恋人的嚎啕大哭,条野采菊感受着趴在自己肩膀上抽噎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   他有些苦恼的分心去‘看’那具尸体,随后动作微微一顿,在秋山竹晚察觉到他的异样崩溃前开口。   “竹君,你先冷静,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啊。”   秋山竹晚打了个哭嗝:“欸?”   见他终于安静,条野采菊松了口气,揉了揉秋山竹晚柔软的头发,指尖略过颈后的发丝,像为猫咪顺毛似的:“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就算没有你的异能,他也会死。”   他组织了下语言:“他中了精神毒素,血检也很难查出端倪的那种生物毒,估计有个两三天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只有条野采菊才能如此迅速的察觉到。   为了安慰恋人,他说道:“他的死因是毒,不是你。” 第97章   秋山竹晚被这一句话安慰好了。   毕竟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只需要远远的海市蜃楼便能咬着牙继续存活, 崩溃中的人可能只需要一个由头,所有的悲观就能化作希望。   他想, 自己为了理想付出了那么多, 又是熬夜又是众叛亲离,机关算尽,死了那么多胃细胞脑细胞, 掉了那么多头发,这时候放弃,也太可惜了。   就算做了错事, 就算可笑荒谬,希望渺茫, 他也必须咬着牙走下去, 因为……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 不能叫他们白死。   “我的竹只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了。”   那是早已逝去的母亲留给他的话。   秋山竹晚坚定了信念, 福地樱痴的阴谋被瓦解, 但还有个重要的问题需要他解决。   就算秋山竹晚用最快速度,在安慰自己,坚定信念的同时还掩盖了心跳, 依旧会被‘无明之王’捕捉。   “好了吗?”   条野采菊的态度和秋山竹晚调整情绪一样, 转变的很快, 他将人禁锢在怀中,两只胳膊像是不可撼动的铁链, 贪恋的蹭了蹭恋人的颈窝。   “你想先招什么?竹君?”   语气温柔,但也带着病态的残虐, 似乎秋山竹晚说错一句话, 他就要将他腿打断, 用铁链永生永世的锁在身边。   绝不可能让他再跑了。   条野采菊抱着秋山竹晚, 就像抓住了一只鲜活的麻雀,将其拢在掌心,感受着走投无路的小生灵无谓挣扎的轻痒,盘算着如何折断它的翅膀。   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先乖乖的吸了一会条野采菊,也蹭了蹭对方,让自己浑身沾上他的味道。   “我好喜欢你,条野。”   他脸上泪痕还没干,声音带着轻哑,又有欣喜,发丝柔软,闹得人心底痒。   吃过好几次这种招数,也在心里做了建树和对策,却还是抵不住撒娇的条野采菊磨磨牙。   不能心软了!   这小混蛋……   他心软动容,这小骗子在心里就会因为计谋得逞得意,然后得寸进尺,前车之鉴还不够多么!   “你喜不喜欢我呀。”   和青春期热恋的笨蛋情侣似的,秋山竹晚低声问道,语气软糯,好像在急于求证什么。   条野采菊绷不住了,叹息一声,轻轻搂住他,安抚似的回答:“喜欢。”   喜欢到无法自拔,喜欢到只需他一个微笑,一声撒娇,也会打消所有需要伤害他的念想。   他想让他的竹君笑。   “那如果我们的一切都是假的呢?”秋山竹晚闷闷问道:“从见面就……”就在骗他。   一举一动,皆是用心算计的演绎。   这份爱能当真?   “笨蛋。”条野采菊叹了口气:“别胡思乱想了,竹君。”   “是我的灵魂选择了你。”   “你不也是吗?”   若非如此,秋山竹晚何须伏低做小,一直是小心翼翼讨好的模样,恐怕五年前,他能从那个一击便让他失去意识的那个强者活下来,也是秋山竹晚做了什么。   条野采菊面露心疼。   他的小骗子消失的这五年经历了什么?   孱弱成这样。   ……孱弱?   条野采菊突然动作一滞,面上瞬间浮现出警戒,他发觉了某个很重要的细节,那便是秋山竹晚的身体状态,那看似清瘦风一吹便能倒的青年,肌肉密度却远超常人。   他先前见过的这样的存在,是自己和猎犬的同僚。   这绝不是正常人能拥有的身体。   条野采菊反应很快,但快不过一开始便在心里罗   列了数种计划和可能性的秋山竹晚。   白发的猎犬先生后颈一疼,眼前发昏,身体软塌塌的倒了下来,被少年模样的恋人接在怀里。   那对金瞳里是温柔缠绵。   他在他唇间落下一吻,指尖翻动,将一颗药丸塞入口中,咬破,用舌尖将药粉卷入身体强健的猎犬口中,粉末融化:“我也是。”   我的灵魂选择了爱你。   此后,无法自控。   “别告诉任何人你今天见过我。”   条野采菊咬牙,却抵不住迷药困倦,想问句‘为什么’都说不出口,昏迷前只听到最后一句话,断断续续,并不清晰。   “我……铲除……障碍……你……”   他是,竹君的障碍?   带着疑惑和绝望,条野采菊失去了意识。   “我会铲除所有的障碍再来爱你,条野,等我。”   秋山竹晚说完这句话,将条野采菊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随后头也不回的走向不远处那具尸体,将他扶了起来。   既然是老师与他的博弈间产生的牺牲品,那就合该由他安葬……   秋山竹晚在小巷口等了几分钟。   一辆红色的机车,裹挟着巨大的声响如约而至,橘发的干部一脸不耐烦的下车,看着扶了个垂头的人的秋山竹晚:“一个电话就把我像外卖小弟一样叫过来,你最好给一个让我不会打死你的理由,秋山竹晚。”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我现在可是森首领钦定的预备干部,对我稍客气一点嘛,中也。”   “老子是干部。”中原中也丝毫不给他面子:“预备干部多了去了,我都能认命几个。”   没权没人,他拿什么预备干部名头扯大旗。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我遇到了点危险,本来想叫你来救我的,但不巧,一不小心自己挺过去了……所以,能帮我把他安葬一下吗?”   中原中也:……   “滚。”   嘴上这么说,最后他还是帮忙了。   等秋山竹晚安置好无辜者的尸身,抱着中原中也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重力飞去市区买来的祭奠花站在墓碑前时,药效已经过去许久,无论是伴生痛,还是身体机能的大幅度强化,都犹如一场梦,消失的无影无踪。   中原中也也走了,墓园就他一个人在。   秋山竹晚面无表情的盯着石碑上的名字看,鼻翼萦绕着淡淡的青石和花香缠绕的独属于墓地的死寂气味。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来的怎么是她?   秋山竹晚心里惊愕,面上不动声色,转过头,眉眼间满是彷徨脆弱。   “小秋山,好久不见。”   来人是个粉发,扎着单边侧马尾的萝莉,十一二岁的模样,一身军装,表情桀骜,仿佛来的不是墓地,而是她的训练场。   这位是‘猎犬’的副队长,让敌人和同伴都闻风丧胆的血的荆棘女王,大仓烨子,也是最早的猎犬成员。   因为其异能【灵魂的喘息】是能操控年龄的能力,所以一直是幼女的外表。   “前几日才见过,烨子小姐。”秋山竹晚摆出一个纯澈的笑来,瞳中是感激:“在美国时我们也没少见啊,您可帮了我大忙。”   没错,那只命名为GT3的药剂其实并没有返老还童的能力,真正的副作用只是加快人体陈新代谢,能长出黑发、胡须,让皮肤变得顺之类,内里不会发生任何改变,秋山竹晚外貌不变,身体机能变得年轻,只是操控年龄的大仓烨子在帮忙。   毕竟大仓烨子的能力,是真的能将一个成年人变作嗷嗷待哺的婴儿,再变作白发苍苍的老人。   因为秋山竹晚上报   了‘不完整的体验完伴生痛,GT3的副作用便不会起效’的虚假报告。   他在原始方程式里加入了使人失去意识的安眠成分,加上极端的痛,不可能有人能挺过去,加上请大仓烨子做了出戏,黑衣组织对此深信不疑。   而目的很简单。   见到黑衣组织的boss。   他前往美国接手研究手后,贝尔摩德怕他吃亏,无意告诉了他一个很重要的情报,黑衣组织boss的终极目标,竟然是长生,花这么大精力去查那个车牌,也只是因为一个‘那个药剂与逆生长有关’的流言蜚语。   而且贝尔摩德言语中隐隐透露出一个讯号,那就是boss对长生的急切。   什么人会对长生急切,那肯定不是芳华正茂的年轻人,而是垂垂老矣的老人。   在秋山竹晚发现GT3并没有逆生长功效,只是单纯的强化剂和兴奋剂后,一个瞒天过海的计划便在他脑海中成型了。   如今五年以过,能让人返老还童的药剂摆在眼前,又被信任的天才研究员检查过,安全无误,对长生十分急切的boss还能坐得住吗?   要说这只药唯一的副作用,也只有那十几秒的伴生痛,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也熬不过,但只要拥有转移伤痛能力的秋山竹晚出手,便会不复存在。   大仓烨子皱起眉,表情由阴转雨:“别在我面前演戏,小秋山,小心我把你的胳膊掰下来插到花盆里。”   这位桀骜的荆棘女王生平最讨厌几件事,一是条野采菊揣摩她的心跳来讨好她,二是秋山竹晚揣摩她的心跳来讨好她,后面心仪的猎物被玩坏什么的,和此一比都无关紧要了。   大仓烨子讨厌欺瞒,尤其是同伴的虚伪。   秋山竹晚鼓了鼓腮帮子,瞳中褪去喜色,表情也变得落寞了些:“抱歉抱歉,烨子小姐,所以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说到这个大仓烨子就不困了,幼女好像被镀上一层光,神采奕奕,整个人亮了起来:“队长说他的学生处于低谷期需要安慰,再加上你再不恢复原样,身体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我就自告奋勇的来了。”   您真的是来安慰人的吗,烨子小姐……   想起大仓烨子对福地樱痴的无脑崇拜,秋山竹晚倍感头疼,这就是他无法将老师真面目告诉任何人的原因,比起‘远东的英雄’福地樱痴有反社会倾向,人们肯定会相信胡言乱语的秋山竹晚疯了。   哄烨子小姐来安慰崩溃的他……老师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惜福地樱痴没想到,唯一能唤醒秋山竹晚清明的条野采菊恰好路过这种事,竟然会发生。   “好了,小子,把手拿过来。”大仓烨子招了招手:“除非你想顶着这副壳子一辈子,要不就定期来找我,变回原样。”   “我今天没带大一号的衣服。”   想起第一次请大仓烨子改变年龄,一下缩减到七八岁,身上的衣服全掉落的糗事,秋山竹晚紧张道。   大仓烨子撇他:“高不了多少。”   秋山竹晚:……   他不太服气的把手伸了过去。 第98章   秋山竹晚参与了追杀诸伏景光的任务。   他靠在阴影下的墙边, 只露出半截身子,翠色的发扎在颈后,单手拿着手机摆弄, 无机质的白光照亮了脸, 白皙幼态, 带着些婴儿肥。   银色长发的男人在小巷口停下了脚步,探头进去,发现是秋山竹晚后,收起了枪。   “你不去追捕老鼠,在这呆着干什么?”琴酒皱着眉问, 他身后的伏特加非常配合的举起枪。   也不是怀疑秋山竹晚, 只是多疑的琴酒例行公事的恐吓罢了,他对谁都一样。   秋山竹晚抬眼, 满脸无辜:“粗鲁的抓人,是你们行动组的作风,我作为情报员,有自己的法子。”   琴酒突然想起, 朗姆手下那个讨厌的黑皮情报贩子在角落偷懒时被他抓到, 也是这么说的。   他冷哼一声:“你最好能抓到人。”   然后招手带着伏特加离开了。   琴酒走后, 秋山竹晚将手机手电筒打开, 照亮了不远处的暗地,一个受伤的男人被照出来,他举着枪, 跨立站着,脸色苍白, 用衣服的碎步草草包扎了伤口, 巷子里的青苔和霉味正好掩盖了血腥味。   “能把枪放下了吗, 卧底先生?”   翠发的青年漫不经心的开口,完全没把那黑洞洞的枪口放在心里:“你的胳膊受伤了,举不了多久。”   “那又怎么样,扣动扳机的力气我还有。”   诸伏景光咬着牙,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惧意,但无论是这么多天被追捕的疲惫,还是被黑衣组织的人发现落脚处被追杀受的伤,都让他的凶狠看起来少了几分信服力。   “哦。”秋山竹晚勾起唇,金色的瞳子好像捕食者般冰冷:“卧底先生,你是训练有素的警察,应该知道手枪有多难命中,再加上你现在的情况……”   他视线落在诸伏景光颤抖着的腿和胳膊上,意味明了:“你打中我的概率很低。”   或者,根本中不了。   “我知道。”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瞳中是视死如归的坚毅,他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对你开枪。”   他拿枪是为了自杀,宁死也不要落在黑衣组织手里。   ‘嘭’‘嘭’   两声枪响。   下垂眼的青年瞳孔放大,是圆圆的猫瞳,几滴黏稠的鲜血落到长满青苔的青砖石地板上。   一只手枪应声落地。   是诸伏景光的配枪被秋山竹晚打掉了。   两颗子弹,一颗打在枪上,一颗擦过黑发青年的耳侧。   诸伏景光捂着震的发麻的手,神色涣散,因为耳边是子弹划过带来的巨大轰鸣声,足以让大脑被巨大声响激的一时空白,暂时失聪。   待他恢复过来,第一时间便要拖着失去了半拉行动力的手掌,去抢掉在地上的枪。   但诸伏景光愣神了太久,秋山竹晚已经到了跟前,一脚将枪踢出几米,随后伸腿踢向他的腿弯,手上也利落的做出攻击。   两人交手。   诸伏景光惊悚的发现,自己竟然有被秋山竹晚这个文弱的情报员压制的趋势,虽然有受伤的原因,但他力气比秋山竹晚大也占了优势,两人条件相当。   怎么和zero那个娃娃脸肌肉大猩猩一样。   这种体术,真的是情报员该有的吗?   诸伏景光被反剪了双手,抵着后背,按倒在地的时候,还是不可置信,紧接着是绝望。   落到秋山竹晚手里……他真的撑得住那些刑罚吗?   要知道对审讯者来说,再硬的骨头,要磨软,也只是时间问题。   下一秒,秋山竹晚的声音带着笑意的响起。   “诸伏景光,29岁,警视厅卧底,毕业于……”   诸伏景光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面如死灰。   那些情报详细到了他上学时的事情,还有家里的情况,灭门案,哥哥,甚至是儿时的好友山村操。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诸伏景光只能嘴硬,但‘诸伏高明’这个名字却让他心惊胆战。   如果连累了哥哥……   秋山竹晚觉得自己像个大反派,他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些情报我是从哪弄来的吗,诸伏先生。”   他怎么知道。   诸伏景光刚想翻个白眼,讥讽几句,就愣住了。   对啊,秋山竹晚说的那些他在警校的履历,都是机密,非警方内部相关人员不可能知晓。   “警视厅已经被你们渗透到这种地步了?”   “其实我也是卧底。”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沉默。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秋山竹晚撩起耳侧的碎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隶属于军部,最高特种作战部队的秘密部队,代号‘九’,你应该从公安卧底代号‘零’那里听说过我。”   ‘零’是波本威士忌,安室透在公安的代号。   是的没错,自秋山竹晚某次去了趟军部,翻看资料时无意看到了档案上那个笑的灿烂的黑皮时,就知道了安室透也是卧底,是名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同期的警校生。   合着他前期和安室透斗智斗勇,是内斗。   加上实锤FBI的黑麦威士忌,已经有四个代号成员了……秋山竹晚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感叹,组织卧底浓度过高这件事。   “你在说什么?”   ‘零’‘九’,这两个堪称最高机密的卧底,前者是幼驯染在某次他被公安围堵的时候出面解围暴露的,后者是他无意在zero电脑上撇到的。   秋山竹晚说出这两个名字。   诸伏景光越想越惊。   还觉得他是黑了警方数据库?渗透进去偷的情报?政府再拉胯,也不至于此。   秋山竹晚有点头疼。   坏人演的多了,第一次证明自己是好人,业务不熟。   秋山竹晚选择直接把警视总监的短信怼到诸伏景光脸上,让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   再觉得是他绑架了警视总监,或者黑了对方的手机,那就不礼貌了啊,同僚。   好在诸伏景光对政府的实力还没失望到那种程度。   卧底先生惊悚的接受了绿方威士忌也是卧底的事情。   怪不得在龙头战争和后来,秋山竹晚对他那么关照。   秋山竹晚冷哼一声,放开了诸伏景光:“要不然呢?我对你一见钟情然后上杆子送情报送资源吗?”   诸伏景光有点不好意思。   他……曾经还真是这么想的。   秋山竹晚:……   他咬咬牙,看着被自己坑的暴露一身狼狈的同僚,硬生生咽下了火气:“说正事吧,我安排了替身,‘诸伏景光’会死在琴酒面前,你全身而退后,伪装一下,然后去军部,警视厅不安全。”   诸伏景光点点头。   “还有……”   秋山竹晚顿了一下,视线转向小巷外:“我们再聊一下,关于覆灭黑衣组织计划详细。”   “FBI的赤井秀一先生,公安的降谷零先生,可以出来了。”   他话音落后,巷子拐角露出两个身影,一个黑发针织帽,面容冷峻,一个金发娃娃脸,神色复杂。   “一个国际,一个国外,齐全了。”   秋山竹晚歪歪头:“要帮忙吗,美国的先生。”   虽然很扯淡,但根系错综复杂的国际犯罪   组织黑衣组织的总部的确在日本,国内有警视厅、军部和公安不用发愁,其余国家的事情,就由美国收拾吧。   赤井秀一抬眼,狭长的绿色眸里是孤狼似的锋利:“你知道的情报应该比我们都多,那么,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想开个会。”秋山竹晚勾勾唇:“黑衣组织势力渗透了十几个国家,单凭日本和美国,可没法彻底灭了他。”   所以,什么CIA,FBI,BFE,都聚在一起,开个会,越热闹越好。   赤井秀一皱眉:“你舍得把这块蛋糕让出来?”   “怎么分配组织是国家之间的事情。”   秋山竹晚叹了口气,要不是各个国家为了利益相互藏拙,拒绝情报共享,拒绝合作,黑衣组织哪能做成今天这庞然大物。   “我要的只是那只乌鸦连皮带骨的彻底死亡。”   稚嫩少年模样的青年抬起手,一点金色在指尖点开,发出小小的光晕,面上晦暗不明,极具压迫感:“大家都是卧底,应该都记得入这行的初心。”   “为了公众的利益,各位。”   他收起指尖的异能,做了个举杯的动作。   为了和平,干杯。   *   GT3的临床数据实验还是不理想,根本没人能挺过药剂的伴生痛,都是生疼晕了过去,黑头发、黑胡须长了不少,身体机能没有一个和秋山竹晚一样,实现逆生长的。   横滨的街道倒是干净了许多,因为罪犯都被研究所抓来做实验了,警察象征性追追,心里窃喜,黑衣组织乐的轻松,算微妙的双赢。   扎了高马尾,披了件白大褂的秋山竹晚趴在隔了面玻璃墙的观察室外,盯着里面躺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实验体发呆。   “你今天没事干?”宫野志保插着兜,冷着一张脸看秋山竹晚:“没事就再给我抽一管你的血,我要研究一下逆生长者和药剂失败者的区别。”   逆生长,这是让多少研究者趋之若鹜的奇迹,若不是秋山竹晚是干部,宫野志保早绑他上实验台了。   “饶了我吧,我贫血。”秋山竹晚鼓鼓腮帮子,眼睛还看着被苏醒后的余痛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人:“上次已经抽了200cc了,再抽,你就得昏过去的我注射400cc的量了。”   “给你2000cc都行。”宫野志保面无表情,但看秋山竹晚的目光,明显是狂热:“A、O、B、AB,甚至是RH阴性血,口服还是注射,你随意提要求。”   秋山竹晚:……   这倒也不必。   和宫野志保聊了几句后,走廊远处突然有个银色长发的黑衣男人走来,是琴酒,他没带伏特加来。   “绿方,和我走一趟。”   幕后boss终于抵抗不GT3的诱惑了吗,以至于除秋山竹晚之外的第二个逆生长案例还没出现,就派琴酒来了。   秋山竹晚面上迷茫的歪了歪头,心里讥讽。   “我能换个衣服吗?”   琴酒瞥他一眼:“不能。”   谁不知道秋山竹晚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正好研究所门口有探测仪,除衣物什么都不能有,省了带他去见BOSS前的检验。 第99章   琴酒亲自开车, 开了两个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秋山竹晚摘下眼罩, 眯着眼适应了几秒光线, 而后睁开眼, 有些惊讶。   黑衣组织boss的居住地,并没有想象中的森严,不是什么钢铁丛林包围间的秘密基地,只是普通的一栋山间别墅,很幽静的模样。   很适合老人静养。   秋山竹晚踏在通往别墅的圆石砖上, 目视前方, 暗地发动了【伪装档案】。   这的守卫比他想象的要松弛许多,大多成员也不是黑衣组织的精英, 而是外包的保安,可能是boss人到晚年,连自己人都不敢相信。   这点从他畏手畏脚,东躲西藏的作风便能看出。   秋山竹晚跟着琴酒上了二楼。   二楼门口有个矮胖的中年男人, 一只眼睛被眼罩遮着, 又黑又凶, 端着一副和蔼模样, 怪异的很,估计是传说中组织二把手朗姆。   “琴酒,你怎么直接把他带来了?”朗姆酒有些责备的看向琴酒, 眸光不善:“出了事,你负责?”   “我负责。”琴酒没给他好脸:“绿方可信, 不用检测, 直接把他带过来, 这是boss的意思,还有,他这些年对组织作出的贡献,可比你多。”   朗姆酒一皱眉,刚想发作,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让他进来吧。”   发声的是门口墙上的一个机器,闪着红光,是垂暮老人,夹杂着电音杂质的声音。   琴酒和朗姆都恭敬的低下头。   “是。”   进屋,也没什么想象中的机关密道,只是一屋子的精密仪器,有个戴着呼吸罩的老人靠坐在病床边,那人胸口起伏虚弱,鹰钩鼻,满脸松弛的老肉,黑黝黝的眼睛像只乌鸦,让人心生寒气。   这就是组织boss。   秋山竹晚从琴酒和朗姆两人的心跳中判断出。   未经过任何测试,直接带他来见boss了?   连他本人都有些惊讶。   秋山竹晚回头看琴酒一眼,发觉平日倨傲的组织头号杀手将气息收敛起来,看着病床上的boss,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琴酒敏锐的偏过头,发觉是秋山竹晚,绿瞳中闪过一抹不耐,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看什么,问好’   琴酒想提拔他。   两人的眼神交流只是一秒,秋山竹晚便回神,低下头,不再看病床上的老人:“boss。”   一副温顺的模样。   “绿方威士忌。”乌丸莲耶的声音很尖,不像是老人,让人很容易想起乌鸦,磨的耳朵难受:“你很优秀,是我不可多得的部下。”   “谢谢您的夸赞,boss。”   秋山竹晚的眉眼被微长的刘海遮住,语气里带了些恰好好处的激动,不是没来由的尊崇和忠诚,而是类似‘我要走上人生巅峰了’的情绪。   组织大部分人对忠诚和服从性,都来源于组织能提供的大量金钱,还有组织对叛徒的零容忍的恐怖压迫,把组织当作信仰或家的只有琴酒和一些老牌干部,乌丸莲耶很清楚这点。   他对秋山竹晚表现出的真实情绪并没有不满,反而放心了许多。   “绿方。”   这时,琴酒开口:“别废话了,开始正事吧。”   等秋山竹晚辅助boss服完药,乌丸莲耶便要马上转移居住地,虽然他相信绿方,但架不住朗姆事多。   琴酒早想提拔组织里为数不多的能力出众的秋山竹晚了,但耐不住朗姆的冷嘲热讽,总揪着‘神代竹’说事,让多疑的boss一直不放心,把秋山竹晚那么优秀的人才边缘化,浪费了多少资源。   现在,机会来了,只要帮助boss恢复健康 ,秋山竹晚便能在boss心中走入组织内部了。   站在墙边的朗姆知道琴酒打的是什么主意,冷哼一声,按下墙边一个按钮,看似普通的墙壁被打开,后面的铁门也打开,露出一个电梯空间,秋山竹晚再转头,发现乌丸莲耶已经坐上轮椅,被琴酒推着走了过来。   几人坐电梯下楼,穿过一道冷白的走廊,来到了一间无菌室前。   秋山竹晚好奇的看向不远处玻璃墙后,正在研制什么的白大褂们。   被囚禁的科学家?   不,看他们的状态,估计是自愿的,而且颇为享受。   想起这些日子宫野志保想方设法要他血的恐怖手段,秋山竹晚忍不住背后发寒。   科研工作者,真可怕。   “那些都是为我工作的研究员,不过我现在不需要他们了。”乌丸莲耶看着琴酒递给他的照片,五年前的秋山竹晚,和眼前更幼态些的青年对比了下,浑浊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和狂热:“有GT3在……有你一人在,足以抵的过他们所有人和设施。”   比起他这些年在那些废物身上投的钱,秋山竹晚在美国的研究所的消耗,不值一提。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   朗姆打开无菌室的门,经过严密消毒后,几人进了屋子,先入目的是惨叫声,一个被五花大绑,蒙了眼睛的男人被固定在手术台上,健硕的肌肉,额角有道伤疤,这是这场手术的耗材。   美军海豹突击队的推移成员,臭名昭著的雇佣兵,他被黑衣组织抓来了?   把用‘犯罪者’比用‘流浪汉、被拐卖者’更方便快捷躲警察这个观念传播出去的秋山竹晚很满意。   “我的异能发动需要一秒。”秋山竹晚提前说明:“您会先疼一段时间,请务必保持清醒。”   “先把这个吃了。”   琴酒拦住一副兴致盎然的想快点动手‘升职加薪’的秋山竹晚,掌心躺着一颗白红药丸,闻着味就是毒药。   “实验结束,我会给你解药,别做多余的事情,绿方。”   银发的男人警告道。   秋山竹晚眨了眨眼,满目无辜,言语间还带了些被污蔑的不满。   “知道啦,我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啊。”   他没喝朗姆递过来的酒,直接接过琴酒的药丸就咽了下去,随后忽略朗姆难看的目光,搭把手,帮乌丸莲耶坐上手术台。   “boss,您小心些~”   秋山竹晚站在男人和乌丸莲耶之间,一只手摸上一边,用目光示意琴酒。   银发的男人点点头,将刚放在消毒仪器里消过毒的注射器拿了出来,抵上乌丸莲耶的胳膊。   【伪装档案】   虽然只是异能发动前半秒的空白,但乌丸莲耶还是发出一声惨叫,额头的汗珠大滴大滴泌出,是琴酒在后扶了一把,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看秋山竹晚手心冒出的金色光辉,还有和药剂剧痛一起消失的病痛,这位追求了长生大半辈子的老人眼中是遮掩不住的狂喜。   只要等过伴生痛的这十几秒,他就能迎来自己追寻了快一个世纪的东西——青春。   满头白发的老人白发开始脱落,和那些经受不住痛苦晕迷过去的实验体一样,稀疏的头顶开始冒出浓密的黑发,头发长得很快,顷刻便到了腰间。   伴随着被转移痛苦的男人在昏迷中也极其渗人的惨叫,还有作为媒介的秋山竹晚脱力的跪倒在地。   乌丸莲耶兴奋的难以自持,身体中有股力量,支撑着他刷的一下坐了起来,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活力。   “那只是药物作用。”秋山竹晚半跪在地,单手扶着手术床的边缘维持着身体,声音虚弱:“要等药效时间过去,您检查的身体数据才真实。 ”   乌丸莲耶已经等不住了,他忽略了秋山竹晚的提醒,激动的叫琴酒打开无菌室的门,他要出去做个身体检查。   “我花了那么多钱养那些废物,该让他们有点用了。”顶着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却面容苍老,整个人怪异至极的乌丸莲耶面露凶色:“等我的检查结果都出来,琴酒,你就把他们都分散处理掉。”   琴酒低头答应,在乌丸莲耶抢先出去后,侧身躲过跟BOSS一起抢出门的朗姆,扔给秋山竹晚另一颗胶囊,是解药。   “做的不错,绿方。”   冷漠的杀手先生难得漏出赞许的目光,与他而言,组织就是一切,让秋山竹晚这样有真本事且忠心的部下进入BOSS眼中,琴酒心情愉悦。   秋山竹晚看着乌丸莲耶走出无菌室的身影,金瞳中也闪过一丝愉悦。   这位一手创立恶贯满盈的组织的先生,生命即将画上句号,因为那只药里,掺杂了让032号实验体死在河里,被武装侦探社发现的破坏免疫系统的药物。   换句话来说,乌丸莲耶只能在无菌室生存,GT3一个小时的强化药效一过,暴露在有菌环境下的他,将必死无疑。   这还得多谢定居在横滨的宫野明美,和被他用宫野明美的安危威胁了的宫野志保帮忙瞒天过海,顺带一提,雪莉酒对被威胁往药剂里加有害成分这件事相当配合,甚至看起来还有点开心。   比起前几日在赤井秀一的帮助下召开的线上国际会议上商讨的‘活捉组织党羽’,秋山竹晚更倾向于自己的处理方案。   都死。   反正当今世道,活着就有希望,万一一切尘埃落定后,黑衣组织还有党羽在,将等着慢到死的法庭审判程序的琴酒一类人救走,往随便什么地方一藏,在暗处休养生息,那划不来。   反正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再怎么作恶多端的人,也只是一颗子弹的事情罢了。   再说,琴酒也不像是会被活捉的人。   他的结局绝不是锒铛入狱,然后和待宰的牲畜一样等待死刑,而是和组织这个庞然大物一起,轰轰烈烈的死亡。 第100章   黑衣组织的剿灭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   秋山竹晚单手支撑着下巴, 神色略复杂的看着会议桌前的人们,这是各国在日本的卧底,大多是熟面孔, 先不说后勤人员, 财务人员, 组织旗下某些大公司的股东总裁,就说基尔、波本等扬名已久的代号成员,就足以让他沉默。   更别提还有驻扎在组织国外势力的卧底,视频电话里那些赫赫有名的面孔。   去除地位太低不配参与会议的底层卧底人员,保守估计, 卧底撑起组织半壁江山。   还有谁不是卧底?黑衣组织到底是怎么运营起来的?基安蒂等人不在是不是还没收到卧底开会的通知?各国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秋山竹晚满脑子吐槽欲望, 最后,他叹了口气, 看着最后一个座位被补齐,轻轻敲了敲桌子,以示会议开始。   安室透看了眼赤井秀一,冷哼一声, 神色不善。   黑麦威士忌是FBI, 比绿方威士忌是自己人还让人震惊。   基尔, 通过视频参加会议的国外代号成员田纳西等人也面色复杂。   他觉得这次任务比想象中的简单。   各国把卧底都撤走, 黑衣组织没人干活,自动倒闭。   好吧,开个玩笑, 黑衣组织能屹立不倒这么久,势力绝对是极为恐怖的, 要铲除他, 得各国倾尽全力, 携手合作才行。   说了几句客套的场面话,秋山竹晚便开始说正事,以十几岁的模样坐在主位,却没人敢轻视他。   因为就在昨天,所有人的手机上都收到了琴酒的短信,追杀叛徒绿方威士忌,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到琴酒的怒火,这和秋山竹晚所说,杀死了组织boss吻合。   在别人倾尽全力,连boss一根头发都没找到,性别还未知时,绿方竟然已经把对方杀死了,而且因为秋山竹晚是异能者,不受普通人的法律约束,谁也不敢拿他杀人说事。   “我整合了各国提供的情报,做了组织在各国的产业,基地,训练场,代号成名单,文件,发到各位的电脑上了。”   “诸位。”年轻的卧底军警双手交叠,唇角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气定神闲:“我代表军部,提前感谢各位为铲除这个全人类毒瘤做出的贡献,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室透举起手:“这次行动,军方的异能者会出手吗?”   “国内会有特殊部队出动。”秋山竹晚回答完,看向赤井秀一:“美国的意思呢?”   谁不知道美国没有官方异能组织,秋山竹晚这是什么意思?   同为美国卧底的CIA特工基尔皱起眉,FBI倒霉他乐见其成,但国家被戳他就坐不住了。   “贵国要出动异能者屠杀普通人?”   “组织的人,算普通人吗。”   “他们是异能者吗?”基尔反问:“你擅自杀死组织首领的事情暂且不提,现在贵国还要对其他干部赶尽杀绝?”   每一个代号干部,都代表着价值连城的情报和利益,本来各国的情报已经落后打入组织内部的绿方威士忌了,他竟然还想让杀人不犯法的异能者介入,真叫别国一口汤喝不到吗?   秋山竹晚眯了眯眼:“我不想和您探讨普通人和异能者的问题,也无意挑起双方对立,军部派出部队只是为了配合我的行动,不会干涉国外。”   “谁不知道组织的大本营在日本,有价值的研究都击中在东京。”一个韩国的卧底在视频通话的那头,由翻译代讲:“国外的势力只是为了赚钱供养东京的研究而存在的。”   黑衣组织最有价值的蛋糕,是他们近一个世纪,耗费了数不尽的资源和人才做出的各种研究,不是什么走私公司。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起来 ,各种指责、偷换概念的压倒性言论压像秋山竹晚。   谁也不是傻子,绿方威士忌连boss都能见,鬼知道已经掌握了多少组织机密,大家都想多分一杯羹。   面上说是为了和平合作,实际上内里,还是利益打底,都想分块大蛋糕。   秋山竹晚面不改色,对那些咄咄逼人的丑恶嘴脸神色淡然,没露怯,像是看小丑似的看他们争吵,眸中带着淡淡的厌倦,直到讨论的声音淡下来,他才浅浅开口。   “首先,根据联合国条款,我并没有为各位共享卧底期间所得情报的义务,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其次,我在提异能者时提到美国,是因为……”   秋山竹晚侧头去看赤井秀一和基尔:“就在上周,有一美国异能组织入境横滨,大肆破坏,作恶多端,还蓄意绑架我国异能者。”   “我们并不知情。”赤井秀一冷着脸说道。   “您敢保证吗?”秋山竹晚勾勾唇:“他们拿到了外交官签证,这种签证,除了要贿赂那帮腐朽的老头,还要本国的政府印章,据我所知,那个入侵组织‘组合’,和FBI高层……”   他欲言又止,给听众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   “你的意思是,是我们FBI,一边吃着你们的红利,一边指使本国异能组织搞破坏?”   和FBI一向不对付的CIA特工基尔这时候知道同仇敌忾了,他看出了秋山竹晚的意思。   要么动用国内力量,把‘组合’的外交官签证搞掉,让他们滚出横滨,要么,美国在剿灭组织日本总部这事上,别想分秋山竹晚的羹。   “我没有。”秋山竹晚一副无辜状,落在被针对的人眼中,就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您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异能者的私下争斗,国家干预,很容易引起国际纠纷呐。”   所以就让FBI和CIA去惹‘组合’?   基尔年纪大,加上CIA和‘组合’也有合作,所以他比有点懵的赤井秀一知道的多。   ‘组合’,一个插手美国财政,军事,甚至议会的秘密异能组织,是个能轻易牵动国内经济的庞然大物。   “FBI和CIA联手,不会动不了一个民间异能组织吧。”秋山竹晚歪歪头,眸中闪过‘怎会如此’的疑惑:“据我所知,‘组合’可是每年都会为两个组织送许多贿赂……抱歉,我说错了。”   他改口:“是纳税。”   安室透差点没憋住笑,他看了眼脸憋成猪肝色的基尔,还有脸色铁青的赤井秀一,轻咳了一声,帮腔道。   “对啊,难不成真如外界传言,美国政府被民间异能组织压一头?”   会议室开始窃窃嚓嚓起来。   “知道了。”最后还是赤井秀一一捶桌子,定了下来,野狼一般的冷白皮男人目光冰冷:“可以说正事了吗。”   “OK OK。”秋山竹晚比了个好的手势,欢快的调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投屏出来:“这是我们提前和各国警察厅高层商议的部署,大家要是没有意见,那就按照这个表来行动。”   “行动今晚开始,因为我正在被组织追杀,露面容易坏事,就做幕后指挥了,辛苦,各位。”   军部的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纸质文件,和电子文件,分别发送到参与会议的人的面前,或者邮箱里。   *   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看了眼赖在沙发上,把键盘敲的噼里啪啦的秋山竹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吗,跑来侦探社蹭空调。   秋山竹晚又在憋什么坏招?   “你该不会是想绑架敦吧,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先生。”   太宰治狐疑的走上前,看秋山竹晚的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世界地图 ,有许多小红点闪烁,他过去时,秋山竹晚恰好将地图点到澳大利亚的某个城市,小红点正快速移动着。   定位软件。   他一眼判断出,随后视线落在地图上的聊天框里,内容很简洁,聊天对象的名字是意大利语,太宰治记得那是一款产自西西里岛的酒,叫做marsala,译为马色拉,比较让人在意的是,秋山竹晚的昵称,是数字‘9’。   9:sei pronto(准备好了吗?)   marsala:va bene,……(好了!我已经等不及大闹一场了!)   一场秋山竹晚作为指挥官的战争?   这家伙业务已经拓展到国外去了吗?   太宰治摸着下巴,看完全没有避讳他意思的秋山竹晚,开始思这位朋友让他看到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七十亿吗。”秋山竹晚继续敲键盘,把地图掉到其他国家去,大脑飞速运转:“有点心动,但对象是敦,我资助他可不是为了养大卖的。”   但凡买家不是‘组合’,他就卖了。   可惜他和‘组合’某个成员有点私人恩怨。   或者说,他和‘组合’首领不太对付,起因是某块拍卖会上展出的宝石,本来秋山竹晚十拿九稳了,结果因为组合首领的女儿看上了他,那块价值五百万美元的宝石,硬生生被抬价到了一千五百万。   要不是秋山竹晚听得到隔壁贵宾包间的心跳,他就要以为是不是这拍卖行找人恶意抬价,为了挣钱了。   气得他离开拍卖场后,黑了组合首领女儿出国留学的机场的内部程序,导致航班延误,让他们焦头烂额,不得不花大价钱买通了政府,才从禁飞区直飞目的地,不至于迟到。   太宰治一眼看出秋山竹晚对敦的温情另有原因,但他没兴趣深究,因为只要秋山竹晚对中岛敦不感兴趣就够了。   “对了,秋山,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两个月后你要雇佣侦探社全员的事,社长不同意。”   “不同意吗?”秋山竹晚有些失望:“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取消了组合的外交官签证,看来要帮他们再拍一次身份证件了。”   “但是乱步先生说服了社长。”太宰治改口:“社长同意了。”   他眸中是难得的惊愕。   异能特务科都搞不定的外交官签证,秋山竹晚只几天就搞掉了?   这家伙……手伸的是有多长。   不过也算好消息,没有了外交官签证,当地执法机关就能合法拘留组合的成员,他们不能和以前一样乱来了。 第101章   在秋山竹晚做总指挥, 多国联合派出代表成立行动组的带领下,黑衣组织的剿灭工作顺利进行。   在一周内,爱尔兰, 科恩, 基安蒂等人分别在日本各处被抓捕,朗姆挟持人质妄图逃跑,被当场击毙,贝尔摩德自首, 琴酒和伏特加在开车逃亡的路上,撞破大桥护栏,连人带车一起消失在茫茫大河中。   总部首领死亡,多名重要成员被捕,各大分部群龙无首, 也都陆续被警察机关抓获,一时间, 与组织有关的大鱼小虾们, 人人自危。   “竹晚, 你是不是快要归队了?”   横滨某处小洋房, 福地樱痴盘腿坐在天台地上,狠狠咬了一口手上拿的整只炸鸡,连骨头一起嚼碎。   有人在地上铺了张四五米长宽的锡纸, 炸物、烤串、卤货什么的堆了一地,还有十几瓶冰啤酒, 甚至一瓶伏特加,那些食物出锅时间不长, 路过的风都带了香气走。   秋山竹晚却感觉有点反胃。   他侧开视线, 回答道:“还有段时间才结尾, 再说,我回去做什么?”   大仓烨子已经帮他变回了原貌,比装给黑衣组织看的十五六的圆润幼态不同,二十三岁的秋山竹晚身上有股远离尘世的干净和温润,五官褪去青涩,保留了少年元气,眉目间噙着笑意,唇角上扬,堆起两小块奶腮,并不刻意,不会叫人觉得做作生厌,是很舒服的笑。   “黑衣组织都没了,你还待在外面干什么。”福地樱痴吃的满嘴流油:“再说,政府内部那些和组织有牵连的老头子,还是你动手方便。”   “……我还没回去,工作就被安排好了?”秋山竹晚嘴角抽了抽,盯着角落的花盆看:“这么大的国家,没一个需要我的组织吗?”   “那些太低级了,让你去浪费资源,合适的都有人了,再派人去也浪费资源。”   “港口黑手党?”秋山竹晚不死心。   “有立原在呢。”福地樱痴把鸡头塞到嘴里,嘎嘣嘎嘣:“再说,异能特务科要的是监察港口黑手党动向,不是毁灭,横滨还需要他们。”   “费佳看港口黑手党是不是顺眼?组合不就是他引进来的嘛。”   他们天人五衰是不是要发扬互帮互助的友好精神?   福地樱痴动作一顿,表情有些奇怪:“那是他的任务,你愿意帮忙也行,但是魔人大概率不会同意,你现在是那个组织的预备干部吧,竹晚。”   秋山竹晚点点头:“就算费佳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混进港口黑手党,也不能舍弃了这个预备干部的身份吧。”   “那你就延迟归队吧。”福地樱痴看学生央求的目光,把立刻归队换了个说法,随后,表情变得挪揄:“你五年没见条野了,不想他?”   秋山竹晚面上划过一丝孩童赌气似的气恼:“不想。”   “如果我站在秋山君的立场上,会选择杀了那位条野君呢。”   一个大提琴似的优雅声音从天台门口响起,秋山竹晚偏头看过去,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欢快的挥了挥手。   “费佳,为什么这么说?”   费奥多尔优雅的打了个招呼,随后将披风撩开,在锡纸边上的藤椅上款款而坐,和粗鲁的福地樱痴完全不相同。   “因为他于您而言,是个麻烦。”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应当有任何能影响理智的东西存在,无法控制自身感情,是极危险的事情。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费奥多尔的话,视线扫过,他动作一顿,因为秋山竹晚发现,整个天台就一个椅子。   他发出灵魂质问:“我坐哪?”   福地樱痴豪爽的拍了拍锡纸边留出的一大块空地:“坐,竹晚。”   秋山竹晚看着正对着那块地方,含着苹果,烤的焦香酥脆的烤乳猪,后退了几步。   事实证明,他的行为是对的,因为就在秋山竹晚远离烤乳猪两三米后,那烤乳猪突然剧烈上下攒动了下,然后像爆炸一样被顶开,它嘴里含着的苹果刚好滚到秋山竹晚脚边一两厘米的地方停下。   费奥多尔微笑着看了一眼这边。   一个编着小辫子的白毛脑袋从锡纸地上露了出来,一只眼睛被扑克牌遮住,露出另一只狭长银瞳,在太阳下发着浅金的光,一眼便能看出,是小丑的装扮。   “选错降落地方了吗。”   那小丑伸出手挠挠头,随后双手撑住地面,把自己像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和个性的发型脸饰不同,他穿了灰色西装,很正统的打扮,是政府内部人员通用的装束。   他被福地樱痴塞给斗南司法次官当秘书了。   秋山竹晚用脚尖轻轻踢开那个沾满了酱汁的红艳苹果,让它滚到天台的边角去。   福地樱痴吃完了炸鸡,看了眼沾了灰的烤乳猪,十分可惜,又从锡纸上拿了串烤虾,皮也不剥,直接往嘴里塞了。   “老大,秋山,还有我亲爱的挚友陀思,好久不见,叫我来做什么?”   “偶尔也要组织一次内部聚餐嘛。”福地樱痴回答,顺带指了指铺了一地的锡纸,还有上面摆放的琳琅满目的美食:“联络感情。”   秋山竹晚和费奥多尔都不可置否,一个微笑着,什么也不说,一个用异能探查方圆百里哪有凳子,他才不想席地而坐。   果戈里信了,小鸟一样欢呼着奔向了美食,随后一屁股坐到一堆炸串中间,那些没有包装的食物被挤到四周,他的灰色西装也沾满了酱汁。   刚想吃点炸串的福地樱痴脑门上冒出一个井号,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直接顺手拾起一块炸鸡上掉落的炸酥脆的面衣,扔了过去。   “给老夫适可而止,果戈里。”   秋山竹晚也找到了椅子,在天台背后,他路过被一小块面包糠砸的头破血流,捂着脑壳郁郁寡欢的果戈里,拉了个椅子来。   “那个集会……是这里,对吗。”   一个有些懦弱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的,好像没有安全感的孩童,很清脆,又带了些空洞。   秋山竹晚单手托着椅子,在瓷砖的天台上发出吱咔吱嘎的拖拽声,听见动静,他转过头。   天人五衰从未露面的神秘成员,终于出现了?   那是个用羞涩的小女生的手势,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局促不安的青年,他的头发很奇特,半粉半白,披散着到腰间。   怎么说……   秋山竹晚看了眼笑而不语的费奥多尔,怒不可遏的福地樱痴,很快反应过来,没事人一样顶着一头的血去烦费奥多尔的果戈里,觉得这青年像是误入恶人会的小白兔。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被费奥多尔招呼过去,被称为‘西格玛’的青年,身上太干净了,尤其是眼睛,纯澈的像是溪间流水,亦或者……出生不久的婴儿。   对,这个西格玛身上,散发着一股与这个肮脏尘世格格不入的未被污染的干净气息,这绝不是一个成年人。   一个披着成年人皮的小孩子?   秋山竹晚对上费奥多尔深渊一般的紫瞳,回了个笑容,然后继续拖拽自己的椅子,那椅子是很华丽的皮质椅,很沉,后靠背也高,没有着力点,他拽的很费力。   “太难听了!”骚扰费奥多尔的果戈里率先受不了了,他大步流星的走到秋山竹晚身边,一手把椅子抢了过来:“就和白鸽挠笼子的声音一样刺耳。”   被平白抢了凳子的秋山竹晚:?   他看了眼果戈里西装下隐隐流   露出的流畅肌肉,还有变魔术一样瞬间干净了的西装,委委屈屈的开口。   “我不想坐地上。”   果戈里睁大眼,指着自己:“你觉得我会抢你的凳子!”   秋山竹晚点点头。 他觉这个喜怒无常的小丑会。   “陀思,这就是你说的另一个朋友吗,好讨厌。”   果戈里气呼呼的看了眼费奥多尔,结果没得到回应,一生要强的小丑单手扛起沉重的椅子,利落的把椅子放到费奥多尔边上。   “小丑才不做那种没品的行为,你过来坐。”   秋山竹晚看了眼那个稳稳当当放着的椅子,默默又绕回去给自己重新搬了一个。   “你不相信我!”果戈里尖叫起来。   “请您稍安静些,果戈里君。”费奥多尔缓缓开口,带着不可忤逆的威压:“人到齐,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那个……”被忽略了的西格玛弱弱开口:“开会的话,我坐在哪?”   “坐这里。”果戈里热情了拍了拍凳子。   秋山竹晚继续滋啦滋啦的拖椅子,然后看着轻信果戈里的西格玛摔了个四脚朝天,一头丝绸般顺滑的双拼发被突然出现的荆棘丛搞得和散掉的毛线团一样毛毛躁躁,淡定的把椅子拽到福地樱痴旁边。   天人五衰,除了被福地樱痴当工具掌握,无法自由行动,不知被存放在何处的‘不死公子’布拉姆,都到齐了。   ‘神威’福地樱痴,‘魔人’费奥多尔,‘小丑’果戈里,不知道称号的西格玛,还有他,‘商人’。   形容商人的词汇很多,两面三刀,狡诈,精明,八面玲珑,但秋山竹晚非常不满,因为比起商人,他更喜欢‘收藏家’,或者‘骇客’的称呼。   尽管他的电脑技术可能比不过费奥多尔。   但福地樱痴说用这个称呼就能让所有人猜不透,亮相时大吃一惊,而且情报贩子也是商人的一种,秋山竹晚就勉强同意了。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要有个代号。   方便警察追捕定罪,还是酷? 第102章   “这算是我们组织的第一次集会吧。”   福地樱痴把胳膊肘抵到膝盖上, 托着下巴,扫了一圈都已经落座的成员们,不威自怒, 只不过这种气质只持续了三秒, 三秒过后,他就求助的看向秋山竹晚。   “然后要聊什么?竹晚?组织精神吗?老夫第一次主持集会,没有经验。”   然后他没等秋山竹晚回答,就好像被自己点通了一样, 一敲手心:“那就来说说我们的组织纲要吧,说实话,老夫上一个运营的组织成员都是极省心的军人,不需要老夫做任何统筹和训练,纲要也很简单---为‘正义’奋不顾身, 牺牲自我,但好像不适用于我们。”   “老师……您说点别的。”秋山竹晚捂住额头:“猎犬不需要统筹, 我们也不需要。”   天人五衰的成员都是我行我素的神经病。   从首领福地樱痴的开场白里就看出来了。   “啊。”福地樱痴一敲脑壳:“老夫说错了吗, 好吧……不说那么多废话了, 直入主题吧, 竹晚。”   “嗯?”秋山竹晚歪歪头。   福地樱痴问: “我要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找到了。”   秋山竹晚低下头,在披风下摸索了半天, 拿出一个小文件袋,两个手掌那么大。   西格玛听着他找东西时, 披风下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尤其是平整, 没被折任何一个小角的文件袋, 忍不住开口:“这家伙披风下, 是有个叮当猫的异次元口袋吗。”   “从最近热播的动画里学的吗?”   费奥多尔低声呢喃,随后转头,恰好看见提前预判了果戈里行为,毫不留情的拿匕首挽了个花刺向突然出现在口袋里的手的秋山竹晚,又目睹了果戈里嗷的一声,把手从西装外套里**的场面,莫名感觉丢人。   果戈里,天人五衰的一员,自认为是费奥多尔的挚友,空间系异能【外套】,是通过身上的外套,任意穿梭三十米左右的空间的能力。   “这是我派人从异能特务科的运输车上截的,您现在就要用吗,老师?”   秋山竹晚把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大概32k大小的纸来,正反两面写了大半文字,只留了一两行的空白。   那是从名为‘书’的神器上撕下的纸张,拥有将文字边做现实的能力,是秋山竹晚和费奥多尔联手,花了好大力气才得到的使用完要被送去销毁的废品。   秋山竹晚特意去看福地樱痴的反应,发现他对自己送上的那张书页毫无怀疑,只是浅浅看了眼,直接收到了怀里。   福地樱痴见过书页,或者说,他曾经拥有过书页?   可惜福地樱痴戴了心跳干扰器,听不出什么重要信息。   秋山竹晚有些许烦躁。   “用过的书页?这远远不够。”费奥多尔有些不满:“您还有得到其他‘书’的消息吗?”   秋山竹晚神色一凝,面上若无其事的摇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异能特务科里一定还有空白书页,否则他们不会这么如临大敌……对了,不是要处理那帮老头吗,您将我调到异能特务科怎么样,老师?”   “也可以。”福地樱痴点点头,觉得秋山竹晚的提议可行:“你是异能者,又帮过异能特务科忙,他们不会拒绝的,可军部和特务科一向不对付,你调过去,可能要吃点亏。”   “不用调档案。”秋山竹晚摇摇头,纠正道:“我还是猎犬,只是暂时借用特务科特工的身份办公。”   无论是异能特务科里关于异能和书的情报,还是猎犬的特权,他都要。   费奥多尔深深地看了一眼秋山竹晚,看破了他的算盘,那对神之使者似的紫瞳含着意味深长的笑,但什么也没说。   福地樱痴不知道听没听懂秋山竹晚此举背后的用意,点头答应了。   交接的书页到手,福地樱痴又问了下费奥多尔组合的事情。   费奥多尔轻轻撇了眼秋山竹晚:“多亏了秋山君,组合被强制驱逐出境了。”   就在侦探社和黑手党结盟的第二天,组合就被搜出了一大堆作奸犯科的罪证,由特务科出手驱赶,离开了横滨。   弗朗西斯对书的兴趣本就是临时起意,被打扰最多有些不甘,还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秋山竹晚满脸无辜:“我刚开始又不知道组合是你引进来的,为了和侦探社搞好关系,我帮忙有什么错,再说,你想毁灭侦探社和黑手党是为了找书,可现在我从特务科手里抢到了书页,证明了书在特务科手上,还有必要按原计划行事吗?”   费奥多尔回答:“侦探社和黑手党不毁灭,我们就无法顺利拿到书。”   支撑着横滨这座城市的三刻,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异能特务科,只要他们三个在,外人就绝无法对横滨做什么。   “那是你。”秋山竹晚弯了弯眉眼,月牙般的金瞳中闪过一丝轻蔑:“就利用组合对付三刻这个计划,简直蠢爆了,费佳,你告诉我,区区组合除了给侦探社练手,让黑手党与其合作,他们变的更强大更密切之外,还有什么威胁吗?”   可他的计划就是让侦探社赢。   看了眼对天人五衰真正计划并不知情,还在另打算盘的秋山竹晚,费奥多尔眸中划过一丝怜悯,没说什么。   秋山竹晚很聪明,算是与他同等高度的人,可惜选择不及时,还有那个会时刻影响他判断的那个麻烦,太致命了。   “这样的确给了他们成长磨合的历练。”费奥多尔用极缓的语气平和说道:“但那些可笑的成长,就像是蚂蚁报团健身要逃脱大象的脚掌践踏一样无用。”   “蚁多咬死象,更何况太宰治、江户川乱步等人可不是蚂蚁,他们是老虎。”秋山竹晚笑眯眯的说道:“费佳你应该清楚。”   他比了个龙头战争的口型。   费奥多尔计划破灭,涩泽龙彦落到特务科手上,秋山竹晚被太宰治反将一军,五花大绑拐进了港口黑手党打工好几年,虽然有他自愿的成分在其中。   但这无一不体现了太宰治的恐怖智慧。   那场抗争中,秋山竹晚最多是推波助澜的线,真正和费奥多尔隔空对弈的,是太宰治。   费奥多尔微微眯眼,看秋山竹晚的目光充满冷意:“所以,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秋山竹晚点点头,正午赤阳一般的金目对上深渊魔潭似的紫瞳:“情况变了,计划也不该一成不变吧。”   “你们要改计划吗。”埋头干饭的福地樱痴终于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和抗拒:“老夫才刚记住魔人的那版!”   “不是改。”秋山竹晚强调,并且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我们的原目的有三个,除掉侦探社和黑手党,找到书的下落,得到书,但不是已经找到书的下落了嘛。”   他收回了一根,只剩两根:“那我们的目的就变成了从特务科手里拿到书页和除掉侦探社和黑手党,我要加入特务科,是黑手党的预备干部,和侦探社交好,行事比费佳方便多了吧。”   “你是要我把计划的核心从魔人改成你吗,竹晚?”福地樱痴终于听懂了,他挠挠头,看起来很心动:“说的有道理。”   费奥多尔瞳孔一缩。   原来如此。   在天人五衰的原计划中,秋山竹晚是被排除在外的,计划主导人是费奥多尔,他即便加入计划也是要受费奥多尔驱使的陪衬者,连计划全貌都不配得知,但现在,秋山竹晚和福地樱痴说了这番话 ,不仅把自己拉入了计划核心,费奥多尔说不准还要反过来配合他的任务。   怪不得他回国后,要多此一举的被港口黑手党抓获,去武装侦探社叙旧。   费奥多尔还当秋山竹晚此举是为了回归军警后的人脉,谁能想到他压根没想回归束手束脚的军警,而是选择了特务科,增加自己的权重。   原来小看秋山竹晚了。   费奥多尔迅速冷静下来,面色如常,大脑中运算了数十种应对方案后,面上浮现出一抹兴致盎然。   横滨……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坂口安吾又接到了一个新任务,为什么说是又,因为他一个小时前刚接到一个造成两位数的居民死亡的异能者犯罪事件,刚掉到了资料,车都马路上开一半了,然后被紧急折返了回来。   坂口安吾还以为又是特务科的车被抢了的惊天大事。   结果种田长官说,本次任务是去指定地点接个新人,并带他熟悉特务科的工作。   什么新人派头那么大。   加班两天的社畜心里骂骂咧咧,深吸一口气,才挤出一个公事公办的微笑,僵硬的开着车去接人。   对,坂口安吾亲自开车,因为那个新人是以比坂口安吾还高一级的身份空降特务科的,而且档案隶属于军部,大概相当于**下乡视察,派别人去显不出重视。   社畜失去了他工作途中闭目养神、小憩一会的机会。   又是军部妄想插手异能者,取缔异能特务科的家伙吧,真搞不懂为什么种田长官不和以前一样拒绝掉。   绝对是个谄媚的拍马屁专精者,那帮高层老头手下的忠犬,要不然不能得到这种机会。   坂口安吾一边诽谤着,一脚踩上油门,车子离弦的箭一样飞驰了出去。   早点接到人,早点完成工作。   然后他在约定好的地方,看见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家伙。   近期回到横滨的港口黑手党叛徒——秋山竹晚,顺带一提,这位现在是对叛徒零容忍的港口黑手党的预备干部,叛逃一遭,回来升官了。   而且他还曾经用了极短时间,就把坂口安吾用了很长时间制作的假情报逐一识破,逼得他狼狈不堪,提前半年多被港口黑手党抓捕。   “坂口先生,这里。”   秋山竹晚站在平时绝对不可能有人路过的地方朝他挥手,并且说出了接头暗号。   坂口安吾第一反应是‘这位情报专家是不是截获了军部要派人驻扎特务科的情报,把那酒囊饭包杀了自己冒名顶替’。   但暗号是他临出发时才确定的,不存在被截获的可能性。   大脑里装满了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情报的特务科搜查官很快就想到了近期结束任务归队的卧底,虽然专业不对口,但黑衣组织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作为顶尖情报员不可能一无所知。   所以,这个被太宰治一脸认真的称为能力不输于自己的强大智者,被织田作之助叫做老板的极恶mafia,是军警……   代号 ‘九’,卧底黑衣组织。   这家伙的保密等级,比他高。   坂口安吾,瞳孔地震。 第103章   坂口安吾本以为办公室多个秋山竹晚是多个祖宗, 结果,结果……也算多个祖宗,不过是想让人供起来的祖宗。   他一个顶十个, 能干到让种田长官落泪,让坂口安吾恨不得抱着亲两口。   这种喜欢加班脾气超好工作效率高到离谱的好同事请给他来十个!   “秋山竹晚的档案真的不能调到特务科来,他是特殊镇压部队的一员。”种田长官又一次满脸遗憾的拒绝了坂口安吾的提议:“话说安吾, 那个爆炸案……”   “秋山君把他整理完了。”   “那地铁站那个……”   “也搞定了。”坂口安吾非常激动:“我和秋山君带所有文员熬了三天, 把档案室里积压的案子全搞定了, 需要长期调查的也分了人跟进, 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种田长官目瞪口呆, 他沉默了两秒, 很快恢复了最高长官的威严,轻咳一声:“秋山君现在在哪, 去休息了吗?”   “他去甲级档案室了。”   坂口安吾面露敬佩。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比自己睡眠需求还少的家伙。   睡眠两小时, 续航两三天。   当然,这大概和秋山竹晚的异能有关,正常人这么熬早猝死了。   但【伪装档案】的记录里没提到能转移疲惫和精力啊?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要是能转移,秋山竹晚连那两个小时都不需要休息。   坂口安吾突然睁大眼睛。   那家伙……是将熬夜导致的脑损伤和心肺损伤转移走了吗?伤害一直都在,只是永远达不到致死的阈值。   这是什么废人的社畜续航方式。   不愧是被评价为【不死】的异能。   种田长官第一反应是警惕, 随后放松下来, 以秋山竹晚的权限, 查阅机密档案都只是上报个通知的事情, 完全能大摇大摆进来, 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加入特务科再看。   他挠了挠头,摆出一副和蔼的模样:“真是好学啊……那就不打扰他了。”   同时, 异能特务科甲级档案室。   秋山竹晚正感叹着加入特务科之后, 进入档案室竟然没人监视计时了。   要知道, 政府内阵营区分很明确,各个单位表面亲似一家,都是兄弟部门,实则暗地里烧三炷香,恨不得对方赶紧解散。   再加上秋山竹晚因为卧底原因,每次来查阅个什么异能相关的资料都要做伪装,异能特务科恨不得把所有有空没空的实习生都拉来监视他。   实习生,热血沸腾,刚参加工作,新鲜感十足,好奇心还重,初生牛犊不怕虎,实在烦人。   这么清净的阅读这些机密,秋山竹晚还是头一遭。   他按编号挑了几个感兴趣的文件,去办公桌那边读去了。   偌大的档案室,就一套桌椅,原因大概是有资格,有兴趣进入甲级档案室停留阅读的人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吧。   【伪装档案】   异能悄无声息的发动,不过秋山竹晚做的很小心,因为特务科里有检测异能的机器。   所以他从进入特务科的那一刻,就一直用异能改变心跳,保证异能输出,保证在特务科电脑上记录下稳定的异能输出,真正想用异能做些什么时不会突兀,导致被发现。   特务科该说不愧是特务科,在各个看似普通的墙壁里埋藏了昂贵的隔绝异能的材料,【伪装档案】只能探查到档案室里的情景。   但也够了。   各个资料的新旧入库时间,近期被借阅时间,还有藏在书架里的暗格,墙后的保险柜……以及里面的内容。   条野采菊是如何阅读的,通过水墨印在纸张上的不同气息,倒印在脑海中,从而   形成文字。   秋山竹晚也练会了这个技能。   就是有点烧脑子。   而且维持的异能也不够将嗅觉强化到能透过保险柜的防护,嗅到微妙水墨纸张的不同。   但知道情报在哪,也触手可得的能弄到却什么也不做,绝不是他的风格。   秋山竹晚心一横。   检测异能的机器突然发出剧烈警报,当警卫迅速排查,发现那个异能失控的特异点竟然在自家甲级档案室。   坂口安吾接到通知,用自己的权限打开大门时,只看见趴在桌上,脸色苍白,生死不明的秋山竹晚,他的身体还在颤抖,像是极冷状态下的人,披风已经被无意识的扯掉了一半,衬衫扣子也扯掉了,漏出通红的胸膛。   “他的异能怎么就失控了,发生了什么!这可是特务科啊。”   坂口安吾焦急的询问医师,言语中还带着隐隐怒气。   军部的精英在他们特务科出事……   “已经派人去调监控了,坂口先生,您冷静点。”   特务科的医师看着仪器上微弱到像是微风吹动的小河面似的心跳图,捏了把汗。   他不敢在坂口安吾震怒的时候说丧气话,但这位纤细青年的心跳,实在不想能抢救的过来的。   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青年的身体状态一切正常,但他的反应,却和即将冻死的人一样,并且还出现了相应的冻伤。   这失控症状,若是出现在操控冰的异能者,谁也不会奇怪,但偏偏是异能效果于‘寒冷’八竿子打不着的秋山竹晚。   最重要的是。   检测异能和特异点的机器发出的警报……不亚于超越者造成的威力。   坂口安吾开始反复思考秋山竹晚的【伪装档案】,到底哪有那天生地养的超越者的潜能。   一个杀伤力不大,受发动条件限制,偏向自保,极吃隐蔽性,暴露详细便会失去大半战术价值的能力……   怎么开发,离超越者也远啊。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与墙面接触,发出重重的一声,引得所有人回头看,进来的是位高大的军装男人。   坂口安吾认得他,活着的英雄,政府内部一呼百应,在国际上极有威望的军人,福地樱痴。   这尊活传说怎么来了?   似乎察觉到了熟悉的气味,床上的秋山竹晚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胸膛一跳一跳,但还是双眸紧闭,吓得医师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生怕他把自己呛死。   坂口安吾恭敬的询问福地樱痴前来的目的,虽然他已经心知肚明了。   若是找他,直接打电话下达命令就好,那样的存在也不能是来找区区一个医师的,猎犬的异能技师声名远扬,那只能是床上躺的那个了。   “老夫听说学生出事了,正好在附近,来看看。”   当福地樱痴平易近人的挠挠头,说出真正答案时,坂口安吾还是心里一阵恐慌,眼睛都不知道朝哪放。   福地樱痴的学生,来他们特务科工作不久……被累晕了,完了,以后本就感人的招新率,估计要再创新低。   所以,出身这么高贵,背负战功赫赫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要来他们特务科当社畜啊,体验生活吗!   “他怎么了?”   坂口安吾被问到盲区,脊背一凉,但好歹是特务科的高级搜查官,面上淡定维持的很好。   “秋山君的身体机能很稳定,五脏没有创伤,就算有,也估计被他自己解决掉了,现在就是……”坂口安吾想说‘无端寒冷’,但想了想,觉得这种和错觉一样没有证据的东西没必要汇报,改口道:“昏迷不醒,医师怀疑是长期贫血和低血糖引起的……”   “哦哦。”福地樱痴没等   他说完,就有点不耐的打断了:“总之就是,竹晚没什么事,是吧。”   可能觉得自己的表现太薄凉了,还有坂口安吾的呆愣,福地樱痴解释道:“每一名猎犬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没有那么脆弱。”   尽管秋山竹晚没进行过手术,但他的优秀能力和性格,绝对是合格的猎犬。   他真的是您的学生吗……   想起这两天工作时,皮肤苍白如纸的青年在休息时间还紧紧盯着‘老师派发的工作’,指军部对于黑衣组织有过勾结的官员的大扫除工作,眼下青黑,疲倦柔弱的模样,坂口安吾莫名对福地樱痴生出一丝质疑。   对了,秋山竹晚刚卧底立了大功,不回归部队,却不伦不类的跑去别的单位挂名工作这事,也很耐人寻味。   福地樱痴是真的没这个意思,秋山竹晚的身体怎么样,每个月都能拿到体检报告的他最清楚,这小子仗着异能,身子骨比他手下的另一位俄罗斯人还硬朗,体术在军部都算得上上乘,也就是装柔弱,那大概是情报贩子的本能。   毕竟谁也不会对无害弱小的幼猫提起警惕,尤其是毛茸茸的,颜值在线到让人想一屁股坐死的那种猫崽。   福地樱痴潜意识觉得自己好像越解释越黑了,他挠挠头,干脆开口要坂口安吾他们赶出去,说自己有点事要和学生谈。   谈?和一个昏迷的人谈?   坂口安吾下意识看向病床,惊愕的发现秋山竹晚已经睁开眼了,正看着福地樱痴,又浅浅撇了他一眼,他动作轻的好像掀不起灰尘,但目光却婉转复杂,那是包含了雏鸟情结似的眷恋、孺慕,还有细微的……恐惧和求救?   尤其是刚刚苏醒,青年的唇几乎和脸色一样惨白,身体还在惯性的发颤,漂亮的金瞳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看上去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可怜。   那层湿润只是一秒,下次眨眼就消失殆尽了,靠在床边的只是个大病初愈的漂亮青年,稍显疲惫,但坂口安吾能确信自己没看错。   福地樱痴这样伟岸的英雄……怎么会让学生露出这样的眼神?   但迫于‘军令如山’,福地樱痴的地位和资历都比他高了许多档次,坂口安吾必须听他的话,带着医师退出了病房。   看他们关上门后,秋山竹晚收回视线,从福地樱痴手上接过一手机,调出备忘录就开始打字。   那是他借异能失控的空当,从保险柜后的文件里看到的内容。   是特务科对‘书’的一部分研究记录。   监控什么的,福地樱痴在坂口安吾他们出门就处理掉了。   “这任务交给你果然没错,竹晚。”   福地樱痴有些惊叹学生的效率,转头就被其中的一条信息惊到了。   “书被封印了?”   秋山竹晚点点头:“现存的书,只有特务科为了研究撕下来的,目前也只剩下了一页,由种田长官随身携带。”   他刚加入特务科的时候,见到了种田山火头,那张纸就缝在他的衣袖中。   是福地樱痴他们想要的一张空白书页。   “种田山火头身边常年有两位战斗系异能者保护,也很少离开特务科,本身异能未知,想从他手中抢东西,需要费好大一番功夫了。”   福地樱痴听着,表情像石膏像开裂一样,先是僵硬,然后目瞪口呆。   这份极速版的情报让福他猝不及防,就好像自己在一步步试错时,队友已经偷看攻略找到了一步过关的办法。   “是不是太快了?”福地樱痴挠挠头,试图缓一缓:“魔人他们的计划还没展开呢。”   他记得叫什么‘共噬’?   那个散播病毒的异能者,大概刚上走私船,秋山竹晚这边已经知道书页位置了。   “又不是打游戏,要什么全图鉴。”秋山竹晚奇怪的看了老师一眼:“目的达成不就好了。”   福地樱痴觉得自己的乖乖聪明学生说的有道理,果然还是自己教养的办事放心------他想。   “既然这样,我就把魔人的下一步计划告诉你吧,竹晚,要不然你效率太高,容易走了弯路。”福地樱痴略苦恼:“前期铺垫不够,还不到抢书的时候,容易打草惊蛇。” 第104章   秋山竹晚没想到在费奥多尔的计划中,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竟然是必死无疑的,他们被费奥多尔用隐晦的文字描绘成毁灭世界的阻碍,就像是拯救公主的骑士, 他们不死,福地樱痴的目的注定无法达成。   亏他出于私心,还想帮旧识们躲过这一劫, 现在看来, 保护横滨真是他们命定的劫难。   看着那一轮轮杀人诛心, 设计精妙绝伦的计划, 秋山竹晚止不住身子微微发颤, 为费奥多尔的恐怖的智慧, 但面上又是激动。   所有人都是被预测了言行的局中棋子,包括他。   费奥多尔就像玩冒险游戏一样, 事无巨细的在计划中描绘了每一种可能性, 甚至是他万一计划失败,被警察机关抓捕后的事情。   怪不得在他否定费奥多尔为敌人送上历练的行径后,费奥多尔的眼神带着怜悯。   合着让侦探社胜利,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组合事件,是为了让侦探社立功, 让政府和警察机构更相信侦探社------捧杀。   把反社会恐怖组织的名号装到侦探社身上, 然后把那些拯救横滨到行为, 强硬的定义为侦探社为了打入政府内部的自导自演。   何等精密到让人毛骨悚然, 难以察觉的计划, 就像铺天盖地的渔网,从天而降, 将局中人笼罩的严严实实, 挣扎不得。   秋山竹晚自认自己无法做出这种计划, 等窥破了一部分,也是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时。   不愧是……魔人。   秋山竹晚指尖抚过纸上的------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欧洲异能监狱‘默尔索’的情报。   因为异能者的能力大多独一无二,有不可替代性,所以没有国家会选择杀死犯罪异能者,而是将他们关起来,这是异能者的殊荣和特权。   ‘默尔索’就是一所关押异能者的秘密监狱。   并且号称世界上最严密的监狱,配备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最强大的异能守卫部队,关押的异能者数不胜数,没人能从那逃出来。   费奥多尔在计划书上,将其称作‘世界上最安全的避难所’。   秋山竹晚不经思量起自己来,越想越沉默。   他的履历,在默尔索估计够个无期。   所以,只要天人五衰生事失败,他被送上军事法庭,‘猎犬’这个身份就保不住他了。   秋山竹晚脑补出自己和费奥多尔排排坐蹲局子的画面,更坚定了把反骨仔当到底的想法。   自古邪不压正,反派,打咩!   秋山竹晚知道福地樱痴对自己不设防,因为除了在恋爱方面的小叛逆,他从未违背过老师的命令,一直战战兢兢,是得力的助手。   现在就连恋爱的小问题,也变做了把柄。   想起条野,秋山竹晚沉默了。   他看了眼特务科墙上的金徽,默默移开视线。   不回归猎犬的原因,除了违心的想帮福地樱痴完成大业,最主要的原因是,怂。   他躲条野采菊还来不及,怎么敢送上门的啊。   到时候心一软……计划被耽搁怎么办。   秋山竹晚轻轻拍了拍脸,决定先搞工作。   总之,现在已经绕不开剿灭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了,倒不是秋山竹晚念旧情舍不得------除了条野采菊,没人能干扰他的计划,而是太宰治、江户川乱步、中原中也等人加在一起,实在坚不可摧。   费奥多尔那个‘共噬’,看起来是无法破解的阳谋,但横滨真正隐藏的大佬,一手促成侦探社、黑手党和特务科共存局面的大人物,是绝不可能看着他们因为内杠灭亡的。   只会让他们更加凝聚,亲如一家。   那样后续真正计划展开,变数就太多了。   秋山竹晚托腮提笔,在纸上洋洋洒洒的开始书写新计划。   *   费奥多尔看着敲了一半代码的电脑突然黑屏,然后冒出密密麻麻的文字陷入了沉默,那是秋山竹晚发来的,据说是对他计划的更改补充。   他还没保存。   希望这位看似友好,实际上比果戈里还爱找他麻烦的同僚理智一点,别对那些他了一天才搞出来的代码动手。   费奥多尔没打算黑回去,一是为了自己的辛勤成果着想,二是他也好奇,秋山竹晚不走寻常路,到底想给他传递什么情报。   “费佳,你的计划我觉得不行,原因还是上次集会时说的那些,所以稍微修改了一下……”诸此废话,费奥多尔就跳过了,他直接看那些用红字标出来的更改项。   前几条的确精进了很多,费奥多尔也小小惊叹了一把秋山竹晚的效率,原来书页由种田山火头随身携带,但看到第七条对侦探社方案,他绷不住了。   “逐个击破,先杀奶妈,再杀脑力派,建议挑选江户川乱步,他缺少被暗杀经验,然后嫁祸港口黑手党,引起双方分裂”   奶妈……指的大概是那位女医师与谢野晶子,江户川乱步比太宰治也的确好杀些,计划不错,但先不说这个计划要对侦探社众人的行程了如指掌,何等庞大的工作量,就说那个能杀死侦探社成员的强大异能者,就很难找。   谁来做这个杀戮执行者?   秋山竹晚本人吗?   ……他好像的确做得到,【伪装档案】那个无赖的异能,单对单的话,就是只能他伤害你,你不能伤害他,群攻来对付他‘只能标记一个人’的缺陷,需要顾忌同伴安危,用不需要顾及彼此的临时搭伙杀手来完成任务,配合不默契,又容易被秋山竹晚抓住破绽。   但这也太乱来了。   费奥多尔揉了揉太阳穴,看着计划书下,福地樱痴代表同意计划的签名,莫名有种事态脱离控制的无力感。   平心而论,如果秋山竹晚出手,这个毁灭侦探社和黑手党的计划,实施起来的确会很顺利,那两个阻碍天人五衰达成目的的组织会因此毁灭,但问题是,这个计划的提出者是秋山竹晚,而非费奥多尔。   他被踢出了权利漩涡的中心。   被秋山竹晚用不可思议的办事效率,步步精准,一针见血的计划,甚至是更让福地樱痴安心的忠诚,几乎是一瞬间,猝不及防。   如果费奥多尔是福地樱痴的棋子,那他不会这么挫败,反而会高兴事情发展的高效,但事实是魔人在利用天人五衰来达成自己的目的------消除全世界异能者。   秋山竹晚的高效率打破了他所有计划。   好一个神威的忠犬。   这念头刚一冒出,费奥多尔就本能的觉得违和。   他思绪转得很快,一下就想到了诡异之处,他忘了那个人的存在------那位让秋山竹晚一位再再而三的心软的猎犬。   想到这,费奥多尔指骨屈起,轻轻敲了两下桌子,紫瞳拨云见雾,恢复了运筹帷幄的自信。   秋山竹晚和福地樱痴绝对不和,至少单方面,秋山竹晚并不信任这位老师。   否则他绝不会拒绝回归猎犬。   从秋山竹晚卧底稻川会的大费周章就能看出来,他是个‘恋爱脑’,两条都能通往终点的道路,他绝对会选择有条野采菊的那条,哪怕那条路九曲十八弯,又危险重重。   因为他觉得不安全,所以才会用‘忠诚’这个借口,远离心爱之人,以免牵连对方。   放眼望去,能让秋山竹晚觉得不安全的那个因素,有且只有福地樱痴这位‘无法战胜的   强者’。   然而这一切,在从未细致分析过秋山竹晚行为性格的福地樱痴眼中,毫无破绽。   当然,这只是费奥多尔的猜测,福地樱痴御下手段高超,让学生发自内心的言听计从,再或者让秋山竹晚觉得不安全的另有其因,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   费奥多尔在秋山竹晚发来的文件下礼貌回复了赞同的话,随后计划书消失,入侵的人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保存了才敲了一半的代码,打开了另一个软件窗口。   他要确定一下秋山竹晚的‘恋爱脑’程度,能否支撑起自己的猜测。   秋山竹晚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他只知道自己的计划部署的很顺利。   武装侦探社的女医师与谢野晶子,死于购物时搭乘列车的恐怖袭击爆炸,尸骨无存,疑似通缉犯柠檬炸弹犯作案,因为警察在现场发现了烧焦的柠檬炸弹的碎铁皮,还检验到了梶井基次郎的DNA。   谁不知道梶井基次郎是港口黑手党庇护的。   “与谢野小姐和那个柠檬炸弹犯有过冲突。”   白发的少年咬着牙,神情激动,他到现在还无法接受与谢野晶子死亡的事情。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异能【请君勿死】的拥有者,什么伤者都能毫发无伤的救回来的与谢野小姐啊!   加入侦探社不久的蓝发和服女孩握了握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眸中闪过愧疚不安。   因为那场冲突她也在场,那是最开始,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还因为七十亿的事情开战的时候,泉镜花被派去抓捕中岛敦,结果被小老虎感动,加入了侦探社。   敏锐的中岛敦察觉了她的情绪,明明自己也焦躁不安,紫金的瞳孔却附上几分安慰和温柔。   “这件事和你无关,镜花酱。”   “警察在与谢野乘坐的车厢里发现了迷药残留,理论上来说,只要不是被动触发的异能,在主人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都无法发动。”国木田独步紧紧握着桌角,像是想把它掰下来一样,关节泛白:“乱步先生去了现场……”   他这话提醒了中岛敦,小老虎眼中有了一丝希望,猛的转过头:“乱步先生,乱步先生怎么说,一定是假的吧!”   与谢野小姐肯定很快就会活蹦乱跳的推开侦探社的门,她会一脸不屑的说:“我有那么弱吗?”   “乱步先生什么都没说,只是去找了太宰,然后他们两个……对啊,他们两个去哪了?”国木田独步这才从悲痛中抽身:“织田,你见到乱步先生和太宰了吗?”   侦探社重要社员死亡,凶手还疑似和侦探社在蜜月期的港口黑手党,这时候,侦探社的两位智力顶梁柱去哪了?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我上次见到他们,也是上午,乱步先生刚从爆炸现场回来的时候。”   另一边的宫泽贤治却想到了新东西,金发少年戴着草帽,一副农家打扮,脸上难得失去了一惯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严肃回忆。   “乱步先生叫太宰先生走的时候,很严肃的说了一句:‘我知道凶手是谁了’,然后两位先生就一起离开了。”   国木田独步松了口气。   可以排除体术渣的两个人遇害的可能了,江户川乱步乱步那么聪明敏锐,若是真有危险,绝不会只带个太宰治就贸然离开安全区。   中岛敦瞳孔一缩。   乱步先生临走时说:‘我知道凶手是谁了’,还带走了太宰先生。   虎的直觉让他莫名发怵。   杀害了与谢野小姐的凶手,会是那个人吗。   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一直没回来。   武装侦探社调取了附近监控和目击者,因为两人知名度都很高,尤其是热爱沾花惹草   的太宰治,出行不亚于明星炸街,于是很快就有了消息。   一个长发的女孩指着离侦探社几百米的一条拐角小巷说:“他们进了那里面。”   中岛敦认出了这条巷子。   他还是港口黑手党目标时,曾在这里被芥川龙之介伏击,这是条死胡同!   国木田独步强装镇定:“先进去看看。”   小巷里传来难闻的烟味,熏的中岛敦心神不宁。   看见小巷内的情形后,他惊叫出声。   “啊!秋山先生……”   虎明明告诉他,巷子里没人,怎么回事……是烟味太重,影响了嗅觉吗?   可即便在烟味下,他也能嗅到国木田独步的气味,却无法捕捉秋山竹晚的任何味道。   秋山竹晚蹲在地上,正看着什么,听见动静,他偏过头,神情淡然:“是你们啊。”   中岛敦也看见了他正在观察的东西。   那是一堆半人高的灰烬,也是充斥了整个小巷的气味来源,从灰堆上露出的残骸来看,被烧掉的应该是纸质物品,让人不安的是,蓬松的灰堆被几道喷溅出的血液压实,那液体已经发黑,估计过了不短的时间。   在灰堆不远处,哩哩啦啦的血痕一直蔓延,留下半个脚印,中岛敦一眼看见地上几条极细的沙色的衣物碎条,像是被匕首和鲜血一起带出来的。   “那是……太宰先生穿的皮鞋。”   还有衣服碎屑。   国木田独步则在角落发现了一颗棒棒糖,那是江户川乱步爱吃的,他经常随身带上几只。   “秋山先生,您受伤了?”   中岛敦眼尖捕捉到秋山竹晚披风边角的一处暗色,那血迹指甲盖大小,加上衣服是黑色,不易察觉,但得力于虎的五感,中岛敦并没有错过它。   “不小心沾到的吧。”秋山竹晚到不在意:“这么点脏污,我就懒得换衣服了。”   国木田独步脸色铁青,他看向旁边的血迹,那有一小条拖拽的痕迹,像是人蹲下时,过长的衣摆不慎沾到了血泊。   中岛敦小幅度的摇摇头,提醒国木田独步。   不是他。   秋山竹晚衣服上的那片,很明显不是蹲下沾到的均匀,倒像是剐蹭到了墙上的血液,浅薄的一点。   国木田独步冷静下来:“秋山君,能问一下你在这里做什么吗。”   秋山竹晚指了指地面:“查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给国木田独步:“我昨天收到了一封信,是太宰寄来的,让我到这来救他,我就过来了。”   国木田独步接过一看,发现信上龙飞凤舞的字的确很像太宰治的字迹,但绝不可能是他的,太宰治才不可能写出这种在极恐情况下拖拽出的颤抖笔痕。   他皱起眉,看向秋山竹晚:“你昨天收到了信,为什么今天才来?”   “我很忙。”秋山竹晚瞥他一眼,神色冷淡,没有平日的友善微笑,但没什么敌意,反而带上几丝不易察觉的焦急:“今天才腾出空。”   他又补充了句:“我只比你们早到几分钟。”   国木田独步一噎。   他不知道该评价秋山竹晚因为太宰治的失踪而形于色的担忧,还是接到求救信还不紧不慢的拖到第二天来的友谊什么。   尤其是看秋山竹晚的表现,他认为这封信是真品。   对人情绪很敏感的中岛敦面上闪露出一丝迷茫,他觉得秋山竹晚说的话都是真的,担心也是真的,但总觉得哪里违和,又说不上来。   是因为侦探社出事,他过于神经紧绷,有些疑神疑鬼了吧,中岛敦安慰自己。   还有个原因是,秋山竹晚身上的气息近乎于无,呼吸声、气味都没有,   只要中岛敦移开视线,他就会消失在虎的感知里,转过头,才知道他还在原地。   秋山先生,原来那么强吗?   几人交谈了几句,国木田独步在小巷里拍了照,取了血,还采了灰堆上的碎片,让中岛敦仔仔细细把小巷又寻了一圈才匆匆离去,他们还要去这小巷边的酒店找监控,或者询问是否有目击者。   从灰堆高度和巷子里盘旋不去的焚烧味来看,如果燃火,周围不可能无人察觉。   秋山竹晚站在原地,目送两个人消失,他站的笔直,良久后,突然开口。   “那小老虎,靠谱吗?”   “你要相信直觉系生物。”一个略带轻浮,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秋山。”   那人坐在离地几米的安置空调外机的水泥台上,两条笔直修长的腿悬空,一同垂下来的还有破破烂烂的沙色衣摆。   是太宰治。   秋山竹晚轻笑一声:“但愿如此,反正是拯救侦探社的行动,与我无关。”   “话不能这么说。”   太宰治摊摊手,随后看准地面,一个下跃,稳稳落地,他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   胸口处有一大块鲜血晕染,和匕首捅入胸膛痕迹的青年微微勾唇:“你需要侦探社配合你的计划,不是吗,秋山。”   否则,秋山竹晚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在与谢野晶子遇袭前夜,为太宰治送来情报,亦不会把有人要毁灭侦探社的事情告诉按与谢野晶子爆炸遇袭现场线索找来的江户川乱步两人,伪造了这场太宰治死亡的戏。   “不过我很好奇,那个能驱使你,又让你不情不愿的家伙,到底是谁?”   “你不是猜到了吗?”秋山竹晚摆出一个恶劣的笑容,随后模仿太宰治的语气,缓慢说道:“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真正的灾难,致使我的人,就是你口中那位真正的灾难哦。”   太宰治笑容一僵,他气急败坏的朝秋山竹晚扑过去:“闭嘴啊啊啊!”   他和小矮子私下的对话为什么会被秋山竹晚知道!他明明仔细找了不可能藏人的宽阔地方,还带了屏蔽窃听器录音笔的设备!   秋山竹晚边跑边一脸无辜:“要怪就怪你自己风评太差了嘛,太宰。”   以至于难得正经的和中原中也求助什么,结果被当作阴谋诡计,说的话都被惟妙惟肖的学给了秋山竹晚听。   “不过我没想明白,你为啥要为了撮合小老虎和那只祸犬,不惜拉下脸去找中也服软?虽然中也肯定添油加醋了,但你那些话真是,啧,不堪入耳。”   秋山竹晚离开横滨的时候,那只港黑祸犬还没加入组织,以至于他对芥川龙之介并不熟。   但太宰治找中原中也说完要两人一起训练的事情的第二天,游击队队长发狂把训练场拆了的事情,秋山竹晚还是有耳闻的。   “给我死!”太宰治一脸杀意:“秋山竹晚!”   他知道的太多了!   太宰治最后停手了,倒不是觉得秋山竹晚可以不死了,而是追不上,在幕后黑手眼里死亡的他不敢轻易出巷子,只能扶着墙,看秋山竹晚溜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骂声混蛋,真情实意,不含演技。   秋山竹晚为了他那遮遮掩掩不知名里的破计划,竟然让最讨厌疼的他受这个苦,那可是匕首没入心脏正中的痛苦啊!但凡幕后黑手晚走几秒,太宰治就真没了。   掩藏在阴暗处的心操师先生冷哼一声,神色晦暗,浑身气息像是还在港口黑手党任职时一样黑暗冷厉。   秋山竹晚口中‘真正的灾难’,是谁?   和魔人一同站在‘敌暗我明’的暗处的他不可能将魔人视为灾难,那就是……另有其人?   秋山竹晚做这个叛徒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距离秋山竹晚之前约的,调取侦探社全员委托的时间只剩半个月了,他明面上屠杀侦探社成员,暗地又救他们,是要干什么?   一个魔人就够受的了,又来了个比魔人还高段位的敌人,秋山竹晚的善意又不知道是真还是更深的陷阱,他的目的因为线索太少,连乱步先生都暂时看不太明确。   侦探社目前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大劣势。   太宰治觉得脑袋疼。   另一边,秋山竹晚正在回顾计划。   最近顺利的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因为被抢了差事的费奥多尔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   魔人怎么可能那么大度,他可不觉得费奥多尔会因为是同僚的原因忍气吞声。   秋山竹晚冥思苦想半天,直到他回到暂居的安全屋,也没想到费奥多尔没报复他,按兵不动的原因,最后只能定一个毫无用处的‘他在憋个大的’的结论。   事实证明,他想的对。   秋山竹晚听见了【千金之泪】的声音,那是唯有条野采菊粒子化才有的独一无二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怒意,像是千万颗怒不可遏的心脏。   条野采菊就以粒子化的形态,潜藏在他的安全屋中,而且生气程度远超与秋山竹晚的预测。   肯定是费奥多尔做了什么。   秋山竹晚当机立断,脑海中闪过‘马上逃离,但是会暴露异能……’‘使用随身携带的药剂逃跑……’‘注射药剂,和条野正面打……’‘装作临时有事离开,然后被抓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到安全屋,然后被抓到……’等几百个方案中选择了最稳妥的一条。   他拿出藏在袖子里的药剂,以最快速度对准自己的颈动脉,但却异变突生,一只手打掉了他手中的药剂,咽喉一痛,鲜血泌出。   秋山竹晚被揽进一个炽热的怀抱,那人轻叹一声,两条胳膊像不可撼动的铁锁一样,禁锢住他,勒的生疼。   是真的生疼,秋山竹晚感觉自己被放在液压机下挤压,全身的骨头都在吱呀作响。   条野采菊想徒手把他捏碎吗。   没等他处理为什么条野采菊会知道药剂的作用,也没来得及装柔弱,就被条野采菊一句话吓得汗毛倒立。   他说:“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嗯?”   费奥多尔这混蛋……他想干嘛!   秋山竹晚瞳孔收缩。 第105章   条野采菊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   即便他每月都要忍受生不如死的手术, 被当狗一样为了他不屑的正义奔波,过于优越的听力总能听见有人在背后讨论他的恶劣性格和诽谤,还失明。   尽管他的一切不幸都是源自失明,源自‘无明之王’强大到能听到肌肉和血液的微小声音的独一无二的能力。   见多识广的异能技师都曾和同事吐槽被他失明过久的眼睛吓了一跳, 但有个人却会为他的眼睛悲伤、心痛、怜惜, 他会小心翼翼的颤抖着亲吻他, 温声细语的将自己的视力给他。   然后, 撒旦降临了。   那个让人极度不爽的阴寒嗓音粗暴的揭露了这一切, 他说, 都是假的。   您的爱人是个极卑劣的骗子,罪不可赦。   他不爱您, 他的一切都是骗局, 他为主人奉上了全部的忠诚, 容不下其余任何‘亲情’‘友情’‘爱情’的杂质。   他对您的纵容和五年前留下您的性命都是因为您的猎犬身份,您是他的麻烦和阻碍,只要幕后主人发话, 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您献祭, 或者说,您本就是他计划的一环。   不信,您和我打个赌。   条野采菊想起自己调查秋山竹晚和异能特务科的事情, 想起那个人告诉他, 秋山竹晚是犯罪组织潜伏政府的卧底的情报, 若即若离的吊着他是为了利用猎犬等事,拳头握的嘎吱嘎吱响,他轻笑一声, 觉得自己又可悲, 又可笑, 最后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小骗子。   连他的谎言都……甘之如饴呢?   白发的青年脸上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病态,轻轻吻上怀中人的眉心。   那拥有柔软翠发的青年双眸紧闭,眉头蹙起,无论抚平多少次,还是会回归不安的脆弱神态,但整个人柔顺的像个傀儡娃娃,手腕被连在墙上的铁链束缚,双腿无力下垂。   秋山竹晚醒过来,只觉得膝盖疼的过分,好像硬生生被人挖了块肉……   他惊悚的睁开眼。   “你醒了,竹君。”   秋山竹晚楞楞地看着不远处沾了发黑的血迹的铁盘上摆放的几块碎骨,还有膝盖以下的不受操纵感,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璀璨的金瞳蒙上迷惘和绝望。   “你总是骗我,我又笨,只能用这种办法。”条野采菊轻轻抚上他的膝盖,向下按了按,本人亲昵的蹭了蹭青年,像对待心爱的玩具似的爱不释手:“我知道你是关不住的鹰,所以我把你的翅膀折断了,竹君,这样你就跑不了。”   “我记得你的异能,只对未愈合的伤有效。”   这还是秋山竹晚亲口告诉他的呢。   结痂的伤口,长合的皮肉,这些已经愈合了的伤,都和秋山竹晚身上一块块狰狞的旧伤一样,若非重新将其揭开,变成鲜血淋漓的新伤,对他的异能来说,都不算伤。   那道温柔的声音变做了魔鬼的尖锐,绝望、愤怒、恐惧、不甘、歉意、悔意、悲哀,诸多恶念一并涌上来,几乎要将秋山竹晚冲垮,他好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毫无反应。   “你唯一的生路,是找机会撕开膝盖上的伤,然后把它转移给我,竹君。”   “你会怎么选呢,嗯?”   见爱人没动作,条野采菊也不在意,他轻笑一声,随后用恶意满满的声音说:“你不会有选择机会的,竹君。”   那个人叫他赌秋山竹晚会不会为了逃离对他使用异能,他才不赌呢。   “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让你无法伤害到自己,从此之后,你不会再受任何伤。”   条野采菊按了个按钮,本来很长的,束缚着秋山竹晚双手的锁链瞬间缩紧,翠发的青   年被拖拽过去,后脊骨撞到了墙上,他疼的闷哼一声,失去了活动的权利。   陷入迷惘的金瞳终于清醒,秋山竹晚用不可思议和怨恨的目光看着条野采菊,刺眼到像朝着人心脏剜了一刀。   “不用拿假心跳骗我,竹君,不会有人因为假的东西生气。”条野采菊语气冷下来。   只要把秋山竹晚的一切都定义为假像,就不会受到他的蛊惑,这是他被骗这么长时间的总结。   “不过,我偶尔也会相信自己的直觉。”条野采菊慢条斯理的开口,逗猫似的刮了下秋山竹晚的鼻子:“你在后悔,竹君。”   “是后悔轻视了我,还是后悔……”   “没早点杀了我。”   秋山竹晚低着头,像是斗败的猫,散落的发遮盖住眼睛,看不清任何情绪,他轻声呢喃:“后悔……”   他的确有点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拿条野采菊来试探魔人的手段。   太过分了,费奥多尔。   翠发的青年抬起头,凌乱碎发滑落,露出那双璀璨的金瞳来,他摆出一个悲凉的笑容:“我在后悔骗了你,条野。”   *   费奥多尔看了眼自己被炸掉的基地,病弱的身体因为浓烟侵入呼吸道而痛苦不堪,额头上也有方才爆炸引起的房屋倒塌的碎瓦砾划的血痕,他只是叹了口气,有些怜悯的感叹。   “我还以为您至少会对他说一句真话。”   结果关于【伪装档案】对伤口新旧的判定的情报,也是假的。   秋山竹晚眉眼弯弯,笑的灿烂,他靠在墙边,单脚支撑起身体重量,稳稳当当。   青年面不改色,用疑惑的声音说道:“我以为这世界上除了我,只有他知道这个情报。”   “他为您准备了相当长的应对方案,里面甚至详细记录了您的所有喜好和小习惯。”费奥多尔也笑的温和,好像并没有因为秋山竹晚的再度出现而惊慌,也没生气他的报复让自己差点葬身于爆炸:“您猜是谁给我看的。”   虽然秋山竹晚的出现推翻了他的猜想,但从某种意义上,这个计划他并没有失败。   同僚没有异心,算好事,不是吗。   福地樱痴呗,除他这个队长,还有谁能接触到猎犬的私物。   秋山竹晚笑容不变:“你让我猜我就猜,我们的关系有那么融洽吗,费佳君。”   他故意把最后的称谓拖的很长,阴阳怪气,看上去生气了,面色又不显。   “您不想就不想吧。”费奥多尔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对了,就在您忙于私事的这些天,侦探社和黑手党开战了,因为被您嫁祸死亡原因的女医师和太宰君。”   他在提醒秋山竹晚,开弓没有回头箭。   秋山竹晚微笑:“这个不用你担心,一切发展和计划和出入都在我的掌控中,别插手我的事……费佳,你不需要先找个新基地吗?”   秋山竹晚的潜台词是。   别多管闲事,节外生枝。   再来惹他,他保证让费奥多尔的基地有一个算一个,全炸,啊,不好意思,就算费奥多尔不惹他,他的基地秋山竹晚也没打算放过。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基地的事情不需要您操心,老鼠满大街都是洞,不会无家可归,不过我有件事很好奇,您为什么会消失了近一个周才来找我?”   自被他算计后,秋山竹晚整整一个周音讯全无,他的消失时长,远超于费奥多尔的计算。   他真的如他机会预测的一样,狠心杀了碍事的条野采菊吗?   “家?”秋山竹晚略嘲讽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字,随后歪歪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他说:“要遵守游戏规则哦,费佳?”   每一种未来,每一个发展,   都在未发生前就有迹可循,理论上来讲,只要有足够时间能列举出足够多的可能性,人类就能预知未来。   费奥多尔会用这种办法试探他,恰好在秋山竹晚列举出的千百种可能性之中,他也以并非最糟糕的方案成功破局。   那么,他是杀了条野采菊,还是反客为主,心软将他反囚禁起来玩弄,亦或者是条野采菊从头到尾就没上当,和他合作制造了假象,那是费奥多尔要猜测的可能性,是他的解密回合。   有胆子试探他,就也要承担起后续一系列的反扑和意想不到的发展。   费奥多尔无奈: “好吧,那再见。”   他突然有点后悔算计秋山竹晚,让自己陷入这扑朔迷离的敌局,不过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悔意。   事情整体发展还是很有趣的,不是吗?   比一帆风顺有意思多了。   看着费奥多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秋山竹晚勾起唇,瞳中升起一抹得意。   能用大脑轻易处理超五感收集的讯息,条野采菊的聪慧可不输于他们任何一人。   他的爱人可不是魔人能洗脑的笨蛋。   这时,接到爆炸接警的警车赶来。   秋山竹晚偏头去看,后背不慎碰到墙,他‘嘶’的倒吸了口凉气,眼中的得意薄了几分,带上几分懊恼和羞愤。   他要收回自己刚才的话,条野采菊就是个笨蛋!   竟然没有嗖的一下看穿魔人的诡计,也没有一下透过【伪装档案】读取到天人五衰的阴谋,还要他辛辛苦苦从中周旋。   秋山竹晚冷哼一声,心里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就是生气,原因无他,只因为他花了一个周才出现在这,并非费奥多尔想的什么故意贪恋温暖,纵容对方将自己囚禁的享乐,而是真的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花费了全部脑细胞和精力才安抚住条野采菊,短暂拥有了自由。   为什么这么吃力?那当然是因为他没骗人。   【伪装档案】就是转移不了愈合伤。   对身体而言,过去的伤再痛,也算不得伤,因为那痛苦只存在于仅一人可知的回忆中。   好在事态没有发展为最糟糕的情况。   秋山竹晚呲牙咧嘴的轻轻揉着后背的淤青,心里骂骂咧咧,他动作极其小心,因为薄薄的层衣服下满是这种痕迹,至于秋山竹晚为什么要把这些妨碍行动的淤青留在身上……   青年表情一言难尽。   “我对竹君这么过分,是因为没有安全感。”那家伙理所当然的说着:“如果早让我感受到竹君炽热的爱意,就不可能一时激动做出那种事情……”   秋山竹晚给了自己一捶,阻止自己再回忆下去。   他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恶劣的家伙。   又糟糕……又麻烦,又让人无可奈何。   *   港口黑手党总部,灯光昏暗的会议室,首领和干部们神情肃穆,气氛冷凝,在欧式宫廷宴会桌那样华丽的长桌尽头,一名身材消瘦,白黑渐变发色的少年低头背后站在那,自责愧疚,像是被审判的罪人。   事实也如此。   因为就在刚刚,森鸥外刚和福泽谕吉解释清楚他的几个部下死亡真的不是港口黑手党干的,前线就传来了他的好游击队长和侦探社成员起冲突,导致侦探社成员一死两伤的辉煌战绩。   侦探社新成员中岛敦,当场死亡。   泉镜花和谷崎润一郎重伤,现在在医院抢救,与谢野晶子不在的情况下,他们的安危也未知。 第106章   “芥川君。”森鸥外皮笑肉不笑, 脸黑的和锅底一样:“请讲解一下你的战绩?”   芥川龙之介表情惶恐,却也咬牙切齿:“那人虎对在下出言不逊, 在下就用罗生门攻击了一下, 他便倒地不起,然后镜花酱和另一个少年对在下动手,在下才一时, 一时……非常抱歉。”   彼岸花一样的和服美人掩嘴,一对瞳子婉转多情, 却面露嘲讽:“芥川君的意思是, 怪敌人太脆弱了?”   芥川龙之介此举,**裸的在打港口黑手党的脸, 若非他是游击队长, 还有个在干部们面前辩解的机会, 被当作叛徒当场击毙也不为过。   “在下……”芥川龙之介不知怎么回复,不知所措。   秋山竹晚淡定自若的打瞌睡。   他是纯路过,来港口黑手党证明一下自己还活着, 然后被中原中也顺手拎过来的。   秋山竹晚:?   这不是你们的干部会议吗?   然后被真·揪着后衣领拎过来的他看见坐在主位的森鸥外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   行吧。   既然森鸥外都不介意,那他也没问题。   “秋山君。”   森鸥外的呼唤声把秋山竹晚唤醒。   就像上课睡觉被抓包的小学生似的, 单手托腮的青年被吓的一激灵, 先是茫然的眨了眨眼,随后‘啊?’了一声。   戳他干嘛?   “很困吗, 秋山君。”森鸥外面露关怀:“因为你有段时间没露面了, 也联系不上, 所以我才让中也君带你过来询问下……身体还好吗?”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秋山竹晚状态很不好, 眼下青黑, 皮肤苍白, 从进门开始就摇摇晃晃, 落座就闭眼,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事实上,秋山竹晚死活和港口黑手党无关,但出于礼貌,森鸥外得关怀一下。   “还好。”秋山竹晚也礼貌的回应:“劳烦首领关心。”   死不了。   也仅限于死不了。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娇弱到碰一下都喊疼,这就是你的还行?”   “碰一下?”森鸥外好奇。   秋山竹晚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吧。   “中也!”   秋山竹晚没来急的制止,中原中也就脱口而出。   “这家伙颈后全是淤青,胳膊上也青紫一片,还拦着我不让我看他衣服下面的伤。”橘发的干部一脸恨铁不成钢:“消失这么多天,结果是被人拉去揍了,真丢港黑的人。”   芥川龙之介好像抓住了将功赎过的机会,激动的抬起头:“在下可以帮秋山先生杀死绑架折辱您的敌人。”   秋山竹晚扶额,从牙缝挤出一句话:“谢谢哈,不用,我已经处理完了。”   动作间,他露出清瘦白皙的一截腕骨,上面殷红的一块咬痕,在暗色灯光下格外刺眼,那绝不可能是他自己咬的。   森鸥外敏锐的捕捉到,心里猜想得到印证,首领先生眸中深邃,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看向芥川龙之介,转移了话题:“你说人虎少年对你出言不逊,他说了什么?”   芥川龙之介一脸茫然。   “对他来说,敦说什么都是出言不逊吧。”秋山竹晚微笑,绝无报复之意,随后见芥川投来赞同的感激目光,他被噎了几秒,补充道:“忘记说了,敦是我曾经资助过的孩子,所以我对他的事情,会稍微上心一点。”   太宰治从哪倒腾来的这傻孩子。   被人针对了还傻乎乎的不知道,感谢人家。   芥川龙之介睁大眼睛,像是突然知道自己被人背叛了,脸上有些许委屈。   森鸥外一挑眉:“这就是你拒绝参与捕虎   行动的原因么,秋山君。”   秋山竹晚避开芥川龙之介的视线,不可置否。   中原中也看向芥川龙之介:“芥川,你亲眼看见人虎断气了?他们处于全盛状态?”   有训练有素的泉镜花和那个情报上说力大无穷的怪力异能者在,芥川龙之介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一打三。   芥川龙之介点点头,又摇摇头,整个人落寞起来:“再下用罗生门贯穿了他的心脏,但没亲自确认他是否还有心跳,但他们来时已经负伤,好像刚死里逃生。”   “但是。”芥川龙之介突然改口,黑白挑染的少年抬起头,眸中是坚毅:“在下绝不相信人虎会那么轻易死亡,这一定是侦探社的阴谋。”   尾崎红叶质疑:“就算是虎的超再生,被刺破心脏也难以存活吧,更何况侦探社那位医师小姐还死了。”   不,敦他,心脏碎了,是真的还能再生。   秋山竹晚想起太宰治一脸放心的让他放手去干,还大言不惭的说敦就算被拦腰切成两段也还能再生的模样,在心里诽谤,面上懒洋洋的继续闭目养神。   閤眼最后一秒,他看见中原中也脸色难看,拳头紧握,恍然大悟。   太宰治也在死亡名单上呢,还是第二个没的。   他自己要求的。   “中也肯定不相信我会死,这样就能达成‘引诱港口黑手党调查真相’的目的了。”鸢眼的青年吊儿郎当的笑:“这是主人对狗狗的绝对了解~”   秋山竹晚只想录个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让中原中也拿主意是把太宰治揍的四分之三死,还是二分之一死。   江户川乱步不知道看出了什么,一脸赞许的朝秋山竹晚比了个大拇指。   “在没见到下葬的尸体之前,在下绝不相信那个生命力十分可恨的人虎会如此轻易的死亡,那样他配不上太宰先生的厚望。”芥川龙之介执着:“如果他真的死了,在下把他从坟墓里拖出来,也要分尸解恨。”   秋山竹晚哇哦一声,突然就理解了太宰治为什么非要把两人凑一对训练。   和中原中也一样,芥川龙之介的存在,会迫使港口黑手党卷入此次横滨事件的漩涡。   后续他们的激烈讨论这事的疑点和阴谋论,秋山竹晚权当助眠音乐听了,因为侦探社‘死’的那些人,全在他们自己选的基地晚香堂安稳活着呢,比外面腥风血雨人心惶惶的活的滋润。   秋山竹晚睡的非常安详。   估计是觉得他该不该知道的都知道,还是觉得秋山竹晚睡的太香不像装的,森鸥外后面几个和干部们讨论的关于组织的情报也没避讳他,叫芥川龙之介退下后就讲了。   森鸥外:“本季度的营业额……”   秋山竹晚:zzz   中原中也:“和金石会社的交易……”   秋山竹晚:zzz   尾崎红叶:“和藤本议员的合作……”   秋山竹晚揉了揉鼻子,继续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秋山竹晚睡眼惺忪的睁开眼,会议室已经空了,灯也关了,漆黑一片,他眨眨眼,努力适应黑暗。   “醒了?”   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中也。”秋山竹晚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刘海垂下,遮盖住眼睛,他伸手去揉:“结束了吗?”   “哼。”灯啪一下的打开,中原中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面色不善的盯着他:“睡得真香。”   这种情况亏他睡得着。   也不怕森鸥外下令把他杀了。   “我困嘛。”秋山竹晚毫无危机感的摊手:“你留在这干嘛,中也?”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蔚蓝瞳孔中是冷意和锋利,属于mafia干部的戾   气和黑暗涌现:“拷问。”   他周身冒出不详的暗红光:“你实话告诉我,秋山,太宰那家伙是不是还活着。”   秋山竹晚一愣,满脸茫然:“他不是死了吗?”   一道利劲风划过,砖石四碎,尘土飞扬。   秋山竹晚被掐着脖子按进到墙上,巨大的冲击波使其陷进墙里,沿路的桌椅都被撞碎,鲜血从翠色刘海下泌出,染红了墙壁,他对上那森寒的蓝瞳,面无表情。   “你这是要做什么,中也。”   “我说了,我是来拷问的。”中原中也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直视自己:“你消失了一个周,针对侦探社的袭击也停了一个周,你一出现,芥川就莫名其妙背上了侦探社三条人命。”   “所以呢?”秋山竹晚疑惑的歪歪头,让血不至于流进眼睛:“你怀疑是我在对侦探社动手,为什么?”   “别装了,秋山竹晚。”中原中也咬牙切齿:“你他妈是条子,对不对!”   港口黑手党高层都知道,高级情报员秋山竹晚忠诚于一个神秘组织,曾受命潜入东京最大mafia组织稻川会,并一夜之间将其毁灭,并且在港口黑手党任职期间,撮合了许多起港黑与自家组织的生意。   因为有利可图,又都是黑暗居民,秋山竹晚对港口黑手党无害,导致中原中也一直拿他当自己人,直到他五年前叛逃,五年后重回横滨,一个赫赫有名的国际犯罪组织被政府剿灭……   然后,一向低调的异能特务科突然开始大张旗鼓的行动,彻查耽搁的旧异能犯罪案。   这一切都和秋山竹晚的行程对上了。   “你拿港口黑手党当什么。”中原中也眼底猩红,死死拽着秋山竹晚的发丝,恨到好像要将他剥皮剔骨:“太宰他不是你的朋友吗,人虎少年不是你的养子吗?”   重力使的声音中带着杜鹃啼血般的哀鸣:“你拿我们当什么了,秋山竹晚。”   如果秋山竹晚是特务科的人,如果他是政府派来剿灭犯罪组织的正义使者,那他们这些年的友谊和过往都是什么。   秋山竹晚轻笑一声:“中也,胡言乱语也要有个限度,你说我是政府的人,证据呢,你说我是袭击侦探社的幕后黑手,动机呢?”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中原中也冷笑一声,看他头破血流却连呼吸都没乱的淡然模样,心里愈发怒火中烧:“有人看见你和坂口安吾上了同一辆车,对了,你猜那个是谁?”   中原中也一字一顿的,极认真的说:“是太宰。”   秋山竹晚一挑眉:“是他来找你撮合敦和芥川龙之介的那次啊。”   他就知道太宰治不会束手无策的任人宰割,肯定早在外面铺好了路。   中原中也继续说:“至于你对侦探社出手的原因,还用说吗?在横滨这座城市,人民信任一个民间侦探组织,不信任警察,大部分的交通路线和领海权,甚至是城市规划和议员选举都会被黑帮影响。”   作为政府的异能特务科是最弱势的。   能挑起他们争斗,毁灭他们两个组织,杀死那些棘手的异能者,不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吗。   他的义愤填膺换来的是秋山竹晚的一生忍俊不禁的笑,随后翠发青年遏制不住自己的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即便中原中也恼羞成怒的捏碎了他肩膀上的骨头都没能制止。   “想的也太早了吧,中也。”   秋山竹晚肆无忌惮的嘲笑着,那金瞳带着一丝轻蔑和怜悯:“政府是会对侦探社和黑手党出手,拿回城市掌控权和民众信任,但绝不是这几年。”   目前的横滨是三刻撑起的,也只能由三刻颤颤巍巍的支撑着,少任何一方都会坍塌。   异能特务科是失心疯了才会派秋山竹晚对   侦探社动手,秋山竹晚又没疯。   中原中也一愣,他被秋山竹晚一点拨,也发现了自己的漏洞。   节奏落到了秋山竹晚手中。   翠发的青年勾着唇,声线平静缓慢,殷红鲜血不均匀的铺洒在白雪般的皮肤上,染红了一对灿金瞳子,像雪原玫瑰上的耀日。   “我的确是异能特务科的一员,不过是在组织覆灭后才加入的,和加入港口黑手党一样,为了活命,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还有。”他歪歪头,染血的清秀容颜在暗色灯光下显得妖异无比,让人毛骨悚然:“我没理由对为数不多的朋友下手,中也。”   “我十分珍视你们啊。”   他深情的爱着这世界上来之不易的一切,友情、爱情、亲情、和平。 第107章   层层叠叠的红犹如在水上绽放的玫瑰, 和碰碰头中哗啦哗啦留下的水一同被冲进下水道中。   秋山竹晚赤脚踩在浴室的地砖上,敷沐浴露的手指涂抹过大腿侧一块红痕,他身体像触电一样轻颤了下, 脸颊沾上两抹红霞, 脑海里浮现出零散的话语。   “让你变的从此离不开我怎么样?”   “……变成无药可救的身体也可以哦。”   突然有人从身后握住他的手腕, 打断了秋山竹晚的回忆,那人轻轻摩挲腕骨上的咬痕,像把玩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欣赏它逐渐染上血玉的媚红。   “禁止疗伤。”   那声音命令道, 带着隐隐威胁和病态的掌控欲:“除非你想再被我打一遍烙印, 竹君。”   秋山竹晚闷哼一声, 水雾缭绕, 浑身都沾上诱人的粉红,那些青紫痕迹更加醒目, 他颤抖着开口:“太过分了, 条野……这些东西,太影响行动了。”   “我还没生气呢。”条野采菊欣赏着他的战栗,另一只手轻轻抹上他的发顶, 从上摘下几缕碎发,有的根部还沾了血块,那是没被水冲走的‘罪证’:“你擅自受伤,毁坏我的所有物才过分吧,竹君。”   【伪装档案】可以转移伤口,但流出体外粘在身上的鲜血可不能。   “想背着我毁掉罪证?我该庆幸自己恰好回来吗?竹君, 要不然回到家, 只能看见你香喷喷的坐在床上, 然后一脸自然的骗我说‘今天工作十分顺利, 没有受伤’吧。”   “今天太累了。”秋山竹晚答非所问:“今天就放过我吧,条野,我明天还要去特务科工作。”   别太过分了,你答应我的。   条野采菊微笑:“然后明天再带一身伤回来,偷偷洗干净?要不要我把下水道挖出来 ,看看上面沾了多少血?”   你答应我的事都做到了吗?   “那……请稍微温柔一点。”这番隔空对话是秋山竹晚理亏了,他软绵绵的吐出几个字:“求你了。”   “可你又想骗我,然后被我识破了。”条野采菊叹口气,带着无可奈何,将恋人紧紧抱住,想将其揉入血肉似的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不骗我,不受伤,这不是你答应我的吗,竹君?”   秋山竹晚偏过头:“我很抱歉,但这个……无法避免。”   “所以嘛,你想把我瞒之事外,又想逃脱惩罚,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条野采菊勾勾唇,含住他的发尾,语气缠绵,含含糊糊的问道:“我是你计划的第几环?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现在的所思所想,未来可能会施行的行动,都在你的计划内吗?竹君?”   “你是反派,混蛋。”秋山竹晚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嫣红水韵的眼角却毫无威胁力,骂着人,却更勾起了人的施虐欲,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像勾引,骂完就眼睛一闭,听天由命。   “不许阻碍我的计划,否则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啊……”   条野采菊物理打断他煞风景,身上煞气飙升,他面无表情:“知道了。”   不用一遍遍描绘自己的无情,竹君。   想让我为你施舍的特例感激涕零?   做梦。   条野采菊知道他困不住秋山竹晚,金丝雀才会在囚笼中高歌,断了翅膀的鹰只会倔强的饿死自己,两人再这么耗下去,最后比的只是谁先一步抓住机会让两人达成阴阳相隔成就,使对方含恨终生而已。   所以他和这小野心家做了个交易。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维持的平衡点。   *   坂口安吾见到秋山竹晚时,他正在特务科的安检口把口袋里的十八般武器一件一件往外掏,然后和特工讨价还价试图留下两件。   这是秋山竹晚上班的正常流程,每天一次。   种山山火头还找人分析过拥有绝对自保能力的秋山竹晚还准备这么多武器,把自己变得像个百宝箱一样的原因,当然没得出结论。   毕竟喜欢囤东西是因为缺少安全感,而秋山竹晚的其他行为看起来又实在不像那么脆弱的人格,亦或者为了追寻心理上的满足,可他又不恋旧,抛弃旧物毫不犹豫,实在矛盾。   最后心理专家上交了一份堪称诠释何为人类复杂性的分析报告,被种田长官骂:‘这份报告要是有用的话还是挺有用的’。   背后的坂口安吾硬生生忍住了吐槽‘这就是单纯收集癖吧,秋山竹晚提交的卧底任务结业报告里不是提到了他为了任务会立喜欢收集宝石的偏执人设,其实也没有喜欢到会付出生命的程度吗’的欲望。   为什么要搞那么多没用的分析啊!   毕竟秋山竹晚这种人,外在性格百分百是卧底后才东拼西凑出来的,没有童年经历和过往支撑动机,想用正常人的心理学解读出准确的行为逻辑根本不可能!   又在心里吐槽了一遍种田长官,然后唾弃了下自己的大逆不道,坂口安吾面上非常淡定的像秋山竹晚走去。   “你忙完自己的事情了,秋山君?还顺利吗?”   前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秋山竹晚请了一个周的假,因为他档案上不是特务科的人,种田长官只能含泪批假。   秋山竹晚从特工手里拿走自己空荡荡的披风,有些幽怨,但听见坂口安吾打招呼,也转过头来微笑:“忙完了,很顺利,感谢关心。”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秋山竹晚摇摇头:“不用啦,我很好。”   看着面无血色,面色倦怠,怎么看都像是强撑着精神强颜欢笑的秋山竹晚,坂口安吾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换了个话题:“你这段时间去做了什么,方便告知吗?”   他补充一句:“特务科毕竟是政府机关,需要大概知道成员的行动。”   秋山竹晚拒绝了:“抱歉,事关军部机密,我无可奉告。”   “也就是说,想知道你这个周做了什么,需要去问军部?”一道声音响起,不怒自威:“那你干脆回军部吧,省的在特务科操劳。”   竟然是种田山火头亲自来了,背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异能者,一名嘴里嚼着泡泡糖的女武士,一名穿着西装的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   “我没这个意思,种田长官。”秋山竹晚很快恢复了不卑不亢的微笑假面:“只是我做的事,不方便外泄。”   “可军部那没你的假条,他们也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一个周是去干嘛了。”种田山火头咄咄逼人,压迫感十足:“你知道无故缺勤和欺上瞒下的后果吗,秋山竹晚。”   大概是秋山竹晚过于疲惫,竟然让坂口安吾捕捉到了他表情中的一丝破绽,那是类似于说谎时心虚的表现。   坂口安吾能看见,种田山火头自然也看见了。   他的异能是能知道在他周围正在使用的异能的具体情报,能看见秋山竹晚处于未发动异能的状况。   没有异能帮持,种田山火头不觉得有人能在这种幅疲惫又虚弱的情况下骗过见多识广的自己。   秋山竹晚眼中划过恐慌和侥幸交织的情绪。   种田山火头见有效果,厉声道:“你想被革质调查吗,你对得起军部和特务科的信任吗,对得起你的老师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秋山竹晚撑不住了,他松开不自觉攥起的拳头,看了眼大厅的其他人。   种田山火头冷哼一声,转过身:“跟我来。”   他在听见‘老师’的时候,脸上为什么会露出痛苦和恐惧的情   绪?那次在病房看见的,原来不是错觉吗……   坂口安吾疑惑,他想跟上去一探究竟,却看见秋山竹晚不知道和种田山火头说了什么,两人单独进了一个房间,连异能者护卫都没带。   两人在里面待了很久,久到负责保护种田山火头的女武士觉得不对劲,敲门无果后,用武士刀划开了大门。   钢制的大门在女武士手下犹如薄纸,轰然倒塌,露出里面的情景。   坂口安吾听见自己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身后的特工一拥而上的脚步声:“快叫医生来。”   秋山竹晚不见踪影,而他最尊敬的种田山火头生死不明的倒在地上,手指着一个方向,那是一个被人从外面打破的大洞,砖石碎块都留在屋子里,露出特务科基地外的景色。   特务科被人入侵了!   坂口安吾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警卫呢?报警器呢?为什么没有声音!”   “警卫没看到有人潜入,报警器和监控被人黑掉了……至于墙被打破的声音问题,抱歉,我们也不知道。”   坂口安吾骂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的异能,赶紧走到种田山火头倒下的地方,蹲下来。   【堕落论】   下一秒,他瞳孔猛然收缩,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坂口安吾看见种田长官突然捂着心脏倒下,看见低着头的秋山竹晚脸上露出愧疚又害怕的神情,好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他看见墙壁轰然倒塌,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子走进来。   那是福地樱痴,秋山竹晚的老师。   下一秒,坂口安吾感觉身体一重,他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见秋山竹晚在福地樱痴的威胁下,有些不情愿的在种田山火头倒下的地方撒了一层薄薄的药粉,然后福地樱痴弯腰,把种田山火头的袖子撕了下来。   这位搜查官在众人惊慌的声音下闭上了眼。   *   “真的不考虑跳槽到我手下吗少年,我能开比侦探社高好几倍的唔……”秋山竹晚愤怒的甩开太宰治的手,呸呸呸几下:“你捂我嘴干嘛。”   “禁止挖人,谷崎是侦探社的社员。”太宰治咬牙切齿:“你以为区区十倍薪资就能让人心动吗!谷崎是绝不可能同意,也不会把我这个前辈推出来让我承受你万恶的砸钱攻略的侵蚀的!”   “您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太宰先生……”中岛敦一头黑线,然后在前辈威胁的目光下,逐渐闭嘴:“说起来,秋山先生带谷崎和贤治去干嘛了啊?”   江户川乱步擦掉嘴角的饼干渣子:“去特务科抢东西去了。”   正通过监控看已经被转移到安全地方的妹妹的谷崎润一郎:?   “特务科!?”他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不是因为重要演员出差,所以需要【细雪】制造幻象补拍一个在图书馆从坏人手里抢走重要胶片的电影镜头吗!”   剧本他背了好几遍,饰演‘活着的英雄’福地樱痴的那名特型演员的照片他也看了好几遍才模拟出来人像的!   “异能特务科的秘密基地外形是一所图书馆,你不知道吗?”江户川乱步把空掉的饼干盒子扔到一边,然后睁眼看秋山竹晚,翠色眸子里闪过一丝锋利:“你确定要这么做?”   谷崎润一郎石化了。   “侦探社已经是我的共犯了。”秋山竹晚微笑:“乱步先生觉得自己的同伴还能脱身吗?”   “原来如此,你早上把我支开是为了骗走谷崎和贤治,让侦探社无法抽身事外。”江户川乱步冷哼一声,随后脸上露出小孩子一样的懊恼,指责秋山竹晚:“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瞒了名侦探那么久!太过分了!”   秋山竹晚笑容一僵。   他觉得,眼前这个怪物一样的名侦探,就在刚刚,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起因经过结果。   江户川乱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棒棒糖,拆了包装纸,像解‘1+1=2’一样轻松的说道:“太宰跟我说了不少东西,再加上你告诉我的情报,身上不可能处理掉的信息,那么多前置线索,傻子都能轻而易举的拼凑真相,更别说身为世界第一名侦探的我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很简单吗?   秋山竹晚满心茫然。   被归类为傻子的太宰治:?   他忍不住看向江户川乱步:“您看出什么了,能告诉我吗,乱步先生?”   “不要。”江户川乱步看出了真相,心情很好,他把棒棒糖塞到嘴里,恢复了任性妄为的模样:“名侦探懒得回答。”   才不是名侦探没看出某些细节的原因,而是因为名侦探懒得回答这种简单的问题!   反正秋山竹晚不是坏人,也对侦探社无害,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的想。   太宰治习惯了江户川乱步的性格,知道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秋山竹晚没习惯,他以一年份的零食为报酬,把江户川乱步拉到一边,旁敲侧击他看出了什么。   江户川乱步鄙夷的看他一眼,吐出一个名字:“福地樱痴。”   知道谷崎润一郎回来后没和江户川乱步交流过的秋山竹晚目瞪口呆:“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江户川乱步懒洋洋的:“你不是一直在向特务科的眼镜先生传达这个情报吗?”   原来是坂口安吾来求助过江户川乱步吗?   秋山竹晚释怀了。   不,根本释怀不了。   秋山竹晚揉揉脑壳。   在没有任何前置条件的情况下,江户川乱步是怎么这么迅速的接受福地樱痴是个大反派的。   “因为你看起来没有说谎。”江户川乱步瞥他一眼,青松似的瞳孔像极品绿宝石一样璀璨:“你是太宰的朋友,我相信你不会害他。”   江户川乱步第一眼看见秋山竹晚就注意到他了,青年摆出一副虚假的伪面,人畜无害的灿烂笑着,八面玲珑,看上去十分虚伪,但他眼睛深处,分明是长久背负着沉重理想前行坚毅。   这家伙不是坏人。   于是名侦探放心把带着目的来套近乎的秋山竹晚带回了侦探社。   秋山竹晚一愣,随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这样啊。”   “所以。”江户川乱步提高了声音,凑到秋山竹晚面前,他余光看到身后偷偷摸摸凑过来听了不知道多久的太宰治,撇撇嘴:“把你背负的东西放心告诉我们吧,反正侦探社已经被你绑在船上了,不是吗。”   “你需要旗鼓相当的同伴,要不然仅凭你是没办法对付魔人和神威的。”   天下第一的名侦探伸出手,瞳中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名侦探相信你。”   太宰治凑热闹一样的举起手:“我也。”   秋山竹晚看着他们,眼中有什么在融化,几秒后,他弯弯眉眼:“好吧。”   虽然比计划的要早了些,但总归没出什么差错。   *   坂口安吾头疼欲裂。   冲破沉重的枷锁,他费了毕生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在病床上喘息了好久。   “脱离危险了!”   有部下惊愕的喊道。   随后,坂口安吾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他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发呆,嗓子像是灌了铅一样,火辣辣的疼,良久,他才开口。   “种田长官怎么样了?”   这犹如地狱恶鬼一般嘶哑难听的声音,把坂口安吾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比您先醒,身体已无大碍,已经回归特务   科工作了。”部下递过来一杯水,脸色有点怪异,坂口安吾只当他是惊讶自己苏醒:“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吧,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点头道了谢,捧过杯子刚要喝,结果虎口莫名刺痛,像是针扎了一下,手一软,杯子下落,顷刻间打湿了被褥,他一愣。   “抱歉。”   那名部下表情扭曲了一瞬间,然后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用在坂口安吾看来破绽百出的表演说没事,转身要去重新为他倒一杯。   这时候不应该扶他起来,换个干燥的地方吗,为什么那么执着让他喝水?   坂口安吾觉得奇怪,他仔细一看,发现这名部下竟然眼生的很,至少他从未见过。   特务科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他没见过的人来照顾他?   新的水倒好了,那部下端过来,坂口安吾却没接,他皱着眉,搜查官的威严尽显。   “你是哪个部门的?”   那名部下脸上的神色愈发怪异了,他遏制不住自己恐慌,端着杯子的手都开始发抖,水珠从杯面一滴滴跳出来,部下颤颤巍巍的送上杯子,执着道。   “您喝水。”   坂口安吾这时候要喝水,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他伸手拍掉了那杯子,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求您把这水喝了吧。”那个男人绝望的跪在地上:“他们会杀了我的。”   坂口安吾皱眉,他看出这男人已经陷入崩溃,于是趁机问道:“他们是谁?”   搜查官先生尝试着活动,却发现自己连挪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坐着。   男人并未理会他的盘问,自说自话,他眼下青黑,双眼外凸,一看便处于极大恐慌之中:“你为什么要醒,你只要今天不醒,我的任务就完成了,我就能活着了……杀了你,不杀了你我就会死,对,我就会死……”   他突然凶恶起来,好像下定决心,又转身倒了一杯水,手上幅度极大,洒了大半杯,就要给坂口安吾强灌下去。   “只要你喝了这个药,我就能和特务科说你没挺过去,一直没醒,他们也不会杀我了。”   坂口安吾被捏住了下巴,眼看那来历不明的药物就要下肚,他却没力气挣扎,只能绝望又无奈的闭上了眼。   ‘啪’   是杯子落地破碎的声音。   坂口安吾疑惑的睁开眼,只见袭击自己的那名部下已经被人踩着后背制服,等看清制服恶徒的那个人,他错愕的睁大了眼。   “中岛……你不是死了吗!”   白色狗啃式斜刘海,黑白背带裤,撑破衣服的虎爪虎尾,除了前段时间死在芥川龙之介手中的中岛敦还能有谁!   “这个,等会再给您解释。”中岛敦挠挠头,弯腰捡查了一下昏迷过去的男人的鼻息,看见他还活着,放下心来:“坂口先生,您怎么样。”   “我还好。”   这时候,大门被打开,涌进来许多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个光头的中和服男子,坂口安吾再熟悉不过,那是种田山火头。   跟在后面的人就比较惊悚了,侦探社死了快两个周的女医师,去调查她死因失踪的太宰治、江户川乱步,后续死在和港口黑手党冲突中的谷崎润一郎和泉镜花。   坂口安吾混乱几秒:“你们……”   太宰治好心接上他后面的话:“假死。”   随后,他对种田山火头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最不想让安吾醒来的,是你们内部的人。”   种田山火头神色复杂,直勾勾的盯着坂口安吾:“你那天看到了什么,不许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我,安吾。”   太宰治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好友。   坂口安吾咽了口唾沫,说出了不可思议的真相,   出乎意料的是,种田山火头并没有勃然大怒,呵斥他胡说八道,而是面色凝重,好像接受了这件荒唐事情。   肯定是太宰治他们做了什么。   坂口安吾想起太宰他们的假死,觉得自己昏迷这段时间错过了相当多的东西。   太宰治知道剧本,但面上还是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担忧模样:“所以,秋山现在是敌人的那一方吗?”   “他是被逼迫的!”   坂口安吾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大声吼了出来,秋山竹晚加入特务科的时间虽然短,但品行大家都有目共睹,更何况坂口安吾还目睹了两次他在面对福地樱痴时痛苦的神情,实在不忍将其一杆子打为反贼。   见所有人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坂口安吾咽了口唾沫,为其辩解道。   “秋山君他……”他说了自己所见的。   “那又怎么样。”太宰治一歪头,鸢瞳中闪着血光:“按你所说,秋山怕福地樱痴怕的要死,完全不敢违抗,是不是被逼迫的很重要吗?”   坂口安吾莫名觉得太宰治在压他的话,这位好友好像在引导他说什么,鬼使神差,他说:“万一秋山君能帮我们呢?”   太宰治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讨论完由谁和秋山竹晚联系,说服他弃暗投明,事情结束后该如果处理他的一切后,坂口安吾松了口气,然后他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   种田山火头率先开口:“福地樱痴在国内,乃至国际都威望极佳,崇拜者众多,如果不是人赃俱获,私下处刑很难说服外界。”   更何况……   “书页现在在福地樱痴手上。”   他们拿什么私下处决。   虽然早想到了,但确切但答案摆在面前,坂口安吾还是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瘫了下来。   “那要怎么办。”   书页遗失,特务科被上头问罪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书页神乎其神改变现实的力量,落到恶人手上会引发的麻烦……   “别慌啊安吾。”太宰治不甚在意:“不过是一张纸,哪比得上我们这么多人,你说是吧,乱步先生。”   秋山竹晚的手牌,多的让人咋舌。   罪名也不重要。   特务科已经入局,人死了,罪还不是随便查。   江户川乱步咬了口棒棒糖,用‘咔嚓’声表示同意,他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坂口安吾安心了。 第108章   秋山竹晚看着看着书页发呆的西格玛, 双拼发色的青年眸中满是落寞,又带了些眷恋,他像个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孩童, 举手投足, 又是生来的忧伤雅致。   一个充满了矛盾的男人,但秋山竹晚觉得问题不大,因为他趁费奥多尔不在的时候,套了些西格玛的话, 再结合福地樱痴曾经得到过书页的情报, 推论出了西格玛的身份。   人造人, 书的造物。   所以他有上层绅士的优雅, 又有初生孩童的纯澈, 他没经历过社会的肮脏洗礼, 所以干净的不可思议,他与这个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联, 是究极的异邦人, 所以因为渴望家而为福地樱痴工作。   真是……奇妙。   秋山竹晚莫名感同身受宫野志保。   想把他解剖看看。   西格玛打了个寒战, 他停止了发呆,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 对上秋山竹晚狼一样的目光,好像快被吓哭了。   “您能不能别……”别看我了。   秋山竹晚一愣,摆出一个歉意的笑:“抱歉,我看你一直在发呆, 所以好奇。”   他为什么一直在发呆你心里没数吗!和一个能和费奥多尔以朋友相称的疯子呆在一起,谁敢旁若无人的做自己的事情啊。   西格玛欲哭无泪。   还有, 他这些天被这家伙套走了多少话, 这家伙自己没有自觉吗!鬼才敢继续和他说话。   “这个放心。”秋山竹晚一拍他肩膀, 把西格玛吓的一激灵:“你身上已经没什么好套的了。”   出生三年,一睁眼就在无人的车站,因为好用的异能在沙漠被各个犯罪团伙当奴隶倒卖,前不久被费奥多尔找到,忽悠入伙,履历单纯到没有任何套取情报的价值。   西格玛身体一僵,他不小心说出口了吗?   还有……没什么好套的,这是什么失礼的话啊!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西格玛神色一冷,趁秋山竹晚手还没拿开,发动了异能。   他的异能能将自己脑海中最重要的情报和对方脑海中最重要的情报进行互换。   西格玛脑海中最重要的情报是天人五衰,他觉得秋山竹晚知道,所以用起来没顾虑。   见情报互换后,秋山竹晚身形僵住,西格玛得意一笑,打算看看他的秘密。   这次轮到西格玛愣住了,一股寒意从他尾椎骨升起,青年脖子像是机械生锈一样,僵硬的转过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金瞳。   秋山竹晚笑的人畜无害,眼中却栖息着野兽般的锋利,毒蛇一样,一寸一寸的攀上西格玛的肌肤,让他如坠冰窟:“你想怎么死?”   逃不掉的……他对付不了秋山竹晚。   西格玛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作死。   但谁能想到,天人五衰首领的学生的终极目标竟然是干掉老师啊!   这家伙平日的忠心耿耿原来都是演的吗!   他图什么啊!   “贸然杀了你,老师肯定会怀疑我的。”秋山竹晚勾勾唇:“编造一个你背叛天人五衰的假象再除掉你怎么样,反正像你这样的人,肯定很容易就会被温暖蛊惑。”   否则,福地樱痴为什么要将他的出生地选在吃人的沙漠,放任如此珍贵的造物被当卑贱的奴隶买卖受苦,那是为了防止西格玛接触到光明。   只有近距离接触人性丑恶黑暗,才会在接触到一丝温暖时,不顾一切的抓住,哪怕那是魔人,是天人五衰,是欺骗和利用。   “我……”西格玛的求生欲疯狂闪烁,他想活下去,想要一个家,才不想不声不响的死在这:“我不会暴露你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凭什么相信你?”秋山竹晚歪歪头,像是在看落入陷阱 ,无谓挣扎的小兽,眼中是戏谑:“你是费奥多尔养的狗。”   “我可以成为你的。”西格玛咬着牙,他低声吼出来,茶色的瞳孔竟然漫上水光:“反正都是被人利用,我早就习惯了。”   秋山竹晚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西格玛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觉得你挺好玩的。”秋山竹晚眼中满是笑意,贴近了些西格玛,盯着他的眼睛看:“你知道我会读微表情吗?”   西格玛破罐子破摔的情绪僵在脸上。   他的确是想骗过秋山竹晚后,去告密。   秋山竹晚‘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忠诚于费奥多尔,为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西格玛小声说道:“但是……”   “但是什么?他答应过你什么吗?魔人那种家伙,小心被卖了还帮他数钱。”   秋山竹晚的眼睛在西格玛眼中化为一个小的金色漩涡,声音轻柔,笑容也似乎带着关怀和担忧,那是他从未体会过的,即便场景不对,但也让西格玛一阵恍惚。   鬼使神差下,他说。   “费奥多尔答应给我一个家。”   说完后,西格玛才反应过来,他闭上眼睛,在心里骂自己,又暗暗觉得秋山竹晚可怕,这人和费奥多尔一样,都能让人轻易放下警惕交心,不知不觉就把所知所想吐露了个干净。   “很幼稚的想法。”秋山竹晚轻飘飘的评价。   “哪里幼稚了!想拥有家哪里幼稚了!”   西格玛不服气的睁开眼反驳,他想去看秋山竹晚讥笑的表情,却出乎意料的看见青年收敛了面上的轻佻,不知怎的,西格玛竟从中看到了一丝悲伤,那是两个孤独者灵魂的共鸣。   他也没有家吗?   “想拥有一个家不幼稚,但是相信费奥多尔会给你一个家,幼稚到令人发笑。”秋山竹晚面无表情道:“家里要有家人,你的家人呢?你觉得费奥多尔会陪你玩这个过家家?”   “我……”西格玛失语,他停滞了一秒,随后反问秋山竹晚:“那你呢,你明明有家,有家人,为什么想要毁掉它?”   秋山竹晚一挑眉,面上有一丝讥讽:“你觉得老师是我的家人?”   “不是吗?”西格玛背过秋山竹晚的资料,他过目不忘:“是福地先生养大了你,把你教导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对。”秋山竹晚没否认。   西格玛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笃定道:“那他就是你的家人。”   秋山竹晚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他,青年摇摇头:“那不是家人。”   家人不会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丢到充斥着暴力、毒品、非法贩卖的美国贫民窟,也不会在他没日没夜,不顾身体的工作时,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更不会看着他在黑暗中徘徊彷徨,不去拉一把。   秋山竹晚的家人是神代夫妇……是条野采菊。   “家人会希望你过的好,而不是利用你。”   尽管那混蛋没少伤害他。   “我不知道什么是家人好了吧!我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所以我渴望。”西格玛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茶色瞳孔动容湿润:“费奥多尔已经答应我了,就算不是真正的家,我又能怎么办。”   “我帮你找一个怎么样?”秋山竹晚摸摸下巴:“一个有会关心你的家人的家,比费奥多尔的空头支票靠谱多了。”   武装侦探社是个收容流浪狗的好地方。   “你为什么要帮我。”西格玛的凶恶戛然而止,因为他能察觉到秋山竹晚并未开玩笑。   “收买吧。”秋山竹晚笑意盈盈:“还是说,你更想死?”   西格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脱离危险,   咽了口唾沫。   “来,选吧。”秋山竹晚拍了拍他的肩膀:“费奥多尔不可能放过棋子,你待在他手下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榨干利用价值然后丢弃,你对他用过异能,肯定知道这个吧。”   西格玛想起初次见面时,从费奥多尔脑海里读到的‘消灭所有异能者’的情报,沉默着点点头。   “对啊,他怎么会放过我。”   搞定西格玛真的是意外之喜。   秋山竹晚找国木田独步要了一份侦探社历代聚会的录像和照片扔给西格玛,让他看看什么是人间温暖后,开始整理自己得到的情报。   和西格玛想的不同,秋山竹晚对天人五衰的情报知道的不多,所以西格玛自以为‘情报重叠’的无用交换,对秋山竹晚来说,其实是价值千金的重要情报。   西格玛的能力,其实是两个记忆压缩包交换,需要你自己去解压缩和读取,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记忆过于庞大而导致昏厥和记忆缺失。   这对秋山竹晚来说不算难。   他看着,错愕的睁大眼。   ‘天空赌场’。   这个成立于十三年前,由各战胜国开会商议成立的绝对中立地,竟然诞生于昨天,只是福地樱痴在书页上写的一行字。   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了……   不,全世界的记忆都被篡改了。   秋山竹晚不自主的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还被篡改过什么,下一秒,他晃掉多余念想。   现在纠结这个没用。   西格玛的能力送来的第二个情报是,福地樱痴的目标,也是天人五衰存在的意义。   毁灭国家吗?   秋山竹晚觉得讽刺。   因为厌恶战争,从而挑起战争。   异能者果然都是神经病。   西格玛去一边看费奥多尔给他的资料了,都是些有钱人的资料,详细到饮食起居的喜好,先前秋山竹晚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看来,估计是福地樱痴为天空赌场开业准备的第一批客人名单。   西格玛就是他选定的赌场经营者。   那赌场,就当最后的决战场吧。   时间是,明天。   天空赌场降落地面,迎接下一批客人,也是开业的日子。 第109章   秋山竹晚睁开眼睛。   瞳底惊慌未定。   “做噩梦了吗?”厨房的条野采菊听见他的心跳, 急匆匆地赶过来,身上系着围裙,头发没来得及打理, 凌乱的翘着,带了几分慵懒, 语气担忧:“竹君?”   秋山竹晚沉默了一会,伸手把自己埋进被子。   他现在不想看见条野这张脸。   然后他被隔着被子戳了戳。   “怎么了, 竹君?”   秋山竹晚翻个身, 隔着一层被子背对着他:“……饿了。”   “噗。”   被子外面传来一声嗤笑,然后骚扰他那只手收了回去:“饭在锅里,快点起床。”   秋山竹晚沉默不语。   被子外面没声音了。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把被子掀开, 然后和恐怖片似的, 怪物就等在外面没走,正站在床边抱着胸微笑着看他。   秋山竹晚坐起来,把碰炸的头发压下去, 苦大仇深的盯着那张盛世美颜:“你过来。”   “怎么了?”   条野采菊一挑眉,配合的单膝跪在床上, 弯腰凑了过去。   秋山竹晚偏过头,脸颊微微发红, 他盯着床边的空气看,轻声道:“早安吻。”   条野采菊一愣, 随后宠溺又无奈的笑了笑。   “好。”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再提噩梦的事情。   一个不想说,一个知道对方不想说,逼问也是鬼都不信的‘我梦见你出轨了’来敷衍。   把条野采菊哄走了, 秋山竹晚才无力的躺回床上, 成大字型, 略长的头发玫瑰般散开。   他做了个梦。   梦里……不太美妙。   他梦见自己从万米高空坠下,在重力的作用下支离破碎,融化在虚空中。   决战前做这种梦,实在有点晦气。   但……   秋山竹晚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把决战地定在天空赌场,一是因为作为‘书’之产物的天空赌场运行,福地樱痴会去,二是因为他处于万米高空之上。   万一计划失败,他还能带老师同归于尽,总归不能让他活着回去做恶。   “所以做的为什么不是同归于尽的梦,自己一个人死实在不吉利啊。”   秋山竹晚叹口气,伸手将挡视野的头发拨开,鲤鱼打挺。   “滚出来吃饭!” 门外传来条野采菊阴测测的声音:“再提一句死,我就让你如愿以偿。”   不过是死在他手上。   也当然是寿终正寝。   秋山竹晚后背一凉,发现自己竟然因为忧虑过重,呢喃出声了,他有些心虚,狡辩道。   “我说噩梦。”   “你猜我信吗?”条野采菊坐在餐桌边,平日带着手套、保养极好的玉手拨着水煮蛋,要不是是个盲人,非得翻个白眼:“不管你在干什么,活着回来,我也管不了你。”   秋山竹晚突然觉得自己好厉害。   硬生生把无明之王变成了贤妻良母。   条野采菊冷哼一声:“让谁逼得?”   “怎么又不小心说出来了。”秋山竹晚咋舌:“我昨晚跟你说早点睡,你非得……让我睡眠不足精神紧绷成这样。”   “怪我?”条野采菊突然把剥光了皮的鸡蛋扔过来,像一颗小炮弹,秋山竹晚光接住都震的手麻,他笑眯眯的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你昨晚假睡以为我不知道?真实睡眠时间两个小时都不到的竹君。”   “我连装睡都忘了吗。”秋山竹晚咬一口鸡蛋,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他坐到条野采菊旁边的椅子上:“最近工作压力是太大了。”   一天……   连个缓冲都没有,他压力不大才怪。   那可是真正的,赌上生命的战斗。   福地樱痴的底牌,可不止身体强化和异能。   条野采菊又给自己剥了个鸡蛋:“异能特务科最近称得上大案子的,也就一个侦探社成员被杀案,一个最高长官遇袭案,你接手了哪个?”   秋山竹晚动作一顿:“两个。”   见条野采菊侧目,秋山竹晚解释:“社畜,没办法,特务科人太少了。”   条野采菊叹了口气,把粥推到他面前,里面切了点肉粒,恰好卡在了秋山竹晚讨厌喝,但看熬粥人面子上能喝下去的那个节点。   这小骗子在国外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条野采菊刚把他逮回来的时候死活不吃东西,腮帮子被掐的被虎牙滑破了也不吃一口。   这幅绝食行径把条野采菊惹怒了,他刚想扔下碗筷好好教训下这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就被青年大滴大滴的泪珠吓得慌了神。   最后破案,因为条野采菊准备的饭是肉粥,秋山竹晚看里面的熟肉粒反胃,抵死不吃。   我以为你想绝食,结果你只是挑食?   条野采菊心情复杂。   但是不摄入肉类怎么行,尤其是他吃其他食物也少得可怜的情况下。   无明之王只能用强硬的手段改掉了自家小骗子的恶习,其中就有切小肉粒熬粥,用肉末肉丝炒饭,亲自下场逼喂他吃这一项。   条野采菊见恋人虽然面露难色,但还是乖乖的吃了,满意的勾唇,嘱咐一句:“别被抓了。”   秋山竹晚眨眨眼: “我遵纪守法。”   条野采菊冷笑一声。   他到现在都没拷问出秋山竹晚是怎么莫名其妙成了特务科的卧底,这小骗子的保密等级出奇的高,身为猎犬的他都无权调取。   秋山竹晚背后那个人的身份,也还未知。   想起那个一击便击晕了他,让秋山竹晚出国五年与他划清关系的强大异能者,条野采菊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是他吗?   *   天空赌场的营业方式十分特殊。   它常年悬浮于空中,每隔一段固定时间落地一次,接走客人,再升空,直到降落时间才又会下去,是个与世隔绝的纵欲之地。   还有它的特殊地位,任何国家的执法机关,警察机构都无权管理,实在是有钱人的天堂。   今天十点,是世人眼中十分平常的一次赌场降落,实际上却是赌场的第一次营业。   武装侦探社的人进行了乔装打扮,混在客人里。   “真是壮观。”离地还有几千米,秋山竹晚一手抓着赌场最上方的栏杆,一手稳住被风吹的飞舞的刘海,身体在降落产生的气流中摇摇欲坠,他感叹:“好多熟面孔,都是各国有名的大富豪。”   这不用猜,这肯定是书的功劳。   人们以能去天空赌场享乐为荣,津津乐道着这所漂浮于空的伊甸园,期待着旅行,殊不知自己的记忆早在冥冥之中被篡改了。   西格玛看的心惊胆战:“你先进来吧。”   “掉不下去。”秋山竹晚不在意的摆摆手,继续盯着下空密密麻麻和蚂蚁似的客人们看,心里却在盘算自己的极限在何处。   高空坠落的死亡威胁其实不止落地的坠击,最长的是空中那段,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被风肢解,体内气压飙升,鼓膜耳膜破碎,强烈落差导致大出血,心脏等问题。   如此高空,坠落又不可能是全盛,大概率身受重伤,身体肯定在空中就受不住了,秋山竹晚又只能标记一个替死鬼,必死无疑。   这场恶战……   秋山竹晚即便站在风中,还是忍不住发怵。   西格玛看他忧虑重重,本来就摇摇晃晃的身子看着更惊险,忍不住吐槽:“你那些底牌神仙来了都跑不了,真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秋山竹晚一挑眉,看向玻璃窗里的西格玛。   “你交换走的情报,包括我的手牌?”   “你以为自己拿走了多少情报。”西格玛诧异的睁大眼:“就算那些东西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也价值不菲诶。”   天人五衰所有的情报都在那份记忆里了。   不,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秋山竹晚看了眼人群中两个光鲜亮丽的法国人,还有明明说了要他伪装,低调一点,却还穿的和走秀一样耀眼,正在被富婆搭讪的涩泽龙彦,默默撩了把头发。   于狂风中降落是挺潇洒,居高临下也很就是……呸。   头发吹进嘴里了。   天空赌场降落到了一二百米的地方。   秋山竹晚转身进了室内。   天空赌场的总控制室,设备相当先进,豪华到让秋山竹晚想把墙边的宝石扣下来带走。   可恶。   他收集那么多年,竟然只够铺一面墙。   福地樱痴看学生一直盯着墙面,忍俊不禁:“要不你和西格玛一起留在赌场吧,竹晚。”   “我觉得可以。”   西格玛猛的抬起头,满眼惊悚。   “噗。”秋山竹晚笑出声:“开玩笑,这赌场上情报来源是很多,但隔这么长时间才上一次人,情报架子都要落灰了。”   “唔,你喜欢的是那些宝石吧。”福地樱痴笑了笑,从口袋里捞出一个小红袋子:“这是送你的礼物,竹晚,这些日子辛苦了。”   袋子倒出来的是块极品的海蓝宝石,晶莹通透。   秋山竹晚眼睛一亮,从披风袖子里捞出一只小匣子来,青年有些感慨:“这是您送给我的第二颗宝石,老师,我会好好珍藏的。”   在您……入土之后。   “第一颗?”福地樱痴思索了两秒:“老夫之前送给你过其他宝石吗?”   秋山竹晚动作一顿:“……我的第一颗宝石,就是您送的,也是因为那颗宝石的光泽太璀璨,才让我爱上宝石这一造物。”   直到棺材边的军刀过于闪耀,掩埋了宝石的光。   “这样吗。”福地樱痴挠挠头:“怪不得你会突然喜欢宝石这种奢侈物,军部的人还和老夫说过,这种特征性太强的爱好容易暴露身份呢。”   “对,是因为您。”   秋山竹晚动作一顿,将那颗海蓝宝石放在那褪了色的石榴石胸针边上。   “这颗黑宝石呢?”福地樱痴不知为什么突然对下子起了兴趣,凑过来:“这还有一颗绿宝石?”   “……黑宝石是我第一笔杀人的钱买来的。”秋山竹晚伸手摸了摸金绿猫眼石上的光带:“这不是绿宝石,是猫眼石。”   福地樱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夫不懂,但是挺好看的,不便宜吧。”   “无价之宝。”   正在这时,控制室的门被推开。   职员毕恭毕敬,眼底是幸运被雇佣来此的激动:“经理,客人全都入住了。”   西格玛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   “我去看看。”   福地樱痴早在有人进入时闪身离开了,他不想被人见到,只剩秋山竹晚把玩着自己的匣子,他伸手,从袖口掉出两颗红宝石,‘啪嗒’一声轻响,落入小匣子的某个格子。   好东西就是好东西。   这两颗诺塔拉被封在橡胶里五年之久,还是光辉依旧。 第110章   神代竹, 天真,感性,好奇心重。   秋山竹晚, 心机深沉,八面玲珑,虚伪。   神代竹喜欢的东西有,父母, 叔叔们, 听故事, 朋友和拥抱。   秋山竹晚喜欢的东西是,高处,地下室,宝石和条野采菊。   神代竹的理想是, 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军人。   秋山竹晚的理想是维持世界和平。   两个人是一个人,又截然不同。   一个是过往,一个是现在。   秋山竹晚想起那个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小军装, 在战争留下的残垣断壁上欢快奔跑的男孩,瞳色逐渐深沉,他向天际敬了个礼。   为了创造他所期待的那个未来, 任何会阻碍到社会秩序的东西, 秋山竹晚都会不顾一切代价使其烟消云散。   哪怕对手是憧憬的老师,哪怕自己已罪不可赦,所有宣言正义的话语, 都被鲜血淋漓的双手映衬的苍白可笑,也在所不惜。   “入局了。”佩戴在右耳耳麦传来江户川乱步含糊不清的声音, 这位名侦探估计又在吃零食:“你不去看看?”   秋山竹晚苦笑一声:“我能不去吗。”   ‘咔嚓’, 大概是咬断了棒棒糖的声音, 江户川乱步淡定开口:“不能。”   不能还问他干嘛。   秋山竹晚叹口气,认命的跳下天台,他单手扶在耳麦上,换了个频道。   “开始吧,麻烦两位了。”   “你确定把我们的人情都用在这?”容貌迤逦,眼底忧郁的法国男人偏过头,恰好对上搭档好像不经意间投过来的视线,他回了个微笑,见对方不自在的转过头,眼底笑意加深,嘴里却继续对秋山竹晚咄咄逼人:“事前先说好,我和保尔可不捆绑销售。”   “我确定,兰波先生。”秋山竹晚笃定:“这次的敌人十分棘手,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容不得半点疏忽。   武装侦探社全员,两名超越者,一名具有超越者潜质的迷雾异能者,一名被策反立在天空赌场控制室的异能者,港口黑手党暗地派遣跟踪秋山竹晚的两名异能者,加上他自己。   这就是秋山竹晚的全部底牌。   也是他敢与老师对抗的底气。   “找老夫有什么事吗,竹晚。”   秋山竹晚没正面回答,索要道:“笔能借我用一下吗,老师。”   福地樱痴不疑有他,把笔送了出去。   秋山竹晚接过笔,随后慢条斯理的拿下扣在右耳上的手,将耳麦一并取下,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赌场混进了侦探社的人。”   福地樱痴的视线落在他右耳。   那有一只红绳串的耳钉,小小的金铃铛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长长的流苏随着风晃动。   那是条野采菊的耳钉,大概是手编,市面上没有的款,他一直戴在左耳,只有一只,因为另一只在他加入猎犬时丢了。   福地樱痴却知道,那只是被秋山竹晚拿走了。   发现学生和部下藕断丝连前,他以为那是秋山竹晚为了让他安心的手段,发觉真相后,秋山竹晚的乖顺也没让他把那耳钉放在心上。   怎么今日又出现了?   福地樱痴一皱眉。   下一秒。   骄阳下塞纳河水般流动着文字的金色屏障自整个天空赌场下方悄无声息的蔓延,瞬息间,将整个赌场笼罩其中,福地樱痴他们所处的天台也被单独划出,形成了绝对出主世界的独立的亚空间,连空气都无法外流。   有七八柄剑从四面八方袭来,秋山竹晚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的双腿,腹部,肩膀,后脑,甚至咽喉正中都被利剑贯穿。   那些利刃很快   便消失了。   失去支撑的秋山竹晚踉跄几步,跪倒在地,瞳中是没有焦距的灰败,鲜血从千疮百孔的伤口中不要钱的流出,很快便聚出一个小血泊。   福地樱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惋惜,他手中正拿着一柄古朴华丽的剑,还有残存的鲜血顺着血槽滴落在地,剑身滴血不沾,和秋山竹晚身上那些一模一样。   跨时空与空间之剑‘御雨前’。   也是福地樱痴真正的底牌,一柄甚至连失败都能斩断的神器,拥有它,便可随意折叠时间与空间,轻易操控现在与未来。   那些突兀出现的剑,就是未来的福地樱痴送往过去的剑,为的是除去障碍。   福地樱痴挽了个剑花,把血珠甩干净,不再管已经没了气息的学生,将御雨前对准隔断了整个空间的金色屏障,眼中满是凝重。   御雨前切断空间的能力……失效了。   这金色屏障是什么东西。   突然,福地樱痴转过头,鹰隼般的眸子转向秋山竹晚倒下的地方,那屏障不知何时已经跨过了青年的尸体,向他缩圈了过来。   那并非是让他震惊的东西。   他震惊的是,除了被暗沉鲜血浸湿的破碎衣物,秋山竹晚身上的伤竟然都愈合了,一名有着乱蓬蓬卷发的青年正蹲在他边上用手戳他脸颊,好像还挺嫌弃,只用了一根手指。   在这种骚扰下,秋山竹晚还真睁开了眼,把太宰治手一把拍开,大概是力竭,软绵绵的,不过眼中的嫌弃和无语不作假。   福地樱痴睁大了眼。   不可能!   脑袋和咽喉,身体多处一同被贯穿,人该一瞬间就因为剧烈的疼痛刺激的失去意识,秋山竹晚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发动异能!   异能测试的时候,秋山竹晚明明还……原来是装的吗。   福地樱痴被气笑了。   好,他的好学生。   能耐真不小。   没等福地樱痴开口说什么,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金色屏障已经缩到了四五米的距离,不知何时升起的白雾如潮水般涨到了小腿处。   一名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异能体凭空出现。   秋山竹晚拍掉太宰治的手后,劫后余生的叹了口气。   好在他这么多年不是白摸爬滚打的,在剑刃出现的瞬间便及时偏头,在剑擦过头皮和肌肤的同时,使用【伪装档案】进入假死状态,谷崎润一郎也在太宰治的指挥下用【细雪】制造了他被爆头的假象。   “你好像秃了一块,秋山。”太宰治语气凝重。   秋山竹晚下意识一摸被利刃擦过的地方,那似乎还在火辣辣的疼,不过也只是似乎,伤早痊愈了,除了血什么也没剩,他摸到的是细软的头发。   “没秃啊?”秋山竹晚茫然,还转头问谷崎润一郎:“我头发没事吧。”   谷崎润一郎摇摇头,然后开口:“秋山先生,您手上全是血。”   秋山竹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他弄脏了头发!   因为那四面八方的剑刃来得突然,【伪装档案】的替死鬼只能有一个,且情况紧急,秋山竹晚只能紧着致命伤转移,人的承伤能力有限,所以他手上还有剑伤未痊愈。   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犯欠!   秋山竹晚气的从地上捞起一把血水,甩了太宰治一脸血点子,自己却疼的呲牙咧嘴,因为手腕侧,腕骨和虎口,都有未愈合的伤。   也多亏了太宰治这一出,秋山竹晚得以冷静许多,无论是濒死的恐惧还是以下犯上的激动都被平复了。   太宰治幽怨的看了眼谷崎润一郎,和刚杀完人被滋了一脸血的变态杀人狂似的,后者心虚的偏过头,不敢与   之对视。   空间极小的屏障中,福地樱痴缩手缩脚的和自己的异能体战斗着,他虽然经过猎犬改造,刀枪不入,但毕竟还是人类,会疼,会累,有能量消耗,不可能战胜非人的异能体。   兰波压缩空间,涩泽龙彦使用雾,魏尔伦,中岛敦,与谢野晶子等战力在外备用,所有客人被赶到室内,等到战斗结束,会被告知天空赌场设备出现问题,毫发无损的离开赌场,这便是秋山竹晚的万无一失。   顺带一提,跟着秋山竹晚放出的情报偷渡进天空赌场的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早被江户川乱步逮出来了,也在边上围观。   福地樱痴像是动物园里的困兽,被一堆人围观,一时又气又恨,束手束脚的无从施展力量。   异变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本次行动,让所有人都心惊胆寒的‘书’,竟然真被福地樱痴派上了用场。   他背对着异能体,用**和御雨前硬生生扛下对方的攻击,但拥有‘将武器加强一百倍’异能的异能体不是泛泛之辈,只是两下攻击,便让福地樱痴的后背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   这些时间,也够福地樱痴用手上的鲜血在书写下一行字了。   “亚空间破了!”中岛敦惊呼道。   太宰治皱眉:“书要起效,不是需要像写小说那样有完整的前因后果,故事体系吗?”   在幕后指挥的江户川乱步看出了端倪:“福地樱痴在书上写的内容,是针对兰波的。”   果不其然,黑发的法国美人捂着胸口靠在搭档怀里,神色痛苦,维持亚空间即为苦难。   “是旧伤复发一类的话吗。”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盯着像玻璃破碎一样的亚空间,随后向关心搭档的魏尔伦说道:“亚空间快碎了,你再不出手可算是毁约了,魏尔伦先生。”   魏尔伦冷哼一声,视线像刀子一样剜过来:“我知道,不用你多嘴。”   太宰治讪讪的摸了摸人中:“中也。”   得到搭档的确切消息,兰波终于支撑不住,取消了【彩画集】。   福地樱痴脱困。   亚空间破,白雾若是再不收,遭殃的可就是自己人了,江户川乱步只能让涩泽龙彦收手。   秋山竹晚坐在地上盘算着。   【龙彦之间】这张手牌没用了,【月下兽】【罗生门】【黑虎绝爪】【污浊了的忧伤中】……这么算起来,他手牌真的不少。   可惜没什么用,主攻牌有一个魏尔伦在,几乎就没别人什么事了。   刚才‘万箭穿心’那一套后劲不小,加上手上零碎的伤,导致秋山竹晚起来时还是身体发软,踉踉跄跄,他后悔了下为什么没再绑个替死鬼上来后,又思考了下在天人五衰和侦探社眼皮子底下藏匿替死鬼的难度,释然了。   在前者眼中,他没有对替死鬼必须是罪人的限制,没必要带人上赌场,正义一方的后者……不言而喻。   秋山竹晚感叹,诺大的天空赌场,竟然每一个能让他放心当作替死鬼的家伙都没有。   【伪装档案】这种续航能力这么弱,好废物。   和江户川乱步简单确认了一下他们战斗的方向,秋山竹晚就一瘸一拐的挪过去了,别问,问就是腿上的伤,也是无关紧要的零碎伤。   他现在就是个国中生推一把都会倒地不起的‘真娇弱小废物’。   强者之间的战斗节奏很快,两人交手,常人肉眼都看不清,只看一团残影在荒诞。   重力粒子凝练身体的身体丝毫不输于猎犬的人工造物,归于神明力量的重力也比寻常武器更加强劲,御雨前在对付战斗经验丰富,不惧武器的魏尔伦时也不占优势,更别提福地樱痴身负重伤。   魏尔伦必赢。   但是……   书的存在,就意味着麻烦。   秋山竹晚的视线一直聚焦在福地樱痴手中拿着的书页上。   他暂时想不出现在这个情况能写出解决困境的字,但被鬣狗追捕的羚羊总比鬣狗要快,生死危机就是最好的爆发潜能的提速剂。   为了保险,一个字也不能让他写。   和秋山竹晚想的一样,福地樱痴破局的唯一生路就是被他抓在手上的书,他用御雨前干扰了魏尔伦的动作后,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远处奔去。   魏尔伦经验丰富,选择的战斗场地临近赌场边缘,他用身体堵住了逃亡赌场内部的道路,赌场为了防入侵,又在墙壁边涂抹了油,使用的材料又坚硬无比,根本不可能攀附上去。   这是一个瓮中捉鳖的战局。   但对赌场结构不了解的魏尔伦并不知道,就在他为福地樱痴选对葬身之所的赌场边缘的正下方几米,有个迎风天台。   福地樱痴纵身一跃,他打算跳到那个天台上,然后去控制室,骗留守在那的西格玛启动天空赌场的自毁设备,这样所有的袭击者都将粉身碎骨而他,会在书的帮助下,乘坐救生艇离开这里。   想起学生的背叛,福地樱痴眼中划过一抹痛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秋山竹晚会突然反水,不,看今日天罗地网一般的精密布置,绝不是突然。   所以他的好学生,他的传承者,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反心的。   在稻川会欺上瞒下的时候吗?   就在福地樱痴即将落地的时候,突然被人攻击,身体偏离了降落轨道,他下意识一抓。   是秋山竹晚!   他背了赌场的结构图,知道魏尔伦得意的布阵的缺陷,将这场因为配合不足而出现漏洞的计划将错就错的变成了完美的陷阱。   秋山竹晚单手抓着天台侧,另一只手掰掉紧紧抓着他脚踝,本来就受了伤的手根本没那么大抓力,天台侧又硬,秋山竹晚五指鲜血淋漓也逐渐下滑,而且愈发像上,想借着他为踏板爬上天台的福地樱痴也是个大问题。   翠色头发上沾染了暗红结块,身上衣服也被黑红的血液浸染,破破烂烂,狼狈不堪的青年突然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他说。   “地狱再见,老师。”   随后,秋山竹晚松开了手。   【伪装档案】已经没有替死鬼了,那又怎么样呢。   绝不能让福地樱痴活着离开赌场,让他上去,猎犬的身体恢复能力和书都相当麻烦,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的选择是最稳妥的。   两人双双向下坠落去,像是断翼的血鸟。   *   秋山竹晚睁开眼,迷茫的扎了两下,浑身的疼痛让他迟钝了两秒,随后,惊愕的睁大眼。   刚才他和老师同归于尽时,大概坠到赌场最下的一个顺风天台时,有人抱住了他的腰,代替他坠下去了。   那个味道,是……条野。   秋山竹晚没空追究条野采菊是怎么来到天空赌场的,他只是愣愣地摸着自己腰侧,那有半个血手掌,似乎还有余温。   条野他……   “笨蛋。”   秋山竹晚听见一声无奈的熟悉叹息,从自己身后传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猛的向后看去。   白发,玫红挑染,永远如玫瑰般热烈肆意的青年,一身昂扬军装,袖子边沾了血迹,是他的条野。   “你以为我的异能是什么啊。”条野采菊嘟囔了一句,又生气,又心疼,又为恋人的担忧和惊慌感动,还觉得好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批到秋山竹晚身上:“你的高智商都用来瞒我了吗,竹君?”   【千金之泪】能被摔死,相当于比细胞还小的微粒子会被摔死,这可能吗?   秋山竹晚从喉咙里呜咽一声,抱住了恋人,连刚披上的衣服滑落也不管,他有些幽怨。   “你这么久没出现,是不是故意的。”   条野采菊噗的笑出声:“风大。”   不是故意不现身。   秋山竹晚冷哼一声,随后报复式的用双手捧住恋人的脸。   “我爱你,快说你爱我。”   “……我也爱你。”性格含蓄内敛的东方人到底在这方面难掩于口,白发的猎犬脸红了半边,意外纯情:“竹君。”   【全文完】 第111章 番外   天空赌场, 万米高空之上,风格外萧瑟。   秋山竹晚看着手腕上亮晶晶的泛着光的金属制品, 陷入了沉默。   就在刚刚, 他完成了自己毕生追逐的理想,除掉了对社会有碍的老师,被恋人救了一命, 正温存着, 结果下一秒就手铐加身了。   条野采菊微笑着揉了揉傻掉的小恋人的脑瓜子,顺手把手铐的另一边扣在自己手腕上, 他用温柔的语气说道:“现港口黑手党预备干部, 秋山竹晚, 我在此逮捕你。”   他被逮捕了……   逮捕了……   捕了……   了……   秋山竹晚第一反应是自己竟然挂了港口黑手党的名字,第二反应是怪不得条野会出现在天空赌场上。   条野采菊一边把玩着自家小骗子纤细的手腕,温热细腻的皮肤和冰冷的镣铐形成剧烈反差,一边享受着一向游刃有余的秋山竹晚猝不及防的惊愕。   “需要我宣读一下你的罪名吗,亲爱的?”白发的军警尾音缠绵,好像床榻间调情的动人悱语。   秋山竹晚为他这句称呼下意识一颤, 那个周的经历实在刻骨铭心,某些训劝沁入骨子。   条野采菊最喜欢在他崩溃的时候施以言语温柔, 什么温情称呼都叫了个遍, 导致秋山竹晚都有点PTSD了, 而后他反应过来, 幽怨的剜过去一眼。   条野采菊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他心情大好, 单手拾起方才落地的军绿披风, 为秋山竹晚遮住身体。   他原来的衣服被御雨前戳了十几个洞, 披风在奔跑时嫌碍事脱掉了, 剩个破烂衬衫,裤子也碎的像个麻袋。   条野采菊脸黑了:“不堪入目。”   伤风败俗。   秋山竹晚:?   他有点没搞懂恋人心情转换的动机,不过有件事他搞懂了。   “是太宰把我卖了对吧!”   理论上来说,太宰治做得对,因为在侦探社视角看来,他们无法信任秋山竹晚,整个侦探社只有太宰治姑且算了解他,其余人并不能因为秋山竹晚一句话就轻飘飘的就送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为了让侦探社成员放心,也为了以防万一“秋山竹晚是操作一切的幕后黑手”这种情况出现,太宰治拉最强部队猎犬入局了。   更何况秋山竹晚这些年的丰功伟绩本就该进局子蹲个海枯石烂。   所以太宰治心安理得的报警了。   “唔,的确是这样。”条野采菊日常赞叹自家小骗子的聪慧:“我们接到了天空赌场上会发生恐怖袭击的报警,再加上有超越者现身,所以……”   “猎犬全员都出动了。”一道娇纵的幼女音从后面响起,是大仓烨子,她脸色很差,而且是罕见的成女体型,想必是刚从赌场上的特务科成员嘴里听了什么:“刚才接到通知,恐怖组织事件由猎犬接手,这就是你抓到的犯人吗,条野。”   因为一切尘埃落定,再加上劫后余生的悲喜交加,秋山竹晚并没有刻意掩饰心跳,条野采菊在大仓烨子的愤怒和秋山竹晚的心声中来回周转,最后迷茫开口。   “你们认识吗?”   上天空赌场后,条野采菊就被找上门的太宰治告诉了事情起末,对方还有异能特务课最高长官的书信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那个总出现在秋山竹晚口中的鸢眼男人用看大熊猫一样惊奇的目光看他:“你竟然活着,还变成了军警,怪不得秋山竹晚当初一点都不伤心……”   那人话没说完,只是其中某些把他和小骗子绑在一起的意味让条野采菊很受用。   太宰治拿完书信证明,又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了吧,你和秋山走的那么近 ,他不可能将你瞒的严严实实。”   条野采菊的确早有所怀疑。   所以在他看见身份不明的恋人和战功赫赫,受人尊敬的队长即将同归于尽时,毫不犹豫的把队长踢下了深渊。   无明之王只相信自己,不盲从世俗。   大仓烨子奇怪的看他一眼:“秋山竹晚是猎犬一员,哦对,你不知道,他是第三位猎犬,是队……是罪犯福地樱痴的学生。”   女人的语气逐渐低落。   福地樱痴在包围圈里拿出书页脱困的那一刻,他的罪行就板上钉钉了,后续的工作只有搜查,更坐实他叛徒的身份。   条野采菊知道副队对队长的痴狂,也知道快意恩仇的铁血女王最讨厌欺瞒,福地樱痴有问题,天塌的人是大仓烨子。   于情理,他该安慰副队,但秋山竹晚竟然是猎犬同僚,还是队长弟子这一点,使条野采菊心情五味杂陈。   难怪五年前那人能一击对付了他,原来是队长。   异能特务科的卧底和猎犬成员差别也不大……个鬼!   条野采菊咬着牙笑: “所以我该称呼秋山君为前辈吗?”   大仓烨子冷笑一声:“天人五衰成员秋山竹晚,卧底猎犬,蓄意制造恐怖袭击,你被逮捕了。”   秋山竹晚抬起披风下和条野采菊铐在一块的那只手,表示自己已经被捕了。   大仓烨子:……   她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条野,记得回去后把可爱的小秋山送到我的刑讯室。”   *   在后续一系列漫长的法务部审批,罗列罪名,特务科捞人,侦探社证明秋山竹晚真的是个好人,是卧底在天人五衰的成员的繁琐忙碌后,秋山竹晚被释放了。   也不算被释放。   他背了大处分,每月还要完成极其繁重的任务,以此弥补自己的罪行,业绩不达标就会被视为有反叛之心,重新被捕。   但这对社畜了十几年的秋山竹晚来说都不算事。   换个地方办公而已。   他归队了。   秋山竹晚回归猎犬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内阁提交了关于特种部队猎犬的不合理性,提出解散猎犬。   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总之,某位位高权重的内阁大臣通过了这份提案。   猎犬所有成员被强制召回,连夜被送进了实验室。   “太难受了!”大仓烨子不满意的嚷嚷道:“我已经习惯了强于常人百倍的力量,现在变得只比普通人强一点算怎么一回事,你果然是恐怖分子吧,小秋山。”   在秋山竹晚介绍的那名女科学家的帮助下,他们停止了对每月一次身材改造的依赖,开始注射能缓慢改善体质的药剂。   虽然还是很强,但比先前强硬的身体改造带来的力量弱很多。   这让习惯了以绝对武力横冲直撞,镇压一切的猎犬很不适应。   之前仗着自己刀枪不入,喜欢正面硬攻的末广铁肠深受其害。   “这是铁肠先生这个月第几次因为不躲子弹进医务室了?”条野采菊摸着下巴,幸灾乐祸:“我们做完解除手术快一个月了吧。”   “您不也因为错估了自己实力而导致任务失败被罚写检讨了吗?”   一旁的立原道造小声逼逼,因为他卧底搜查官的身份,所以只接受了弱化版的改造,顾受到影响是最小的。   “你说什么,立原?”条野采菊笑眯眯的搭上红发少年的肩膀:“我听力不好。”   听力不好个鬼啊!   无明之王在进入猎犬之前就是极为不科学的超五感拥有者了吧!   立原道造心理吐槽的疲惫,面上却敢怒不敢言,他干笑几声:“没说什么,条野先生。”   条野采菊满意了:“说来,竹君呢,一天没见他了。”   立原道造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让条野采菊有个心理建树。   “您之前不是出差了吗,秋山先生失眠睡不着,所以请烨子小姐把自己变成小孩子,这样容易犯困,结果烨子小姐不巧也出差了,幼童身体太脆弱,秋山先生一不小心受了伤,短暂失忆了……”   “竹君他现在几岁?”条野采菊饶有兴趣的听着这段阴差阳错。   “七岁。”立原道造老老实实回答:“不过放心,烨子小姐的异能不会改变人的心智,不过秋山先生失忆要恢复,已经两天没工作了。”   军部上下几乎都知道脾气好又能干的秋山军曹是那个恶劣无明之王的恋人,甚至还有几个身处高位的女性长官偷偷查过条野采菊是不是威胁良家青年,结果第二天那几位好心长官的情史就被神秘人公开在了告示栏上。   知道监控拍不到【千金之泪】的长官们只能自认倒霉。   立原道造怕条野采菊因为迁怒找他麻烦,于是先说了。   条野采菊是在食堂找到秋山竹晚的,同行的还有末广铁肠。   脑子缺根筋的黑发军警正在教小孩如何不去壳吃水煮蛋,他们面前的桌上还摆了辣椒草莓,酱油羊羹,白糖拌饭等一系列诡异料理。   “好厉害!”小孩脸上是惊喜的笑容,稚嫩又天真,叫人看了忍不住心生喜悦:“白糖拌饭好吃诶。”   条野采菊脑袋里某跟名为理智的弦断了,尤其是在他听见非常清脆的一声幼童稚嫩的牙齿咬破蛋壳的声音时,无明之王终于忍无可忍,掏出了枪。   顺带一提,在猎犬时,大家互相掏枪给对方一梭子,类似是拍肩膀一样不痛不痒的玩笑。   但现在却是能把队友送进ICU的恶劣行为。   条野采菊毫无悔意的领下写检讨书的处罚,然后把‘视线’对准被他从食堂领回来的小孩。   “你是谁。”   无明之王的语气充满冷意。   拥有一头翠绿长发,用军绿布条捆了个小揪的金瞳男孩歪歪头,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   “我是秋山竹晚呀。”他奶声奶气的说道:“要不然还能是谁。”   “你不是秋山竹晚。”条野采菊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虽然气味和长相都一样,但你不是他。”   “因为我失忆了。”小秋山竹晚眼底露怯,面上详装镇定:“失忆的人和自己之前表现不一样,这很正常吧。”   “苏醒后对竹君的事情一无所知,是以为你没失忆,你只是单纯的不是他。”得到惊慌的心跳后,条野采菊冷漠的掐住小孩的脖子,手上收力:“你是谁,他在哪。”   小秋山竹晚因为缺氧,脸憋的通红,他死死抓着那只铁钳似的大手,用尽力气也没掰松一点,疼的一对金色瞳子蓄满了水雾。   “我就是秋山竹晚,坏人!”   “你知道烨子小姐喜欢为什么喜欢把犯人变成幼童来审讯吗?”条野采菊勾起唇,恶役气质尽显:“因为比起垂垂老矣的老人,精力旺盛又痛觉敏锐的娇嫩孩童更耐玩,惨叫声也更好听。”   小秋山竹晚被吓哭了,眼泪大滴大滴的下落。   最后还是大仓烨子及时赶到,从大魔王手里救下了小秋山竹晚。   “是竹君的异能和【灵魂的喘息】出现了特异点,所以。”条野采菊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这家……这个孩子,是小时候的竹君?”   大仓烨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家伙抱在怀里安慰:“对,所以我让铁肠保护好他。”   结果他们猎犬珍贵的脑力派没被敌人拐走,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   以为是敌人狡   猾骗过了末广铁肠的条野采菊:……   他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幼年的竹君,真可爱啊。”   大仓烨子表示同意:“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小娇气鬼。”   “谁是娇气鬼!”小秋山竹晚恶狠狠的反驳:“我可是坚韧的军人!”   “这个年纪的竹君就已经去战场了吗?”条野采菊挑眉:“时间对不上吧。”   “你以为小秋山的父亲是谁啊……”大仓烨子小声嘟囔了句:“他估计刚会走路就在训练场玩了。”   条野采菊家道中落被拐进黑手党的时候,秋山竹晚可是根正苗红的在部队成长。   “你们能在一起,也真是奇妙。”   大仓烨子感叹道。   “姐姐认识我父亲?”   小秋山竹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乖巧从大仓烨子怀里探出头,两人一个十岁幼女,一个七岁男童,凑在一起竟然莫名有金童玉女的既视感。   条野采菊看着不顺眼,表情凶恶了些。   小秋山竹晚眼底又凝聚起雾气。   条野采菊慌了,他手足无措的连忙道歉:“别哭啊,你……”   大仓烨子没忍住,笑的好大声。   她算看出来了,小秋山竹晚就是故意的,这孩子真是打小就聪明。   把条野拿捏的死死的。   *   等秋山竹晚回来,映入眼帘的是铺了满桌子的零食,都是小孩吃的。   秋山竹晚:?   “条野?”翠绿发的小孩眨眨眼,嘴里甜腻腻的味道还未散去:“这些零食,是怎么回事?”   抱了一堆零食刚回来的条野采菊:“啊……”他有点失望。   因为竹君可不会乖乖吃这么多东西,这小骗子挑食的很。   不过……   总算回来了。   白发的军警放下零食,终于放下对恋人的担忧,灿烂笑道:“欢迎回来,竹君。”   得知消息,负责帮秋山竹晚检查身体的异能技师也擦了把汗,条野大人终于不用天天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