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卧底GIN》作者:写西风 文案: 黑泽阵,现在是酒厂一哥Gin,表面上看上去自愿入职为爱发电,实际上迟到早退样样精通。 . 本来在国外浪的飞起,一不留神踏入岛国,过上了走在哪里都有前任……前任同事的日子。 ——加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只有摸鱼划水才能勉强维持的了生活的样子。 < “其实人们对卧底的误解很大。卧底这种生物,具备精英级技能,为了掩饰身份,兢兢业业随叫随到。他们如果想要进一步得到信任、潜入高层、拿到高权限的情报,就会更为卖力的干活,甚至能对同行痛下毒手……所以前中期卧底所创造的价值有时甚至超过真正的组织成员。朗姆你自己之前差一点被卧底卖掉,只是因为那是后期卧底。你不能因此就对前中期的卧底心怀偏见从而错失他们的价值……” . “那你遇到卧底怎么办?” “打死。” . 哦,卧底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 ps.无cp,有单箭头 封面@秋月 倾情制作~ 内容标签: 少年漫 业界精英 文野 柯南 搜索关键字:主角:琴酒 ┃ 配角:贝尔摩德,波本,赤井秀一,安室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敌多么寂寞 立意: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第1章 FBI!Open the Door! “噗。” 暗巷里,利刃刺入人体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为你哀悼,百威(BUDWEISER)。”黑衣人毫无诚意的低声道别,一抖手腕,将匕首掩入怀中。 男人无力地向前倾倒,银色的发尾在余光里一荡而过。 “Gin…你果然是……!”他战栗道。 人体撞地的“扑通”闷响过后,血色在粗粝的砖石上蔓延而开,一切又陷入黑暗。 …… 次日。 美国,纽约,布朗克斯区。 6:35am 幽深的小巷外拉开了黄黑色的封锁线,背部印着“FBI”标示的人员进进出出。 “死者为男性,体表无多余伤痕,致命伤是右腹部刺戳伤,腹壁裂开达15cm,造成失血性休克……”法医蹲在晨间带着寒意的地上,汗水却润湿了额角。 “死亡时间在五到六小时前,具体的还要进一步检察。” “一刀毙命。同样的深夜,同样的手法。本月第十六起。”朱蒂.斯泰琳查看着周围喷溅状的血迹,“没有反抗痕迹。死者死前曾挣扎了一会,试图压迫创口止血。” “但这种开放式创口,使他毫无疑问的失败了。”法医面色凝重。 “这一刀至少造成了右肾静脉、下腔静脉或肠系膜下静脉等大静脉的破裂,半分钟出血量1000+。除非五分钟抬上手术台,否则……” 四周静默了。 大家都在默默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二十七个个人在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悉数毙命,官方却给不出任何交代,民众早已群情激愤。 正在勘察现场的技术员突然出声:“自从一个月前媒体开始给他起各种各样的外号后,他的犯案频率就骤然上升。” “他们明知道不应该给他外号。”朱蒂皱眉。 “外号”会给予某些犯人“被关注”的兴奋感。开膛手杰克、十二宫杀手…都是当初犯人自报的名号。 “well,理论上是不应该的。但你该怎么样让那群鬣狗遵守规则?” 朱蒂沉默了一下。 “……” “…好吧。他们起了什么外号?” “——The Bronx Ripper(布朗克斯屠夫).” “Wait!”朱蒂.斯泰琳眼神一凝,她迅速俯身查看墙角处血泊,那里赫然隐藏着一道用手指画出的扭曲的痕迹—— 【Silv】 “Silv?” “Silv、Sil……Silver——” “Silver hair.” 向这边走来的猫眼男子说道。 “秀!”朱蒂?斯泰琳目光一亮,“有线索了?” 赤井秀一微微颔首:“对面三楼有一户阳台上放了监控,正好拍到了凶手。银发,男性,案发时穿着黑色夹克,带着口罩看不清脸。” “技术人员已经排查出了附近几个街区银色头发的男性。” “我们需要挨个去查一遍。” …… 三个街区外,中央公寓。 客厅。 鱼缸里,金鱼摆动着绸缎似的红尾巴。 鱼缸边的手机屏幕亮起。几条简讯迅速占领了屏幕。 【“From:V他被监控拍到了。4:20am】 【“From:V找到他了。4:20am”】 它啄了啄水草,有些疑惑水的味道怎么与往常不太一样。 【“From:V我要把它(it)在你那里中转一下?4:30am”】 无人查看手 机,但一条信息却被手机自动编辑发出——【From:G Safe.4:30am】 【“From:V我走了,我带走了一个行李箱,浴室血迹记得处理。5:48am”】 金鱼的小眼睛看着银发的人类女性匆匆而来,又拉着行李箱匆匆而去,径直路过它的水缸,步履轻快的离开。 ‘……不给我换换水嘛?’ 它生气的吐了个大泡泡,又一尾巴拍碎。 …… 【“From:V你人呢!?6:50am】 【“From:V你把水桶踢掉了(Have you kicked the bucket)????6:50am”】(注1) 【“From:V我们的情谊……光靠我一个人支撑是撑不住的!ps.浴室!!!!!6:52am”】 【“From:G哦,那你再支撑一会儿。】 琴酒将手机放下,掀起窗帘,看着楼底刚熄火的两辆车。 [三男一女上来了……还有一个留守在车中。] 【“From:G浴室处理好了,接下来我要陪FBI玩探案游戏了。6:53am】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他离开窗边,将邮件彻底粉碎,顺便拉黑了正在口吐芬芳的贝尔摩德。 啧,好好的一个大明星,偏生小嘴儿跟抹了蜜一样。 琴酒自觉非常无辜。 他用漱口杯从容不迫地从鱼缸里舀了一大杯水,走进浴室,倒进马桶,又洒了一些在地板上。 …… 公寓外,敲门敲了个寂寞的赤井秀一皱了皱眉。 朱蒂.斯泰琳看了一眼时间,6:56。 “秀,今天是周末。”还没有到大部分人的起床时间。 “或许吧。”赤井秀一不置可否,他加大力道又敲了几下。 “是谁?”屋内传来一道模糊的声音,“请等等。” 琴酒将大开的浴室窗户合拢至只留下一条缝,按了一下马桶的冲水键。 打开水龙头将漱口杯冲洗后放在洗手台边。 最后在马桶的抽水声中,琴酒“哗啦”的拉开厕所的拉门,又面无表情的“哗啦”拉上,力求门外的FBI听得一清二楚。 随后他拿起洗手台上的喷壶走向大门,途中静悄悄的拐了个弯将它摆在了阳台。 …… [准备暴力破入。]赤井秀一打了个手势。 他听着室内看似正常的响动声,一股违和感却在心头挥之不去,眉头紧皱。 他第三次大力急促敲击着门,与他手上暴躁动作相反的是他越发面无表情的脸色。 就在身后的探员已经开始蓄力的时候,门被迅速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位面容冷俊的银发青年,他微微侧头,绿色的眼睛从自己的右肩上方一扫而过。 ——正准备锤门的赤井探员镇定自若的收回悬空在那里的左手。 “FBI.”他亮了亮自己的证件,“介意我们进去坐一会儿么?” 琴酒扫了一眼他身后。 [两男一女…还有一个守在楼道里吗……] “当然不,Sir。”他侧了侧身子,“请进。” 赤井秀一信步走进,扫视了一眼室内。 斜对着大门的阳台上绿意盎然,一个喷壶摆放在绿植间,窗明几净,分外和谐。 琴酒顺手带上了大门。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谢谢。”赤井秀一回绝。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走了。”出了意外的话你也很快会被带走。 琴 酒敏锐的感受到这个探员还有一些不是很善意的未尽之语,颇感兴趣的瞥了他一眼。 他轻轻耸了耸肩,坐在了探员们对面的沙发上。 第2章 守法游客琴先生 “Lucas Schutze(卢卡斯.舒特茨)?”朱蒂.斯泰琳展开手里的册子,核对了一下姓名。 “是我。”琴酒颔首。 “我是Jodie Starling。”她微笑道。 “您是这屋子的租客?” “是的,我三个月前来到这里。” 三个月前?那正好是银发杀人魔开始犯案的时间。 在场的三个FBI悄悄绷紧了神经。 “您来这里是…?” “休假。您知道的,布朗克斯的公园很多。” 朱蒂眯了眯眼睛:“您似乎并不紧张?” “我为什么要紧张?我可是守法游客,探员。”琴酒轻松写意道。 “好吧。”朱蒂心里一沉。 滴水不漏的回答,无可挑剔的态度,这本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加上这样轻松自在的态度的话——这样的人一般有两种:一种有恃无恐,另一种无所顾忌。 朱蒂没有兴趣再进行毫无用处的试探了,她干脆利落的道明了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的目的。 “你是说我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被害者?需要和你们回去调查?”琴酒挑眉,有点想笑。 “您似乎不认可这个说法?”朱蒂紧盯着他问道。 琴酒发出一声鼻音:“抱歉…哈哈,老实说这回我确实有点想笑。” 他低下头,肩膀一抖一抖的,漏出几声气音。 月华一样的银色发丝挡住了脸侧,使他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 “虽然你们搞得我都快信了。”一会儿,他在三人的戒备中开口。 “不过,我看…你们不是觉得我像受害人预备役——而是像嫌疑人吧?” 琴酒摊开双手,仰头看着豁然站起身的朱蒂.斯泰琳。 “不用紧张,女士。”他轻轻拨开几乎要抵到自己脸上的黑洞洞的枪口,“我发誓我不是什么The Bronx Ripper.” “说实在的,没有人觉得这名字毫无新意吗?” “怎么看出来的?”赤井秀一问道。 他冷静的坐在沙发上。 “唔,你要是刚准备好好享受假期时,当地就出了一桩连环杀人案,你也会充满好奇……啊,和愤怒的。” [不,正常人是不会有“好奇”这种情感的。] 朱蒂无语。她瞄了老神在在的赤井秀一一眼,重新坐了回去。 “理所当然的,我跟进了这个屠夫的所有案件,并没有在受害者中找出什么共同点——也就是说,随机杀人。” “所以刚才听说我马上就要被‘随机’到了。搞得我还蛮害怕的,真的。” 琴酒在三个FBI的凝视下,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出于兴趣,我查看了每个现场。第二十二个案发地点是在一处偏僻公园,我在那里发现了一枚脚印。” “好极了,你无视警戒线潜入了现场,‘守法游客’先生。”朱蒂.斯泰琳嘲弄的说。 “或许吧。”琴酒模糊的回答,“夜深人静的夜晚,充满谜团的案发现场总会来一些不速之客。比如乱七八糟的小报记者、热心的游客…啊,还有在那里徘徊的罪犯。” “你说什么?!” “那枚脚印很新鲜,在被害人躺倒位置不远处高坡的树下。——那真是一个合适的勘察点。” “他因为什么事不慎踩进了树下一滩湿软的泥土中,又迅速跑掉,留下了一枚清晰的脚印。我事后算出了他的身高,大约181cm到185cm之间。和我很像,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那一定是凶手的?” “我想正常人不会故意穿大码的鞋。” “为什么没有报警?”朱蒂不满地追问。 面容冷峻的银发男子略略后倾,潦草的表示了一下歉意:“出于一些私人原因,我避开了随之而来的小报记者。很遗憾,第二天我带着相机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一片狼藉了。” “当然,以上都是前提——重要的是你们敲门、进来后的表现——加上一点点行为心理学,啊哈?”他散漫的说道。 “你的说辞听上去合情合理,舒特茨先生。”朱蒂.斯泰琳的目光犀利起来,“不过刚才在你的叙述中展现的一些技能,可不像是普通人该会的东西。” “为什么?”她问。 “嘛,”琴酒十指交叉,将胳膊肘放在大腿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颇具压迫性的肢体动作,朱蒂略感冒犯的后倾了些许,“大约我和你们……也姑且算得上同行吧?” 十指翻飞间,他展开了一本证件。 “重新介绍一下吧。” “Lucas Schutze.” “From Beweissicherungs- unahmeei plus(来自证据搜集和逮捕单位+)” “向您问好,女士。” 第3章 极限拉扯 “如果这些不够的话……我想,那边的小哥差不多也该查完我的信息了吧。”琴酒补充道。 在场的第三个FBI,从进门开始就毫无存在感。 “这位……”他看了一眼探员胸前的标示,“约翰探员?” 约翰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抬起头,冲朱蒂和赤井秀一点点头。 确认他的称述无误后,赤井秀一皱了一下眉:“即使如此……舒特茨先生,鉴于你的擅自潜入现场的行为,你还是要来警局做一下笔录。” “乐意之极。”琴酒站起身,看了一眼时间。 ——7:18am …… 警局内,赤井秀一站在单面玻璃一侧,看着室内正在与警员交谈的“卢卡斯.舒特茨”,一股违和感在心中挥之不去。 “他的身份确认无误吗,乔?” 一边的技术员“噼里啪啦”的按着键盘:“约翰已经查过一次了吧?没有错。卢卡斯.舒特茨,和你一样大,高级警员,目前在休假。” 赤井秀一点点头。 “我说啊,你就是想太多了。为什么揪着他不放?” “……莫非这就是你对斯泰琳探员不假辞色的原因?”乔发出了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哼哼声,他挤眉弄眼道,“为了你,我愿意下次跟着游行的人群一起举举彩虹旗~” 赤井秀一木着脸,不去理会他。 “周围的监控呢?”赤井秀一问道。 “监控没有问题……唯一有过进出的是一个女人。Umm,是在昨天晚上九点四十五到今天早上五点四十八。” “她带着行李箱。”赤井秀一看了一眼监控画面,皱眉。 “难道你觉得这个行李箱能塞下一个活着的成年男性?杀完人之后钻进去悄然回到公寓制造不在场证明?哈哈,得了吧。和案发时间都对不上。” 乔喝了一口咖啡:“毕竟是BEF+的高级警员,你还不如猜测他徒手爬了十二层楼,从卫生间的窗户里进去的——那里可没有监控,底下是一条小巷,正面对着大楼的墙壁,隐蔽极了……” “滴滴”。 赤井秀一拿出手机,点开新邮件。 【Fran他的公寓里没有异常。7:46am】 【From:Akai去卫生间测测鲁米诺反应。7:47am】 想了想,赤井秀一补充:【From:Akai阳台上绿植里的泥土,也检测一下。7:47am】 他捏了捏指节,心里发沉。 【Fran无异常。7:59am】 “谢谢您的配合。”赤井秀一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用谢。”冷淡的嗓音响起。 …… 琴酒回到公寓楼,将手搭在门把上。 [把手角度不对。] 他停顿了几秒,眯了眯眼,却毫不意外:他身上疑点不少。 所以有人会趁着这段时间潜入他的公寓,他毫不意外。 啧,非法入侵,FBI的老艺能了。 [只可惜……] 他拧开门,毫无异常的走进去,将一道隐晦的视线隔绝在门外。 [次氯酸钠兑水,破坏异变DNA与血蛋白……] 琴酒信步走向阳台。 [然后用EDTA二钠浓溶液彻底螯合血液中的金属离子,全面清除铁离子;喷施EDTA稀溶液彻底清除残留。] 他俯身拿起绿植间的喷水壶。 [再用酸化过的三乙醇胺螯合遮蔽铁、铝离子] [最后用清水清洗掉试剂残留。] 将喷壶拧开,倒在 卫生间的水池中,一股淡淡的氨的味道溢散在空气里。 [就能彻底消除鲁米诺反应。] 琴酒又慢悠悠的补足鱼缸里的水。 [鲁米诺与排泄物反应,发出的光与和血反应发出的光是一样的,所以浴室不应该干干净净的过分……] [这样,糊弄几天足够了。] “为了给FBI减轻工作量我可真是尽心尽力啊。”琴酒摇头感叹道。 实际上,纽约新出现的这个连环杀手杀死的并不是FBI以为的三个月二十七人,而是四个月二十九人。 他最先动手是在四个多月前,第一个倒霉蛋就是组织在布朗克斯区的一个重要线人,并且从他身上摸走了一条项链——那是半年后要进行交易的一件大单的“信物”。然后又是这几天,组织又一位无辜成员在路过时被杀。 ——这就是区区一个连环杀手——成功得到两名高层代号成员男女混合双打的原因。 [勇士啊。] 一想到贝尔摩德还在勤勤恳恳的处理尸体,FBI还在勤勤恳恳的查案、兢兢业业的挨骂,琴酒就满怀愧疚的点了一份外卖。 …… 【From:V你人呢?9:56am】 【From:G在公寓。FBI在监视我。9:57am】 【From:V你故意的?!9:59am】 琴酒挑眉。 笑话,他怎么可能故意流露出破绽,引起FBI注意,然后借此理所当然的划水摸鱼呢! 【From:G什么?10:05am】 【From:V……不,没事,算了。10:15am】 【From:V今天晚上我会收好尾。10:15am】 琴酒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 这大概是他在美国的最后一个任务了,boss已经下达命令把他调去日本。朗姆那老鼠一样的家伙还不知道会怎么搞小动作呢。 琴酒剪了剪雪茄,点燃。 摸鱼不易,且摸且珍惜。 第4章 行车不规范 日本,群马县,秋名高原滑雪场。 群山环绕。 滑雪场远处山坡上。 灰色天幕下,凛冽的冬风呼啸而过,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 琴酒俯视着山脚。 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滑雪场微黄的灯一盏盏得亮了起来,人群都聚集到了室内的餐厅。连缆车也暂时性停止了运作。 “呦,”身旁的女人推起头盔的风镜,看了看越发密集的雪花,“这天气真是无情啊。” “我的赛道都要被这雪花破坏掉了…”她伸出纤长的食指,压了压红唇。 雪地摩托越野本就危险,更别说他们的座驾甚至是未经过针对雪地地形改装的重型机车而已。 这种情况下,骑手一不留神就会在高速中骤然陷入松软而暗藏杀机的雪地,从而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你最好快点把手套带好。”琴酒捋了捋头发,将随风飘着的银色发丝拢到一起,从手腕上褪下一根细皮筋扎成一个高马尾。 “还是说——你怕了,贝尔摩德?” “哈?这种时候该害怕的是你吧?”贝尔摩德不满道,“这种有着雪女传说的山峰…我可是挑了很久才找到的!” 她不理会琴酒的嗤笑声,将手套利落带好。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双手“啪”的一声合十:“啊,美丽的雪女啊~” 她闭着眼睛虔诚的向灰蒙蒙的天仰起脸。 “我用胜利的彩头把身边这个罪恶的男人钓到这地方来——拜托您待会一定要毫不客气地把他收走!” “呵,”琴酒轻蔑的笑了一声,将耳麦砸向贝尔摩德作为回应。 贝尔摩德眼疾手快的捞起了那个黑色的小东西,嘟嘟囔囔“幼稚”“无趣”云云,将耳麦戴上。 黑色皮革手套被琴酒慢条斯理的拉上手腕,琴酒舒展了一下手指,使手套更为服帖。影影绰绰露出一截手腕,纯黑与冷白的对比愈发强烈。 可惜现在唯一一个能欣赏到这景色的女人正满心战意地跨坐在摩托车上,聚精会神。 琴酒最后一遍检查了装备,旋即拉住刹车,缓缓转动油门。摩托车的后轮开始摩擦地面 伴随着车汽缸的轰鸣声扬起一大蓬一大蓬的积雪。 “那么——按照赌约......”贝尔摩德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三”她开始倒数。 “二”琴酒俯下身体,目视前方。 “...一!” 灰色天空下,两辆重型机车悍然冲破铺天盖地的雪花,从山上轰鸣而下! ………… 缆车缓缓开始启动。 “安可!安可!” “箕轮奖兵的滑雪现场——第四次开始!真是死而无憾!” “好帅~” “安可!安可!安可!” 山脚下的修整场地,人声沸天。来研学的少女们在缆车入口处的高台下围成一个圈,大声应援。 箕轮奖兵站在高台上,满脸笑意的挥着手。 “什么啊,真是装模作样……” “平次!你快闭嘴吧!”高处,缆车上的远山和叶拉了拉自己的竹马。 “……”服部平次撇撇嘴,他向四周俯视。 四年前,这缆车上发生了一起悲剧,死者是箕轮奖兵的替身演员水上二郎,当时的刑警片品陆人坚持这是谋杀,但最终警方以自杀结案。从那以后,片品辞去职务,转而成为一名侦探,立志调查清楚这案件。 四年后,当年的剧组又来到这里拍摄。刚才在餐厅里,剧组将这起案件归结为“雪女”的诅咒,当做逸闻讲给前来研学的学生听,追踪而来的片品也因此与服部平次结识。 听完双方说辞的大阪少年敏锐地察觉到“自杀”背后的阴谋气息。他决定坐上缆车,亲自将这条路线走一遍。 “这个缆车一定有什么问题。”服部平次笃定道,“与雪女传说相关……也许这就是四年前那起‘自杀’案件的关键所在!” “我倒是觉得这个缆车好可怕喔。”和叶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缆车上。 缆车下。 “哈哈,请把你们宝贵的体力留存在为我欢呼的时候吧~我还没有开始呢。”箕轮奖兵得意的双手向下方平压了一下。 “请期待我的完美表演吧!” 他将滑雪镜带上,挎起包就准备坐上缆车。 “啊!”远山和叶惊叫起来,“平次!” “喂喂不是吧?笨蛋和叶你不会也对这个很感兴趣吧!”服部平次不可置信的喊道。 “安可”声里隐隐夹杂了机车的轰鸣声与积雪滚动、摩擦的声响。 “笨蛋平次!那里…”远山和叶顾不上身下摇摇晃晃的缆车了,她双手扭住竹马的头,让他看向远处蓬起一连串雪花的滑雪赛道。 服部平次瞳孔骤缩! …… “——哇啊!雪崩?” “小兰!你看清楚!”正在应援人群里的工藤新一也看到了从灰蒙蒙的远方直直扑来的雪线。 “那是……”机车的轰鸣声越发震耳欲聋,夹杂着大团大团的雪块一线滚落而下。 “两个飙车族?!”工藤新一看着雪线前方两个你追我赶渐渐逼近的黑点,“居然直接从滑雪的赛道俯冲下来…真是有够乱来的!” ………… “喂喂!”耳麦里传来贝尔摩德的口申吟,“这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不好好吃饭跑出来干什么?” 琴酒皱了皱眉。 远处山脚下聚拢的人群挡住了他们预定的赛道。 本来他们是准备趁着晚饭时间,在人群聚集在室内时直接从那里一掠而过,现在看来出了些……小小的问题。 “继续还是终止?”琴酒看着不远处像羊羔一样挤挤挨挨完全挡住安全赛道的人群,低声笑了笑。 “——当然是继续了!”贝尔摩德的声音透过耳麦显得更加刺耳,她傲气地反问,“怎么?担心你会栽在那里吗!” 琴酒没有理会她的垃圾话。 “哈。” “奉陪到底。” 凛冽的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他右手加大马力,伸出左臂,比了个拇指。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怎么?佩服我的勇……” 话音未落,只见琴酒将手臂骤然翻转,拇指朝地! “Fuck!” 贝尔摩德发现不管几次,琴酒总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和同样的欠揍意味准确踩爆她的雷点。 她看着对于机车来说近在咫尺的平缓坡脚,估摸了一下距离,缓缓扯出了一抹丧心病狂的微笑。 “喂,你想干什么!”琴酒突然感觉后颈一凉,心里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贝尔摩德那头没有应声,寂静里只有一些喘息声传来,间而漏出几声压抑扭曲的笑声。 “你生气了?”琴酒摸不准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自从这几日美国那里的消息传来,她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海底火山。 这次答应和她玩这种可以称得上作死的雪地机车越野也有让她发泄一下的意思。 几秒沉寂后,贝尔摩德终于憋不住地漏出一连串的恶作剧似的尖锐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速中,她向琴酒撞过去。 “!” “滚啊——” 第5章 亲人泪两行 山脚下的人只见两辆机车中的一辆忽然间自杀般的冲向另一辆。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另一辆车避了几次没有避开,放弃歪歪扭扭的蛇皮走位,径直迎了上去。 两辆车悍然撞在一起,扬起大蓬的雪尘,间有雪团雪块滚滚而下,几团黑烟直冲天空。 “啊——————!”人群响起尖叫声,四散而开,竭力远离两辆失控的车可能经过的路线。 毛利兰慌忙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下120。 就在车与车与雪即将冲进平地的那一刹那,两道黑影从烟尘中鹞飞而出,机车又顺着惯性直直在地上犁出数百米距离,才堪堪停了下来,“滋滋”冒着黑烟。 琴酒在地上滚了两圈化去冲势,单膝跪地停住身形。 他暗骂一声想一出是一出的贝尔摩德,看着围拢过来的人群,无奈的站起身。 “那个…您还好吧?”离得最近的毛利兰小心翼翼的问。 “啊啊,多谢。我很好。”琴酒看向另外一处:角落里贝尔摩德正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琴酒叹了一口气。 在毫无伪装的情况下完全陷入人群中了啊。 他倒无所谓,贝尔摩德这个大明星的脸被认出来可就有的玩了。 琴酒将头盔和护目镜摘下——他戴的是半盔,因此额外佩戴了护目镜。 而贝尔摩德带的是全盔,在人群中摘下的话面部就毫无遮挡了。 他大步走向贝尔摩德。 “等一下!你要去找麻烦吗?”箕轮奖兵忽然拦在了路上。 毕竟一边是还在摇摇晃晃的窈窕女性,一边是一站起来就大步往那边走的高大男性,更别提刚才二人还发生了惊心动魄的碰撞—— “刚才撞向那位小姐也就算了,现在众目睽睽下还想干什么吗?!”他义正言辞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白痴。” 琴酒懒得和这种摸不清楚状况就“挺身而出”的正义路人多费口舌。 “什么?你说谁是白痴?!” 琴酒一手将护目镜抛向贝尔摩德那边,一手架住了想要揪他领口的箕轮奖兵。 “当然你是白痴啊。”少年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工藤新一绕着两辆变形的车转了几圈:“嗯……车头钣金件大幅度变形开裂,前导流罩与其侧面严重变形,几乎脱落。” “主动撞上去的明显是这辆。”他指着残骸,笃定道。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要说是这位女士主动撞了他?”箕轮奖兵产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皱起了眉头,语气不善。 “难道不是吗?”另一个声音响起。 服部平次缓步走来,不动声色的扭了扭脚腕——嗯,刚才从缆车上跳下来的太急,稍微有些拉到筋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服部平次充满战意的看了这个头上长了奇怪尖角的同行一眼,自信补充道:“这辆车很明显是由越野改的复古车,特地改车的人一定会注重仪式感。” “车主的穿搭也一定会符合车辆的复古氛围。” “根据二人的穿着来看…” “车主是那位女士吧!”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贝尔摩德已经将头盔换成了护目镜,只露出小半张脸。 “虽然很感谢这位先生的挺身而出…”她走向琴酒,挽住他的手臂对愕然的箕轮奖兵微笑。 “不过确实是我先撞了他呢~” “啊呀,说来真是不好意思!”她捂住脸娇羞道,“一时冲动搞得我现在浑身都摔得发酸…” “这两辆车我待会会联系朋友帮忙拖走的——” “——就不打扰大家了吧?” “啊哈哈哈,好的好的!”箕轮奖兵讪笑几声,故作爽朗道,“既然这样,小姐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吧。 “好了!是误会的话,那我现在准备滑雪也还来得及吧!”他转身冲着少女们说道。 “哦哦!好哦!” “太棒了!” 人群欢呼起来。 …… “‘太棒了’!”金发青年眼睛眯起,“你一定是这么觉得的吧,黑麦?” “听说待会来的二位中,还有一位女性呢?被那样的高级成员看上后一定很快就能更进一步吧?” 这里是位于秋名高原深处的组织秘密基地,新上任的波本威士忌——安室透,aka公安潜入搜查官降谷零,自从半小时前发现组织违法修建了如此规模的训练基地后,就陷入了一种愤怒与憋屈之中,原本即将见到两位组织内高层代号人员的隐秘激动也消失不见。 “啊,过奖了。可唯有horap——我对你甘拜下风啊,波本。”被他称作“黑麦”的躺枪人士似笑非笑道。 安室透额头“突突”跳了两下,考虑到在场的基地教官,还是没有进一步惹是生非。 他抿着唇,对着枪靶开枪。 十环。 诸星大的靶子上多了一个洞。 枪支被消音后的细微声响回荡在训练场中,安室透挑衅的看了一眼诸星大。 黑发碧眼的青年凝视了两秒自己无辜躺枪的靶子,又看了看隔壁波本的。 抬手,瞄准,射击。 砰。 十环。波本的靶子被正中红心。 “不用谢。”他对安室透说。 第6章 翻新的训练场 一旁的教官371早就习惯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 况且他们也不是做的特别过分的那一类人。说到底他名义上二人的“教官”,但每年从他手里过去的成员不说上千也有数百,能活到最后的又有几个人? 唯一特殊的,就是这两个人已经拿到了代号。 不过代号成员与代号成员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代号成员和非代号成员的差距还残酷啊。 念头一转,财务部的警告突然从脑海中浮现,面对不管是物理意义上还是精神意义上都火药味越来越重两位新代号成员,教官371还是出声提醒道:“不要损伤到这里的设施。” 对峙气氛一松。 “嗨伊~”波本笑眯眯的答道。 “不过……我刚才就想问了……” 他挠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活像个纯洁又无辜的大男孩。 “这间训练室比起其他地方,似乎要更新一些?” 毕竟是情报贩子出身,教官371毫不意外他能注意到这些。 “所以我才让你们不要再损伤这里的设施了。”他说,“大约三年前,两个代号成员在这里起了争执,炸穿了这里,后来单独翻修了一遍。” 波本的笑容一僵。 “我记得这里的墙壁用的是特种钢材?” 371默默感受了一会儿那种比情报贩子掌握了更多情报的快感,心满意足道:“是啊,之前是特种钢,现在用的加强版,再来一次财务部会让你们十倍赔付的。” “所以不要损伤到器材!”他再次强调。 不是,这明显不是十倍不十倍的问题啊!射击场起争执的结果为什么是“炸穿”啊!什么样的争执连炸弹都搬出来了啊!连特种钢都炸穿了?怎么搬出来的啊! 自从怀揣着坚定的觉悟卧底进了这个黑暗无比的组织,安室透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动摇和深深的迷茫。 好在旁边的黑麦威士忌也露出了和他一样的困惑表情,这让他感到自己还没有和组织的进化脱节。 教官371并没有感受到身边两个新晋代号成员内心刷屏的问号,犹自感叹道:“你只来过这一间训练场,其实这层和上下层都被炸穿了。” “虽然最后翻修好了,但从那之后财务部就对我们这个基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资金也卡的更紧了。”他叹口气。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们肯定不是“翻修”而是“一键升级”了啊。黑麦看着眼前比fbi高级训练场还要更先进些的设备,选择沉默。 安室透预感这个话题再走下去就不是他能承受的范围了,于是他果断转移话题:“似乎已经到时间了吧?” 至于那个“炸穿的训练场”……一言之辞太过片面,而且容易让人先入为主。当务之急是那两个高级成员…下次再调查训练场吧…下次一定。 教官371也有些疑惑:“是啊,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十分钟了。” “我记得那二位都不是法国人啊……”他低头查看手机,嘟囔着。 正巧“滴”的一声,有简讯发来。 “啊,好巧。”他点开简讯,“嗯……?” “那两位路上出了一点意外。”安室透听到教官迷惑的说。 什么意外能同时拖住两个高级代号成员?波本和黑麦心中一凛。 教官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他打量了一下两个人。 “总之……波本,你去接一下他们,那里游客很多,不要暴露身份。具体内容我发到你的手机上。” 基地远处的滑雪场。 人声鼎沸。 没有游客知道刚才出场方式非常别致的二人已经让一位公安卧底给这座滑雪场 打上了“危”字。 琴酒站在一边,百无聊赖的看着贝尔摩德忽悠纯真国中生。 “……诶?”毛利兰豆豆眼,“真的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哦~”贝尔摩德笑盈盈,刚才拨打救护车的女国中生被她果断出手阻拦。 避免了堂堂黑衣组织代号成员、敌人闻风丧胆的千面魔女、传闻中“那位先生”最宠爱的女人、国际大明星、情报组一把手——因为翻车被送至医院的巨大丑闻。 至于琴酒?呵管他去死。 贝尔摩德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面上不显,笑嘻嘻的推了推自己的护目镜,轻点红唇:“是啊,你不要看他这样——”她向琴酒的方向微微偏头,“好歹也是一个医生呢~” 琴酒的嘴角微微抽搐。 医生?当然了,既然会杀人,又怎么不知道怎么救人呢。 倒是不知道这是贝尔摩德误打误撞还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不过琴酒也不是很忌惮她——护崽的母狼,有时候再好对付不过了。 贝尔摩德丝毫不知道她的隐秘心思已经被发现,正美滋滋的和自己的天使小姐贴贴。——毕竟她现在的一言一谈都在为他们的惊人出场“公关”,非常符合扫尾的逻辑。 第7章 过度解读 那一头,山道上,安室透将油门踩到最大,心里一团乱麻。 谁都知道“保密”是组织的第一要务,他早在获取代号的过程中见证了组织可以为“保密”做的多么残酷。 现在……开什么玩笑!两名高层同时被人群目睹……还是以那种让人印象深刻的方式! ——哪怕刚才教官371让他带上炸药,接完人把滑雪场炸了他都不惊讶。 汗珠从公安卧底暗金色的鬓发里渗出,又沿着流畅的下颌线缓缓浸进衣襟深处。 快点!快点!再快点!安室透不断地踩着油门。后轮几乎在路面上打滑。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滑雪场监控够多,动手难度太大,或者是那里的游客未曾对那二人产生过多的好奇心了! “砰——”隐约的枪响声被冬风送来,安室透心里一紧。 灰色的天空铺满了降雪。 黑色的轿车飞驰而过,扬起硕大的雪花。 “砰——” 山脚处的人听到了清楚的枪响声。 工藤新一迅速向缆车处跑去。 “发生什么了?”他问刚下缆车的导演大山。 “我也不知道……”大山困惑道。 他顺着工藤的目光看去。 风雪中,后一辆缆车上,一个垂首人影静静坐在那里。 “快把缆车停下来!”工藤新一短暂愣神后大声向工作人员吼道。 那人愣住,毫无动作。 “还看不明白吗?!”工藤新一几乎跳脚,他指着越来越近的那一辆缆车——箕轮奖兵正靠坐在上面,太阳穴流出鲜血,“快把缆车停下来!然后叫警察和救护……” 缆车停住了。 工藤新一看到刚才的那个女性飙车族放下缆车手闸,缓缓走来。 “兰小姐已经在打电话了。”她面色冷凝。 一旁,一同前来的银发男性直直走向箕轮奖兵,俯身查看,几秒后,他摘下胶质手套:“紧贴太阳穴开枪的,救护车不用叫了。” 麻烦了。趁着刚才查看尸体的机会,琴酒扫了一眼被箕轮奖兵紧紧握在手上的枪支。果然是Rx-870,最近俄罗斯□□最流行的款式,不是那种通过考核就可以合法持有的枪支。 [枪‖支走‖私],四个大字浮现在琴酒脑海中。 大案子,后续说不定会引来公安的追踪……这起案件必须尽快结束。 贝尔摩德就算了,千面魔女早就在刚才去洗手间的时候捏好了脸和身份,但他现在的身份用的还是半年前在美国的那一套,可经不起细查。 啧,下次一定谨慎点。 琴酒从箕轮奖兵身边走开,向几人点头致意,“枪在右手,旁边的编织袋里是雪。” “话说你谁啊?”工藤新一皱眉。 “啊,一个兴趣使然的热心医生罢了。”才怪,是被那魔女胁迫来的无辜路人。 那女人说什么“身为医生不去检查显得非常可疑”“作为刚和箕轮奖兵起争执的人,绝对是头号嫌疑人”“枪支走私案肯定有公安追查,这案子破不了在场的人的身份都要被公安盘一遍”之类的鬼话,胡编乱造但符合逻辑,于是管用了。 “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导演大山喃喃道。 “看来可以等警察了。”琴酒退到一边,随口道。他将一次性手套团成一团,塞进垃圾桶里。 …… 远处半空中,再一次被竹马拉上缆车的远山和叶惊呼一声:“停住了?” “枪声,缆车,人群的嘈杂声……”坐在一旁的服部平次面色凝重,“四年前的案件,再一次重演了吗?” 很显然,案件一出,不管琴酒和贝尔摩 德愿不愿意,都要在警察面前走一遭了。 警察到场后,将箕轮奖兵从缆车上搬下来,缆车再次缓缓启动。 琴酒看着从后方缆车上火速跃下的黑皮国中生和闻风赶来的片品侦探,默默拿出手机。 此时的安室透已经到达了滑雪场,看着车窗外停在路边的几辆警车,他的面色逐渐凝重。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组织成员和如此规模的警车出现在同一场景中时,那组织成员最后不被警察干掉也要被自己人干掉。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警车是为了那两个代号成员来的吗? 毕竟除了他们,波本很难想象滑雪场中还有什么更危险的人物。 如果是,那么……一些大胆的猜想浮现在波本心头。也许这是组织安排的一次考核,目的就在于检验他这个新任代号成员是否合格……照这个思路,他现在应该做的,是…… “滴滴”,简讯打断了他逐渐危险的思路。 安室透打开简讯。 【From G:命案。车上待机。】 安室透面色凝重。 果然陷阱已经开始了,这是肯定在检验他的敏锐度,也许一个不小心,坐上警车的就会是他这个新代号成员。 而他的下场,必不可能是蹲在局子里吃美味的猪排饭。 ——组织,真是冰冷黑暗又暗藏杀机啊。 安室透果断下车,混入人群。 …… 五分钟后,他默默回来,老老实实坐上汽车。 “贴着太阳穴开枪,枪还在右手上。是自杀吧?” “——不过,片品,我记得这里不是你的辖区吧?”到场的刑警发难道。 片品陆人不慌不忙:“我早已经辞掉警察的工作了。” “嗤。”刑警不满的发出气声。 “依我看,恐怕又是自杀吧!”他看着箕轮奖兵那装满雪的编织袋,沉声道。 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人影静悄悄的离开了。 ……… 场外,路边的黑色雪佛莱中。 车窗的敲击声打断了安室透的思绪。金发碧眼的女性略略前倾,微微一笑,无声道:“B.O.U.R.B.O.N” 第8章 被抹去的情报 “真是好大的雪啊。”她坐进副驾驶,“琴酒不愿意为我撑伞,真是刻薄而不近人情。” 安室透保持假笑:尽管他看似获得了代号,但是面对这些老牌代号成员的纠纷还是保持沉默就好。 后座的门被打开,那位“刻薄而不近人情”的男人裹挟着一身风雪的冷冽气息入侵了这方小小的空间。 安室透灰紫色的眼眸与他幽碧的眼睛对视几秒。 “直接走没问题吗?” “一起愚蠢的谋杀案而已。”琴酒扯了扯嘴角,“你愿意表现我也不拦着你。” 谋杀? 安室透的心沉了沉。 刚才他搜索到了四年前此处发生的案件的报道,而它最终以自杀结案。刚才下车他打听到,现在发生的案件与四年前的细节一模一样,琴酒这了然的语气……他竟是已经明白了手法。 一想到仍在兢兢业业查案的警察,对组织的忌惮与厌恶更上一层楼。 【如此才能却用来作恶,真是……】 “还是不了。”安室透假笑道。“我对那些毫无价值的东西没有兴趣。” “不,你的价值正要在这里发挥呢。”琴酒望着窗外逐渐躁动起来的人群,他咏叹般拉长了声调,“公安……” 安室透的心脏重重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哦?公安?” “Rx-870。这起案件里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波本,你负责为接下来公安的追查扫尾。”琴酒思考几秒,敲定道。 “这是我的第一件正式任务吗?”安室透的大脑急速运转,面上却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是的。”琴酒凝视了几秒那个金色的后脑勺,爽快道。 大概也就是记在我名下的“正式”任务吧,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安室透离开组织基地后又开了半个小时,将白色马自达停靠在了加油站的停车位上。 【琴酒的资料。】他向未知号码发出了一条简讯。 潜入卧底前,他系统的学习了很多澳大利亚那边的组织成员的资料,但是因为时间问题,对其他组织成员不是很熟悉。 没错,他本名降谷零,化名安室透,代号波本,是日本公安【零组】的卧底,本来的计划是在澳大利亚加入组织——毕竟很少有卧底直接在老家活动的,更别提他和同期在上警校时还干过不少见义勇为的大事件。 前期进展很顺利,他在澳大利亚活跃了没多久,就搭上了组织的线,没想到获取代号后却被组织调度到了老家日本。 接到消息的降谷零:“……”强颜欢笑。 直到现在,他走在街上都害怕有人突然惊喜的冲他喊出声:“呀!x年前见义勇为的警校生!” ……想想就是大噩梦。 好在目前为止也没有遇到什么熟人。他暂且还是能够顺利的进行自己光荣的任务的。 那么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应付目前能够接触到的两个组织高层,真正打入组织内部了。 贝尔摩德这个国际大明星作为组织摆在明面上的吉祥物,国家机关深入挖掘一下多多少少会有情报。 而琴酒……安室透陷入了沉思,似乎之前并不在日本与澳大利亚活跃。刚才进入基地后也没有跟着贝尔摩德对他和黑麦威士忌进行考核,而是以“已经负责过波本”的理由直接消失不见了。 性格上…非常的让人捉摸不透。 半小时后,一条加密简讯传来。 【琴酒,姓名不详,曾用假名(压缩文件)】 【特征:银色长直发,绿\金眼(存疑);惯用手:左手】 【活跃时间:六年前至今。三年前曾短暂消失过半年,疑似与□□爆炸案 有关(附件:4?1爆炸案)。活动范围:[附件]…】 至于照片,只有一张画质感人的高糊监控照:灰暗的背景下,一个扎着银色马尾的后脑勺。 安室透:……。 他把邮件粉碎,又打开一个隐秘网站。这是组织内部发任务用的,他被挂在了琴酒名下,而黑麦理所当然被挂在了贝尔摩德名下的小组中。 “麻烦啊麻烦,这两个上司一个比一个麻烦。”远离了神秘主义闻名的贝尔摩德,但是现在在琴酒的小组中,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安室透查看着任务,凝重的想到。 琴酒作为世界闻名的烈酒,以其为代号的组织成员必然不会是善茬,同时琴酒作为行动组的高级成员,外流的资料却如此少…简直就像是……被谁刻意抹去了一般。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这是——” 安室透点开任务附件,“啧。好大的手笔……” “这地方真是人迹罕至啊……”安室透一边开车,看着窗外的茫茫雪原,试图向副驾驶的上司搭话。 “嗯。”银发男人回了一个单音节。 他们刚才乘坐直升机空降到科尔瓦斯基王国的雪原边境,一个叫做伏特加的代号成员已经将车开来等候于此。 这次任务对方要求随行成员不能超过两人,他与琴酒离开时,伏特加想杀他的目光墨镜都挡不住,但又十分憋屈的上前叮嘱他主动给琴酒开车。 安室透:“……。” 伏特加见他不说话,眉头一皱,气势一冽:“这次任务十分关键。这是BOSS的意思,你能理解吗?” 安室透想到他与琴酒第一次见面时那辆惨不忍睹的机车:“……” “能理解,能理解。” 伏特加这才和缓的点点头。 安室透:“……”保持微笑。 说实话,自从他见到琴酒,他的无语次数直线上升,总感觉哪里画风不太对劲。好在与他相处倒也十分正常,尽管收集的语录包括但不限于“嗯”“呵”“假设你才是那个情报员?”……但一旦向琴酒说话就一定会得到回复。 安室透:“……”就、就还挺有礼貌? 第9章 第 9 章 雪原上,起伏的山脉连成一片。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就是前面那座巨大的雪峰,不,说是雪峰,实际上已经被认为凿空,做成了一座巨大的钟楼。 里面居住的正是此次任务的目标——“乌克兰银狐”。 她是科尔瓦斯基王国的里世界女王,世世代代制作伪/钞。三十年前,她做出了媲美真钞的完美伪/钞,赚取了丰硕的果实。这座以财富与权势堆积而成的塔楼,也得以建立。 “实际上做出伪/钞的是他的丈夫,人称‘天工之指’的伊万诺夫。”琴酒突然出声。 “嗯?”乍闻新情报,安室透心里一跳,斟酌两秒,决定做不懂就问的小白——反正作为他上司的琴酒本身就有引导他的责任,“但本次的任务不是与‘乌克兰银狐’交易伪/钞制法吗?” “……”琴酒略感无语,“贝尔摩德那天没说吗?” “说什么?”安室透笑容灿烂,人畜无害宛若金毛大狗勾,“她说‘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然后就领着黑麦走了。” 只有被捏得微微变形的方向盘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琴酒心虚了一秒,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身为情报员要对一切报以怀疑的态度。” “况且组织的发布的任务只要看任务目标就行。其他情报需要自己搜寻,除非你想不明不白的死在不完整或错误情报下。这也是组织的任务小组标配一名情报员的原因。”银发男人冷淡的说。 安室透心里一凛,从这短短的几句话里嗅出了无尽的腥风血雨与勾心斗角。 “情报具有时效性,情报员的基本功就是把握时效性,优秀情报员才需要考虑情报的预测性。比如本次任务情报就有更新——” 车子驶到了雪峰钟楼下,雪白的墙壁忽然间出现一扇门,缓缓打开。 “——与我们一道前来的客人,不仅有‘乌克兰银狐’的外甥,还有大名鼎鼎的——鲁邦三世。” 车辆缓缓进入楼内时,安室透从银发男人那里接收到了这次最关键的一条情报。 “恭候多时了。”白发的夫人微微颔首。 “初次见面,夫人。”安室透作为下属自觉承担了社交任务。 “请随我来。” 穿过狭长的廊道,经过隐藏在钟楼内部、维持它运转的巨大的旋转的齿轮,他们到达了一间会客室。 “我认识你,”那位大名鼎鼎的“乌克兰银狐”从优雅端坐的和蔼妇人的表象中显露出来,“琴酒。” “是吗?是我的荣幸。”琴酒不动声色道。 “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活了下来……”她像普通的老人那样感慨道。 [“居然”?]安室透瞥了琴酒一眼。但是银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话锋一转:“你大概不会饮用我这里的茶水,所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我收到消息,近来鲁邦三世恐怕会前来拜访。我的要求是他们不能打扰到我与我丈夫的生活。” “……” 琴酒玩味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可以。” 鲁邦三世,法国传奇怪盗亚森.罗宾的孙子,继承了家族职业的第三代国际大盗。他盯上乌克兰银狐,安室透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 “琴酒,我们就在这里吗?”安室透看着姗姗离开的银狐与手臂向后搭着沙发懒散坐着的上司,不懂就问。 “你好像才是情报员吧?”琴酒真诚的发问道。 这回好像挑了个真.小白…他之前看过波本外围时的任务记录,怎么也称得上机敏聪慧,怎么获得代号后就问啥啥不会了呢? 哦,是我之前没教啊,那没事了。 “打开组织网站,定位科尔瓦斯基王国,第三类第三百六十八号情报。”琴酒开始补上被他潇洒跳过但贝尔摩德没有接盘的新人引导。 “基础情报可以随时查询,其次就是密码查询,更深层次的需要身份验证,或者到组织基地的电脑上才行。” 安室透依言点入,情报弹出:【鲁邦于卡斯基连市上空洒下□□、宣称□□制作者是乌克兰男爵[附件]】 “选定乌克兰男爵,在弹出的密码框内以倒序输入‘卡斯基连’环形加密后得到的数字。” ——新的情报页面弹出:乌克兰男爵秘密前往科尔瓦斯基王国[实时动态]。 安室透一目十行的看完。作为警校优秀毕业生,信息量大到这个份儿上他要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与正在发生什么以及将要发生什么,他还不如现在原地给自己一枪然后回炉重造呢。 ——乌克兰男爵制作伪/钞,鲁邦三世挑衅乌克兰男爵制伪技术过于劣质。最后二者都将目标放在了已经金盆洗手的、曾经的“伪/钞界女王”银狐身上。 那么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这座钟楼内收藏的钟表很多,他们有规律的、不竭的走动着。 滴答、滴答。 < 第10章 气氛组波本亲 “笃笃笃。” 安室透从组织网站中登出,打开门。 “夫人让我前来转告:有一位叫钱形的警官来见夫人。” 钱形幸一,国际刑警组织鲁邦专任搜查官,孜孜不倦的奋斗在抓捕鲁邦第一线的男人。 “啊,”琴酒从沙发中站起身,将烟掐灭,“波本,他来了。走吧。” 跟着仆从,来到另一间会客室前,未开门就听见里面激奋的正义男声:“……夫人,我必须抓到他。那个叫鲁邦的超级恶棍来到的这个国家……” “真会自卖自夸啊,鲁邦。” 琴酒径直推门而入,松松插着口袋。 安室透作为下属尽职举枪,对准了那位穿着黄色风衣的“钱形警官”。 “哦哦~黑恶势力登场!” 黄色风衣的“警官”状似害怕的举起双手,嘴里却戏谑的配音。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假发,撕开自己的假面,露出一张混血儿的面孔。“嗯……你们是那个组织的人吧?想不到银狐竟然选择和你们合作。” “我只是想借借伊万诺夫,用完即还哦?”他眯了眯眼睛。 他长了一张非常机敏的面孔,眼神戏谑但锐利。当他眯起眼睛的时候,那种算计感就更深了。 安室透沉着的观察着他,姿态紧绷。 “不如先把你招惹来的乌克兰男爵解决如何?”琴酒嘲讽道。 “哦!那家伙也来了~!”鲁邦露出一副明显的装傻表情,“不过,还是再会吧~!” 他迅速的行了个夸张的谢幕礼,长腿一迈,宛如猿猴般灵活的将自己甩向窗边。 安室透早已预料到他的行动,反应迅速的扣动扳/机。 “好危险好危险!”鲁邦夸张的嘟囔着。 他翻身躲过安室透的射击,跃上窗台,打开窗户迎着冷风一跃而下。 “啧,跑了。”安室透懊恼道。 真该让他那几个同期看看,他们总说自己是金毛大猩猩,这鲁邦三世才真正灵活的像个猿猴!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琴酒看窗外茫茫的风雪。 鲁邦穿过雪原顶着寒风来到这里,就绝对没想过空着手回去。 “不过,没有打起来——你是否有些遗憾?” 安室透一愣,随即意识到这个问题并没有问他,他看向银狐。 银狐沉默了几秒钟。 “实际上伊万诺夫已经因为拒绝制作伪/钞而杀死好几个人了。我们现在只想安静的过日子。”她缓缓道。 “恐怕现在会打扰你们的不是我们或者鲁邦,而是你那好侄子乌克兰男爵吧。”琴酒毫不顾及银狐难堪的脸色,“他现在可是带着人在你的钟楼里面乱转呢。” “他不会找到伊万诺夫的。”银狐轻声道,“毕竟他是我的侄子,我这个做婶婶的怎么能将他挡在门外?” 琴酒没有兴趣听她的家庭纠纷:“先带我们去总控室,伊万诺夫在那里吧。”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将枪口挪向银狐,无言的压迫着她。 毕竟按她难看的脸色,就算她立刻宣布交易破裂也不奇怪。 好在银狐最终屈服了。 “随我来吧。”她说。 “……。” 行进中,安室透总感觉在前面引路的银狐频频向后瞥,不停地扫视着他。 “他是您的‘新搭档’吗?” 最终,银狐状似不经意的向琴酒发问。 【“新”搭档?】 结合银狐之前感叹的“没想到你居然活下来”与公安的情报,安室透敏锐意识到琴酒这两年的情报空白恐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而乌克兰银狐恐怕就是少数 知情者之一。 他竖起了耳朵,只听到琴酒冷漠道:“是下属。”他之前尽管冷淡,却绝无现在的淡淡杀意。 昏暗的廊道里,安室透注意到他摸了摸脖颈,单手按上伯\莱塔。 【……有什么特别的吗?】安室透默默记下。 “抱歉,是我冒犯了。”银狐道。 琴酒没有回答。 三个人走在静默里。 …… “啊,到了。”银狐说。 铁质的大门缓缓打开,伊万诺夫坐在监控台前。 他是一个面容憨厚的棕发男人,看到他那木讷的面孔,恐怕没有人能预料到他的手竟然那么灵活且富有创造力。 “日安,各位。”他回过头,“鲁邦已经来过了。” “真快啊。”琴酒礼貌感叹,“他失败了?” “是的,毕竟我当初建造这钟楼时制造了很多小机关。”伊万诺夫示意面前的监控台。 ——显示屏上,鲁邦从天花板上掉落,被几个持枪大汉逼到墙角,一个穿着粉色西装的金发男人在那里颐指气使,他就是银狐的侄子、乌克兰的男爵。 “不愧是‘天工之指’。”安室透试探道。 “不,我现在只是个钟表收藏家而已。”伊万诺夫倏的扭头,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否认。 他手上动作不停,灵活的按下几个按钮。 鲁邦背后的墙壁瞬间打开,雪原上的凛冽的风吹进,随后天花板上掉下一块木板,向他们横扫过去。 那几人躲闪不及,一齐被扫下了塔楼。 第11章 脖颈上的伤痕 “现在来谈谈正事吧。”琴酒拍拍手,看了安室透一眼。 暂时不是很想和银狐那女人说话。 安室透心领神会:“伊万诺夫,托你们好侄子的福,这里已经暴露在各方眼里。” “你的夫人已经将伪\钞制作方法与组织作了交易,换取你们今后的平静生活。”他微笑道,仿佛真情实意的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伊万诺夫与银狐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我只想在这座钟楼里度过一生。” “啊,伊万诺夫……”银狐深深的凝视着他。 …… 逐渐冷凝的气氛被忽然打破了。 “碰”的一声闷响。粉色西装的男爵闯了进来——他刚才避开了木板,没有被扫出塔楼。 他趾高气扬的环视了一圈房间,皱起了眉头。 “婶婶,他们是谁?也是来和我们抢伊万诺夫的?”男爵用枪来回指着琴酒与安室透。 “砰”。 “啊!”在男爵的惊叫里,琴酒放下了伯\莱塔:“不要用枪指着我。”。 “我的手!”男爵吃痛的捂住右腕。 刚才他的枪被琴酒打掉,震伤了他的右手。 “住手吧……孩子,”银狐悲悯地看着他,“你没有用假\钞成事的才能。” “少啰嗦!”痛楚的男爵忽然间用左手掏出一把枪,他快速射向银狐,那叱咤风云的伪/钞女王就倒在了自己侄子的枪口下。 “夫人!”伊万诺夫扑向她。 男爵毫不理会他们,他转身面向琴酒与安室透二人,话语间已经将伊万诺夫视作了战利品:“如何?我们的目的都是伊万诺夫,并不冲突,我可以与你们分成……呃、 他倒下了。 银狐缓缓坐起,放下手中的枪:“没想到他真的……多亏了你提醒我穿上防\弹衣。” “夫人!”伊万诺夫紧紧抱住她,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他回过头,这个假\钞艺术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愤愤道:“我同意这项交易,你们要安排好我与夫人!” “没问题。”琴酒勾起一抹笑意,“我们的人已经来了。” “还请收拾一下吧。我们还有五分钟的时间。”安室透微笑道。 远处,终于甩掉了追兵的鲁邦折返而来,却见塔楼爆出一股热浪,硝烟与火光淹没了那片雪原。 “啧,死了么。”他遗憾道,“白忙活一场。” ………… “任务就这样完成了?”苏格兰威士忌问。 “是的。”安室透说,“与我们预测的差不多,获得代号后的第一个任务并没有太大的自主权。” “表面上是进入了高级成员的任务小组,实际上仍然受到管制。” “再等等吧,hiro。迟早……”安室透握紧了拳头,“迟早……我要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 “zero……”苏格兰抿了抿唇。 苏格兰,化名绿川光,本名诸伏景光,是安室透的幼驯染。 二人从警校毕业后各自进入了警视厅与公安,没想到都接到了卧底任务。 在澳大利亚的一次任务中,意外搭上了线,共享情报倒也勉勉强强顺利在组织中存活并获取了代号。 换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恐怕要么一辈子兜兜转转在外围,要么早就被作为炮灰、替身之类的死无全尸了吧。 苏格兰作为难得的顶级狙击手,暂时没有被安排固定的任务小组,而是作为工具人,哪里需要打哪里,接连轴转在欧亚之间。 因此挖掘更深层次的情报的任务只能落在波本身上了。 这间安全屋内的电视正在播放科尔瓦斯基王国的大新闻。 雪原上的钟楼爆炸被描述为火山喷发,猫眼的漂亮 百威(BUDWISER)。 “……。” 琴酒合上镜面,将地图与关系图挡在镜面后。 浴室暖黄色的灯光下,赤\裸着上身的银发男人单手扶着银色的镜面,无言的摩挲着自己的脖颈。 银色的发丝凌乱的贴在冷白的肌肤上,水珠从其间蜿蜒而下,又没入阴影里。 ——墨绿色的眼眸里,映出了一道横亘在脖颈上的伤痕。 第12章 怪盗基德 与此同时,发出“迟早要把他们都送进监狱”豪言的降谷警官最近很忙。 每天不是在做任务就是在去做任务的路上,要么就是组织训练场。 好在最近的任务对象都和银狐之流的差不多,不是组织黑吃黑就是组织黑吃灰,倒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并且因为顶头上司情报不明,尽管在日\本也不敢联系公安寻求帮助。 几个月下来,小麦色的皮肤都掩饰不住眼底的青黑。 好在奋斗有回报,他“波本”的名号现在在日本里世界也算小有名气,喜提官方通缉令一份。 最近安室透忍不住和苏格兰对了一下任务单,搞得苏格兰大为震撼。 “zero,你这个强度……好像不太对劲啊。” 安室透:“哈哈,是吗。” 安室透:“……” 安室透:“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苏格兰看着幼驯染疲倦迷茫的眼神,总觉得这么下去说不定哪天安室透就在沉默中爆发了。 然后在爆发中灭亡了。 嘶,竟然将警校首席逼到如此地步,组织,恐怖如斯。 “你还是找你那个上司问一下吧。”苏格兰犹豫给出提议。 毕竟琴酒听上去也不是那种精神有问题无法沟通的。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就把安室透怎么样。 “也是啊。”安室透叹气。 他们来之前都有做好功课:组织内部的晋升体系很有意思。比如组织从小培养的孤儿、根正苗黑的二代三代们,他们的从小就会有代号成员专人负责,能力达到一定程度直接获取代号。 但是像安室透和诸伏景光这种后来加入组织的,一般会从外围做起,获得代号后交与资深成员进行进一步培养与考核,随后才能真正获取“自由”。 他现在就处于“被考核”的状态,很多组织内部的通行口令与规则都需要他的负责人、也就是琴酒告知。 琴酒并不是贝尔摩德那种神秘主义者——很好,避免了死于不知道的潜规则下的大概率事件。 也不是什么心胸狭小性格扭曲之人——很好,避免了被上司穿小鞋死于刁难中的大概率事件。 并且琴酒似乎意识到了上次那种把自己丢给贝尔摩德的行为非常不道德,给予他的引导算是全面而实用的了。 但是……这个任务强度是不是太大了点啊! 而且标好的“小组任务”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在做啊?!!! 安室透扭曲的微笑道:“你说得对,hiro。等这次的任务做完我就问问。” 诸伏景光看着幼驯染黑气升腾的笑容,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任务是什么?” “啊,盯着一个社长而已,马上就换班了。”安室透疲倦的叹了口气,仿佛在安慰自己一般。 苏格兰:“呃……好吧。” 琴酒暂时还不知道他的新下属身上正在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组织内的任务他只是接下然后转给波本,让他准备一下前期的情报收集而已,至于波本全做了?——抱歉抱歉不清楚这件事。是他自己要做的。新人嘛工作积极性比较高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本人则是利用压榨新下属……不对,是新下属积极工作得来的大片空白时间在横滨溜了一圈,目前正在返回东京途中。 横滨的地头蛇港口Mafia刚刚易主不到两年,组织与其仍有众多款项正在扯皮,那个老乌鸦终于后知后觉的收到了当年被……那人压下来的部分情报,这次特别命令琴酒借此名义暗中调查港口Mafia现任首领森鸥外曾经的“不死军团”计划。 啧,这种对“不死”的狂热……一如既往。 琴酒不屑到底撇了撇嘴。 曾经的枭雄上了年纪之后,面对日渐流失的力量与青春,开始变得软弱与狂躁。迫近的死亡下,有人变得愚蠢昏庸,有人变得丧心病狂。 他早已从港口Mafia前任首领身上领会过了前者,他又在乌鸦的首领身上领会到了后者。 不过“调查‘不死军团’”这种事情……这趟完全没来得及干啊。 琴酒:“……。” 算了,把之前那份潜入调查报告改一改,转头交给乌鸦就行。 反正也没什么价值。 傍晚,横滨港,“莎莉贝斯号”游轮正在准备起航。 这艘游轮上正在举办铃木财阀60周年纪念宴会,铃木家的镇宅之宝“黑暗星辰”受到了怪盗基德觊觎,虽然铃木的女主人铃木朋子对此不屑一顾,但谨慎的警方与侦探还是在这艘游轮上设下了重重迷网。 “……哼,这可是一座移动的海上监狱!基德不过也是瓮中之鳖罢了!”码头边,搜查二科的茶木警视的豪言壮语飘来。 “……”啊对对对,基德从来没用过滑翔翼是吧? 琴酒略感无语,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银发,登上游轮。 刚步入宴会厅。一个熟悉的面孔迎了上来。 琴酒:“……” 波本:“……” 波本:“好巧?” 琴酒懵逼了一刹那,完全没有想到摸鱼期间会与勤奋下属狭路相逢。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看了看一身服务员打扮的波本,决定先发制人。 “一个临时的监视任务。”安室透低声道。 琴酒看了看他眼下不明显的青黑,想到自己的小组任务单上一串的“已完成”,大为震撼。 他无言的点了点头。 安室透见上司没有其它吩咐,将手中的小盒子递了上去,动作丝滑:“主办方要求人手一份,里面是‘黑暗星辰’的仿品。” 他没有探寻琴酒在这里的原因,而是像一个普通的服务员一样自然地退到一边,再没有关注这里。 就像一个真正贴心的下属。 但是琴酒知道,这次过后波本一定会把他现在这个身份查个底朝天,这就是情报员的本能。 但是……那又如何呢。 人的生命脆弱的如同萤火——枪口带出的风就能将它轻易地熄灭。 “哼。”他低笑一声。 【“我诅咒你众叛亲离——!”】百威临死的悲鸣在他耳畔回荡。 琴酒凉凉的瞥了一眼安室透递来的盒子,漫不经心的把它收进口袋。 ——乌鸦们,来日方长。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铃木财团,已经进入了堂堂的六十周年!” 来宾到场后,铃木财团的当家人站在台上,发表了自己的致辞,“本人在此诚挚感谢各位给予的帮助!大家就此把那个什么大盗忘了吧!……” “——希望今日到场的五百多位来宾,在此共襄盛会!” 场内一时掌声雷动。 “在此之前呢,我在大家进来前交给了大家一个小盒子。”铃木朋子打断了接下来的流程。 这个美丽而威严的贵妇将手中的同款小盒子打开,展示里面的珍宝:“请大家把它打开!” 会场发出哗然之声。铃木的珍宝“黑暗星辰”出现在每个来宾手中。 琴酒摩挲着手中漆黑的硕大珍珠,已经预料到了她的话。 “这是我对那位怪盗的一个挑战……”铃木朋子志得意满,“会场中的真品只有一个,其他人的都是仿品,现在请大家带上吧!” 第13章 谁在吃醋? “什么啊!” 琴酒敏锐的捕捉到一片笑声中的清脆女声,她抱怨似的说:“基德大人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真品?” “妈妈怎么这样小看基德大人!”铃木园子愤愤道。 “不,园子。这只是我个人的一个小挑战罢了。”一旁的铃木朋子拍拍她的手背。 “ 不光是我,你姐姐也请了人过来呢。”她向琴酒璀然一笑,“先生,你没和绫子一道来吗?” “不,”琴酒无奈转身,只得走近她们,“我和铃木小姐说定自行前来。” 他看着铃木园子雀跃好奇的眼神,自我介绍道:“梅尔基奥尔(Melkior).索图(Sottu),很高心认识你。” 银发男人目光坦荡而清冽,让常常处于叵测注视下的铃木园子破天荒的害羞起来,她认真道:“我是铃木园子,请多多指教。” 待她跑到一边和闺蜜毛利兰抒发颜狗之魂时,琴酒与铃木朋子礼貌寒暄了几句,目送她珊珊离开。 铃木园子见状,又拉着毛利兰高兴地迎了上来:“这是我的朋友毛利兰!” “你好,毛利小姐。”琴酒向那个少女点头。 感受到少女欲言又止的眼神,琴酒心中一凛,迅速回忆:“您似乎认识我?” 毛利兰点点头:“是的。索图先生可能不记得了……我在秋名高原滑雪场见过你。” 琴酒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五官,努力将之与那天的路人们作对比。 啊,这个发型…… “您是毛利小姐?”他斟酌着问道,“抱歉,我对人脸不太擅长……” “是我。”毛利兰高兴地点点头。 “你们认识?”铃木园子狐疑道。 “就是之前和你说的雪女那个案子啦。” “哦!那真是太有缘分了!” “呐呐呐!什么缘分?”一个小鬼头挤了过来。 江户川柯南刚刚在场内巡视了一圈,自觉暂时没有抓到基德的狐狸尾巴,正郁闷间,忽然又听到铃木园子在说他的青梅和谁“有缘分”,顿时心生警惕,迅速上前打断他们的对话。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铃木园子比他更警惕,她发现每每柯南这小鬼一出现,她的搭讪都会惨烈收场。 “是之前和你新一哥哥在滑雪场遇到的啦……”毛利兰耐心道。 我当然知道! 柯南一看到那头熟悉的银色长直发就想起了这个男人。 这回他穿着考究的意式西装,银发用黑色的丝带松松扎着。 完全看不出是个在滑雪道上飚重机车的狂\徒。 [啧。这种人模人样的最会骗人了。]柯南暗暗地撇撇嘴。 他之前在多罗碧加游乐场目睹了一场非法交易,却被暴徒从背后袭击灌下毒药,意外变小后就一直住在青梅毛利兰家。 作为回报,他工藤新一堵上身为名侦探的尊严——一定会把一切对青梅具有威胁的男性隔绝在第一面! “呐呐,叔叔,”他用那种童挚的声音喊道,“你也是被铃木财团邀请的侦探吗?” “小鬼,你给我叫哥哥!”铃木园子半月眼,她双手合十,闭目宣布,“索图先生是我姐姐请来的特别侦探哦!” [什么?还真是啊。完全没听过这号人物。]柯南嘴角抽搐。 “不不不。”琴酒摆摆手。 “我只是恰好对怪盗基德比较感兴趣罢了,所以绫子小姐才邀请了我。” 实际上不是“比较”,是“特别”感兴趣才对。不过这点就不必明说了。 “哇哦,那索图先生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吗?”铃木园子立刻捧场。 “很遗憾 。暂时没有呢。”琴酒笑着用食指挠了挠脸颊,打了个哈哈。 余光却略略向人群那头逐渐离场“铃木社长”扫过。 [那种令人在意的违和感……] “我还是得再转转,就先告辞了。”他向这行人一一道别,快步闪入人群之中。 “真是有风度啊。”园子目送着银发男人信步闲庭的离开,叉腰感慨。 “是啊。”毛利兰点点头。 可能是因为家里的老父亲太过不着调,她一向对这种温雅的靠谱成年人充满好感。 [喂喂!小兰!想想他从山上和机车一起“碰”的滚下来的样子啊!可恶!] 柯南aka工藤新一,心中一凛,开始大声的转移话题吸引青梅的注意力。 “——不过话说回来,按理姐姐应该与父亲一起的啊?但是我姐姐呢?”铃木园子早就习惯了柯南这小鬼时不时的抽风,困惑的环视了一圈场内试图寻找自家姐姐的身影。 未果,她拿出手机,拨出号码。 第14章 基德的伪装 几乎在电话打通的同一时刻,人群里的琴酒成功赶上了正准备匆匆离去的“铃木社长”。 “果然,近距离一看更明显了。” 大学时他因为脸盲被导师逼着选修了“面部特征分析与记忆点抓取”,虽然最后他既没有学会“面部特征分析”,又没有学会“记忆点抓取”,但也不是一无所获的。 ——按照艾克曼的定义,微表情持续在0.04~0.2秒,但是经实验研究,通常只有10%或者更少的人能够捕捉到微表情。 恰好琴酒对此再敏感不过了。 诚然基德的易容天衣无缝,但道具终究是道具,始终无法及时响应佩戴者的微表情,因此易容者所展现的情绪往往和当下场景有几毫秒的延迟。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种延迟带来的违和感,简直就像黑夜里的探照灯那样显眼。 [嗯?准备到洗手间去?] 琴酒估算着基德的行进路线。 洗手间偶尔倒也可以充当谈话的好地方。 银发青年皱了皱眉,灵巧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悄无声息的缀在基德身后。 就在即将走出人群时,琴酒忽然感到一股微风越过自己的身旁直至冲向前方,蓦然回头,就见刚才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小鬼灵巧的越过人群,直直冲过来。 琴酒的脚步一顿,注视着那小鬼自顾自的越过了他,向洗手间的方向跑去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基德上次在杯户酒店的行踪好像就是一个小鬼发现的吧? 他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眼前,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 如果他的推测都是正确的话,这次大概是天才少年大战天才儿童? 不过这样看来,基德这回选择混入人群而非直接现身,那么他那个正在进行临时任务的新下属就要好好安排一下了。 虽然让安室透自生自灭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难得遇到干活如此积极且高效的新人,琴酒不介意偶尔帮点小忙。 耀眼的灯光下觥筹交错,银发的青年流畅而自然的转身,目标明确的走向场边的金发服务生。 “监视谁?”走近后,他低声问道。 安室透一愣,目光飘向不远处簱本家的次子簱本祥二。 “是他。”他微动着嘴唇。 “现在就走,任务作废。”琴酒拿起波本托盘上的香槟,目不斜视。 “好。” 安室透立刻答应,没有多问一句废话。 琴酒的意思很明显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这临时顶替别人身份的黑户可经不住警方的排查。 琴酒自觉尽力,利落转身,被束起的银色发尾轻轻扫过安室透端着托盘的那只手。 安室透心头一动,只觉得仿佛一条冰冷而危险的银蛇与他一触而过。 金发使者深深看了一眼银发男人的背影,微微握了握拳,转身走进了阴影处的员工通道。 行进间,他随手摸了一把墙壁,手指移开时,一个不起眼的窃听器静静地粘在了墙壁上。 几乎在波本消失在员工通道里的刹那,琴酒就听到一声呼喊:“基德出现了!” 刚刚那个叫柯南的男孩捧着一堆衣物跑了出来:“我在洗手间发现了这些!基德伪装成了铃木社长!” 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躁动如波纹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基德伪装成警长通知爸爸他们起航时间延后!我爸爸现在还在家里!”铃木园子小跑到铃木朋子身边汇报。 “太酷了!”她不顾母亲略显难看的脸色,握着拳头低声喊道。 琴酒:“……” 铃木绫子这妹妹性格还是蛮独特的。 “索图先生!你怎么看?”她看见不远处的琴酒,兴奋地问道。 “啊……”琴酒一时哽住,还没等他想好台词,江户川柯南就发现了不对。 “呐呐,索图哥哥,”他踮起脚尖拉拉琴酒的衣摆,“你刚才好像是要往洗手间去的,为什么又回来了?是已经发现不对了吗?” 一时间四周打量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琴酒的身上。 “喂,你小子不会就是怪盗1412吧?”毛利小五郎狐疑道。 “不,我只是恰巧好像在那个方向看到了熟人……”琴酒摆摆手,同时原本纯正的口语逐渐含糊起来,带上了一些外国口音,“不过好像是我记错了。我并不是什么怪盗基德啊。” 他端得一副无辜青年的模样,再加上那张充满异域风情的脸,毛利小五郎瞬间就想起了刑警时期和那些一紧张就蹦母语的外国人打交道的痛苦时光,不禁略感窒息,姑且暂时没有再逼问下去。 “不过小兰怎么还没有来?”毛利小五郎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 “说不定迷路了啦。”铃木园子笑嘻嘻道。 “喂。你在说谁呢?”毛利兰羞恼的声音传来。 铃木园子嘻嘻一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会场里突然响起了茶木警官的声音。 他代表警方安抚在场众人的情绪。 毕竟来宾非富即贵,都是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与他的上司都别想好过。 “……众所周知,基德的易容能力很强。下面请大家与身边的人结成组别,各自说一组暗号用来确认彼此身份!”茶木言辞恳切。 琴酒挑了挑眉,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刚刚过来的毛利兰。 “呐,柯南,我们来想一个暗号吧。”她俯身略略避开了琴酒的视线,温柔的对柯南说道。 第15章 基德的正职: “索图先生!”铃木园子望向琴酒,“我们来对暗号吧?” “我说‘基德’。” “嗯…那我就对‘乌鸦’吧。” 琴酒在“毛利兰”若有若无望过来的目光下沉思片刻,恶趣味道。 “啊!?”偷听的“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陡然听到关键词,愕然出声。 二人又面面相觑了几秒钟。 同时掩饰般的“呵呵”直笑。 “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要用‘乌鸦’来回答‘基德’啦……” 因为那个给他灌下药物的组织而犯起了“乌鸦PTSD”的柯南首先反应过来,仰起无辜的笑脸问,“小兰姐姐也是这么想的吧?” “啊,是啊。”伪装成毛利兰的基德表面上掩嘴轻笑,心头微沉。 [乌鸦?他为什么要提怪盗乌鸦?] 魔术师向来以善于利用别人的视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更别说他这种拥有超高天赋的魔术师了——虽然很隐晦,但他自从扮演铃木社长的时候就感受到了这位“索图先生”的目光。 锐利而充满探究欲,让他的大脑警报长鸣。 基德知道当时从洗手间直接脱身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作为黑羽快斗的那一面却不合时宜的蹦了出来。 他没有改变原有计划,直接以“毛利兰”的身份大胆的靠近了这个神秘的“索图”和那个小侦探。 现在看来……似乎梅尔基奥尔.索图仍然对他的身份抱有疑虑。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直接揭穿,但经历过白马探和小泉红子摧残的基德决定按兵不动。 [试图理解别人的脑回路会带来不幸。——快斗夫斯基] “是因为基德大人像白鸽,所以以‘乌鸦’来对吗?”铃木园子疑惑的看了一眼反常的好友和小侦探,没有想太多。 “不,”琴酒勾起一抹笑容,“是‘怪盗乌鸦’的‘乌鸦’喔。” 他顶着基德越发凝重的视线顽强的说了下去:“那个最近几年在拉斯维加斯活跃的怪盗,和曾经的怪盗基德很像呢。” “曾经?”铃木园子敏锐察觉要素。 还没等她继续再说些什么,场内的灯忽然暗了下来。 人群一阵躁动,射灯的光源直直照亮了大厅的一角。 ——白色披风的怪盗挂在天花板上,单手压着帽檐,向人群优雅致意。 “暗号恐怕没有用,我已经将这颗‘黑暗星辰’收入囊中,”他举起手示意,漆黑的硕大珍珠在洁白的手套中分外显眼,“那么我们就此告……” “妈妈!你要做什么?!”铃木园子惊呼出声,扑向侧前方的母亲。 铃木朋子从手袋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女士用枪,轻巧的转身躲过了女儿,抬手对准怪盗扣响扳\机。 人群的惊叫声中,怪盗应声跌倒,如同白鸽落入猩红的地毯的怀抱。 …… 场内的灯恰到好处的亮起,及时阻止了几乎要溃逃的来宾们。 “你在干什么!”中森银三惊怒交加。 “阿拉阿拉~你在紧张什么?”铃木朋子毫不在意的吹了吹枪口。 原本倒地的怪盗也利落的站起,取下礼帽向众人致意。 “这位可是我为了今天这场余兴节目特地请来的天才魔术师——真田一三。”铃木朋子笑眯眯的介绍。 “请大家为他提前演出的《怪盗退场》鼓掌吧~哦呵呵呵~” 琴酒无语了一瞬,旋即注意到一旁的怪盗基德本尊比他更加无语——即使带着面具,怪盗基德抽搐的嘴角还是生动的表现了出来。 “这倒是很合理啊,”有人立刻捧场,“怪盗基德本身就是一个魔术高手。” “哼,”真田一三取下单片镜、披风,自负道,“不论是他还是我,都是欺人耳目的艺术家。” “我这个彻头彻尾的魔术师,肯定不会输给他那个以小偷作正职的家伙。” 琴酒挑了挑眉。 基德的正职是小偷的话,那鲁邦三世简直就是小偷中的小偷,敬业中的敬业了。 鲁邦集团都几乎在黑|市中垄断珍宝交易了,挂着“基德转手”招牌的宝石还寥寥无几。甚至于“基德”这块招牌,在黑|市宝石交易中,几乎可以说是明晃晃的“冒牌,肥羊速来”。 对此毫不知情的正派魔术师先生穿好自己的行头,向众人招呼:“各位还请到舞台边吧,我会为大家带来魔术表演。” 琴酒抿着嘴唇,已经猜测到后续的剧情。 ——看基德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真田一三的魔术表演恐怕要变成某人的个人秀了。 真田一三果然开始了他最为擅长的纸牌表演,他手上工作灵活,桥形分牌和花式单手洗牌交错使用,忽然间台下宾客举手发难:“可以让我来洗牌吗?我很久之前就对这类魔术抱有困惑了。” 真田一三自信的勾起嘴角,挽了个花式,将牌平整叠在一起递给他。 “其他人也可以一起哦。”他招呼道。 第16章 中也在出差 琴酒看着半推半就被铃木园子一起拉上前洗牌的怪盗基德,心知接下来基德就要开始干正事,与其在这里作为基德的观众,不如先出去转转。 “索图哥哥,你不看表演吗?”尽管他已经尽量绕开那个穿着西装的小鬼,但是衣角还是被柯南精准抓住。 “我想去透透气。” 江户川柯南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基本可以肯定梅尔基奥尔.索图中途没有被调包的机会,因此他不可能是怪盗基德。 但是他也绝对不可能只是所谓的“稍微对基德感兴趣的普通人”,从他之前的举动来看,他应该是早就发现了基德假冒的“铃木社长”的不对劲,因此才和我们一行人告辞,独自跟踪在基德身后。 柯南刚才在身边感受到了基德的气息,所以可以肯定基德就混在宾客之中。 按照梅尔基奥尔.索图的推理能力来看,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那么……那人现在出去的举动就很值得玩味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基德又在哪里? 年轻的侦探举目四望,只觉战意升腾。 琴酒没有太过在意背后探究的目光,说到底柯南看上去只是个过分聪慧的普通小学生而已。 只有踏出纷扰而辉煌的会场,才能发现夜间海上的风是多么的宁静而迷人。警力都被基德吸引到了会场,甲板上空无一人。 琴酒在船头站了片刻,远处的黑暗里,一道红光裹挟的风声飞速袭来。 “呦,”中原中也举着的拳头在琴酒面前一厘米处停下,琴酒八风不动,稳稳打了个招呼,“好巧?” “呵呵,是挺巧。”中原中也看他没反应,大感无趣,缓缓降落,站在琴酒身旁。 “我现在该叫你什么?Ace?还是Gin?”他斜着眼睛问道。 银发的青年从喉间发出一声低笑:“抱歉,中也。” 他用那双向来无人敢于直视的幽碧的眼眸望向身旁的友人,“这次去横滨就是专程找你道歉的。” “但我实在没有想到森鸥外临时把你外派了。” “……” 无所畏惧的重力使面对上司和前同僚的明争暗斗选择沉默。 “叫我阵吧,中也,”琴酒垂下视线望向黑色的海面,“黑泽阵。” 中原中也被刚才月色下显得格外坦荡而清冽的碧色震了一下,愣了愣神。 他无言的压了压自己的帽檐。 “你的真名?” “啊,真名。” “……” “……” “请多多指教。” “……嗯。” 甲板上寂静了片刻。 “你把那个蠢货摆到台面上没关系吗?”中原中也状似不经意,他用手指扣扣铁质的栏杆,发出“笃笃”的轻响,“——阵?” 港口Mafia之一的“干部A”,至今屹立不倒的唯一的先代时期的实权人物。 曾经认可度最高的两条相关情报,一个是银发的白种男性,疑似混血,另一条就是异能与宝石相关。 ——之所以说是“曾经”,就是因为港口Mafia现任首领森鸥外上台后,干部A就一改往日的神秘主义作风,抛头露面的开起了众多赌|场。 其在黑|道的风评也开始两极分化起来。 一部分人认为当今干部A是森鸥外推上来安抚先代派的傀儡,真正的干部A早已沉入了船来船往的横滨港;另一部分人认为当今干部A在森鸥外的阴影下苟活于世,自知时日无多才格外放飞自我罢了。 “太宰那家伙都要笑死了。”中原中也嘟囔道。 “ 没关系,”银发青年发轻轻低笑,他含糊的回答,“丢人的是干部A,和我黑泽阵有什么关系?” “啧,随你。”赭发青年翻了个白眼。 “话说那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二者俱是感官敏锐之人,自然感受到了夜风带来的喧哗与甲板轻轻地震动声。 “基德的表演吧。”琴酒将手搭在眉毛上方,向身后的船舱望了望,“啧啧,大场面。” “那我走了。”中原中也直起身子,理了理手套。 “等等!”琴酒叫住他。 银白的月色下,已经漂浮起来的青年困惑的望来。 ……如同神明降临。 …… 与此同时,会场内烟雾四起。 基德将伪装成黑珍珠模样的烟雾弹四处乱丢,引起了人群发的暴动,宾客们一边将自己身上的仿品丢在地上,一边像沙丁鱼群一样挤挤挨挨地向门外冲去。 门口的警察控制不住事态,大门被人群暴力破开。 “队长!估计已经有四五十个人冲出去了!” 防守大门的警察大声报告。 “基德很有可能就混在里面!”中森银三大手一挥,“快点去找!” “是!” 柯南看着纷纷出动的警察,了然的露出笑容。 “小兰姐姐!我们也去抓基德吧!”他抓住“毛利兰”的手,顺着人群挤出会场,目标明确的向船只深处跑去。 “喂!柯南!”本想按兵不动的基德只得被顺势带跑。 “嘘,跟我走吧。”奔跑中的小男孩竖起食指,轻轻压了压自己的嘴唇,“我已经知道基德的真身了。” “小.兰.姐.姐。” 第17章 敲一下就完事了 僻静的某处,机房内。 “……没错吧,兰姐姐?” 琴酒正好赶上了柯南的推理秀尾声,他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隐入阴影处。 “不对,”那小男孩的声音变得沉静起来,“应该说,怪盗基德先生。” “哼。” 基德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侦探,冷哼一声。 就在琴酒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敲晕柯南时,基德咧嘴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你继续”的样子。 琴酒:“……” 他实在没想到基德会这么配合。 这时候一手刀敲下去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正在推理秀的柯南还不知道他躲过了一些成年人的险恶世界,他自信道:“没错,你就是在趁小兰找我离开会场的时候进行了乔装……” “没办法了,”基德拿起墙上安装的电话机,“既然你非要怀疑我,那我们来叫警官吧……” 还没等基德拨号,柯南一脚飞踹,用足球将基德手上的电话听筒踢飞:“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这次我可特地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 基德向来擅长伪装,人越多,他越容易伪装成路人溜之大吉。 柯南绝对会永远记住在杯户大酒店被基德戏耍的教训。 “你难道就只会把别人叫来那种俗不可耐的把戏吗?”蓝色西服的小侦探微笑。 “——我可是鼓起全部的敬意,对你这样只身闯入犯罪现场的艺术家表示敬意呢?……” “不过大部分艺术家,都是死后才出名的。” 柯南眯起眼睛,“就让我帮你成为一代名盗吧,怪盗基德。你马上就要进入监狱那个墓穴了。” “哈,我真服了你了。”清澈的男声响起。 基德放弃了伪装,他把手中的“黑暗星辰”扔向柯南:“帮我带句话给铃木夫人吧,就说我很抱歉弄糟了她的宴会。” “哼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柯南得意道。 基德歪歪头,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啊呀呀,我忘了。” “我向那女孩借了衣服,让她一个人睡在救生艇里面。”(注) 借了衣服? “?!”柯南大惊失色,“喂喂!” 基德不作理会,迅速地将烟雾弹“碰”的砸在地上,白雾升腾间,他大笑着飞奔而出:“拜拜!小侦探!” 柯南正想追击而去,却见背后的空地上落下了基德伪装用的红色礼服。 他犹豫了一秒,又恨恨的折返而去,抱起衣物就向甲板上跑去。 …… 小侦探离开后,一块黑布从天花板上落下,实际上一直没走的基德轻轻落在地上。 他心情愉快的哼着歌,拍拍手正要收工走人。 “稍等片刻如何?” 琴酒从隐秘处走出,他微微歪头,躲过了瞬发而至的扑克。 基德将手中的扑克枪放下,吹了个口哨。 “不知道从刚才起就一直躲在暗处的索图先生……突然出现有何贵干呐?” 他刚才一直觉得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存在,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还真是这人。 机房中灯光晦暗,白色的冷光灯照射在来者银色的发丝上,使之显现出一种金属般冰冷的光泽。 梅尔基奥尔.索图苍白的面庞失去了宴会时暖色灯光的修饰,那种刀削斧凿的凌厉线条带来的侵略感在黑暗中凸显了出来。 上一个让基德感受到类似气质的,还是魔女状态的小泉红子。不过小泉红子带来的危险感甚至还没有这个男人强烈。 基德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中的催/泪/弹,肌肉紧 绷。 “我没有恶意,还请放松。”琴酒摊开手掌,示意基德他并不想带来流血。 他语气和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给无辜高中生带来了多么大的压迫感:“我只是来洽谈一下合作事宜。” 琴酒在基德愈发紧绷的反应下轻松道:“潘多拉,对吗?” “如何?”黑羽快斗绷着扑克脸,意识到今晚的收获将超乎想象。 琴酒缓缓的翻转手腕,用这种慢动作向正在警戒的基德展示自己的诚意。 ——一颗硕大的碧色宝石就被捏在他修长的手指中。 他将宝石抛给基德。 基德抬手轻松接住,掂量两下:“你要告诉我它是潘多拉?” “我要你在寻找潘多拉的同时帮我收集这类宝石。作为交换,我会向你提供‘那群动物’的情报。” 琴酒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利落的说明了自己的要求。 基德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正面回答。 “如何辨别?” 他仔细观察着手中的宝石,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月光。” 基德动作一顿,将宝石举起。 “!” 月色下,碧色的珍宝中,隐隐浮现了一个金色的文字。 第18章 他活不长 游轮某处套房内。 安室透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对着电脑敲敲打打。 刚才在游轮上安置的窃听器被警觉起来的警方拆除了几个,但是剩余的那些再结合入侵监控看到的画面,也足够令他了解到事情的进展。 不过既然琴酒让他到这个套房中避风头,那么这里的安全性至少是可以保障的。 所以现在并不需要担心警察找上门。 安室透面上不显,手中快速的将几个监控画面同时调出,寻找着琴酒的踪迹。 琴酒似乎很注意的避开监控,除了之前他在会场内部的画面外,安室透并没有在其他地方截取到琴酒的完整身影。 他神色不动,手上快速的将会场内琴酒与铃木朋子等人交谈的视频复制了几份,上传至云端。 嘛,做了这么久的任务,也不算是全无收获。 至少琴酒的情报可以更新了。 一想到公安给的高糊银色后脑勺,安室透就感到深深的心塞。 监控将警方的动向完完全全的记录了下来,看样子目前基德已经逃之夭夭。 安室透取下一只耳机,准备开始做属于“波本”的扫尾任务。 “嗯,我并没有发现怪盗基德的踪迹……是吗?真是遗憾……” 琴酒的声音从另一只耳机里传来。 是他放在套房门口的那只窃听器! 安室透将手中动作停下,调大耳机音量。 他自认为这段时间已经对琴酒比较了解,但还是很难想象他还有这么彬彬有礼且无害的音色。 “是的,我正准备休息一会……” 他在和谁通话? 安室透凝重的想到。 就在这时,耳畔突然传来摩挲塑料的“沙沙”声与一声敲击。 ——是窃听器被拿起来了。 “嗯嗯,好的……” 又是带着风声的“碰碰”两声。 听上去像是…… 琴酒在拿着他的窃听器抛着玩??? 几下后,窃听器又被放回原位。 “……我也很期待和您的见面……” 套房隔音良好的大门忽然被拉开,琴酒一手拿着正在通话的手机,一手举枪对准了室内。 安室透礼貌的微微后仰,举起双手示意安全,甚至还注意到门卡还被琴酒贴着手机背面按在那里。 银发的男人歪歪头,将伯|莱|塔收起。 “好的,那我挂了……” 伴随着关门的“喀哒”声,他将手机放进口袋。 “有什么收获吗?”琴酒将西服上衣脱下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随口问道。 安室透将另一只耳机也一并取下,斟酌了几秒后识趣的站起身:“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 琴酒径直向沙发走来,漠不关心的飘过安室透放在矮几上的笔记本,大马金刀的靠在单人沙发上,抬手松了松领口。 这里不愧为铃木家豪华游轮的套房,室内温度正好,灯光柔和。 安室透却感到后颈发凉。 他从小对色彩的感知与辨认就超出所有人一大截,再加上眼力惊人。 虽然现在已经被阴影遮盖了起来,但是刚才琴酒松开领口的那一刹那…… 脖颈上的那一道……绝对是利刃留下的疤痕吧?! 安室透不动声色的将刚才的那一帧画面从脑海中调出来,再放大。 伤口的新旧暂时看不出来,但凭借那种愈合后仍然利落的线条,可以推断绝对是下了狠手的。 琴酒似乎做过遮掩,粉底仍然在两边有残留,但是经过剧烈的运动,汗液与衣物的摩擦使那种色差显现了 出来。 趁琴酒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安室透佯作不知,直接转移话题:“基德似乎直接消失了。不用担心警方来搜查吗?” 银发男人低着眉,用刚才他听到的那种无害的、彬彬有礼的口吻道:“再问这种问题你就游泳回去。” “——监视簱本祥二的任务是谁交给你的?” 还没等安室透反应过来,琴酒话锋一转。 “……转接人写的龙舌兰。”安室透谨慎道。 气氛忽然沉默了。 琴酒困惑的打开手机中的组织网站。 ——龙舌兰那老狗昨天才被他在横滨解决,现在冒出来的这哪位? “是今天上午刚获得代号的新任龙舌兰。” 安室透似乎明白了上司的陡然沉默,发挥自己的角色职能,补充情报。 上一任龙舌兰刚在横滨暴毙,新任上马于情于理都应该告知还处于横滨的琴酒,按照琴酒现在的表现,他明显不知情。 更值得玩味的是,作为琴酒名义上的下属,实际上是由琴酒引导的新任代号成员的他却收到了龙舌兰转接的临时任务。 摆明了有人向琴酒使绊子。 就是不知道他接到这个任务,是使绊子的一部分,还是组织内的某人借他这个任务向琴酒提醒? 安室透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触到组织内的派系斗争,眼观鼻鼻观心的作出乖巧状。 琴酒没有说话,站起身,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红酒。 他慢条斯理的把红酒打开,倒入醒酒器中,让它进行氧化。 “这么紧张干什么?坐啊。”他转身道。 安室透发现他似乎是认真的。他在这诡异的氛围中缓缓坐回自己的小沙发上。 此时只暗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认真工作——要是刚才琴酒进来的时候他老老实实的替换着拍到他们的监控,不就没有眼下这种局面了吗?! 警校优秀毕业生,经历过风吹雨打,经历过尸山血海,经历过良心与职责的拷问——暂时还没有经历过职场上的龙争虎斗。 安室透定定的看着面前笔记本中的监控,大脑飞速转动,迫切的想要说些什么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 ——“您脖颈上怎么会有刀伤?” 不行,琴酒要是知道自己的粉底没遮住伤疤,我会死的吧。 ——“基德说不定是游回去的。” 不行,会轮到我自己游回去。 安室透:“……” 银发男人头也不回地盯着醒酒器中的红酒,良久,忽然道:“向龙舌兰回复‘任务失败’。” “嗯?”安室透愣了一下。 “回复‘任务失败。From:Gin’,他自己会明白的。”琴酒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慢条斯理而杀气森森。 “——他活不长。” 第19章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无辜的潜入搜查官抿起唇,依言将邮件发给龙舌兰。 很好。 他面无表情的想。 在龙舌兰那里我要被贴上“琴酒”的牌子了。 ——不过这波也不算太亏。 琴酒和龙舌兰比起来,明显是琴酒更具有价值。况且从朗姆这波操作看下来,龙舌兰显然是什么被临时推上来的旗子炮灰一类。 琴酒倒是没有想到波本的内心戏这么多。 铃木气大财粗,更别提这个房间还是铃木大小姐特意给他的,配置的酒品自然顶级。 醒酒器中的红酒逐渐变得清澈,悠悠的酒香缓缓充溢了这片空间。 琴酒慢慢的给自己倒了一些红酒,晃着高脚杯走到沙发边。 “发完了?”他问。 “是的。” “把现任龙舌兰的资料发给我。” 吸顶灯没有打开,只有昏黄色的灯带开在那里,很适合休息的氛围。 银发男人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像蛰伏的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他的唇很薄,此刻微微抿着,显出一种距离感。 人们通常都说薄唇的人性情冷淡,从琴酒身上看,倒好像也不无道理。 毕竟是无情到让下属拼死拼活干活,自己却优哉游哉品酒的男人。 安室透强迫自己把目光专注于面前的电脑。 ——新人入职会被职场前辈压榨,很正常。 [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这是组织成员狗咬狗……] 安室透在心中默念。 “……。” [——到时候绝对要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他捏着鼠标的手微微收紧。 “发过去了。”安室透按下回车键,心平气和道。 琴酒打开波本的邮件。 不得不说,波本能够这么快获得代号还是有一套的。 龙舌兰的资料算得上详尽且有序。他甚至还在这短短十几分钟里弄了一份简单的思维导图。 琴酒顿了一下,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中也之前偏好的味道。 中原中也以前储藏了一柜子,遇上事儿了总喜欢开上一瓶。后来太宰治从木塞口处扎针,偷偷给每瓶都打了糖精。 之后中原中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喝红酒。 太宰治也好长一段时间没离开轮椅。 此后他和森鸥外达成协议,刻意忽略了港口Mafia的动向,倒也没亲眼看到太宰治从轮椅上站起来。 不,从森鸥外的角度看,似乎是他这个先代时期留下的定时炸弹被成功解决了啊。 随后的事情都不出所料,中原中也被外派,异能许可证颁发,太宰治叛逃……森鸥外如自己所愿,将一切不稳定因素彻底清除。 琴酒轻轻摇了摇头,放空自己的思绪。 老实说,按照当年那个状况,他还以为太宰治的结局不是死就是带上那条红围巾呢。 是该说森鸥外棋差一着呢还是他算的精准呢。 嘛,反正横滨如何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恪尽职守的调查专员罢了。 琴酒瞥了一眼波本面前的屏幕,他正在老老实实的将游轮上的监控一一调出。该模糊处理的模糊处理,该替换的挨个替换,好好一个前途无亮的情报员干起了技术员的活。 琴酒想到他完成的那一长串任务单,忽然感觉有点手痒——要么现在先把他解决了吧?总感觉这家伙再留下去必成大患。 正在兢兢业业扫尾的降谷警官突然感觉后颈发毛,他狐疑的抬头扫视了一圈。 银发上司镇定自若的回望:“干完了 ?” “还差一段……再五分钟。”安室透迟疑道。 琴酒:“……” 还挺快。 [算了,他和朗姆也没什么关系,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琴酒看着那个重新埋到屏幕前的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深沉的想。 [……绝对不是因为合适的情报员不好找。] [绝对不是。] 当安室透大功告成地抬起头时,猛然发现之前待在琴酒对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不,倒也不能说是温和。 只是之前他在琴酒身边总有时刻会被来一枪的预感,现在这种感觉突然减弱了好多。 安室透困惑的皱了皱眉。 ……莫非是他习惯了? “你知道现在处于考察期吧?”琴酒没有察觉到面前金毛的心理活动,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 “是的。” “那是谁告诉你派发的任务都是单人任务的?” 这句话琴酒问的诚心诚意。 组织的小组任务和单人任务并不是合并的,但是最终结算又是把二者合并结算。 况且本来他清扫自己任务单的效率就很高,再加上波本以一己之力完成大半小组任务——他最近的结算量已经是之前的两倍了。 高层都在疯传他遭逢大变后开始变态,压榨新人。 朗姆就算了,他们想弄死彼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连贝尔摩德都在问他是不是打算累死这次的新人。反正黑麦她是不想带了,拿黑麦换一下波本也不是不可以。 “……” 波本忽然陷入了沉默。 只有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的鼠标才能传达他内心的情感。 琴酒一般很少想笑,但是这回他是真的有些忍不住。 他最终微微闭了闭眼睛,违心道:“这样也能展现能力。” 怪他,还是他和贝尔摩德整的幺蛾子,估计安室透是去接他俩的时候错过了教官的指导。 安室透继续沉默。 琴酒道:“其实这个小组任务单清完后考察期就结束了,你这个速度比黑麦快五倍不止了。”听说他和黑麦的关系不太好,总之先安抚一下。 波本:“啊,是吗。真高兴啊。” 琴酒还是比较希望可以留住这个高素质劳动力的,再不济也要保持一个良好的职场关系。 “考察期内的表现关系到今后在组织内的定位,”他正了正神色,“你这样不管以后是直接走情报还是走执行都很方便。” 安室透敏锐的察觉到了琴酒的些许退让,属于卧底获取情报本能与连续轴转多天的火气混杂在一起。 他正视着那双幽碧的眼睛,决定赌一把。 金发青年终于展露了獠牙,他咧了咧嘴,略带挑衅的问道:“那您考察期内的表现一定很棒吧?” 银发的男人一愣,旋即扯开了一抹兴味的笑容:“啊。我杀了我的考察官——你要试试吗?” 第20章 波本的推理秀 这个回答信息量太大,安室透甚至有一瞬间觉得他在开玩笑。 他索性随意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听上去很有意思啊。” 金发的青年人摊了摊手,向沙发后面一仰,浑身上下写满了四个字——我不装了。 如他所料,琴酒并没有因此给他来上一枪。 银发的男人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高脚杯细长的杯柄,转了几转,饶有兴味的看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做乖乖仔呢?” 琴酒的确颇为稀奇。自从恶魔.岛那件事后,他很久没有遇到敢和他直接叫板的人了。 波本这家伙没进组织之前在澳大利亚那里呼风唤雨,贩卖美国某高官信息后终于踢上铁板,被FBI和CIA联合稽查。要不是组织看上了这家伙,捞人捞的快,他指不定就在哪个监狱里“背后连中七枪自杀”了。 琴酒推测他此前兢兢业业做任务也有这部分原因。 现在属于是本性暴露。 “向您学习。”安室透拿捏着尺度,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 …… 八卦是人的天性。 尽管在组织内它通常以“情报”的名义出现。 【:为什么那个代号没有继任者?】 有些公安,表面上本性暴露顶撞上司,实际上回到安全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上司的权限登录组织的情报库。 毕竟琴酒和他同是代号成员,理论上来讲是平行的。组成小组后自然有部分权限被共享。 安室透面色凝重的在匿名论坛中寻找着蛛丝马迹。他不断地滑动着页面。 【:怕触了那位的霉头。】 寂静的环境里,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血液从左心室泵入全身,汗液从鬓脚顺着利落的面部线条汇于尖削的下巴上,又从那里滴落。 “啪”,键盘上溅开了一个水花。 安室透急切的滑动着页面,去印证自己那个预感。 【:哪位?】 他划过一大堆意味不明的回贴。 【:愚人节。】 愚人节? 这三个字突兀的跳入了他的眼睛,是暗号,还是什么标志? 公安给的情报中的一行逐渐清晰起来:“……疑似与恶魔.岛爆炸案有关(附件:4.1爆炸案)……” 恶魔.岛(Alcatraz Island),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湾内。 四面环海,崖壁陡峭,暗礁遍布,水势复杂,深水中还有鲨鱼群出没。 位于其上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恶魔.岛联邦监狱,以凶险程度出名,24小时武装巡逻,高墙电网环绕,号称“只有尸体才能出去”。 历史上从未发生过越狱成功的事件。 但这神话在几年前被打破。 三年前的4月1日凌晨三点十七分,恶魔.岛联邦监狱的西北角发生爆炸,高墙被毁,全岛电力系统瘫痪,同时陷入无线电静默状态。 七十八个囚犯被当场炸死,冲击波使半数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混乱中有五十八人越出牢房,十二人被当场击毙,三十九人重伤失去行动能力,剩下的几人成功跃入大海,日出后被陆续找到,已然成为残缺的碎块。 事后有一个国际.恐.怖.组织发布声明对此事负责,官方态度也暧昧不清。爆炸案的起因与嫌疑人仍然是一团迷雾。 如果这个“愚人节”真的是他想的这个“4.1爆炸案”的话,那可真是一条大鱼。 可惜这一段对话后续就再没有回复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没有继任者的代号”。 由于组织内部对 成员彼此也实行身份保密原则,现阶段安室透想要查明此事还有些难度。 但是既然可以在组织内部网络留下文字资料,恐怕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挖掘的机密。 按照这个语气,与其说是机密,倒不如说是为了防止“说错话”而心照不宣的“避开关键词”吧。 那么接下来,他要寻找的就是三年内,某个没有继任者的特殊代号。 ——这个原代号成员,必然死于三年前的四月一日前后,且与琴酒息息相关。 不知道为什么,乌克兰银狐的话忽然又回响在他的脑海——[“我没想到你居然活下来了。”] [“……他是你的‘新’搭档吗?”] 安室透眉头紧缩。 “‘三年前短暂的消失过半年’。”他喃喃复述出公安当时给的资料。 “……‘你居然活下来了’……‘新搭档’……”他断断续续的反复念叨着,一个不太明晰的猜想逐渐在脑海中浮现。 是什么样的状况可以让乌克兰银狐那种级别的里世界皇后感叹出“居然活下来”? ——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那人衣领下的一道伤疤。 气管割断后,除非是大量血液流入,通常不会很快致人死亡。及时救治后,一两月后痊愈后才能完全恢复,倒也符合情报中“短暂消失过半年”的描述。 安室透将资料整理在一起,数次犹豫,还是没有选择立刻交给线人。 他沉思良久,秘密给诸伏景光留下暗号。 五天后,某处安全屋。 诸伏景光听完幼驯染的分析,面色凝重。 “但是……是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琴酒这样的人受到这种攻击,但同时攻击者又‘恰好’仅造成了气管割伤呢?” 被割喉者大部分的死亡原因都是颈动脉破裂,那会在短短几秒内造成脑部缺血缺氧,除非立刻得到救治,否则必然死亡。 显然以安室透的思路,琴酒绝对不可能是“颈动脉断裂”。 “所以我需要情报。” 安室透抱着手臂。 “hiro,更多的情报,”他充满战意,“那个‘无人继承的代号’,拜托你了。” 苏格兰至今漂泊在各小组之间,但也因此能接触到更多的代号成员,打听这种情报很有优势。 “嗯,我会注意的。”苏格兰点点头。 他抚摸着手中的狙击|枪,眼睛里闪过一道冷光。 第21章 和空气斗智斗勇 琴酒现在待在组织,确切的讲,已经不是任务性质了,纯粹个人恩怨。 上面也想过要把他召回,后来都不了了之,索性就给他批了个“潜伏观察”的外勤,权当默许。 他的导师说的更为直白,“ God’s in his heaven,all’s right with the world”。 学院不好直接对组织出手,国际影响不好。 但一个前途无量的执行专员折在这里,学院方面无法将此事就此了了。 琴酒是直接关系人,恰好之前执行的灰色任务还未到期,无法在明面上查到,于是那头连夜给他改了任务期限,暗中补办了一切手续,使他的行动合法化。 “潜伏观察”,听上去与“情报获取”类似,实则操作空间很大。无论怎么潜伏或是要观察什么,都是由执行者主观决定。 就算他现在就把东京塔炸了,回头追究起来学院都可以用“手续齐全”给他圆过去。 可谓是放权到极致。 ——四月一日的恶魔.岛,是耻辱,是沥血,血债必以血来偿还。 昏暗的房间里,琴酒平静的将纸上的“龙舌兰”涂黑,然后久久的凝望着最中间的那个名字。 “RUM……”碧色的眼眸中杀意迸现,“你在哪里?” ........ “‘From: Rum’?”坐在公园长凳上的金发青年喃喃出声。 他完成了最后一个考察任务,刚刚获得自由身成为正式代号成员。 还没等他庆贺一下不再需要一个人做双份工作,这件封邮件就让他的大脑再次陷入高度运转。 安室透皱眉看着这封来历不明的邮件。 组织内网虽然可以互发邮件,但成员的邮件地址都是动态的,一天一换。也就是说,想要联系上某人,要么对方告知了他的最新地址,要么——权限很高。 那天龙舌兰联系上他是以“转接任务”的形式,根本没走邮件,这在安室透看来已经算是高权限了。 那么现在这个RUM就更值得玩味。 安室透虽说一个人做两人事,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刷着琴酒的权限在内网里寻找各种边边角角的情报,现在对组织内派系斗争的惨烈程度也算有初步了解。 再加上几周前的亲身经历,答案呼之欲出。 ——隐藏在龙舌兰背后的那个人,正大光明的现身了。 【你很有才能,来做更有价值的事情吧。】 屏幕上的文字直白明了,简洁到没有含糊回答的余地。 [是强迫式拉拢啊。] 安室透默默想到。 今天他的最后一个考察任务完成,琴酒本人毫无反应,要不是他与琴酒的小组被解散,他甚至都不敢肯定琴酒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反倒是朗姆反应迅速的发来邮件。 朗姆的地位比之于琴酒,绝对不相上下,甚至很有可能高于他。作为刚获得代号的成员,能够受到朗姆的青眼——是因为他“很有才能”吗? 绝对不是。 安室透非常有自知之明,朗姆一直密切关注着的,从一开始就是琴酒。 朗姆对此事也心知肚明,毕竟波本可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人设。 他的意图很明显:我要对付琴酒,你站在哪边? [啊,难搞。] 安室透头疼扶额。 拒绝就意味着得罪一个高级成员,同意就意味着卷入派系斗争。 卧底死于派系斗争也太搞笑了吧?公安培训他进来又不是给这些人送炮灰的。 安室透凝视着这封邮件,脑子里 闪现出无数发展。 从仅有的情报来看,不难推断出朗姆是个善于潜伏且耐心很足的人,就能力而言也不会低于琴酒。 这样的穷追不舍的狠辣人物……拒绝以后会死的很难看吧。 “‘我的荣幸’。” 良久,他按出这四个字,点击发送。 想也知道朗姆不会让他这个情报员抱着炸弹袭击琴酒,况且他还和琴酒组过任务小组。 那他要干的…… ——不就是卧底吗?这个他熟。 【“我杀了我的考察官——你要试试吗?”】银发男人的话语又回响在他的脑中。 “……哈,也不是不行。”安室透低声笑道。 他向后一倒,毫无形象的仰靠在椅背上。 ——不过说来也巧,今天恰好是四月一日啊。 金发的青年人举起右手,看着从指缝间泄下的金色阳光,漫无目的的想。 “滴滴”邮件提示音再度传来。 安室透动作一顿,报复性质地重重掏出手机。 “朗姆的效率还挺快……真是个急性子啊。”他暗自嘀咕。 【From:Gin】 “……” “Gin?” 安室透瞬间坐直。 这种时候发来邮件很难不给他一种“被抓包”的感觉。 安室透的手指悬停在“查看”上方,抬头向四周扫视。 这座中心公园面积很大,四周已经确认安全,不存在狙击点。 但安室透仍然记得倒数第七个任务对象的死相。 那是琴酒鲜有出现的几次小组任务之一,安室透的唯一作用就是将目标引到室外后离开。 随后他在不远处亲眼目睹了一场高效的杀戮。 ——目标在太阳下收到一封邮件,显然因为阳光过于刺眼,目标开始向最近的树荫处移动,想要查看邮件内容。 他近乎静默的看着目标握着手机无知无觉地走完了人生最后十米,十米后,一朵血花在树荫下炸开。 安室透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琴酒这家伙总是在奇怪的地方会引起别人对他的恐惧啊。 他镇定地点开邮件。 【后续任务安排与负责地区(附件)。】 “……”某人松了一口气。 蝉鸣在微风中响起。 今天的风,甚是喧嚣啊。 第22章 压力很大 琴酒将后续安排打包发给波本后,一时间陷入了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忧郁。 他原本的安排是拉拢波本作为自己的工具人,但是考察期看下来,波本这家伙意外的不是什么甘于人下的类型。 琴酒不想在自己身后放一个定时炸弹,所以对波本最好的安排就是没有安排。 波本目前会在日本本土活动为主,和朗姆的大本营位置重合。再加上其情报方面展现的天赋,朗姆不去拉拢他的可能性…… 为零。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监视波本的动向。 金发青年那紫色的眼眸浮现在他眼前,那潜藏在深处的野心几乎是毫无掩饰。他不相信有种眼神的家伙会甘做朗姆的炮灰。 波本那家伙,好奇得和猫有的一拼,有时候又意外的莽撞,也无怪乎做情报商能做到被联合稽查的程度。 不,与其说是莽撞,不如说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就像他出卖那种高风险情报……他是真的“恰好”被组织从FBI和CIA手里捞出,还是只是借此逼迫组织迅速与他联系? 琴酒将手中的笔转了一圈。 嘛……总之先关注着波本吧。 朗姆的线索会,自己浮出水面。 银发的男人将项链坠从衬衫下拿出,他沉默的将那颗晶莹的钻石握在手中。 “哈……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的吧?” 他凝视着这比天然钻石更加剔透的珍宝。 “……Mойсамыйлучшийдруг.(我的挚友啊)” 次日,米花町,米花大厦。 一场电玩会展正在火热进行中。 “这就是本次的压轴产品!”满天堂的四华社长亲自介绍,“由目前最炙手可热的东京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亲自监制的推理游戏!” “哦?看上去很不错啊。”琴酒佯作惊叹。 他看向不远处那个被冠以“沉睡的小五郎”名号的男人。 ——深灰色西装外面又套了一件长风衣,面色困顿,神情萎靡。 “……”琴酒礼貌的笑了笑,“哈哈,看来没有取错的外号啊。” 四华社长自然清楚这个名侦探是什么德行,他尴尬一笑,正准备引开面前人的视线 在这时,他的眼角又瞥到什么东西,那张中年人的脸庞又喜笑颜开,他向左边横跨两步,揽住路过的小孩。 “这是毛利侦探家的小男孩!可谓是尽得毛利君的真传啊哈哈哈哈!” 琴酒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家伙。 蓝色西装,红色领结,黑框眼镜,以及那熟悉的介绍词……这不是天才儿童吗? “呐呐!索图哥哥!真是巧啊!”柯南主动打了个招呼,看了一眼面前的人,警惕的护在小兰身前。 “嗯?你们认识?” 四华社长高兴道:“那就不用我多费口舌了!兰小姐和柯南君也一起来看看我司的新品吧!” 他带着众人穿过会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各种将要发布的电玩机器,目的明确的来到一处。 “这是我司的新发明——龙拳机!”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身边的某个职员,“中岛!你来试试看啊!” “嗨咿!” 中岛英明快步走来,脱下西装摆开架势。 “嘿!”他挥拳直击靶心,靶子应声而倒。 “这是可以根据压力计算出本拳重量的机器。”四华社长话音刚落,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耀眼的“348”。 “啊,是很难得高分了。”四华社长熟稔道。 “中岛先生是学过拳击吗?”毛利兰感兴趣道,“姿势感觉很专业呢!” “嗯,”中岛似乎也对这个分数很满意,“大学学过一阵子啦。” “黑泽君要来试试看吗?”四华社长热情的问。 “还是不了吧。”琴酒摆摆手。 “嗯?索图哥哥的日本名是叫黑泽吗?”柯南瞬间抓住重点。 “是黑泽阵哦。”四华社长代为回答。 [ジン?]柯南嘴角抽搐。 那天游轮上的“乌鸦”闹剧又从他的脑海闪过。 [怎么总是让我想到那个组织,这家伙克我吧。] “那兰小姐要试试吗?”四华招呼道。 “啊……不了吧……”毛利兰有些害羞。 中岛眼看自家社长将要再次吃到闭门羹,极有眼色的捧场:“可以发泄心中的压力哦!” “压力?”毛利兰有些心动。 她作为妙龄女子高中生,实在承受了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压力。 家里父母分居,父亲是个三十八岁就开始摆烂的中年酒鬼,家里的家务几乎被她一人包圆。 最近从小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游乐园一别后就申请休学,虽然时常联系,但是一约见面就被推脱。 如果工藤新一不偶尔出现在案发现场,她几乎都要报警了。 新一绝对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少女气呼呼的想。 我也很担心啊! “好啊……”毛利兰心动了。 压力太大了,借此发泄一下也是不错的。 她带上拳击手套,闭上眼睛摆开架势。老爸和竹马的脸在脑中交替浮现。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挥拳向前:“——快点给我回来吧!工!藤!新!一!!!!” “碰!”一声巨响,机器上的数值瞬间飙到“400”。 “呼~”毛利兰神清气爽的摘下手套。 “你要试试吗,柯南?” 不知为什么神情忽然僵硬的江户川柯南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啊!”他得救了似的说道,“我想去厕所!” “那好吧。”毛利兰不再勉强。 “麻烦中岛你带柯南君去一下吧!”四华也被这个数值惊了一下,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兰小姐,黑泽君,我们继续看看吧!” 第23章 命犯太岁 “这是我们公司新出品的扭蛋机。”四华介绍道,“现在能扭出来的是我们满天堂的铁质徽章。” 四华社长指指那个一侧刻着红色“M”的铁质徽章,颇有些骄傲:“我们公司所有职员都配有相同的皮箱,箱子边上就嵌着这个徽章呢!这样会让客户形成公司的整体映像,以你这样的高材生来看,这也算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吧?” 他自夸到最后,又圆滑的恭维了一句。 “的确很不错。”琴酒配合的点点头,“既有凝聚力,又能提升企业整体形象。真是超前的构想啊。” “您说的皮箱,是那个吗?”毛利兰好奇的指指一位行色匆匆路人。 那人身材高大,身着黑色西装,肤色黝黑而面容凶恶。他手中提着的正是一个黑色的皮箱,皮箱右侧显眼地嵌有满天堂的徽章。 “是那个没有错!”四华社长连连点头。 不过他的公司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家伙。 他暗自嘀咕。 配有这种皮箱的一般是业务员,他们需要拎着文件、材料和客户对接,对个人形象有一定的要求。 怎么会招这种面相的人? 四华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心里记下:回头查查看这个人的业绩如何,不行的话就想办法辞退掉。 琴酒看着路过的男子,微微一怔。 早就知道龙舌兰是朗姆的炮灰,但他也没想到朗姆就这么把龙舌兰送到他眼皮子底下晃啊。 朗姆派这几年接连死了好几个大人物,朗姆早就开始怀疑是他动的手,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证据。 这边龙舌兰刚被他弄死,就又拉了个新任上马,火急火燎接触波本不够,居然还不顾他的警告仍然这么高调? 朗姆就差把“我在钓鱼”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琴酒同情的看了一眼无知无觉匆匆路过的龙舌兰。 以他的权限,还没有资格知道琴酒的情报。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刚在被朗姆派暗地里称为“太岁”的“琴酒”面前晃了一圈。 太岁之称,来自华夏古语“太岁当头坐,无喜必有祸”。太岁被视为凶神,其所在的方向被视为凶方。 尽管百威之死被盖棺“布朗克斯杀人狂”所为,上一任龙舌兰之死被确认是卷入横滨□□斗争,百利坠海被查明是意外…… 他们这种黑|手|党本来就不指望能够活到追忆往昔的年龄,但与当年恶魔.岛一事相关的家伙,陆续在短短几年内相继横死,还是引起了不少忌惮。 朗姆向BOSS状告数次,最终也不了了之。 他这些年拉帮结派自成一方,可没少膈应组织的BOSS。 经历过港口Mafia的神经质先代首领,琴酒对这些老而不想死的家伙颇有些了解。 那位BOSS对这种争斗,可是乐见其成呢。只要不危害到他的宝贝研究部,他甚至鼓励这种行为。 不然朗姆当年怎么有胆子同时设计两个高层?就凭他觉得“其中有卧底”? “这个赛车游戏机也是今年的一大创新。”四华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琴酒隔着衬衫那薄薄的布料捏捏脖子上的吊坠,强行让自己的思绪集中起来。 “与你们真枪实弹的赛车肯定有差距,不过VR技术也足以让普通玩家身临其境了。”四华自得道。 “我听说贵校与哥大每年都有校际卡丁方程式?黑泽君要试试看我们的赛车游戏机吗?” “这个我倒是很感兴趣呢。”琴酒应道。 满天堂的VR技术与辛德勒共同研发,这里应用的应该是“茧”的低配版。虽然现在是执行部的王牌,但他当年可是差点进了密大研发部的,自然对这些尖端科 技很感兴趣。 “那请试试吧,兰小姐也一起吧……” 四华话音未落,场馆里忽然传来一声爆炸声,气浪和人群的惊叫一起扩散开来。 “是厕所方向!” 毛利兰惊声尖叫:“柯南——” 她转头向爆炸处疯狂跑去,却见身边人影一闪而过,刚才还在一旁的银发男人如黑豹般迅捷跃出。 “我去看看!” 银发男人对毛利兰喊道。 琴酒现在是真的很生气。 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在自己面前搞这种大动作。 学院里对幼崽的态度一向很宽容,毕竟只有孩童才是未来的希望。 尽管手上沾着不少人无辜的热血,琴酒仍不希望一个孩童这么毫无价值的死去。 他飞身绕过惊慌的人群,顺手拉起了几个即将跌倒的女士,灵活的跃向火光冲天的洗手间。 “你想干什么?!” 一过去,他就看到那个蓝色西服的小男孩探头探脑的望着洗手间里面,头顶上的砖石摇摇欲坠。 他飞身扑向前一把捞起小侦探,顺势用脚蹬住墙体,借着反作用力急速后退至安全地带。 就在柯南离开那地方的下一秒,墙体摇摇欲坠的砖石“哗啦啦”的滚落砸下。 江户川柯南还来不及惊讶,就被吓出一身冷汗。 他感到自己被略显暴躁的往下丢,下意识的准备落地,在即将到地的几秒内又被捞了一下,最终被轻轻放下。 “你刚才在做什么危险行为?”那个银发的“黑泽阵”放下他后,蹲下身与他平视,严肃的问。 全然看不出是个会在山道上玩碰碰车滚下来的家伙。 什么嘛。 柯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动容。 这家伙人品意外的不错啊。 “啊……我只是很着急……”柯南半真半假的解释。 他刚才和中岛英明来到厕所以后,就被一个迎面而来的高大黑衣男子撞倒在地。感到那人略有些可疑的柯南悄悄缀在男人后面,意外的听到他和一个被称呼为“朗姆”的家伙通话。 他趁机将窃听器和追踪器粘在男人鞋底,正在追踪时,男人进了洗手间后就传来爆炸声,他急于抓住这个线索,所以才在洗手间门口探头探脑。 “我看到有一个大叔进了洗手间……” “什么大叔?”琴酒正在想着怎么隐晦的提醒毛利兰这个小鬼欠缺一些安全教育,随口一问。 “一个黑色帽子黑色衣服带着墨镜的大叔……还提着满天堂的员工手提箱……”男孩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黑帽黑衣墨镜,员工手提箱……这不是龙舌兰吗?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呢?这回真的不是他干的。 琴酒按着小朋友的肩膀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这下子那个“太岁”的称呼又要叫得更响了。也不知道朗姆会怎么跳脚。 “柯南!”毛利兰姗姗来迟,她焦急地喊道。 “啊!小兰姐姐!”柯南扭头招手。 第24章 三选二 满天堂这场展销会,整个电玩圈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汇集一堂。 这样的大会展中发生如此恶性的事件,警方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真是的!你不要到处跑!”毛利兰拉住柯南,看到他面颊上的擦伤,心疼的拿出创口贴,“你看……又受伤了。” 正在掏口袋时,两个号码牌掉了下来。 柯南捡起它们,定定的看着上面的“100”和“96”。 还没等他想到什么,毛利兰随口道:“这是行李放在寄物处的号码牌啊,一百是我们的,九十六是爸爸的。” “怎么了吗,柯南?” 柯南这才发觉自己感受到的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他咧嘴一笑:“没什么啦!只是突然想到刚才路过寄物处的时候,我正好看见他取件了!是九十八号的行李哦!” 九十八号? 琴酒耳尖微微一动。 通过寄物处进行交易,是很常见的手法。 只要交易双方各自寄存交易物,然后再交换号码牌就可以了。 只是这种方式很有可能遭到欺诈,并且事后也很容易留下痕迹,因此适用对象多为没有胆子反抗组织的普通人。 “已经确认死者了吗?”目暮警官问道。 “是啊,”一旁的警员报告道,“柯南君目击了死者。是一个黑衣黑帽的高大男子。其余人员没有伤亡。” 这几天有炸弹客流窜作案,这次的威力和规模都与前几次案件相差无几,警方已经初步断定这是又一次无差别炸弹袭击了。 不,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琴酒观察着周围。 龙舌兰再没有能力,也是代号成员,不可能不会发现什么炸弹客的蛛丝马迹。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家伙在进行任务时阴沟里翻船了。刚才看他拿着满天堂的皮箱…… 琴酒的目光在地上来回扫视,试图寻找那个可以印证他猜想的物证。 “啊嘞啊嘞!真奇怪啊!”柯南的声音响起。 “这个铁片居然没有事诶!” 琴酒转头望去,男孩手中举着一个满天堂的“M”字徽章。正是四华社长引以为傲的统一皮箱外的标志性饰品。 那个徽章被从皮箱上炸飞,近乎九十度弯向印有“M”的那一面。 炸弹的来源已经很明显,这并不是什么炸弹客袭击。——龙舌兰正是丧命在手中的皮箱上的。 只有从箱子内部爆炸,徽章才会以这种角度弯折。 琴酒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动轨迹,自觉不在场证据充分,没有被朗姆拿来做文章的空间。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众人——那种杀意,没有错的。这位成功杀死龙舌兰的人就在现场。 “到底是怎么回事?!”中岛英明匆匆赶来。 “啊!”一旁本来很沉默的竹下裕信看到他,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琴酒敏锐的捕捉到了角落处的二人的异样,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个穿着蓝色西服一脸老实的家伙。 呦,这位炸弹犯不是找到了吗? …… 警方那边对此毫无头绪,只能宣布将会展取消。 宾客在寄物处排着长队准备取走自己的行李。 广播中还在播报警方最后的挣扎:“请大家暂时保持安静,有序取走行李。今天的会展就此暂停,如有发现疑似炸弹犯的可疑人物,请拨打警方热线……请大家暂时保持安静,有序……” “遇上这种事情真是倒霉啊。”四华社长面色难看。 “的确。”琴酒颔首。 “合作的事情黑泽君意下如何?”四华眼看行程被突发事件打断,有些焦躁。 “目前确实有些想法,具体的问题我回头整理成稿,再一起交流一下。您意下如何?”琴酒模糊的回答。 虽然还不知道龙舌兰和那个叫中岛的职员交易的具体内容,满天堂这边已经被组织污染,数据安全性很成问题。 琴酒可不想这边才和满天堂合作,那边他的技术就被组织应用上了。 论保密性的话,还是和辛德勒合作更安心一些。辛德勒的社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三个人我记得是一起的?”琴酒示意四华看前台取件的三人。 中岛英明、竹下裕信、上田光司三人先前入场时,在寄物处大谈四华的审美被当场撞破。 四华有些不明白琴酒为什么明知故问:“呃……是的啊……” “您是九十九号客人?”那边前台确认道。 “对。”竹下将号码牌递过去,接过自己的皮箱。 “您是九十七号?” “对。”上田光司应道。 “还有您的一百二十四号?” “嗯。”中岛英明接过箱子。 “嗯?”听到这里的四华眯起小小的眼睛。 毛利小五郎是九十六号,就在毛利兰将要寄放的时候,这三个人匆匆赶来,以“快要迟到”为由,强行插队。 按理说,他们应该分别是“97、98、99”号。 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沉淀下的敏锐让四华本能的察觉到不对。 就在同样察觉到这件事的柯南正要行动时,四华先发一步:“目暮警官!” 四周的目光聚集过来。 “我怀疑中岛英明就是那个炸弹犯!” 他咬牙切齿。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炸弹一事直接导致他的展销会暂停,间接破坏了满天堂的形象。此事过后,满天堂必定要花大价钱维护自己声誉。 “你说什么?”警方将几人围拢。 “中岛应该拿九十八号牌才对!里面那个受害者的箱子,是原本中岛英明的!” 四华将证据列出:“我司的员工皮箱内侧贴有有他们的工作证,就是为了防止搞混皮箱而设置的!中岛英明手上拿的是不是他自己的箱子——让他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中岛英明没有想到被指认出来,他面色难看,下意识抱紧手中的皮箱。 “不……我不是……”他胡乱的摇头。 一旁的上田光司从大学就认识他,自然明白中岛英明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他横跨一步,单手揽住中岛英明的脖子:“笨蛋!不什么不啊!你说‘不’有什么用?赶紧打开——”他一边说着,一边要去开中岛手中的皮箱。 谁知道中岛虽然看上去六神无主,力气仍然在手上。上田尝试无果,气急道:“你难道想被当成杀人犯吗?!” 拉扯间,中岛手上的箱子滑落在地,开口大敞。一箱子的美钞散落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皮箱的确不是中岛的。 上田预料不急,愣了几秒,“踏踏”后退几步:“喂!这是怎么回事!” “真的不是我干的啊!”中岛英明扑在那堆绿色的钞票上,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表情。 “信我啊!我从小理科垃圾,大学考试都是抄你的你难道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炸弹!” 这个理由真实且充满说服力。 上田一时语塞。 目暮警官看不下去这场闹剧,挥挥手:“中岛先生还是先和我们走一趟吧。” “不!你们有什么证据!” “等一下,目暮警官。”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响起,“他的确不是炸弹犯。炸弹犯是你吧——竹下先生。” 本来还在往自己另一个老同学竹下裕信身边靠近的上田光司一愣,熟练的远离那块地方。 “什……什么!”他双手互在胸前,不敢相信短短几分钟内自己的两个大学同学都变成了不认识的模样,“为什么这么说,毛利先生?” “目暮警官,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徽章吗?它是向内侧弯曲的,意味着爆炸来自于箱子本身。” “是啊,那皮箱的原主人中岛才是凶手吧?”目暮疑惑道。 “不,中岛与死者存在不法交易。但是柯南在厕所门口听到死者说过‘奇怪,插不上’‘哦,没有锁’。” “那是指什么呢?” “‘插不上’是钥匙,‘没有锁’是指皮箱可以直接打开——打开后就是我们听到的爆炸了。” “而钥匙会对不上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根本不是中岛的皮箱!” “什么?!” “没错。中岛陪着小兰他们玩拳击机时,将西服外套脱下来交给竹下先生保管。竹下先生就是趁此机会用西服口袋中的号码牌,去寄物处将自己的皮箱和中岛的皮箱掉包。随后死者取走的,其实是竹下先生为中岛先生准备的皮箱!” “竹下,你现在手中的皮箱……是中岛的吧?” 第25章 咕甬者 “……呃!”竹下裕信没有想到一直醉醺醺不着调的毛利小五郎突然向他发难,一时间竟来不及反应。 “竹下……是你吗?”上田语气复杂。 竹下裕信握紧手中的皮箱,姿态紧绷。 “……竹下?” 趴在散落的钞票上的中岛英明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竹下……?”他再次喃喃道。 他为了金钱背叛自己的公司,却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往日里老实的家伙竟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 况且如果没有爆炸案,他早就拿着这笔外快安然身退——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中岛英明自认委屈,大声道:“如果是你就赶紧自首吧!” “……自首?!”原本低垂着脑袋的竹下裕信猛然抬头,一把扔出皮箱砸开想要控制住他的警员,挥着拳头冲向中岛英明。 “在那之前你先去死啊啊——混蛋!!!!”他眼见就要扑到中岛英明身边,变拳为爪,向中岛的脖颈上掐去。那副模样,竟然是要活活掐死中岛英明。 “呃啊——”中岛英明猛然被制住,痛叫出声。他挥拳重重砸向掐着自己脖子的竹下裕信,几下不见效果,手脚并用的挣扎起来。 “喂喂!快拉开他们!”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和警方的混乱,纠缠在一起的二人终于被分开。 中岛英明后怕的喘着气:“他绝对有什么精神问题!快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 “你这信口开河的东西!你怎么还不死!!!”被制住的竹下裕信挣扎无果,怒吼出声,“……你怎么、——不替我的良美去死!!!!!” “良美?”目暮警官皱眉。 “她是我的大学同学,”上田恍然,低声解释,“良美是我们拳击社的经理,后来被中岛甩了。所以自杀。” “良美本来是竹下从国中时开始交往的女友……所以他才这么恨中岛吧……”上田面色复杂,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中岛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原来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中岛英明面色惨白地看着不停挣扎嚎叫的竹下被警员带走,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看来你只是运气比较好啊。”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重新响起。 “那么,因为运气好而没有被杀死的中岛桑,差不多该回神了吧?” 琴酒不动声色地将手插进口袋握住手机。 “那个和你交易的黑衣人——是何方神圣呢?” 毛利小五郎问出来了! 琴酒本着一颗真挚担忧组织的心,登入内网、盲打、发布一气呵成。 “你破坏了这次交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如实说来,请求警方保护才是上策。” 在毛利小五郎的咄咄逼人下,刚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中岛英明迅速动摇了:“那是……那是……” 内网将琴酒刚编辑的新任务推送给所有空闲的日本境内组织成员。 意思就是,龙舌兰的失误会被所有人知道,提名他上位的朗姆自然会狠狠出把风头。 ——琴酒当然知道这里正在被组织成员监视控场,但是谁在乎?他只是一个路过的热心杀手罢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中岛英明大声道,“我只是和他们固定在一个地方见面罢了!就是米花大黑大楼顶楼,一个叫鸡尾酒的酒吧。” 琴酒功成身退,将手机轻轻放下,插着口袋悠闲地看着中岛表演。 大黑大楼的鸡尾酒酒吧? 琴酒思索片刻。 没听过,是什么不入流的明面据点吧。 中岛英明这种程度的交易还没有重要到组织会向他暴露一个重要据点的程度。恐怕 他到现在都以为自己只是在和普通□□交易。 中岛英明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爆炸响起。 大厅内的客人纷纷惊叫起来。 “是室外!大家不要慌张!”落地窗那边传来人声。 “不是我们这栋楼!” “哪里?哪里又爆炸了?!” “警察到底在干些什么!” “是对面!” “对面大黑大楼啊!” 人群如惊弓之鸟,各种信息纷杂涌现。 “控制住中岛!”目暮警官大喊。 罪犯逃跑的时间地点千奇百怪,有从押运车上逃走的,有在监狱门口跑走的,有被指认后撒腿就跑的……他实在是不得不防。 大黑大楼? 这么快,想必组织的扫尾完成了。 混乱人群中的琴酒轻松躲开肢体接触,漫不经心的想。 “——你要去哪里?”他挑眉,信步拦下不知道为什么跑的飞快的江户川柯南,“这可不是小孩子可以乱跑的场合。” 按照这小学生的身高,被人群踢倒可不是开玩笑的。 “放开我!”柯南一反常态的情绪激动起来。 他扭动着向出口挪动:“大黑大楼!鸡尾酒酒吧!” 这么快就将两件事联系起来了? 琴酒被他这个反应速度惊了一下。 据他的观察,这孩子天资聪慧,性格上却正直到偏执的地步。直面黑暗会作出如此反应倒也不在意料之外。 他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这次……这份偏执让他熟悉到晃眼。 琴酒将红着眼睛的柯南提溜到一旁,轻轻放在地上。他双手压住江户川柯南的肩膀,蹲下身子,直视他澄澈的眼睛:“柯南。” 江户川柯南以前一直很抗拒毛利兰和“梅尔基奥尔.索图”、或者说“黑泽阵”相处。 母亲是演员,父亲是推理小说作家,都是善于揣摩人心的人物,儿子耳濡目染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他自己本身侦探的敏锐也告诉他,面前这个温文有礼的形象只是一副假面。 而现在,一直给他一种疏离的温和感的银发男人第一次露出那种认真的表情。 他正在低声而不容拒绝的喊着他的名字。 工藤新一被怒气与惊慌冲昏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一些。他看着银发男人幽深的碧色眼眸,思绪游离到母亲有希子拍到的一件珍宝上面。 那是一顶精巧的王冠,来自罗曼诺夫的叶卡捷琳娜二世。简洁而充满艺术感,以细碎的银与钻石衬托那颗被称为“魔女之泪”的祖母绿。 现在看来,那魔女之泪的碧色比起眼前,都要稍逊一筹了。 “有些事情自有人去解决,”琴酒一向随心所欲,此时却难得斟酌起了词汇,“小孩子只要自由的、幸福的活在光明的世界里。” “……”柯南不知道他察觉到了什么,紧紧盯着面前人。 琴酒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放弃这种开导偏执小孩的艰巨任务。他“嚯”的站起身,双手抱在柯南腋下举起他:“兰小姐!你家小孩儿又到处乱跑!!” “什么!?”毛利兰终于看到柯南,顿时丢下自己推理完就陷入沉眠的老父亲,怒气冲冲的跑来。 “喂!你这家伙!”柯南在空中无力的蹬了蹬小腿,试图一百八十度扭头怒视不靠谱的成年人。 琴酒挑眉,无视他的愤怒眼神,将小侦探直接丢给饲主,愉快的看到他被毛利兰赏了一个暴栗。 “小兰姐姐!我只是……” “第一次爆炸时,柯南君似乎也想往洗手间里冲呢。”琴酒不动声色的打断了柯南的解释,火上浇油。 “柯、 南!黑泽先生说的是真的吗?”毛利兰深吸一口气。 “不是!小兰姐姐!!!……”柯南无力道。 琴酒沉默的看着眼前鲜活的景象,嘴角的笑意变淡。如果柯南看到,就会发觉银发男人刚才显露的一些真实,又被掩在一副假面下。 第26章 江户川柯南诱拐事件 “他绝对是故意的!” 安室透麻木的听着电话。 从他看到琴酒发的那个任务起,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加上公安与他自己搜集到的情报,大抵也可以以看出来朗姆是个急性子。 这种性格的朗姆,面对琴酒的公然嘲讽与挑衅,不大发雷霆才怪。 朗姆的阴沉透过电子合成音都可以听出来:“波本,龙舌兰之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嗯。”安室透附和。 他尽量忽视自己提交的报告内容——这件事情一出,朗姆就火急火燎地命令他搜集具体情报。安室透一开始也怀疑过是琴酒动的手,但情报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龙舌兰就是倒霉的死于别人的情杀。 朗姆现在的情况很反常,他忽视一切调查结论,几乎是“固执”的认定“琴酒要害我”,同时也不遗余力的试图铲除琴酒。 这个状态很有意思,已经超出一般的派系斗争的范围,往你死我活的生死大恨上靠了。 安室透默默记下这点。 组织内没有明文规定成员间有什么“免战协定”,安室透在摸爬打滚的这些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杀人狂。 他们攻击的理由也千奇百怪:信仰不同,杀;看我太多次,杀;喜欢狗,杀;长得好看,杀;长得丑,杀;左手先开门,杀…… 安室透一度怀疑组织的下线大部分是从精神病院里招的,好在后来级别变高后,与他短暂合作的家伙也不是这种精神不稳定的消耗品了。 但朗姆与琴酒作为高层,哪怕有利益摩擦也不应该是这种地步,至少明面上不应该是这样。 安室透捏紧了手机,那头朗姆还在喋喋不休:“你去调查那个炸弹犯,不,你去调查那个侦探……” 几句话过后,朗姆仿佛发现了自己的失态,顿了几秒,匆匆以一句“暂时先这样吧”作结。 安室透放下手机,头疼的捏了捏高挺的鼻梁。 朗姆这番唱念作打可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是要“波本”表态并且做出实际行动证明对琴酒的“背弃”。 “波本”若会因为他的失态而轻看他,那自然也是朗姆乐于见到的。 【“他喜欢用笨拙的伪装降低别人的心防。”】 那是一个已经牺牲的前辈对朗姆的评价,安室透铭记于心。 那么琴酒呢?琴酒的伪装是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安室透想到了监控里那个飞身将小孩带离危险地带的身影。 组织成员……也会这么大发善心吗? 大发善心的琴酒刚回到暂住的酒店。他确认安全后,脱下衣服直接仰倒在床铺上。 银发随意的散落在洁白的被单上,琴酒将脖颈上的吊坠摘下,举起在眼前。 那是一个简洁的银色戒指,唯一不同寻常的是镶嵌了一颗不算小的钻石。 四月一日的爆炸后,他因为重伤昏迷了三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追问拉克的尸体处理。那时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爆炸太大,又是联邦监狱这样的敏感场合,组织不一定有余力将拉克的遗体带回,很大概率是被就地销毁。不过卧底落得个尸骨无存也算是好下场。 起码拉克死前没有遭受刑讯折磨。 当时他问这个本就是心有不甘,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浇灭心头的希望之火。 结果希望之火是被浇灭了,怒火也被点燃了。拉克的遗体竟然被组织某个研究员要过去,琴酒当场办理出院。 他不想拉克的遗体被科学疯子亵渎,却没有办法安葬一个“卧底”,更何况当时他并没有完全被组织“确认无害”。最后尽他最大的努力,拉克倒也能以骨灰钻石的形式得到安息。 “ 你真要谢谢我。”他低声道。 寂静的房间里,无人回答。 “……你真要谢谢我,混蛋。” …… 琴酒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上午。 琴酒扶着额头,摇摇晃晃的拉开卫生间的门。他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把清水糊在脸上,总算感觉清爽了一些。 当他擦着头发迈出浴室时,难得感到些许惬意。 【From:V波本转投朗姆。】 意料之中。 琴酒按掉简讯。 波本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有聪明人的生存方式。比起看上去像个独行侠的琴酒,自然是朗姆那种手握实权的情报组头子更容易获得的他的青睐。 琴酒随手拿起衣柜里的白衬衣,一颗颗地系着纽扣。 波本那种人可不是会从一而终的贞洁烈女,朗姆要他的效忠无异于痴人说梦。为了利益作出转投的表象,实际上仍然是可以合作的对象。这种人他这几年见得太多了。 自私、逐利、冷血、扭曲。 组织就是这样一群怪物的聚居地。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 他在门口设置了警报,有人逗留在那里超过三秒他就会知晓。 琴酒打开监控。 “嗯?”他轻咦一声。 昨天才分别的江户川柯南正紧紧贴着房门,姿态紧绷而惶恐。 他这间房间位于拐角处,左右的廊道都不能看清门口的动向。酒店另一台监控下,一个微胖的女人正在从右侧往江户川柯南这里走近,暂时还没有发现他。 本可以跑掉的左侧走廊那里,一个衣着怪异的男子站在房门前和一个高大的男□□谈。 显然那小子贴在这里不动就是想躲开这几人。 琴酒皱眉,斟酌了几秒。快步上前打开房门。 柯南正在绝望间,原本紧贴着的门板忽然消失,他反应不及,向后仰倒。出口的惊叫被一只手捂回,一股熟悉的冷冽气息夹杂着湿润的水汽飘散开。 眼角飘过一缕银发,柯南瞬间放弃挣扎。 房门被合上,他像犯错的真正小学生那样背着手,仰头看着那人。 黑泽阵应该刚从浴室出来,湿润的银色长发搭在肩上,水珠从白衬衫上滑落,使之贴着冷白的肌肤,若隐若现的刻画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怎么回事?”琴酒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柯南现在警惕心空前高涨,他望着黑泽阵明显还没扣好的衣扣,狐疑的问道。 警惕意识还算不错。 琴酒心道。 “我好像听到有人敲门。”他随口胡扯,“开门就看到你一副要跳脚的样子。” “是吗……”柯南半信半疑。 也许是我情急之下不自知的敲到了房门? 还没等他细想,琴酒就又重复了一遍:“你现在是什么回事?” 第27章 “认贼作母” “呃……” 柯南后退一步,再次靠在了那扇门板上。 “嗯?”黑泽阵眉头一挑,发出一个表示催促的疑问音。 “呃……这个嘛……”柯南挠了挠头。 我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目睹不法交易现场后被人敲了闷棍并且被灌下毒药返老还童侥幸不死,现在好像被发现了正在绝赞逃亡中? 不行,这个绝对不能说。 倒不是黑泽阵相不相信的问题,他总感觉说出来之后,黑泽阵会先打电话告诉小兰然后建议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我正在离家出走!”柯南心一横,大声道。 他绝对不可以说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母亲,要不然事情闹大后对毛利大叔那边不好解释。 毛利父女可是亲眼看到他被那女人带走的。他也不想把小兰卷入未知的危险中。 “离家出走?”琴酒情绪不明的重复了一遍。 他打量了强做镇定的小侦探两秒,毫不在意的移开了目光,假装自己相信了这个解释。 “为什么这么说?”琴酒向室内走去,示意柯南跟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问。 柯南亦步亦趋的跟着银发的男人,用眼睛偷偷瞄着他。他不确定黑泽阵有没有相信自己的借口,最差的结果就是他把这个当做的小孩子的赌气话。 “嗯……反正就是离家出走啦……黑泽哥哥可以收留我嘛?”柯南星星眼,“就一会会儿!我现在不想回家!” 他故意模糊了那个“家”的代指。 “小兰小姐会着急的吧?这样做不是好孩子喔?”琴酒走到起居室,倒了一杯温水。 他将杯子塞给柯南后,顺手将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束起扎了个高马尾。 “不是小兰姐姐……”柯南摆手。 “是我妈妈……”柯南尽量不要使语气那么咬牙切齿,“我妈妈已经把我接走了!” 毛利事务所是不能回了,口头上认贼作母混过这一关也不是不可以。柯南心道。 博士家也不能去,柯南摸了摸鼻子,似乎还能闻到麻醉气体的味道。 他被从小兰家接走以后,找机会跳车逃走过一次。结果就在找阿笠博士的时候,在博士家外面被迷晕。 “工藤新一”的熟人那里都被监控起来了,不可以去。 “江户川柯南”又举目无亲。 现在看来,只有面前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黑泽阵比较安全。 “黑泽哥哥就收留我一会儿把……我过会打电话给我妈妈!” 只要在这里等那两个组织成员走掉就行。他再想想别的办法。 黑泽阵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行啊。”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他打开电视,将遥控器递给柯南。 他走进浴室。 “……?”就这样结束了? 柯南抱着被塞过来的遥控器呆坐了两秒。 这家伙怎么又这么心大起来了? 他都编好八个剧本了。结果就这?就这? 柯南胡乱的调了几个台。听到浴室里传来吹风机的声响,又想到自己隔壁的房间里正在进行不法交易。 他难耐的挪动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这样待着比较安全,但是少年人从情感上完全接受不了。 凭什么……凭什么身为受害者的我躲躲藏藏!身为加害者的他们却能招摇过市! “四月五号,米花町大黑大楼发生燃气爆炸事件,造成人员伤亡与财产损失……” 江户川柯南定定看着猫眼 尾酒酒吧”后,立刻就发生了燃气爆炸?! 开什么玩笑! 那个组织这么神通广大,而他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点线索,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 柯南放下手中的茶杯,将电视机音量调大,做贼似的瞥一眼浴室,一溜烟跑到酒店固定电话那边,打完后又悄悄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咔哒”。 房门被轻轻关上。 …… 浴室里的电吹风被一只苍白的手随意按掉。 暖黄的灯光下,银发男人盘腿坐在黑色的大理石洗手台上,他右手散漫地托着腮,勾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容。 偶尔给探险的小朋友当当骑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让我看看你要干什么?] “咚咚”。 301室的门板被敲响了。 江户川文代打开门,有些惊愕:“我们没有点餐啊?” “啊?电话里确实是要送到301没错啊?”推着餐车的服务生困惑道。 “收下吧,”室内传来男子的声音,“正好我也饿了。” “可是……”江户川文代迟疑道。 “啰嗦!”男人大喝,“快点送进来!” 服务生看到室内那个穿着深蓝色斗篷带着诡异笑脸面具的男人吓了一跳,他咽咽口水,默不作声地快速将餐车推进。 面具男一直跟到门口,目送服务生逃也似的离开。 “嗯?”他关门的时候发现不对劲,从门锁上揪起一团口香糖。不动声色地关上了房门。 “阿拉~那我们先干杯?”江户川文代揭开餐盘盖。 “等等,在此之前我们先介绍一个客人。”男人道。 “什么?!”江户川文代反应迅速的揭开推车下的布罩。 空的。 “不在那里面。那是个障眼法。”男人胸有成竹,“有人趁着送餐将口香糖贴在门锁上,使其无法关闭。在我们被餐车吸引注意力后偷偷溜进来。” 玄关处衣柜里的柯南大气不敢出,冷汗津津。 黑暗里,柜门被一把拉开:“出来吧!” 面具男用那种洋洋得意的语气道。 带着诡异笑脸面具的男人拿枪指着他的脑袋,柯南这才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他恨恨盯着这几个人,挪动着慢慢走出。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面具男把黑洞洞的枪口向前顶顶,“那可不是什么聪明的把戏。” 第28章 路过的好心人琴先生 “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男人得意的发问。 江户川柯南暗暗咬紧自己的后槽牙,后退一步。离开一切技巧与智谋,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双方如同天堑的差距。 这就是这个国家潜藏的黑暗势力,他们可以在游乐园进行一亿日元的交易,毫无顾忌的一棍子将他放倒而不考虑尸体的处理;他们可以在据点暴露的时候,大摇大摆的悍然引爆一层大楼而以“天然气爆炸”作为掩饰。 现在这些渣滓的枪口顶到他的眼前了。 但他怎么可能就此束手待毙? 江户川柯南悄悄摸向麻醉手表。 ——只要麻翻领头的持枪男子,他还有机会逃走! 柯南行云流水的矮身按下表盘,同时后撤向门口退去! “嗯?!” 柯南惊在原地。 他不敢置信的再次按下麻醉针的发射键。 无事发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 面具男得意的笑了一会,抬抬枪口:“你以为我们还会像上次那样让你蒙混过关吗?” “你那个小玩具,早就在被抓到的第一次就被我破坏了!” “呵呵……”柯南干笑两声,姿态紧绷,紧紧盯着他。 男人似乎感到无趣了,他摇摇头。 “无聊的游戏就此终……” 扳机被缓缓扣下。 “恶劣的玩笑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吧?” 有人敲了敲玻璃,在“梆梆”的清脆声响中无奈的问道。 “什么?!” 面具男反应极快的飞速转身,将柯南护在身后。拨开一直站在他背后的“江户川文代”和刚才交易的高大男人,举起枪作戒备状。 “身后……怎么会有人?”江户川文代惊呼一声,迅速抱起柯南站在面具男披风后面。 这间房间正对着玄关的是一扇窗户。 窗沿上,一个银发男人用一种闲适的姿态半蹲在那里。 “嗨嗨~”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示意自己的无害。伴随着这个动作,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是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利刃从他手心直直落在地板上。 “我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好心人罢了。” “黑……黑泽?”被女人搂住的柯南怔愣出声。 喂喂!这里可是十八楼啊! 他感受到女人将自己按紧,下意识顺着力道向后靠好。 [不,不对!这熟悉的感觉!] 关东的名侦探、警察的救世主、平城年代的福尔摩斯向来思维灵敏。 “老妈!!!!!?????”他仰头看着女人,不可置信道。 女人冲他讪笑一下,以一种熟悉的手法在他脑瓜上一通乱揉。 “你们认识?”面具男略略放松了一些,“你是?” “是隔壁的房客啦!”柯南挣脱工藤有希子的魔爪,下地拽住面具男的披风。 不出所料,这大概是老爸吧。 他暗暗半月眼。 “黑泽哥哥!你快下来啊!”他看着双手离开支撑物的黑泽阵,生怕一阵风就把这位刮下去。 危险动作不要乱做啊喂! 十八层的风不算小,银发男人逆着光,白色的衬衫和头上的高马尾被吹得稍显凌乱,可偏偏他就端得一副潇洒落拓的样子。 银发男人顺势跳下窗沿落回室内。他拍拍手上的灰,脚尖一挑。 那柄水果刀就划过一道弧线被他轻巧的接住。 黑泽阵将刀放在一边柜子上的果盘里,略略点头表示歉意:“很抱歉突然闯入,我还以为柯南这孩子遭到绑架了……” “我是黑泽阵,和柯南有过几面之缘,您几位是?” “哦呵呵呵……”江户川文代率先开腔,“我是柯南这孩子的母亲啦~我叫江户川文代,很高兴认识你……” …… 所以说… 事情… 为什么…… 会变成这样子? 301室的会客室内,江户川柯南坐在沙发上,睁着死鱼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个大人相谈甚欢。 “哈哈哈哈~没错~这孩子就是太喜欢他小兰姐姐,以至于不愿意回家……我没有办法,才忍不住让优作陪我一起恶作剧了一下……” “唉唉……也怪我,我的丈夫死的太早,我每天忙于挣钱,只能将他暂时寄养在毛利侦探家里。毕竟柯南从小就梦想着和他表哥一样当一名伟大的侦探!” 江户川文代动情的掩了掩眼角。 “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琴酒配合道。 “不过黑泽君能一眼看出这是个恶作剧也是非常厉害呢!”摘下面具的工藤优作喝了口热茶,礼貌吹捧。 “哪里哪里,只是恰好看过您新出的黑暗男爵系列,这才想到的。” “是啊,柯南如果看过我的新书,就不会被吓到了。”工藤优作笑眯眯道。 捧着茶杯的柯南自然能感受到亲爹的言外之意,“呵呵”干笑两声,不作声。 “黑泽君是从隔壁翻进来的?也太危险了。”工藤优作不动声色,“是在哪里练习过吗?” “墙体外正好有浮雕可以借力,其实还好。”琴酒自然能够察觉这个套话,他打个哈哈,“恰好比较注重锻炼罢了。” 柯南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默不作声地凝视着谈笑风生的几个人,直到黑泽阵推拒着江户川文代的热情约饭,告辞离开。 “你们真是好样的啊。” 房门刚被合上,江户川柯南率先发难。 他快被吓死了好吗? “哎呀~我和爸爸也是担心你嘛……” “江户川文代”笑嘻嘻的扯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 一墙之隔。 刚合上房门,原本挂在琴酒面上的温和笑意就消失了。 温文尔雅的“黑泽阵”又变回了组织沉郁的“琴酒”。 “假的。” 他靠在门板上,低声道。 江户川文代的脸……不,她的整个身体都是假的。 那种肥胖是填充物制造的效果,脸上的眼镜也是为了掩饰眼部易容的不自然,垂下的卷发成功修饰了假面和假发的分界。 这种手法,很难不让他联想到那个被称为“千面魔女”的家伙。 银发男人靠在门板上,思绪飘回几年前在美国的那起案子,那起所谓的“布朗克斯连环杀人案”。 那个所谓的“布朗克斯屠夫”因为捅死两名组织成员被组织出手埋葬,事后身份被顺势借用处理组织的一个拦路石。 当初接下这起任务的就是刚出院的琴酒和在美国本土活动着的贝尔摩德。 说是双人任务,实际上打的算盘还是让贝尔摩德监视琴酒的动向。贝尔摩德当时一定手握BOSS直发的秘令——如果发现“琴酒”仍然有“卧底”的嫌疑,可以直接先斩后奏。 毕竟他要回拉克遗体的行为太过显眼,哪怕以“作为战利品”的理由都让人疑心,更别说组织BOSS那种藏头露尾的老乌鸦边上还有个已经和他撕破脸的朗姆在煽风点火。 贝尔摩德在假扮银发杀人魔解决组织拦路石后,被FBI包了饺子,迫不得已在纽约夜晚阴暗的小巷中四处绕路。 琴酒本想借此直接除掉 她这个威胁,权衡利弊后遗憾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选项,前去接应。 自然他也目睹了贝尔摩德被两个亚洲年轻人舍身相救的那一幕。 事后查到那两人,一个叫毛利兰,另一个,就是刚才那个工藤大作家的独子,工藤新一。 江户川文代是某人易容的,那么知而不报的江户川柯南……是谁? 银发的卧底眉头一跳,忽然想起拉克被派遣进组织的原因与某些人的只言片语来。 “‘We be both of God and the e we a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我们既是上帝也是魔鬼,因为我们要逆转时间的洪流,让人死而复生)’吗……” “We a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逆转时间的洪流)’……” 琴酒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重点,语气飘忽的重复着。 “喂喂……如果是这样,”他低声不可置信道,“——这也太搞笑了吧?” 第29章 暗夜男爵 几个月后。 静冈县,伊豆半岛,伊豆公主大饭店。 “纳尼?!” “只付了一半的钱?!” 酒店前台,毛利小五郎拍着桌子惊愕道。 前台面露难色:“是的。” “什么?!” 这完全出乎毛利小五郎的预料,当时阿笠博士打电话时信誓旦旦说的可是“免费旅行”。 “爸爸?”毛利兰看毛利小五郎愣住,困惑的问了一声。 毛利小五郎掏掏口袋,无言示意。 “博士说这次旅行团的主办人会将所有人的费用先垫付一半啦~”柯南无奈道。 “那另一半呢?” “主办者会隐藏在参加者之中,他会假扮暗夜男爵制造几起风波,找出来的话住宿费全免。”似乎还会得到一个叫什么“暗夜男爵”的病毒。 这件事情柯南料想毛利大叔不会感兴趣,索性就没有讲出来。 “哦呵呵呵~那就轮到我出马了!”毛利小五郎握拳,自信满满。 “暗夜公爵阁下?”一个声音突兀的插入对话。 “嗯?”毛利小五郎发出一个疑惑音。 “3.04秒。”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怪异男子按下手中电脑的计时器,冷淡道,“我会好好思考的——你花了3.04秒回答反应这个问题的事情。” “你谁啊?” 他转过身,正对着毛利一行人自我介绍:“我是2002房的今野史郎,请多多指教。” “哼,”还没等毛利小五郎回答,不远处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就不屑的哼笑一声。 “是你啊。”今野史郎不为所动。 那人是2101房的江原时男,今野史郎介绍道。 江原时男花了2.64秒回答他的问题。 “你这人有够烦的。”江原时男是一个扎着头带的花衬衫男子,他仰头灌了一口啤酒。 “依靠别人的反应来判断是不是本人,真是一个好方法。”一个老者慢悠悠走过,笑言。 “不用你来介绍了,老夫是2001房的金城玄一郎,花了6.29秒反应。站在我身后的是我的管家,林静江。” 他带着墨镜,摸索着坐到沙发上。 “毕竟老夫视力很差,碰到这个预料之外的问题根本反应不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这有什么用?”一位女士走来,“遇到不理睬他的他能怎么办?难道还要傻呵呵的和人家说‘你不回答我,我会做参考的’?” “你也看见了吧?那个小哥?” 她扭头对着身后来人问道。 “啊!” 毛利兰小小的惊呼一声,“您是前田聪先生吗?那个六年前的日本空手道冠军?” “啊……是我。”刚过来的俊朗男人应道。 “太巧了!”毛利兰惊喜万分,“我就是因为您才开始学习空手道的!您一直是我的偶像!” 她凑上前,雀跃道:“我叫毛利兰,前一阵子在市区大会上得到了优胜!没想要在这里碰上你了……” 柯南醋意大起,打断对话:“啊嘞啊嘞~前田哥哥,那个大姐姐刚才说的‘你也看见了’是什么意思啊?” 他话音未落,一个短发女人就上前挽起前田聪的手臂:“啊咧~这个女人是谁啊?” 她娇蛮地扬了扬头。 前田聪对女友的占有欲习以为常,他对毛利兰笑道:“哈哈哈,这是我的未婚妻佐山明子。明子,这是毛利兰。” “至于这个小弟弟刚才说的‘我也看见了’,应该指的是今野先生之前的吃瘪吧!” “你快好好说!”喝酒喝得 醉醺醺的江原扯了扯自己的花衬衫。 “就是旅行团的另一个参加者啦……”前田聪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似乎直接忽略了今野先生‘你是暗夜男爵吗’的问话……” 他含糊带过。 原本挑起话头的女人却来了兴致:“何止是忽略啊?那小哥直接把门关上了!末了还又开门来了一句‘其实我是怪盗基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揭开尴尬事件的今野史郎也不懊恼:“这么有趣的事,你为什么不对着你的前夫讲讲呢?” “你小子想打架?!”原本端着醉态的江原时男冲上去揪住今野史郎的衣领。 今野史郎大惊失色,瘦弱的身躯陡然爆出一股巨力:“里美!” 他挣开颇为壮硕的江原时男的手,险险捞起被撞落的笔记本电脑。一脸狂态的敲起键盘开始检查:“妈妈!你没事吧?!” 众人被他这幅模样吓到,齐齐后退一步。 “切,”江原时男怏怏作罢,“你有毛病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毛利小五郎不满。 “我去睡觉了。”他扭头就走。 那女子讨了个没趣,泰然自若的切换话题:“我叫上条秀子,如你们所见,是江原这家伙的前妻。——我怎么听说应该来的是两个博士和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因为感冒来不了了,”柯南举起手,“阿笠博士就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我们!” 毛利兰笑笑,努力想缓和刚才紧绷的气氛:“是啊是啊,不过我爸爸可不是什么博士啦,他是一个侦探。” “侦探?!”几人异口同声。 “你叫毛利兰……”上条秀子若有所思,“你爸爸不会就是那个毛利小五郎吧?” “正是他没错。” “那个‘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端坐在沙发上的金城老爷子坐不住了,“竟然找代打,真可恶啊。” 他起身:“静江!我们走!一定要抢先找出主办人才行!” “嗨咿!” 女管家恭敬跟上。 自从毛利兰说出毛利小五郎的名号,在场的气氛就变得凝固起来。 她不知所措的望了望柯南,又望了望偶像前田聪。 “兰姐姐~”柯南手舞足蹈,试图转移青梅的压力,“大家应该都很想要那个奖品,所以才紧张起来的!” “是啊是啊。” 前田聪给自己的崇拜者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们中途加入可能不太清楚,这次的奖品是那个传说中的‘暗夜男爵’程式呢。” “暗夜男爵?”毛利兰困惑无比。 暗夜男爵是她的发小工藤新一父亲笔下的一名亦正亦邪的角色,既是夜晚神出鬼没的大盗,又是冷酷无情的刽子手。 怎么会和电脑病毒扯上关系? 第30章 谁是霉神 “哈哈哈哈哈,是用工藤老师的‘暗夜男爵系列’起的名,”前田聪解释道。“曾经有一个不知名的电脑病毒,在一夜之间入侵了各大企业的电脑进行破坏。那个程式,工程师根本无从发现,也无从阻止,因为这个病毒太过神出鬼没。” “和那段时间横空出世的暗夜公爵系列中描绘的主人公非常相似,所以这个电脑病毒也被称作暗夜公爵。” “只要稍稍涉及电脑领域,这个名字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上条秀子拨弄着指甲,漫不经心,“现在前来的各位,恐怕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住宿全免,而是瞄准了作为奖品的暗夜公爵病毒程式。” 她墨镜下的美眸爆出一道锐利的光,扫视了一圈,意味深长:“主办人不管是我们之中的谁,都称得上——来头很大啊。” “喂喂,不会就是你吧?” 今野史郎似乎确认了他的“里美”毫发无伤,开始回敬上条秀子这个让他出了大丑的女人。 “怎么可能?谁还会比身为银行职员的你更为显眼?”上条秀子不甘示弱。 江原时男帮腔:“是啊,我可听说你擅自使用自己银行的电脑,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借用的,不会就是暗夜公爵的技术吧?” 柯南注意到这对前夫妻到了这种地步,也丝毫没有眼神交流。 上条秀子自顾自道:“我可是电脑软体公司的社长,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有弊无利的事情?我只是想要找到这个病毒把它销毁罢了,毕竟这实在是个巨大的威胁。” “哼哼,你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别以为没有人知道。” 今野史郎阴沉地低笑一声,不等上条秀子发难就果断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微微向众人欠了欠身:“我就先告辞了。” “哼,”佐山明子不屑地冷哼,“这些人无论是谁来扮演我最爱的暗夜公爵,都让人感到很不爽啊。” “啊?你最爱的?” 毛利兰惊讶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前田聪爽朗的笑了,“明子她一直很喜欢暗夜公爵系列。” “当然了,我对暗夜公爵了如指掌,连我这短发……”她撩起自己的头发,“都是特地剪的暗夜公爵最喜欢的造型!” “哇哦,这样啊……”小兰立刻捧场。 “那确实很不错啊,很适合你。” 她说的没错。佐山明子的利落短发更衬的她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话说还有一位游客是谁呢?” 柯南仰起脸问。 这是他身为侦探的本能。从刚才众人的对话中摘取了很多情报,唯独少了一个人,让他非常不舒服。就像拼图拼完后发现丢失了一块一样。 前田聪仰头努力回想了一下:“嗯,似乎也是一位学者,应该是本来要和那位博士碰面的。” “他刚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一些疲惫,直接进了房间休息,因此我也不太记得。似乎是叫黑泽……黑泽金?” “是阵啦,黑泽阵。”佐山明子纠正。 “啊对对对。” 前田聪连连点头:“有着很稀有的银发呢,是个外国人。” “黑泽阵?” 柯南和小兰异口同声的重复道。 “你们知道他?”佐山明子好奇道。 是见过好几次啦。 柯南的嘴角暗暗抽搐。 从之前铃木家六十周年庆上见过后,铃木园子就念念不忘。这女人居然还特地找自己的姐姐打听了这个“索图先生”的消息,回来告诉过小兰是姐姐留学时认识的别校学长。 因为当时园子翘尾巴念叨着“女王大人绝对会拿下他”之类的鬼话,柯南也没有兴趣去认真听。 没想到最近的在日本碰面的次数是越来越多。 话说他还一直以为黑泽阵那家伙是个什么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热爱极限运动的外国富二代呢。没想到居然看这架势好像还真是什么高材生。 柯南半月眼。 在这家伙那儿留的黑历史有点多,他不是很情愿再碰到这个人。况且似乎每次遇到黑泽阵,他都不是正在倒霉就是将要倒霉,很难让人不防备啊! “哎呀,估计之后晚餐的时候会见到了。”前田聪摆摆手。 “我就先和明子回去了。” “嗯嗯,好的。”小兰乖巧应道。 众人各怀心思地散去。 …… 毛利家的房间内。 “哈哈哈哈,竟然是如此吗?不仅可以免掉住宿费,竟然还有那什么……啊,那什么暗夜公爵病毒?想必可以卖出一笔大价钱吧!” 毛利小五郎听完毛利兰的叙述后,手舞足蹈斗志满满。 “爸爸!你好歹也是个前刑警!总想着卖电脑病毒是怎么回事嘛!”毛利兰不满道。 “啧啧啧!”毛利小五郎咋舌,“你懂什么!我毛利小五郎怎么可能干违法犯罪的事情!” “不过你说的那个黑泽阵也在?”他摸着下巴。 “他不会是看上小兰你,特地来偶遇的吧?总感觉这几个月见得有点多。” 毛利小五郎的老父亲雷达不合时宜的响了一下。 “呀!爸爸,你在说什么鬼话?!” 毛利兰脸蛋通红,一拳捶上老父亲。 “咳咳咳,”毛利小五郎硬挨一记,理智回炉,郑重其事道,“没错,应该不是这样。” “——不过小兰,你一定要小心工藤新一的小子啊!” “那小子不怀好心啊,这么久不联系你恐怕已经在外面另寻新欢了。” 他搓搓下巴,用一种经验丰富的可靠语气规劝道。 “爸爸,你又在瞎说什么?!” 平静的傍晚,毛利家的2100室,又传来一声闷响。 楼下。 2000室。 “……啊,没关系,广田博士。” 琴酒站在落地窗前,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按着玻璃。 “令孙感冒实在是意料之外,可以理解。我们可以另择吉日见面。” “黑泽君难得来一趟日本,我却不能尽地主之谊,实在是惭愧万分。”电话那头,广田博士愧疚道。 “没关系,博士。伊豆的风光已经足够美丽了。况且我对那个所谓的暗夜公爵病毒也非常感兴趣。” “那就好。”广田高兴地说。 “那就祝黑泽君游玩顺利啦!” 琴酒挂断电话,看着远处的火烧云。 广田正巳来不了,刚才他在通话里说来的似乎是毛利一家, 他在玻璃上画了一个“Ω”字样又将它抹掉。 “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让时光倒流……竟然真的被他们做出来了。”琴酒直到现在都心情复杂, 涉及生死时间的领域向来复杂而危险,当初森鸥外搞“不死军团”也是依仗世间少有的异能者“死亡天使”与谢野晶子,这是最省时省力的,但连在森鸥外那种人物的操纵下都搞得鸡飞狗跳惹上一身腥。 更别说组织现在这个了。 他脸色微妙。 工藤新一似乎就是他亲手放倒的,当时给他喂的是组织的新药APTX4869,组织研发人员宣称是药物研究的副产品,可以作为毫无破绽的毒药使用 。 结果就这? 主持A药的主要科研员中有一个人是雪莉。APTX4869更是直接从她手下产生。 琴酒真切的思考过杀死雪莉毁掉资料掠走柯南跑路回学院的想法。 毕竟按照组织现在风平浪静的状况,这次误打误撞的成功并没有被发现。 … “小兰姐姐!我好饿,我们去餐厅吧!” 楼上,柯南无由地打了个寒战。 第31章 暗夜男爵doule kill 还没有到晚餐时间,柯南去餐厅先吃了些薯条鱼饼之类的小食。感觉饥肠辘辘的肚子稍微被填饱一些,就坐不住的告别了小兰,一个人四处溜达。 伊豆海滩的风光确实很美丽,不愧为闻名日本的旅游胜地。从酒店的玻璃窗看过去,一片片火烧云和大海连成一色,游客三三两两的说笑着,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 酒店走廊每层都有开阔的公共阳台,柯南趴在阳台边缘,单手托腮,享受着来之不易的闲适假期。 即便如此,他的大脑仍然在疯狂思索着刚才众人的反应。 旅行团里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故事,人际关系非常的复杂,纠葛看上去也不少。更何况他们好像都是冲着那个叫做暗夜男爵的病毒来的, 11个人里,恐怕只有他、毛利父女和那个据说是和广田博士见面的黑泽阵四个人对病毒磁盘毫不在意。 柯南将双手交叠放在栏杆上,他总感觉众人散场时,有一个充满杀气的眼神扫视了大家一圈。 “啊……不详的预感。”他长叹一声。 平静的傍晚,海边的风呼呼的吹着他的额发。 “希望是我的错觉吧。” 柯南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风景,忽然感觉风中传来什么异样的响动。 他脖子上的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上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在多罗碧加乐园。 那次他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从身后敲了一闷棍。 这回柯南反应迅速的矮身扭头——这是为了防止被敲到头,然而进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个穿着黑暗公爵服饰的怪人。 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秒,那人迅速伸出手,猛的从腋下抬起他。 公共阳台的护栏太低,柯南失去重心,躲闪不及,直直栽倒下去。 “啊——” 失重带来的绝望感让他惊叫出声,随后便跌进了阳台正下方的游泳池。 “噗通!” 泳池溅起大朵浪花。 “啊啊呀!” 旁边传来尖叫。 柯南摔下泳池后迅速上浮,他顾不得被惊吓的游客,狠狠擦了一把眼睛,眯着双眼向楼上望着。 虽然不甘心,但是事情就是如他所料那般。阳台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刚才将他推下的黑暗公爵早已消失了人影。 【“主办人会假扮成黑暗公爵制造几起事件。”】 柯南想起了阿笠博士的话。 “切。” 他咋舌。 这根本已经超出所谓的“事件”的范畴了吧,差一点就要出人命变成“案件”了啊喂! 刚才他待的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小孩子从上面掉下来,尽管游泳池做缓冲,但一个不注意也会酿成命案。 况且泳池里面这么多人,万一砸到谁,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正常人制造娱乐性质的“事件”,会冲小孩子下手吗? 柯南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可恶,这个主办人……来者不善。 柯南当机立断,他扑腾着腿就准备上岸去三楼寻找线索。 就在他的双手刚扒住泳池边缘的时候,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嗓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柯南僵硬几秒,无奈抬头。 黑泽阵正低着头看着狼狈的他。 又目击了我的糗事。 柯南半月眼。 他无言地伸出手掌。 琴酒挑了挑眉,如他所愿,顺势将柯南拎了上来。 柯南湿淋淋的跺跺脚,像一个试图甩干毛发的小狗。 “被黑暗公爵袭击了?”琴酒饶有兴味的问道。 “啊,”柯南白了他一眼,“你绝对知道 什么吧?” 也许是黑泽阵数次保护过他,也许是黑泽阵与“工藤新一”并不熟悉,他一时忘记了掩饰自己的成熟。 琴酒贴心的忽视了这个破绽。 “黑暗公爵啊……”琴酒装模作样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思考状,“我确实知道得不少呢。” 柯南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啊嘞啊嘞?黑泽哥哥知道什么呢?”他拉拉琴酒的衣角。 湿润的手掌在白色的风衣上留下一个灰色的水印。 琴酒看着工藤新一迅速操起小孩语气,情不自禁为他的演技鼓掌。 “你拍手干什么?”柯南狐疑道。 “啊,这是我思考时的小动作。”琴酒敷衍了事。 “那你思考出什么了吗?”柯南感觉哪里不对劲,追问。 这题我会。 “我知道黑暗公爵就是工藤优作。”琴酒秒答。 “喂喂!” 柯南立刻反应过来他调侃的就是上次在酒店的事情,抽抽嘴角。 “你来这里是知道什么黑暗公爵病毒吗?”他再接再厉,“我听到大家都在说诶?” 琴酒明白这个侦探小鬼想从他这里打探什么。 他摇摇头:“ 我只是一个被放鸽子的路人罢了。” “喂!柯南!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江户川柯南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传来毛利兰的呼喊声。 “真是的,你这孩子!我找了你好久。”毛利兰跑上前。 “啊!是黑泽先生!又见面了!” 她拉住柯南,惊叫道:“嗯?!你怎么湿漉漉的?” “他刚才掉进了泳池。”看到柯南欲言又止的小眼神,琴酒代为解释。 从三楼。 这句话他没讲。 “原来如此。” 毛利兰没有多想,拉着柯南往回走。 “柯南,我们先去换一身衣服,已经到晚饭时间了。” “黑泽先生,你也快去吧。” “啊,好的。” 琴酒挥挥手,看着柯南向自己投来一个“感谢隐瞒”的感激眼神,感觉有些好笑。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步履轻快的走进了餐厅。 绿宝石餐厅,伊豆公主大饭店的招牌之一。 邻近晚餐时间,里面已经坐满了客人。 琴酒向服务生报出房间号码,被引领着走到已经预定好的餐桌前。 慢悠悠的吃了许久,直到店里的食客变得稀稀拉拉。一个圆圆的脑袋探出桌面来。 “嘿嘿,黑泽哥哥~” 柯南咧嘴一笑。 “你怎么不和兰小姐一起?”琴酒放下手中的刀叉。 这家伙似乎因为他帮自己隐瞒从三楼掉下去的事情……亲近了许多? 琴酒暗暗叹口气。 完全是个高中生啊。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家伙莽撞到组织面前的样子了。 “我们刚才已经吃过东西了,小兰姐姐、前田哥哥与佐山小姐一起上去了。” 柯南颇为自来熟的爬上琴酒身边的椅子,做出一副要久留的样子。 “唉。” 琴酒这回真的叹气了。 “服务员,”他招呼道,“请给他上一份香蕉船。” “也不用这么麻烦啦。”柯南嘴上推辞道。 “黑泽哥哥是来和广田博士见面的吗?我听说他是南洋大学的教授呢~真是厉害啊!”柯南切入主题。 “是啊,可惜广田教授的孙女却在出发前突然生病了。真是遗憾。” “呐呐~那黑泽 哥哥是哪所大学的呢?黑泽哥哥也是教授吗?”柯南捧着大脸,天真无邪道。 琴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如他所愿:“是密大。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教授,只是有物理学博士学位而已。” 密歇根大学? 这么年轻的博士? 柯南感觉哪里不太对,没有多想,直接略过这个,直奔重点:“那黑泽哥哥对那个黑暗男爵病毒也很感兴趣喽?” 他紧紧盯着黑泽阵的表情。他发现这家伙很会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混淆重点,和他对话一定要慎重才行。 琴酒的手不自觉的卷起耳边的一缕头发,正欲回答,门外忽然传来“碰”的响声。 “啊——!!!!”人群尖叫起来。 “什么?!”柯南敏锐的望向门口。 “啊……血腥味。”琴酒皱了一下鼻子。 “血腥味?!” 柯南的侦探雷达瞬间触发,他“啪”的跳下椅子,小旋风一样跑出门。 第32章 死神亲自作证 琴酒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目送柯南出了门。 所以说……这就是他不想管这家伙的原因。 当时查明江户川柯南的真实身份后,琴酒几乎是将江户川柯南这个人出现后的所有存在的情报都翻阅了一遍。 这小子每次遇到案件就会冲上前去,沉浸在推理之中,完全不考虑这样做的风险。更别提他居然还混出了一个“基德克星”的名头。 幸好他身边有一个更有噱头的“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给他做掩护,不然他早就被无聊的娱乐记者们报道了800遍后被组织盯上了。 之后不管是组织内有聪明人,发现他和“已经死亡”的工藤新一的联系,还是有人看上了他的能力。 江户川柯南,都不会有一个太好的结局。 … “滴呜滴呜——” 警笛声由远到近的传来,磨砂玻璃上隐隐约约映出蓝红色的灯光。 “请退后,请退后!” 有人拿着喇叭大声的疏散着人群。 琴酒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起身出门。 夏季的伊豆,夜风很大。一股微微的咸水的湿润海鲜气味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传来。 “滴……滴嗒……”。 琴酒脚步一顿,微微侧身。 “啪嗒”。 一滴液体几乎是擦着他落在了地上,琴酒抬起头。 伊豆公主大饭店的标志性雕塑是在绿宝石餐厅门口的那个骑士雕像,黄铜镀的骑士骑着马匹高举着宝剑,披风高高扬起,做出一副冲锋的姿态,可谓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此刻伊豆的黑夜里,从下至上仰视这个雕像,这白日的骑士竟然给人一种无端的恐怖感来。 琴酒注意到雕像底部被围了一圈警戒线,但是由于体积问题,骑士高举宝剑的那只手正好在他的正上方。 雕像上不断有粘稠的液体缓缓下落,地上已经堆积起一层干涸的暗色痕迹。 是血液。 “小哥还是不要站在这里为好。” 拄着拐棍的金城玄一郎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有人从楼顶落下,掉在这个雕像上。如果不想沾上那不祥的血液的话,还是往旁边站一点吧。” “谢谢您的提醒。” 琴酒刚过来的时候看见过这个人,并且对他也算是有所耳闻。 金城玄一郎是一家电脑公司的幕后投资人,他的独子在四年前就是被叫作“暗夜公爵”的病毒逼死的,当时也算是个大新闻。 那人叫作金城征,作为金城玄一郎备受厚望的继承人,从小就在国外接受他父亲所能提供的最为优渥的教育。 金城征作为麻省理工的计算机系硕士,理所当然的接触到了组织,他本以为自己搭上了不可言说的神秘科研组织,还没来及高兴,就在组织内研究员的派系倾轧下作为替罪羊可悲的死去了。 组织向来如此,他们可以珍惜一个人奉其为至宝,也可以转瞬间为了更大的利益抛弃他。 金城玄一郎不知全貌,这些年一心想要为找出“暗夜公爵”的开发者。组织观察一年后判断无害,也就没有多此一举的除掉这个将行木就的老家伙。 琴酒又看了一眼这个可悲的父亲,垂下眼,无声的走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那里,旅行团的成员们正站在最前方,琴酒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进去。 警戒线围着这块地方,警察在里面走来走去,最中间躺着一个身穿暗夜公爵服饰的男子。 原本掉在雕像上的人已经被移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他脸上原本带着的苍白的笑脸面具,已经被人揭下来静静放在一旁。 作为狙击手优良的视力让琴酒 瞬间看清了那人。 ——江原时男,那个穿着花衬衫的家伙。 “啊嘞啊嘞?警官你看!奇怪哦!这个人的领带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啊?” 正在场内忙碌的柯南扯了扯江原时男的领带。 “这个领带结反了啊!” “嗯……确实是这样……” “啊!皮带也是反的啊!”横沟警官忽然发现什么不对。 “这几点加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你说对吧,毛利先生?”横沟下意识的征询名侦探的意见。 他们本来以为江原时男就是暗夜男爵,这起案件只是他想要吓人而失足引起的一场事故。 经过柯南的提醒,这样看来警方似乎被真正的犯人蒙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作为前刑警的敏锐,让毛利小五郎深深锁起眉头。 “是啊,”他难得深沉道,“恐怕就是衣服并不是江原时男自己穿上去的。” 给死者重新换上衣物掩饰线索的案件并不罕见。 江原时男住在2101室,案发后经过警方的多方问询与调查,已经查明他在晚饭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看来,江原时男似乎是被真正的暗夜公爵从二十一楼推下,伪装成失足案件的! “犯人就在你们之中啊。”横沟警官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旅行团成员。 他顾及周围乱哄哄的群众,举手向酒店经理示意:“还请调出一间空房作为我们警方问询专用吧。” 明亮的房间内,众人或坐或站。 “今野先生,不知道你今晚十点的时候在哪里呢?” 横沟举着纸笔,向从坐在最左边的今野史郎率先发问。 十点是江原时男坠落的时间。 “喂喂!” 今野史郎脸色难看的摆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怀疑我吗?” “只是例行问询而已,还请不必紧张。” 今野面色稍缓,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又恢复了不急不缓的冷静模样。 “我今天晚上一直在房间里面,利用电子邮件读取那些寄给我的信函。” “也就是说没有人能给你证明,是吗?” “这个我想你们只要调取饭店的记录就知道了。” 片刻功夫,一边的警员跑上前:“确实如此。刚刚酒店查明今野先生居住的2002室的电话线一直占线。” “哼,要我说,比起楼下的我。住在江原2102室隔壁的2101室的上条小姐才更为可疑。” 今野史郎洗清嫌疑后,冷笑道。 “你在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你和江原时男那家伙本就是前夫妻,你想进他的房间再方便不过了。” “呵。” 上条秀子气急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不再理财今野史郎的挑衅,转而向警方解释起来:“没错,我和那家伙确实是前夫妻,这件事情今天下午兰小姐他们早就知道了。” “但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三年半前,我知道江原时男是一个骇客后就和他离了婚。” “骇客?”毛利小五郎震惊无比。 毕竟在常人的想象里,像今野史郎那样冷静且神经质的人才符合“电脑咖”的刻板印象。 他怎么也想不到,喜爱喝酒且粗鲁好色的江原时男竟然是一个骇客。 “没错。就是那种靠盗取别人心血为生的骇客。” 上条秀子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我结婚前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像我们这样的电脑从业者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毫无底线的骇客,我怎么可能还会和他再有接触?” “要是知道他会来 旅行团的话……别说是什么暗夜公爵了——就是‘暗夜皇帝’我也不会来的!” “而且我和毛利先生一直在二楼的绿宝石酒吧喔~”她忽然贴上毛利小五郎,亲昵道,“毛利先生可以作证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 毛利小五郎忽然被美人贴住,情不自禁的挠挠头,充满气概的大笑:“是这样没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照这样说的话,佐山小姐的嫌疑也不小。” 金城老爷子沉声道。 “什么?!” 毛利小五郎没想到佐山明子这样的女人会和江原时男扯上关系。 “佐山小姐的哥哥之前似乎经营过一家小型电脑软体公司,当时我投资的公司对他的软体很感兴趣,想要出手收购。” 金城回忆道。 “后来那套软体被上条的公司率先出售,佐山君当时资金周转不灵,又无力承担官司带来的金钱和时间成本,绝望之下从自己公司楼顶跳了下来。” “如果不是你们刚刚提到江原时男是个骇客,我也想不起来这件事。当初偷取佐山君软体的……似乎就是上条小姐的丈夫。” “可是我后来已经停止出售这个软体了!”上条秀子猝不及防,又愧又愤。 “……但是我的哥哥已经跳下去了。”佐山名字泪光莹莹。 “……” 上条沉默的低下了头。 “警官,不会是我的。”佐山明子明显情绪低落,“我一直在酒店看录像带,根本没有出过房间。” “明子……”前田聪搂住女友。 “啊,请节哀。我们会查证。”横沟警官道。 “刚刚毛利小姐证明了前田君一直和她在一起看星空,但是看表的是前田君,对吗?” “啊……是的。” 前田聪尴尬道。 “那你其实完全可以假报时间。” 毛利小五郎提出可能。 “那这位黑泽君……案发时你在哪里?” “黑泽哥哥一直和我在一起!”江户川柯南亲自作证,“不过案发后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关于这一点,一直留心观察黑泽阵行动的江户川柯南也感到很困惑。 按照他的经验,正常人会跟着他一起冲出去,而不是在警方来之后才慢吞吞的出现。 “嗯?这是为什么呢,黑泽君?”横沟警官警觉。 外面出了大事,自己却安然不动,就不太符合正常人的行动逻辑。 “说不定你也可以趁这段空闲时间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毛利小五郎摸着下巴,将黑泽阵带入暗夜公爵,揣测道,“你小子身手一直可以,之前看上去也挺聪明。这个坠落时间是你特地布置的也说不定。” “……” 琴酒忽然感受到了被朗姆猜疑时同样的恶寒感。 “我只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而已。”他面无表情道。 第33章 堂堂白天 “黑泽先生是为什么来到这个旅行团呢?”横沟警官看到毛利小五郎居然针对他做出了这么离谱的阴谋论,不禁上心道。 “难道也是为了那个黑夜公爵病毒吗?” “当然不是,”琴酒扶额,“我报名参加这个旅行团,只是因为和一位博士约了在这场旅行中见面而已。他因故来不了,就把名额让给了毛利侦探一行人。” “原来是这样吗?”横沟警官狐疑道,“毛利先生?” “啊……这个嘛……” 毛利小五郎斜着眼睛看向柯南,他只是听说有免费旅行就直接来了。与阿笠博士沟通的事情都是柯南办的。 “是这样没错啦。”柯南肯定地点点头。 因为讨厌人群聚集的地方,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这个理由也不是不成立。 他暂时忽视了那点违和感。 “唉……”横沟警官长叹一声,“2102室的上条小姐、2002室的今野先生、2000室的黑泽先生都有不在场证明。” “那剩下来的只有据说在露天餐厅的金城先生和林管家、独自在室内看电影的佐山小姐、有可能报出假时间的前田先生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了。” “嗯……你们几位的事情,警方稍后会一一进行核实。”横沟警官合上记事簿 “现在已经夜深了,大家可以先行回去休息。” …… 电梯内。 佐山明子正在和毛利兰抱怨:“搞什么啊你爸爸他们?他们最后绝对在怀疑我吧?” 毛利兰尴尬的连连摆手:“也不是啦,他们一定要找出每个人清白的证明来才行。” 柯南仰头看着正在生气的佐山明子,拽了拽琴酒的衣角。 “呐呐,黑泽哥哥,”他悄声问,“你觉得犯人可能会是从阳台上爬进江原先生的房间的吗?” 江原时男的2101室被布置成完美无瑕的密室。防盗锁被从内侧锁上,整个房间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就是阳台上大开的窗户。 柯南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还没有忘记黑泽阵曾经所展露出来的推理能力,他曾经在所有人之前发现了怪盗基德伪装的铃木社长。 并且几个月前,他被老爸老妈合伙恐吓的时候,这家伙直接从隔壁顺着酒店外侧翻进了他们的房间。 老实说,如果不是案发时黑泽阵和他呆在一块儿,就冲着他之前曾经“从酒店外墙翻到到另外一间房间去”这件事情,柯南都要礼貌怀疑一下是不是他布置了这么个“密室”。 琴酒已经猜到了柯南的心理活动,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侦探:“应该不能吧。” 江原时男所居住的那间房间跟左右两侧并没有呈平面,而是凸起在外面。这种造型想从两边搬进中间那间房间还是有难度的。 停顿了两秒,琴酒郑重其事的补充:“除非借助工具。”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 柯南还想再说些什么,电梯忽然停了下来,门被打开。 “啊啊啊啊啊啊!!!!”女生们的尖叫让他迅速望向门口。 “!” 应该躺在临时太平间的江原时男赫然站在那里。 不,那不是江原时男。 那是个穿着暗夜公爵服饰的人!他恐怕才是那个真正的主办人,那个将江原时男杀死的凶手! 这身衣服上甚至还有暗淡的已经干涸的喷溅状血迹。 就像是……刚从谁身上扒下来的一样! 站在外侧的小兰率先反应过来。 她抿着唇后退了一步,摆出架势,迅速出拳!暗夜公爵微微一偏,轻描淡写的躲过了她这一击。 毛利兰一愣, 随机应变,变拳为掌横劈过去,同时脚下微微一点地面,瞬间收起手上的假动作! ——她要出的是这记腿法! 毛利兰作为女子空手道冠军的实力被全然激发,她腿部肌肉绷紧,腰身旋扭,整个人呈弓状发力! “嗨呀——!” 她爆喝一声,细长的腿带出破风声势如破竹的甩向暗夜公爵。 [漂亮!稳了!] 还没等柯南松口气,毛利兰的这一击再次扑空! 暗夜公爵一个侧身,早有预料一般灵活躲过。 他作势向前,虚晃一枪后拔腿就跑。 毛利兰愣在那里,丝毫不动。 “黑泽哥哥!” 柯南看着凶手扬长而去,心急如焚,失声喊道。 他话音未落,就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黑泽阵蹬了一脚后侧的电梯壁,手撑着旁边的墙壁,竟是这样硬生生借力飞跃了堵在门口两位女士,轻巧的落在电梯外。 暗夜公爵被吓了一跳,扭头就跑。 “接住!” 碍事的风衣被黑泽阵抛来,柯南手忙脚乱地捡起,抖抖洁白布料上的灰尘,将它捧在怀里。 “小兰姐姐!快点通知警察!” 他焦急地几乎要跳脚。 虽然黑泽阵的武力值不容低估,但谁知道这个暗夜男爵还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他可没忘记黑泽那家伙直接穿着衬衫长裤跑出去了,可谓是轻装上阵毫无兵器。 而暗夜公爵可是浑身上下罩在披风里,谁知道他的手上会不会手握什么利刃? 毛利兰像失了魂一样,呆呆站在那里。佐山明子不知为何,竟然也毫无反应。 “小兰姐姐,快点报警啊!” 柯南喊到第二遍时,毛利兰才失魂落魄的拿起手机。 “什么?!遇到袭击?” 毛利小五郎在电话那头急的要死。 “这家伙竟然这么嚣张!” “黑泽那小子往哪里追去了?怎么这么莽撞?!”毛利小五郎催促道,“快点说清楚,这边横沟警官安排人去围堵!” 伴随着背景音,警官们有条不紊的指令和饭店方面的配合,原本一片漆黑的走廊之类的地方全部亮起灯来。 整个伊豆公主大饭店里所有的灯都被打开。 “什么暗夜公爵!”横沟警官暴躁道,“这可是——我警方管的堂堂白天!” 第34章 选择 跆者,蹴也,就是脚法。 所谓跆拳道,自然是一种拳法脚法相融合的武术。在日本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体系,跆拳道的套路共有25套,基本功夫有十余种,再加上各种流派的独门功法,虽然风格变化上限极高,但跆拳道本身刚柔相济的风格却始终鲜明无比。 学院一年级必修课就有一门是“武术的辨别与简单应对”,琴酒当年就是双A结业。 现在这个暗夜男爵得刚才的一闪一避虽然刻意化繁为简,但琴酒还是敏锐的看出了这种跆拳道所特有的伶俐步伐。 所以……来参加旅行团的成员里…… 有谁在修习跆拳道呢? 午夜时的酒店的走廊很黑。 而且寂静无人。 琴酒紧紧地缀在暗夜男爵身后,目光巡视着飞速掠过身边的各种摆件。 前田聪再怎么说也是个全国跆拳道冠军,他直接追上去放倒不太好吧? 琴酒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还是找个什么东西给他砸倒比较正常。 虽然江户川柯南知道他的武力值不低,但放倒全国冠军还是过了点。大小这个身份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学者。 学术人嘛,自然得讲究点。 还没等琴酒动手,前边的暗夜男爵就随手掰倒一个一人高的花瓶,向后一推。 琴酒侧身贴墙而过,躲开了这一记。 电梯在饭店最左侧,暗夜男爵想要顺利脱身,要处理掉身上这套衣服。 一栋公主大饭店就位于海滩边上,这个季节的夜晚,越是高处风越大,贴着墙面呼啸而过。当地人也称之为“姬风”。 因此饭店夜晚走廊里的所有门窗都关闭着,唯一一个半掩着,可供人随手推开的就是饭店轴心,柯南白天趴过的那个公共大阳台。 但是现在暗夜男爵并没有时间将衣服丢出窗外。 所以接下来他会做的…… 正如琴酒所想,一顶礼帽被向后抛来。 随后便是碍事的披风。 大块的布料裹着风迎面而来,挡住了琴酒的视线,又挂在他身上严重限制了他的速度。 琴酒迅速将下坠的布料扯离脚边防止被绊倒,将它望旁边一扔。 就在这时,走廊上的灯光突兀的亮了起来。 看来是警方终于被通知到了。 前面被笼罩在黑夜里的人影无处遁形。前田聪想要趁机将暗夜男爵衣服扔掉,用以金蝉脱壳的计谋被亮堂的灯光破灭。 琴酒看到正在脱着自己西服外套的暗夜男爵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再次一心一意的加速,然后拐进了这层的公共阳台。 “怎么不跑了?” 琴酒推开门,看着贴在护栏边缘的人。 阳台很大,足以在白天放上五六张桌子供人欣赏海景。 暗夜男爵无言稳好重心,沉默的摆开架势。 他当然还要跑。 只要把黑泽阵这个目前唯一追上来的家伙打晕或者杀死,他自然有办法大摇大摆地安然跑掉。 琴酒眯了一下眼,轻轻带上身后的玻璃门。 就在这一瞬间,暗夜男爵忽然袭来,短短三四米的距离在一秒被大踏步拉近。 琴酒早有预料,俯身下潜,一声凌厉的破风声在他的头顶上方划过。 暗夜男爵见一击未成,顺着这个抬腿扭身的动作,手腿的同时翻身抽出一拳! 这一拳被蓄力一周,若是得中就不是简简单单疼痛的问题。 琴酒脚下一点,迎着拳风袭来的方向一偏身体!拳风擦着耳畔打空在飘在空中银发上,只听得“哗啦”一声脆响,前田聪这一拳竟然硬生生的打破了琴酒身后 的玻璃门。 鲜血瞬间掺杂着玻璃碎片暴溅射而出。 琴酒俯身向前,趁前田聪吃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环抱住他。 [危险!] 前田聪只觉汗毛倒竖,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大力将他不可抗拒的推倒在地。 这一击琴酒已是万般留情,否则一个过胸桥摔,前田聪头部着地十有八’九会暴毙而亡。更别提他们身后还有一个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充满裂纹与玻璃渣的玻璃门。 前田聪向后仰倒,结结实实摔了个懵。 “不要动。” 一片锋利的玻璃碎片抵在他脖子上。 发黑的视野里,银发男人危险的掐住他的脖子,月华一样的长发散落下来,扫得他面上发痒。 前田聪微微摇头,他明白自己从鬼门关面前走了一遭。 刚才黑泽阵已是理智至极手下留情。否则他的颈椎断然不会完好地连接自己的脑袋和身体。 他将手掌摊开,示意自己的放弃,剧烈的喘着气。 一会儿,他强撑道:“你知道是我。” 黑泽阵起初那两下闪避,明显是冲着跆拳道的打法躲闪的。 琴酒见这家伙放弃挣扎,向一边丢掉玻璃片。那块玻璃“叮当”落地,他松开对前田聪的钳制,单膝屈起,坐在一旁。 “不光是我,小兰小姐和佐山小姐恐怕也知道了。” 前田聪的面具已经在刚才的打斗过程中掉落,闻言他只是沉默的笑笑,并不搭话。 片刻的无言后,琴酒忽然发问:“柯南也是你推下去的吧?” “什……”这个音节还没发完,前田聪一个闭嘴,转而答道,“嗯。” 琴酒感到他偷瞄自己反应的视线,假作不知。 柯南被从三楼推下去的事情,除了他和柯南自己并没有人知道。前田聪这个反应明显是猝不及防,暗夜男爵有两人。 前田聪身上这件衣服是他从江原时男身上扒下来的,明显是临时起意。他只会是假的暗夜男爵。 或者更直接点,他想为某人转移注意力,制造不在场证明。并且已经做好了顶罪的觉悟。 琴酒隔着衣服,摸摸自己胸口的那枚吊坠。 真正的暗夜男爵是谁已经很清楚了。 也许是长久的沉默,让前田聪感到不自在,也许是他对自己刚才的回答不放心,他微微偏头:“你在想什么?” “……” 风沉默的吹过。 “你和你重要的人……只能活一个……”琴酒忍不住开口,“你希望是谁?” “哈哈哈!当然是我了!” 前田聪刻意的笑着,演技非常拙劣。 “没有人比我更重要!” “……” “让他来选呢?” “……” 前田聪闭目,似乎明白了琴酒的立场。 “……我希望她选她自己。” 他终于吐露了一些东西。 时至今日,琴酒终于再次感到那种无法忍耐的汹涌情感。 他神经质地握着吊坠,紧紧握着。 “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是这么希望的?” 他喃喃低声道。 风很大,乌云遮住了月光。 黑暗里,前田聪无法看清面前那人的表情,也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话。但他本能的感到一股压抑至极的悲伤与愤怒阴燃着的杀气。 自卫的本能让他他忍不住握了一把地上的碎玻璃片。 这股气息一闪而逝,黑泽阵忽然站起身。 “警察来了。”他平静的说。 几秒后,嘈杂的声音 才由远及近地被他听见。 第35章 某单方面认可 阳台外狭长的走廊。 刚刚那阵玻璃破碎声和拳拳到肉的闷响, 被夜风送到逐渐靠近的众人耳中。 “不好!”毛利小五郎奔跑着向前,“黑泽那小子和暗夜男爵对上了!” “黑泽君的身手怎么样?”横沟警官焦急地问。 《小说中走出的暗夜男爵》,这么有噱头的事件不会被媒体放过的。如果此案过程中还牵涉到外籍人士的人身安全, 更会被大书特书。 到时候不仅伊豆警察的脸面挂不住,他这个直接负责此案的警官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也是他急于知道那个黑泽阵情况的原因。 “是个练家子。”毛利小五郎作为前刑警自然理解横沟警官的压力, 简短安抚。 …… “警察!不要动!!!”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声爆喝伴随着黑洞洞的枪口打破了阳台的安静。 “赶紧束手就……呃……” 冲在最前方的横沟警官已经设想了无数可能, 但眼前的景象使他未尽的话语堵塞在喉中。 月色下, 一直被他担心的黑泽阵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和他面面相觑。 银发的青年人无言的瞥一眼几乎要抵到自己鼻子上的黑洞洞的枪口, 伸出左手将它轻轻拨开, 同时斜跨一步, 让出视线。 他背后, 暗夜男爵安详的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 “……?”横沟警官头皮一炸。 不会被打死了吧? “怎么了?”毛利小五郎带着大批人员赶到, 被现场安静的氛围吓了一跳。 横沟警官无言的将刚才被黑泽阵挪开的枪口摆正, 重新指着暗夜男爵。 死了? 毛利小五郎跨步向前,抬脚迅速挑开松松摆在暗夜男爵的脸上的面具。 “……” “……Hi?” 刚才情急之中把面具重新盖在脸上的前田聪尴尬的睁着眼睛,迟疑地打了个招呼。 “‘Hi’?!”身后的毛利兰失魂落魄的重复了一遍。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偶像竟然就是那个暗夜男爵。 “阿聪!”佐山明子捂住红唇,泪光闪闪。 “……明子。”前田聪语气复杂道。 “你小子‘Hi’个鬼啊‘Hi’?”毛利小五郎瞪着眼睛。 还不赶紧麻溜的爬起来认罪? 一群齐刷刷站着的人影围着安详躺平的前田聪。 “咳咳,发生什么了, 黑泽君?” 半晌不见前田聪起身,横沟警官将目光投向了唯一一个知情人。 “嘛……”黑泽阵摸摸下巴,尴尬道, “刚才他吃了一记抱摔, 似乎磕到头了。” “阿聪!” 佐山明子再也忍不住, 拨开人群就要扑到男友身旁。 “明子小姐!……”众人连忙拉住。 一阵手忙脚乱后, 前田聪被三个警员半搀扶半压制地带到一旁的空房间。 他双手被拷在一起,靠坐在沙发上几分钟后终于缓了过来。 横沟警官看他面色稍稍好转,例行办事。 “凶手就是你吧,前田先生。” “是……没错,就是我。”前田聪低垂着头,自觉讲述,“佐山君当年因为江原时男那家伙的盗版而自杀,我不能原谅他。” 佐山君就是他的未婚妻佐山明子的哥哥,三年前因为江原时男窃取公司成果而跳楼自杀。 前田聪说着,快速的瞥了一眼琴酒的反应。 黑泽阵双目放空看向前方,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 前田聪放 心的移开目光。 他的确刻意避开了自己的女友,因此选择称呼“佐山君”而非“明子的哥哥”。他之前在行李箱中发现了暗夜男爵的假发,因此判定真正的暗夜男爵就是他这个柔弱的女友。 刚才眼看佐山明子的哥哥自杀的事情被暴露在警方眼前,佐山明子的不在场证明也被怀疑,他才决定假扮暗夜男爵出现在与佐山明子同行的毛利兰等人眼前,用以消除佐山明子的嫌疑。 谁想得到他直接就被黑泽阵当场擒获。 前田聪就是在被黑泽阵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下定决心要替女友顶罪。 “…不!”佐山明子忍了又忍,呼喊道。 “怎么可能……前田先生……”毛利兰捂住嘴巴,眼里不断有泪花闪现。 “不不不……”佐山明子疯狂摇头。 “明子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横沟警官合上记录本。 “……不对……不对!”佐山明子毫不理睬。 “——我才是那个暗夜男爵!”她歇斯底里道。 “明子小姐!”横沟警官面色一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明子她太胡来了!”前田聪一个激灵,“这个女人就是这样!” “闭嘴!”佐山明子冲他发火,“我才是那个暗夜男爵!你这个蠢货!!!!”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沉默几秒,仰天大笑:“什么嘛!你们都是一群蠢货!” …… “‘麦琪的礼物——伊豆的凄美爱情’?”阿笠博士举着报纸,困惑的念道。 “是啊。”柯南无语的躺在沙发上晃着腿,“杀死江原时男的是佐山明子,前田聪是后来发觉后企图遮掩顶罪的。” “最后几个女生证明了江原时男遇害的十点,前田聪和她们待在一起。最后佐山明子和前田聪一起被带走了。” “真是悲哀啊……”阿笠博士轻轻叹气。 “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个黑泽阵不对劲。”柯南眯着眼。 “嗯?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注意到前田聪一开始认罪的时候就不停地偷看黑泽阵的反应……按道理来说,他的行动佐山明子并不知情,他应该首先注意佐山明子的反应才对。”江户川柯南沉吟。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真相’!” “所以你的真相是什么?”阿笠博士若有所思。 “黑泽阵早就发现了真相!却没有戳穿!”江户川柯南笃定。 这简直是侦探失格!虽然黑泽阵从来没有声称自己是个侦探,但江户川柯南心里早就悄悄认可了他。 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认可的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备受打击。 “呃……”其实阿笠博士倒也能理解,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对了,博士!”江户川柯南也没指望能从这里得到答案,他翻身坐起。 “黑泽阵是来找广田博士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江户川柯南惊觉自己从来没看透过这家伙,天生强烈的探究欲让他打探起了情报。 第36章 搜查工藤宅 米花町2丁目21番地的工藤宅保持着无人居住的模样。 琴酒租住了对宅的空房, 以便实时监视工藤新一的动向。 现在的工藤宅中正闪烁着憧憧光影,有人拿着手电筒在其中走动。 “哧。” 琴酒发出一声气音。 组织的扫尾行动一如既往的缜密,居然已经追到家中。 望远镜里出现一个红棕色发的女人。她摆手示意周围人员散开, 独自向房子深处走去。 那是楼梯的方向。 琴酒放下望远镜,打开电脑。 他在工藤新一的房间设置了小型监控——组织做事向来隐蔽稳妥, 工藤新一在“药物使用”的名单上, 组织必然要派人查证。 他先前给工藤新一灌下的是组织的新试验期药物“APTX4869”, 可以毫无痕迹的制造一个人猝死的假象。 没有人会想到工藤新一竟然会活下来, 甚至身体缩小到七岁幼童的水准。 这件事情如果暴露, 后果不堪设想。 别提工藤新一本人会变成小白鼠提供切片这个一眼看得到的事实, 他这个亲手给工藤新一喂下APTX4869的知情人也逃不开组织的监管甚至抹杀。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更别提这种惊世骇俗、组织苦苦追寻的秘密。 琴酒将监控打开。那个女人果然直奔工藤新一卧房。 她的正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嗯?”琴酒皱眉。 红棕色头发很少见, 更别提女人那张混血儿的面孔。 显然她就是组织最近风头正盛的那个研究员。雪莉, 本名宫野志保,根正苗黑的组织二代, 接替了父母当年的工作, 在组织从事药物研究。 A系列药物的全貌琴酒尚不知晓,结合历代潜入者获取的情报来看,应该就是针对所谓的“逆转时间”进行的一项研究。 琴酒早在拿到APTX4869的时候就取样寄回学院,检验分析也只是使细胞快速分裂再生的失败品。 这样一个作为毒药的失败品,理应不会受到雪莉的关注。 ——她为什么亲自来到这里? 除非……她发觉了什么。 琴酒森然眯眼, 杀意盎然。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某人的监控下的宫野志保在房间内转了几遭。 她轻轻抹开桌子上的浮灰。 “果然没有人吗……”她喃喃道。 工藤新一的状态在APTX4869的使用名单最末尾,前几日,她愕然发现一个小白鼠在使用APTX4869后, 身形急剧缩小。 再加上工藤新一尚未确认死亡, 她才忍不住跟到工藤宅看一看, 结果奇迹似乎没有发生。 一股说不清的失望涌上心头, 宫野志保就要转身离开。 不对……等等。 她推门的动作顿住,拉开工藤新一的衣橱。最底下的抽屉外,有一张贴纸,上面用可爱的字体写着“新一酱的衣服”。 宫野志保迟疑着拉开柜子,瞳孔一缩。 那里面明显有着一个空缺,近期被拿走了一些衣物。剩下的也都是幼童的尺码。 “!” 琴酒从这女人拉开柜子的瞬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皱眉,迅速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 工藤宅对面那座住宅的二楼窗口,静悄悄伸出了一只炮管。 熟悉的人可以一眼认出——RPG,箭推进榴弹。 只要琴酒轻轻扣下扳机,它就可以将那个组织小队和工藤宅一起化为飞灰。 毕竟雪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作 为颇具潜力的少壮派研究员,她的动向必然被上层时时关注。 雪莉今日横死于此,明日于工藤新一相关的一切人物就会遭到清算。作为发射地的这处住所也会遭到层层调查。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这就是组织的宗旨。 琴酒已经俯身将筒身架在肩上,停顿一会儿还是选择按兵不动。 因为屏幕中的宫野志保不动声色的合上了柜子,甚至还出手重新调整了衣服摆放位置,使那个空缺不再显眼。 他忽然想起一则边角落的情报。 当年宫野志保似乎要求过以自己换取姐姐宫野明美的正常人生活,在研究期间似乎也因为抗拒过某些实验被关过禁闭室。 那么现在的宫野志保是否会上报工藤新一的存活是个未知数,甚至很大概率她会选择隐瞒。 瞬息之间,一无所知的宫野志保已经在死亡边缘兜了一圈。 琴酒轻轻放下RPG,决定过后观察。 既然雪莉跟着其余人员来到工藤宅,那她的研究所必然不会太远。 现在是午夜两点,出于保密要求,如果雪莉要上报这条重量级情报,她的第一选择一定是研究所内的电脑。 琴酒动作迅速的换上伪装。 ——只要持续监视雪莉,在她上报时及时切断那台电脑与组织枢纽的联系,这条情报就不会泄露。 当然,雪莉如她现在的动作那样,选择为工藤新一掩饰更好。 琴酒锁定了工藤宅门口那辆面包车,翻身翻下二楼,迅速撬开车门将定位和窃听粘在副驾驶座椅头靠处。 雪莉必然不会和普通成员一起挤在后座。 琴酒刚将车门掩上,工藤宅处传来动静。 他伏下身,明目张胆的踹了一脚车门,同时跌跌撞撞的扑在车上。 “碰!”他借着响动关好车门。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 走在前列的组织成员田中见状,迅速跑来,喝问道。 他紧张的将手放在口袋中的手‖枪上。 田中是个没有代号的小队长,他们这个小组平常只负责确认目标的死亡。 今天代号成员亲自随行已经足够让他胆战心惊,更别说现在还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招手示意手下包抄,摸到车边,还没走进就闻到一股冲天的酒气。 “纳尼?” 昏黄的路灯下,刚刚踹车那个男人抬起头,醉醺醺的问道。 他面容普通,头上带着歪歪扭扭的帽子,身上穿着皱巴巴的商务风衣。 这种上班族白天996,晚上还要去一家家的居酒屋打点人际关系,在日本很常见,不过喝到这个程度也算是过分了。 “你这车……”他摇摇晃晃的指着田中的鼻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挡路!” 说着,又踹上一脚车门。旋即就像支撑不住,被反作用力弹到一旁的草地上,顺势瘫坐下来,举起一直拎着的酒瓶又灌了一口。 “挡路……”他嘟囔着。 “呸,”从后方包上来的小组成员晦气的吐了口口水,“是个醉汉。” “发生什么了?” 宫野志保看那边发生骚动,大步走近。 “报告大人,只是个醉汉闹事罢了!”田中恭敬道。 宫野志保皱眉,路灯下那个醉汉屈膝坐着,胳膊撑着膝盖,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不要惹事。”她吩咐道,“赶紧走!” “嗨咿!” 此言正合田中心意,他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后勤人员,并不想亲自沾上命案。 得到队长指示,剩余小队的成员陆续上车,扬长而去。 面包车开远后,刚刚还不省人事的醉汉微微抬头,从帽檐下露出的那双锋锐的眼睛紧紧盯着车辆,微微闪着幽碧的光华。 琴酒翻身站起,收起掩在袖口的伯|莱塔。 多亏刚才那些人不想徒生事端,否则他想突围还要费上几分钟。 他从车库里推出一辆黑色的哈雷,将身上的风衣脱下,露出里面的夜行衣,带上头盔。 车辆毫无声响的急滑而出,悄无声息的缀在了那辆灰色的面包车后。 第37章 莱伊: “有没有异常?” 耳麦里雪莉的声音传来, 刚刚放在面包车里的窃听器兢兢业业工作着。 “报告大人,没有发现。” “只是房内有明显的打扫痕迹,根据调查应该是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马毛利兰, 工藤新一应该处于失踪状态。” “嗯。”雪莉冷淡回答。 看样子她并没有兴趣分享自己的发现。 夜晚的街道很空旷,定位器上的红点迅速移动着。几个路口过去,面包车缓缓驶进一处建筑。 ——“林氏生物制药会社”。 很幸运, 他对研究组的这个据点颇有了解。这样就少费了不少功夫。 琴酒一个急停,在僻静的监控死角处下车。 他打开座位, 从中掏出另一件西装外套, 带上平光眼镜修饰面容。片刻后,他提着电脑包匆匆走到林氏制药会社不远出的咖啡馆。 琴酒挑了一个角落坐下。两面靠墙,正对窗口,他可以随时看到林氏制药的状况,但是外面的人却不容易看到他。 琴酒要了一杯咖啡,掏出电脑,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加班社畜。 他拿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这是他之前和拉克合伙搞出的一个程序, 具体原理参考暗夜男爵病毒。 它可以攻击组织内部资料库, 适用情景就是急需删除、打乱、修改一些重要资料的时候。 时间紧迫, 琴酒调出组织内部网, 用自己的权限查看APTX4869的使用人员名单。 工藤新一的那一栏仍然是“未知”。 他一遍遍的刷新,只要宫野志保将“未知”改成“存活”, 他就立刻启动程序攻击情报库,布置炸药引爆林氏制药后直接掠走江户川柯南。 这种情况下朗姆死不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江户川柯南即使是死在他手上也不可以落入组织手中。学院的宗旨就是监视并解决组织这样试图踏足禁忌的势力, 它们往往对世界的真实毫无了解又充满行动力, 一旦成功绝对会引来灭顶的灾难。 琴酒目光微微一动, 几毫秒的卡顿后,工藤新一的“未知”被刷新,“死亡”出现在页面上。 琴酒动作一顿,他没有想到雪莉竟然会做到这个地步。 组织内随时可以溯源修改记录,日后工藤新一的事情倘若曝光,修改记录的雪莉绝对逃不过。 这姑娘……有点叛逆啊。 琴酒缓缓拔出U盘,合上电脑,将脑子里的计划全部销毁。 “真有趣。”他低声道。 他之前只知道贝尔摩德颇为厌恶宫野一家,现在看来,宫野的小女儿倒是个有趣的家伙。 让他想想…… 宫野志保的姐姐宫野明美……她的男友似乎就是但是那个代号黑麦的诸星大? 琴酒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清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他深深看了一眼夜色里伫立的“林氏生物制药会社”,转身离去。 …… 翌日,组织木更津市基地。 诸星大,代号黑麦的FBI卧底赤井秀一正在进行常规训练。 他敏锐的感受到,一道饶有兴味的视线明目张胆的游走在自己的身上。 他顺着那股感觉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灰色的单反玻璃。 ……是二楼。 他们这种普通代号成员进不去的地方。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的继续瞄准前方。他的监管期已经结束,说实话监管期内跟着的贝尔摩德确实是个麻烦人物,好在他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这次他本来是要去静冈基地报道,今天却被临时派遣一个暗杀任务,被迫在木更津市的基地中修整准备 。 再结合现在的这种被窥视感……恐怕是哪个大人物特地要见他一面。 赤井秀一凝神,扣下扳机。 十环。 “啪啪啪。” 斜后方传来一个脚步声,来者没有隐藏的意思,他拍着手走近。 “黑麦君真是神射。” 来人沉声道。 赤井秀一转身看向对方。 那是一个矮壮的敦实大汉,他带着墨镜,穿着黑衣黑帽,就差把“我是□□”写在脸上了。 这人他有印象,贝尔摩德当时的一个任务就是他扫的尾。似乎是叫……伏特加? 伏特加向他摊开手掌:“大哥想见一见你。” 大哥? 恐怕就是刚才那视线的主人。 赤井秀一闷着脸不做声,手上做出一个“悉听尊便”的动作。 伏特加也不意外,黑麦是个偶尔会沉闷一会儿的性子,大概他这会儿又不想说话了。 他冲赤井秀一挥手,示意他跟上。 “指纹验证成功。” “虹膜识别成功。” 合金门缓缓打开。 “见到大哥不用太紧张,正常答话就行了。”伏特加顺着阶梯而上,头也不回道。 赤井秀一闷声应答,静静听着伏特加的指导。 出了楼梯,他才看清二楼的模样。 一反一楼训练场的冰冷装饰,二楼的楼道是简约冷淡的欧式风格。应该是高级成员路过时落脚修整的地方。 伏特加将人带到里侧一处房间,恭敬的敲响房门:“大哥,人带回来了。” 他用一种谨慎且无害的动作缓缓推门而入。 赤井秀一心下便有了计较。 里面的人应该是那种警惕性强且行动力高的人,不然伏特加开门不会这么小心。很大可能就是行动组的某位高层。 门被完全打开,入目就是一个会客室。 那人矜贵地坐在正对门口的单人沙发上,单手撑脸。 赤井秀一心头一跳,头皮发麻。 银发很是少见,更别提这种纯度极高宛若月华的银色。 他耳边一阵轰鸣。 没错……不会错的……那个人就是当年布朗克斯杀人案的嫌犯之一——Lucas Schutze(卢卡斯.舒特茨)! 那年他作为FBI探员,和这人直直打过照面,现在情况完全翻转,他怎么也想不到二人会在这种情况下会面。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卢卡斯.舒特茨的身份是真的,他与他一样是个卧底;要么当初那个身份是假的,那赤井秀一自己的处境就极度危险了! 现在转身逃走已经是奢望,赤井秀一作为王牌探员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很快以强大的心理素质强迫自己调整好了心态。 “大哥,我先出去了。” 伏特加恭敬鞠躬,得到“卢卡斯.舒特茨”的颔首后倒退着走出,轻轻带上门。 “咔哒”。 门锁锁死的清脆声响重重敲在赤井秀一心头。 他的鬓角滑下一滴汗水。 几秒后,“卢卡斯.舒特茨”终于抬首。 “为什么这么紧张?坐啊,黑麦。” 他碧色的眸子从赤井秀一身上一扫而过,随手指指对面的沙发。 对面那人云淡风轻的反应让赤井秀一有些摸不准。他没有办法,以不变应万变,缓缓落座。 “你的关系被我转到手下。”琴酒道。 正脸相对,他忽然感觉面前这家伙有些熟悉。 “大概会在我手下一两个月左右,”他不动声色,“你可以称呼我为‘琴酒 ’。” 以他的地位,这种暂时的人事调动自然不必征询黑麦威士忌的意见。 Gin,世界八大烈酒之一。 赤井秀一心头一沉,他对这个代号再熟悉不过。 进入组织的培训中,教官再三强调的几个危险人物之一,被列为多起重大袭击的嫌疑人,没想到正主几年前就在FBI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的转了一圈。 “好的,琴酒大人。”赤井秀一低眉顺眼,摆足尊敬的姿态。 毕竟几年过去,他的面容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再加上留足长发和一段时间的□□生活下磨炼的特殊气质,不够熟悉他的人不一定会认出他。 赤井秀一一厢情愿的想。 他赌琴酒记不住他这个三年前只有一面之缘的FBI。 不过组织……必不能久呆了。 内心思绪千回百转,赤井秀一已经将种种方案拟定好。 难保琴酒不会有朝一日突然想起当年似乎有个黑发FBI,顺手率一枪崩了他。 第38章 卷宗被改 赤井秀一从基地出来的时候, 还颇有些恍惚。阳光照射在身上, 竟然给他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赤井秀一回头看了一眼背后不起眼的会馆。身边来去匆匆的行人绝对想不到这里面盘踞着怎样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他定了定心神,沿着街道步行到十字路口向前。 十几分钟后,一个黑色长发的男人拐入路边的一家咖啡馆。 “一杯冰美式。”赤井秀一低声道,随后目光扫视店内, 走到角落处靠墙的一张单人桌坐下。 “情况怎么样?”左侧传来一声细微的声音。 赤井秀一目不斜视地掏出笔记本电脑:“一级警戒。” “!” 从赤井秀一进入基地起, 就在这个咖啡馆等待的联络官梁田青智心中一惊。 一级警戒基本可以看做身份暴露紧急撤离的前兆。 “情况非常不好。”赤井秀一嗫动着嘴唇,快速而轻声道。 他微微低倾着头, 巧妙的在摄像头底下掩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这样就算事后有人调出监控,看到的也只是黑麦威士忌在使用笔电, 而绝不会联想到他正在与身侧的人接头。 “这次接触的成员代号‘琴酒’, 他见过作为FBI上门的我。” 赤井秀一刚才在基地外兜了好几圈,使用了好几个反跟踪技巧作假动作,没有发现有人缀在身后。 实际上这已经是谨慎至极的做法了。 他曾和琴酒正脸相对,如果琴酒认出他是卧底,那么就会知道赤井秀一也知道自己当场暴露的事实。对于这种双向暴露的情况,他也不具备作为诱饵的条件, 因此一经发现就应该会被琴酒当场处置。 他现在能够安然走出基地,证明自己的身份尚有挽救的余地。 “三年前布朗克斯连环杀人案, 卢卡斯.舒特茨。”赤井秀一快速道。 毕竟那是他作为FBI 的最后一件案子, 很难不印象深刻, 跟别提当时他“诸星大”的身份已经在组织外围经营了。 “去找朱蒂.斯泰琳,这件事情交给她全程跟进。接下来你们不要主动接触我了, 等待我的联系。” 赤井秀一将手中的冰咖啡一饮而尽, “啪”的合上电脑。 电话铃声恰好响起。 “摩西摩西?大君, 我到门口了。” 电话那头传来现在女友宫野明美温柔的声音。 “好的, 我这就出来。” 赤井秀一放缓语气。 他在路上的时候就给宫野明美打了电话,从宫野明美的住处到这家咖啡馆,恰好十分钟的车程。 梁田青智自顾自的埋头奋笔疾书,看上去丝毫不理会邻桌的动静。 待赤井秀一推门走后,梁田青志又坐了一个小时左右,这才匆匆收拾东西离开咖啡馆。 “一号警戒……” 他心里默念。 急需通知上级等待进一步指示。不过这次收获也不小,听上去那个“琴酒”竟然在FBI留下过卷宗,这种机会绝对不可以放过。 …… 琴酒在见黑麦威士忌之前就查看了他的档案。 黑麦威士忌原名诸星大,美日混血。进入组织获得代号的契机不能说自然而然只能说钓鱼明显。 他之前是组织美国分部的外围成员,看上去上进心很强但一直找不到机会获得晋升。后来在日本与雪莉的姐姐宫野明美发生车祸入院,宫野明美似乎很是愧疚,一直在照顾他,一来二去二人成为恋人,几个月后诸星大就获得雪莉的举荐,成功摆脱外围炮灰的身份,真正意义上获得了组织的培养。 这档案,这履历,这缘分——谁看了 不得惊呼一声顶级杀猪盘?! 摆明了专门碰瓷宫野明美,竟然还将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最是手段高超的竟然真的获得了雪莉的举荐。 当初的审核人员面对这个档案,也是评价“潜力巨大”,半睁半闭地放他过去了。 本想着用他作情报人员在交际场里发光发热温暖富婆,结果诸星大展现了过人的射击技术与搏击技巧,教官才依依不舍得把他划分到了行动人员那一组。 琴酒想要监视雪莉的动向,必然不能直接出手,否则就是立靶子给朗姆打。他本想把诸星大调到手下,借助他和宫野明美的关系间接接触雪莉……但是这次看来,黑麦这家伙问题不小。 那种熟悉感……他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家伙呢? 琴酒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 “什么?布朗克斯杀人案?” 朱蒂.斯泰琳皱眉。 她早知道赤井秀一这次卧底潜入的就是当年那个组织,因此强烈要求调职。总部便将她调动潜入了日本,目前正在静默状态。 一年来,她过得万分煎熬。 现在要启用她,却首先抛来一桩陈年旧案,不禁让朱蒂.斯泰琳摸不着头脑。 布朗克斯的案子她全程跟进,凶手最后在FBI的重重搜捕下无处可逃自尽身亡,三年多过去,她早就将这件圆满解决的案子抛之脑后了。 “卢卡斯.舒特茨……”她念叨着,迅速打开电脑登入FBI内网。 她对这个人尚有印象,当时给了她很不妙的感觉,最后却被证实无辜。 她将卷宗调出,打印几份装订起来。 朱蒂快速翻阅着卷宗,寻找这个人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朱蒂的鬓角逐渐渗出汗水,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手上狂乱的翻页,不可置信的推推眼镜。 朱蒂.斯泰琳咽了一下口水,丢下卷宗,快速走到固定座机前拨通电话。 “嘟、嘟、嘟……” 她心焦的等待着,电话终于被接通。 “詹姆斯长官?”她简单汇报,“秀一危险了!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个人确实有问题!” “——卢卡斯.舒特茨的信息……被人为的从卷宗中删除了!” 她刚才翻看了好几遍,布朗克斯杀人案的卷宗内从未出现“卢卡斯.舒特茨”这个人…… 如果当初她没有亲自和此人交涉过,这人简直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案件解决后,谁还会关注一个的无辜嫌疑人?!更何况谁知道这种事情发生了多少次?!多少次犯罪分子大摇大摆的将自己记录从FBI乃至CIA手中抹去?! “什么?!”在日FBI小组长官——詹姆斯.布莱克悚然一惊。 卷宗被改,这种恶□□件简直把FBI的脸面踩在脚下。兹事体大,他瞬间决定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全力处理这件事。 “朱蒂,”他沉声报出一个地址,“你被启动,现在就带着卷宗来这个地方找我。” “Yes,Sir!” 第39章 孤狼选手 这头詹姆斯.布莱克领导的FBI小组在日一切工作被暂停, 全力追查三年前的“卢卡斯.舒特茨”的线索,那头赤井秀一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决定装作无事发生,执行明天的斩首任务。 指挥官是琴酒, 执行人是他, 一切情报已经被搜集好。这个任务原本应该就是琴酒安排用来测试他能力的,获得这样一个高层的赏识对他日后深入组织大有帮助。 “大君?” 耳边宫野明美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抬眼, 正好撞入女子担忧的眼眸中。 “啊, 明美,”诸星大安抚的笑笑, “怎么了?” “我听说……”女子斟酌道, “你明天有紧急任务?为什么突然把你调到木更津市?” 黑麦威士忌本就是她妹妹举荐的,更何况他们现在处在一种心照不宣的互惠关系中, 她自然可以直接询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赤井秀一这句话是实话, 他怎么也没有想明白琴酒为什么会挑中他。难道确实只是个是巧合? “不过我的直接负责人被转成了琴酒, 你对他有了解吗?”赤井秀一直接了当的问。 “琴酒?!” 房子里明亮的灯光下,宫野明美的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怎么是他?” “嗯?”赤井秀一心中一喜,他没想到宫野明美这样的外围人员竟然真的知道一些讯息。 “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只是因为志保……”宫野明美慢慢回忆道。 “琴酒原来是有一个固定搭档的, 几年前二人的势头很大。后来组织朗姆大人似乎收到一些情报, 设下圈套……”宫野明美语焉不详的说。 可以看出她很努力的组织语言, 但是因为了解的不够深入全面而无法连贯衔接。 赤井秀一默默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宫野明美皱着眉:“他的搭档最后卧底身份暴露, 被琴酒手刃当场, 而琴酒也差点被那人带上黄泉路。这是可以肯定的。” “志保当年的实验室主任要来了那个卧底的尸体……” “然后呢?”赤井秀一追问,既然牵涉到雪莉, 那这一部分的情报就最为可信。 “尸体最后被琴酒要回, 实验室主任在一周后遭遇车祸暴死。” 宫野明美知道不应该用传言干扰黑麦威士忌的判断, 但出于某些直觉,她还是补充道:“组织内一开始都传说是琴酒策划了这场车祸,这个人对于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很不满,是个独断专行的狠戾之人。” “并且琴酒似乎对于朗姆的设计非常不满,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差点成为朗姆的棋子送命,因此自那以后大张旗鼓的与朗姆处处为敌,朗姆也一直毫不退让,在琴酒刚刚出院势力最乱的时候,甚至有传言——朗姆下令亲信给琴酒扣上卧底的罪名直接格杀。” “……”赤井秀一挑眉。 他知道里世界派系斗争十分激烈,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一个亲历者。 “似乎朗姆没有成功?” “一半一半。” 宫野明美毕竟有个代号成员妹妹,加上自小在组织长大,对这种事情的了解甚至远超赤井秀一这样的新代号成员。更何况当初那个实验室主任之死,也让一向埋头科研的雪莉难得关注。 “琴酒的势力被压缩,几近成为孤狼,据说当年的朗姆派成员也陆续横死。有说法是琴酒完全放弃了晋升机会,一心一意要报复朗姆,不过这种说法完全不靠谱。” 宫野明美一带而过,她不想用错误的信息误导黑麦,仅仅陈述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件。 “好的,我 知道了。”黑麦威士忌点头,“谢谢你,明美。” 他看了一眼钟表。 11:58. “夜深了,你还是先休息吧。不是说过几天会和教授外出旅游吗?要养好精神才行。” “嗯。” 赤井秀一拿着文件袋走到书房。 这是琴酒刚才给的目标资料,也是明天的将死之人。 福田信宏,活跃于日本关东地区的高口Mafia的首领次子。几周前在实验猴的走私线上挤走了组织的代理人,被组织视为障碍需要清除。 千叶县的高宕山自然保护区内建有一座走私商的实验猴储存基地,情报显示福田信宏这几日在这里与供应商进行着进一步接触。 这次的任务说难也不难,它甚至没有保密要求,任务要求是场面一定要盛大或者手段一定要足够利落,将福田信宏作为典型以儆效尤。 赤井秀一做好了工具人的觉悟,恰好高宕山也算是人迹罕至信号不良,如果发现自己的身份有暴露的危险,他也可以顺势钻入茫茫山林自保,总好过在市区逃逸。 满腹心事赤井秀一按按太阳穴,将刚才了解到的琴酒的情报用暗语写下来。他会在明天动手前将这封情报送到FBI的临时联络点,如果事情不顺利,这将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封信。 …… 夜色中,木更津市的这间小公寓,终于在凌晨三点陷入了睡眠。 翌日,深夜11:53。 高宕山自然保护区,永昌实验猴储存基地。 这处基地建在盘曲的高山深处,鲜少有人知道路线。福冈信宏正在里面谈着自己生意。 作为次子,他急需拿下这条路线证明自己的能力。 无论是他还是面前的走私商,没有人知道死神已经悄悄到来。 这处基地四周的路线被组织的情报人员摸得明明白白。福冈信宏没有在陌生地点过夜的习惯,所以无论多晚,他都会下山回到据山町内自己的酒店休息。 琴酒此次行动自然没有只带黑麦威士忌一个人,他按照福冈信宏的习惯,在几条必经之路都设置了暗哨。 福冈信宏和他的哥哥处于斗争的白热阶段,加上最近他四处扩张自己的势力得罪了不少组织,每次出行都前呼后拥好几辆车和众多保镖。 永昌基地下山有八条路线,可供汽车行驶的只有三条。 福冈信宏会让手下开车,同时走三条路线,每条路线安排三辆车。他本人随机在这九辆车其中。 很明显,三条路中的第一辆是探路车,出于对炸药地雷的的恐惧,福冈信宏的座驾只会是后两辆。 赤井秀一趴俯在琴酒向他指定的位置上,他负责这一条路,恐怕是怕走漏风声,琴酒让他原地待命。 不难看出这种人的小心谨慎。 说实话,他很好奇琴酒要怎么确定福冈信宏的位置。 第40章 放火烧山 “他们出来了。” 公用通讯里, 潜伏在基地附近的成员报告到。 “确实是九辆车,1号路线的三辆车与2、3号路线的第一辆车都只有一个司机。” 针对福冈信宏的习惯,琴酒专门为所有行动成员配备了热成像夜视仪, 现在正好起到作用。 “2号路线的后两辆车分别有两人与三人,3号路线则是两人与四人。” 琴酒轻轻咬紧自己的舌尖, 沉思片刻, 脑中迅速勾勒出三维立体图像。 连上福冈信宏在内有十五个人,他必须确保一击得中。 “1号小组直接撤退。” 琴酒握着对讲机,下令前方观察的两人直接退走。 高口组在千叶县内颇具势力, 二公子被杀绝对会引起大规模的震动。高宕山区又人烟罕至, 为了防止引起注目, 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必须从现在开始,化整为零的散走。 ……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那头架着狙击枪的赤井秀一看着车队靠近、经过又走远, 却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命令,就好像联系被突然掐断。 “?” 赤井秀一知道琴酒每条路上都安排了人,但是眼看着下方的车队逐渐驶出最佳射击范围还是禁不住感到困惑。 琴酒这是打算干什么? 他对自己的射击水准非常自信, 哪怕车队在他这里已经走过最佳范围, 但他还敢保证出手后有百分之七十的胜算, 但另外两条路上的狙击手绝对不如他。 “琴酒?” 好在有人先忍不住了。 “他们再往前走就看不见了, 这可不是白天平地上。” 基安蒂难耐道。 她因为路过千叶县被琴酒临时抓了壮丁, 现在大半夜一下子面对三个目标还是太过勉强。更何况她生怕琴酒放跑福冈信宏导致任务失败——她可是和苏格兰杠上, 要在任务成功率上打败这家伙呢! “所以呢?” 频道里传来指挥官气定神闲的反问。 “Fu——”基安蒂条件反射咒骂了什么,还没完全出声, 她一个大憋气,“Fine——” 她性子直接, 最烦神秘主义式的八风不动。 “随便你。”基安蒂顾忌琴酒的赫赫凶名, 终究是没敢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多说什么。 “呵。” 琴酒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Close your eyes.” “什——?!” 还没等基安蒂说完, 半空忽然炸起一道刺眼的亮光。 瞬间,基地下分散的几条路上都恍如白昼!琴酒竟然直接发射了几枚照明弹! 福冈信宏的车队一滞。 “打爆他们的轮胎。” 通讯里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这个亮度足够了吧?” 他根本不想找出福冈信宏!赤井秀一毛骨悚然,只觉鸡皮疙瘩迅速布上脸庞。 琴酒这家伙……竟然是要把所有人都留下来! 照明弹拖着焰尾缓缓下降,白昼般清晰的视野中,赤井秀一缓缓扣动扳机。 …… 照明弹升空的那一刹那,福冈信宏和他的保镖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降速!降速!有人围堵!” 其实还用不到福冈信宏的疯狂命令,经验丰富的司机早就放缓了车速。 他们尚且不知来者目的是何,但显然对手早有准备,这种亮度只会是军用照明弹,他们不敢赌这是不是一个警告、前方或许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况且如果对 手持枪,高速行驶在这种山间道路上,一旦车胎被射爆,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福冈信宏还没组织好交涉措辞,下一秒,通讯器里传来其它司机的警报:“他们在射击车胎!三条路都遭到了袭击!” 福冈信宏心中一沉,头皮炸开,直觉疯狂警报。 此次乃生死之灾! 作为福冈的次子,悍然与家中长子竞争高口组首领之位的福冈信宏自然有两把刷子,毫秒之内他就做出了决断:“冲出道路直接下车!” 在视野暴露的路上成为待宰的羔羊只是时间问题,但冒着生命危险冲下道路就不一样了,虽然会滚落山谷,但总有一线生机! 能动的几辆车内,司机都在疯狂打着方向盘,狂踩油门加速。 福冈信宏感受着车子快速转向带来的离心力,心中一喜。 “快快快!” 耳边一片混乱的声音,福冈信宏只感觉车子前端向下一沉,旋即一阵失重感传来。 “碰!” “碰——嘎吱——”几声铁皮碰撞挤压的闷响过后,他的车子就翻倒在路旁的树丛中。 万幸!万幸! 这片树丛低于道路,上方树木丛生,正是一片良好的隐蔽处。 福田信宏欣喜而恐惧,手忙脚乱的在保镖的搀扶下爬出车子。 “快!快找地方躲起来!” 只要躲进这高宕山的茫茫丛林,他还不信有人能越山岭取他性命! 至于报仇,来日方长! 一切盘算在开门那一刹那消失殆尽,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冲进福冈信宏的鼻腔,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可恶!这边有两辆车冲下山路了!” 基安蒂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我这边也有一辆。” 赤井秀一抿唇报告。 时间还是太仓促了,福冈信宏反应极快,在意识到来者不善的一刹那所有车辆都向路外斜冲出去。 一条路只安排一个狙击手的方式还是太冒进。琴酒一直等车队开到这里才动手的原因,估计就是为了防止背后的永昌实验猴储存基地来人接应。 只是他漏算了时间问题,只要每条路再多安排一个狙击手形成交叉火力,九辆车就都可以留下。 赤井秀一虽然内心如此点评,但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这边有一辆。” 最后一个狙击手附和道。 “曳光弹。”耳麦里的指挥官镇定自若,“向那群老鼠的落点树丛射击。” “……啊。”赤井秀一轻声感叹,最后一枚拼图合上。 ...... 天上的白昼尚未落地,地下就又腾起炼狱般的红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 道旁的树丛里传来人类凄惨的嚎叫声,火势炸裂般蔓延开来,一股化学物质燃烧后散发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 白色烟雾升腾起来。 “混蛋!混蛋!救救我!!!!”福冈信宏浑身着火,跌跌撞撞的跑到山道上扑向那辆被爆胎而留下的车。 他刚才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没有灭掉身上的火,反而越烧越多! 车、车! 车上有水! 他只记得这件事。 他扑在那辆完好的车上,车内的司机在短时间内接连受到冲击,接受不能,开门就要逃跑。 “射击。” 赤井秀一的耳畔传来琴酒波澜不惊的命令。 “击杀路上所有人,包括车内目标。” 车内的人不足为惧,铁质的车在子弹下,也不过是一层一捅就破的薄纸。 火势越 来越大,传来树枝“噼里啪啦”的炸响。 “目标确认清除完毕,立刻下山。” 琴酒发出最后一道指令。 他早就在三条道的固定地点,两旁树丛中倾倒了汽油。照明弹、狙击都是为了给福冈信宏制造恐慌,按照他的狠戾,他会在第一时间搏向唯一的希望,随后就会陷入火海。 如果他的车辆被爆胎在道路上,没有掩体的他束手待毙也只是时间问题。 第41章 动静(二合一) “目标确认清除完毕, 立刻下山。”耳麦里穿来琴酒的最后一条指令。赤井秀一看着下方刮刮杂杂的焰火,面沉如水。 无论是此前的未获得代号时的任务,还是考核期和贝尔摩德做的任务, 烈度都与这次相差甚远。 他缓缓起身,将枪械收好。仅仅这几分钟的停顿里,山上的永昌实验猴储存基地方向就传来一阵响声。车辆的发动声与人声的嘈杂由远及近,基地的人带上了探照灯, 炽白的灯光远远穿过树枝打来, 几乎就要晃到赤井秀一的身上。 这些人既然敢把走私生意做的这么大,就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不能被他们截住。 赤井秀一果断跳下树,一个翻身潜入茂密的草丛中。 “Rye成功撤离。” 几百米后, 赤井秀一成功脱离身后的搜查, 他取出通讯器道。 刚才执行任务时的公用频道已经被销毁, 现在他只能和指挥官单线联系。 “飞红崖那条路, 不要下山。” 琴酒的指令如约而至。 “向前转到第三个弯道,向前有一颗树干上被涂了一道荧光十字。顺着十字最长的那个方向一直走。” 山下的据山町人口稀少,而且以中老年人为主, 琴酒应该是考虑到现在下山目标太大。 赤井秀一没有多问,穿过丛生的树枝杂草, 调整了自己的路线。 ... “荧光十字。” 果然, 他在一处树干上看到了这个幽绿的标志。 此时身后已经没有动静了, 那场大火和道路上的尸体与车辆大大拖延了追兵的人手。 赤井秀一放缓脚步,慢慢向丛林深处摸去。 枯枝落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赤井秀一捏紧了手中的包带。 “唰。” 一道锐风袭来, 赤井秀一微微偏头, 只觉脸颊一麻, 他伸手摸去, 手上一片湿润。汗水从鬓角滑落,沿着脸颊上的伤口往下,激起一阵刺痛。 “...…” 赤井秀一无言抬头,那锐风袭来的方向,一个一身黑衣的家伙坐在那棵树横直的枝干上。 “下次记得观察周围环境。” 那人毫不在意,抛了抛手中的通讯器。 琴酒在黑麦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了,顺手摘了片树叶和他打了招呼。 毫发无损的回来,却莫名其妙被指挥官添了一道伤口的黑麦威士忌也不恼,闷闷应道:“哦。” 琴酒大感无趣。拍拍手上的灰跳下来:“向前吧。” 他靠着树干,给黑麦威士忌指了个方向。 赤井秀一知道这类人一向忌讳把后背毫无防备的露给别人,顺从的向那里走过去。 “这是……?”他试探着问道。 “一处废弃的林间小屋。”琴酒道,“还有三个小时日出,按高口组的能力他们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了,山下的据山町遍布着他们的眼线。” 他在高口组的某个暗桩传来消息,千叶县的大半成员在往这里赶,赤井秀一等人走不出千叶县就会被震怒的福冈太郎抓住。他一共就两个儿子,一下子被人刺杀死一个,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看样子福冈太郎竟然是想要搜山。 ——他脑子坏掉了。 琴酒没有把这个行动放在心上,他现在只要让这三个狙击手躲过第一波搜索。 剩下的虚张声势的搜山就交给组织的后勤了,成熟的狙击手要学会自己配合后勤而不是事事依赖繁忙的指挥官。 琴酒心安理得的补充:“基安蒂他们已经到了,你们在天亮后再转移,后勤会联系你们的。” “?” 赤井秀一还没有见过这种操作。 琴酒这个要再见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喂……” 赤井秀一赶忙回头,那处人影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横枝。 ...... “你说什么?!” 废弃木屋内,基安蒂大发雷霆。 “琴酒那混蛋!” 作为组织宝贵的狙击手,她向来被各个负责人笑脸相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刚才直面琴酒她唯唯诺诺,现在琴酒不在场时她重拳出击。 “拉克怎么就没能捅死他呢?!”她恨恨道,眼角的凤尾蝶张扬又高调。 拉克? 赤井秀一的耳朵动了动。 “少说两句吧,基安蒂。”坐在一旁的科恩闭目养神,“琴酒后来不一直这样吗?” “……我还能炸死他啊?” 基安蒂似乎被安抚了一些,仍是嘴硬了一句。 科恩不再出声。 赤井秀一默默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他没有插入两个人的对话。这两个人都是凶名在外的老资格成员,FBI通缉令的熟面孔。 在外潜逃这么多年还没有落网,可见二人俱非等闲之辈。他随意打探情报反而会引起警觉。 “……” 一阵沉默后,基安蒂快步走到窗户外看看黑漆漆的森林。 “高口组毕竟势大,不然琴酒也不会让我们缩在这里。我来联系白兰地。” 她凝重道。 “嗯。”赤井秀一应声。 “不管琴酒真的没事吗?”他状若不经意的顺势提起。 “哈?” “不管琴酒?!”基安蒂不敢置信的重复一遍。 她指指狭小破旧的屋子:“明显是琴酒不管我们好吧?!” “那家伙指不定已经在哪里逍遥了——他琴酒要是存心想把我们带出去,别说现在区区三个人——就是三十个人他也带的出去好吧?” “只不过他懒得废事而已。” 可怜弱小又无助还要被同事迫害的基安蒂冷哼出声。 她趁热打铁,给这个新同事上眼药:“琴酒这家伙向来不管自己人的死活,忌惮他的人可不少。早知道他在这里有大型任务我说什么也不会来千叶县。”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会挑中新获得代号的你打下手?” 基安蒂拱火。 黑麦威士忌是炙手可热的新星,天赋惊人再加上是雪莉的准姐夫,日后在组织的职位只高不低。 她乐得在这样一位潜力无穷的新人面前诋毁两句琴酒,最好黑麦能够变成第二个朗姆。 赤井秀一将基安蒂不想隐藏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啊……是这样吗……”他虚心道,“谢谢前辈的指教。” 一旁的科恩无奈的摇摇头。 ...... 琴酒忽然感觉有些耳朵发烫,他狐疑的摸摸耳尖。 恐怕是基安蒂那家伙又在骂他。不然就是朗姆……嗯,皮斯科也不是不可能。 琴酒心里过了一圈,自觉找不到目标,索性不想。 他现在骑着机车在高宕山崎岖的山道中飞驰。 果然刚才一下山就遇到了隐隐成包抄之势围过来的高口组打手。他们大概准备先把所有可疑人员抓起来。 琴酒兜了几个圈子甩掉这些人,趟出停在路边的机车索性又上了山。 ——高宕山自然保护区山道绵长,占地面积极广。区区几个人追上来很容易甩掉。 风呼啸着从耳畔划过,本是应该让人热血沸腾的活动却半点无法激起琴酒 内心的波澜。 “混蛋!停下来!!” 背后传来高口组成员的喊声,因为高速行驶而模糊不清。 他们竟然带了扩音器。 琴酒无语地想。 前方就是一个弯道,他趁着压弯回头瞄了一眼,还剩四个人。 “哟,很可以嘛。”琴酒自语道。 他没想到这个犄角旮旯的组织也能冒出几个好手来。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琴酒不耐烦的再次加速。 “轰!” 汽缸轰鸣一声。 “他在加速!” 一直紧紧吊在后面的高桥吾人惊呼一声。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福冈信宏一遇险,实验猴储存基地的人就发来警报。高口组在千叶县的负责人也反应极快,急忙调动附近的人员向下山出口处围堵。高桥吾人就是第一批赶到的人之一,彼时他正在和暴走族朋友在这附近飙车,前面这人的逃跑方式正好撞在他擅长的领域。 如果能逼停那人,绝对是大功一件!福冈组长会大大的奖赏他!! 心头一热,高桥吾人扣紧了把手,竭力跟上。 可怖的轰鸣声里几辆机车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闪电似的射向前方。风声已经在车辆极快的速度下变得刺耳而磅礴。 前行、前行! 瞬间所有的声响都远去,耳畔间只余下风的吼叫、车的吼叫!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高桥吾人看着和自己一同追来的人逐渐落在后方,凝神屏息,终于在弯道处抢到了内侧车道。 前面那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高桥吾人几乎可以感到自己伸手就能抓住那人的车尾! 为了防止这细微的优势被破坏,他在拐弯时没有减速,反而保持了原有的速度。 当他轰鸣着驶入直道时,如他所愿的,那人的黑色机车已经落在她后头了。 哈!半个车身!高桥吾人看着后视镜里的那人肆意飞扬的银白色发丝。将油门又拧了拧,他的车速陡然有又提升一小节。 他看着自己逐渐领先,忽然感到一股心悸。 不......似乎哪里不对…... 那个人在山下的时候,好像带着假发。山下的人能得到的信息只会是一个棕发男性! 他为什么现在把假发摘掉?银色的长发这么显眼! 除非…… 高桥吾人咽了一口口水。 ——什么人才能保守秘密? 高度活跃的大脑让高桥吾人在极度紧张中想到这么一句。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对美好未来的期许让高桥吾人强迫自己凝神静气,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却仍看见目标不紧不慢的缀在她身后。 刚才他是这个速度吗?真的是“我”自己超越他的吗?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为什么不害怕?他不知道我要逼停他了吗?...... 高桥吾人深吸一口气,准备去应付下一个弯道。这个弯道过后是一条长长的直道,他决定在那里逐渐逼停目标。 顺利到不可思议的,他仍然抢到了里道。 不可能!在搞什么! 高桥吾人有一种不祥的的预感。耳边传来变大的汽缸的雷鸣声,身后传来“碰”的撞击声,随后是持续不断地“滋啦滋啦”的火花迸溅声与金属摩擦的交响乐。高桥吾人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忍不住减速、回头——棕色的瞳孔骤然缩小—— 瞳孔中银发的骑手的身影急速放大。 “疯子!”他骤然调转车头,将内侧的车道急忙空出,丝毫不在意这样的行为在高速拐弯中的危险性。 换句话说,他认为现在继续在内 侧车道所面临的危险远远大于高速拐弯中变道的危险。 就在他直冲进外侧车道并稳住身形时,银发骑手已经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利用内侧车道的护栏将自己与车甩过了高桥吾人。 他用前轮卡住护栏,惯性将他的车“刺啦”的划出圆弧,抛在空中。 琴酒几乎站立在机车上,他压住翘起的车头,银发肆意的狂舞的夜色中...他与他的车重重的落在刚才高桥吾人的车道上,轮胎在重力下立即变形,几乎在爆胎的边缘来回试探。 可琴酒仍然没有要压低身形稳住车辆的意思,高桥吾人看着他毫不迟疑拧身回头,单手扶着把手,以一种机车几乎要侧翻在地的危险姿势向前狂飙而去......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伸向腰后…… 不对!那是! 高桥吾人惊恐的睁大眼睛。 他双手下压就要减速,还没来得及动作,琴酒就抽出了那支枪。 “砰!” 一声枪响过后,背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滋啦——”,钢铁和道路摩擦出声音。 时间把控的正好,后面三个骑手一一转过弯道。入目的不是两个远去的背影,而是高桥吾人那辆骤然倒地并急速向他们靠近的车与被惯性甩向后方的高桥吾人! “碰!砰砰砰!” “啊!” 短促的惊叫很快就消失。三人反应不及,多米诺牌一样被撞到失去平衡。 这种高速行驶的状况下,这种摔倒无异于死亡。 不用再发一枪,琴酒在前方缓缓减速停下。他一转车头,在惨烈的现场绕了一圈,无一活口。 琴酒垂下眼帘,启动机车,驶向前方的木更津市。 第42章 实验室(二合一) ...... “……” “琴酒!你这次做得太过了!十九个人——还是那么大张旗鼓的方式!” “——你想让组织暴露在人前吗?” 朗姆那雌雄不辨的机械声传来。 这次在千叶县的事情的确不小, 关东地区赫赫有名的高口组组长次子连同十四个保镖一起被截杀在高宕山,过后高口组的四个成员惨死在高宕山山道上, 福冈太郎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把排查范围从高宕山扩大到整个千叶县, 就差把整个房总半岛都索罗上一圈,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这件事情闹得里外世界沸沸扬扬,搞得高口组颜面大失。 朗姆现在就是趁机发难, 他知道这次奈何不了琴酒, 但也不肯放过这个恶心他的机会。 琴酒冷笑一声:“比不得你在联邦监狱的设计。” 恶魔|岛的事情,不管事后有没有查出拉克是卧底,朗姆都做得非常过分。 ——直接以假情报将两个高层设计至美国人最严密的监狱, 造成的轰动国际的爆炸案, 此事的风波硬生生席卷了一整年,直到组织与中东的一个恐|怖组织作成交易,那个组织出面声明对此事负责才堪堪遮掩过去, 但背地里一直在调查的有心人绝对不少。 朗姆果然被噎住, 他顿了顿, 转换角度:“任务还没有结束你就把三个狙击手丢在事发不远处, 很难不让人怀疑你的居心啊?况且你对百利的死亡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有了派人监视代号成员的权力。” 琴酒将一个文件上传。 那是百利试图监视他的证据, 试图窥视代号成员,可以直接按照卧底处理当场格杀, 他除掉百利名正言顺。 他现在正孤身一人处于组织某个基地的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没有图像,只有黑漆漆的屏幕与朗姆喋喋不休的声音。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组织的BOSS正在默默听着这场争执。 “你不如看一看自己在北美3号研究所的的账目。”琴酒反将一军。 朗姆这家伙权力膨胀, 有问题的帐目一抓一大把, 这也是组织BOSS为什么默认他们之间争斗的原因。 不知道是朗姆自己胆子肥了还是没管住手下人, 琴酒前段时间刚好查出北美研究室的资金异常。正把这些资料捏在手里准备向朗姆发难呢, 他自己倒直接撞上来了。 ——在组织这么久,谁不知道这个BOSS的作风? 组织内最大的神秘主义者,鲜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老而不死抓着手中的权力不肯放弃,平生最宝贝的就是他的实验室。 装备、后勤问题上,他对吃拿卡要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一旦涉及他的宝贝研究室,BOSS一向以雷霆手段镇压,绝对不允许任何外来因素影响他的实验进度。 “你说什么?!” 朗姆没有料到琴酒在这个问题上向他发难,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你不要血口喷人......?!” 朗姆说着说着声音微不可查地渐弱下去,他吃不准这是琴酒栽赃陷害还是手下人自作主张,不过既然琴酒敢在这个时候提出来,想必确有此事。 朗姆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自然知道BOSS对他手中的权力不满已久,只是苦于没有用的更顺手的人来替代他。 朗姆不想放弃手中的势力,不然他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设计琴酒和拉克——他无法忍受别人在他眼前慢慢掌握权力。于是几年来,他一直微小谨慎,就是为了让BOSS感到自己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同时这几年针对琴酒,一个是因为二人已经有了超过利益冲 突的纠葛,彼此都对对方恨不得除之后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向BOSS表态,让BOSS觉得他和琴酒还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自己可以操纵二人相互制衡。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方法也为他涂上了一层保护色,他悄无声息的扩大了不少势力,现在这庞大的势力也为他带来了危险——他不确定是否有人背着他碰了自己再三禁止的“医药研究”。 “对不起,BOSS。”朗姆能有今日,自然果断决绝。 他直接跳过琴酒向BOSS请罪:“是手下人自作主张,我一定会严查到底!” 机械音也掩盖不住朗姆的惊慌。 琴酒沉默的握紧了拳头。 光是这些东西动摇不了朗姆的地位,他对此心知肚明。 “如此最好。”BOSS不悦的声音传来。 “琴酒这次的收尾由你自己负责,朗姆,我希望关于刚才的账目你今天下午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BOSS明面上各打三十大板,但实际他们都明白,朗姆接下来一段时间要陷入大麻烦了。 “是。” “好的,先生!” 二人应完,会议就被切断。 BOSS对实验室这么宝贝,可笑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药物刚有重大突破,记录就被自己看好的研究员雪莉果断抹去。 而雪莉的思考斟酌时间甚至不用一个晚上。 一片寂静中,琴酒坐在原位片刻,重新推门走出。 “大哥。” 伏特加等在门外,他卑躬屈膝道:“那三个狙击手,白兰地在刚才,九点三十八分的时候接应到了他们,现在已经安全撤回到基地了。” “嗯。” 琴酒应了一声。 针对福冈信宏的刺杀已经过去三天,直到现在才接到人,琴酒对此不做评价。 “把泥惨会的信息搜集给我。”他毫不客气的指使道。 这次的冲突焦点,永昌实验猴储存基地,背后的组织就是泥惨会。BOSS刚才要他收尾,必然绕不开他们。 琴酒快步走到基地的地下停车场,开出一辆白色的马自达。 收尾不收尾先放在一边,黑麦威士忌被调到他手下,他现在去推荐人雪莉那里看看顺理成章。 顺便……他还是觉得黑麦威士忌很可疑啊。那张脸到底在哪里见过? ... “没有错的,我绝对见过那张脸。” 朱蒂.斯泰琳肯定道。 “绝对存在这样一个人,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她向质疑的泰利探员投过去冷冷的一瞥。 泰利是个典型的势利者,他瞧不起亚裔混血的赤井秀一,连带着仰慕赤井秀一的朱蒂一起鄙夷。 “何必反应这么大?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泰利没有讨到好处,悻悻道。 他们甚至联系了当年替赤井秀一查档案的约翰探员,证实了BEF+的官方档案里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 现在再去BEF+查证,却查无此人,仿佛那只是众人的一场梦。 “有人悄无声息的删除了线索,从FBI和BEF+手上。”朱蒂.斯泰琳不再理会泰利,总结道。 “我已经通知了总部。”詹姆斯.布莱克凝重的放下手中的电话。 按理说他应该写报告上传,但是事态严重,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他直接电话通知了身居高位的某个好友,FBI很快就会进行网络自查。旧有的防火墙也会有专家重新构造。 假如赤井秀一这次没有遇到琴酒,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有人在自己的资料库中来去自如! 詹姆斯.布莱克津津出了一身冷汗。 “秀一那边怎么样?”他定了定神,问道。 赤井秀一位置重要,绝对不能有闪失。FBI这边大概率查不出什么,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那个曾经化名“卢卡斯.舒特茨”的琴酒! “那边刚传来一封信件。” 赤井秀一的联络官梁田青志回答道。 “他搜集到一些情报,已经在这里了。” 梁田青志把自己的整理件和原件一同递过来。 “琴酒似乎没有发现他,他被琴酒调走,在高宕山参加了一项对高口组成员的刺杀活动,如果没有出现意外,那项活动已经结束了。” “高宕山……?” 朱蒂皱眉。 高宕山前几日刚刚出了大新闻,莫非就是秀一执行的任务? 朱蒂调出新闻:“《痛惜!高宕山自然保护区突发大火——十五人死亡》,是这个吧?” 按照赤井秀一传回来的情报,符合“大型任务”动静的估计就是这个“森林火灾”了。 詹姆斯浏览了一遍赤井秀一传回的情报,面色凝重:“琴酒的地位恐怕只高不低。”作为研究员姐姐的组织二代都只知道一些只言片语的情报。 “如果马上能联系到赤井秀一,告诉他第一目标就是琴酒。” 赤井秀一已经有了暴露的风险,他们现在仍然让他潜伏下去其实是一种不负责的违规行为,但是一旦成功,收获非常巨大。 詹姆斯.布莱克咬咬牙,决定让赤井秀一冒这个风险。 ——上帝保佑……只要能够成功逮捕琴酒,秀一的任务就算巨大成功! “可是……” 朱蒂欲言又止,她知道赤井秀一本人也一定会同意这个方案,于是最终噤声。 是啊,赤井秀一不就是这样的人?当初为了卧底决绝的断绝了和她的关系,现在让他收手又怎么可能? 他们是同类,她堵上自己的名义,竭力寻找着当年的仇敌,而赤井秀一——她心知肚明,那个组织对于他来说,也不仅仅只是个任务目标而已。 琴酒还不知道有人打上了自己的主意。 “大人,里面请——” 这处研究室的负责人小岛修正点头哈腰的引他进入层层保险的地下研究所。 他刚曝光了朗姆那头在北美研究所的异常资金,现在直接以这个名义检查研究所,小岛修自然没有怀疑的理由。 小岛修,代号人头马。是个根正苗黑的组织二代,本人手腕强硬,做事干脆,这所研究所交给他监管也算稳妥。 但小岛修面对琴酒也不敢摆什么架子,他的消息很灵通,自然知道眼前这人和朗姆的血雨腥风,现在只求这位琴酒大人视察完毕麻溜的离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外面的是作给警方看的假账目,真正的流水记录在负三楼的电脑里,没有联网,保密程度很高,基本没有人能够造假。” 电梯缓缓下降,小岛修恭敬的介绍。 “叮咚。” “虹膜验证通过。” “指静脉验证通过。” 层层关卡被打开,琴酒被小岛修引至那处机房。 他装模作样的检查着账目,心知小岛修只会认为他是想继续从这里给朗姆找麻烦。 一个多小时后,琴酒提出了此行的重点:“八个月前购置了一批新器材?” “嗨咿!”小岛修摸不准,小心翼翼的回答。 “带我上去看看。” 琴酒轻描淡写道。 “可是……” 小岛修迟疑了一下。 带这位琴酒大人看账可以,但是带他去研究室就不 符合规定了。 研究室那么多宝贵的研究员,少了一根头发丝他都会被问罪。到时候真出了事,他的代号成员爸妈也保不住他。 “嗯?”琴酒心里一跳,面上却不善的看向小岛修。 “您请!” 一股迫人的气势压在身上,小岛修内心欲哭无泪,一个大鞠躬弯下腰。 “私密玛赛!刚才是我失礼了!大人当然可以去!” 去他的规定!他很害怕自己不答应马上就暴毙啊!小岛修痛苦的闭了闭眼。 “嗯。” 那股令人颤栗的压迫感消失,面前的银发男人矜贵地站在那里,神色沉静。 ... 琴酒换上白大褂,走在实验室内。 刚才小岛修强烈要求他穿上研究员的服装,就差抱着他的腿求他低调一点了,不过这也正合他意。 小岛修事后势必会掩盖他来过的痕迹,这样就可以掩饰小岛修自己破坏规定放进来一个人的事实。这和琴酒的诉求不谋而合。 琴酒满意的走过一间间实验室,走廊和实验室是用透明玻璃分隔的,他可以清楚地看道里面忙碌的研究人员。 啊,是雪莉。 他略略眯眼。施施然走进那件实验室。 清楚的感受到背后小岛修陡然紧张的肢体动作,他直接走到那台透射电子显微镜旁。 “这是一月份采购单里的那台?” 他随口问道,没有看一眼实验室里的研究人员,包括雪莉在内。 “是的。” 小岛修见琴酒的注意力只在机械上,松了一口气,恭敬应答。 周围的研究员有人投来一些注意力,听到问答后又不感兴趣的挪开目光。雪莉性子冷淡,自然更不可能主动询问。 琴酒不着痕迹的扫视一圈实验室布局,暗暗记下几个人的站位与雪莉的试验台,方便日后摸进来。 嗯? 他眼神一凝。 雪莉的工作台旁,有几个反扣的磁盘,电脑页面上还有没有关掉的照片。 尽管上方有别的页面遮挡,琴酒仍然敏锐发现那个露了半张脸的女子正是宫野志保的姐姐宫野明美。 二人的见面时间一直被组织限制,但是邮件、快递往来却不受限。 这几个磁盘大概是宫野明美寄来的,里面有自己拍摄的照片,和妹妹分享自己的生活。 琴酒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漏洞,沉思着走出这间实验室。 APTX4869的研究目前告一段落,琴酒记得这些实验资料都会以磁盘形式储存。 工藤新一变小的事情仍然存在漏洞:譬如现在储存在研究所里的APTX4869的实验资料,电脑里的历史记录…… 他一直怀疑雪莉当初自己去工藤家的原因,就是组织内对小白鼠的试验中,出现了类似的缩小例子。 雪莉很有可能篡改了小白鼠和工藤新一两份记录……不,说不定变小的不止工藤新一。 琴酒摸不准雪莉的想法,但是组织内不少研究员都有调看实验记录的习惯,那份被篡改的资料放在组织一直是个隐患。 琴酒不动声色的走在负二层的实验室,一路记下各种关键节点。 他不确定雪莉会不会处理磁盘资料,这种要命的东西,琴酒向来希望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43章 原来你也是阿Sir啊 “我回来了。”赤井秀一在玄关处把鞋换好。 他刚到门口, 就发现大门外摆放的那盆绿植土壤湿润,刚被人浇过水,心知宫野明美在家, 于是刻意出声。 估计是父母早亡的缘故, 宫野明美其实很喜欢有“家庭氛围”的相处感觉,赤井秀一早早发现了这一点, 向来注意迎合。 “大君!怎么弄的这个样子?”宫野明美从室内出来, 看到诸星大的第一眼就惊呼道。 赤井秀一苦笑一声:“说来话长。” 他也实在没有想到这次任务会拖这么久。 任务前期调查不用他做,指挥又不用他操心,他在任务中扮演的唯一角色就是琴酒的远程遥控狙击|枪。 做任务只要两小时, 撤退硬生生拖了三天, 三天后他才和基安蒂、科恩一起被安全送回基地。 如果不是三个人都懂得一些野外生存知识, 琴酒又大发慈悲的还记得在那个安全屋里面留一些口粮, 三天后姗姗来迟的白兰地只配给他们收尸。 被白兰地送到基地后又耽误了两天,期间被反复询问任务细节, 出来后才知道白兰地是铁杆朗姆派系, 这回颠来倒去追究细节的源头又是派系斗争。 这是任务后的第六天,赤井秀一终于从琴酒带来的风暴余波中勉强脱身。 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倒霉啊。” 宫野明美心疼道。 “对了, 你这次出去玩的尽兴吗?” 赤井秀一不再深入这个话题, 话锋一转。 他刚才一进客厅就发现不对劲:一台笔记本电脑被放在茶几上,上面连接着电源,茶几前的软垫有明显被刚刚久坐过所产生的痕迹, 但是电脑确实合上的。 宫野明美刚刚就在使用这台电脑,没有料到他突然回来,她不想让他看到电脑上的内容, 只能匆匆合上。 赤井秀一目不斜视, 心中却颇为在意。 他和这个女人处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之中, 彼此间存在一些感情,又实实在在有着明确的利益捆绑。 他利用雪莉的影响力打入内围,宫野姐妹又希望投资他为自己日后的安全添一重保障。 面对现在这种宫野明美明显表现出抗拒的情报,他如果过多的打探,反而会引起她的警觉。 “合石景致确实非同寻常的美丽。”宫野明美因为想到了美好的回忆而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 “我拍了不少照片,都存在磁盘里寄给志保看过了,真希望哪天也能带她来看看啊。” “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赤井秀一微笑道。 他瞥一眼茶几上的几枚磁盘。刚才玄关处有一个废弃的快递纸盒,应该是宫野志保已经寄回磁盘了。 合上的电脑,是否和这些磁盘有关呢? 一个想法在赤井秀一脑子里稍纵即逝。 “不过……”宫野明美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广田教授倒是说他很遗憾呢。” “哦?”广田教授是这次和宫野明美一起游春的那人。 “他说本来还想邀请一个初次来到日本的朋友。因为上一次准备招待那位朋友的时候,教授的孙女正好感冒,他们的邀约就作废了。这一次邀请那人的时候,那个人又正好出差来不了,你说是不是太不巧了?” “啊,是啊,真是可惜。”赤井秀一顺口应道,“那人是谁?也是某个大学的教授吗?” “哈哈哈,不是呢。据说和我们的年龄差不多大,来自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似乎是叫阵。广田教授十年前在落基山脉遇险,正好遇到密大的考察团并被他们搭救,他就是在那时候认识阵君的。” 虽然宫野 明美从没有见过这个“阵君”,但是已经对他很熟悉了,广田教授这次似乎很有兴致,讲了很多关于这个“阵君”的事情。宫野明美倒也稍稍勾勒出从沉默冷峻慢慢变得温文有礼的成长过程。 “哦?” 赤井秀一这回真的感兴趣了。 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一个鲜少有人知道的私立大学,但是它的考古学、宗教学、心理学以及物理学、生物学、医药学都是世界巅峰水准。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所处的阿卡姆镇,对精神疾病的治疗水平倒是举世闻名。 赤井秀一当年也曾经想报考密大,因此倒是对它每年低到极致的入学人数和更加低得可怜的毕业生人数略有耳闻,他的母亲倒是说过密大的毕业生一半在精神病院一半在火葬场这样意味不明的话。 更何况十年前的落基山脉……啧啧啧。落基山脉被称为北美洲的“脊骨”,经美国西部到墨西哥边境。十年前可谓是走私犯、毒贩的天堂,普通人的阎罗地狱。 十年前在落基山脉的密大考察团……赤井秀一沉默的想。 他稍稍理解了那种毕业率了。 宫野明美见诸星大感兴趣,挑挑拣拣转述了一些广田教授讲的故事,随口道:“他现在就在日本的话,总会遇到的。” …… “总会被遇到”的某人正在对着镜子化装。 琴酒一直都经营着一个地下情报贩子的身份,因为一直秩序中立,再加上收钱办事,从不认人,偶尔给警方做点好人好事,现在知名度已经从黑|道发展到白道,甚至还会有国外情报部门和他打交道。 这种身份虽然价值极大,但是从出现起就无时无刻不被人注意着,自然要万分小心。 琴酒拿出一瓶喷雾。 密大药物学教授弗朗西斯.摩根的随手之作,可以迅速改变发色,事后再拿特质药水清洗就行。 这玩意在执行部已经是人手一瓶,杀人放火、偷鸡摸狗时的必备伪装用品,学院年度畅销榜铜牌。 琴酒将那头银发染黑,连发根都仔仔细细的掩去原来的银色。眼睛不用修饰,美瞳很容易被看出来,药水又不够安全,绿色也不是很少见。 他轻车熟路地涂抹了一些药水,使原本苍白的肤色变成那种微棕的小麦色,随后开始修饰面部线条。 等等……琴酒动作一顿,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幽碧的眼眸,纯黑的发色和小麦色的皮肤。 虽然不算罕见,但要素实在过多。 密大的学生一向很注重自己脑海中一闪而逝的灵光。片刻的静默后,琴酒缓缓伸出手,抓拢自己垂下来的长发束在脑后。 ……假设现在是黑色的短发,如果眼睛再修饰一下,加上一些独特的下睫毛。 “……” “喔。”琴酒恍然。他就说黑麦威士忌怎么在哪里见过,原来是这几年留了个长发就来卧底了。 这不就巧了吗,黑麦。 第44章 找到正主 “鹰司先生, 好久没见了。” 酒保熟络的招呼。 酒吧里的视线在一瞬间若有若无的聚集了过来。 Barklyite Bar,游走在地下世界的人都不陌生的名字。当然,阳光下的普通人只会知道的是“Ruby Bar”。它们虽然都表示为“红宝石酒吧”, 但Barklyite特指可以进行交易的安全场所。 进入大门,人身安全就会受到Barklyite Bar的保护。敢无视酒吧规定闹事的人, 不是被当场格杀, 就是事后以各种奇怪的方式横死, 无一例外。因此少有人敢于挑战红宝石的威名。 刚被这样一个酒吧的酒保主动打招呼的是一个面目普通的青年人,他留着黑色长发,肤色微黄, 唯一让人瞩目的是那双碧色的眼睛。 “可有生意介绍?”那人微微探身,向酒保询问, “一杯加州落日,不要青柠,多加冰块。” “啧啧,什么一如既往的烂品味……你还用得着我介绍生意?”酒保摇头, 显然觉得职业尊严受到冒犯。 加州落日的出彩之处就在青柠和少量冰块达成的微妙平衡,无青柠多冰块的选项让这杯酒变得平平无奇。 那位“鹰司先生”环顾了一圈, 目标明确的走到角落处的一桌坐下。 “初次见面,我是鹰司红生。不知您怎么称呼?” 他将手中的手提箱放在桌子边缘, 挡住外侧探究的视线。 这位鹰司红生, 自然就是乔装易容后的琴酒。这个情报贩子的身份价值很高,需要定期活动进行维护。 他面前的男人面目凶横, 下巴宽而方,眼睛狭小而鼻子硕大, 长得一副□□一样不好惹的模样。 “约翰逊.雷, 初次见面, 还请多多指教。” 约翰逊是个普遍而烂大街的名字,十有八九是个假名。琴酒自然清楚这些人的顾虑,不多做追究,微微点头示意这位约翰逊先生讲出自己的需求。 “我也是听说你很擅长寻找一些旧案大案的详细情报才联系你的。”约翰逊紧紧盯住琴酒,他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 琴酒了然的打开文件袋,取出其中的纸张。 刚抽出一半 看到上面的内容,他动作为不可查地一顿。约翰逊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压低声音:“这是三年前美国布朗克斯区的一件旧案。” “嗯。这件案件不是被了结了吗?” 琴酒不动声色,翻开文件粗略浏览。 布朗克斯杀人案,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冲着他还是冲着贝尔摩德来的。 “我想请您查一查,”约翰逊推来一张卡片,“牵涉其间的一个人。这是定金,不记名的瑞士银行卡,一共是十万美金。” “哈哈哈哈哈自然愿意为您效劳~” 鹰司红生迅速出手将卡片收下。 约翰逊倒也毫不意外,眼前这人绰号“黑豺”,出了名的贪财。他们找上鹰司红生也是因为这人的信誉很好,收钱办事。 “您看看第三张纸。” “这是?” “这个人在这场案件中以嫌疑人的身份出现过,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查查他。这是粗略的画像,大概有八分相似。” 画像上的人银发绿眸,神情冷峻,琴酒很是熟悉,毕竟天天在镜子里面看到。他捏着自己的画像,突然无语。 这张纸上的人显然就是当年昙花一现的“卢卡斯.舒特茨”,那么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他显然是FBI方面的某个人。 诸星大的动作很快,估计是第一面就把他认出来然后把消息传回了FBI。可惜的是琴酒早就在案结的时候 就把自己情报从卷宗里面删除了,FBI扑了个空。 “事成之后希望鹰司先生按照现在这个邮件地址联系我,这次的一切情报我希望买断,这是一些诚意。我会根据情报价值支付相应的金额。相信您一定会满意的。” 不是吧?我要真把真情报全部给你们,那个价格FBI的活动经费估计不够。 琴酒腹诽道。 约翰逊又推出一张信用卡,琴酒内心破天荒的感到一些愧疚,他满怀歉意的迅速收下这天上掉下来的美金,满口答应:“好的好的……” 约翰逊对鹰司红生利索的态度非常满意,他们就是束手无策才剑走偏锋,希望从情报贩子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况且鹰司红生的名头还是很大的,而且出了名是个自由人。 之前加拿大有个Mafia想要出手迫使鹰司红生加入,结果鹰司红生立刻消失了一个星期。 这个星期内,那个Mafia的情报不断被人发布在暗网,上至关键成员名单和一些政界活动平,下至某个小头目有几个情人,半个月后,那个Mafia就被周围虎视眈眈的豺狼和本地警察收拾殆尽,鹰司红生这才大摇大摆的蹦出来活动,仿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约翰逊见交易顺利,轻松地站起身:“那我就恭候鹰司先生的好消息了。” 琴酒站起来,伸出手做出相送的姿态:“还请放心。” 不就是卢卡斯.舒特茨的情报吗,这个我熟。 …… 宫野明美正和她的妹妹面对面坐在一家高档餐厅。 悠扬的爵士乐奏响在静谧的空间中,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灯火迷离的东京夜景。 “志保。”宫野明美出声吸引妹妹的目光,但是她却没有立刻说话。 她切下一小块肉排送至口中,轻轻咀嚼后咽下。然后她拿起一张纸,作势擦去口上的酱汁。 “那个磁盘是怎么回事?”她在纸巾的遮掩下轻声问道。 是需要销毁还是藏匿? 她无声的用眼神询问自己妹妹。 ——[“小溪很好看。”] 这是那天宫野志保寄回磁盘时写在便利贴上的一句话,宫野明美当即就感到不对。 她拍的照片里,没有一张是“小溪”。挨个查看后,她才胆战心惊的发现其中一张磁盘被调换过,里面的内容变成了她看不懂的药物研究记录。 能让宫野志保用这种隐晦的方式提醒,不外乎一种可能:磁盘的外带组织并不知情。 这是极为严重的事件,自小在组织长大,宫野明美自然知道这种行为被发现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但那人是她的妹妹。 . 姐妹二人相依为命的长大,宫野志保自然明白姐姐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那张唱片还是要妥善保管为好。” 宫野志保托腮,自然地说:“我很喜欢昆的歌,以后还想听听看呢。” “好啊,姐姐会帮你收好的。” 宫野明美掩嘴轻笑。 危险而叛逆的话题被带过,姐妹俩亲亲热热的聊着各种话题,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不远处的安室透小口的抿了一口金黄的酒液,垂下眼帘掩去自己眼中的怀念。宫野姐妹并没有认出自己,在她们眼里,自己恐怕就是一个碍事的组织成员。 他这次作为雪莉的保镖和监视者随行在旁,宫野姐妹的见面一直被限制着,就是为了督促雪莉努力研究。 这次的见面机会,也是雪莉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后才被批准的。波本作为炙手可热的新人,随行在旁,也一定程度表现了朗姆对他的信任和释放的友好信号。 没错,这次任务是朗姆给他争 取的。 这次的任务虽然实为“监视”,但是明面上还是个安保任务。宫野姐妹的见面平淡而没有风险,十几年下来,是公认的摸鱼好岗,颇为抢手。 安室透也很满意:不仅可以看到爱莲娜老师的孩子,还可以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毕竟连这么宝贵的研究员的安危都交付在他手上,“波本”的身份显然已经受到组织的信任。这对他进行接下来的活动很有利。 第45章 有些人带上了面具实际上是脱下了面具 安室透正思考着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忽然感到一道视线。 他抬头望去,就见宫野志保正在转头看着他。 蓦然撞进少女冰蓝色的眼眸,安室透一下子僵住, 尽量自然地回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宫野志保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他就是和黑麦威士忌一期的那个人?怎么看上去有点……”宫野志保没有说下去。 她先前听说波本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一路下来她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 “……哈哈哈。”宫野明美毕竟是无代号的外围成员,对于波本这样的人, 还是有一些骨子里的畏惧。 宫野志保知道姐姐的顾虑,不再深入这个话题。 “对了, 我们去楼下的店看看包包吧!” 她饮尽杯中最后一些酒液,兴致勃勃地站起身。 买包让她感到快乐, 和姐姐一起买包更是双倍快乐。当然, 如果没有碍事的监视人就更好了。 姐妹二人亲热的挽着手走出门。 这里是寸土寸金的东京最为繁华的地段, 位于这个大楼87层的这座餐厅下就是各类奢侈品牌云集的商场。 打旋缟玛瑙地板在昏黄灯光下变幻着色泽,穿过充满艺术感的石膏纹墙面的走廊,哑光金色质地的电梯门打开, 那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眼熟的配色让宫野姐妹和随之而来的安室透都微微一愣。 那人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外套,打着领结,脚下却蹬着一双不搭调的运动鞋。一头黑色的长直发被用皮筋随意的扎了个低马尾,又胡乱带了个休闲风的猎帽, 猎帽底下,一双碧色的眼睛向他们看来。 琴酒也没想到刚和FBI散场, 就遇见三个熟人。 他面上毫无波动的移开视线,仿佛只是看见了三个陌生人一样。 “85层。” 宫野志保率反应过来,她对电梯员微微颔首, 自然地挽着姐姐走进电梯。 虽然乍一看很像, 但是这张脸并不是那个碰瓷姐姐的诸星大。 电梯缓缓下降, 琴酒默默忍受着安室透透过反光墙面的明目张胆的打量。 “您看上去很眼熟。”安室透忽然出声。 “如果这是一个搭讪的话, 恕我拒绝。” 琴酒断然道。 也算是带过这个前部下,他很懂怎么样用最短的话堵住波本接下来的试探。 “……”波本没有想到这个奇怪的男人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一时间默然无语,整个电梯间的气氛陡然尴尬起来,只剩下电梯小姐的介绍声。 琴酒丝毫没有自觉,他默默低下头。 ——波本居然没有认出这张脸? 他不可置信的想到。 “鹰司红生”怎么说也是个赫赫有名的情报贩子,曾经长期在北美乱窜的波本居然认不出这张同行的脸? ——到底是我的名气太小还是波本的业务能力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 琴酒花费几秒钟反思无果,索性将之抛到脑后。 好在那沉默的气氛并不长久,85层很快就到了,宫野姐妹似乎忍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逃也似的溜出电梯。 安室透落在后面,倒是想说什么。 他转头看看琴酒,意识到经过刚才的问答之后,他完全无法接受面前的人“和黑麦有联系甚至就是黑麦本人”这个可能,最终只能无言的转头就走。 电梯门合上的那瞬间,安室透还是无法忽略心中的那抹熟悉感,忍不住再次回头。 就看见缓缓合上的门缝里,那个黑发绿眸的人冲他挑眉,做出一个夸张的“失望透顶”的表情。 “!”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金色的电梯门就彻底的将那人挡在里面。 “怎么了?不走吗?” 不远处传来雪莉不耐烦的催促声。 “……嗯。” 安室透闷声应答,跟上前面宫野姐妹的步伐。 电梯的空间很密闭,他站在那人身边的时候敏锐的嗅到了一丝酒气,显然那个人刚刚在酒吧、餐厅之类的地方待过,甚至他直接就是从这一类地方离开的。 这栋大楼一共93层,他和宫野姐妹呆的那家餐厅在87层,电梯是从上方降下的。安室透一边走一边从手机中搜出这栋大楼的店面布局。 最顶层是酒店,91层有一间Ruby Bar。很显然,那人只可能从这两个地方来。 Ruby Bar……安室透的眼睛锁定了这个地方。 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正好让公安那边查一查。 他随手接过雪莉递过来的购物袋,面色深沉的想。 …… 琴酒照例做了好几个反跟踪动作,又在外面兜了几圈,才姗姗然回到自己的安全屋。 没有办法,刚才没忍住挑衅了一下波本,他摸不准波本这段时间有没有发展什么小弟。为了防止发生被虾兵蟹将缠上的悲剧,还是小心为上策。 一进安全屋,琴酒就将那件西装脱下来,拿出衬衫里面的硅胶垫——为了区分自己和鹰司红生在体型上的区别,他每次扮演“鹰司红生”的时候,都会稍微垫宽肩膀加厚后背。 这样就会造成一些身瘦形体略差的错觉。不是行家的人很难发现其中的奥秘。 他到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洗掉脸上的药水,没有动发色。 雪莉现在正好和宫野明美在一起,没有她这个作主导的重量级研究员,这几天那间实验室里面的工作会轻松很多,同时,这也意味着许多针对雪莉的安保力量会松懈下来。 据他所知,雪莉每次和姐姐见面的时间,都是那些人默认的放假时间。按照小岛修八面玲珑的作风,他应该会趁这个机会宴请研究所其他同事聚会。 现在只要监控小岛修的行踪,再顺势潜入研究所销毁存储APTX4869的磁盘就可以了。银发太显眼,还是要稍作掩饰才行。 琴酒点开电脑,找出自己写了一半的计划,对着实时更新的动态情报进行着更深一步的规划。 第46章 项圈 小岛修今晚很高兴。 他心里知道, 手上这座研究所的核心就是雪莉。雪莉又是个冷淡的性子,面对他的讨好爱答不理,小岛修索性就把雪莉当作大佛供在那里,将目标转移到其它研究员身上。 与这些人打好关系, 对他的以后很有帮助。 ... 夜里十点十八分, 最后一场聚会散掉。 小岛修醉醺醺的走在昏暗而寂静的地下停车场。 他的车就停在这里。 今天刚探过一个高级研究员的口风, 组织上对他手上这个研究所颇有想法,正在考虑要不要从北美3号那里再调来一批研究员。 “哈哈!Cheers~~”他脚步虚浮, 举起右手对着虚空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研究员越多越好!人越多,成果就越多, 这样他这个负责人露脸的机会也会越多。感谢琴酒和朗姆的斗法, 让他这个小虾米也能捡到便宜。 冷不丁的,小岛修忽然感到背后一凉,他的酒意一下被惊走。小岛修猛地回头看去。 ——地下车库明亮的白炽灯幽幽照着空荡荡的灰色水泥地面。 没有人。 他狐疑的环视一圈,悄悄将手放进口袋,按在枪上。 小岛修慢慢踱步向前,四周寂静无人, 只有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移动。 “是我想多了?”他低声自语。 刚松了一口气,回过头, 就看见一缕黑发从眼前一闪而逝。 他感受到一股姗姗来迟的剧痛从面上传来,脑子空白了一刻,手上机械的想从口袋里掏出枪||支。下一秒,袭击者向前一顶, 用力攥住他拿着枪的右手向上举起。 小岛修扣着扳机的食指一阵剧痛,被人硬生生掰开。 他的眼前一黑, 一阵灰白的噪点出现在视野里。 “Trigger Finger.”来人微叹一声, 用一种语重心长的无奈语气低声道, “Finger off the trigger until ready to shoot(没准备好开火,就不要碰扳机)……” ...... “……Unserer beider schatten sahen wie einer aus(我们两个的身影如同一人),Dass wir so……” 小岛修在颠簸中头痛欲裂地醒来,车子里正放着悠扬静谧的音乐,他悄悄尝试着伸了一下手腕,果不其然已经被绑的严严实实。 “当年贝尔格莱德电台的经典。不过比起Lale Andersen,我还是比较喜欢Marlene Dietrich的唱法。你说呢,人头马先生?” 一旁的驾驶座传来男人饶有兴致的询问声。 想要装睡的伎俩被戳穿,小岛修愕然张开眼睛。 这家伙已经摸清楚了他的代号!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本来还奢望这只是一起普通的绑架案,这下看来此事不能善了。 他的脑子昏昏涨涨,努力张大双眼看向一旁驾驶座的男人。 “……不知阁下从何处来?”他勉强张口,声音嘶哑的问。 那个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根雪茄放在窗外,时不时拿进来抽上一口。 他的侧脸很立体,有一种棱角分明的英俊感。 “Wie einst~Lili Marleen~”男人毫不理睬,晃着头跟着音乐轻唱。 “……” 小岛修脑子里疯狂过着最近的情报。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的问:“我并没有和3号作对的想法… …” 他模糊的提了一下3号,琴酒一愣,不禁有些失笑,这家伙把自己当作朗姆那边3号研究所的人了! 他也没有应答,微微点点头,和气道:“小岛君,还请不要紧张。” 当他转过脸时,一道伤疤一下子映入小岛修的眼帘。那道伤疤很狰狞也很惊险,从右边眉毛竖着向下,当时应该差点就刺瞎右眼,一直横贯到嘴角。 “我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小的忙。” 男人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演示了一下那个“小小”。 小岛修勉强配合的笑了一下。 “你的研究所我很感兴趣,小岛君,你现在可以选择你陪我一起进去,或者你的眼睛陪我一起进去。” 小岛修的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给你……”他眼里的魔鬼低头看了一下表,“唔,我们还有十分钟车程。小岛君,我给你十秒钟考虑一下噢~” “十。” 小岛修寒毛立起,他明白这个眼前这个魔鬼一定会说话算话,十秒钟之后取下自己的眼睛! “……你这样是没用的,不止虹膜锁。”他沙哑道。 “九。” “……” “八。” “七。” 男人将车靠边,开始翻自己的口袋。 “六。” 一柄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出现在他手上。 “五。” “……还有指静脉锁!你这样根本没有用!!!”小岛修低吼。 “四——”男人充耳不闻,开始用酒精粗糙地擦拭那柄手术刀。 “三。” “——我和你进去!”小岛修的骨气到此为止。 “……” “嘛,早这样不就节省很多时间吗?”男人挑眉,随手将手术刀扔出窗外,发动汽车。 “……组织不会放过我们的。” 小岛修沙哑道。 “往好处想,至少我放过了你。”琴酒敷衍地安抚。 他没功夫对小岛修做心理疏导,毕竟这只是个一次性工具,没有耐心对待长期保养的必要。 组织的人心理素质自然强大,小岛修只沉默了五分钟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你打算就这样让我和你一起进去?”他扭了扭身子,示意琴酒看自己身上的五花大绑,“虽然现在没有研究员,但是还是有人盯着监控的。” “当然不。”男人和气的回答,“到时候会把你放下来的” 琴酒轻车熟路地开到小岛修负责的研究所,将车停在不远处。 “请把这个带上吧。” 琴酒向小岛修晃了晃手中的一物。 那是一个黑色的科技感项圈,小岛修面色苍白,瞬间明白。 “里面就是你想的那样,是炸药。”琴酒多此一举的解释一遍,“小岛君,如果出现什么差错……”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小岛修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 “对了,小岛君的父母现在正在美丽的拉斯维加斯享受假期呢。” 那男人又拿出手机,示意他看屏幕上的视频。 他的父母一无所知的处于这个男人的监控下。 “你这个……恶魔……”小岛修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他颓然地瘫坐在车座上。 “多谢夸奖。” 琴酒毫不在乎,他只知道小岛修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破,如果刚才小岛修还有和他鱼死网破的可能,再加上父母作为筹码,小岛修现在只是琴酒手下的提线木偶。 琴酒割断小岛修身上的绳子,将手中的项圈抛给他。 ... 五 分钟后,寂静的研究所大门进来两个人。 “滴答,身份认证成功。” 机械音里,前台急忙起身,他不明白出去聚餐的小岛主管怎么忽然带人返回,只是恭敬的鞠躬汇报:“主任,这段时间里没有异常。” 小岛修微微颔首。 “有人回来吗?” “没有。” “嗯。” 小岛修自然的走入电梯,一路带着琴酒进入地下研究室。 “虹膜认证成功。” “指静脉认证成功。” 前几天刚经历过的场景再现,至此,整座地下研究所毫不设防的向琴酒敞开怀抱。 第47章 做你的狗 琴酒环视了一圈空荡荡的走廊, 确认小岛修确实没有动什么手脚。 “带我去监控室。”虽然他现在这张脸是随手捏的假面,根本不害怕组织后续的追杀,但出于谨慎, 琴酒还是决定给这次行动上一个保险。 “好。” 小岛修忍辱负重道。 事已至此, 如果他今天还有活着从这个男人手下离开的可能——他必须从现在开始, 就要考虑怎么从组织的怒火中活下来。 既然这个魔鬼现在要去监控室……小岛修心中燃起了一抹希望的火苗。 是不是意味着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既然如此,凭借他“主管”的权力, 他是不是可以悄无声息的瞒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想到这里, 小岛修求生的欲望更加强烈。 “请走这边。”他恭敬道, “监控室是两个人轮流值班,现在距离换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研究员今天晚上都在外面聚餐。只要解决监控室内的安保员, 整个地下就没有别人了。” 小岛修走在前面, 步履沉稳。琴酒跟在后面, 穿着一身白大褂,完美融入了环境。 “笃笃笃。” 小岛修直接在监控室的大门上敲了几下, 推门而入。 室内的安保员抬起头, 见来人是小岛主管,摸在腰间枪上的手瞬间放下。 “主管好。” 他连忙起身鞠躬。 “嗯。” 小岛修像往常一样和气的点头。 “夜深了, 还请海原桑先回去休息吧。” 海原太郎一愣, 旋即就了然的点头, 他高兴的收拾好自己外套, 向二人告别后离开。 “有时候临时进行一些保密实验, 安保员就会离开监控室, 他不会怀疑的。” 待到监控室的门被轻轻合上后, 小岛修小心翼翼的解释。 “嗯。” 琴酒点头。 二人目送监控画面里的安保员一路难掩轻快的进入电梯。 “他下班了, 现在轮到我们开工了, 小岛君。” 小岛修听到那男人轻快道。 一个U盘被轻轻放在桌面上, 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推到跟前。 “这里面是辅助工具,小岛君将负一层接下来的监控全部替换掉——可以做到吧?” 男人不容置疑的笑问。 ...... 小岛修只觉得舌尖发苦。 替换监控,他当然可以做到,这种最基本的必修课,他在八岁就会了。 真正让他胆寒的是这个U盘里面的软件,他粗略看下来,竟然隐隐约约像是针对组织的防火墙设计的。 他不敢细想里面透露出来的东西,只是内心暗骂技术部门那群眼睛长在天上的神秘主义。 底裤都被人扒光了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被组织上层知道了,技术部的那群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变成研究部的材料! 身旁的男人也在键盘上轻车熟路的敲着,不一会儿,他的动作就停了。 小岛修头皮发麻,感受到男人轻轻慢慢地踱步到自己身边,只感觉汗珠大颗大颗的滑落。 “……就快好了。” 小岛修尽量控制住自己嗓音,使它显得稳重。 只有负一层的监控是交给他的,地面和负二、负三层的监控很可能都是男人刚才自己解决的。 他一边凝滞地操作着,一边暗骂身边人的狡诈。 ——这样他就从“被胁迫”变成“共犯”了!如果被组织知道,他小岛修将永无翻身之地! ... “……” “小岛君,这一步繁琐了。” 琴酒站在小岛修背后看了几分钟,忍不住皱眉。 他虽然早知道小岛修不是专业干这个的,但这种程度也太过分了吧?他为什么可以坐上主管的位置?凭他是个组织二代? 琴酒感到匪夷所思。 小岛修这个手法,不能说错误,只能说落伍。看他操作,琴酒有一瞬间感觉回到了十五年前。 一阵淡淡的尼古丁的干爽气息传来,小岛修浑身僵直。身后人伸出右手,在键盘上随心所欲地敲击,他面前屏幕上的页面开始迅速变幻、被处理。 甚至他的眼睛都跟不上现在这个速度。 几秒后,一切页面归零。 “收工。” 小岛修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说些什么,嘴巴刚刚张开,就觉得后颈一痛。 “噗通”。 人体接触桌面的闷响传来,琴酒检查了一下小岛修的状态,确定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后,神色平静地掏出手铐将小岛修拷在桌边,然后将他方圆两米内的电子产品全部清空。 琴酒大摇大摆的走出监控室,他并没有特意回避监控。因为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的监控画面已经被提前处理好,就算组织的人时候调出,也只会发现研究所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八分。 他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用步距测出了这所研究所的数据,回去后根据记忆建了一个模型。 果不其然,组织爱打洞的秉性还是一如既往,负三层和负二层对比下来,二层有一处明显少了一间房间,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间密室就是这所研究所用来存放磁盘的地方。 琴酒看了一下表,步履匆匆的走到那处问题地点。 那是一段洁白的走廊,前后都有实验室,看上去毫无异常。 琴酒皱眉,重新站在走廊一端,他取下手上的胶质手套,又拿掉指尖的硅胶薄膜——这是防止留下指纹的,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按在墙壁上。 琴酒缓慢的踱步向前,一寸一寸用手指检查着墙壁。 快要走到尽头时,琴酒动作一顿,退后一步,重新摸了摸刚才那段。 还是有一种凝滞感。 就是这里。 琴酒掏出一个像手电筒一样小巧的仪器,从上至下扫了一遍这条缝隙的周边。 “指纹验证成功。” 机械声传来。 这是一个便携干扰仪,正好用来对付一些简便的智能锁。 洁白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背后漆黑的储存室。 琴酒打着手电,慢慢摸进去。 “A、B、C……”他照着架子上的编号,很快就找到了APTX系列。 “APTX4869。”就是这盘。 琴酒用牙咬住手电,带上手套,小心地将磁盘取下。他又从口袋里拿出一盘一模一样的白色磁盘,重新放回架子上。 随后,他退出储藏室,将一切痕迹都抹掉,重新返回监控室。 ... “……呦,醒的挺快。” 事情办完,琴酒现在心情很愉悦。对着正在捣鼓手铐企图获得自由的小岛修,他难得有兴致多说一句。 “哈哈……”小岛修有些尴尬,立马停下手上的动作。 琴酒却看出了他那份尴尬下竭力隐藏的恐惧。 他径直向小岛修的脖颈处伸出手,小岛修一个后仰,“啪嗒”一声倒在地上。 “……放心,我不杀你。”琴酒无语道。 他动作利落的解下小岛修脖子上的那个炸药项圈,毫不在意的放在一旁的操作台上。 “但是这件事情暴 露后,组织杀不杀你我就不清楚了。” 琴酒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坐上去,与小岛修面对面。 “这是威胁吧?” 小岛修恐惧到极致,索性自暴自弃。他随意的坐在地板上,镇定的问道。 “不,这是一个邀请。我的共犯朋友。” 面前的男人微笑着敞开双臂,仿佛在无声的夸耀自己所完成的一切。 “——死亡和我,你可以选一个。” “……。” 小岛修沉默半晌,捂着脸失笑出声:“哈哈哈!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共犯朋友’?!好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四个“好”字,蓦地睁大双眼站起身:“我还是做你狗吧——这才是正确答案,对吧?” “聪明人。” 聪明且爽快。 琴酒微微仰头看了一眼这家伙。 不管小岛修选择什么,其实最终的决定权都不在他手上。琴酒的决定才是关键。小岛修很快就看明白这一点,不愧是从小就在乌鸦的羽翼下长大的家伙。 得到肯定,小岛修真正感受到自己已经从鬼门关面前走回人间,他支撑不住的将自己抛在身后的椅子上。 “那么……怎么称呼?”他颓然问道。 “噢……”琴酒思考了一下是现编一个身份的可行性,“还是请称呼我为鹰司吧,我的朋友。” 他决定还是用鹰司红生这个身份。 第48章 得加钱啊 凌晨四点五十八分。 研究所外一片漆黑, 这里本来就是郊区,周边也没有什么酒馆,因此这个点基本没有行人。 琴酒从研究所后门闪出, 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 他现在已经换了一身装扮。 脖子上系着一条墨绿色的围巾, 身穿毛呢黑色长大衣,一手插兜, 匆匆走在深秋的路上。 和小岛修的谈判很成功,不,不如说是小岛修对他单方面的说服很成功。他对琴酒展现了自己的价值,成功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他前几天才用北美那个3号研究所的异常账目绊了朗姆一脚, 现在3号的部分研究员会转到小岛修负责的这个研究所实在是意外之喜。 朗姆必然不会甘心这么多研究员脱离自己的控制, 那么小岛修和他的6号研究所正是一个绝妙的诱饵。 思及此, 琴酒才顺势留下小岛修的性命——本来今天所有见过他的人, 他都不打算留下的。 深秋的晚风微微拂过,琴酒拢拢大衣, 向停车处走去。 “咔哒。” 他刚拉开车把手, 动作一顿。 “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背后的来人冷声说道。 琴酒挑眉。 大意了。 他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 动作轻慢的把双手举起, 然后缓缓转身,正视那个快要抵到自己眼前的黑洞洞的枪口。 “啊呀啊呀~看来图省事把车违停在小巷口是个错误的选择啊, 这位不知名的保镖君?” 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 金色的头发在路灯下极有存在感地闪着光。 安室透腰杆笔直, 浑身紧绷的用枪逼着眼前的人。 “呵呵。” 他毫不理会琴酒的垃圾话, 自顾自道:“这位鹰司君……上次相见的时候似乎还没有右脸的伤疤。” “嘛,人生无常嘛。”琴酒假笑道。 他内心的杀意止不住地外溢:波本从哪里蹦出来的?他是否旁观了自己挟持小岛修的全过程? 如果是这样, 那他把鹰司红生这个身份暴露给小岛修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必须要解决波本后返回去让小岛修永远闭嘴。他可不相信小岛修信誓旦旦的“做他的狗”, 一旦暴露,小岛修绝对会把他甩给组织试图戴罪立功! “鹰司君,上次没有说完的话,能否给我一个解答?” 波本不知道面前人的心理活动,单刀直入。 “你似乎认识我?” 琴酒缓慢的眨了眨眼。 波本今天找上他……似乎还是因为他那天的挑衅? “……” “谁不知道乌鸦的明日之星?” 他顺着波本的话,似是而非的回答。 这个比起答案更像是调笑的回答果然激怒了波本。 “砰。” 枪口处火光一闪,琴酒背后的车门上立刻出现一个孔洞。 “哇哦哇哦哇哦——”琴酒将手摊开,“何必火气这么大?” 波本这家伙完蛋了。 他阴恻恻的想。 “One question.”安室透耐心道。 他那天回去之后就利用公安调查了眼前的人。 果然,Barklyite的线人传来消息,那个人最近活跃在千叶的情报掮客,那天应该是和客户交易后碰巧遇见他后的顺手挑衅。 他这个“安室透”的身份,在加入组织前本来就是活跃的情报贩子,虽然鲜少有人见过真容,但以鹰司红生的能力,知道他这这个同行长什么样并不困难。 他今天也只是路过的时候发现鹰司红生名下的这辆车 ,才决定在这里蹲守的。 没想到还真是他。 “One question,”安室透耐心的强调了一遍,“那天和你交易的是什么人?交易了什么情报?” 公安本来只是想查鹰司红生,结果风见却给他标红了那天和鹰司红生交易的那人。 那个人虽然做了伪装,但是公安主场作战,自然能够从入境信息里找出这个人。 安德雷.卡迈尔,25岁,以游客身份入境,但是实际身份是FBI探员,目前正在休假中。 他可不相信休假中的FBI莫名其妙找情报掮客会有什么好事,最大的可能就是FBI又在他的国土上面无授权的进行一些非法的探查活动。 “这可不符合我的职业道德。” 琴酒夸张的耸肩。 看来是那位FBI的客人露了马脚。 “那么可敬的鹰司先生是要用自己生命捍卫你的职业道德了?” 波本微微将枪口上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琴酒微笑:“我突然觉得这件事情还可以再商量一下了,那位先生给了十万,如果你想知道,得加钱。” 安室透见鹰司红生松口,微微放松。他本来就没有奢望从这情报贩子手中免费拿到什么东西,现在可以用钱解决自然更好。 就在他刚刚放松的那一刹那,鹰司红生突然俯身前冲,宛若飞虎下山,转瞬间就跨过中间的几步距离到达安室透身边。 安室透本身就不想开枪将事情闹大,他下意识的停顿使他错失了反击的良机。就这么短短一秒的犹豫,持枪的那只手就被人向上方一抬一扭。 安室透一惊,当机立断,直接将手上的枪向远处掷去。· 二人一齐向背后的昏暗小巷中推搡进去,波本丢枪的举动正好符合琴酒的意愿,毕竟这么近的距离,动用枪械很有可能伤及自身。 安室透反应极快,就这这个冲势反手扭住鹰司红生的手臂,左肘向前顶。意识到不可能再站稳后,立刻将鹰司红生向地上拽去,试图将他掼倒在地。 琴酒用脚抵住小巷粗糙的墙壁强行站稳,一个高抬腿横扫向安室透的腰间。安室透心里一紧,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人敢在下盘不稳的时候做这种激进动作。金发青年举臂格挡,瞬间感到手肘一麻,随后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逼至墙角。 安室透当机立断,立刻下潜,沉下身子一推,用巧劲为自己争取到一些空间。然后他左手直拳直取这棘手的情报贩子的头部,右手作格挡状,还未成型,就被鹰司红生抓住手臂,腰间被人顶住,同时琴酒右脚轻轻一勾,安室透的重心就被破坏,直直歪着身子向一旁倒去。 安室透见挣扎无望,强行拽住鹰司红生的长发—— 留着长发就是这样,实战中很容易被人拽住。 安室透死死拽住手中的那一把顺滑的头发,唇边露出一抹冷笑。 琴酒也是、黑麦也是、现在这个鹰司红生也是——留着那么长的头发,实战中对手不薅一把简直对不起他们的努力。 他歪着身子向后沉去,直至二人轰然倒地。 ... 落地的一瞬间,琴酒心中生出无限杀意。 他很久没有被人像个姑娘似的拽住头发狼狈至此了。 他单方面宣布公平的one on one结束,心念一动,和波本僵持的力道一松,迅速摸向身上的暗袋。 安室透出乎意料的占据了上风,他将鹰司红生成功压在身下。 不对劲……?! 还没等安室透反应过来,一抹冰凉的触感轻轻压在颈侧。 “把你摸刀的手拿出来。” 琴酒轻柔的说。 安 室透浑身僵硬,缓缓地将刚刚摸向自己腰间的手伸出。 二人仅仅选择的顺序颠倒,局势就在瞬息被反转。 “Well.” 琴酒满意的称赞。 “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样谈话。” “——现在可以继续谈你的条件了,安室君。你刚才要什么来着?” 你可以出钱买你的命了。 琴酒愉悦的想。 “…...我刚才要我的命。” 安室透假笑。 虽然脖颈处正被人用利刃抵着,但他甚至还有闲心观察身下人的面容。 很明显,鹰司红生今天的脸和上次相见的并不是同一张,他不确定其中哪一个是易容——或许两张都是假的? 鹰司红生刚才带着的鸭舌帽早就在打斗中掉走,墨绿色的围巾也全部散开,勉勉强强挂在脖子上。 安室透目光凝滞。 我刚才就应该直接抢围巾勒死这家伙。 他懊恼地想。 不过他也知道这不现实,按照鹰司红生的身手,他估计刚抓住围巾,手就会被直接废掉。 “你的命很值钱欸。” 鹰司红生用一种赞叹的语气说。 “我可以给你乌鸦的三条情报。”安室透果断卖队友。 按照鹰司红生的能力,他加入组织的事情瞒不过眼前这个独行侠。 现在用组织的三条情报来换,他应该很感兴趣。 “噢?”琴酒这回是真的想笑了,“我想知道朗姆是谁?” 他可有可无的提了一句。 朗姆的真身他至今都没找到,更别说初步接触组织权力的安室透。 安室透果然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鹰司红生震了一下,谁不知道朗姆最看重身份的保密?用脚趾头想鹰司红生就是在故意看他笑话! “你可以换一个,比如琴酒的。”安室透虚伪的推销,“我对他了解的比较多。” “……据我所知琴酒是真的杀过代号成员的。”鹰司红生,aka琴酒本人,嘴角抽了抽,被波本的无耻震住。 “据我所知你也是杀过人的,鹰司君。”安室透光棍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现在愿意不计后果地用情报来换取鹰司红生的手下留情。 “……” “不过提到朗姆我确实有一条情报。” 波本作冥思苦想状,忽然恍然大悟道。 “……说说。” “我这样撑着很难受。”安室透示意了一下自己现在平板支撑的诡异姿势。 “你确定在真的要这么听吗,鹰司君?” 他直视着身下人的眼睛,深情而诚恳。 第49章 波本 安室透问这么一句, 纯粹是贼心不死。 鹰司红生的身手确实还行,但他自认也不差。只要脖子那边的刀片挪的稍微远一点,安室透觉得他还可以再反抗一下。 他望向鹰司红生的眼睛。 凑近了才发现, 这家伙的眸色很特殊。远处看是绿色的瞳孔,凑近了还能看见其中一丝丝碎金似的纹路。丢到黑|市拍卖会上,大小也能做个压轴藏品。 压轴藏品很平静:“如果你能撑的下去的话, 波本君。” 还没等安室透想到解决方案, 他就看见那和黑麦同款配色的情报掮客促狭的微微一笑。 “休息一下吧。” 随后后颈一阵刺痛, 冰冷的药水被推进, 药力很快涌上头,安室透猝不及防,浑身力气一失, 被重力禁不住的下拽。 琴酒眼疾手快, 将头迅速扭向一边。 “邦”一声, 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就无力的与冰冷的水泥地面碰了个头。 安室透浑身发软, 头脑迅速运转。 “镇静剂?” “对。” 波本现在以头抢地,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琴酒索性也就省去了伪装,只是简短回答。 不只是镇静剂,还掺杂了一些顺式阿曲库安这样的肌松药。这本来是给小岛修准备的, 结果现在被他用来招待了安室透, 倒也不算浪费。 琴酒起身,把瘫倒在自己身上的波本扒拉开。 然后他好心的把波本翻了个面, 使他微微靠住墙面。 麻醉剂本就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呼吸, 更何况他这一针的剂量可不算小。将波本的上身斜靠住墙面, 也是为了防止产生舌后坠引起的缺氧窒息。 即使药物使头脑越发昏沉, 安室透同样也能想到这一点, 意识到鹰司红生短时间内不想取走自己的性命,他立刻就又支棱了起来。 “三个情报?” 琴酒仔细辨认了两秒钟,才从波本含糊的发音里听明白这四个字。 一时间倒也哭笑不得,都这份儿上了,这厮还没忘记出卖组织呢?! “放我回去,长期。” 波本见他没反应,继续加码。 他最近和朗姆打的很是火热,势头直逼朗姆的亲信库拉索。这个所谓的“长期情报交易”的请求,价值很大。 琴酒略略思索了两秒,发现这个长线放下去,会钓到的大鱼还是很香的。 “成交。” 他果断道。 反正就算波本回去单方面撕毁合约,他也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活。 琴酒索性蹲在波本面前:“先来说点开胃菜吧。“ 他掏出手机打开录像。 麻醉剂的效力很猛,安室透反应了半天,才猛然察觉他要干什么。 “先把你知道的研究所说一遍。地址、名称、皮套公司、负责人……顺带一提,这些我也略有了解,不要蒙混过关。“ 鹰司红生笑眯眯的说,他一手举着录像,一手提着刚才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研究所是组织最为看重的地方,毫不夸张地说,组织的所有行动、所有人员的部署,最终目的都是使研究所的工作更加顺利。 波本不管是出卖朗姆还是琴酒都有一线生机,但是他把研究所出卖,被组织知道后难逃一死。 该死,鹰司红生这家伙…… 安室透一个激灵。 鹰司红生这家伙对组织知之甚详!或者他根本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往深处想,甚至这两次的会面可能都不是巧合——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下的套! 安室透一瞬间下想了无数可能,回过神 眼前仍是鹰司红生那张英俊得欠揍的脸庞,他晃晃手中的刀,挽了个花式。 艰难照进小巷的几缕灯光流淌在那刀身上,映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安室透的喉结缓缓的上下滚动了两下:“那当然……“ 他露出一个情绪不明的微笑,咬字清晰的说道。 “稻田制药会社,市原市长柄町……“ 这是真的。 琴酒挑眉,波本这回是豁出去了。 几个研究所被波本毫不犹豫的点出,虽然大部分都是琴酒知道的,其中还是有些新奇情报的。看来波本这个情报分子的工作能力还是可以肯定。 波本一连说了两分钟,终于在逐渐上头的麻醉药力下,呼吸减缓起来。 “……这些诚意够了吧?” 安室透看着鹰司红生道。 “真是让人惊喜。” 琴酒关掉录像,臂肘搭在膝头。 “那波本君……”他望向波本烟紫色的眼眸,“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合作愉快~” 他一个手刀劈在波本颈侧。 谁和你是朋友…… 安室透不甘不愿的陷入昏迷时,在大脑中反驳了一句。 “……啧。” 琴酒低头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波本, 这家伙的抗药性意外的高。 按道理来说,波本最开始的那一声枪响会被研究所的人注意到,但是到现在周围都寂静无声,估计是小岛修那家伙为了处理研究所内的痕迹,暂时没有功夫操心这件事。 不过把他放在这里终归不是万全之策。 琴酒怕自己前脚刚走,波本就被后脚来检查的小岛修做贼心虚地弄死。 他拖起波本,将波本的一只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搀扶着他走出小巷,到了车旁后拉开后座,将他丢进去。 然后琴酒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 让他好好想想…… ——最近的旅馆在哪里? .... 车辆启动后,街巷尽头。 “呃?” 卷毛警官发出一声困惑的声音。 “怎么了?” 落后几步的萩原研二赶上前,疑惑的问道。 他伸出脑袋,望向空荡荡的长街。 “你在看什么?” “……呃,”松田阵平迟疑道,“我好像看到了……” 他顿了顿。 “……那家伙。” 萩原研二挑眉。能让松田阵平以这种语气说出来的人,除了某个金毛同期,还能有谁? 对于毕业即失踪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去向,他们一直心照不宣。不过松田阵平倒是养成了定期查看通缉犯资料的习惯,同事都暗地里夸赞松田警官尽职尽责。 只有萩原研二等少一部分人知道,松田阵平是在查看是否有某个金毛黑皮的家伙荣登榜单。 不过—— “他怎么会在关东?” 萩原研二喃喃自语。 “不……也可能我看错了。” 松田阵平怔了一下,一个晃神,摇摇头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他自知言多必失,有些事情很难瞒过作为发小的萩原研二。于是刻意哈哈一笑,推搡着萩原研二往前走:“走吧走吧!是我看错了,对,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真的是我看错了!” “喂喂!”萩原研二略显不满,“什么嘛,小阵平倒是靠谱一点啊!” 他不再纠结,和松田阵平勾肩搭背的向前走去。 第50章 某些同期异梦 将安室透送到附近的旅馆后, 琴酒立刻离开了这里。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安室透的抗药性不低, 虽然刚才在他的物理助眠下不情愿地陷入了昏迷, 但是最迟中午就能醒来。 再加上琴酒口袋里还有一个刚偷天换日来的磁盘,他担心迟恐生变,索性直接解码后发给学院。 药学专业的教授们应该很感兴趣, 前几个月才听说医药学系主任爱伦.哈尔西突然暴毙,被他的学生改成了活尸,因为这件事哈尔西家族的人和校方闹得不可开交, 现在将这份资料传回去,好歹能让他们消停一些。 琴酒拉开车门, 踩下油门。 先要将手上这台车处理一下。 波本既然不是冲着小岛修来的, 毫无疑问是现在这台车出了问题。 他往偏僻处开去。 这台车原本作为鹰司红生的时候用过一次, 就这么一次差点让他阴沟里翻船。 琴酒捏捏眉心。 他最近还是太顺遂,导致已经丧失掉警惕性了。这种致命的错误——绝对、绝对不要再犯第三次。 ...... “摩西摩西?千速姐?” 黑暗里,回到家的松田阵平顾不上开灯,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零零散散的灯光。 刚才他思考良久,还是播出了这通电话。 “对……是我想私人拜托你一件事情……” “……嗯, 对。就是这条路上的监控, 我想拜托千速姐能不能帮忙调出来……还请千万不要告诉研二。” 他挂断电话。 卷发警官的对着无边的黑暗伸出手,五指张开贴上冰凉的玻璃。 “降谷……是你吧?” 寂然无声。只有天边的灯光,远远的闪着微小的金光。 □□处理班王牌的眼力不容置疑,那个身形绝对是他们的警校首席,化成灰他都认识。 松田阵平为了防止认错, 还重点分辨了那人, 他亲眼看到降谷零那家伙被一个黑发的女人塞进了后座。而且当时那家伙的情况似乎很不妙, 完全任由那个人摆布。 松田阵平咬紧牙关。 作为潜入搜查官的风险他当然知之甚详, 越是如此,他越是无法忍受自己意气风发的同期当时的狼狈。 至少让他知道是谁。 至少让他知道降谷现在的状况。 松田阵平握掌为拳,轻轻敲上落地窗。 “碰”,一声闷响。 …… “碰”。 萩原研二碰倒手边的水杯,未喝完的半杯茶水在桌面上蔓延开来。 他抛开电话,手忙脚乱的举起桌面上的电脑把它丢在安全地点。然后顾不得收起逐渐被褐色茶水浸湿的各类文件,他急忙抄起被撂在一边的手机:“什么啊!都说了不要告诉小阵平!姐姐你不要再笑了!” “就一个监控...”他软声道。 “……实际上很重要,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被别人知道。”萩原研二渐渐严肃了自己的声音,“我知道这属于违规,但是这件事情很重要。你们交通部应该也是有绿色通道的吧?” 他知道刚才“告诉阵平”的威胁只是萩原千速表达担心的一种方式,只是此事关乎他的好友,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那头萩原千速听到弟弟难得正经的叮嘱,心中一紧。 她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刚才接到的那通电话,但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这个选项。 在得到萩原千速的保证后,萩原研二放心的挂断了电话。 松田阵平今天的演技称得上自然,从愣神道否认行云流水,并且克服了自己撒谎时想要勾食指的习惯 。 他差一点就要被蒙混过关——如果不是松田阵平在最后仍然若有若无的扫视那一带的话。 这是松田阵平想要搞事情的前摇,虽然看上是个冰山酷哥实际上脾气火爆,但松田阵平从来都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家伙。 也许是自小的创伤养成的后天习惯,他每每在意一件事情,一定会使上各种手段将相关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 所以当时他看到的一定就是降谷零,第一反应骗不了人。极大可能降谷零正处于一个不太妙的处境中,不然松田阵平不会下意识地隐瞒他。 “唉。” 萩原研二微微叹口气,抽出纸巾认命的开始擦拭桌上的茶水。 “真希望……” 真希望姐姐可以查到啊。 真希望大家可以平安啊。 真希望。 “……” 苍白色的电脑光映在琴酒脸上,他看着那些煞有其事的药物资料,心情复杂。 虽然方程式、用料、临床总结都写得非常全面具体,但这只能唬唬外行人。 密斯卡托尼克的药物学巅峰造极,琴酒作为密大学子,虽然没有主修药物学,但对它也是略知一二,就目前而言,吊打组织中小型研究所的普通研究员轻轻松松。 因此他自然也可以看出,眼前这份APTX4869的复盘资料是多么的居心叵测。 关键部分一笔带过,基础部分长篇大论,其中略有一些违和之处,但因为并不是研究主导者,琴酒无法看出这部分数据的正误。不过雪莉很有可能将这部分数据篡改过了,这样普通研究员无法研究出什么,高级研究员又不屑于研究一个与他无关的失败品,这份磁盘放在那里,可以称得上天衣无缝。 琴酒无奈的合上电脑。 自己忙活半天,还比不上雪莉动动手指就轻轻松松改掉内容。 组织的磁盘本来只能在组织的电脑上打开,否则就会被暗夜男爵病毒销毁。琴酒刚才为了打开这份磁盘,废了不少功夫。 不过这一代的暗夜男爵病毒已经落后于往常的更新周期了,组织的信息部不知为什么,最近陷入了停滞,琴酒也是抓住这一点才搞定这一代病毒的。 然而听说某个天才软件工程师已经被组织盯上了。 琴酒销毁现在的代理地址,重新登入组织的情报库。 “天才啊……” 他喃喃念道。 总感觉信息部在这一次整顿之后,会变得更加棘手啊。 第51章 诡弹 “警局呼叫各单位, 警局呼叫各单位……” 手中的对讲机传来声响,窗外的直升机逐渐靠近,旋翼转动声嘈嘈杂杂传来。 “第一现场诹访高地疏散完毕, 10:35解除交通管制;第二现场,浅井别墅广场管制持续中,已对可疑人士进行搜……” “啧。” 琴酒掐断了通讯。 “各位居民请注意, 请大家不必慌张, 配合警方疏散……”广播声也从高楼下方隐隐飘来。 琴酒看了一眼电脑上还在读取的进度条, 轻轻踱步到窗边。 他拨开厚重的窗帘,明亮的光线立刻斜入昏暗的房间, 巧巧照在地上的电脑主机上。 琴酒扫视一圈,没有看到直升机阴魂不散的影子,松松叹口气。 他正处在浅井别墅广场这栋办公楼的二十层, 这个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大路,除此以外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门,连厕所都是封闭式的。 今天是“鹰司红生”与波本的第一次交易。 谨慎多疑的波本把交易地点定在这个写字楼的办公室,他事先潜入其中将情报储存在某台电脑的硬盘中,琴酒则需要取走波本的情报后把这台电脑彻底销毁。 用作传递的电脑全程都不会联网, 可以记录二人身影的监控也被事先清理, 即使一方暴露, 另一方也可以顺势撇开关系甚至反咬一口。 这是各怀鬼胎的二人在不断试探和妥协下达成的交易途径之一。 琴酒回到电脑桌前, 惆怅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电脑。 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黑发男人将头上的贝雷帽稍稍按下。 上次解决小岛修后,作为“琴酒”,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重要任务。索性他就没有卸去染发剂, 现在发根处已经显露些许银色。 这次交易结束后, 他决定让“鹰司红生”直接消失一段时间。 他可不相信波本那家伙没有留什么后手。与其花费时间和他斗智斗勇, 不如远离麻烦的源头。 他打开电台, 里面正在直播着这次事件。 “……目前,一队机动处□□处理班的警官已经就位,我们可以看到,居民撤离也井然……” 记者的报道里夹杂着嘈杂的旋翼声,很显然无数摄像头正对着这座大楼。 琴酒捏捏鼻根。 拆完弹后警方会对大楼进行一遍搜查,然后宣布解封,他会在这期间拿着硬盘功成身退。 现在无数镜头冲着收视率紧紧咬着这座写字楼,处理来源单一的监控简单,但对于这些目的各异、数量不明的镜头,琴酒向来进而远之。这就是刚才他没有和人群一起撤离的原因。 不过将性命付诸与别人手上也不是他的作风。 琴酒轻车熟路的入侵了这栋楼的监控,期间顺手建了一个简易防火墙,将某人踢出。 波本这手骇客技术……学的很杂啊。 琴酒漫不经心的敲着键盘。 他自己曾经就是最正统的学院派,后来被拉克吐槽痕迹太明显,所以那段时间他们的情报任务都是拉克在做。这几年下来,也算是略有进步。 波本的这套脚本…虽然隐晦,但确实带着美国人的影子,不过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琴酒指尖一顿,改变方向。 几分钟后,静冈某处安全屋里的金发的男人气急丢下键盘。 “ERROR”。 荧绿色的字母横亘于黑色的屏幕上。 “啧……” 他发出粗鲁的咂舌声。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案成功将鹰司红生困在了楼内。 安室透本想直接联系警方特种 部队,强行带走这个谜团重重的家伙,但是处于楼内的萩原研二却让他有些投鼠忌器。 他们交易的房间在二十层,公安那边传来消息,萩原小队也处于二十层。 鹰司红生与那个炸弹,仅仅相距一个走廊。 他头疼的捏捏鼻梁。 谁知道这个疯子会做什么。 ... ...... 大楼内。 萩原研二坐在防护服边,深深吸尽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蒂丢进密封袋。 “队长,民众已经疏散完毕了。” 警员汇报道。 “啊,那我们就可以慢慢来了。” 半长发的男人轻松的笑笑,他再次活动了一下自己手指。 “开始吧。” “先把感光□□换成光电管,再把水饮汞柱接……” 萩原研二俯身查看着地上的炸弹,轻松的分析着。他讲出这些不仅是为了让队友进一步了解状况,也是作为一种实战演示。 身为爆炸处“双璧”之一,他在队伍中是“教导者”的角色。 一边的队员连连点头。 “嘀哩哩——” 电铃声响起。 “喂?你在磨蹭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松田阵平不耐烦的声音。 他已经搞定了安放在诹访高地的炸弹,现在刚赶到楼下。 “嘛……你那边搞定了?” 萩原研二随口问道,眼睛紧紧盯着炸弹。 “你在磨蹭什么?” “怎么又……什么?!” 萩原研二一惊。 那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从警用的对讲机中传来,几个人的对讲机同时发声,合在一起一下子盖住了松田阵平的声音。 “我说,‘你在磨蹭什么‘。”琴酒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他拉长了语调,尽力平稳住自己的腔调。 黑暗的室内,他隔着衣衫紧紧掐住胸前的某样东西。 “——这是诡弹。” 他平静的宣布自己查到的惊喜情报。 制作□□的材料在常规渠道根本无法获取,更何况犯人还将事情搞得这么大。出于谨慎,琴酒查找了近期黑市的交易,通过材料倒推出了正在和他共处一层楼的炸弹的真面目。 “就是你想的那种,停时后会重新读秒计时爆炸。” 情报已经到位,琴酒立刻切断通讯。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还没有拷贝完毕的资料,直接强行中断抽出硬盘。 第52章 那什么狭路相逢 “喂喂!那头的躁动是怎么回事……研二!……” 萩原研二面色难看地截住幼驯染的话头。 “嘛……”他尽可能用一种轻松的语气一笔带过:“只是忽然发现一些颇为有趣的事情……安啦安啦~我要开始工作了!” 他按下挂断键。 “队长——” 一旁警员的话被萩原研二挥起的右手止住, 爆炸处的王牌勾勾手指:“工具箱。” 他冷静的蹲在炸弹前,胸有成竹。 这给有些许焦躁的队员打了一剂强心剂。 “嗨咿。” “通知特设现场资料班和特殊犯罪搜查一系,警方的通讯频道被入侵了。” 萩原研二打开工具箱, 头也不回地说。 刚才神秘人通过警方的通讯器告知情报后再无声息。 无论那人是出于热心……还是他藏身于这座楼、出于保护自己的考虑, 来告知他们这一重要情报,这种警方通讯频道中来去自如的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法规。 再加上这次案件的严重性与特殊性, 这件事情如果被记者知道,绝对是丑闻一件。 他可不想做夹在媒体与官方两边的沙包,所以趁现在直接把事情甩给专业部门比较靠谱。 萩原研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嗨咿!” 组员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大声应答。 诡弹最是阴险可憎,普通人制作炸弹,多用闹钟或电子表定时引爆,诡弹的制作则需要更专业的材料与手法。 这次的犯人很明显有着相关经验, 但不多,细节处理略显粗糙,制式虽然隐蔽,但在神秘人的提醒下, 萩原研二还是发现了这枚炸弹其中暗藏的深深杀机。 如果不是情报来的及时,也许这次真的会栽在这里。 他暗捏一把汗。 萩原研二手持排爆钳,不再出声。 在将全副心神投入拆弹中的最后一秒, 他可有可无的想到—— 也不知道小阵平会不会不耐烦的跑上来。 ...... 楼下。 松田阵平第一次被萩原研二匆匆挂断电话,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对于幼驯染的能力,松田阵平信任至极。能让萩原研二这家伙这么慎重,这次的排爆工作恐怕确有难度。 “萩原小组传来什么消息了吗?” 松田阵平扭头问道。 “他们要拿排爆罐。” 排爆罐,将□□从高危地区移到空旷地带的载体。一般用平板拖车等设备平稳运载, 具有一定的抗爆性能。 现在这枚炸弹, 显然没有运送的条件。 “抗爆……” 松田阵平面色难看的自语, 很显然,萩原研二竟然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了——万一炸弹无法在规定时间内拆除,他们就准备将用排爆罐减轻炸弹的威力。 “不行,我要上去。” 松田阵平跳下警车,匆匆的脚步被一只手臂拦下。 “抱歉,松田警官。小泉警部刚才禁止任何人再次进入大楼。” “小泉?”松田阵平皱眉。 小泉太郎是特殊犯罪搜查二系的警部,搜查二系主要负责网络安全犯罪事件,看来大楼内的事态进一步复杂化了。 短暂的思考几秒,松田阵平在阻拦警员如临大敌的目光下平静地后退一步。 “我知道了。” 他转身走向封锁线外面。 “松田君——?” “抽根烟。” 卷发男人头也不回的挥挥手。 松田阵平 脱下写着排爆班字样的马甲,如同游鱼一般混入人群。 ……他记得这栋大楼的侧面,有一道小门。 . 琴酒将小型炸弹安装在电脑主机上,设置了时间。 虽然他已经将情报传达给了排爆员,但是这些排爆员的手艺他并不清楚,也不想把希望寄托在他们手上。 琴酒直接放弃了剩下的情报,将硬盘放在外套内测口袋中。 这栋大楼的侧面有一道小门。那里直通社区公园,路径上还有着垃圾处理处,所以鲜少有人经过,后来年久无人,现在已经被锁上了。 办公区的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琴酒步履无声的走向反方向的那个走廊。 他摸出一根铁丝,在那道被大锁链横亘锁住的安全门上捣了两下,几秒后锁头应声而落。 琴酒伸出脚,轻巧地顶了一下金属质锁头,卸去大半重力。 “啪嗒”。 轻轻一声响动,琴酒打开门走进楼梯间。 狭窄的楼梯间长久无人走动,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伴随着吹进来的风在空气中飘舞着。 他要尽可能块地走下20楼。 ——松田阵平使劲拉了一下充满锈迹的门把手。 果然被锁上了。 他动作娴熟的把打火机拿出来,然后在一旁的墙面上颇有技巧地磕碎外壳,取出其中的薄铁片。 这招还是好好学生降谷零教的。他们几个在警校期间没少干过翻墙撬门的破事。 现在做了许久的正义警官,突然违法犯忌还是有些小生疏。 松田阵平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些回忆的微笑,用衣角将铁片上的丁烷擦拭干净,然后将它弯曲出一个弧度,从门缝伸入。 “吧嗒”一声脆响,门锁弹开。 松田阵平推门而入。 ……区区20楼。 他抬头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楼道。 第53章 让个路 楼梯间很安静。 琴酒将身后的门合拢。 虽然排爆小组已经收到了他的情报, 琴酒还是不想待在房间里把性命交托给他人。甚至于他告知排爆小组这份情报——都是出于“防止警员贸然拆弹触动机关”这一可能的出现。 他将贝雷帽向下按了按,沿着楼梯迅速往下。 楼外是不断盘旋着的电视台直升机,楼下被警员一层层封锁。 好在这个楼道位于大楼侧面且废弃已久, 入口处被繁茂的绿化带层层掩住,不会有人特地来这里……呃。 琴酒的脚步陡然停顿下来。 “喀啦…” 楼梯层层交叠折返,回声极好的楼道里, 自下而上的传来几声金属撞击声。 “喀、喀。” 然后是已经锈蚀的铁门被推开的“嗞噶”声。 前几声是在撬锁。 某人悄悄摸进这栋大楼了。 那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个通道里面还有一个人与他狭路相逢, 关上门后毫不避讳的开始“噌噌噌”地飞速向上, 爬楼的脚步声是连续的, 在楼梯拐角的脚步较为沉重一些, 琴酒侧耳一听,那人几秒的功夫就窜了三层楼。 而这个楼梯间虽然在每一层楼都有门, 但是它们都是被从外面锁上的。短时间内琴酒无法自内而外地打开。 楼梯间很黑, 每一层都只有一块长方形的狭窄玻璃窗高高地挂在最顶上, 根本无法让人通过。 琴酒面无表情, 他穿着刚才那身西装马甲,一手插兜握着磁盘,一手迅速掏出窃听器并监控器, 反手快速贴在墙壁上。 ——他现在在十五楼。 松田阵平迅速攀登着阶梯。 他口袋里还装着一支排爆钳, 戈博MP634D.E.,这是他最近用的最顺手的一款,里面还有一枚高强度的多功能锯片,硬质碳化钨制成的刀片足以切割20层的锁链。 他默默数着自己攀登的楼层数,毕竟这个废弃楼梯间里没有提示灯。 八、九、十…… “!” 松田阵平忽然停顿了一下。 楼梯间的光线依旧昏暗,楼上有一个细碎而连贯的响动声由远及近, 由小到大。一团黑影逆着光像蝙蝠一般扑下, 那人的衣摆几乎要抚到松田阵平脸上。 松田阵平下意识的用手去抓, 光滑的布料在冲势下如同流水划过。 楼梯时交替折叠上升的,那人从他头顶那截楼梯直接越过扶手,然后用脚一蹬松田阵平所在的这级楼梯栏杆,在反作用力的冲击下直接落向他身后那一截阶梯。 “危……” 松田阵平下意识的想扑拽住直直下落的人影。 这些楼道狭窄而陡峭,一旦滚落后果不堪设想。 然后他迅速反应过来生生止住自己,转而掏向自己的口袋。 琴酒轻车熟路的调整自己的姿势,轻巧落地。 “不许动!” 一声爆喝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松田阵平双手交握瞄准那人。 那个男人带着一顶灰色的贝雷帽,那贝雷帽下是一头黑色长直发。 “警察!” 松田阵平表明身份,用一种急促的语气低声吼道:“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蹲下、抱头!” 他自知自己的优势的建立就在于这一瞬间,常人对于警察总是有所畏惧,罪犯也不例外。短促的怒吼加上迅速发出的命令,起码可以短暂混淆面前嫌犯的注意力,只要那人稍有松懈——他悄悄地攥紧手心的电击棒。 那人无声的缓缓举起双手。 松田阵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居民撤离动静极大他也不走,现在又从这种可疑通道下来,这人的身份一定有问题,电击后直接放倒绝对不会出错。 “嘛……” 那人散漫的开口。 松田阵平心头一沉。 黑色长发的男人逆着光,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他现在松松举着手,懒洋洋地抬起头,贝雷帽下露出一双荧绿的双眼:“何必这么不友好,警官?” 琴酒有些好笑的看着卷发男人手中的物什。 “排爆钳和配枪的区别我还是看的出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警方现在开始用排爆警察打头阵了?” 松田阵平抿抿唇。 他被看穿了。 没想到这么昏暗的地方、这么紧急的时间,那人都能一眼认出自己手上的东西。 他压低嗓音:“是又如何?” “既然你能认出排爆钳,应该不会不了解它的功能吧?” 松田阵平小拇指一勾,刚才被掰成枪|支造型的排爆钳末端弹出了一柄小刀。 这种锯齿刀能够切割炸弹上的铁索,自然也能够有切割人的肉‖体。 他重心下沉,身体前倾——这是一个姿态十足的进攻前奏。 还不等琴酒做出表示,卷发警官就飞身下扑,横空一个扫腿带着劲风袭来。 背后就是坚硬的墙壁,往下往上走都可能会被人借着落地的势能拽住近身。 琴酒退无可退,双臂迅速成十字交叉,硬生生吃下松田阵平的这一记横扫,稳住身形。 松田阵平被迫落在一旁,他双手拽了一把栏杆,堪堪没有落得个滚落在地的结局。 虽然这一下没能制住琴酒,但也挡住了他的去路——松田阵平那一跳,就落在他下楼的必经之路。 “看着。” 松田阵平亮出自己手心的电击‖枪,将它举到一旁,手一松。 小巧的黑色棒子便滚落在地,一路“咚咚咚”地向楼下滚落去。 电击‖枪这种杀人一千自损八百或者八千的东西,不适合在近身搏斗的时候使用。 他挑衅一笑:“跑什么?自己装的炸弹自己不放心?” 这明目张胆地刺探自然被琴酒一眼看穿。 “我真的只是个路人,”琴酒摇摇头,“起码我和这件事情毫不相关。” “所以警官……让让路吧?” 他活动活动腕骨,一句话没有说完,就直取眼前人的面门。 第54章 与死神擦肩 “嘁。” 松田阵平反应迅速, 直接抬手格挡。 善战者,取势也。 高处一向可攻可守,况且面前的只是一个排爆警察罢了。 二人的手臂碰在一起, 琴酒仗着站位借助重力直接下压。松田阵平举着手臂,不住地被向后推去,他身体后倾向背后长而陡的阶梯,摇摇欲坠。 “……是路人?” 松田阵平意味不明的重复了琴酒刚才的说辞。 他扯出一抹假笑:“相逢有缘, 我请你吃猪排饭。” “浅井的猪排饭太咸。” “那吃东京的。” 僵持中,两人你来我往的抛了几句垃圾话,对彼此的鬼主意心知肚明。 松田阵平在后仰到几乎倒下的时候, 忽然反手抓住琴酒的手臂想自己的怀里拽去, 他整个人后仰——竟然想要反过来利用重力把琴酒先拖倒在地! 琴酒没有想到这个排爆警的反应这么迅速狠戾, 被向前一拽, 短暂的失去重心向松田阵平那里倒去。 随后他硬生生用脚钩住楼梯的栏杆缝隙,没被制住的右手及时抓牢栏杆, 死死将自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固定起来,另一脚直接向那卷发警官踹去! “!”松田阵平躲闪不及,闷哼一声。 他踉跄向后,几乎要滚落在地,好在最后成功抓住栏杆, 稳住了身形。 随后他挑衅的看了一眼琴酒, 慢慢的、慢慢的退走到这截楼梯拐角处的平台。 “袭警喽?” 松田阵平晃晃自己的胳膊。 二人相隔半截楼梯距离,沉默的对视。 虽然刚才的交锋是琴酒占了上风, 但是他知道在这样拖下去被耗死的只有自己——外边儿还有成百警察围着呢。 琴酒不动声色地扶好刚才在打斗中几乎要掉落的贝雷帽。 他知道自己发根处银闪闪的一片很有存在感。也许一开始就应该做好万全准备过来,而不是为了方便直接戴个贝雷帽。 不过现在反思这些已经晚了。 “排爆警察?刚从诹访高地过来?” 黑长发男人居高临下的问道。 “如何?” 松田阵平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不动声色地反问。 诹访高地是这次爆炸案的第一现场, 这件事情早已经被电视台报道了八百遍, 倒也不是什么大新闻。 “走这里上来,是违抗了上级的命令吧?”琴酒道。 应该是他给楼上排爆组情报的事情被上报,焦头烂额的警方一时抽调不出人手,直接封锁了大楼。 琴酒紧紧盯着卷发警官的脸。 眼睛先微微张大,随后轻挑眉毛,这是惊讶、轻蔑的表现。 他猜对了。 “那么楼上的警察有你在乎的人喽?” 琴酒不给面前人反应的时间:“你猜他为什么这么久没有出来?这次的炸弹是松发式的,那个排爆小组只有一个人能够处理这个吧?你猜他现在能不能动?” 谎言。 那个东西可比松发式炸弹好解决多了。 松发式炸弹是一种恶毒的机关,一旦感应到的重量减少就会立即爆炸。它用在战争中时,不仅会消耗大量救援力量,还会增加士兵的心理压力。 用在这件爆炸案中,所起的作用也毫不逊色。 松田阵平自然知道这种炸弹的可怖之处,他拳头紧握,后槽牙紧紧咬在一起。 “你……!” “还要在我这里耽误时间吗?” 琴酒冷哼一声,脚下骤然发力,单手一撑护栏,如鹞鹰从林间拔地而起,整个人翻阅楼梯栏 杆,跑酷一般滑跳下去。 松田阵平心头一跳,终究是忍住了追下去的欲望。 他不甘的扭头就跑向二十层。 松发式炸弹会在感应到压力分布不均的时候爆炸,而人的控制力是有极限的,松田阵平不敢赌触碰到炸弹的那人能坚持多久。 终于短暂的解决了那个难缠的卷发警官,琴酒扭头向下跑去。 松田阵平从楼梯的缝隙间向下看了最后一眼。 ——总感觉,这个背影在哪里见过。 夜晚,九点二十八分。 华灯初上,白天里震撼日本的爆炸案被成功解决,今夜的浅井,外出游玩的人格外多——许多人都是白天受到了惊吓,想着晚上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休闲服居多的人群中,结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的正式西装倒是显得很突兀了。 “……小阵平也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一诈就被骗了!搞得现在偷偷过来的事情也暴露……不过只要你交一份检讨真的是从宽处罚。” 萩原研二抛着手中的硬币,低声嘲笑。 他们刚从警视厅出来——多亏了松田阵平,早上他违反命令,一副狰狞的样子冲到20层,差点被高度紧张的队员开枪打到。 “哧……”松田阵平双手背到脑袋后面,“还不是看在我的执法记录仪录下那人的功劳上……再说被不明人士潜入现场,那可是大丑闻,自然能遮掩就要遮掩了……” “话虽这么说……”萩原研二弯弯眼睛。 他们二人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的提醒,他们的再次相见很有可能就是在葬礼上了。 “后来检查发现20层的办公室内,有一台电脑被小型炸弹彻底炸坏了。很有可能就是他干的。” 更别提十五层发现的监视器和监听器,那人一开始的打算很有可能不是这个。因为他们还在十八层发现了被锁住的大门把手有被某样东西钩过的痕迹,那痕迹在大门对面那个栏杆上也有一道,地上还有一根钢琴线。 连起来正好是成年男子脖颈高度左右。 ——而松田阵平,如果没有看见那人,肯定会准备一鼓作气直接冲到二十层。 “真是命大啊,小阵平。” 沉默的走了一段,萩原研二感叹道。 “……” “……嗯?小阵平?怎么了?” 凝视着斜后方的松田阵平回过头:“啊,没什么。只是感觉……” 只是感觉好像在被谁注视着。 “没什么。” 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去。 “……啊,是吗。” 萩原研二趁身边人沉思的空挡,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斜后方。 ——金色华灯下,人群来来往往,捞金鱼的小贩吆喝着举着手中的纸网。 穿着浴衣地小女孩欣喜的举起手中盛满水的塑料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一条红色的金鱼不知觉地吐了个泡泡。 “吧嗒。” 第55章 为组织花钱 “切……” 中田让治咬牙, 从鼻腔里挤出一个不屑的声音。 待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走远后,他从灯牌后出来:“还挺敏锐的嘛。” 人类是能够感受到自己视线范围外的目光的,一些特殊人群更是如此。 松田阵平刚才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刚才一直注视着他们的, 就是躲在暗处的中田让治。只不过来往的人群成为了中田让治最好的掩护者。 他抓了一把杂乱的头发。 在白天, 这两个警察不仅发现了自己的诡弹, 还成功拆除了它,使自己辛苦准备了一年的计划付诸东流。 中田让治出于不甘, 悄悄跟踪他们到现在。 不过这两个警察的确有两把刷子。 他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些威胁,毫不犹豫地转头就走。 ——反正□□处理班的精英人员就那么大猫小猫三两只,更何况他已经知道了二人都在东京就职,报复这件事情, 来日方长。 中田让治插着口袋走在回家的路上, 充满恶意的想。 离开浅井市区集市, 周围的路逐渐偏僻起来。 他为了掩人耳目, 特地租住了浅井自然保护区周边的房子。 这里人迹罕至, 极为适合做一些爆炸试验, 同时也不用担心化学物质的气味使邻居起疑。 中田让治越想越觉得自己计谋无双, 忍不住得意洋洋起来。 冷不丁的, 他的肩膀被人从身后一拍。 “wu……”带着痰音的粗鲁字眼还没说完, 中田让治转过一半的头颅和他的话语一齐僵住。 “…‘wu’?想说什么呢?” 青年清亮柔和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身无分文……”中田让治缓缓举起双手, “请……还请放过我……” 他颤抖道。 ——那抵在他后脑勺上的, 分明是一把枪。 ... “被他跑了。” 松田阵平放下自己手中的配枪,将它插进枪套里。 萩原研二从后方缓步走来。 “刚才问过摊贩了,是一个中等个子的中长黑发男性, 面容普通没有辨识度。” 松田阵平早就和萩原研二制定了临时计划。 刚才二人的回头查看, 实际上是为了更精准的定位跟踪者。然后继续往前几步后, 他们假作被人流冲散,实则由松田阵平悄悄绕至背后,实施包抄。 结果跟踪者居然提前一步放弃,简直就是怂炮界的精英。 “算了。” 松田阵平双手插着口袋。 “中长发…不是那个人。真有趣……研二,他该不会才是那个炸弹犯吧?” “很有可能噢。”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说。 “毕竟那种眼神……真是熟悉得恶心人呢。” “我当然会放过你。” 金发青年笑眯眯道:“毕竟我很喜欢看烟花呢。” “……”烟花?! 来者非善。 意识到自己的秘密已经被看穿,中田让治的腿瞬间不抖了。 “你在侮辱我吗?!” 他不管脑袋上的枪管,立刻转身,抬手就想挥拳。 安室透向后一仰,轻车熟路地避开这一记王八拳,随即抬腿干脆利落地踹向中田让治的腿弯然后一勾。 “啊!” 中田让治一声痛呼跪倒在地。 “你是条子?不,你不是……你是什么人?!” 疼痛使他发热的大脑终于冷静下来:“你想干什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中田让治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男人俊俏却可憎的脸庞,不甘的问道。 “你有什么?” 安室透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差点让自己失去两个好友的家伙,慢条斯理地反问。 他的姿态很轻蔑,很高傲,几乎在明着告诉中田让治:你有什么?“我”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你配吗? “我不想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安室透总结道:“反而你应该问我,我将会给你什么。” “噢?” 中田让治烦透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的莫名其妙的样子,阴阳怪气的重复:“那‘您能给我什么’呢?“ “An opportunity.“ 衣冠楚楚的金发男人在黑夜里张开双臂,充满感情的念诵。 “I'll give you AN OPPORTUNITY.“ 他俯下身,烟紫色的双眸直直望向中田让治。 如同地狱前的引路黑鸦。 ...... ... “你的处理就是把他送进你那个组织?“ 琴酒饶有兴味地打出这些一行字。 这是“鹰司红生”和“波本”的聊天室,所有记录会在五秒内被粉碎。 “组织训练场是个好地方,正适合他这种充满才艺与行动力的人。“ 那头的波本回复道。 他们都知道那里有着怎样一群穷凶极恶之徒。他们中的很多人是从小被组织领养,一直接受系统的教导,更何况这次,波本还把这个炸弹犯整进了组织的高级训练场——那是组织嫡系成员独立的最后一道关卡,通过率极其残酷。 中田让治会在那里待到死吧。 “幸亏我是个随和的人。“ 波本再次感叹道。 琴酒嘴角一抽。 随和? 随和到把人丢进死境?随和到给人一缕虚假的希望之光? 中田让治明白规则之后,一定会选择自杀。 ——假使他没有死在身边人手上的话。 “后续情报?“ 琴酒敲出一行字。 “那些没有备份。”波本回复,“从它们被放入那台电脑中起,本次交易在我这里已经结束了。” 他话里话外撇着自己的责任。 琴酒发了一份文件过去。 那头的波本打开,就看见鹰司红生的大脸明晃晃的挂在榜上。 这是一份通缉令。 鹰司红生居然还好意思要他负责。 他怎么好意思的?! 这人匪夷所思的操作使波本沉默了。 那头琴酒也满意了,看着波本久无动静的聊天框,他冷笑一声,利落退出聊天室。 作为琴酒,他自然不会干出这种把“自己因为疏忽而被登上”的通缉令发给别人“要求别人负责”这种无理取闹的破事,但作为鹰司红生——出了名的奸商、豺狼……他自然会干。 再加上波本自己在他手里的把柄,他很确信这张通缉令会为他的下一次交易锦上添花。 琴酒为自己剪了一支雪茄,刚点上,就收到了一条简讯。 【From:Bourbon】 他挑眉打开。 【我新收了一个线人,请转接到财务部批经费。[附件zip]】 琴酒点开,中田让治的档案赫然映入眼帘。 波本这是连死人钱都不放过啊。 琴酒嘴角一抽,丝毫没有在意现在的中田让治还活着这件事。 他凝视两秒,迅速关掉邮件直接将波本的 申请转接给财务部。 组织的钱,不花白不花。 第56章 苏格兰 天光乍破。 苏格兰匆匆走在街上。 最近组织的狙击手陡然抢手起来, 据zero那里传来的消息,他们被集中成片的调往美洲大陆。 原本维持着表面上的风平浪静的地方,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变得暗潮涌动。 就在上个月, 危地马拉发生政变,军政府接管了国内的政权, 有尚未被证实的消息传来——那背后是乌鸦提着傀儡线。 墨西哥城和普埃布拉的市长选举如火如荼, 瓜达拉哈拉的某位市长候选人在直播时被杀死在大街上。 乌鸦的羽翼在美洲上空展开,于是火与血在那里腾空而起。 作为新晋成员的苏格兰等人, 由于资历问题, 自然被排除在美洲事务以外。好在警方那里的意向也是不要搅进那摊浑水, 趁着组织部分核心成员外派向北美的空隙,他们这些卧底可算是抓住机会获取了不少珍贵情报。 虽然动乱在太平洋的另一面愈演愈烈, 但是东方的这个小岛也没有因此获得太平。 他接到了一个任务。 现在的街道还没有什么行人, 苏格兰跟着邮件的标识的地址, 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小巷。 他看着小巷里的咖啡馆,犹豫了一下,直接走进去。 不少武斗派骨干被外派,任务自然落到了他们这些人头上,他这几个月东奔西走在亚欧之间,精神气已经消耗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地步。 戴着卫衣帽子将他眼底的青黑掩在阴影里, 苏格拉胡子拉碴的背着贝斯包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就像一个刚蹦了一晚上迪的派对乐手。 服务员见怪不怪:“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吗?“ “……“苏格兰不答话,环视一圈外围空荡荡的桌子, ”我在等人。“ 服务生打量了他一眼, 眼神陡然变得奇怪起来。 “是S先生吗?“ 她犹豫的地问道。 “嗯。“ “那请这里来。“ 她放下手中的抹布, 向诸伏景光点头示意。 她撩开收银桌处的帘子, 诸伏景光才发现那不是什么厨房,而是一截幽深向上的楼梯。 服务生将他领到二楼的一间门前,就急急忙忙的走下楼去了。 苏格兰感觉自己还没睡醒。 这个小巷里的小咖啡馆子……它为什么还有包间? 还没等他想好是直接敲门还是先发邮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直接进。“ 苏格兰推门。 室内光线很好,银发男人坐在窗边的咖啡桌,那上面放着热腾腾的两杯咖啡。 一杯已经被动过了,另一杯自然是他的。 靠内侧是一张单人床,床边有个书架,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几本读物。 ……感情这家咖啡馆还干宾馆的生意。 苏格兰自然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绿川光,代号苏格兰。请多指教。“他毫不怯场。 “琴酒。“ 银发男人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琴酒”。 安室透可没少和他传眼前这位“琴酒“的情报,再加上在世界各处组织基地漂来漂去的经历,他也零零散散听了不少关于眼前这位的传闻。 “我知道你。“苏格兰回应道。 他在组织的人设本就是那种沉默却直接的人,这句话顺理成章。 “……”巧了,我也知道你。 琴酒无语的看了一眼青年特征鲜明的桃花眼。 虽然档案上的照片不太明显,但亲眼看到后很容易就会把某位故人和眼前这位“绿川光”联系起来。 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组织的体量毕竟摆在那里,各个势力向里面安插卧底是正常的事情,虽然组织对成员身份与忠诚度一直维持着高强度的审查,它们也仍然无法根除“卧底”这种存在。 话虽这么说……又是黑麦,又是苏格兰…最近威士忌的含水量是不是高了一点? 不管心中所想如何,琴酒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他没有接苏格兰的话,而是垂眸用搅拌棒轻敲一下杯沿。 “叮”。 金属与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打断了苏格兰的节奏。 “喝点吧。” 银发男人用一种平淡而不可违抗的口吻道。 诸伏景光倒是没有太过意外。 【控制欲极其强烈】,这是安室透给他的情报描述之一。 他进门后故意没有询问,直接坐下,随后用打开话题试图带起自己的节奏,果然琴酒打断了他的控场。 “这是什么?” 他坐下后才发现,那不是咖啡,而是一种黑褐色的半透明茶水。 茶杯中热气荡起一道道白烟,袅袅厚重醇香的气味氤氲在空气中,。 “安神茶。” 银发男人一勾手指,搅拌棒就在他手中划过一道花里胡哨的圈。 “我查看了你的任务资料。” 琴酒平静的看向窗外,那里太阳初升:“以你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狙击手在埋伏的过程中精疲力竭昏死过去的事情又不罕见,苏格兰的死活他不在意,但这家伙死后麻烦肯定不少,不适合和他有牵扯。 “喝掉安神茶,你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诸伏景光有点恍惚,这个工作强度……好像和零描述的不太一样? 他还以为上来琴酒就会让他立刻着手任务前期准备呢。 “这次任务我们有三天时间,”银发男人继续道,“接下来的65个小时,所有指挥权都在我这里。” 第57章 公安卧底者苏格兰的灾难 苏格兰, aka诸伏景光,双目无神、恍恍惚惚的躺在单人床上。 出任务第一件事,是睡觉。 空荡荡的房间里, 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琴酒已经出去了。 这几个月一直在高强度的轴转之中,一边做着组织的杀手, 一边做着公安的卧底, 诸伏景光的精神与身体已经紧绷到极致。 休息的机会很宝贵, 尽管如此, 他仍然无法迅速入眠。 并非他对当下的环境不满意, 而是琴酒的态度,那让他对接下来的任务感到有些不安。 苏格兰看得很清楚, 琴酒要求他“睡眠”,并不是因为他有着某种“人道情怀”。银发男人对待他的态度, 分明只是看见了一把趁手的临时武器——他只是希望在某种棘手的情况下 ,武器能够发挥出最恰当的威力最差也不要掉链子。 为什么会这样……? 诸伏景光困惑的想。 他嗅着空气中未散的茶水的醇香味, 心事重重地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在诸伏景光陷入沉眠后, 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银发的男人去而复返, 琴酒在门口站了一会, 确认药物起效后,直接走近苏格兰床边。 男人的面色略显憔悴, 眼底下一片青黑, 胡茬子已经长的有些长度了。 组织的试验药,可以作用在食物中, 无色无味, 苏格兰刚才饮用的黑茶中就被他投放了微量的药物。 现在在药效的作用下, 苏格兰已经陷入沉眠。 见效快,服用方便,易于存放,对人体无危害…组织内已经计划再一轮试验后,把药物作为麻醉向市场推出了。 ……只能说组织的研究所,在正事以外的所有领域都干得挺有声有色。 琴酒从手腕处摸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这柄刀痛饮过无数人的血液,苏格兰似乎在昏迷中感受到那股冰凉的寒气,眼珠在眼皮下乱滚,眉心艰难地蹙在一起,手指微微动弹着——他竟是潜意识地想要醒来。 琴酒挑眉,毫不客气的又补了一针安定,扒开他的上衣——他前段时间后背受过伤。琴酒在已经结痂的伤口处平划开口,戳了一针,取走了一些血液样本。 然后他又毫不客气的拔了几根头发。 大功告成后,他贴心的帮苏格兰翻了个身,提着两管样品走出房门。 虽然长的很像,但是他还是要再确认一下。 ——那位长野的诸伏警官,到底有没有个弟弟正摸爬打滚在泥淖里? 中午十二点半,诸伏景光被床头的“滴滴”吵醒,他不可思议的关掉闹铃——有人进过他的房间,但是他居然不知道? 枕下震动了一声,他摸出手机。 【From:Gin】 是一封邮件。 ... 一点半,顶着太阳,苏格兰准时赴约。 这是一间酒店,位于西多摩市的双子塔最顶部,作为西多摩市的著名地标,双子塔周边地带寸土寸金可比东京,更别提塔内了。 这间酒店每次只能接待一行客人,1888888日元一天,纵然如此,基本也要提前半个月预约, 他被酒店配备的专业管家恭敬的领上去,透明宽阔的落地窗前,银发男人披着白色的浴袍站在那里。 “坐吧。” 琴酒随手指了一下背后的沙发。 诸伏景光稍稍一顿,欲言又止地坐下。 “怎么?觉得这个见面地点很不可思议?” 琴酒转过身,苏格兰这才发现他手上还拿着一副军用望远镜。 他里面套了一件绸面的黑色衬衣,头发还湿漉漉的,水滴顺着发尾落入 毛绒绒的白色浴袍上,晕开一片暗色的水痕。 看似毫无防备,苏格兰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很清楚琴酒那些流传在组织成员口耳中的煊赫战绩,因此丝毫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将自己代入到“苏格兰”而非“公安诸伏景光”的角色中。 ——据说琴酒因为某件事情,对卧底痛恨无比。甚至有人暴露后愣是被他从实验室的福尔马林里面捞出来挫骨扬灰。 诸伏景光不敢也不愿去想自己落在他手中会发生什么。 “指挥权在你这里。” 他垂下头,重复了一遍琴酒早上的话。 对付这种有控制倾向的人,只要让他觉得自己的每句话都被尊重,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诸伏景光对此很有经验。 “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比往常,因此不会提前告诉你。” 琴酒果然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开始解释任务内容。 “我知道。” 诸伏景光波澜不惊地回答。 因为任务目标特殊,所以一切行动都是临时通知。 苏格兰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琴酒丢给他一沓子报纸:【头条!白银王国巨变!……】 白银王国就是墨西哥。 还是北美的事情。 苏格兰瞳孔一缩,迅速拿起报纸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米格尔.科尔特斯.奥尔特加,”琴酒用手指在报纸上的某处划了一个圈。 苏格兰古井无波的外壳下,属于诸伏景光的心沉沉坠了下去。 米格尔.科尔特斯.奥尔特加,墨西哥国家行动党的骨干成员,他不是在墨西哥吗?这次的任务为什么会牵扯到这种大人物?! “他近期悄悄来到日本,”琴酒说出来他最不愿意听到的那个消息,“今天就住在那里。” 银发男人漫不经心的向一边歪头,示意双子塔的另外一座。 酒店360度宽广的视野让苏格兰一眼就看到了位于一旁的B塔。 他们所处的这座是高一些的A塔,这间酒店位于最顶部的452米处,而另一座B塔,只有438米高,这意味着,在这间房间里…… “任务是杀死米格尔.科尔特斯.奥尔特加,他身边的安保力量很费事,所以最方便的途径是直接狙杀。” 琴酒没有看他,而是随意地走近窗边举起了自己手上的望远镜。 “米格尔的落脚处是临时定的,而这间酒店是半月前正规程序预订好的,他绝对想不到子弹会从这里射出。” “最起码在你开枪之前,这里绝对安全。” 琴酒假装没看见苏格兰难看的脸色,为劳动力描绘了一下良好的工作环境。 第58章 狙击 “是吗?” 诸伏景光的大脑飞速运转, 面上却不露异色。 “我们的情报员不是全在往北美调吗?” 这就是不信任琴酒情报的意思了。 但理由无可挑剔。 琴酒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一脸正色的苏格兰,想到送来的检测结果,当作没有看穿他的小心思:“我就是。另外, 奥尔特加目前的安排行程是两天后离开这里,期间你要在这间酒店待到他确认死亡为止。” 诸伏景光心里一沉。换句话说,在任务完成前,琴酒会一直监视他。 米格尔.奥尔特加这种人背后牵扯的利益纠纷不是一两句可以说清的, 尽管他是公安的卧底,但事后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 有心人一旦查明真相,不仅是他,公安乃至曰本都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毗邻美国的白银之国……谁会相信这个著名左|派政客和美国没有交易往来? 苏格兰想到了美国某个赫赫有名的情报部门, 一阵头疼。 尽管他并不想接下这个任务, 但非常时期还是不要引起组织的关注为妙。 【既然作为金牌杀手的琴酒已经领头接下了这个任务,米格尔必死无疑。】 苏格兰想起琴酒那恐怖的任务成功率,捏捏鼻梁:“奥尔特加毕竟是反对党骨干……”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摸了一下靠在身边的黑色枪||支。 他的意思传达的很明显:苏格兰一直走的是行刺路线,和琴酒这个在各个赏金榜上赫赫有名的家伙不一样, 他刚获取代号不久, 射程又是极为罕见的800码,组织目前一直将他作为暗处的影子使用。 甚至苏格兰几次的血债,都在组织的刻意引导下,被外界算在了其他明面上的狙击手身上。 倘若这次奥尔特加被狙杀,至少有三个国家会参与这件事情的后续追踪,苏格兰也会直接暴露在人前。 琴酒一眼看清了苏格兰的真实打算, 暗笑组织作茧自缚, 原本作为杀手锏的招式直接成为卧底掩藏自己的绝妙伪装。 他勾起一抹冷笑:“不用担心身份的问题。这次你仍然是背后的影子。” 苏格兰这才略略放下心, 看来琴酒没有打算暴露他的存在。 琴酒冷眼观看苏格兰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无趣的丢下手中的望远镜,从一旁的书柜中拿出一沓纸质资料:“前期情报。” 诸伏景光翻开被装订好的资料。 上面详细的写了奥尔特加的随行成员,日程安排,安保力量……往后翻页甚至还有奥尔特加的生活习惯和他租住的那件套房平面图最后是撤退路线。 奥尔特加对自己的安全很上心,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仍然不肯露头。厚重的窗帘时时拉得严严实实,每个半个小时打开窗户通风一次。 “他似乎从来不暴露自己。” 苏格兰皱眉道。 奥尔特加每次出行,身边人都会将他围得严严实实,永远撑着一把特制黑伞遮掩自己得身形与要害。 除了风速风向外,连湿度、气压都会影响聚集的精准度,遮挡住奥尔特加身形的柔软窗帘成为了最大的阻碍——他会使子弹的轨迹变形、偏离。 “我会将他送到你的枪口边,”银发男人冷哼一声,“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能射偏。A、B两塔水平距离只有58.4米,但机会只有一次。” 沉默中,苏格兰握紧了枪。 ... 六点半,太阳缓缓落下天边,血色的红光晕染在整个西多摩市。 B塔高楼内,米格尔.科尔特斯.奥尔特加忽然感觉到一股心悸。 “那个人还没有答应我们的要求?” 他扭头问背后的秘书。 “暂时没有。” 秘书恭敬的回答。 “嗯。” 奥尔特加一只手搭在沙发的木制扶手上,四指不停的敲打着扶手,发出有节奏的 “笃、笃、笃”的轻响。 “啪”,头顶的电灯跳了一下,房内的灯光忽然一闪。 奥尔特加敏感的抬头,不悦的问道:“是怎么回事?” “我这就去问酒店方面。” 秘书说罢就要打电话。 “不,等等。”奥尔特加抬手制止。 他沉思了一会儿,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通知安保和酒店,我们现在立刻换房间。” 秘书弯腰表示收到,随后走到座机处拨通了电话。 就在电话拨通的时候,近百米开外,苏格兰夹着狙击枪,凑在瞄准镜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那个位置,全神贯注。 琴酒打开手边早就设计好的程序,一台无人机突兀的从一边的楼道飞出,直直撞向奥尔特加所在的那间房间。 “碰!“爆炸声在无人机接触玻璃的一瞬间传来,无人机搭载的轻型炸弹瞬间爆炸,那威力竟然直接炸开了特质的玻璃落地窗。 暗金色的厚重窗帘在高处的猎猎风声中胡乱飘着,无人机爆炸带来的火星落在那上面,瞬间点燃了柔软的织物,形成硕大的火势向上烧去。 房间内,奥尔特加刚才就机敏的推到了桌子,将自己藏在了实木的桌案背后。无人机炸弹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又担心后续的袭击,奥尔特加直接借着桌案的遮挡,弯着腰向窗口以外的地方摸去。 就是现在! 碍事的窗帘被剧风与火焰吹开,子弹再也不会被帘子卷离轨迹—— 苏格兰带着组织新研发的红外瞄准仪,对着倒伏桌案背后的人形连续点射。 “碰、碰、碰!“夹杂在火警声和玻璃碎裂声中,子弹持续击打在桌案的同一个地方上,碎木屑纷飞而下。 苏格兰的手很稳,数秒的功夫,最后一枚子弹飞射而出,穿过前面子弹在桌案上打出的洞口直直飞射到恰好经过的奥尔特加脖间。 暗红的血液如同喷泉,溅上被烟火熏黑的天花板。 □□沉闷倒下了。 苏格兰正想收手撤离,身边传来几声熟悉的响声。 是琴酒。 他一只脚踩着窗沿,弯曲起那条腿,作为临时支架架着手中那把R93。 他连开几枪。 慌乱中,摆放在奥尔特加桌上的一叠文件飞出一张,顺着气流卷出塔内,然后被琴酒几枪打碎。 当苏格兰回头望过去的时候,他只能看见几片碎白纸正被裹卷着,缓缓飘向远处。 第59章 苏格兰: “滴——滴——” 火警报警器响了起来, 在无人机起飞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安保力量就已经反应过来。 “按照计划撤退。” 琴酒简短的命令道。 苏格兰一声不吭,转头就走。 这间酒店处在最高层,但考虑到突发情况, 出口并不是只有一个。 苏格兰拉上兜帽, 将枪掷在地上直接跑出去。 外面有楼梯间, 可以直接下楼。平时都有专人侯在那里,今天的服务生都被他们提前迷晕丢在墙角, 苏格兰畅通无阻。 他只要在混乱之中完成伪装混入人群就安全了。 琴酒在确认没有文件被卷出窗外后,将战术手套调整了一下。他从容地活动了一下肩膀与手腕,一撑窗沿从大开的窗户中一跃而出。 浓烟再次从B塔内腾起,灰黑的烟气被风卷着斜斜吹向A塔, 并且有愈来愈大的态势。 在黑色烟雾的掩护下,银发男人如同一只矫健的雄鹰,以俯冲猎食的姿态直直坠落下来。 琴酒透过防风镜,在乱滚的黑烟中准确的辨别出自己的落点。 A塔与B塔在四百米处,由一座空中廊道连接。 带着战术手套的右手牢牢抓着手中的粗绳,绳子另一头被琴酒固定在酒店房内, 他蹬着A塔光滑的墙面,流畅地向下滑去。 就在他即将撞上冰冷廊道的那一刹那, 琴酒的身形陡然停滞, 随后又被一股大力硬生生向上提了一下, 他直接松开手,翻滚一圈行云流水地化去冲势,稳稳站在空中廊道的顶部。 早在无人机爆炸的时候, 玻璃廊道内的游客就和惊弓之鸟一般散得精光, 琴酒掏出切割器, 将玻璃的廊道顶部切割开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圆形口子,直接跳了进去。 无关人士都被爆炸吓得够呛,他们成群的向楼梯口处涌去。琴酒站在两塔间的通道中,仍然可以感受到那种人群跑动起来产生的震动感。 他将显眼的战术手套取下收起,直接跑向B塔。 B塔由于是事发地,人群更为拥挤,好在爆炸处距离空中廊道只有十几层的距离,作为酒店使用的这几层楼都因为奥尔特加的来访被包场,人数有限,显得空空荡荡。 “谁?!”几支黑漆漆的枪口对准琴酒。 “负责人!”琴酒毫不慌张,迎着枪口迅速跑上前去。 “我需要检查这边的安全通道,不要挡路!” 他粗鲁的推了一把领头的人。 这些人都是安保公司的员工,大部分只是拿钱办事的退役军人或者练家子,而官方真正的精英都分散向奥尔特加房内和子弹的发射地。 这些留在这里的家伙遇到事情绝对不会真拼命,充其量只是奥尔特加为求心安的保险,不足为惧。 果然,几人愣神后,侧开身体,留出一个可供人通过的通道。 “……没问题吗?”待男人远去后,一个安保犹豫的问道。 领头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负责人来了!我们撤了!” 安保会意,动作麻溜的关上保险拎起包就要跑路。 他可是知道顶楼住的是谁的。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他们这些养家糊口的普通人参与。 …… 国家行动党这几年没少得罪人,被报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作为骨干的米格尔.奥尔特加首当其冲毫不让人意外。 琴酒顺着安全通道向楼上跑去。 果然没有人想到凶手作案后还会直接跑向现场。 “为什么离开岗位!” 迎面跑下来一群壮年男子,他们虽然穿着便服,但明显训练有素。 琴酒察觉到有人看他,当机立断先发制人,他伸出手臂微微拦了一下,大声喝问。 “是狙击!门多萨队长让我们去A塔拦截想要趁乱溜走的人!” 来人果然没有多想,急忙回应道。 “A塔有三个通道!看紧点!” 琴酒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句,直接拨开人流向上跑去。 慌乱之中,便衣们被他自然的态度蒙骗,毫不起疑让开空间好让琴酒上去。 就算有少数觉得不对劲的人,也在羊群效应下压下了心中的淡淡违和感。 ... 越往上跑,遇到人越少。 琴酒到达B塔顶楼的时候,恰好几个人从奥尔特加的房间缓步走出。 这一整层楼都是同一间套房,从入口一进去就是客厅,往旁边拐就是奥尔特加毙命的书房。 琴酒迅速贴在拐角处的墙面上。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何?” “连续点射,木制桌……穿……” “……场毙命。” 互相透露了一下情报,交谈声渐渐弱下去,在场的人们各占一处,安静的等着官方的到来。 毕竟此案牵扯甚大。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人群的尖叫和哀嚎响了起来。 室内的人下意识走到窗边看向声源,琴酒抓住机会闪身而入,举起手中的枪连续射击直到打空弹匣。 枪响之后,又是一片寂静。某人手中的水杯无力落下,水色在地毯上晕开。 □□,开枪声音小,见效快,可以瞬间放倒一头黑熊。 琴酒直直走进奥尔特加的书房。 作为第一现场,书房内的所有东西都没有被动过,会被风吹起的纸质文件都被压了一个重物。 琴酒扫视一圈,走到奥尔特加的办公桌前。 他目标明确的拿起那上面的某份文件。 第60章 潘多拉 “赫菲斯托斯”, 这是那份文件里面重复出现的字眼。 赫菲斯托斯是希腊神话之中的火神、锻造与砌石之神,是样貌丑陋却手艺高超的工匠之神。 那份文件落在外人手中只像是含混其词的改编希腊神话,在知情人眼里却是一份重要的情报。 “‘他命令智慧与工艺的女神雅典娜为她打扮, 火神赫菲斯托斯为她做了华丽的金长袍,她头戴发带, 项配珠链,娇美如新娘’……” 这一段是希腊神话之中的描写。 安全屋内,琴酒轻轻放下手中的纸张,若有所思的念道:“汉密斯出主意说,‘叫这个女人潘多拉吧’……” 最后一份拼图合上了。 奥尔特加的确和组织有所牵扯,此次前来恐怕也是为了党派的利益而寻求朗姆的帮助。 赫菲斯托斯在这里代指的就是奥尔特加背后的国家行动党。 他为“潘多拉打造首饰与金长袍”, 指得就是琴酒早有猜想的那件事情:奥尔特加背后的势力在为那个寻找潘多拉的组织提供资金支持。 目前世界范围内, 活跃度最高的两个寻求“生命的永恒”的组织, 通俗的代称一个是酒厂,一个是动物园。 盖因它们分别以酒品和动物为代号。 据琴酒所知,组织内老一派成员也用“埃庇米修斯”代指动物园。 琴酒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用潘多拉的丈夫为代称, 现在看来,多多少少带些愚弄嘲讽的意味。 ——埃庇米修斯是十二泰坦神之一伊阿佩托斯之子, 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之兄。意为“后见之明”, 被作为人类愚昧的象征。 再结合动物园的资助者和酒厂有幕后交易的情况, 琴酒似乎管窥到了一些东西。 寒意一阵阵的涌上心头。 这件事情过于疯狂, 琴酒不敢怠慢, 当即开始整理一份详尽的任务报告发送给学院。 学院内的执行专员自然有卧底动物园的,平时各个潜入调查员们也有一些情报互通——他自己情况特殊, 不参与此间。 然而即使学院没有明说, 琴酒也大致能认出组织内的一部分潜入调查员。 为了避免自己的事情暴露后牵扯过大, 琴酒向来避开这些人。 而普通调查员之间的情报流通, 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 学院方面只知道酒厂与动物园合作的可能性很小,因此潜入调查员们利用起某些独特情报的时候也不会太过谨慎——一旦情况是他猜想的那一种最坏的情况:酒厂一直在幕后控制引导动物园,掌握其核心情报。 这些不被在意的情报交流痕迹,必然会对学院在两方的情报网络产生巨大的打击。 琴酒面色不动,汗水从额发间渗出,使银色的发丝一缕缕地贴在白皙的脖颈上。 手下的键盘几乎要被敲烂,几年过去,琴酒再一次体会到了当初恶魔|岛那一晚的惶恐与惊怒。 ——北美、北美、还是北美! “北美局势动荡,所以将成员调往那里”,换句话说,组织里称得上号的半数核心干部、精英都在北美,而密斯卡托尼克……密斯卡托尼克行动部的潜入调查员……又有几个被召去了那片玛雅的旧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动而过,琴酒手上的动作愈发变快。 额间的汗水如雨而下,几乎要沾湿他的睫毛。 琴酒使劲眨眨眼睛眯去将要流进眼眶的汗水,动作不停,一口气将情报整理完毕发给校方情报部门和行动部门。 【Emall Received.】 由于自身的特殊性,他传向学院的邮件一向被专人受理。 邮件发送的瞬间,回复 就传了回来。 琴酒怔怔的望着电脑屏幕,只觉得手臂发酸。 ...... 不知过了多久,一封邮件弹了出来。 【From:Scotch】 琴酒这才迟钝的想起似乎有个公安卧底被自己晾在外边儿。 【目标已确认死亡?】 苏格兰在询问任务进度。 琴酒本想利用他去完成几个比较棘手的案件,但是“赫菲斯托斯”的事情让他不敢再耽搁。 【任务结束。】 琴酒直接将二人的组队关系解除。 短暂几分钟的失态后,他再次捡回了自己的冷静。 对,现在的目标就是北美。 北美的动荡是朗姆那边三号实验室牵扯出的连锁反应,作为朗姆死对头的他去掺和一脚再正常不过。 琴酒将电脑中的痕迹清理干净,确保所有被删除的东西都不会被恢复后,拿起桌边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摩西摩西…是我,梅尔基奥尔……” “对,我需要申请一条去神奈川到亚利桑那州的跨国航线……劳烦您了,绫子小姐……对,越快越好…...” 虽然没有铃木绫子的帮助,凭借他自己也能申请到一条航线,但是出于谨慎考虑,琴酒还是选择了漏洞较小、组织尚未知晓的“梅尔基奥尔”这个身份。 等待中,琴酒捏捏鼻梁。 铃木财阀在日本境内的势力不容小觑,五分钟后,铃木绫子的回复就发到他的手机上。 赶往最近的机场就行。 他踏着夜色走出安全屋。 墨西哥国家行动党骨干米格尔.奥尔特斯在悄悄访日的行程内被刺杀,这是震惊国际的大新闻。 他这间安全屋里双子塔不算远,此时的街道外,一辆辆车呼啸而过,有记者在街头直播、采访。 琴酒一手压低自己头上的费多拉帽,微微倾下头。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袭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匆匆走过。没有人发现,他以一种轻巧闲适而游刃有余的动作,悄悄的避开了所有的镜头。 …… … 美国时间,当地早晨八点。 “你说什么?!” 琴酒要来?还已经到了?! 贝尔摩德难得失态的喊出声。 身旁的黑麦威士忌颇感兴趣的觑了她一眼。 贝尔摩德毫不理会,她丢下手中的注射器,匆匆跑到审讯室外面。 门被“碰”的关上,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看着黑麦威士忌,“呜呜”的挣扎着。 黑麦冷淡的绿色眼眸没有波澜的从他身上一掠而过,事不关己的看向一边。 这家伙是北美实验室的采购负责人之一,平时和贝尔摩德也勉强算的上平起平坐,现在却狼狈的被丢进了组织的地牢。 只能说北美此事,只大不小。 等了一分钟,赤井秀一估摸着贝尔摩德那是一副要久谈的架势。 他甩了一下手中的铁棍,上前扯下男人嘴中的木炭——这是贝尔摩德不耐烦的时候塞进去的,没有点燃。 【“不想说话就别说了。”当时金发的女人用眼角看着男人,鄙夷的说道。】 “我——!”男人干呕了几声,迫不及待的喊道。 “别——别别别,”黑麦连声打断他的话语,他用沉重的铁棒拍拍男人的面颊,“还是说点我爱听的吧,怎么样?” 第61章 百威又要死了 “恶魔……”男人不管不顾的唾了一口, 发黑的血沫从口角溢出。 赤井秀一看着眼前活像个浴火圣女的男人,面上一讪:“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男人的代号是百威,继承了前进几年被杀死在布朗克斯区的“百威”的代号。 他在被查处之前是组织北美实验室的负责人之一, 可谓是风光无限,仅仅FBI查出来与他有关的恶性杀人事件, 就有九百六十八之多,更别说其他的累累罪行。 如果不是组织先一步将他丢进地牢,百威今后落在联邦调查局手中,也免不了被判个2445年刑期。 如今这家伙竟全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赤井秀一摇摇头。 他毫不留情的用铁棍捣进百威腹部的伤口,又恶劣的在其中旋转了几圈。 “呃……”百威面色一白,正要说些硬气话。 “你放心, 我不问你朗姆的事情。”赤井秀一慢条斯理道。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百威是朗姆派踢出来的替罪羊之一, 但是百威之前的职位太高, 现在各方都想从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榨出最后的价值。 然而百威誓死不从,将一切罪责全部包揽下,搞得跃跃欲试要从朗姆身上撕一块肉下来的贝尔摩德大为光火。 “Just take it easy, ”组织的新晋煞神黑麦威士忌安抚的拍拍百威的脑袋,“我就想问问, 听说这个百威的代号是前辈您自己选的?” 当初他还是联邦探员的时候, 就对布朗克斯杀人案的匆匆结尾耿耿于怀了许久, 总觉得背后仿佛被一直看不清的黑手操纵着。 直到后来进入组织, 赤井秀一才发现, 布朗克斯杀人案的某一个受害者,就是当初的布朗克斯街区的情报负责人“百威”。 新旧百威都是铁杆朗姆派成员, 前任死去之后“百威”的代号一直没有人敢要, 直到眼前这人自告奋勇。 ——组织流传, 百威之死, 并不是巧合。 然而这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组织的官方记录,一直都是琴酒与贝尔摩德为这件事情收尾。 而在前任百威死在阴沟里翻船的案件中,作为探员的赤井秀一事后推算,总觉得琴酒当时的假身份“卢卡茨.舒特茨”的行动逻辑并不连贯,所以那些传闻很有可能有据可依。 “噢?你要问的就是这个?” 百威一愣,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兴奋使肾上腺素迅速分泌,他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一时间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百威的亚麻色半长发脏污不堪,刘海垂在眼前,他浑浊的浅蓝色眼珠死死盯住黑麦,用那种了然的目光来回逡巡在赤井秀一身上。 “……你是琴酒的崇拜者?” 赤井秀一挑眉,他不知带百威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 不过他没有吭声,用一个似是而非的鼻音回答了百威。 百威忽然间容光焕发起来,他似乎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亦或是发觉了什么惊天的笑话,明明身为阶下囚的是他自己,此刻他却真真切切的对风光无限的黑麦威士忌露出了恶意的同情神色。 “哈哈哈哈啊——你居然是他的崇拜者?!组织前途无量的黑麦大人?!” 这家伙是贝尔摩德指使他抓起来的,现在看来,百威虽然对他厌恶又憎恨,但是对琴酒,他甚至是一种恨其不死的态度。 赤井秀一不吭声,这副默认的姿态让百威的内心变得更加扭曲。 百威哈哈大笑,甚至由于动作剧烈,牵扯到了自己的内外伤,他“嘶嘶”吸气道:“那可是个怪物,算我奉劝你一句……” 虽然说着“劝告”,但他的语气里写满了厌恶与恶意。 他紧紧盯着黑麦的绿色眼珠,仿佛看着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他现在要将自己不敢吐露的心声全盘托出:“你为什么崇拜他?你凭什么崇拜他?难道你以为他无坚不摧无所不能吗?——谁不知道他那家伙几年前差点被自己的搭档弄死?!” “多可笑!组织的TOP KILLER,不摧的利刃——竟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搭档是官方的走狗!还被割破了喉咙!” “不过你也别想着能靠近这家伙了……哈,从那以后他的每任固定搭档都死的飞快——如果不是BOSS后来强制下令……” 百威断断续续的笑着,一股脑地讲出组织内讳忌莫深的情报。 在他眼里,琴酒既是自己顶头上司朗姆大人的心腹大患,又是自己沦落到此地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琴酒查出三号实验室的账目异常,BOSS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北美这块沃土上被他们分去小小的一块残羹? 不过他一向知道这些琴酒的崇拜者的想法。 只要他们眼中那个强大神秘的独行侠狼狈的往事被揭露,他们对他的崇拜就会消失殆尽——甚至于产生反面的、“被欺骗”的愤怒。 黑麦威士忌却没有表现出他想象中那样。 他只是用一种奇异又理所当然的嘲弄目光盯着他:“崇拜?我只崇拜我自己。” 还没等百威反驳,黑麦继续道:“我其实只是想问问,你难道不觉得‘百威’这个代号不吉利吗?” “你——!!”百威气急。 还没等他他在说什么,黑麦嫌弃的掂起地上的木炭条又塞回百威的嘴里。 “唔!” 百威怒目圆睁。 他在椅子上扭动几下,黑麦想起来什么似的,伸出两根手指又把碳条提溜出来:“那个卧底是谁?” “什么是谁?” 贝尔摩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Gin——!你这混——”百威瞪大眼望着黑麦身后。 “砰!” 一道火光擦着赤井秀一直直射进百威的大腿。 “呃啊啊啊啊——” 赤井秀一保持弯腰的姿势凝固了两秒,默默感受一下子弹擦身而过的炙热温度。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又恢复了冷淡平静的样子。 “呦,”他转过身,“早上好,Gin.” 银发男人面无表情的略过他,赤井秀一识趣的让开位置。 “你刚才想说什么?” 琴酒用滚烫的枪管戳了戳百威大腿的枪伤。 “怎么不继续说了?” 第62章 审讯室 “……” 刚才还叫嚣着不屈的百威现在却紧紧抿住自己的嘴唇。 他用一种憎恨、厌恶的眼神看着琴酒, 用以掩饰自己内心虚弱无力的恐惧。 “他似乎很有一些自己的理解。” 琴酒头也不回的对着贝尔摩德说道。 赤井秀一不知道刚才的对话被琴酒听到了多少,选择安静的做一朵壁花。 “虽然我只是普通路过,”银发男人说着谁也不信的谎言, “不过我突然有兴趣帮你一个小忙了。” “呵呵呵~”贝尔摩德捂住红唇,“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那我不打扰了,”她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百威,慢慢道, “走吧, 黑麦。” 赤井秀一挑眉。 琴酒与贝尔摩德的关系很模糊,虽然组织内关于调制“马丁尼”的绯闻长盛不衰,但是赤井秀一莫名觉得真相并非如此。 贝尔摩德和琴酒甚至都称不上“同盟”, 他和贝尔摩德搭任务时,可不止一次发现这女人在琴酒和朗姆之间拱火, 一份情报卖两方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干过。 然而此刻,贝尔摩德却轻易放手了百威的审讯工作。 此举绝不正常,她甚至没有担心琴酒“趁这个机会对她使绊子”这个可能性。 但他没有质疑贝尔摩德, 赤井秀一一声不吭的默默转身跟上金发女人摇曳生姿的步伐。 当审讯室沉重的铁门合上的那一刹那,赤井秀一没忍住回头,视线却被灰色的铁板隔开。 “……你在想什么?” 昏暗的走廊里,贝尔摩德靠在墙壁上, 点起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 “就在这里等着吗?” 赤井秀一避而不答, 选择用一个简单的问句抛回去。 “哼。”贝尔摩德冷笑一声。 “我一直就想说了。” 她没有立刻接他的茬而是伸出一根青葱玉指轻轻点在黑麦胸口,又缓缓上移到他紧抿的唇。 “你真是个聪明人。一直都知道该说什么, 不该说什么。” 她假作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偏偏却看上了宫野家的废物大女儿。” 她毫不避讳,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起宫野明美。 赤井秀一面色不动, 如果贝尔摩德诚心因为他的“现女友”迁怒他, 他早就不知道会死多少遍了。 贝尔摩德得了个意料之中的没趣, 兴致缺缺的靠在墙壁上。 “就在这里等着,”她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回答起黑麦的问题,“琴酒这家伙,动起手很快的。” “如果有一天会被他审讯,我宁愿立刻去死。” 组织的神秘主义者掐着烟,半真半假的说道。 … “喊个人进来。”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伴随着“吱呀”一声,一股寒气夹杂着血腥的恶臭传了出来。 贝尔摩德嫌弃的捂住鼻子:“你不会又弄得很脏吧。” 琴酒毫不理会她突如其来的矫情,扫视了一圈,饶有兴味的点点某个FBI。 赤井秀一面色不改,径直走进审讯室。 室内已经大变样子,百威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半,贝尔摩德也仅仅是废了他一双腿又添了些皮外伤罢了。 ——想要掏出情报,最是要掌握住审讯的“度”。 深层次情报就像蚌中珠,珍贵而罕见,审讯人员就是开蚌人,找出蚌坚硬外壳中的一线突破点,慢慢将尖刀抵入。 然而琴酒却丝毫没有遵守这个守则,他直接一锤子将蚌敲得粉碎。 赤井秀一立刻理解了贝尔摩德所说的“脏”是什 么意思。 短短一支烟的功夫,百威已经不成人形,浑身上下只余一双手和一张嘴完好无损。 手留着写字,嘴留着说话。 赤井秀一抽了抽嘴角。 ——该说琴酒还是记得他的目的吗? “把他驾到电椅上。” 琴酒站得远远的,指挥道。 赤井秀一看着混身血污的百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的衣服。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任劳任怨的走上前去。 “……You Asshole!” 百威声音沙哑,气息虚弱的骂着。 琴酒不做理会,面无表情地通电。 “啊啊啊啊啊啊——”百威的嗓子已经嘶哑了,纵然如此,在电流的刺激下,他仍然发出了高分贝的嚎叫。 “Bitc——啊啊啊啊啊!!!!” 琴酒停下按钮。 “你猜电多久你才会死?” 银发男人冷声问道。 蛋白质的焦香味淡淡散开。 百威一动不动,只顾喘着粗气。 “……你想知道什么。” 沉默的最后,百威如是说。 “问你呢。”琴酒转头。 站在门口的贝尔摩德缓步走近。 “我刚才在外面可真怕你把他弄死了。”她道,“还好你手艺终于进步了不少。” …… 半个小时后,贝尔摩德满意的收声。 “我问完了,”她将手中的纸整理好,“你找百威有事吧?” 百威求死不能的被捆在电椅上,奄奄一息。 刚才他试图咬舌,被黑麦及时发现制止。 然后琴酒亲自割掉了他的舌头,用医疗胶水暂时止血。 现在的情报都是百威手写下来的。 “他送给你了。” 贝尔摩德慷慨的说。 “那可真是谢谢你。” 琴酒无语。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银发男人小心谨慎的检查了一遍室内,旋即又打开门装上检测器与信号屏蔽仪。 他准备妥当之后,几跨步走到百威身边。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动物园’里的卧底,是不是朗姆的线人?” 这个问题突兀而惊人。 百威心头一跳。 这原本是他准备烂死在心里的情报。 琴酒本没有途径接触到这些——除非、他骤然响起上午贝尔摩德随口提起的“行动党人遇刺案”——琴酒绝对与之息息相关,甚至他就是刺客本人! 为什么这件事没人知道?甚至手眼通天的贝尔摩德都一无所知的感慨“大手笔”? 百威分不清此刻自己心头的寒意,是源于生命力的流逝还是内心的恐慌。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墨西哥的情报转接出了问题!美日的情报转接也出了问题! 奥尔特加明明是组织自己扶持的政客,组织又怎么会发布刺杀任务? 除非、除非…… 冰冷的灯光下,百威骤然瞪大了双眼:“——” 第63章 秀一叽暴露倒计时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医用胶水堪堪封住的伤口又被崩开,嘴角迅速染上血色然后流淌下来。 琴酒低眉看着百威,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 百威浅蓝色的瞳孔周围遍布血丝,他瞪着眼睛, 徒劳的张口。 血沫从口角溢出, 疼痛感让他回神, 百威痴滞表情逐渐消失,他像见了鬼一样盯着琴酒。 “Rum or Pisco??” 琴酒耐心的重复道。 他右手抚在百威的颈动脉上, 凑近他的面庞, 紧紧盯着百威的瞳孔。 “Rum?” “Pisco?” 这是CIA的测谎方法, 测试脉搏与呼吸的变化以及瞳孔的收缩, 判断对方有没有撒谎。 百威作为组织的高层, 自然受过相关反制训练。 不过他面对的是琴酒。 “R ——or P?”银发男人的目光极富压迫感,他重复了一遍。 琴酒放轻自己的呼吸,注视着百威的反应。 手下的肌肤粘腻而温热, 琴酒强忍心中厌恶。 “R……是Rum吗?是Rum吧。这家伙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阴险……对吧?” 琴酒像是确认了一样,大发慈悲地松开手站起身,他掏出一旁的酒精喷雾,嫌弃的擦拭修长手指上的血污。 百威埋着头, 心下一松,就在此时,男人催命的声音又从头顶淡淡传来:“……哈。Pisco用什么收买了你?” 百威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佯作镇定的抬起头, 摆出一副不屑而嘲笑的表情。 从下往上看去,银发男人的脸拢在阴影里。 他伸出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虚虚描绘了一下百威的眼睛。 “你的演技挺好的, 蒙蔽朗姆也许够了, 可惜这回没遇对人。” 铁杆朗姆派的百威暗地里和组织元老皮斯科狼狈为奸, 有趣的是——作为百威顶头上司的朗姆和皮斯科实际上是对立关系。 “组织真是一向善于给我惊喜啊。” 琴酒不带感情色彩的感叹道。 他举起风衣暗袋中的枪,稳稳对准了百威的额头。 “放心,看在你提供了一条有趣情报的份上,我宽恕你一个无痛的死亡。” 银发绿眸的男人神色淡淡。 不同于百威所见过的任何人,琴酒从面色到眼底都是深海一般的平静,他不像要杀一个人,而是要摘一枝叶。 人之将死,百威忽然感觉自身涌现出了一股力量。 仿佛火焰灭后的忽然爆燃。 百威唾去口中血水。 “拉克是卧底……”他做出夸张的口型,他知道琴酒自然能读懂自己的唇语,“他和你,同出一处。” 临死的敏锐让他精准捕捉到了银发男人迟滞些许的呼吸。 一股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他死死盯着琴酒,“嗬嗬”的喘着气。 “真可怜。” 他犹觉得不够,继续道:“踩着同伴的尸体活下来……” 百威还没说完,只觉得面上一麻,脑袋一重。 他的头“碰”的撞在电椅的靠背上,冲击力让他直接昏死过去。 琴酒维持着抬腿的姿势,用靴底碾了碾百威还算清俊的脸。 让他直接死掉太便宜了。 他面无表情的想。 横滨的死亡天使很会将濒死之人复活。 琴酒一下子想到了他作为干部A时期调查的东西。 森鸥外的“不死军团”计划,被治疗者在死亡与生命之间反复行走,后期甚至有人因为麻 木而选择自杀。 百威也许很适合这个。 他阴恻恻的将碾在百威脸上的脚放下。 “嘀嘀嘀”,他在门口设置的感应器忽然发出警报,与此同时,门被急促的敲响。 有人来了。 “琴酒?先住手!” 贝尔摩德敲了三下后直接推门而入,扬声道。 “朗姆那边要保下百威……” “砰”。 鲜血炸开。 琴酒擦了擦溅到手上的几滴血,面无表情地转头问道:“你说什么?” “呃……”贝尔摩德压低了眉头,“没什么。” 杀人的是琴酒,与她贝尔摩德有什么关系? 瞬间想通,贝尔摩德毫无反应的回头。 “我今天还有档期,告辞。” 国际女星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 那两个人爱斗就去斗吧。 … 当琴酒走出审讯室的时候,不出意料的被某个针织帽狙击手拦了下来。 “……” 他直视黑发绿眼的狙击手。 赤井秀一被琴酒的八风不动打败,他放弃了“尝试取得主动权”这个选项。 “你来这里是为了三号实验室。”他陈述。 这件事人尽皆知,琴酒没有搭话,他只想知道FBI想干什么。 黑麦威士忌状似地落寞垂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浓而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贝尔摩德她……” 他切入正题。 …… 琴酒站在原地看着赤井秀一离去的背影只想发笑。 FBI这是准备收网了。 赤井秀一用关于“贝尔摩德和朗姆交易”的噱头,向他请求了北美事了后调出贝尔摩德势力范围的权利。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个FBI,琴酒还可能会将信将疑。 然而黑麦威士忌是掺水假酒。 这番举动简直明着告诉他“我要逮捕你”。 赤井秀一的算盘“啪啪”响。 首先调离贝尔摩德势力范围,其次实施对他的单独抓捕,如果成功且未暴露,他不仅可以抓获一个组织高层,自身还能稳稳扎根在组织伺机而动。 如果失败也不亏——琴酒早就见过“FBI探员”赤井秀一,他这个卧底身份始终存在隐患需要销毁,哪怕抓捕失败他也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琴酒几乎要为FBI的好算盘鼓掌了。 虽然百威临死前实在恶心了他一把,但是他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既然动物园和酒厂之间的那个卧底是皮斯科那老家伙的线人,密大的这批调查员就暂时安全: 他杀死百威,朗姆必然会找麻烦。 对他们两个都恶意满满的皮斯科一定会将这件情报压下来——用来防止这个大新闻中止琴酒和朗姆的斗法。 按照皮斯科那个贪心不足的性子,他一定会选择二人两败俱伤的时候。 这样既可以暗讽朗姆与琴酒情报工作不到位,又可以展现自己的价值。 想到这里,琴酒反而放心了。 只要在这件事情暴露出来之前除掉皮斯科,一切就还在掌握之中。 第64章 宫野姐妹与黑麦暴露 宫野志保单手插兜走在实验室的走廊中。 她紧紧抿着唇, 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北美动乱,正好组织的某个核心研究室的负责人几乎被一网打尽。 BOSS一向不允许外力干扰到自己宝贝研究室的进度, 所以手上课题刚了结的宫野志保就顶了这个空缺。 白色的大褂被行走带起的风掀起, 她突兀的停住脚步。 面前的实验室中,一个研究员被五花大绑的带出。 等到一身黑衣的行动组员架着那人远去,宫野志保才再次迈开脚步。 这几天不断有人消失, 她已经见怪不怪。 几个高级研究员也曾抗议过行动组的粗暴行为,但一向支持他们的BOSS难得下发了“专注工作”的警告。 这是要彻底清洗研究所力量了。 “Sherry?” 迎面走来一个人。那人黑色短发,面容温和。 “人头马。” 她冲男人点头。 眼前这人是她在日本工作时的某个实验室负责人, 小岛修。手腕与能力一样卓越 现在竟然也被临时调派到北美了。 小岛修左右望了望, 向她这里急走几步:“你姐姐这几天会被调过来。“ 他压低嗓音。 “!?” 宫野志保放在口袋中的手骤然攥成拳。 “是上面的意思。” 小岛修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巧妙的卖了个人情,目不斜视地走远, 仿佛什么都没说过。 ——宫野明美是宫野志保的枷锁。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雪莉面色不变,忽然加快的步伐却暴露了她的内心。 她匆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门合拢,无力的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 这是研究所“大人物”们的浑水摸鱼。 宫野志保天赋惊人,博士毕业后立即继承了父母关于“A”系列药物的课题, 分走了组织内研究部的不少资金,然而自身又无亲长可以依靠, 唯一的姐姐只是个普通人。 研究部的豺狼早就对她占有的资源虎视眈眈。 把宫野明美调到北美, 表面上是方便姐妹二人互相照顾, 实际上是想拿捏住宫野明美威胁宫野志保。 少女纤长的手捂住自己的面颊。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雪莉的眼中划过一抹冷光。 ……她毕竟姓宫野, 体内奔腾着当年“疯狂学者”的血。 “你要和我做交易?” 琴酒抬头, 颇感兴趣的问道。 “我要和你做交易。” 他面前的女人眉目肃冷,重复道。 “你对研究部的蛀虫也不满很久了吧?”宫野明美鼓足勇气盯着银发男人深邃的碧色眼睛。 她不想露怯, 更何况那群人竟然想打她最珍贵的妹妹的主意! 当年尚且年幼的她和展露天赋的妹妹别无选择, 她只能顺着那群人的心意被培养成一个可欺的普通人。 ——宫野明美最好永远平庸下去, 作为制约宫野志保的软肋。 没有人想再看见当年“宫野”这个姓氏压自己一头的局面。 宫野明美将手交叉,她正视这个在组织内颇负争议TK。 有人说琴酒是组织最坚定的维护者,有人说琴酒是组织内数名高层死亡的缔造者,有人说他冷酷无情如机器,也有人说他只是冷淡不愿交谈…… 但无可争议,琴酒是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朗姆自己身陷实验室风波,且与研究部关系密 切;贝尔摩德向来对她们充满恶意;其余交好的成员,自然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琴酒。 “这些人都与朗姆有重大利益牵扯,”她推出一片磁盘,“证据我也搜集到了。” 琴酒这回是真的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在那些人的监视下,竟然还能反将他们一军。 “目前北美唯一能处理这件事情的人就是你。”宫野明美意味深长地说。 “东西全吗?”琴酒挑眉,用手指转了一圈轻飘飘的磁盘。 宫野明美不安的抿唇:“只有部分,但是……” “你很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证据也有准备,”琴酒打断她的话,“但是,我说假使‘我并不需要’呢?” 宫野明美面色一白。 “但是成交。”琴酒干脆道。 宫野明美在这期间,竟然完全回避了她那个已经几乎要跻身高位的男朋友黑麦威士忌。琴酒略感玩味。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总能发现一些惊人的秘密。 ... 一个月后,日本。 北美的动荡已经消弭在水面,虽然仍有暗潮涌动,但那已经与他无关。 朗姆这次在贝尔摩德手上狠狠地跌了一个跟头,那女人利用拷问来的情报扯下了朗姆的一大块肉。 朗姆本来承诺照看百威妻小,所以他才拒绝背叛朗姆,然而在琴酒手下没撑的过去,让贝尔摩德打了朗姆个促不及防。 朗姆认定百威泄密罪无可恕,事后竟然恼羞成怒暗中杀死二人。 被波本暗中透露出去后,又失去了一些权威力,现在正是跳脚的时候。 混乱之中,黑麦威士忌试图诱捕琴酒惨遭失败,暴露卧底身份反手就跑。 研究所在宫野姐妹各自的反扑下,数个研究员死的死退的退,本来形势一片大好。 黑麦卧底身份暴露后又面临旧势力的反噬自顾不暇,宫野明美死在任务之中,雪莉被关禁闭后离奇消失。 琴酒站在那件狭小的禁闭室中,抱着手臂。 “就是这里,大哥。” 伏特加小心翼翼的说。 禁闭室的手铐空空荡荡的在墙壁上摇晃,雪莉本来被扣住手腕锁在这里。 当组织的人再次进去后,却发现她凭空消失在这间密室。 琴酒扫了一眼禁闭室的垃圾通道。 那个通道四四方方,不足以让成年人通过,但是幼童的话轻轻松松。 第65章 皮斯科 半个月后。 米花镇, 四号街。 天空灰且沉,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中坠下,又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琴酒从十字路口拐过来。 他双手插兜, 目不斜视的穿过马路。 “嗞拉——” 路上一片混乱。来往的车辆被迫停下。 “喂!你这混……!“有暴脾气的司机刹车后一把拉开车门, 就要冲出来理论一番。 黑衣银发的男子叼着烟, 斜斜觑了他一眼。 那碧色的眼眸中溅着冷光,司机心中一寒, 瞬间又合上了拉开一半的车门。 琴酒嗤笑一声,信步闲庭地走进停放在路边的老爷车。 “大哥……“ 跟在身后的伏特加欲言又止。他本能的感觉不太对劲。 琴酒不情愿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被他努力忽略的角落处,两个小孩立在那里。小女孩背对着他们带着兜帽,小男孩愕然而震惊,死死盯着他们。 是江户川柯南, 那么另一个就是宫野明美的宝贝妹妹雪莉了。 “两个小孩而已,快点走了。“ 琴酒皱眉,做出一副不耐烦的语气。 “嗨咿!“ 伏特加恭敬领命, 壮硕的身躯迅速钻进保时捷驾驶座踩下油门。 黑色的老爷车在人群里穿梭, 琴酒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门框上方的些许划痕。 ——这是撬车门留下的痕迹。 自从工藤新一的伪装暴露后, 他就在暗中持续监视这小子。 工藤新一其人, 聪明正直, 热血且不屈, 虽然智商很高, 偶尔也会因为上头干些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傻事。 简而言之——这小子今天又上头了。 他绝对撬了“琴酒“的车, 并且雄心勃勃的安装了监听器、定位器在车上。 琴酒从后视镜看去, 背后的车川流不息, 倒也没有发现有明显跟踪痕迹的可疑车辆。 “叮铃铃——“ 琴酒按下接听键。 “目标会在今晚六点整出现在杯户饭店, 不要让他被警方逮到了, 皮斯科。关键时候用那个药也可以。“ 没心思听对面说废话, 琴酒一口气说完。 琴酒不用听也知道那头的皮斯科想说什么,无非是年纪大了之类的推脱,他没有给皮斯科开口的机会,直接将情报和盘而出后利落挂断。 这样,按照皮斯科的性子,也不会再拉下脸找他了。 “嗯?” 电话刚挂断,琴酒就眼尖地捻起座椅上的一根棕红色发丝。 喔,雪莉的。 他又隔着纸巾在座位下面摸了一下,拿出一团白色的口香糖。 微微一捏,里面包裹着的一枚黑色窃听器就滑出一半。 “啊!大哥!这是……“ 握着方向盘的伏特加愕然道。 琴酒轻蔑的嗤笑一声,两指捏紧,微小的窃听器就在他手中被压碎成渣。 “哇啊!“ 远远追踪在保时捷身后的柯南捂住耳朵痛叫一声。 刚才窃听器被捏碎时产生的噪音让他的耳膜刺痛了一下。 “现在怎么办呢?“ 坐在副驾驶的灰原哀冷静道。 “窃听器和发信器都被摧毁了,根本没有办法追踪了。博士,我们回去把。“ 开着车的阿笠博士还没说话,柯南就开始摇手。 “不,“柯南断然拒绝,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他们现在要去杯户酒店,一个叫皮斯科的家伙会暗杀某个人。“ “那又如何?“ 灰原哀冷冷的说,她自小在组织长大,很难对一条生命的流逝产生理解。 “我要进去、我要把‘那种药’弄出来。“ “那种药?“ “啊,没错。“名侦探目视前方,”刚才他们提到‘要用那种药也可以’,我想,就是APTX4869吧。“ 灰原哀瞬间坐直了身体。 “……灰原。“ “怎么了?“ “银发的人多吗?“ “你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干什么?“ “喔,没什么。“ …… 5:56p.m. 杯户酒店宴会厅门口。 柯南和灰原哀光明正大地打开大门溜进去。 他们衣着体面,服务生只当这二人是某位来宾的家属。 甫一开门,柯南的脑子就卡机了一下。 这里面各色人都穿着黑色的西服,在他眼里活像个黑衣组织大型团建。 气氛很肃穆,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聚集在此。 “你知道皮斯科是谁吗?“ 灰原哀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不习惯的问。 这是刚才柯南为不安的她带上的,还要硬扯一番“超人实践理论”。 “不知道,“江户川柯南在角落里左右环顾,”但是我知道他要杀谁。“ “噢?“ “六点钟到会场,并且不能让他被警方带走——只剩那一个人了吧?政治家,吞口重彦。“ 柯南向前方努努嘴。 吞口重彦,是个涉嫌贪污受贿的政客。 灰原哀可有可无的应声。 “……大哥?“ 伏特加困惑的回望突然停下脚步的琴酒。 外面的媒体刚才骤然躁动起来,看样子皮斯科已经下手了。 琴酒站在外面,冷眼看着外面疯狂想挤进会场的人潮。 “你先回车上去,这件事情我自己解决。“ 他没有解释,直接对伏特加命令。 “嗨咿。“ 琴酒拿出手机。 组织的信息库里,赫然可以看到雪莉的档案几分钟之前被人调取过。 银发男人轻叹一声。 几分钟后,大门轰然打开,人潮与闪光灯混合在一起,嘈杂如菜市场。 “摩西摩西?琴酒…“ 皮斯科苍老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第66章 壁炉(二合一) “还请等一下!” 皮斯科那里传来声音, 有人拦住了了他。 “滴——”通话被皮斯科主动终断。 琴酒放下电话,插着口袋向前走了两步,就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看到江户川柯南匆匆从远处灵活蹿过, 一副焦急的神色, 仿佛在找什么。 他的身边没有雪莉。 琴酒目光微凝。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在追悼会现场乱晃的雪莉和江户川被皮斯科注意到。 算算年纪,皮斯科应该恰好见过小时候的宫野志保,刚才调取雪莉的档案的那人就是他, 他在确认后绑架了雪莉。 会场里还有个以大明星的身份出席追悼会的贝尔摩德,虽然十有八/九她会对工藤新一放水, 但是雪莉体内流着她厌恶的血脉, 如果被贝尔摩德知道绝对凶多吉少。 琴酒微微闭眼。 学院那边没有吸纳雪莉的想法,琴酒也不想让这家伙白白死去——一个能够“逆转时!间洪流”的科学家, 绝对是个上好的诱饵。 如果我是皮斯科…… 琴酒尝试模仿这家伙的思路。 周围的三维地图在他脑中显现。 “我”会将雪莉放在哪里? 夜色下, 人群纷纷扰扰, 自成一处静谧油画的银发人脚尖一转, 向酒店旧馆走去。 他这次过来,虽然明显上是贝尔摩德的邀请,实际上是他自己和皮斯科达成的交易约定。 杯户酒店周边的旧馆404号地下有个酒窖,琴酒和皮斯科本来约定30分钟后在这里会面, 谈一谈他手中的某份大情报。 ——一股不明势力同时盘踞在组织和“动物园”中, 绝对是个惊天秘密。 皮斯科手握这种级别的情报,心中底气充足, 约定地点时竟也破天荒的硬气起来, 自己强硬的要求了这处会面地点。 琴酒没有想法, 给皮斯科一个选择葬身之地的机会, 是他最后的仁慈。 刚才皮斯科被带走的很突然, 旧馆404号离杯户酒店大约三分钟的步程,雪莉八成就被他藏在他们约定会面的那间酒窖。 琴酒没有直接过去。 【有人在查手帕。】 他向贝尔摩德发了一条信息。 在水晶吸顶灯吊环上方提前涂抹荧光剂,趁着追悼会放映幻灯片的黑暗时期,用会场分发的手帕掩饰住枪口的火光——皮斯科就可以人不知鬼不觉的杀死站在吸顶灯底下的吞口议员。 他的计划大胆但颇有可行性,如果没有遇到江户川柯南,这件事情也许就会按照他的计划以意外结尾。 但江户川柯南这小子很可能会注意到这一点——琴酒从来不小看这家伙的推理能力和对信息的敏锐度。 而皮斯科在电话里被警察拦下,就证实了这一点。 贝尔摩德已读不回。 琴酒松了一口气,这女人肯定在处理这件事情。 皮斯科如果被警方抓走,事后组织一定会调查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牵扯其中的关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跑。 提供“手帕”这个思路的江户川柯南首当其冲。 贝尔摩德肯定发现了这一点。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帮助皮斯科掩饰罪行,使得他可以顺利脱身。 意识到那女人被警察绊住的时候,琴酒立刻前往旧馆404号。 刚步打开酒窖外面的门锁,背后就传来熟悉的呼喊。 “大哥!大哥!” 伏特加的声音传来。 琴酒不情不愿地回头。 “大哥!皮斯科被人拍下来了!” 伏特加献宝似的递上手机 。 《惊!某汽车集团董事长竟……》 标题很有噱头,底下配了一章大照片,里面正是趁着黑暗拥吻的两个名人和站在角落里举枪射击的皮斯科。 “怎么办,大哥?是立刻救走他还是……”伏特加伸手,阴恻恻的在脖子上比了一划。 银发男人狭长的凤眼危险的眯起。 “你在说什么?” 伏特加一愣,自知失言,他急忙低下头,默不作声。 这几日跟着琴酒东奔西走的清理叛徒,让他生起“杀死一个组织成员”轻轻松松的想法,完全忘记了一个代号成员的生死会牵扯多少利益、又扯出多少麻烦。 琴酒沉默的看了一眼明亮的酒窖。 他皱了皱眉头,走进酒窖里的那张办公桌旁边。 那上面有一台正在运行的笔记本电脑。 “大哥,信号就是在这里。” 组织基地外的电脑登入组织内网后,哪怕输入了正确的口令,也会显示自己精确ip地址。 皮斯科使用的那台电脑就在这里。 “那家伙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伏特加没忍住,又说了一句。 “哼。”琴酒哼笑一声。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喝了一半的白干和一旁货架上孤零零的保洁员制式帽子,垂下眼帘。 “把设备带走。” 话音未落,琴酒就收到一封邮件。 【让皮斯科永远闭嘴。】 是组织的BOSS。 银发男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他微挑眉毛,以一种看滑稽剧的心情删掉了这封邮件。 ——他怎么不发笑! BOSS早就对皮斯科这样的老人忌惮已久,皮斯科这一代的人一直被边缘化,甚至不少人被“病逝”。 如今皮斯科先后得到两份重量级情报,急不可耐要攥在手里要改变自己的困境。 这两份情报一份关于密斯卡托尼克,一份关于“逆转时间”。 只要BOSS念一些旧情,将皮斯科救走再议…两份情报只要有一份落在组织手里,绝对收获巨大。 可惜正是组织BOSS一直以来对于权力的病态掌控欲,让他见缝插针地想要趁机除掉皮斯科。 亲眼看到这两份重要情报间接性的在组织那老乌鸦的决策下消失,琴酒怎么能不想笑! “……大哥?”伏特加犹疑的声音传来。 琴酒嘴角扯出一抹恶意的弧度:“走吧,为皮斯科送行。” 银发男人的语气嘲讽而冰冷,他拖长着调子,带着一种刻意咬字的森冷感。 伏特加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炸开,头皮发麻。 “……是。” 他低眉顺眼道。 ... 琴酒轻轻将酒窖的门合上。 这一回没有锁,但是酒窖只有这一条道路,如果雪莉不想拐角遇到什么人,她必须要找个不寻常的途径。 比如那个老式壁炉。 直通房顶天台,宽度正好够一个成年人撑着上去。 雪莉虽然是非战斗型人员,但是组织一直注重他们体能的训练,哪怕刚刚消耗了巨大的体力,她撑着上去都绰绰有余。 琴酒放松的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手指。 刚才他一直在酒窖中按着口袋里的□□,做好了随时向伏特加开枪的准备,结果伏特加好似根本没有发现壁炉的不对劲…… “大哥真是英明。” 伏特加提着电脑,恭维的说。 “?” 琴酒脚步不可察的微微一顿, “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楼顶 等着那女人吗?” 伏特加一无所觉,高兴的问。 ——抓住雪莉可是大功一件。 “你发现了什么?” “皮斯科先前发信号说发现雪莉,他肯定会把雪莉锁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加上壁炉那块阴影不对,所以我就怀疑有人撑着炉壁躲在上面,”伏特加只以为是琴酒在提点他,“但是按照大哥的性子,大哥一般会在酒窖等着皮斯科,解决他后直接放火……” 说到最后,这家伙竟然还有些忸怩:“我就更确定雪莉在这里了。” 这个推理不能说严丝合缝,只能说生搬硬套。 但是还真给他说中了。 琴酒一时语塞,伏特加只以为是某种“沉默的赞赏”,更加起劲:“要我守在酒窖出口等她吗?” 他这段时间总是让伏特加当司机,一方面是组织任务太多他需要养精蓄锐,还有一方面就是伏特加性子粗犷不注意细节。 结果现在这家伙硬是从错误的细节里抓取了重要的答案。 “……” “不用,直接上去。” 沉默两秒,琴酒漠然道。 雪莉这一劫躲不过就算了,他不是什么非要普渡众生的善男信女。 重要的是A药的秘密不能暴露。 学院那里传回了APTX4869的初步断定,这种药物能够增强细胞增殖能力。 最常见的结果是导致人的死亡,罕见的是触发细胞自我保护机制,使得除神经系统以外的全部细胞退化至儿童期或者青春期。 而乙醇可以与A药中的氨基酸单元羧基反应成酯,使得药物失活。 简而言之,白酒这种高度数酒可以让雪莉暂时变回成人的体态。 如果要守住A药的秘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在白酒的作用消失前,杀死雪莉。 天空又开始下起小雪。 第67章 黑夜里的天台 夜色下, 灰色的云像被撕碎的棉絮,沉沉压下。 雪花越来越大,地面上警车的红蓝光芒和白惨惨的闪光灯相接映成一片。 杯户酒店的不远处, 旧馆僻静的天台上忽然传来了一些动静。 “嗬、嗬……” 烟囱里传来女人沙哑的喘息。 片刻后,一只白皙的手伸出烟囱, 狠狠扣住棕红的砖块。 宫野志保用手臂架住烟囱壁,将自己扒拉出来。 她重重落在积雪的天台上,身体的疼痛感却让她咧出一抹微笑。 “喂!喂!到了吗?” 那头传来江户川气喘吁吁的声音。 “啊, 没错。” 宫野志保叹息地说道。 ……安全了? 一种松懈的静谧情感在她心中漫开。 “那就好!就在那里等我!” 柯南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已经推理出了宫野志保现在所处的位置, 正独自飞奔在前往那里的路上。 通讯被切断,雪莉摇摇晃晃的靠在墙上。 “呦, 好久不见?” 她的身后陡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雪莉浑身一僵, 条件反射的颤抖起来。 “Gin!” 一股寒意从骨缝中渗出, 她颤颤微微的回过头。 紧缩的灰蓝色瞳孔中, 一个噩梦般的银发人影举枪站立。 “黑暗中迎风飞舞的雪与鲜血,很符合你凄惨的死亡。” “你还真有本事, ”宫野志保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勾起一抹艰难的笑容, “竟然能够算到我会过来。” 琴酒:“……” 这倒也不是。 他没有多说什么, 一声哼笑含在唇舌间。 “这是个很适合去往黄泉的地方。”琴酒眯起眼, 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 “停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琴酒眉头一跳。 皮斯科气喘吁吁的从楼梯间出来。 “琴酒……你可别手快了。” 皮斯科伸出手作阻拦状。 他还不知道自己在BOSS心中已经是具尸体了, 皮斯科自觉手握“Sherry变小”和“神秘势力”这两张绝杀情报,底气十足, 腰杆挺得笔直。 琴酒的“太岁”之名传得再神乎奇乎,在他眼里也不再足以让自己避其锋芒。 他微笑着、胸有成竹得对组织默认得TK说道:“把雪莉交给我。” “喂——你这家伙在想什么?” 伏特加上前一步:“雪莉可是大哥先发现的!” 皮斯科毫不畏惧, 他摊开手:“雪莉在我手上才能发挥最大得价值, 而琴酒只能为组织送去一具尸体。” 正在被争夺的宫野志保没有吭声, 她似乎突发痛疾,额头上冷汗津津。 茶色头发的女人浑身软倒地扶着烟囱,不住的喘息。 对峙着的皮斯科心下焦急:他不想让雪莉的秘密被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是他最大的筹码。 “琴酒,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皮斯科直视伏特加身旁一言不发的银发男人。 他正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瞄着雪莉,好像在警惕着着这女人忽然跑掉。 【该死的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 皮斯科暗暗啐了一口。 “我把你想要的那个东西给一半给你。你把雪莉交给我。” 皮斯科直接拿出他们原本要谈判交易的筹码。 琴酒不知道雪莉的秘密 ,那么这个横跨两大组织甚至覆盖面更广的神秘情报网络对他的吸引力一定更大。 话音刚落,皮斯科就发现了自己的急切。 他又缓和语气:“毕竟我当初和厚司交情不浅,我也不忍看到他们最后的血脉死于非命。” 这家伙张口就来,有够厚颜无耻。 琴酒假作不知,直接答应下来。 “现在就把情报给我。” “那当然。” 皮斯科掏出一片磁盘,慢慢放在地上,后退几步站在雪莉身边。 伏特加上前拿走,现场掏出电脑开始检查。 气氛沉默下来,琴酒和皮斯科都不动声色的将注意力放在雪莉身上。 只不过前者时刻准备将要变回孩童的雪莉杀死固定在成人体型,后者在斟酌雪莉如果再次变小,是设法杀死琴酒还是与他合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哥,这是里面的文件。”伏特加递出电脑,垂眸不看屏幕。 这明显是两个高层间的私自交易,他如果知道内容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短。 琴酒一心两用的扫视一眼,没发现问题。 “交易成功。” 他示意伏特加把磁盘收好准备走人。 皮斯科暂时不会伤害雪莉,甚至他还要保护好她。 琴酒只要在皮斯科松懈的时候折返,将他和雪莉一并杀死也不会受到BOSS的怀疑。 刚将手臂垂下,琴酒忽然感觉颈侧忽然一寒,他迅速向旁边一歪。 一点寒芒在瞬息间擦他而过,站在琴酒前方的皮斯科摇晃一下。 “呃……” 虽然受过抗药性训练,毕竟皮斯科已然年老,他瞬间浑身发软,一下子瘫跪在雪莉旁边。 那是短针。 工藤新一来了。 琴酒迅速侧身,一个跨步扯过伏特加作遮挡,自己迅速的藏进烟囱背面。 虽然刚才直接过去抓住工藤新一十拿九稳,但他不想为此灭口还算趁手的伏特加。 “快进烟囱!” 不用柯南命令,雪莉已经拼命的站起身,她半个身子挂在烟囱壁上,努力了几下,一声闷响后,她终于掉回酒窖。 第68章 柯导翻车 柯南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咬着牙关, 瞄着银发男人射出的那一针被琴酒用伏特加挡住。 “呃……!” 壮硕的大块头轰然倒地,随后伏特加又挣扎着试图站起。 烟囱里传来女人压抑的呼痛声,天台除了伏特加和皮斯科的喘息,一时间寂静无声。 “还愣着干什么, 琴酒?” 皮斯科将自己支撑着半坐起身, 勉力喊道。 “你不是很能打吗?快点杀死这家伙夺回雪莉!” 琴酒没有理会皮斯科的胡言乱语, 眉目间神色凝重。 这种局面……太糟糕了。 对面有着雪莉那么大一个拖油瓶, 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该怎么输。 银发男人缓慢的眨眨眼睛, 碧绿色的瞳孔中难得透露出一丝郁闷。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和我对峙吗?” 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 是江户川柯南在用他的变声器虚张声势。 “皮斯科枪杀吞口议员的事情已经被曝光了, 警方过一会而就会赶过来。” “你说什么?” 琴酒还没有回答, 皮斯科就愕然出声。 “闭嘴。” 琴酒冷漠的呵斥。 “你用雪莉和皮斯科交易了一项情报?”柯南冷汗津津, 脑子飞速旋转。 “既然如此, 不如和我交换一份情报怎么样?” 江户川柯南已经在绞尽脑汁的瞎编乱造了,思维宫殿中, 最近关东的新闻全部被翻出整合, 结合他对黑衣组织的部分了解,一份虚假的情报逐渐成型。 同一时间,他的左手也在手机上快速盲打, 一则短信被编辑好。 【放火。】 但愿灰原能够收到他这一份信息。 火势至少可以引来警察。 “雪莉这个女人毫无价值,但是组织对于叛徒一向毫不手软。” 琴酒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他果断接话。 “如果我说这一份情报……就是关于你的呢?” 柯南咬牙道。 “几个月前,东京都米花町的任务中,你的任务对象临时修改行程并加强安保了对吧?” 他说的是米花大饭店的那一次。 当时他被假扮成组织成员的“江户川文代”绑架,逃脱后在走廊慌不择路的时候被“黑泽阵”救过一回。 现在想来, 黑泽阵当时明显刚冲完澡, 立刻就发现了自己在他的房间门口徘徊——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正常。 也许他直接在门口安装了小型警报器。 那一天后, 米花町的某个社长就被人枪杀在家中。 这件案子一度被其家属交给毛利小五郎求助, 最后因为线索太少不了了之,柯南也从中知道了不少细节。现在恰好可以进行一些艺术加工。 既然“黑泽阵”的身份是组织的杀手,那么…… 柯南想起那天客厅里的吉他包。 他赌这件事情就是琴酒干的。 干净、利落、一击得中,不留痕迹。 “是又如何?” 琴酒听他掰扯。 “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泄露了情报。”柯南试图想象犯罪组织得运行模式,“你有一段时间受伤频率忽然上升了吧?在某处执行任务会比平常多费一些时间吧?” 他说的煞有其事。 不得不说,这句话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琴酒闲闲在心中点评。 换基安蒂那疯女人在这里,估摸着已经信了。 “你是何方神圣?” 琴酒兴味盎然地问。 “……”柯南一愣,“‘黑豺’。” 他沉声笃定道。 黑豺,一个出了名的独狼情报商人,甚至和官方也偶有合作。 名字够响亮,份量够重,安全性也高。 这确实是个极好的选择,前提是“黑豺”他不叫鹰司红生。 琴酒:“……?” 你是鹰司红生,那我是谁? 琴酒沉默了一瞬,烟囱里忽然炸开一股热浪,一层层向上涌去,酒香和木制品烧焦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楼下开始腾起橘红色的火光。 红蓝的闪光由远及近。 “看来你们没时间了。” 柯南沉声说。 “留在这里我会不顾一切的把你们拖到警方来为止,时间不长,还请好好选。” 琴酒挑眉,他看向已经缓过神站起的伏特加和仍然靠着墙壁支撑身体的皮斯科。 皮斯科心中划过一抹不详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琴酒只是沉默的伸出一只漆黑的枪|管。 “我为他当牛做马那么多年,你区区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杀我!” “抱歉,就是那位下达的命令。你还是安心的去吧。” “我给你的情报只有一半……!你把我杀死你永远也别想拿到另一半!” 仗着只有将死的皮斯科看得见,琴酒耸耸肩,嘲弄的冲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挑眉一笑。 “我知道雪莉的秘……!” 【Me Too。】 琴酒做出口型,迎着皮斯科不可置信的目光扣下扳机。 “宫野志保在下面吧?” 皮斯科的鲜血逐渐在洁白的雪地上蔓延开来,琴酒冲着门后的人抛下一句话。 随后几个箭步立刻冲向天台的墙壁一跃而下。 一分钟内变故突如其来,柯南傻眼几秒钟,不甘的看一眼摇摇晃晃的伏特加,终究还是咬牙选择掉头去找灰原哀。 ——变小的事情一旦暴露在组织眼中,后果不堪设想。 …… 十分钟后,阿笠博士的汽车上。 柯南瘫坐在副驾驶,灰原哀沉默的端坐在后排。 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着。 “你对琴酒了解多少?” 柯南犹豫再三,打破沉默。 “他在的社会身份……是什么?”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灰原哀皱眉。 “我怀疑,我身边的某个人就是琴酒。不,我确认。” 柯南平静的丢下一颗惊天炸弹。 “你说什么——?!”灰原哀弹簧似的凑近前座,瞠目结舌。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 说起来,柯南和琴酒的见面也是屈指可数。 从杯户酒店到家的车程差不多能够全部讲完。 灰原哀心情复杂的听着江户川柯南在简述过程中,不止一次的用到“似乎很温和”“似乎很克制”这样和组织杀手违和度拉满的词汇。 “你说他有可能是卧底吗?” 最后,神通广大的理智狂江户川柯南,aka平成的救世主工藤新一,期冀的问道。 “……”灰原哀认真的顺着这个思路去思考。 很难不陷入思维凝滞。 琴酒和朗姆的擂台人尽皆知,如果琴酒是卧底,恐怕早就死过一万次了。 “呃。”组织的科学家斟酌着语句,“琴酒和朗姆,一直不太对付。” “嗯。” 柯南炯炯有神的盯着 她。 平时灰原哀可不会告诉他这么多东西。 “几年前,我还在实验室实习的时候,”茶发女孩陷入回忆,“有一天,琴酒和一具尸体被一齐送了过来,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琴酒。” 第69章 四月一日 五年前, 北美某实验室。 早早展露天赋的宫野志保几天前第一次尝试主导自己的项目,然而今天组内就出现了变故。 有一名研究人员神秘消失,上报后研究所方面也没有特别的表示。 虽然组织的研究所一直称不上纯洁无暇, 但今天的氛围格外诡异。 源头就在于研究所的负责人芝华士。 芝华士是一个典型的研究狂魔, 那天却破天荒停下手中的工作。 几名权限似乎很高的成员聚集在一起, 巧合的是他们都是朗姆派。 “呃,朗姆派?” 柯南出声。 灰原哀被打断思绪, 不满的斜觑他一眼。 “当年琴酒小组异军突起, 迅速成为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因此得到了不少拥护。” “面对着以‘朗姆’、‘皮斯科’这一代的老资格成员的垄断, 许多新人都打着他们的旗号争权夺利,并且隐隐向他们靠拢。” “他们?” 柯南皱眉。 “琴酒和他的搭档。”灰原哀抿唇, “‘拉克’。而在这个小组中,拉克才是隐隐的核心。” 作为高级研究员的她,自然对这段被所有人竭力掩埋的往事有所了解。 柯南暗暗记下这个陌生的代号。 “为什么?” 柯南问道。 天台上, 皮斯科那样的老牌成员, 琴酒说杀就杀,另一个叫伏特加的成员,被他使唤的团团转, 这种以自我为绝对中心的家伙,他也有打辅助位的时候? “我不知道。大约……拉克的比琴酒的资历更久吧?” 说来奇怪, 琴酒这样的人,按道理就该早早崭露头角——然而事实却相反, 在拉克高调宣布有一个固定搭档之前——她从未听说过“琴酒”的名号。 宫野志保决定先略过这一点:“不过那时候的冲突只是小规模,大多是人借着‘拉克’、‘朗姆’的势浑水摸鱼。” “实际上呢?” 柯南感到了不对劲。 新旧两派的冲突, 新旧核心的碰撞, 向来血雨腥风。 虽然灰原说的是“借势”, 但底下的暗潮涌动绝对不会少——不然今天,怎么会有“琴酒和朗姆一直不对付”的传闻? 灰原哀望向窗外。 “那天恰好是四月一日。我以为研究所出的状况是别人给我做的手脚,正和负责人要个说法……” ... …… 五年前,四月一日。 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组织某处研究所。 “关于田中的缺席,我希望你们做出明确的答复而不是……” 宫野志保皱着眉头,直视面前的男人。 芝华士端着官方的微笑,连连颔首。 他的目光并没有凝聚在雪莉身上,雪莉可以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敷衍。 “喂!你……” “大人!” 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往常自矜无比的芝华士,现在却没有第一时间用枪子招呼这个冒失之徒。 “A级红色……” 那人跪倒在门前,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A类红色警报,周边有高级成员受重伤/死亡,或者周边有地方发生重大变故,需要研究所及时响应。 芝华士面色一喜,旋即意识到雪莉还在场,他又拉平了嘴角。 “咳咳……快带我过去。” 他故作严肃道。 楼顶的应急通道打开,直升机落下,一副血色的担架被人抬进来。 “快点!让开、让开——” 有人在前面开路。 雪莉穷追到底的跟上跑在前面的芝华士,却看见那副担架。 粘稠的血液从担架上滴落,滴滴答答,银色的发丝垂落在空中,一荡一荡。 …… “那是琴酒?” 柯南皱眉,虽然早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宫野志保描述的场景太过血腥,他还是接受不能。 “对。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存在‘他是卧底’的妄想。” 灰原哀冷淡的说。 “那一次就是朗姆对他们设的陷阱,发现拉克果然有问题。拉克暴露后,试图逮捕琴酒后被犯杀。” “他们搭档那么久,琴酒完全没有嫌疑?” 灰原哀用一种看小傻子的怜爱目光看着江户川柯南:“琴酒的致命伤在脖颈上。” “一刀割喉。” 她补充道:“如果组织的人晚半分钟,他就和拉克同归于尽了。” “……” 柯南沉默半晌。 “拉克是……?” “不是卧底就是叛徒吧。” 灰原哀漫不经心的说:“没有抓到他的上线或者下线,他很谨慎。如果是早有预谋的话,那背后的组织很不简单。” “那……” “到了,你还不回去吗?”灰原哀打断柯南的话,“再晚了,你的小兰姐姐会担心的。” 柯南看一眼手表。 “嘁,我知道了。” 他跳下车子,向亮着灯的毛利侦探事务所跑去。 “……” 灰原哀目送那个小小的身影远去。 “小哀?” 阿笠博士小心翼翼从后视镜看了女孩一眼。。 “啊,我们也走吧,博士。”灰原哀面色平静,“今天晚上吃蔬菜沙拉噢。” “喂喂喂!小哀!” 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灰原哀托腮望着寂静无人的工藤宅。 其实她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柯南。 琴酒后来要回拉克尸体的动作引起了组织的注意,至于后来芝华士的失踪、冰酒等人的死亡……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银色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最可怖的那段时间,朗姆派人人自危。 …… “所以这一次,让那女人逃走了么?” 保时捷365A的后座,传来女人妩媚声音。 贝尔摩德的心悄悄悬在那里。 她发现了自己的天使小姐家中忽然出现一个不同寻常小男孩后,着手调查江户川柯南的情报。 仔细比对了江户川柯南和工藤新一的画像,她连系自身的事情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最后的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 既然如此,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个忽然出现在阿笠博士家的女孩的身份呼之欲出。 ——雪莉。 雪莉是怎么变回成人模样姑且不论,她不确定琴酒是否知晓这一点。 如果琴酒发现了雪莉的“变化”,那工藤新一乃至毛利兰就危险了——她决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 “是啊,以后在这里也很难看到她了。既然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踪迹的话,一定会逃得远远的。” 琴酒点燃一支雪茄。 这就是一无所知的意思了。 贝尔摩德放下心。 “没想到你也会在这里出错。” 她没心没肺的嘲笑。 “不知道是哪个女人非要我来支援皮斯科。”琴酒反唇相讥,“是因为早就预料到自己任务会出错吗?” “嘁 。” 贝尔摩德冷哼一声,不接话。 经验之谈,她不想和琴酒说这些无聊的垃圾话。 “这几个月可能还有个任务。” 贝尔摩德岔开话题。 “组织之前试图拉拢的那个软件工程师,你还记得的,对吧?” “如何?” “他在做一些小动作噢~”贝尔摩德的尾音扬起。 这件事情本来是她负责,当初龙舌兰非要横插一脚进来,搞得板仓卓幡然醒悟,决定携金潜逃。 钱也花出去了,软件也开发一半了,现在因为龙舌兰的操作,开发者要卷款跑路?! 虽然贝尔摩德平时花钱如流水,但是这种事情属于任务失利,对她很有影响。 琴酒挑眉:“与我何干?” 贝尔摩德的嘴角弯出一个虚伪的弧度。 “做个交易怎么样?龙舌兰已经死无对证了,追究起来这件事情,我就是第一责任人。朗姆如果借此攻讦我,对你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吧?” 贝尔摩德诚恳的说。 如果贝尔摩德的势力被朗姆借机压缩,对于琴酒来说确实是个麻烦。 贝尔摩德的部分依仗也在这里。 车窗外的灯光被留在身后,车内人的脸隐在阴影里,明明暗暗。 “好。” 琴酒说。 第70章 板仓卓 “3月7日, 一个关西口音的奇怪家伙找上了我……“ “这就是开端吗……“柯南喃喃自语。 这一段话来自四天前某起案件的一个受害人,板仓卓。 案件中,柯南敏锐的发现板仓卓和组织存在某种秘密交易, 特地将板仓卓用来记日记的磁盘弄到手。 不出所料, 板仓卓果然以反白的方式记录了他与组织交易的全过程。 “‘为了全人类的希望……我将没完成的电脑软体和他们给的定金放在了别墅的那里,我要到国外去,过几天他们就会用电子邮件指明软体交付的时间地点, 但那也是五天后的午夜了, 我必须尽快逃出去……’” 这是板仓卓在日记里关于组织的最后一段话。 驶往群马县的路上,柯南托着下巴沉思。 “还在烦恼吗, 新一?“ 开着车的阿笠博士担忧的看了他好几眼, 终于开口问道。 自从杯户酒店那一次发现组织的琴酒就是某个熟人后, 江户川柯南这几天的情绪就一直很奇怪。 哪怕遇到了板仓卓的案子,也没有让他像往常一样打起满满的干劲。 “嗯……“ 柯南垂着头颅, 凝视着自己手指。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人的反差会这么大。“ 从小看着新一张大,阿笠博士知道,这孩子还在纠结化名“黑泽阵“时的琴酒救他好几回的事情。 外面的雪下的很大, 去往群马县的路上荒无人烟。 阿笠博士沉思良久, 还是决定开口:“新一,他的罪行并不会因为他的善举而消散,他的善举也不会因为他的罪行而虚伪。“ 工藤新一猛地抬起头。 阿笠博士伸出一只手挠挠脸颊:“人情律法……作出判断不是你。“ 阿笠博士含糊的说道。 工藤新一自小聪慧远超常人, 他们这些作为长辈的一向很注重引导他形成正确的三观,避免这家伙长成一个天才混球。 值得欣慰的是,工藤新一从小到大都聪明, 善良, 正义, 执着……这些都是美好的品质。 现在他开始钻牛角尖,亲身父母又不在身边,阿笠博士这才无奈地说出自己的观点。 工藤新一不是什么盲从的类型,他这句话不过是给他多一个选择而已,所以阿笠博士到也不担心这句话会对高中生产生什么三观上的重大影响。 果然,江户川柯南没有立刻回应。 他毛茸茸的脑袋垂下来,做足一副沉思的神色。 ...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们得在板仓卓死亡这件事情被媒体翻出来报到前赶到别墅,取走半成品软体,否则他们这一趟势必会引起组织的注意。 “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 阿笠博士无声地念着从板仓卓的日记里看到的内容。 “让时光倒流“,”让死人复活“……真的存在吗? …… ... 雪渐渐停下了。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积雪。 “到了。”阿笠博士打开车门。 他们趟着积雪走到这间林间别墅门前。 打开房门,里面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 这就是板仓卓原定与组织交流的器具,组织在今天晚上,也就是半个小时后准时发来邮件,约见板仓卓交付软体成品。 外面北风呼啸,黑暗的房间里,柯南盯着电脑屏幕,沉默的等待着。 ——让他来看看吧!组织的马脚。 … “老大!” 伏特加惊呼一声。 琴酒不耐烦的抬起头:“怎么了?” “大哥!那封邮件没有被接收到!” 伏特加有些紧张。 取回磁盘这家事情是琴酒和贝尔摩德的交易,他自然要慎重对待。 琴酒掐着烟的手略略一顿。 收到才是不正常的。 他垂下眸子,继续手中的动作。 板仓卓几天前就死了,还是工藤新一破的案。 不过组织那里没有接到情报,琴酒也乐于装作不知道。 “大哥,他是不是出事了?”伏特加比了一个”枪“的手势。 ——直接灭口任务对象,使别人的任务直接失败的案例,不能说少,只能说司空见惯。朗姆底下的某些家伙更是佼佼者。 “打电话。” “是。” …… “滴、滴、滴——” 眼睁睁看着因为猜不出密码而失效的邮件消失,还没等柯南反应过来,放在角落里的座机电话又响铃了。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从座机的录音机里传来。 柯南瞳孔一缩。 这是琴酒身边,那个叫伏特加的家伙! “你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知道你在那个别墅里,快点回复我……” 伏特加的声音越来越暴躁。 大有一种要摸上门打人的意思。 “喂!请立刻和我们连系,板仓先生!……” 伏特加可以明显感受到背后的视线,他浑身紧绷,不住祈祷板仓卓识相一点赶紧接通电话。 “喂?是我。” 半晌后,电话被接通,板仓卓的声音传来。 伏特加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注意到,背后靠在沙发上的琴酒露出一个兴味盎然的表情。 …… 4小时后。 东都地下地铁站。 刚才柯南用变声器伪装成板仓卓,从伏特加口中套出了见面时间地点。 就是在东都地下地铁站最后一层楼,投币式铁柜的0032号。 为了防止板仓卓已死的消息被组织发现,他特地用“预约了有名的医生”为借口,将见面时间改为今日凌晨。 第71章 柜里有人 凌晨三点四十八分。 东京都地下地铁站, 地下室。 江户川柯南踮着脚将支票插在32号储物柜上,他长松一口气,拍拍手上的灰尘。 大功告成。 这间地下室的储物柜是成排放的, 一共四排成一列,每一排间留有廊道, 连通左右两侧的过道。 在唯一的入口进来,只能一眼看见最前面一排柜子。 支票插在上面很是显眼。 柯南闪身躲进后排拐角处。 从短暂的见面和刚才在电话里的交涉,他大胆推断伏特加不会搜寻这间地下室。 再加上伏特加言语里透露出的轻蔑与性急, 他不会想到自己眼里的“普通工程师板仓卓”会摆他一道, 所以他在这里很安全。 外面的廊道传来一阵极有节奏的脚步声。 来了。 柯南伏下身体,屏住呼吸。 “喂,板仓。” 一束手电筒的白光在晃进室内, 伏特加粗鲁的声音传来。 他用手电筒照了照黑暗的四周, 没有发现板仓卓的踪迹,轻轻咂舌。 “嗯?” 伏特加上前拿起卡在柜门上的支票。 “这家伙, ”他点起一根烟, “这张支票……是组织之前给板仓卓的定金?” 打开柜门,柜子正中摆放着一盘磁片, 被胶带严严实实地粘在那里。 “……这是我们要的软体?” “啧, 这家伙不仅不敢当面交货, 连支票都留在这里了……” 再回想起这家伙在电话里要求更改交货时间地点的强硬, 伏特加心下了然。 恐怕从那时候起, 板仓卓就存了钱货两抛的心思。 这家伙…… 伏特加无语的想。 也算是怂出一个新境界了。 可惜他伏特加早有准备, 外面埋伏着组织的人手,只要板仓卓露出马脚, 他就能立刻抓捕、然后杀死他。 “喂, ”伏特加捏起电话, “那家伙不在这里,你们找到之后把他带过来……什么?只有一个小鬼和一个女人……不对,你们快去找!……” 一支冰冷的枪口贴上他的后脑勺,让伏特加将后面的斥骂吞进喉咙。 “你在干什么?” 女人冰冷的声线传来。 “为什么交易时间提前了?” 贝尔摩德皱眉,警惕的问道。 虽然这件事情的收尾是她与琴酒的交易,但是她对琴酒并非全然信任。 ——为了打压朗姆,琴酒可以和她互惠。保不齐为了别的事情,琴酒也能反手捅她一刀。 组织成员之前,向来不存在“信任”这种廉价无用的东西。 伏特加头皮一炸,急忙举起双手转身。 “他说原定的时间不方便,所以我们更改了时间……” “是吗?” 贝尔摩德细长的女士□□直直抵上伏特加的眼窝,逼得对方不得不狼狈的将一只眼睛闭上。 “他说更改时间,你们就听了他的?” “不,时间是我决定的……” “少废话,让琴酒当面和我解释!” 瞥一眼柜子里残留的胶带和伏特加手上的磁片,电光火石之间,贝尔摩德瞬间推理出一切。 她懒得和伏特加啰嗦,将枪口向伏特加被汗水浸湿的眼窝怼了一下。 “琴酒呢?” 她冷声问道。 “——何必火气这么大?” 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银发男人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 琴酒微微倚 靠在房门上,一派轻松写意。 贝尔摩德的怒气“腾”地爆炸。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交易的?——让这家伙?” 她拿枪指了一下伏特加,最后垂下枪口。 伏特加再无足轻重,毕竟也搭上了琴酒的顺风车,在琴酒面前,贝尔摩德还是要给他几分薄面。 伏特加看到大哥降贵纡尊亲自前来,心肝一颤。 “虽然他看穿了我们灭口的意图,但是他本身就有心脏病……” 伏特加努力找补。 “温差太大会对交感神经产生影响,对心脏造成极大负荷。板仓不会在这个天气赶这么远的。” 琴酒轻轻眯一下眼睛。 银发男人迈开长腿,走近两人。 “磁片给我。” 伏特加喏喏将磁片奉上。 琴酒捏起薄薄的磁片:“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以磁片的形式将软体给你吗?” “呃…”伏特加讷讷。 贝尔摩德嗤笑一声。 “不如将这家伙交给我,情报处最喜欢培养小白了。半年后还给你一个趁手的助手。” 琴酒不理会这女人的赌气之言。 如果真把伏特加丢给她,就冲今天办砸的这件事,用不了半天他就可以给伏特加收尸了,还半年? “用磁盘是为了收集你的指纹。”他简短的说道,“还不赶紧处理了。” “嗨…嗨咿!” 伏特加身形一颤,急忙按照命令行事。 “琴酒,这就是你对待‘我的交易’的态度?” 贝尔摩德不再理会伏特加,不满的追问。 琴酒不会不知道这件任务的成败对她的重要性。 贝尔摩德一想到最近一大堆糟心事儿,暴躁地抱起双臂。 琴酒最好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件任务从一开始就不会成功。” 银发男人垂眸,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 女人的瞳孔骤然一缩。 “因为板仓卓,早就是个死人了。” 琴酒将手机上的页面调给贝尔摩德。 “因为个人恩怨意外身亡,想必对你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贝尔摩德唇角微微上翘。 “是吗?那还真是‘巧’啊。”她咬文嚼字,兴味盎然。 与我无关。 琴酒面无表情的想到。 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杀手,为什么总有人擅自把他脑补成教唆犯? 琴酒低下头,将磁片拆开。 他捏起一只发信器。 “看来还有人想知道组织的基地在哪里呢。” 贝尔摩德轻佻地说。 银发男人将一只手套咬下,修长白皙的手贴在磁片上。 “还有温度。” 放置磁片的人就在附近。 琴酒没有隐瞒这一点,这种小事也瞒不过贝尔摩德。 让这女人有什么怀疑反而不妙。 “啊……看来,这间小小的地下室,还有第四个客人啊。” 贝尔摩德捻住自己发丝,娇俏的说。 “……!” 柯南面色惨白。 他紧紧贴住背后的铁柜,清楚的听到寂静的地下室内,传来几声细微而清脆的拉栓声。 贝尔摩德无声的走到左边的廊道,向琴酒看了一眼。 琴酒会意,悄悄退至右边。 伏特加守在门口,警惕举枪。 二人贴近第一排铁柜,向第一排和第二排柜子的空隙处贴近,随后同时猛然探身举枪。 意料之中,没有人。 想必那个假扮成板仓卓忽悠伏特加的人也不会大胆至此。 第四排柜子贴墙放置,现在只剩下二三和三四排柜子之间的廊道可以短暂的躲藏。 虽然板仓卓的任务失败了,但抓到一个心怀不轨的小老鼠也算是小功一件。 如法炮制,二三排柜子间的廊道也空空荡荡。 “还剩最后一个了。” 自以为胜券在握,贝尔摩德反而放松下来。 “少说废话。” 琴酒冷声道。 比常人更加敏锐的五感让他清楚的听见前面传来的细微声响。 是铁门开合,以及人蹑手蹑脚踏进铁柜的声响。 琴酒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几秒过后,江户川柯南的动静消失,他藏好了。 贝尔摩德露出一个笑容,她向琴酒示意—— 二人同时跨过柜子,向最后一道廊道举枪。 “什……” 贝尔摩德的笑容迅速消失,她面色铁青。 那里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她预想的某人藏身于此。 琴酒垂下枪口:“似乎推理错误了啊。” 柜子里的柯南紧紧咬住自己的拳头,防止自己的喘气声过大。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血液快速奔腾在血管中。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 她气疯了。 “有人会缩骨术吧?” 她喃喃自语着,顺手打开手边的柜子。 “不可能出错。” 金发女人皱眉,她短时间内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不,倒不如说这是“失败”后的短暂的恼羞成怒。 铁制的柜门被一扇扇打开,琴酒头皮一炸。 “你疯了吧。” 他面色不改,顺势上前打开柜子。 姿态随心所欲,突出一个以包容为出发点的敷衍了事。 脚上却悄然加快了步伐,目标明确而隐晦的向那个发出人类细微呼吸的柜子率先走去。 柜门被拉开。一道光线透出。 柯南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神俱颤。 柜子对成年男子来说太低,露出的一道缝隙内,柯南可以清楚的看到琴酒腰部别着的枪。 他紧紧捏住自己手上的麻醉手表。 琴酒却没有将柜子完全打开的打算,柜门被合上,那一线光线又消失了。 “嘛……贝尔摩德,别痴心妄想了。” 银发男人在这个219号储物柜前站定。 “那家伙说不定已经报警了,我看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啧。” 贝尔摩德也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很像恼羞成怒,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你那些柜子没问题?” 她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 “你来查查?” 琴酒玩味地说。 “……” “走。” 黑暗的柜子里,柯南听到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觉得密闭的小柜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几分钟后,他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第72章 轻轻松松 “喂……”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一线明光照射到江户川柯南的眼睑上, 他陡然一惊,猛然睁开眼睛。 是灰原哀。 “你怎么在这里?”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 灰原哀细眉一挑:“我看你和博士很久没回来,用备用眼镜追着你的定位过来的。” “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困惑的问道。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柯南抬起僵硬发麻的胳膊,含混的说。 “现在是……?” “七点了。” “什么?!” 江户川柯南大惊,他一跃而起,顾不得酸胀的肌肉,奋力迈开双腿向街道跑去。 地铁站外, 日光朗照, 人来人往。 江户川柯南愣在那里。 “喂!你干什么?……” 灰原哀不解的追来。 “……” “不,没什么。” 柯南恍惚的说道。 几小时黑沉的夜色里, 死神降临身边的感觉是那么清晰可怖, 以至于现在他站在日光底下,竟然生出了一种仿获新生的感觉。 “走吧。” 二人小小的身影走在人群中, 旁边的商用大屏播放着新闻快报。 “周三下午5:36, 著名网络工程师板仓卓被发现死于xx酒店……” “……怎么可能?” 人群中, 一个带着针织帽的黑发男子怔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灰原哀脚步一顿。 …… “怎么可能?” 赤井秀一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知道这个人, 板仓卓, 软件程式工程师,被组胁迫工作后寻求FBI的保护。不出意外的话,板仓卓应该已经迈上飞往埃塞俄比亚中转的飞机了! 莫非是组织……? 他眉目一凝,匆匆向前。 十分钟后,大都咖啡厅。 赤井秀一推门而入。 “欢迎光临——” 咖啡的香气传来,赤井秀一的心情却不轻松。 他径直走近内侧的走廊。 大都咖啡厅以主题包厢出名, 大小算得上远近闻名。没想到鹰司红生竟然选择在这里交易。 赤井秀一径直推开02号包厢, 入目就是低矮的天花板上悬挂的老式钨丝灯。 昏黄的灯光打在平滑的黑棕色木质餐桌上, 映出餐具莹润的白色光华。 “呦。” 靠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双臂后靠,以一种散漫的姿势打了个招呼。 虽然早有听闻二人“某种程度上”非常相似,但是真的见到本尊后,赤井秀一还是忍不住微微怔神。 黑发碧眸,小麦肤色,同样具有欧亚混血特征的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相顾无言。 “久仰。” 赤井秀一不动声色的说。 他拉开空着的另外一把椅子,施施然落座。 琴酒兴味盎然的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实在没有想到黑麦威士忌身份暴露之后还敢在日本晃悠,甚至还在追查“琴酒”。 “这是关于当年案件的部分情报。” 琴酒垂下眼帘,从身边的公文包中掏出一份纸质文件,放在桌面上轻轻推过去。 “你们可以自行判断真假,它的价值不需要我多加赘述。” 赤井秀一不出声,他带上薄薄的胶质手套,打开文件夹。 “……” 沉默 中,赤井秀一的肌肉逐渐紧绷起来。 他们要求鹰司红生调查的是当年的“布朗克斯杀人案”中的“卢卡斯.舒特茨”,这本就是外勤小组一时情急做出的备用选择,几人也没有指望这个情报贩子真的能调查出什么。 ——其实当时,FBI原本的计划是“用鹰司红生”做诱饵,顺着他的“失踪或死亡”自行追查。 然而这家伙却在这么久的沉寂之后,忽然发邮件说发现线索。 刚经历了针对琴酒的失败任务的赤井秀一,毫不犹豫地决定亲自前来。 无论这是针对隶属FBI的他的诱饵,还是鹰司红生真的查出了什么,他都想做第一个见证人。 扫视了几页后,在最关键处,文件戛然而止。 赤井秀一沉默的将手中轻飘飘的几页纸放在桌子上。 “如何?” 对面的鹰司红生胸有成竹的发问。 赤井秀一摩挲了一下手指关节。 “开个价吧,我要剩下的部分。” 鹰司红生不仅查出了当时琴酒用的假身份“卢卡斯.舒特茨”的部分社会痕迹,还顺藤摸瓜查到了组织后勤部的某个白手套。 虽然情报仍未真正深入,但是已经足够。 从这份情报看来,尽管在布朗克斯杀人案之后,“卢卡斯.舒特茨”就被彻底销毁,但是当年的那一部分社会痕迹仍然具有极大的价值。 “四亿一千万。” 鹰司红生伸出一个手指。 “还请不要开玩笑…”赤井秀一面色微沉。 “日元。” 鹰司红生悠悠然补充。 “何必那么着急?我在日本就用日元结账,我在美国就用美元结账。” 鹰司红生露出一个笑容,该死的无辜且正直。 被他摆了一道。 赤井秀一微微闭了一下双眼,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 针对琴酒的行动失败后,眼见调查那个组织的机会离他越来越远,最近他不由得变得有些心浮气躁。 好在他一向很能调整自己的情绪。 “那还真是别致的习惯。” 黑发的FBI违心的恭维道。 按照最近的汇率,大概是二百二十多万美元。 FBI每年为了查案花费的金额是个天文数字,现在这个数,他努力努力还是可以申请下来的。 “成交。” “真是豪爽。” 鹰司红生立刻站起来,双手抱拳向赤井秀一作揖。 …… “如何,秀?” 回到FBI的临时基地,朱蒂.斯泰琳关心的迎上前。 “意料之外,他做到了。情报九成九是真的。” 赤井秀一将手上的文件交给詹姆斯.布莱克,抬手将领口松开。 “另外,对于鹰司红生这个人……” 赤井秀一走到白板前,写下“鹰司”这两个字。 “虽然他表现得如同传言一样,是个见钱使舵的家伙,”赤井秀一将那个名字画了一个圆圈,又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我总感觉他不是普通人。” 朱蒂沉默的听着,他们这些人的直觉往往不是随口乱扯的即兴想法。而是在经年不断的观察下,练就的无意识的情报搜集。 “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更深入的东西……” 讲着讲着,赤井秀一不吭声了。 虽然组织的存在对于某些势力来说是个公开的秘密,但是调查到组织高级成员已经被销毁的身份还是太离谱了些。 “那么鹰司红生……?” “暂时可以合作下去。继续调 查他。” 赤井秀一下了定论。 不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要他能够源源不断地给FBI提供情报,他就是FBI的合作伙伴。 第73章 可怜天下尼桑心 …… 【致A君。】 琴酒食指和中指并拢, 从信箱中捡出这封信。 很稀奇,神通广大到能给他寄信的老朋友, 可没几个。更何况这处房产他刚拿下不久, 知晓之人……琴酒了然。 “黑泽君,中午好啊~” 路过的邻居太太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银发青年在几个月前买下了这栋房子,平时却很少有人在家。大门口的铭牌也没有悬挂。 老太太有劝过这个俊美的年轻人趁早打理好门面, 却被他婉言拒绝。 这个年轻的黑泽先生似乎非常繁忙又不善于社交, 现在难得看到他出现在家门口, 小早川太太竟然还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午安。” 银发的青年冲她微微颔首,小早川太太抿嘴一笑, 悠然提着菜篮子走回家。 这里是米花町2丁目34号,正巧和工藤宅间隔两个街道,主人随着儿女出国定居。 老头儿固执的只卖不租, 这也是这间宅子一直空着的原因。 琴酒穿过小而精致的园林, 推开房门。 这间别墅是典型的“斯大林巴洛克”风格,带着典型的宽阔空间感与“充满激情的”华丽美感。 2.7米的天花板上排布着优美石膏线条、实木门带着北国特有的厚重感、铸铁浴缸、踢脚线以及布置的羊毛地毯、高阔的壁炉…… 这种房子,与其承担着租出去的风险, 还不如卖掉一了百了。琴酒也能理解原主人的选择。 合上房门,琴酒的袖中滑出一柄短匕, 他轻巧的挑开信封上的火漆, 从中抽出的信纸。 【致A君:】 【展信佳。】 寄信人写得一手好字,铁钩银划,琴酒印象深刻。 落款是诸伏高明, 他毕业于东都大学法学院, 现在就职于长野县警察本部。 【虽数载未见】。 尽管这人执意走晋升缓慢的非职业组, 但是警察上层对他仍然非常看好, 几年之前, 就被派遣过一个特殊的任务。 地点是横滨。 当时作为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干部A”的琴酒风头正盛,加之先代的身体一天衰弱过一天,他对“干部A”的提防日益加重。 琴酒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和作为中央警察代表之一的诸伏高明等人周旋谈判的。 彼时先代因病愈发癫狂激进,而“干部A”偏向守序且态度暧昧不清,和官方的诉求不谋而合。 双方心照不宣下,干部A和来访官方成员中最不起眼的诸伏高明,一直保持着某种类似于双向“线人”的浅薄联系,此后港口Mafia两任首领的变更,很难明说这种来自官方的影响因素占上几分。 直到“干部A”又改名换姓的摇身加入组织,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被藏得更加隐秘且无人知晓。 三年前出于保密的考虑,诸伏高明与他的上官制造了这条线断裂的假象,而他的上官,也在两年以前因为肺癌逝去。 现在的诸伏高明,也只知道当年的初任干部A身处某个组织,而不知道具体情况。 组织的情报,作为仅有一些特殊经历的普通警察,诸伏高明是无法获悉的。 否则,对于琴酒这条联系的处置,他一定会好好斟酌上一番。 【……在那“不合时宜的万圣节聚会上“,与君一叙。】 琴酒拧着眉头。 诸伏高明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如果他这么急切的需要面谈,那么必然是警方那里发生了什么让他觉得很危险的事情。 ……危险到他甚至决定直接来找“他“这种灰色人物。 … …… 次日,傍晚。 横滨港。 人头攒动,各色人装扮成不同的怪物等待着验票上船。 这是名导演福浦千造组织的第四届化装舞会,实际上是福浦导演的电影《幽灵船长》的怪物演员试镜会,因此受邀者都会装扮成黑衣怪物出席。 琴酒站在甲板上,举着手中的香槟杯。 夕阳西下,海上微风醉人,琴酒却毫无欣赏的兴致。 他在阿笠博士和工藤家的住宅安装了窃听器,买下的那栋别墅顶楼对着工藤宅有个监控。 今天上午工藤有希子一直在工藤宅忙碌着化装,她把江户川柯南变装成灰原哀,自己又和那个关西的名侦探化装成两个怪物。 今天晚上不出意料,会遇到他们两个。 琴酒面色微沉。 工藤新一等人的此行全来自于贝尔摩德千里迢迢的寄信挑衅,她已经装扮成帝丹高中的老师新出智明在几人身边潜伏了许久,现在趁着灰原哀感冒,想要调虎离山,捉走雪莉。 不过看到便装成灰原哀的江户川柯南,琴酒就知道贝尔摩德要白忙活一趟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就是我!毛利小五郎是也!” 检票处传来毛利小五郎魔性的笑声, 琴酒看向化装成德古拉的毛利小五郎背后,三人远的距离处,有一个身形熟悉的黑色西装绷带人。 … “经年未见。” 诸伏高明刚进幽灵船上的酒吧,身后就传来一声感慨。 诸伏高明转头,就见一张长长的鸟嘴面具。身后的人带着高礼帽,身着黑风衣,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他无声拱手。 恰好此时,昏暗的会场内,烛光一只一只亮起。 “徘徊于冥府的各位鬼魂……” 福浦穿着骷髅船长的服装缓缓升起在舞台上。 “……请大家找到和你同一命运之人……” 同一命运指的是入场前发给各人的塔罗牌。 琴酒和诸伏高明将卡牌亮出。 隐者。 “真是凑巧。” 诸伏高明随口感叹一句。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人群都聚集在大厅寻找自己的队友,今天他们需要在线索的提示下,找出隐藏在“鬼怪”当中的“人类”。 毫无诚意的在心中对着剩下的五个倒霉队友说了一声抱歉,琴酒用手中的手杖指了指身后的某处,二人悄然走进幽深安静的走廊中。 “抱歉,如果不是情况实在紧急,我也不会来找你。” 诸伏高明低声道:“正好我现在在横滨出差。” 这场晚会鱼龙混杂,确实是个好的接头地点。 “一个月前,警视厅内部查出了一名卧底,”诸伏高打开一个信号屏蔽仪,快速口述,“来自你现在所处的组织,Ace。” “但是我推理出还有另一个,他背后势力太大,哪怕被我检举也不能被快速处理。” 琴酒了然,诸伏高明聪明太过。 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很可能已经被那个卧底势力的某些人监视,所以才匆匆约定了现在这个地点。 “按照当年的约定——我现在只需要你,帮我制造一起意外,至少半年内他不能再活动。” 至于为何一向情绪稳定心思深沉“鞭声肃肃夜渡河”的孔明会出此下策……他不是有个隶属于警视厅的弟弟,正在组织卧底吗? 在警视厅做到高层的组织卧底,时间、资历、功勋一样不缺,算来可能是朗姆的线人。 “此事过后我们两清。” 琴 酒一口答应。 第74章 满月码头 背后传来人的轻巧脚步。 琴酒敏锐回头, 来人是一个脸上布满青灰色的僵尸怪物。 他看到躲在角落里的两个人,脚步一顿。 “呦西,”诸伏高明自然的说道, “我们都是隐者牌啊, 那走吧。” 琴酒没有吭声,点头跟上诸伏高明。 离开走廊的那一瞬间,他在拐角微微偏头。 “僵尸”站在走廊另一端, 定定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 “怎么了?” 诸伏高明轻声问道。 刚才Ace跟着他出去之后, 过了两秒钟又重新折返回走廊入口。 “没什么。” 琴酒转过头, 轻声道。 看来不只有诸伏高明一个人看上了这艘鱼龙混杂的“幽灵船”, 乌鸦的羽翼也在其上拂过。 刚才那个打扮成僵尸的人, 是伏特加 今夜的幽灵船上, 有人在和乌鸦交易。 不过只要不是特地跟踪诸伏高明,那就与他无关。 诸伏高明开口:“刚才那个僵尸你认识?” 琴酒没有答话,他继续道:“他在寻找某个人。那人来到这艘幽灵船也别有目的……他是你的‘同事’?” “没有威胁。” 瘟疫医生模样的男人扶了一下自己的礼帽,向会场外的甲板走过去。 现在惹人群都聚集在室内,甲板上反而空旷无人。 夜风吹拂在面上,给人带来一种轻松自在的心情。 琴酒掏出大衣中振动的手机,是一封邮件。 贝尔摩德现在的假身份帝丹高中的老师新出智明, 她的伪装却被潜伏进日本的FBI探员朱蒂.斯泰琳发现——然而贝尔摩德却发现了FBI的监视暗中监视, 一直不动声色。 琴酒都不想数新出宅、阿笠宅、工藤宅和斯泰琳的住所有多少不同型号的监听器。 索性他自己也装了不少, 现在这封邮件来自他设置的程序。 程序会在监听器后台运行,捕捉关键词后会自动发送信息给他。 那么现在——遥远的陆地上,贝尔摩德和FBI都在行动了。 “你现在就走?” 诸伏高明以一种陈述性语气问道。 “啊。” 琴酒应声。 “下船之后帮我伪造一下离开的信息。”虽然知道毫无必要,琴酒还是说了一句废话。 “自然。” 诸伏警官如是说。 瘟疫医生将头上的高礼帽和脸上的鸟嘴面具全部摘下来, 一扬手抛进海中。 高高的甲板下方, 传来汽艇的轰鸣声。琴酒在甲板的围栏上系了一根细绳, 单手一撑护栏就翻身踩在了上面。 黑暗的天幕下,男人银色的马尾在风中恣意的飘荡。 诸伏高明微微仰头,二人的眼眸相对。 作为警视厅未来的预备高层之一,虽然还在培养中,这么多年的蛛丝马迹足以让诸伏高明这种人推断出眼前人身份的复杂。 具体的事情他也没有刻意去探究,隐隐有过几种猜测。 “武运昌隆。” 他郑重的说。 银发男人一愣,垂眸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武运昌隆。” 他回道。 琴酒的脚向后一踩,轻松写意地坠落了下去。 …… 几秒后,被绷紧的细绳重新松松摇晃起来。 诸伏高明知道那人已经离开,从袖中抽出一柄细刃利落割断麻绳。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团黑色的影子 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线,重重落入汹涌的黑色大海。 “……嗯?” 警官抬头,就见远处的瞭望台上,一个黑色的人形倒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 东京湾的海港,某处码头。 为了防止汽艇的声音被人发现,琴酒特地选择了稍远一些的下风口。 刚才将快艇开至幽灵船的人,早就在横滨下船。这一路上都是他独自驾驶。 琴酒挂上空档推至倒档,快艇在水面上划出一道弧线,逐渐降速,现在已经是最极限的距离了。 这里没有浅滩,他也不能直接将船搁浅后登上干燥地海滩。 琴酒无奈的看了一眼黑色的海水,放下船锚后一跃而下。 远处的码头。 一黑一白两辆车车头相对。 朱蒂.斯泰琳跪坐在地上,身旁倒着昏迷的柯南。 贝尔摩德胜券在握的站在他们身边,她举枪对着独自站立在另一面的灰原哀。 “哼哼哼哼……” 贝尔摩德危险而兴奋的哼笑。 她微微压着手指,手|枪的扳机被扣紧。 就在灰原哀绝望的瞪大着眼睛的同时,朱蒂.斯泰琳的后备箱里传来异响。 后备箱被一把掀开,一个矫健的身影踩着轿车一跃扑向灰原哀小小的身影。 “……什、什么!?” 贝尔摩德立刻垂下枪口。 毛利兰将灰原哀扑倒在地,紧紧用自己挡住她小小的身子:“不要害怕!不要动!” 贝尔摩德抿唇,向交叠的二人身旁连开数枪。 水泥路面石屑飞溅,贝尔摩德大声喊道:“立刻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儿打!” 毛利兰不理不睬,兀自抱紧灰原哀。 “——砰!砰砰砰!” “快点让开!听见没有!!!” 一只弹匣很快被打完,贝尔摩德看着死死护住雪莉的毛利兰,情绪有些失控:“快点让开……Ang——!!” 一声枪响。 子弹从背后擦过贝尔摩德的肩膀,她回头。 是朱蒂.斯泰琳,她刚才拖着沉重的身体,生生爬到到了枪被丢掉的地方。 她靠坐在集装箱上,举枪瞄准贝尔摩德:“把枪丢掉。” 贝尔摩德一时间沉默下来,海风微微吹过两人身边。 “把枪丢掉。” 朱蒂重复一遍,话音未落,身后集装箱的夹缝阴影处就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 来人一拉枪栓。 来福枪的上膛声。 是自己埋伏在集装箱高处的狙击手卡尔瓦多斯。 贝尔摩德勾起唇角:“来,卡尔瓦多斯。我们来打这女人一个夹击吧……” “噢……那男人,原来叫卡尔瓦多斯。” 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他身上有一把来福枪,三把手|枪。我还以为是哪个军火贩子呢。不过,他已经被我打断了两条腿,没办法做买卖了。” “赤井秀一!!!” 贝尔摩德面色难看。 “秀!”朱蒂欣喜道。 “你们两个腐烂的苹果凑成一对还真是应景。” 赤井秀一语音未落,就对着贝尔摩德开了一枪。 来福枪的子弹近距离重重击打,即使有防弹设备,仍然带得贝尔摩德向后仰倒跌坐在地。 就在赤井秀一想要补上一枪使这女人完全丧失行动力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枪响。 几人迅速回头。 夜色下,高高的集装箱上,一团黑色的人影蹲在那里。 “那是……卡尔 瓦多斯的狙击点……?” 赤井秀一面色凝重。 那团蹲着的人影缓缓站起身,流银般的长发在月光下格外显眼。 “这么热闹的聚会,怎么不邀请我。” 琴酒居高临下的问道。 第75章 满月 “这么热闹的聚会, 怎么不邀请我。” 银发男人冷淡的声音远远传来,琴酒站在高处的集装箱上,脸上的表情被掩在一片阴影之中。 “……” 赤井秀一握紧手中的来福枪, 横过身子。 “嘁。” 他倏的露出一个微笑。 “好久不见……” 晚风带着咸湿的水汽拂过。 乌云遮盖了如玉盘的满月。 “啧,琴酒, ”贝尔摩德情绪不明的冷嗤一声, “……” 她不动声色的看向一旁昏迷的江户川柯南和另一边被毛利兰压在身子底下的灰原哀。 一旦灰原哀是雪莉的事情暴露在组织面前, 就算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的事情没有暴露,按照组织一贯的作风, 他们也不会让接触到“灰原哀”的人再活下去。 灰原哀…… ……不能让琴酒发现。 金发的女人握紧拳头, 不动声色地挺直腰杆。 她撑着地,试图站起来。 “不要动!” 朱蒂.斯泰琳举枪对着她身旁射击。 贝尔摩德维持着半蹲的姿势,露出一个微笑。 “让你的同事别动,莱伊。” 银发男人举枪对着赤井秀一,危险的说。 “否则你可以试试看,是我的枪快,还是那女人的枪快。” 琴酒居高临下,赤井秀一想要反制必须先举枪, 但是再高明的狙击手, 瞄准的时间都不会少于0.2秒, 更不用说他还是自下而上射击。 “秀……” 朱蒂.斯泰琳自然知道眼下局面的紧绷, 她有些焦虑。 赤井秀一的喉结上下一动。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那我的枪快吗?” 他朗声问道。 “贝尔摩德死在这里, 你会很难办吧,琴酒?” 他毫不犹豫的抬起来福枪对准前方的贝尔摩德。 “你在拿我——威胁他?” 贝尔摩德的不可置信的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高处的琴酒。 琴酒看起来是那种会在乎她的人吗? 四周寂静下来, 集装箱上传来水流流动的声音。 有水滴有节奏的滴落在铁质的箱壁上。 “滴、滴、滴, 滴答、滴答……” 乌云逐渐散去, 月光更加耀眼的洒落下来。 赤井秀一这才发现,琴酒的今夜没穿他标志性的大衣。 海边的风不算小,他银色的长发却直直垂落,紧紧贴在黑色的衬衣上。 “……我倒是不知道组织的TK还有夜泳的习惯?” “哼。” 琴酒没有理会赤井秀一的试探,他气定神闲的向前走,一脚踏空在集装箱外,直直落在地上。 几乎在同时,赤井秀一向前猛地一扑,闪身躲开贝尔摩德的举枪一击,趁着贝尔摩德行动不便,旋身至她身后,直直将来福枪抵在金发女人的后脑勺上。 “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太多了。” 琴酒举着枪瞄准赤井秀一,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你以为我在乎贝尔摩德的死活?” 银发男人英俊的脸上蒙满了阴郁与冷酷,他在二人身前三米处站定。 抬手对着身侧几步处靠坐在集装箱壁上的朱蒂.斯泰琳。 “但是——你在乎这女人吗?” 银发男人直直面对着挟持着贝尔摩德的赤井秀一,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一换一?” 他咧嘴笑道。 “噢。一换二也行。” 琴酒又瞥一眼旁边晕倒的小孩:“虽然不知道FBI什么时候能改了将无辜之人卷入案件的坏习惯,但是我也不介意多上一两个添头——反正就是浪费几颗子弹的事情。” 他说的是江户川柯南几人。 贝尔摩德心中一紧。 赤井秀一毫不怀疑琴酒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他绝对不会在意贝尔摩德的死活,甚至于贝尔摩德死了的局面对他更为有利—— 那样琴酒和赤井秀一的人质比就是四比零,在赤井秀一顾及人质的情况下,这男人绝对有杀死在场所有人然后扬长而去的能力。 不,不对。 一滴汗水从赤井秀一额头滑下,顺着流畅的下颔线流过喉结,没入衣领。 尽管现在的人质比是四比一,琴酒仍有这样选择的余地。 他在顾及谁? 赤井秀一垂下眼眸,定定看着贝尔摩德散落在肩头的蓬松金发。 ——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 “哈……” 他哼笑。 “你不在乎贝尔摩德的死活,但是朗姆在乎,对吧?” 赤井秀一沉声道。 一切豁然开朗,就是这么简单,刚才他被这个男人在外的赫赫凶名蒙蔽,却没有考虑他本身的另一重身份。 组织的杀手琴酒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但是身为组织三足鼎立其中一极的琴酒却不能不考虑贝尔摩德的死亡带来的影响。 所以…… “你如果再动一下,我的手指就扣不住扳机了。” 赤井秀一将枪口向贝尔摩德头上怼了怼:“她可没有在脑袋上也穿上防弹衣。” “我留不下你,但是贝尔摩德你也不能带走。” 黑发的FBI胜券在握。 “尸体或者被逮捕?你可以帮她选一个。” 银发男人的长发湿漉漉的滴着水,几缕发丝贴在白皙的脖颈上。 “反应真快啊。” 琴酒赞叹的说。 竟然脑子这么快就变得清醒了。 不过他也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赶过来之后,会遇到赤井秀一。 ——他其实本意只是截胡要被贝尔摩德带走的灰原哀而已。 至于那个保护灰原哀的女FBI,她一开始就被贝尔摩德算计在内,自己安装的窃听器被发现了都毫不知情。 琴酒缓缓的收回指着朱蒂.斯泰琳的伯莱}塔。 赤井秀一的神经却越发紧绷。 果然,琴酒脚后跟迅速一碰地面,几个黑色的圆珠被他踢向前方。 “向后!” 赤井秀一掰着贝尔摩德的肩膀大声命令,同时迅速拖着她往后撤离。 白色浓烟倏然散开,方圆几米内的视线被迅速模糊,伴随着辣眼的化学物飘散开来。 赤井秀一只觉得面部一阵刺痛,生理性泪水迅速掉落下来。 与此同时,他牢牢扣着贝尔摩德肩膀的那只手被人一敲,手腕一麻,那个女人就像一条鱼一样从他手中滑走。 烟雾太大,朱蒂和柯南、灰原哀等人又躺倒在附近,赤井秀一握紧手中的来福枪,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车灯骤然穿透白色的雾霭,汽车引擎被遽然发动。 赤井秀一猛地向旁边就地一滚,刚才站立的那一块地方,一辆黑色的雪弗莱轰然冲过。 “秀!!!!!!!” 朱蒂焦急的喊道。 赤井秀一用袖口重重擦掉脸上的生理性泪水,按照记忆冲出烟雾弹笼罩的地方。 他站在码头边缘,看着黑 色的雪弗莱冲向前。 赤井秀一长吁一口气,沉下心神,架起枪。 “砰。” 他瞄准轮胎,扣动扳机。 雪弗莱一个漂移,躲开了这一击。 “砰、砰、砰。” 黑色轿车的一盏尾灯被打碎,然后就是左后轮。 但是它仍然歪歪斜斜的向前,甩过一个拐角,消失在重重集装箱后面。 就在此时,另一头传来警笛的呜呜声,红蓝的警灯闪成一片,迅速靠近。 赤井秀一“嘁”了一声。 他不再理会前面的那辆雪弗莱,而是转头助跑,登上集装箱。 “如何?” 趁着日本警察还没有到达,朱蒂.斯泰琳焦急的大声询问。 那上面埋伏的狙击手卡尔瓦多斯,就是FBI今夜唯一的收获。 “啧。” 集装箱顶部,赤井秀一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是卡尔瓦多斯。 这家伙被他打断双腿丢在这里,刚才琴酒果然了结了这个拖累。 “已经死了。” 赤井秀一向朱蒂打了个手势,转头遁入集装箱重重叠叠的黑影之中。 …… “你是怎么回事?” 琴酒驾驶着雪弗莱,又向前开了一段距离。待到它彻底动不了后,他打开车门。 “只是没想到莱伊会在这里罢了。” 贝尔摩德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下车。 她刚才被赤井秀一那一枪打断了三四根肋骨,现在能站起来纯属自己体质特殊。 “条子来了。” 她偏头望向背后红红蓝蓝的闪光。 “你不会真的是夜泳路过吧?” 她左顾右盼,转移话题。 “是啊,所以请你现在和我一起游回去。” 琴酒半蹲在一辆本田车前面,一边撬着车门,一边冷笑着回答。 “别开玩笑。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贝尔摩德沉声道。 “刚才那个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琴酒在问江户川柯南等人。 贝尔摩德不知道自己刚才不愿向毛利兰开枪的场面有没有被琴酒看到,她斟酌了两秒钟,将自己早就打好的腹稿流畅的说出。 “是几个路人,但是和最近风头正盛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关系匪浅,最好不要去动他们。” 她略显紧张的盯着琴酒看。 “呵……好吧。” 见琴酒不疑有他,贝尔摩德放下心。 “走吧。” 琴酒拉开本田车的车门,发动汽车。 静静行驶的汽车中,他不动声色的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贝尔摩德。 金发女人难得虚弱的靠坐在后排。 既然这一次她隐瞒了灰原哀的异常,那么为了防备他的回头枪,贝尔摩德这谨慎的女人短时间内是不会去动灰原哀了。 但是为了保护江户川柯南的秘密以及自己的私人恩怨,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第76章 黄昏别馆 长野县。 雨夜。 “欸?谁在这里停车?” 三岔路口, 毛利小五郎踩下刹车减速。 “真是的,都挡到道标了……” 他不满的嘟囔。 “示廓灯开着,应该就在这附近——喂!有人吗!?” 毛利小五郎将脑袋伸出车窗, 大声喊道。 “喂……爸爸……” “应该也是受邀的某人吧。” 坐在后座的老太太千间降代眯起眼睛,看了看那辆车:“不用管他了, 先走吧。” 淅淅沥沥的阴雨下,毛利小五郎一行人的白色小轿车按照道标的方向开去。 待到他们的车尾灯消失在蒙蒙的细雨中时,道标背后忽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 有人拨开道标背后的树枝走出。 一只带着黑色胶质手套的手摘下了道标。 “啊……黄昏别馆啊。” 琴酒用胳膊和肩膀将伞卡住。 他翻过这张写着“黄昏别馆”的道标。 木制的道标背后,用古朴的字体写着一串模糊不清的字。 ——“乌丸莲耶邸”。 银发男人勾起唇角, 捉住袖中滑出的一柄小刀。 安静的夜雨里,他低着头, 一刀一刀的将那几个字刮去。 …… 黄昏别馆。 刚被女仆开门迎进大厅的几人,在交谈中逐渐发现了这次邀约的不同寻常。 黄昏别馆中聚集了这么多名侦探, 主办人却毫不露面, 唯一一个女仆自始自终没有看到过主人家。 “哼……我可是一看到这个诡异的门把手,就兴奋起来了。” 茂木遥史摸着下巴。 “确实有些奇怪?” 小兰弯腰凑近房门:“是怎么弄上去的呢?” 黄棕色的木门上,溅落着一串棕褐色的痕迹。 “那是, 血迹氧化后的痕迹喔……” “欸?!” “不仅是这里,这间别馆到处布满了这种陈年血渍。” 一个扎着低马尾的美艳女人扶着楼梯把手从二楼走下。 “除了门上, 还有墙上、地板上……”女人喷着鲁米诺试剂,仔细查看着自己觉得可疑的每一处地点,“看来这里曾经有一场惨案。” “竟然带了鲁米诺试剂,准备的太充分了。” 楼上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前检察官,枪田郁美小姐。” “我叫白马探,请多指教。” “白马?白马警政总监的儿子?” “啊, 是我。毛利先生……” 白马探从楼梯上款步走下。 “笃笃笃。” 大门被敲响。 众人的目光凝聚向门口。 女仆小姐快步走上前拉开大门。 “欢迎大驾光临。” 她深深鞠躬。 “是黑泽先生吧?还请进。” 银发男人款步走进宅邸, 他将手上的黑伞插进伞筒, 抬眼望向室内,露出一双绮丽的碧绿色眼睛。 “黑泽先生?”毛利兰轻呼一声。 “琴…”柯南瞳孔皱缩。 “什么啊,是你小子啊。” 毛利小五郎摆手:“受邀的都是名侦探……你小子为什么也在这里?” 他满脸写着狐疑。 琴酒瞥了充满违和感的毛利小五郎一眼,露出一个微笑:“啊……关于这个啊,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没有再理会这个戏多的怪盗。 “在下黑泽阵,请多指 教。” 银发男人右手轻抚在左肩,微微欠身行礼。 “黑泽阵……” 茂木遥史摸了摸下巴。 “虽然这个名字好像没听过,但是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银发一向少见,面前人这种流银般的没有一丝杂色的银发更为少见,茂木遥史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 见过琴酒? 江户川柯南心中一凝。 别是在案发现场见过琴酒潇洒离去的背影吧?或者在什么邪恶的交易现场? 刚才千间婆婆才说茂木遥史上周被芝加哥Mafia枪击过,他见过琴酒也不是不可能。 柯南紧紧握住自己的麻醉手表,生怕这家伙说出一个什么了不得的时间地点,使琴酒决定杀人灭口。 “噢?”琴酒挑眉,“在哪里?” “嗯……大约十年前。” 有了一些记忆,茂木遥史恍然大悟:“你是哥大的学生?十年前左右,我在哥大的卡丁车方程式大赛中看到过你!” “哥大卡丁车方程式?” 白马探对此稍有了解:“黑泽先生是密大的毕业生吧?所以才会被邀请。” “那就说的通了。” 茂木遥史点头赞同。 “为什么?” 毛利小五郎困惑的问。 “密大全称密斯卡托尼克(Miskatonic)大学,是常青藤盟校,与哥伦比亚大学每年都会举办校际卡丁车方程式。密大考古学世界闻名,这恐怕就是这里的主办人邀请黑泽先生前来的原因。” “这里可不是什么考古现场啊?” “是啊,但是这里可是四十年来一直被人刻意掩饰的——古老凶案现场。这表示,主办人对四十年前引起惨案的祸端之源,仍旧怀着觊觎之心!” “惨案?!” “祸端之源?!” 四十年前,政商界、学者界的名流曾经在黄昏别馆之中参加了一场盛大的拍卖会,然而却以悲剧告终,黄昏别馆最后被鲜血染红。 …… “主办人发来的信函上是要我们寻找‘宝藏’,估计是什么古董、艺术品之类的东西,再加上别馆历史悠久,很多机关都是几十年前特有的……恐怕这就是黑泽先生被邀请的原因。” 休息室内,众人一边消遣时间,一边听白马探讲述当年的细枝末节。 “真不愧是白马总监的儿子,竟然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东西。”毛利小五郎夸奖道。 正在打牌的利兰看了她老爸一眼,感觉这语气有些不对劲。 “如果是这样就可惜了,”台球桌边,黑泽阵附身瞄准,流畅运杆,“我并不是他考古系毕业的。” 话音未落,他拉杆回手,母球右塞冲出。 大分离角和强发力下,母球滴溜溜地绕台走了一圈,途中成功避开左边库的一颗红球击中目标。 “碰”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进袋。 作为对手的茂木遥史咂咂嘴。 “高杆。” 他略显挫败。 本以为自己给对手做了一个高质量防守,却被反过来将了一军。没意思。 “呐呐!” 柯南站在一旁观战,他捧着脸问道:“茂木叔叔记得黑泽哥哥是因为他的卡丁车也开的很好吗?” 正说着,柯南就感觉自己背后的鸡皮疙瘩起来了。 灰原,你敢想象吗? 他生无可恋想。 我在叫琴酒“黑泽哥哥”。 不过既然目前他和灰原哀活得好好的,琴酒就一定不知道APTX4869的副作用。 估计 是贝尔摩德隐瞒了这一情报——也许是看在他妈妈工藤有希子的面子上。 柯南现在对贝尔摩德的感情非常复杂。她没有杀死毛利兰、隐瞒了A药的情报是事实,她是组织无恶不作的魔女、是朱蒂老师的仇人也是事实。 ——就像琴酒一样。 【“罪行不因善举而消散,善举也不因罪行而廉价……吗?”】 琴酒似笑非笑的看了柯南一眼,在他发觉之前迅速收回视线。 “确实很好,”茂木遥史兴致勃勃,“我到现在都记得。” “当时你红河弯全油过而且超掉了前车对吧——我当时就在想这车手疯了!” 柯南从思绪中脱离,侧目看向琴酒。 这家伙面色不变,一抬手给茂木遥史做了个完美的斯诺克。 柯南:“……。” 红河弯(Eau Rouge-Raidillon),斯帕赛道经典中的经典。 没想到校际卡丁车就敢启用斯帕赛道,疯了的恐怕是校方吧。 红河弯是连F1赛车手都公认难过的弯角Top之一,出弯后就是大直道。为了不损失在大直道上制造优势的机会,车手们往往选择极限速度压弯过道。 这也造就了众多惨案,因此红河弯就被叫做“杀人弯”。 “各位久等了……今天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移驾餐厅。” 女仆小姐敲开休息室的门,鞠躬道。 第77章 提示诗篇 宽敞的餐厅里。 “……过去都是你们追着我, 偶尔也该让我们之间的位置调换一下才对。” 坐在主坐的主办人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砰”一声巨响,旋即是几声连环爆炸声。 “我已经将你们的退路全部阻断,这里也没有电话线。” 浑身披着紫色外袍的主办人语气毫无波动:“只要所有人帮我找出那份宝藏, 我不仅会告诉他逃走的路线, 还会将宝藏分他一半。” 琴酒将端起酒杯轻啜一口, 瞥了一眼主办人。 ——毫无气息波动,充满电子质感……坐在这里的根本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我可没时间陪你这种藏头露尾的家伙过家家!” 茂木遥史想着自己当作老婆一样看待的爱车,怒火攻心,上前一把掀开主办人的披风头罩。 “唰啦”! 众目睽睽下,披风下露出的一个带着扩音器的假人。 它继续发声:“……好了,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请尽情享受晚餐吧。” “……” 餐厅里安静了一瞬间。 众人心思各异。 “拿性命相威胁, 这可不像是怪盗基德会做的事情。” 白马探打破了诡谲的氛围。 “不管是不是怪盗基德,我们都陷入被动了啊。” 枪田郁美走到窗边,从她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草坪上熊熊燃烧的一排车辆。 众人收到的邀请函的落款都是“被神遗弃的幻影之子”, 确实有几分怪盗基德神神叨叨的调调,所以一开始众人也没有怀有戒心。 现在看来,他们恐怕是被心怀不轨的歹人, 用怪盗基德的名号枉骗了。 餐厅的门被女仆轻巧敲响, 她推着餐车进来。 “现在为大家上开胃菜。” “开胃菜?” 枪田郁美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遍:“是喝孟婆汤前的开胃菜吗?” 见到白马探一脸被“刷新认知”的盯着她, 枪田郁美捂嘴直笑:“哦呵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 不过刚才主办人说‘最后的晚餐’, 他不会在菜里下毒吧?” “这点还请放一百个心, ”美食侦探指指自己, “菜都是我准备的, 我可不会毒害自己。” “那也可能是餐具、酒水之类的吧。” 琴酒低眉摩挲了一下茶杯把手,随口道。 “我看到电视里说,分开下药,只要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吃下去,混合在一起就会变成剧毒噢!”柯南补充。 “要不然我们就猜拳决定位置吧。再将餐具都擦一遍。” 枪田郁美提议。 “同意。如果有谁运气不好那只能到棺材里暗自神伤了哈哈哈~” 茂木遥史摆手。 … …… 生死压力当头,众人这一顿饭吃的很快。 好在没有人倒地身亡。 主办人的声音掐着点传来:“言归正传,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要巨资买下这栋别馆作为舞台吧?” “关于这一点,白马同学已经和我们讲过一些了。” 毛利小五郎插嘴。 “这栋别馆里的每一处都是精心设计的……” 主办人的声音四平八稳,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琴酒低头,忍耐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窥视感。 一进大门,他就发现了这栋别馆明里暗里安装了不少摄像头。 本来以为这是别馆主人用来监视宾客动向而随机应变的依仗,但是刚才白马探在休息室里讲述别馆历史后,假人的话术并没有改变…… “小姐,一切行动顺序都是主人规定好的吗?” 白马探也很快意识到了这处破绽,转头向女仆问道。 “没错,都有详细的规定。”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主办人的话术是提前设置好的。 “请仔细看手边的刀叉。”假人说道。 “唔,是乌鸦?” 主办人营造的“如影随形”的恐怖感被轻易打破,全场只有毛利兰在认真捧场。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座位,细细检查着餐厅的角落。 “这是大约半世纪以前死的不明不白的大富翁乌丸莲耶的家族徽章。” “乌、乌丸莲耶?”毛利小五郎震惊。 “嗯?你听说过?”琴酒挑眉,好奇的问道。 乌丸莲耶,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组织的幕后BOSS。只是可惜他把自己藏得很好,乌丸家族也从明面上消失的一干二净。 ——基德居然听说过?莫非是黑羽盗一知道些什么? 毛利小五郎aka怪盗基德:“完全没有。” 琴酒:“……”基德这是在抽什么风? 他眉头一跳。 “除了刀叉,这里的西洋棋、楼梯乃至扑克牌的花纹,都是他找人特别定制的。但是现在这座别馆,因为四十年前的惨案成为历史,没错,四十年前……” 录像带“沙沙”的转动着。 主办人讲述了一段细节更全的历史。 “……下面我赠与各位一点提示。” 女仆开始斟茶,在潺潺的茶水声中,主办人念到:“两个旅人仰望夜空,恶魔降临城堡。” “王上携宝逃跑,王妃泪洒圣杯,乞求原谅。” 一个磁性的男声忽然与主办人的声音混合起来。 柯南循声望去。 是黑泽阵。 银发男人垂眸,长而浓密的银色睫毛将绿宝石般的眼眸遮住。 “士兵挥剑自刎,血染大地。” 两个声音重合在一起。 “你为什么会知道?!”美食侦探、千间婆婆和茂木遥史同时出声,语气不一。 “虽然是提示,但是也能预言场内的事情。你们也不要想脱离这场游戏,因为你们已经被我的魔术所迷惑,不要想……” 与此同时,主办人的录音带继续播放,但是众人的关注点完全偏移。 “是啊,你为什么…” “啊——嗬!!!!” 一声喘息,美食侦探握着自己的脖颈仰倒在地。 他不动了。 “……不要想脱身了。现在就等你们中的某个人,发出一声尖叫,这场游戏就会开始……” 众人向倒地的美食侦探围过去,期间毛利小五郎有意无意的碰倒了主座的假人。 主办人的扩音器假人孤独的躺在地上,顽强的播放着已经设定好的台词。众人毫不理会他,团团围住美食侦探。 第78章 计划der破坏者 “22时34分51秒。”白马探打开怀表。 “他的嘴唇没有发紫, 但是口腔里却有一股氰酸基气体的味道。” 枪田郁美跪坐在美食侦探的尸体旁细细察看。 “红茶里无毒。” 千间降代用硬币试过,下了推断。 琴酒踱步走到假人旁边,用脚轻轻一踢它的头。 塑料假头立刻和脖颈分离,在地上滚了半圈, 又被下面连着的录音带和计时器阻住。 “呃……”柯南面色凝重, “大上先生死亡的时间晚于假人的播报……这应该是我们扰乱了他的某个布置的原因。” 他的手摸上自己的下巴, 悄悄瞥一眼琴酒。 说的就是你啊。 不过江户川柯南早就做好了再次面对琴酒的准备。 琴酒很早就和他认识,自然也清楚他的“聪慧敏锐”,那么在身份没有暴露之前,他只要扮演好一个智慧过于常人的天才小学生,就不会有问题。 毕竟…… 他想起灰原哀冷淡的提醒。 【“有些人从小就是生而不凡的。既然琴酒之前对你的表现习以为常。”】 【“那么……也许在他这种人眼里, 所谓‘正常人’才是蠢笨如猪者…也说不定呢。”】 “我猜测,凶手很有可能就藏身于古堡某处。” 白马探如鹰一般锐利的茶色瞳孔扫视一圈在场众人的表情, 缓缓说出自己的推测。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在扫视自己的同伴与四周。 “言归正传吧,黑泽先生。” 枪田郁美直视黑泽阵的碧眸。 “你是怎么知道主办人的那首提示诗的?” “嘛,我的朋友给我出过这道谜题呢。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找来的。” 银发的学者低眉,情绪不明的说道。 虽然语气带着笑意, 但是江户川柯南只感觉背后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出过这道谜题?!” 千间降代睁大眼睛,急声追问:“那他知道谜底吗?” “很遗憾,这道谜底我会亲自讲给主办人听的。” “喂!你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 茂木遥史焦急的说。 “……” “算了, 我们先去外面看看车子吧?说不定还能逃出去, 那样就不用去找主办人要逃生路线了?” 千间降代闭眼平复了一下心情, 提议道。 “那也行。” 茂木遥史赞同。 他把自己的爱车视作老婆, 现在老婆惨遭毒手, 他的内心实在是焦灼万分。 … …… 屋外。 细雨霖霖。 阴云将月光全部遮住, 只有屋内的灯光和熊熊燃烧的几辆车可以作为光源。 “我的爱妻!” 茂木遥史绝望的哀嚎一声, 有些失魂落魄。 “茂木先生的爱快罗密欧, 我的法拉利,已经死去的大上的保时捷……千间女士是中途搭乘毛利先生的车来的,白马同学是乘坐计程车来的,那辆宾士是你的喽?” 枪田郁美对着黑泽阵说。 “不。” 银发男人的侧脸在火光的映衬下,不知为何显现出一种无端的冷酷。 “我的车没有停在这里。” “蛤?” 毛利小五郎瞪眼:“看来你总是很出乎主办人的意料啊。” 可不嘛。 柯南嘴角抽搐。 冲着密大的名头邀请的琴酒,结果他说自 己不是考古系毕业的;席中给提示,结果琴酒听说过;策划好时间杀美食侦探,结果恐怕是因为琴酒念诗产生的连锁反应,大上提前死亡了,主办人营造的恐怖氛围也消失了;现在炸车阻止他们逃走,结果琴酒一开始就没把车停在这里…… 柯南死鱼眼。 如果我是主办人,我肯定已经跳起来找他拼命了。 “那女仆小姐的车呢?” 枪田郁美也觉得有些离谱,她转头问问女仆调节心情。 “主人说我的车停在前门不太好,所以我的车停在后门了,估计也被炸了吧。” 女仆啃着手指甲,心疼的说。 枪田郁美享受了一会儿正常节奏,深吸一口气扭头问道:“你的车停在哪里了?” 琴酒不带情绪的看了一眼前女检察官:“道路尽头,前庭大门旁。” 也就是说这家伙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车开进来。 怎么想的啊? 枪田郁美只觉得离谱。 但是就是因为他没有开进来,他们现在反而多了一条选择。 女仆的车是主办人吩咐放在后门的,就算没有被炸掉,也一定有什么陷阱。 反而是黑泽阵的车,主办人绝对想不到有客人会将车停在外面,所以现在反而又留下一个破绽。 “先去你的车子那里看一下吧。” 从刚才起,千间降代这老太太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茂木遥史也因为自己爱车被炸而意志消沉,毛利小五郎一开始看上去就靠不住。 只剩我一个正常人了。 枪田郁美充满责任感的想。 “那走吧。” 琴酒撑开伞。 众人陆陆续续跟上。 不知为何,越往前走,柯南就越能感觉到琴酒浑身散发着一种不爽的气息。 他好像出了屋子后就变得非常不耐烦,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让柯南有一种他下一秒就准备杀光所有人的错觉, 是雨夜?还是爆炸?亦或是火光? 柯南思索着最可能让琴酒逐渐暴躁的因素。 总不可能是他忽然失去耐心了吧? “啊,我忽然想起。” 走在前面的男人开口。 “我的车上还有一套无线电和几枚照明弹。” 枪田郁美:“……” “那真是太好了!” 茂木遥史却习以为常。 他这种经常在刀口浪尖的滚刀肉侦探,也会常备这玩意儿。 被Mafia追杀到躲进荒山野岭一躲就是几个月的事情并不少见。 “那样也不用联系主办人了。” 他成竹在胸。 “明天一放晴我们就可以直接联系外面。” “不过……”千间降代没有忍住,她犹豫开口,“为什么只有你的车没有被炸掉?你也知道那首提示诗……不会你就是主办人吧?” 柯南惊异的看了她一眼。 琴酒当主办人还用得着这样神神秘秘 他就把枪一架,指着所有人让他们立刻解密,又有谁敢明面上反抗? 见众人都盯着她不说话,千间降代收声。 确实黑泽阵嫌疑很小,作为主办人他没有必要做得这么显眼,不仅对解密毫无帮助,甚至还让侦探们直接放弃解密选择联系外界。 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他坐下的连环计。 只是可能性太小。 黑泽阵打开车子后备箱,里面果然放着一个箱子。 柯南使劲踮脚往里面瞧。 按照琴酒的谨慎,这辆车一定被提前清理过,但他就是充 满探究欲。 箱子旁边有一箱矿泉水,一个鼓鼓的帆布包。 琴酒将箱子打开,给侦探们检查了一下里面。 “的确是无线电不错。”茂木遥史上手试了一下,“性能也没问题。先带回去吧。” “照明弹和矿泉水也一起带走,别墅里入口的东西暂时不要动了。” 他意味深长的说。 第79章 黄金矿工 众人回到别墅。 茂木遥史“啪”地将装着无线电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轻点, 别搞坏了。” 枪田郁美提醒。 “不会。”茂木遥史打开盒子,啧啧称赞,“高级货啊, 黑泽君。” “喂喂, 虽然你这家伙长得就不像好人,但也没必要搞得像Mafia交易现场吧。” 毛利小五郎不满道。 “啊哈哈哈……习惯使然、见猎心喜嘛……” 茂木遥史大笑。 琴酒瞥了他一眼,不太想知道那个“习惯使然”是怎么个习惯法。 “既然已经有了逃生之策,不如我们先搜寻一下这个城堡?”茂木遥史跃跃欲试, “如果能揪出那个躲躲藏藏的主办人就更好了。” “你想死别拉着我。” 枪田郁美冷声道。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我们聚在一起过夜,第二天早上再联系外界。” 作为见多识广的名侦探,她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分开行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茂木遥史的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他的眼角余光定格在千间降代身上, 嘴上吊儿郎当的答应道:“行啊。” 这老太婆不太对劲。 他被称作“牛仔侦探”的原因由很多, 其中之一就是他用有牛仔般的敏锐直觉。 比如眼前的千间降代浑身写着“不对劲”, 和身后更不对劲的黑泽阵。 想到这里,他斜着眼睛看向后侧方。 一双毫无波动的冷色碧眸与他相对。 茂木遥史冷噤一下, 打了个哈哈, 快步向前走去, 一时间竟然不敢回头询问。 密斯卡托尼克…… 他低头摆弄着无线电,想起某则传闻。 【“藤校盛产天才、怪胎……而密斯卡托尼克,她还盛产疯子。”】 ——他苦笑一下。 盛产疯子啊。 看着不肯抬头的茂木遥史,琴酒低头掩去眸中的凶光。 ……失态了。 他垂眸看着前方地板。 不过看来茂木遥史那家伙,也已经发现了千间降代这老太婆的不对劲。 … “就在这个大厅吗?” 一路上都很沉默的千间降代忽然出声。 “还是去休息室吧, 我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大厅的四面漏风。” “那也行。” 毛利小五郎和白马探一致赞同。 “黑泽君也没意见吧?” 他扭头。 琴酒面色冷淡:“我无所谓,反正都一样。” 原本很慌乱的女仆见到所有人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勉强也镇定下来。 “休息室里也有一些茶水, 可作解渴之用。” 她咬着指甲, 嗫嚅道。 “正好我现在口干舌燥啊!” 毛利小五郎朗声一笑:“真是谢谢你了!” 女仆受到肯定,略微轻松了一些。 众人自然知道毛利小五郎的关照之意,枪田郁美向这个沉睡侦探投去一个友善的目光。 还挺绅士的嘛,这家伙。 众人走到休息室中,打开所有的灯。 美食侦探大上的死给众人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面对着刚才剩下的牌局、球局,也没有继续的心思。 “正好有三张沙发,拼起来也够几位女士使用。” 茂木遥史摆弄着雕着乌鸦暗纹的球杆。 “至于我们几个,靠在椅子上小憩一晚也足够了。” 一 群人零零散散的坐在休息室中。 只有放在一旁的留声机在沙沙的转动,柔和的音乐流淌出来。 “……” 千间降代难耐的动了动手指。 再这样下去,她的计划必然会失败。 挂念二十年,好不容易等到和大上费尽心思布置好一切后,自己又辛辛苦苦设计杀死大上,最后竟然要落得一无所获的结局——早已垂垂老矣的她,如何能接受? 她的目光看似涣散的盯着无线电摆放的方向,将周围空间位置都记下来。 然后夸张的扭头,看了一眼时钟。 十一点三十八分。 “也不早了,不若我们先行休息吧?”千间降代和善的提议,“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安排人轮流守夜才行。” “那是自然。” …… 钟表“当当当”的敲了两声。 现在是凌晨两点。 原本和枪田郁美并排睡在沙发上的千间降代忽然动了动。 她坐起身,轻咳几声。 没有人醒来。 千间降代掀开薄毯,蹑手蹑脚的跨过搂着柯南的毛利兰,穿好鞋子。 她眯起眼睛,昏暗的室内,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几个男人东倒西歪地坐着的影子。 千间降代满意的轻笑出声。 做了这么多年名侦探,手里自然有些普通人接触不到的东西。 还好她在休息室做了第二手准备。 沙发的缝隙里藏着几大罐她从黑市搞来的强效麻醉药和一个遥控器。 千间降代自从“睡下”后,就一直在悄悄挪动这些东西。 将液态的麻醉药倒在地上、沙发上,气体挥发在空气中,使沙发上的几人陷入沉沉的梦境。 按下遥控器后,装饰物中早就装好的机关里也会喷出麻醉性气体和致幻剂, 千间降代鼻子里塞着简易的鼻塞式空气过滤器,纵使如此,她仍旧感觉有些昏昏沉沉。 先把无线电砸掉,然后出去把那辆车也炸了。 她阴沉着脸,试图将剧情掰回自己的剧本上。 早知道就不杀大上了,那样他还可以直接绑走黑泽阵。 千间降代看了一眼自己老胳膊老腿,遗憾的放弃了“自己绑走黑泽阵”这个诱人的选项。 这个点轮到了黑泽阵守夜。 他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低垂着头,如瀑的银发从耳边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脸。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那台无线电。 可惜他们是无法守住它了。 千间降代心怀遗憾的伸出手。 看来还是我技高一筹,年轻人就是年轻人…… “晚上好。” “!!!” 千间降代始料不及的抬头。 “不睡吗?” 黑暗里,黑泽阵倏然抬头,白皙修长的左手死死扣住千间降代的手腕。 “啊——!!我的手!” 千间降代痛呼一声。 她只觉得手腕被猛兽死死衔住,不能动弹。 “啪。” 灯光亮起。 茂木遥史抄着手站在开关旁。 除了睡在沙发上的人,原本东倒西歪的几人都站了起来。 “枪田小姐,枪田小姐?” 白马探自觉走过去叫人。 身为侦探,枪田郁美自然不会想缺席最后的剧情。 本就一直防备着千间降代,只是没想到麻醉剂效力这么猛而不甘不愿昏睡过去的枪田郁美,在自己潜意识的逼迫和外界的刺激下,终于艰难的醒过来。 “我只是想把你叫醒罢了!” 千间降代不死心的狡辩。 “下回说这话的时候,先把你的过滤器摘掉,那样比较有说服力。” 毛利小五郎无语地说。 琴酒顺势松开手。 “我的麻醉剂为什么……” “多亏了江户川同学。”白马探推开休息室的门,一声呼哨,唤来自己的鹰,“他在看黑泽先生和茂木先生打台球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异常,在我们带着无线电台返回大厅的时候,柯南君已经在毛利先生的指示下,先行返回休息室拆除了大部分机关。” “这么说,你们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千间降代无奈的问道。 “的确如此,实在是您表现的破绽过多。” …… 第二天中午。 直升机终于将这座被隔绝起来的孤岛解放。 众人坐在直升机中,感慨的低头望着正午骄阳下熠熠生辉的黄金别馆。 今天清晨,黑泽阵依照约定,将谜底揭晓,但身处其中哪有现在的俯视更震撼人心? “我怎么感觉,这栋别馆美则美矣……却总有一些不对劲?” 枪田郁美作为女性的直觉告诉她,这栋黄金雕铸的别馆有一些违和之处。 “你是说……?”茂木遥史接茬,“的确。虽然细节很全,但有些连接处总有一些凝滞感,总感觉……像后来补的。” 他摸着下巴:“不过考虑到这是几百年前的作品,倒也能够理解。” “我一直都希望解开的父亲留下的谜题,谜底竟然是这样。不过现在想来,我的所作所为简直像被乌丸莲耶附身了一眼,真是让人羞愧。” 千间降代用一种死而无憾的释然语气说。 她忽然站起身,拉开直升机的滑门跳出。 “喂——!!” “让开!” 茂木遥史的“喂”字还没消声,毛利小五郎一跃而起,扯掉自己的外套跳下。 呼啸的风中,基德白色的三角滑翔翼乘风而起。 他捞住了千间降代。 “啧,基德这家伙……” 白马探轻叹一声。 “又给他跑了。” 柯南面无表情的接话,合上自己的麻醉手表。 “呵呵……不过那黄金别馆,真美啊……真是一座梦幻的矿场。”茂木遥史向往的看着越来越远的别馆,大声叹息。 是啊,真美,真梦幻,好矿场。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阳光下闪着明亮黄色光辉的“黄金别馆”。 铜锌合金、黄铁、越南沙金……应有尽有。 除了黄金少得可怜罢了。 “喂,欧巴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啊。” 基德抱着千间降代,无奈的说。 “如果我不跳下去,你只能被直升机带到地面了吧。到时候天空的魔术师,该怎么从大地上逃脱呢。” 千间降代老神在在。 “白马小子和那小鬼头,可是一上直升机就全神贯注的盯着你了。” “啊……还是被你们看穿了。真是伤脑筋。”基德眨眨眼,俏皮的说。 “不过也可能是我多此一举了——那位黑泽先生,他也是你的同伙吧?我们一开始,根本就没有邀请这个人。” 千间降代目视前方,语气淡淡。 “哈哈。” 黑羽快斗轻笑一声,没有多做解释。 …… 第80章 黑羽盗一 “来的不太早。” 琴酒刚下车, 就听到基德远远出声。 “被小鬼绊住罢了。” 坐在高处树枝上的基德一跃而下。 他缓步走到琴酒面前,试图平视。 很可惜,身高的差距让他不得不抬眼望着银发的男人。 黑羽快斗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 他单手插兜, 凹着造型不动了。 “哼。” 琴酒无奈的哼笑一声。 看来基德铁了心要获取“先机”了。 “你把邀请函寄到我那里干什么?” 他顺从的抛出开场白似的问题。 “呵,”黑羽快斗满意地压了压自己鸭舌帽帽檐, “只是恰好顺路罢了。” “关于你上次让我寻找的宝石……” 他抬手,手指翻飞间, 两枚硕大的宝石就被抓在手中。 基德一扬手, 琴酒稳稳接住。 他面色复杂的看了几眼这两块状似普通的宝石,反手收起。 “如果不是你, 当我拿着它们对准月光的时候,大概会困惑好久吧。” 基德低笑。 他没有再多问这些宝石的用途与由来。 【“呵, 那群暴敛天物的家伙。”】 当时红色的魔女是这样说的。 她大发慈悲的告诉他, 来自另一种体系的“魔术师”。 【“最普遍的用法是将自己的魔力储存在不同属性的宝石中,释放完后宝石将化为灰烬。”】 【“不过这种啊……仅仅有着简单的影像记录作用, 但是本身遍布死气,已经不能够被使用了。大约施术者早就死去了吧。”】 【“死去?”】 【“也可能是自己的‘回路’被毁掉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对着月光会显现出其中的刻文却很闻所未闻, 也许是某种幻术…你如果愿意给我一枚……”】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黑羽快斗直视那双比宝石还深邃的碧色眼眸。 “——你认识我的父亲?” “何以见得?” “我最近发现家中的暗室还有隔层, 砸掉那个隔层后, 里面还有一个空间。” 黑羽快斗说到这里, 不免有些无语。 他当初找到地下那个“基德的基地”,是自己阴差阳错推开家中画框。 这次发现“基地中的基地”, 是阴差阳错推开基地中的画框。 冥冥之中,黑羽快斗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安排好了这一切。 琴酒:“……” 琴酒了然, 大约是黑羽盗一发现自己接触他的宝贝儿子, 加急安排好的剧本。 “里面有一副合照, 正是你和我身着怪盗服装的父亲,黑羽盗一。”黑羽快斗沉声说道,“他是不是根本没死?” 说到最后,少年的鼻息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 每天回家,对自己说着“我回来了”与“欢迎回来”。 虽然早就认定自己已经接受孤独,但这种时候,尽管在脑海中预演了一万遍,黑羽快斗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鼻子。 他只感觉自己鼻梁发酸,好像刚被谁迎面揍了一拳。 “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就是他早已安排好的?” 黑羽快斗语气急促。 一切似乎明朗了起来,父亲未存的“尸骨”、母亲含糊其辞的话语、忽然被自己发现的密室、乃至那个莫名其妙的“怪盗乌鸦”…… “很抱歉,虽然我的确与你的父亲相识,但是关于你父亲……我也很希望他可以在那场意外中活下来。” 琴酒低下头,以一种旁观者的哀悼语气说。 “……嘁。” 黑羽快斗知道这种人,一旦咬定某种说法,短时间内是不会改变的。 眼看着问不出什么,自己引以为傲的Poker Face又要破功,黑羽快斗扭头向远处的树射出一支绳索,整个人急匆匆一跳,背影就没入了林间的阴影。 “……” “沙。” 好像是风的声音吹过。树叶相碰,一派疏朗。 “——他走了,你还不出来吗?” 站在原地的银发男人朗声道。 几息后,就在琴酒几乎要感到不耐烦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施施然落地。 “这小子也太敏锐了。” 来人用一种优雅的语调感叹道。 黑羽盗一以一种“我儿子太聪明”的语气委婉炫耀:“刚才差一点就被他发现了。” 琴酒:“……” “如果你大老远跑来日本就是为了讲这个,那你还是亲自和你儿子说去吧。” “何必那么严肃?不过话说回来,黄金别馆被‘发现’了,我们以后还得找行动部要经费?”黑羽盗一摸着下巴,故作严肃,“当年我可是好不容易学会如何从外切走黄金后复原……现在这项手艺算是作废了。” 琴酒瞥了他一眼。 他当然知道黑羽盗一在开玩笑。 四十年前,乌丸莲耶大肆邀请各界学者,试图让他们破解宝藏的秘密。受邀人自然包括了一些密大人。 在几个学子接连惨死馆内后,校方对这件事情投去目光,最后派出的那位将谜题与谜底一并带回。 从那以后,黄金别馆就成为了密大的执行专员的某种“补贴”。 历任执行专员纵使取走所需黄金,也会用假金属填补复原别馆。 细水长流嘛。 “反正本来也剩不了多少了。”他马上再上报组织送某人一个顺水人情,正好将BOSS老家的最后功用发挥彻底。 黑羽盗一赞同的点头,旋即面色严肃起来。 “我在拉斯维加斯收到一个消息……” … …… 几周后。 【波本有新动作。From:V】 东京的某处角落,琴酒收到一条简讯。 第81章 合金别馆 琴酒:“……” “……怎么了?” 耳麦那头的男人问道。 “不, 没什么。” 琴酒摇摇头,删除邮件后收起手机。 “就这么商定了,那么过后再联系吧。” 他按灭耳麦。 “啊哈哈哈哈哈!有我毛利小五郎在场, 那么什么推理悬……” 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头,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 贝尔摩德玩得好一手先斩后奏,不出意外的话,波本要搞事离不了贝尔摩德的怂恿。 琴酒对此不作评判, 只是雪莉死在他手上的话, 自己的后续计划会很难办。 毕竟要找一个和雪莉同层次的药学家很有难度, 更别提要上手宫野两代人继承才搞定的APTX4869的研究。 “哇!蒸汽火车欸……好壮观!” 身旁有小孩子跑过, 欢快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小鬼们~”铃木园子叉腰, “你们能看见蒸汽火车, 可要好好好好感谢‘铃木特快列车’的老板铃木财阀噢!我可是特地为了你们准备好了好位置。” “嗨咿~” 少年侦探团欢快应声。 啧。 毛利小五郎和那几个小孩儿在场, 那么江户川柯南也就在附近了。 ——以及雪莉。 琴酒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我呢, 是毛利老师的头号大弟子,安室透……” 耳畔有人的声音飘来,琴酒头疼的按了一下太阳穴。 是波本。 他也在这趟列车上。 车站里,黑发碧眼的男人忍无可忍的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提起身旁的皮箱直接进了车厢。 他可不想再看到什么麻烦的熟人出现了。 琴酒步履匆匆的走在红木装饰的车厢过道, 看着自己越来越近的包厢,难得感到了些许放松。 “Xiu……”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阵匆忙的奔跑响动。 清朗的少女音色逐渐清晰起来。 “——秀尼!” … …… 几分钟前。 世良真纯和同窗交谈时,眼角余光猛然瞥见了一个眼熟的背影。 她试图向那人跑过去, 可是很快, 因为即将发车而流动起来的人潮将他们隔开了。 不可能……秀哥早就死了…… 但是, 万一呢? 作为侦探与女性的敏锐直觉, 总让她感觉到赤井秀一的“死亡”并不简单, 试探柯南所得到的信息也让她的猜想越发有迹可循起来。 尽管如此,此事本不该让她失态。 要怪只能怪忽然流动起来的人群。那种被熙来攘往隔开的距离越来越长,原本压抑已久的希冀倏然爆发。 “请让一下!抱歉,请让一下!……” 世良真纯迅速向前跑去。 那人却毫不理会。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进了车厢后,由于人群分流,让过道宽敞了许多。 “秀尼!” 她忍不住低喊,手向前伸试图触摸到那人披散下来的黑发。 一只麦色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您是……?” 披着鹰司红生身份的琴酒困惑的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少女。 他自然可以感受到,面前人毫无威胁。 “啊……” 世良真纯看着那张英俊却陌生的脸,怔愣了一下,很快又变回镇定的高中生名侦探。 “抱歉,我认错人了。” 她轻轻挣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琴酒从善如流的放开手。 “不过这样也算是有缘~”颇具少年英气的少女龇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灿烂一笑,“我叫世良真纯,请多多指教!” 琴酒看着世良真纯极具特色的浓密下睫毛,沉默了一下。 “我叫鹰司红生,还请多多指教。” 一旁的包厢忽然打开,粉发的眯眯眼男子走出。 他四处看了看,像是忽然发现身侧的客人似的,略带惊喜的走过来。 “你们就是D车厢的乘客?” 他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害可亲的姿态:“在下是冲矢昴,接下来的路程里还请多多指教。” 噢,赤井秀一。 琴酒面无表情。 来叶崖那晚,尽管有基尔的录像,琴酒一直不相信赤井秀一真的那样简简单单死去了。 来叶崖一个星期后,米花町就出现了这么一位东大生,巧之又巧的借住在工藤宅。 ——再蠢的人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更何况琴酒不是什么蠢人,恰恰相反,他聪明极了。 赤井秀一未死,那唯一能够配合他假死计划的就是基尔。 ——基尔也是卧底。 黑麦伪装后潜藏回来,贝尔摩德早就倒戈。 这么一看,本应该身处险境的江户川柯南身边岂止是风平浪静,简直是安全极了。 明有日本警方,暗有FBI和他那神通广大的父母,再暗处还有贝尔摩德保驾护航。 琴酒几乎都要羡慕这小子的好运了。 “鹰司红生,请多多指教。” 他直视冲矢昴,自然回答。 “啊,冲矢先生也在列车上啊?” 世良真纯自然认识这个借住在工藤宅的东大研究生。 “铃木特快的推理沙龙很是闻名,我早就想来看一看了。鹰司先生呢?” 冲矢昴神色自然,就好像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情报贩子。 “嗯。” 琴酒点头。 赤井秀一嘴边的笑意僵住一秒。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唇齿边邀请结伴的话语被他重新吞回去。 “世良小姐,”冲矢昴的眼睛向后方示意,“你的朋友毛利小姐她们似乎找来了。” 世良真纯回头,正是向她招手跑来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想到刚才谈了一半,把同窗丢在原地就跑的举动,饶是世良真纯也不由得哂笑一下。 “喂喂喂,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又看到一个帅哥!” 铃木园子上前半拖半抱她的手臂,低声道。 旋即又回头展开笑颜:“冲矢先生,好巧哇!这位……” 她看向琴酒,落落大方。 “我叫铃木园子,这是我的朋友毛利兰,还请多多指教。” …… 众人攀谈一会儿,在铃木特快发车前才相互道别。 “真纯,你刚才为什么忽然跑走?” “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很像某个人罢了。” 琴酒目送少女们说说笑笑地离开6号车厢,抬眼望向杵在那儿不动的冲矢昴。 “冲矢先生?”他皮笑肉不笑,“快要发车了,再见?” 赤井秀一前走一步,卡住包厢的门。 “不知道待会儿的推理游戏,鹰司先生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他温和的问道。 鹰司红生望了他一眼,断然回绝。 “不了,没兴趣。” 红棕色的木门被无情关上。 “……” 赤井秀一站在原地,单手抚摸着下巴。 “……先生?要发车了,先生?还请……” 车长小心翼翼的提醒。 “啊,抱歉。” 粉色头发的男人微笑道:“我现在就走。” 转过身,赤井秀一面无表情的走回自己的包厢关上门。 鹰司红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目光冷凝。 这本来就是他们针对波本和贝尔摩德设的圈套。 知晓雪莉的存在,他们必然会有所动作。 贝尔摩德对江户川柯南的态度有目共睹,她必定会守护住APTX4869的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想要杀死雪莉,她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恐吓她,让她自己服下暂时性解药以求速死。 那么这样一列即将成为博弈战场的列车中,为什么会忽然出现鹰司红生? 据他所知,将“卢卡斯.舒特茨”的情报卖给FBI后,鹰司红生这家伙好像早就知道其后的血雨腥风一样,把自己的行踪藏得严严实实。 现在忽然大大咧咧出现在东京车站,是觉得没有危险了——还是冲着列车上的某个人来的?亦或者只是单纯路过? 赤井秀一的神经逐渐绷紧。 他毫不怀疑鹰司红生的能力,如果他想,破坏他们的计划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敢拿宫野志保的生命冒险,赤井秀一立刻开始编辑邮件。 那头,琴酒刚进包厢,趁着列车启动的那一阵嘈杂之声,里里外外迅速检查了一下包厢。 没有可疑装置。 他深呼吸一口气,坐下。 他,或者说“鹰司红生”,正处在朗姆的追杀下。这辆铃木特快的出发可是闹得轰轰烈烈,于是琴酒就反其道而行之,特地搭乘这一辆列车。 先前,他用鹰司红生的身份将将黄金别馆的情报卖给朗姆,再以琴酒的身份表露出这一情报也已经被自己掌握。 北美之事后急于向BOSS证明自己的朗姆果然选择了风险最大但是收益也最大的方式—— 他直接上报了BOSS。 这么多黄金是什么概念?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能够改变世界的财富。 因此纵使一开始发现黄金别馆中以合金充数者并不算少,组织和官方也不约而同的没有放弃。 半世纪以前的乌丸家族是怎样一座庞然大物?它的触手遍及日本的每一处。 这样一个家族遗留下来的宝藏,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价值。 即使有合金,但黄金绝不会少!只要提炼出四分之一…不,五分之一乃至更少黄金,这笔买卖也丝毫不亏! 更何况别馆本名“乌丸邸”,本就是BOSS的家产。假死之前惦念了数年未曾发觉的宝藏,在半世纪以后横空出世,BOSS立刻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将黄金别馆收回! 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组织开始了难得的大动作。 政商学工……组织明里暗里的力量都开始与官方角力,在BOSS的催促下,迅速以惨烈的方式取得胜利。 组织多年经营的网络,也几近全部曝光。 黄金别馆捏在手里还没来得及高兴,负责别馆事宜的朗姆就收到了一个足以让他昏厥倒地的消息。 ——“黄金别馆并非黄金!” 此句信息量巨大,朗姆几乎可以预见其后的血雨腥风。 朗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信誓旦旦找到宝藏的鹰司红生。 鹰司红生:?我说的是乌丸邸的宝藏找到了。那是你自己觉得是黄金的。 朗姆 当时就被气疯了。 他一方面秘密处理了知道这件事的大部分人,抓紧不露风声,力图骗过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一方面当天就下令抓捕鹰司红生。 琴酒还等着捏着这个把柄向朗姆发难,自然不能在这种要紧关头引起朗姆的疑心。 何况朗姆的活动范围前段时候被自己缩小到了关东。 趁着朗姆难得失去理智,他这几日一直以鹰司红生的身份在东京上蹿下跳,试图找出朗姆的真身,结果线索却指向了东京以外。 这次乘坐铃木特快列车,也是为了在事后引起朗姆的瞩目,没想到直接进了波本和FBI的狩猎场。 琴酒闭目。 尽管现在伪装成了麦色皮肤,眼底的青黑还是消退不掉。 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是名古屋。 大概在半途,东京的人就会发现“鹰司红生”已经不见了踪迹。 第82章 一般路过普通人 “哒哒哒。” 车行一段时间后, 包厢外忽然传来人的奔跑声。 琴酒缓缓睁开眼睛。 脚步声停在这截车的车尾。 铃木特快的每一截车尾,都有一个列车员在那里随时准备为乘客服务。 “……是真的!有人中枪了!……” “……七号车厢消失了……” 厚重的门板隔音效果实际上很好,奈何琴酒听觉敏锐。少年侦探团七嘴八舌的猜测便飘进了他的耳朵。 “……” 琴酒捏捏高挺的鼻梁, 用力闭了一下眼睛。 恐怕又有案件发生了。 略略思考一二,琴酒果断起身。 他所处的这间包厢是六号车厢D包厢,赤井秀一所伪装的冲矢昴在隔壁的C包厢,B包厢就是工藤新一领着的那一帮少年侦探团的房间。 此处不宜久呆。 琴酒推开门, 双手插兜, 准备先到八号车厢前面的餐车避避风头。 “……啊哈哈哈, 我只是恰好拿到了列车的票而已。”安室透爽朗阳光的笑声传来。 “啊!鹰司先生!你出来透风吗?” 琴酒脚步一顿。 原本背对着他与毛利兰等人交谈的安室透倏然扭头, 下垂眼微微睁大, 他露出一个困惑而警告的表情。 琴酒耸肩, 向他传递了一个细微的“悉听尊便”的信号。 金发的青年这才将摸到腰间的手放下。 琴酒顺着走廊看过去, 一个带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 又低着头,只有那个步伐,怎么看怎么像赤井秀一。 琴酒:“……” 这就是贝尔摩德和波本的恐吓计划? 琴酒有些无语,但是这一招对宫野志保确实很管用。 从他出现拉开自己包厢的门走出来的时候,原本就拉着毛利兰的衣摆瑟瑟发抖的灰原哀感觉自己瞬间坠入冰窖。 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的耳畔已经响起了乌鸦丧钟般的鸣叫。 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完全不害怕了。 一切情感从心中抽离,灰原哀松开拉着毛利兰衣角的手,无悲无喜的立在那里。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理智在她的内心深处疯狂嘶吼。 这个状态很不对劲。 余光瞥到灰原哀的琴酒凝重的想。 他对此再熟悉不过, 巨大的冲击下造成的短暂情感剥离, 现在再给这姑娘添把火, 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就会猛然绷断。 这几日和组织缠斗不休, 琴酒自身缠绕的煞气可想而知。 虽然在他的伪装下, 面对常人还可以掩饰,但对雪莉这种有着特殊感官的家伙来说,他无疑是行走的精神污染器。 琴酒深吸一口气,强行按下自己脑子中翻滚不休的推演与对策。 感受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翻涌恶意缓缓消退,灰原哀的应激保护反应这才稍有减轻。 回过神,她又小心翼翼的抬起手臂牵上了毛利兰。 毛利兰敏锐的感受到手边小姑娘的不安,点头应声几句便牵着灰原哀告辞,铃木园子紧随其后。 “你怎么在这里?” 目送三人走远,安室透低声问道。 “?” 你确定在这儿说? 想到身旁一门之隔的六号C包厢中的某人,琴酒眼观鼻鼻观心:“路过。” “?” 波本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你最好真的是。” 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拂袖而去。 …… 琴酒抄着手站在原地。 他低头扒了一会儿手机,东京的线人报告,“那伙人”还在做四处乱转的无头苍蝇。 “那伙人”自然是朗姆雇佣的恶徒。 黄金别馆此事大有内情,足以叫组织人头滚滚。 朗姆自然不敢将追杀逮捕鹰司红生的事情交给组织人来做。即使在被追杀过程中,偶有组织成员参与,那也是朗姆心腹中的心腹。 很可惜,他暗中培养了这么久的亲信,区区一个黄金别馆就被半数钓出。 后续朗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逐渐又收敛起来。 不仅如此,琴酒此刻离开东京直奔西北,朗姆如果再警醒一点,就该怀疑“鹰司红生”是否是块诱他浮出水面的饵食。 琴酒走名古屋这一遭也是在赌—— 种种迹象——他赌朗姆龟缩在这片地方。 黑发碧眼的男子站立在原地一会儿,向车尾走去。 > 琴酒还未离开多久,六号C车厢的门就被悄然打开。 粉发男人露头向左右两侧的长廊望了一圈。 赤井秀一合上门,重新回到包厢。 “你认识那个男人?” 带着礼帽的女人坐在里侧,头也不抬地问。 她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舞动,一封邮件被迅速编辑。 “算是。”赤井秀一点头,“鹰司红生,绰号‘黑豺’的那个。” 见工藤有希子仍然是一脸“啊我有印象但是想不起来”的茫然,FBI王牌先生叹口气:“一手缔就‘摩根案’的那位。” 席尔勒斯.摩根,美国政坛的前明星。 之所以说是“前”,正是因为某位黑客将他的数宗罪状全部公布在网络上,造就巨大轰动,成功让这位政客在狱中“饮弹自尽”。 据传尸检报告上,席尔勒斯.摩根是背中七枪而死。 “安室小哥也认识他?” “按他们两个的职业来说,不意外。” 毕竟都是那种呼风唤雨的情报贩子,安室透当初进组织,不也是踩着某高官的尸体? “希望他真的只是路过吧……” …… 正在四处安放烟雾瓶子的安室透忽然感觉口袋中传来一声震动。 他直起身。 【Kill :RUM】 他睁大眼。 鹰司红生每次出现,面容都会有些许的改变。有时会添一道足以以假乱真的伤疤,有时多上一块胎记……只有黑长发和碧绿的眼睛不曾变过。 安室透后来细心调查过,这家伙每次的变妆,几乎都没有过重复。 于是观看他黑白道上的通缉令描述,也分外有意思。 但是今天朗姆发来的这份邮件,后头另附的那张图。 ——分明就是鹰司红生刚才的那张脸。 这就是他说的路过?! 安室透一张俊脸扭曲起来。 好一个路过!那朗姆现在给他发的是什么?! 第83章 货厢 琴酒抄着手向车尾走去。 “滴滴”。 他拿出手机。 【你做好觉悟了吗?From:Vermouth】 贝尔摩德和波本的开始收网了。 他在灰原哀的手机中悄悄装了监视软件, 凡有邮件,总会同时转接给他一份。 赤井秀一在这儿,贝尔摩德的算盘注定落空。 琴酒神色不动,继续向前。 …… 另一边, 包厢内。 灰原哀看着手机上陌生地址发来的简讯, 面色惨白。 她倏的合上手机, 跳下沙发。 “小哀,你要去哪里?” 阿笠博士奇怪的问道。 “……我去一趟厕所。” 茶发女孩偏过头, 冷淡的说。 毛利兰忧心的站起身:“我陪您一块儿……?” 灰原哀反手将门合上, 将自己隔绝在安静的廊道上。 ——不能牵扯到其他人。 ——不能用这个幼童的躯体死去。 灰原哀沉默的靠在拐角处的墙上,掏出一盒药。 【“其实爸爸妈妈啊,在研究一种梦幻的药物……”】 茶发女孩将盒子打开,拈出一颗红白色的胶囊。 【“妈妈用心底的愿望为它取了名字, 叫银弹噢……”】 “银弹……” 泪水逐渐充盈眼眶。 【“为了这项研究,爸爸妈妈不得不和你分别,希望你可以理解, 志保。”】 “对不起,妈妈。” 灰原哀攥紧那颗药。 “我还是不能理解。”这种药, 绝对不可以被做出来。 身旁的门被“吱呀”打开。 “你们可真是亲姐妹。” “——预测你们的行动, 简直轻而易举。” 在灰原哀倏然收紧的瞳孔中, 倒映着粉发的研究生的身影。 …… 琴酒走到车尾。 “喔,再往这儿走就是货箱了啊。” 黑发碧眼的男人摸了摸鼻子, 将拎在手上的皮箱轻轻放在地上。 “咯噔、咯噔。” 列车行驶在轨道上,车厢与车厢由车钩相连,传来有节奏的声响。 两截车厢相连处仅仅有一层铁质过道, 两侧俱无门板墙壁。琴酒走出这截车厢, 站在过道上, 探出半个身子,向车后看去。 近处绿地平铺,再远处山峦起伏,好一派宁静之景。 “如果是我啊,我就会从末截车厢登上列车。”琴酒感慨似的说道。 四周一片寂静。 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咯噔”声中,他在过道边缘蹲下身。 “你说对吧?这位不知名的杀手朋友?” 话音未落,脑后传来一阵破风声。 琴酒向前一扑躲开那一击,小半个身子悬空在车外。 他反手掏出一把伯|莱塔,贴着铁质的过道底下连开两枪。 重物落地的声响还未止息,车厢遽然震了几下,鲜血从车轮下溅出,涂在两个车厢之间。 身后那杀手见一击不成,同伴也惨死敌手,迅速化拳为掌,向眼下人击去。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活捉?” 琴酒轻嗤一声,就着刚才探身向车底开枪的动作,一个扭身用膝盖狠狠向杀手的腹部顶去。 这一记被杀手架下,琴酒反身锁住杀手的手臂向前一推。二人被冲势重新带向货厢,货厢内的铁架被撞到一片,东西“劈里啪啦”的掉下。 铁质的锐角砸到琴酒的肩膀, 他手上一松,杀手立刻挣出右手臂,锐利的刀刃向琴酒的脖颈间劈去。 熟悉的刀锋袭来。 琴酒面皮一炸,他的脑子中空白一片,意识却全然融入了身体动作。 刀刃被反手握住,琴酒一刀斜劈开杀手的半截手腕,划出一道半弧向下没入他的腹部。 “呃!” 杀手像垂死的鱼一样跳动一下,恶意更加蓬发。 琴酒面不改色,连捅数刀。 另一只手向上摸到杀手的左手,紧紧扣住。 “Don’t play with gun.” 黑发的男人用气音嘶声道。 左手中的枪被发现,杀手右手虽废,手臂却仍然能动。 肾上腺素下,他全然忘却疼痛,右臂带着那只废手拍向琴酒面庞,试图为自己赢取反杀时机。 鲜血模糊了视线,琴酒毫不在意,死死扣住那支小巧的枪,左手握着匕首在杀手体内搅动。 血腥气冲天而起,数十秒后,杀手湛蓝的眼珠逐渐涣散。 他不动了。 琴酒在他脖颈间补上最后一刀,疲倦地将自己抛在在墙边。 “区区一个人而已……”他展开自己的五指,又并拢成拳。 “……脏死了。” 琴酒将满手的鲜血在杀手的衣服上擦了擦,抹了一把自己脸。 > 安静下来,才能听见前面车厢的喧哗之声。 “紧急联络,现在本列车八号车厢发生火警事故,请后方乘客立刻前往前方避难……” ——开始了。 铃木特快是作为推理主题的列车出名的。 因此它的货厢仅仅只有一截。 如果贝尔摩德和波本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关押雪莉,那么他们的唯一选择就是这截车厢。 “……” 琴酒环视现在惨不忍睹的车厢,无言捂脸。 部分血迹已经在面颊上结块,琴酒伸出食指将固体的血块刮掉,长吸一口气站起来。 他勉强将杀手横尸向里拖拖,力图在表面上粉饰一下太平。 “滴、滴……” 微不可察的声音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耳畔。 琴酒循声掀开另一边架子上的防水布。 一摞整整齐齐的炸弹摆在那里,看型号与份量,足以让这截车厢飞灰湮灭。 琴酒皱眉,摸出一只拆弹钳打开最上面炸弹的外壳。 琴酒:“……” 里面一水儿乱糟糟的黑线,设置炸弹的人最后还注塑封装,想拆都拆不了。 贝尔摩德是一点退路都没留下,置雪莉于死地的决心很强烈。 琴酒无语的盖好防水布。 “——别动。” 门外站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琴酒抬眼,就看见金发黑肤的青年一手勒着雪莉的脖子,一手举枪对准他。 “哼。” 安室透看着黑发碧眼的男人喉头微动,轻笑出声。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皱眉问道。 纵使货厢内部昏暗不比,但鼻尖传来的浓烈血腥气却存在感鲜明。 鹰司红生的半张脸被拢在阴影里,面颊上蹭着暗红色的血块,目光冷凝而压抑。 纵使在实验室外对峙的那一晚,安室透也没有见过他现在这种神情。 “与你何干?” 鹰司红生面容冷漠,眉梢间透露的都是“莫挨老子”的暴躁。 他一直是胜券在握而玩世不恭的样子。 鹰司红生这种人,一向不吝啬于嘴皮子上吃的亏,嘴上他向你道歉、顺 着你说话,行动却不得不让你对他跪下、祈求他的宽恕。 到头来他还会诧异的问你——“何必如此?” 安室透什么时候见过鹰司红生有过这么冷硬的态度。 他垂下眼。 【“Kill Him.”】 这是朗姆先前发给他的简讯。 前脚简讯发来,后脚鹰司红生就是这么一副模样,用脚趾头想都和朗姆有关。 但眼下重要的是雪莉。 安室透权当朗姆刚才的邮件是放屁,感受到手下雪莉僵硬的身体,他的内心微不可察的柔软了些许:“里面没有活人的话,我需要这车厢一用。” “随便你。” 琴酒看了他一眼,走出来。 站在灯光下的那一刻,他看到安室透烟紫色的瞳孔忽然收缩一下。 琴酒:“?” 待到他再看向安室透时,那人回了一个微笑:“如果不想被条子缠上的话,鹰司君还是先打理一下自己比较好。” 第84章 谁? “嘛, 不劳费心。” 鹰司红生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假扮成宫野志保的怪盗基德目光追随着黑发男子,直到二人错身而过。 基德:“……” 那人是易容。 原本露出的小麦色皮肤上覆盖着红褐色的血块。 刚才在昏暗的货厢内看不清楚, 当这人走到明亮的走廊上的时候, 基德就敏锐的发现了他麦色的皮肤上露出了细细密密的苍白的线。 像裂纹,像蛛网。 几个血块剥落的地方,颜色也不对劲。 基德微微回头,看向那人的背影。 【他脖颈上……】 基德在波本警告性的轻咳中回过头。 【覆盖的那层, 不会错的。】 作为易容高手的他绝对不会认错。 走动间, 从凌乱的衬衫衣领偶然中露出一角的——是一层硅胶制的“假皮”。 就是不知道现在绑架他的这位自称“波本”的安室先生, 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了。 基德没有贸然开口, 他对所谓的“波本”、“贝尔摩德”一点都不了解,自然也不认识这位似乎和波本很熟稔的黑发男人。 刚才的回答全是复读被发丝掩住的耳麦里,江户川柯南的实时播报。 “唉,真是让人头疼。” 货厢里传来浓重的血腥气, 刚才浑身溅血的人从眼前大摇大摆的走过, 金发青年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感慨出声。 “我本来是想将你关在这里,然后炸断货厢和列车的连接,货厢停止后, 我的同伴就可以来回收你了。” “现在看来,这里好像安排了不少炸弹。” “是啊, 你的计划似乎出了很大的差错。” “宫野志保”嘴上毫不留情,她举着双手,被波本逼向货厢内部,她动作迅速地将货架上的防水布全部掀开。 左侧靠门的一个货架,满满堆放着两层炸弹。 最外面一个炸弹的外壳被那个黑发男人拆开, 里面是被透明塑胶封装好的黑线。 波本想要“活捉”宫野志保, 但他的另一个同伴, 却想将宫野志保置于死地。 货厢里的血腥味更重了,就像某个人身体里的血在源源不断的涌出。 基德皱眉。 对面举枪的安室透看到鹰司红生刚才拆开外壳的那枚炸弹,嘴角微撇。 他还以为是普通炸弹,现在看来贝尔摩德是一定要雪莉死啊。 他一只手举枪对准雪莉,另一只手掏出一支手电筒四处扫了一下货厢。 骤然出现光源,黑暗里的一切都暴露出来。 鲜血成飞溅状喷射、流淌了小半个车厢,内测躺着一具装备齐全的尸体,大约是朗姆派来的杀手。靠里侧墙壁的货架被撞的东倒西歪,上面的货物掉落了一地。 不放过一丝细节,安室透在大脑里迅速勾勒着事情的全貌。 他皱眉走进货厢,手电上上下下扫了一下尸体身上的装备细节,心头一沉。 不是组织的人。 麻烦大了。 安室透很难想象作为组织二把手的朗姆,为什么选择在这样一列瞩目的列车上雇佣佣兵,对一个看似和组织毫无关联的麻烦情报掮客动手。 并且从种种痕迹来看,杀手一开始只想活捉鹰司红生,因此给了那家伙反击的余地。 但是朗姆给他波本的命令却是“Kill Him”,其中缘由由不得安室透不多想。 除非…… 金发青年面色不动的倒退出货厢。 除非这是朗姆的私自行动。 “喂,” 他抬眸看向雪莉,“算了,你还是和我来吧。” … …… 琴酒拐入卫生间。 由于贝尔摩德和波本制造的动乱,现在后方车厢的客人全部跑向前车避难,他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碍事的家伙。 琴酒扭开水龙头,在流水“哗啦啦”的声响中掬起一捧水糊在脸上。 混合着血水的水淌下,如此反复多次,他原本苍白的面孔就露了出来。 鹰司红生在铃木特快上的事情已经暴露,那群烦人的鬣狗会像发癫一样扑上来。 琴酒将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又盘起来。他打开箱子,从中取出一顶费多拉帽带上。再将身上染血的衣物换成夹克,带好口罩。 车尾传来“轰”一声巨响。 现在易容成宫野志保的怪盗基德已经脱身,琴酒信步闲庭的走出卫生间,丝毫看不出刚才刚进行了一场让他的心情坏到极致的恶战。 鹰司红生的肤色也是伪装这件事已经被波本与基德知晓,但是琴酒毫不在意。 基德与“鹰司红生”毫无交集,想破脑袋也不会将“黑泽阵”和他联系在一起。 而波本更好解决了——他可从来没说自己的面目是真容。 当黑发白肤的男人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金发的青年正匆匆跑过。 若有所感,波本回过头,就看见带着黑色口罩和毡帽的男人提着眼熟的行李箱站在原地,向他挥挥手。 “啧。” 安室透头也不回。 刚才就在他准备将宫野志保领走的时候,她忽然将货厢的门关上,将他隔绝在外。 就在安室透准备采取强制手段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该死的眼熟的身影丢出一枚手榴弹。 货厢与列车的链接处被炸断,随后贝尔摩德设置的炸药在货厢被抛下的五秒后爆炸。 接二连三的意外下,眼看宫野老师仅剩的女儿就要在自己眼前被炸死,安室透目眦欲裂。 就在此时,远处的天空腾起一个白色的三角飞行翼。操纵者将身上的女性衣服撤去,基德白色的制服出现。 他这才松口气,模模糊糊意识到他和贝尔摩德的计划俱被完全反制。安室透迅速编辑短信让埋伏在沿线的公安撤去。他顾不上那个疑似赤井的神秘男子,匆忙跑向前方车厢。 他必须在被发现之前,将制造火灾假象的烟雾喷瓶全部销毁。 至于朗姆的命令? ——鹰司红生是谁?他从来没见过。 第85章 你是赤井秀一 琴酒目送安室透跑向前方, 直至消失。 他回过头,将口罩向上拉了一下。 列车爆炸,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件, 铃木特快不会再前往它原本的目的地名古屋, 而是将在下一站直接停靠。 琴酒向反方向走去, 他的D包厢就在几步远的地方。 他的手刚搭上黄铜制的门把手,琴酒的动作就停顿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按下把手、拉开门。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男人一蹬地面,急速向旁边一闪,他手上一甩,一个圆形的黑影划过一道弧线, 被径直丢进包厢。 里面的人不得不横出一脚,精准接住那物什,脚尖一挑, 那枚圆形的□□就被踢到走廊尽头。 同时, 她的身影也暴露在琴酒的枪口下。 “……。” 带着圆框眼镜的长发女人缓缓放下自己的腿。 她举起双手,微微一笑:“何必这么紧张?” 她蓝灰色的眼睛弯起:“我们可是‘一派’的啊。” … …… 六号车厢,D包厢。 琴酒带着口罩坐在沙发上,另一边, 若狭留美面色冷淡。 “找上我有什么事?” 琴酒把玩着手中的伯|莱塔,饶有兴味的欣赏着地板的花纹。 若狭留美一挑细眉,神色惊讶:“现在不是‘你需要我’吗?这位大名鼎鼎的‘黑豺’先生?” 琴酒惊奇的看了她一眼, 不答话。 空气静默三秒。 若狭留美发现鹰司红生不吃这一套, 冷声道:“算了,我做事不喜欢拖拖拉拉。” 她直言:“在追杀你的那个人和我有过节, 你和他之间也是不死不休。既然你的行踪已经被发现你, 那么接下来的杀手就会向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如影随形, 而你,大概也没有精力应付这些了吧?” 若狭留美声音不大,却慢条斯理,中气十足。 琴酒没有说话,只是挽了个枪花,示意她继续。 带着毡帽的男人低头听着,好像地板比她的话更有吸引力。 若狭留美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鹰司红生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情报掮客,脾气古怪一些也算正常。 “这趟列车离最近的站点尚有一个小时,我帮你解决途中的危险。” 若狭留美直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那个人追杀?——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RUM。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念出了这个名字。 直到这时,琴酒才露出进入包厢后的第一个真情实感的微笑。 若狭留美(Wakasa Rumi),将字母重新排列之后,就是“Asaka,Rum”。 它正是朗姆十七年前弄砸的阿曼达.休斯案中,将棋手羽田浩司死前留下了那则“U MASCARA”的讯息重组之后的暗号。 “如果没有你,我同样也能解决那些人。” 琴酒语气平淡。 “是什么给了你我需要你保护的错觉?” 他倒是不知道,朗姆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狂热的追求者。 若狭留美眉头一皱:“你的肩膀刚才就被砸伤了吧?现在何必夸口?” 琴酒“咔哒咔哒”地拉着保险栓:“如果你只要说这些的话,那还是请回吧。” “啧。” 长发的女人轻轻咂舌。 “再加一份情报。” “——请?” 若狭留美身体坐直,肌肉紧绷:“朗姆——他的真容至今无人知晓,只流 传有三条消息。” “一个魁梧的男人,一个年迈的老人,和一个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琴酒接话。 “没错。”若狭留美肯定道。 “我还有更详细的描述。”她紧紧盯着鹰司红生,“——一个满脸横肉,倒三角眼的男人;一个方脸的老人;和一个黑色长发,麦色皮肤的男人。” 她见鹰司红生终于抬头看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 “没错,这是两年前忽然流传的情报。” “你是情报的放出者?”琴酒这回是真的感兴趣了。 若狭留美矜持的点点头:“只不过我给出的情报并不详细,不出意料,朗姆对此反应平平。” “不过我也并非全无收获,这意味着——我关注你已经两年了。” 黑色长发,麦色皮肤。 她自从那日远远窥得之后,为了防止暴露,直接离开,后来就一直在注意寻找这几个特征的人。 鹰司红生也是在那时进入她的视线的。 不过经过长达两年的观察之后,她确认了鹰司红生并非她所找的朗姆。 “两年前,你很印象深刻吧?” 她语气嘲弄。 “那正是FBI设计逮捕组织高层‘琴酒’的日子,这三个人就是当日出现在现场的人。” 她是冲着‘朗姆出现’过去的,为了以防万一,她离得很远,并不能分清谁是真正的朗姆。 “那次事件中,‘琴酒’并没有出现。而我前段时间发现你在和FBI的人碰头,”她语气冷凝,“恰好是被FBI掩藏的极深的卧底、当年的黑麦威士忌‘死去’之后。” “哦?”琴酒歪歪头,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哼,‘鹰司红生’只是FBI行走在外的灰色身份,实际上你是FBI的王牌探员——赤井秀一!” 若狭留美目光炯炯,语气笃定。 琴酒:“……” 琴酒:“赤井秀一死了。琴酒亲自确认的,基尔亲手开的枪。” “呵,”若狭留美惊奇的冷哼一声,“我本来想要点到为止,看来你一定要让我们之间开诚布公。” 她死死盯着琴酒墨绿色的眼眸:“‘琴酒’在六年前被朗姆算计,造就了当年震惊国际的‘四一’恶|魔岛爆炸案。那件事情造成了‘琴酒’当时的搭档‘拉克’卧底身份暴露。” 琴酒握着伯|莱塔,目色冷凝,他不再是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若狭留美可以感受到一股森然的杀气充溢了整个包厢。 她毫不畏惧:“从此‘琴酒’开始公然和朗姆打擂台,二人在组织搞出的血雨腥风造成了莫大的动荡。身为组织高层的‘琴酒’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卧底和朗姆翻脸?仅仅是因为那次爆炸中自己也差点身死?还是因为所谓的‘新旧’两派的利益之争?都不是。” “哼。”琴酒哼笑一声,无言的举起手中的枪。 “答案只有一个,‘拉克’与‘琴酒’都是卧底!当初FBI计划逮捕‘琴酒’,但是从头到尾,琴酒和黑麦只有一个人出现,这么多年来,身为强力杀手的琴酒和黑麦威士忌也从未同时搭过任务!” “——没错,你就是组织大名鼎鼎的Top Killer、现在与朗姆分庭抗礼的‘Gin’!赤井秀一!” 面前黑发男人碧色的眸子骤然收缩,他呼吸一滞,沉默地放下手中的枪。 “呵。”若狭留美见状,抱起手臂。 “放心,这件事情没有别人知道。” 琴酒:“……” 琴酒:“……哦,是吗,那真厉害。真不愧是你啊。” 第86章 长野风声(一) 长野县, 迭久致车站。 现在是清晨,车站里少有乘客。列车上也空空荡荡。 黑发碧眼的男人走下列车,回身看向车厢。 “你确定要一直跟着我?” 琴酒问道。 若狭留美眯起眼睛。 她有着一双大而无辜的明眸, 掩在圆框眼睛下更使人觉得可亲, 但她将眼睛眯起来的时候,原本被圆润的眼型修饰去的那份凌厉就重新浮现在脸上。 “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 她狐疑道。 琴酒:“……” 倒也不必用这种语气。 长野县的清晨,天空很是高远。 碧蓝的晴空下,微风拂过。 面前人的长发随风飘散在空气中,显出一股宁静洒脱的意气来。 若狭留美盯着他被口罩覆盖了大半的脸庞:鹰司红生每次出现, 或多或少都会伪装一下。 这可能也是无数势力暗中寻找他的社会身份却一无所获的原因之一——另一种猜测是这家伙是“不存在的人”,数据库里根本没有他的信息。 不过今天, 因为铃木特快上的风波,这家伙洗净脸上伪装, 仅有一只口罩遮面。 她用目光描绘着那张脸的轮廓。 从露出的眼睛来看, 是欧洲人特有的深邃立体,但是肤质和整体轮廓,也有亚洲人的柔和。 那头长发她也没看出有什么违和的地方,是真的。 鹰司红生确实是个混血儿。绿眸白肤, 黑色长发,仍然是个显眼的特征。 换句话说,长发的男性少有, 长发的女性满大街都是。 她状似不经意的瞥一眼鹰司红生被衬衫领口遮住的喉头,垂下眼睛将深沉的思绪掩去。 重新抬头,她露出一个略有促狭的微笑:“我在这里将你的口罩摘掉会如何?” 鹰司红生弯起眼,眸中却冷光直溅。 他双手一摊, 用一种带着冰冷笑意的语气说:“试试?” “玩笑而已, 何必当真。” “……” 列车即将启动的鸣笛声响起, 若狭留美后退一步,站回空荡荡的车内,微笑起来。 “算啦,有缘再见。” 她挥挥手。 “感谢你的情报。” 列车门关合,缓缓向前。 琴酒站在站台上,目送那个身影与列车一同消失在远处。 “唰、唰啦啦……” 树叶打着旋儿飘来。 起风了。 空荡荡的站台上,一身黑衣的男人一手按上自己的费多拉帽,一手拎起脚边的黑色皮箱,转身离去。 … …… 长野县警署,两个街区外的住宅区。 早已改换装扮的琴酒双手插兜,走在路上。 这是警署警员聚居的公寓。 琴酒穿着黑色西装,扎着一个松松散散的银色低马尾,带着一条墨绿色的围巾围住下半张脸,步态从容。 倒也不显得可疑。 他老神在在的直奔A栋,径直敲响了302的门。 里面传来人的脚步声,来人在门口顿了一下。 琴酒稍稍后撤,以便猫眼能够清楚的看见他。 门把手被“咔哒”转动。 “请进。” 诸伏高明西装革履,不像在家,倒像在出席什么严肃会议。 琴酒两只手按在裤兜里,长腿迈进。 “好久不见。” 大门入口的侧面,就是客厅。 客厅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人影,那人 打了个招呼。 “——A君。” “不必叫我A君。”琴酒嫌恶的说,“我丢不起这个人。” 横滨的现任干部A,那个被他丢上去的挡箭牌,最近连做下蠢事,眼看取死之日已至。 当初他和森鸥外的利益交换中,就有一项是五大干部之位。现任干部A说白了,就是琴酒的“占座”牌。 只要他在的一天,琴酒随时可以退回港口Mafia顶上这个干部A的位置。 同样银发、关乎“宝石”的“异能”……再次偷梁换柱并非难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啧,算了。 那白痴死了就死了。 在就要抓住朗姆马脚的档口,琴酒也失去了和港口Mafia——特指森鸥外,维系虚假合作关系的耐心。 “毫无意义的开场白不必多说了——黑田。” 他径直走到对面的沙发,大马金刀的坐下。 琴酒直视面前头发花白的独眼男性。 “我刚才遇见一个有意思的家伙,你是否愿意先听听这个?” 黑田兵卫目光平平的审视面前这个危险的家伙。 近八年未见,Ace——不,黑泽阵可谓是大变模样。 当初在港口Mafia的干部A虽然难以捉摸,但在他这种老牌特工看来,却仍然带有一些青涩与骄狂。 现在的黑泽阵,已然不同当年。 “愿闻其详。” 黑田兵卫谨慎道。 琴酒嗤笑一声。 “’Asaka,Rum’。”他轻轻念道,“十七年前的那个死亡讯息。” “阿曼达.休斯身边失踪的保镖Asaka,和凶手Rum。” 黑田兵卫没有想到黑泽阵上来就旧事重提,他面色整肃:“如何?” “我刚才遇见了一个名字有趣的家伙,她叫若狭留美(Wakasa Rumi)。” 黑田兵卫怔愣一下,琴酒继续道:“很少见的灰绿色眼睛,修习剑道,造诣极高……” 黑田兵卫眯起独眼。 “当初的Asaka就是她吧?” 琴酒饶有兴致的问。 “没错。” 已经被推理出,黑田兵卫没有再试图隐瞒,他爽快的回答。 浓密的眼睫遮住琴酒碧色的眸子,他目色深沉。 若狭留美是当初的“浅香(Asaka)”,而凶手是Rum。 羽田浩司案的信息这些年来不间断的定期被人发到网上。 那个幽灵一样纠缠不休的发送人显而易见,正是若狭留美,当初的保镖“浅香”。 琴酒一直怀疑黑田兵卫是否和朗姆做下的羽田浩司案有关,但是向来存有疑虑,眼下得到肯定,一切才尘埃落定。 羽田浩司案是十七年前,当时他甚至尚在校园。黑田兵卫受过一场重伤,昏迷十年之久,算算时间,他“昏迷”的时候就在羽田浩斯案前后。 琴酒眸色加深,再抬眼就是一片平静。 “几个月前的杯户中央医院的事情你大概不陌生,当时组织的那个外围成员饮弹自尽。” “他用的枪是格/洛克19。” 琴酒神色平静。 作为跨国犯罪组织,黑衣组织的成员拥有配枪并不奇怪,组织的木仓支来源并不单一,除了境外走私,黑市交易,就是官方仓库、赃物收缴。 而楠田陆道自尽时用的是格洛/克19,1980年设计的奥地利陆军制式手木仓,日本本土并不生产或进口,本土暴力机关配枪也并非是它——除了警视厅警备部下属的特殊奇袭部队(SAT)。 第87章 长野风声(二) “……” 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 只有一侧潺潺的水流声充溢室内。 对于这些惊人的情报,诸伏高明仍然保持着平静的神色。 他立在茶桌旁,手持茶壶。深红色的茶水从白瓷壶中倒出, 红茶的醇厚香气充溢了整个室内。阳光从明净的玻璃上透过来,映出室内升腾的白雾。 ——承认还是否认? 黑田兵卫目光冷凝。 承认就意味着,他在赤/裸裸的告诉黑泽阵:当日楠田陆道案件中, 某个参与者是公安卧底。 然而现在否认更显得愚不可及。 降谷零是他最为看好的一柄利刃:与宫野家关系匪浅, 本身又能力出众。 更为难得的是,作为金发的混血, 谁能想到他是日本公安的卧底?这本身就是一层天然保护色。 “哒。” 白瓷杯盛满红褐色的茶水, 诸伏高明轻轻将茶杯放在琴酒和黑田兵卫面前。 “请用。” 他缓声道。 那清脆的响声似乎唤回了黑田兵卫的思绪,他定神,直直望向黑泽阵幽碧的眸子。 那人眼神平静, 没有棋高一筹的傲然,只有笃定。 “没错。” 黑田兵卫松口。 “长野警方中深藏着老鼠与蛀虫。” 说到这里,他皱了一下眉毛, 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 琴酒了然。 黑田兵卫身为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管理官,调到长野县绝非无的放矢。 长野县从上到下都烂了——这就是中央警视厅不下发命令、而是直接下派高官的原因。 现在想来, 诸伏高明等人任职于长野这种地方小县, 恐怕也是某些人的“早有安排”。 “关东地区的警察系统中,有一个自称‘八幡原’的秘密结社, 触手遍及上下级警官。”黑田兵卫平铺直叙, “你在组织也有所耳闻,不错吧?” “对。” 琴酒爽快承认。 八幡原,从警察系统内部走私枪支、情报、上下打点的黑警结社, 号称“布施者”, 几乎垄断整个关东地区的木仓支交易。 有门路的罪犯以钱财相交付, 八幡原就会在其中活动,为他减刑、脱罪,不一而足,组织也从中获取过不少便利。 要彻查楠田陆道的格/洛克19的来源,突破口无疑是这个势力庞大的“八幡原”。 特殊奇袭部队(SAT)配备的格/洛克19,每一把都登记在册,唯一能做手脚的就是废弃回收的木仓支或走私木仓支。 “若狭留美是羽田浩司的什么人?” 琴酒话锋一转,语气急促而有力的问。 “她……” 黑田兵卫一顿,失笑。 “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发问,往往能够得到一些深入的信息”,黑田兵卫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栽在这么简单的技巧上。 “她是他的女友。” 语毕,他索性铺开来讲:“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黑田兵卫目光炯炯。 琴酒眉头下撇。 “六年前。” 黑田兵卫微笑起来。 他面目冷肃,活像个Mafia头子,现在微笑起来,也不显得可亲:“没错,六年前。时间过得真快,不是么?” “六年前你是港口Mafia的干部A,港口Mafia换代后,你又加入了组织。” “在这六年里,我一直在调查你。”他说得坦坦荡荡。 “‘Soya Kaikyo(宗谷)’,港 口Mafia先代时期的知情人是这么称呼你这个干部的。因此我也猜测过,你是不是那个广袤雪国的来客。” 宗谷海峡(Soya Kaikyo),又称拉比鲁兹海峡,扼日本海与鄂霍茨克海之要冲,是日本与俄罗斯交通运输的最短通道。 “但是你不像他们。” 黑田兵卫摇头。 “我不像?” 银发的男人眯起眼。 他端坐在长野金色的阳光里,却自成一派北国古典的冷肃沉郁。 “你不像。” 黑田兵卫肯定道。 “哈。” 琴酒从喉间溢出一丝冷笑。 “那我像谁?” “……” 风从窗外拂过。 “你像我。” “哈?” “你像我。一时兴起后却发现自己被困在那个泥潭里。” 黑田兵卫目光灼灼。 “——我不信你是所谓的来自宗谷海峡的逃犯,因此我也相信先代死去后,你当初所谓的叛逃‘森鸥外的港口Mafia’加入组织另有隐情。你是某个势力派来港口Mafia的?你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调查一年之后会篡位的森鸥外,确认了某样事情之后,你本可以功成身退。去组织是你一时兴起?” “你在你的一时兴起上折戟沉沙,这是你今天为什么和我面对面的原因!” 黑田兵卫厉声道:“我不追问你从哪里来,我只要一个答复——我可以相信你吗?!我可以冒着公安数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的危险相信你吗?!” “——黑泽阵?!” “当然可以!”琴酒目光锋锐。 “——你以为我会这么回答吗?” “……”诸伏高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二人,明明在谈论合作之事,眼下却仿佛要拔出刀剑相向挥出一般。 “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了吗?黑田兵卫——不。我该叫你——” 银发男人看着眼前勃然变色的管理官,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赤井务武?” “你一个英国人,学什么日本人表忠心下令状啊。” 黑田兵卫睁大眼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那句话奉还给你,”银发男人笑得矜贵而恶劣,“‘我也一直在调查你’。身为MI6,却顶替日本警方管理官的身份十七年,你也不怕被通缉间谍罪?” “噢,你怕。你一直在培养诸伏高明等人,就是为了‘黑田兵卫’‘光荣牺牲’后无缝接手吧?——诸伏高明托我照顾他的弟弟,也是得到你的首肯。组织在警视厅安插了卧底,你将注定暴露的诸伏景光抛出来,不仅可以托我护得他的性命,也可以用来掩藏另一个日本的卧底。真是一石二鸟的好算盘。” 诸伏高明被猛然提到,战略性的喝了一口茶:“……” 并非是他不出力,只是此时的情况已经超过他的处理范围。他代表的警方某派高层,和“黑田兵卫”——也就是赤井务武,的确存在这样一层利益交换关系。 赤井务武可以使用牺牲于羽田浩司案的好友黑田兵卫的身份行走于世间,条件是他不能与MI6产生任何联系,同时必须为日本效力,剪断组织乱伸的触手。 但他的身份一旦被曝光于众,这个交易立刻作废,他会被以间谍罪论处。 “被诸伏景光掩护的那个卧底是谁?基尔,还是波本?还是什么不起眼的外围成员?扫尾的后勤?”琴酒随意点了几个人,“你猜猜我把这些人都杀一遍,里面有没有你的卧底?” 气氛沉下去数秒。 赤井务武发出一声爽朗大笑:“什么‘我的卧底’,我可是MI 6!你也不是日本人吧?我们两个都是外人……” … …… 琴酒在清晨步入这间公寓,他在傍晚离开。 走在街道上,他回过头。 阳台上立着的温润如玉的修长身影,向他遥遥挥手。 诸伏景光……他咀嚼着这个名字。 真有个好哥哥啊。 第88章 长野风声(三) 诸伏高明站在阳台上, 目送银发男人走远,直至不见。 “看这么久?看出什么了吗?” 黑田兵卫抓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诸伏高明转过身,温润面庞上露出一抹笑意。 但是他那狭长的丹凤眼里, 却盛满截然相反的锋锐之气。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端起白瓷壶。 “添一些茶吗?” 黑田兵卫点头。 高悬天际的太阳辉光愈盛。透过落地窗洒下一室碎金。 红褐色的透亮茶水逐渐盛满白瓷杯。 诸伏高明放下茶壶, 坐在黑田兵卫对面。 “我只是在想, 我们直接与他合作是不是太草率了。” 黑泽阵当初作为“干部A”时, 的确与他现已故去的上级做过交易,信誉也算良好。 只是兹事体大,所谓公安管理官“黑田兵卫”的真实身份又是MI6的赤井务武,瞒着现在的高层与琴酒交易,实在风险太大。 黑田兵卫摇摇头。 “事已至此, 只能向前。” 诸伏高明轻声叹息, 垂下眼帘。 “‘那个卧底’算是我们的后手吗?” “恐怕已经不是了。”黑田兵卫面色凝重。 黑泽阵毫无疑问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如果没有楠田陆道此事, 也许安室透还能做一张制约黑泽阵的“鬼牌”。 安室透传来情报,楠田陆道的格|洛克19一开始落在FBI手中。 他的儿子赤井秀一又将它交还给身为日本公安的安室透调查,条件便是木仓支情报与FBI共享。 FBI在国际上向来手眼通天,如若FBI将木仓支交还,那只有一种可能——这把木仓来自日本内部,SAT。 于是他调职长野的行为对琴酒来说是个再有力不过的作证—— 他身边必然存在一个苏格兰以外的公安卧底。 “他也许已经有怀疑目标了。” 黑田兵卫含糊的说。 …… 两人交谈片刻,敲门声又传来。 “高明!你在家吗?” 大和敢助的声音传来。 在诸伏高明前去开门的时候,黑田兵卫将手机浏览器打开。 某个论坛的热帖, 赫然写着【清水寺!回归的侦探乃幻影……】 在底下有一行新帖:【工藤夫妇归国……】 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 黑田兵卫无声的念着这两个名字。 … …… 朗姆派去追杀鹰司红生的人都一去不返, 饶是愤怒之火熊熊燃烧, 此时也该被现实的冷水扑灭。 鹰司红生倒也识相地没有出来蹦跶, 大约已经缩到哪个深山老林去了。 于是朗姆暂时将注意力从这家伙身上移开。 他只觉得近年诸事不顺。 先是北美财政出现大漏洞,威胁直指BOSS的宝贝研究所,事情暴露之后遭到BOSS不满与其它组织内势力的浑水摸鱼。 为了扳回自己在BOSS心中的评价,他不惜启动了埋伏在警视厅已久的珍贵棋子,还没等那份卧底名单被送出,棋子就路遇车祸,如果不是被一个姓伊达的警官救下,他连植物人都做不成。 朗姆只得换个角度更卖力的表现,好不容易BOSS松口,他也通过黄金别馆的情报让BOSS对他重新燃起信心,还没等朗姆好好规划怎么报复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黄金别馆”通体合金的噩耗传来。 朗姆:“……” 好在还是有好消息。 他偶然间发现最近声名鹊起的“沉睡的侦探”毛利小五郎的走红似乎名不副实,倒是他家里的那个小男孩“江户川柯南”很是让人在意。 朗姆一边乔装成流浪厨师胁田兼则调查毛利,一边绞尽脑汁的试图弥补合金别馆的缺漏——组织为这栋别馆小动筋骨,现在报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活腻歪了准备早点上路。 组织的老乌鸦向来不会念什么“旧情”。 在BOSS眼里,他的“黄金”正有条不紊的运输贮藏,不日便可取用,只有朗姆清楚,他欺上瞒下埋下了多么大的一枚炸弹。 大批资金到手,BOSS一定很快就会增加开支,到时候决计瞒不下去——偌大的组织,可不只有他朗姆一个人会管账。 而眼下“工藤新一之死”的疑点大约可以让他事情败露后死的利落一点—— 他怀疑被琴酒灌下APTX4869的工藤新一存活下来了,甚至一直与江户川柯南有着联系——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工藤新一“死后”不久,毛利小五郎就开始展露头角。 那么APTX4869就不是失败品,实验室的实验数据要全部推翻。 是大功一件。 前提是他的猜想正确。 “啊!你这寿司做的真不错!” 不远处的餐桌上,毛利小五郎朝他竖起大拇指。 胁田兼则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你喜欢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利小五郎喝酒喝的正尽兴,放声大笑。 胁田兼则安静的低下头。 “……可千万别死啊。” 可千万别死啊,工藤新一。 伊吕波寿司店里,他看着手机上名为“静水寺偶遇关东名侦探”的新闻和后面的辟谣声明,无不期待地想。 >> “千万别死。” 琴酒低声说道。 长野县,妻女山。 他将成排的树抛在身后,跑向一个几乎成直角的陡坡,一跃而下。 一把甩钩钩住坡上树木,琴酒放着绳子直降而下,带起滚滚落下的尘土与石块。 自从朗姆那里消停了之后,他就开始着手调查长野县的八幡原结社。 这里是日本高层选定的突破口,且已经营数年,能乘现成的东风何乐不为? 长野县的八幡原结社下设社团自称“啄木鸟会”,成员姓名都与当年“第四次川中岛合战”相关,只是当琴酒查到这些的时候,啄木鸟会内部已经开始了厮杀。 一名叫做秋山信界的成员,妹妹油川艳子在九年前被一个瘾君子当街射杀,所用木仓支正是啄木鸟会售出的赃物。 九年后,本名油川的秋山信介因为新姓式被邀请加入啄木鸟会,他才发现当初妹妹死亡的直接原因,竟然是自己同僚售出的赃物,于是一个复仇计划在他心底升起。 种种迹象表明,秋山已经约走结社内级别最高竹田繁,他将于今日开始自己的复仇。 ——但唯一能联系上更高层次八幡原社员的人,目前他只发现竹田繁这一个。 “晚点死吧。” 枯黄的落叶擦身而过,银发男人在奔跑中感叹。 第89章 啄木鸟会 “飒——” 冬风拂过。 毛利小五郎正对着上原由衣大谈自己的破案经历, 这位女警也极为捧场的听着。 “说时迟那时快,毕竟我可是毛利……”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喂喂!大叔, 别太过分了啊?! 柯南裹紧身上的冬衣, 瞪着一双死鱼眼。 他斜着眼睛看向这片川中岛合战故地,又瞅了一眼一边带着微笑和大和敢助轻声交谈的诸伏高明,大感不妙。 毛利小五郎虽然说的有鼻子有眼, 但长野这三位警官可都不是吃素的。 他仔细听着,生怕毛利的叙述中出现什么细微漏洞。 “……我就知道凶手是他, 不会错!……” “啊——!!!!” 一声尖叫打断毛利小五郎, 前方的行人惊恐的指着河水。 原本就沿河漫步的几人条件发射,几步跨过去。 “这是——!” 旁边的行人惊叫出声:“啊啊啊!” 原本清澈的河底忽然爆出一团血色, 逐渐蔓延开来。 半片河水被染红, 就在两岸都要沾上血色的时候, 上游水的汇入将可怖的血色冲淡。柯南冲到河岸边,就见一个黑影从水底浮上,愈变愈大—— “扑通。” 一团黑色的球状物体在水压下冲出水面, 又回落。 大和敢助用手杖挑住。 “别再靠近了!” 他转头对着落在后头的毛利兰喊。 “喂喂喂……” 刚才冲在前方的毛利小五郎喃喃道:“不会吧……” ——大和敢助手里挑着的,赫然是一颗人头。 >> “你已经知道死者身份了?” “对。” 大和敢助将那颗头颅放在河岸边的空地上, 几个警官在它周围站成一圈, 试图挡住高处河堤上的视线——河堤上来往不少都是学生,看见了这颗头颅怕是要连续几天都睡不好。 “我们都认识他, 毛利先生。”诸伏高明答道, “长野县警部, 竹田繁。” “什么?!” 毛利小五郎面色沉凝。 虽说他见过的凶案不在少数, 但是这种杀害方式仍然可以称得上骇人听闻。 而竹田繁身为警部, 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不仅让人深思。 “他……最近有什么仇家出狱吗?” 毛利小五郎皱眉。 身为前刑警、现侦探, 他自然也受到过罪犯的报复。面对竹田繁这种情况,他只能想到“报复”这一种可能。 “竹……竹田老爹?!”匆匆赶来的当地刑警捂住嘴巴,“他不是去追捕抢劫犯了吗?!” “什么时候?” 毛利小五郎抢先追问。 “呃……昨天傍晚。”那面容憨厚的警察挠了挠头,“您是‘沉睡的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吧?久仰大名,我是竹田班成员秋山信介。” … …… 前一天,傍晚。 妻女山。 “信介!信介!你冷静一点!” 竹田繁倒在厚厚的枯枝枯叶上,血液从肩膀和大腿上的枪伤中淌出,使冬天的冷风中带上一些血腥的温度。 他惊恐的求饶:“你还有母亲!你知道诸伏他们有多难缠!!你现在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我……” “吾乃毗沙门天,毁灭啄木鸟。” 一向被他暗地里瞧不起的秋山信介面容冷肃,高高举起手中的刀刃。 刀片在阳光下映出一片冷光。 “欲为军神。” 秋山信介重重挥下手中的长刀。 “唰啦。” 刀刃划破空气的声音袭近。 竹田繁闭眼惨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道破风声传来,随后就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竹田繁睁开眼睛。 一个黑风衣的家伙半蹲在他身边,面向飞出近十米倒地的秋山信介。 “抱歉,”那银发男人毫无诚意的说,“暂借他的性命一用。” “……嘁。” 刚才猛然被踢飞的秋山信介定了定神,他目光阴翳的看向琴酒:“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掏出一把木仓。 黑洞洞的木仓口直指二人。 “我为什么要留他这条命?” 秋山信介话音未落,连开数枪。 竹田繁冷汗津津,只觉得耳边寒毛悚然立起。他嗓间一紧,被那人扯着向树后躲住。 秋山信介的反应也在琴酒意料之中。 自己最亲爱的妹妹因为啄木鸟会流出的木仓支丧命,作为哥哥的他自从得知竹田班就是啄木鸟会成员,日夜难以入眠。 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松口? 不过琴酒没有开导他的耐心,他默默数着开木仓次数,随后压着空弹的那一刹那,从树后弹出半个身子举枪瞄准。 “砰。” 又快又准。 一发子弹贴着秋山信介的脖颈而过。 “不要再动了。”琴酒再开两枪打掉秋山信介手里的东西,“否则我也不知道,下一发子弹会打向哪里。” “……” 秋山信介面色难看,伸手就要去捡木仓。 “砰!” 子弹从他手尖擦过。 秋山信介身形一滞。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琴酒问道。 他无言地点点头,举起双手至耳畔。 “你是……?!” 竹田繁见秋山信介那家伙被三两下解决掉,眼看活路在眼前,现在说话底气十足。 第90章 吾乃 “你是八幡原的人?” 竹田繁狐疑的问道。 作为经验老道的警察, 他一眼就认出银发男人手上拿着的那把枪的型号。 伯|莱塔M92F,九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顶替了美军装备近半世纪之久的□□A1, 美军海陆空三军、海军陆战队与海岸警备队以及各执法部门的常用配|枪。 在日本的国土上拿出一把M9并解救了他, 竹田繁只能猜测他是与八幡原有关的人。 面容冷俊的银发男子瞥了他一眼, 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竹田繁怔愣一下,还没说话,那人就又毫不在意的转回头。 “把手放到前面来。” 琴酒语气平静。 右手悄悄摸向脖颈后方的秋山信介动作一顿,不甘心的收回手。 他在背后藏了一把短弩, 刚才只差一点就可以掏出。 “八幡原这么神通广大?” 秋山信介心有不甘。 只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可以取走竹田繁那老匹夫的性命! 怎么就差这么一点?到底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那种东西也配?” 琴酒不屑道。 他将手中的伯|莱塔放下,傲慢的站起身。 “放心,”他放缓声调, 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秋山信介,“我刚才说了——‘借他性命一用’。” “飒—” 风声拂过。 竹田繁逐渐变得愕然的表情里, 琴酒咧开一个和善的微笑。 … …… “追捕抢劫犯?” 诸伏高明露出一个不赞同的表情。 “后来为什么没有上报?昨天晚上之后还有联系吗?” 秋山信介尴尬地挠头:“竹田老爹没有抓到,但他发过信息的、你看——” 他亮出手机屏幕。 【无果,明日集合详谈。From:竹田】 时间就是昨天晚上7点。 “竹田老爹以前经常这样, 他喜欢一马当先的去抓捕犯人……啊,”说到这里, 秋山信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大和敢助。 “看我干什么?” 大和敢助眼皮子一抬,略显不爽的发问。 “啊啊,没什么。” 秋山信介一惊, 连忙收回眼神。 “所以这种事情很常见,我们也没在意。”他低眉顺眼的说。 “对吧, 鹿野、三枝?” “啊, 对的, 就是这样。” 与他一同赶来的竹田班成员鹿野晶次与三枝守凝重的回答。 三枝守面色惨白,他有些失魂落魄。 柯南疑惑的看了这家伙一眼,也没有在意,只当他是接受不了队长的猝然辞世。 “啊咧咧——”他拖长音调,“好奇怪~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他指着竹田繁的额头上,那道暗色的刻痕。 那是一道很深的“×”状血痕。 大和敢助摸摸下巴:“说不定是‘被干掉’的意思噢。被‘叉’掉什么的。” “你这家伙,”诸伏高明失笑,“推理和你这个人一样粗糙。” >> “完美犯罪只有三种。” 银发男人漠然振去雪亮长刃上的血珠。 “请您赐教。” 秋山信介低头,恭敬的说。 琴酒垂下眼帘。 “有凶无据,因此无法定罪,此为第一种。” “有凶有据,但‘凶手’是替罪 者,此为第二种。” “毫无痕迹,无法找到凶手,此为第三种。” 面前的人缓缓道来。 “——你一定要刻上这个标记吗?” 他最后问道。 秋山信介维持着鞠躬的姿势,只觉得那声音很遥远,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一样。 低矮的视野里,他沉默的看着那柄垂下的刀。 不知道有意无意,银发的男人还留了一点血迹在刀身上。 他维持着鞠躬的姿势,沉默的盯着那滴血缓缓滑落。 到刀尖了。 “滴答。” 血珠落在枯叶上。 噢,原来你的血也是红色的。 更多的血迹从尸体上蔓延到地面,逐渐将他脚下的土壤染得湿而重。 秋山信介恍惚的想:和艳子的血一样。 “……对。”他感觉腰部有些发酸,头脑发沉,“我一定要刻上那道印痕。” 他盯着竹田繁光洁的、碍眼的额头,平静的重复:“我一定要刻上那道印痕。” “……哈。” 头顶传来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嘲笑的轻笑。 银发男人抬起手中的刀。 他用刀身触上秋田信介的下巴,微微用力向上,使他直起身。 “好啊。” 琴酒说。 “去干吧。” 秋山信介前走几步,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啄木鸟的爪,蘸着竹田繁的血,印在他的额头上。 随后他又掏出刀,将那道刻痕加深。 “吾乃毗沙门天,毁灭啄木鸟。” 他在心中念道。 “——欲为军神。” … …… “那倒是给我这个‘粗糙的人’听听你的推理罢。” 大和敢助斜着眼睛,不甚服气。 “要我说……” 诸伏高明垂下眼,右手不自觉的蹭着下巴。 “也许这个标志,是‘啄木鸟’也说不定哦。” “呀——呀——” 远处的林间,惊起一群飞鸦。 “啄木鸟?” 上原由衣露出沉思的神色。 “我的前夫似乎也提过,长野的警署中存在着一个名为‘啄木鸟会’的秘密结社。” “秘密结社?” 柯南一惊,急切地追问。 “是啊,不过当他知道我做过刑警之后,就再也不肯说了。” 第91章 怎么还不睡?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毛利小五郎?” 远处传来一道男声。 “没错, 是我。” 毛利微微抬头,骄傲的转过头。 “真的是久仰大名。” 一个独眼的魁梧男性走上前,向毛利小五郎伸出手掌:“我是长野县搜查一课课长, 黑田兵卫。” “呃……” 黑田兵卫? 曾经自己就是东京刑警的毛利小五郎一愣, 挠挠耳朵。 他意味不明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黑田兵卫不是早几年就在警视厅中央为官了吗?怎么会在长野县? 面前的黑田兵卫两眼有神,神采奕奕,不像是失意的样子。 毛利小五郎按下心头的疑惑, 伸出手:“……久仰,黑田警视。” “这两位就是毛利小姐和您身边的那位江户川柯南小弟弟吧?” 黑田兵卫俯下身,向江户川柯南伸出宽厚的手掌:“久闻大名了, 江户川同学。” 独眼的男人。 朗姆的可能形象之一。 江户川柯南心头微沉。 他看着这个长相凶狠、哪怕说是Mafia老大也不为过的家伙,强颜欢笑:“黑田叔叔好~” “嗯?黑田先生是在哪里听说过柯南?” 毛利兰好奇道。 “是我的一位友人。” 黑田兵卫笑笑:“‘基德克星’的称号很是响亮啊。” 呵呵。 柯南无言, 保持微笑。 不管小兰信不信,他是不信的。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黑田兵卫, 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鉴识科的结果出来了吗?” 黑田兵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转头问道。 他们刚才只在河里找到了竹田繁的头颅,尸体却不知所踪。 最后沿着河岸又走了一会, 到一处行人较少的坡地才发现一摊黑色的人形灰烬。 “我们勉强从中找出了一截脚趾,经比对和竹田的DNA一致。” 鉴识科警员汇报。 “是吗……既然如此, ”黑田兵卫凝视那片黑色的灰烬,“我们先回警署吧。” 那里……有什么? 柯南回头。 翠绿的草地上, 那层遗骸灰烬格外显眼。 为什么……为什么会将尸体烧成这种地步都没有人发现? 浅淡的疑惑在心头转了一圈,柯南很快将它抛到脑后。 他小跑着跟上前面的人。 … …… “是的, 竹田老爹经常独自去追捕罪犯。” 警署内, 被柯南缠上的秋山信介憨厚的擦着头上的汗珠。 “欸?他不害怕吗?” 柯南捧着脸, 一派天真可爱。 “呃……” 秋山信介左右看了看, 紧张地蹲下身。 “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说出去。说出去也不要说是我说的。” “嗯嗯!” “竹田老爹他啊,是一个宁可错杀一百的人物……”秋山信介仿佛在交代什么重大秘密。 “喂!油川!” 他背后传来一道男声。 三枝守拍拍他的肩膀:“你别在这儿神神秘秘地吓唬小孩儿了。” “我已经改姓叫秋山了!” 秋山信介有些恼怒地说。 三枝守毫不理会,他俯下身拍拍柯南的肩膀:“其实答案很简单。” “竹田老爹身手矫健而且——” 三枝守拖长音调:“——他有枪啊。” 柯南心头一跳。 “实话实说,真正穷凶极恶的罪犯遇上竹田老爹还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安全——他已经射杀了两个罪犯了。” “什么?!” 柯南愕然问道。 “对。” 秋山信介索性也不装神弄鬼:“第一起是九年前,大和警官的发小嗑药后在大街上公然开枪,被竹田老爹射杀。” “第二次是半年前,一个银行劫匪绑架了人质,他直接射杀了劫匪。” “怎么可以……?!” 柯南愕然不已。 “就是这样啦。” 秋山信介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就是这样的。” … …… 夜里,十二点四十。 警署旁的宾馆。 江户川柯南躺在床上,左右翻滚。 他的脑海中交替浮现秋山信介和黑田兵卫的话,难以入眠。 “可恶啊!” 他敲了一下床板,低声喊道。 毛利小五郎的呼噜打得震天响,柯南瞪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忽然间,他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红蓝的灯光映在窗户上。 江户川柯南一跃而起。 他掂起脚拉开窗户,冷风“呼呼”地吹进来。 警署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上原警官!上原警官!” 江户川柯南伸出手,使劲招呼。 “啊!柯南?” 上原由衣惊异一声,她快走几步。 “你怎么还没睡?” 江户川柯南住宿在旅馆一楼,窗户一开正好旁白就是警署门口。 “我被吵醒了!” 柯南一边说着,一边套上自己的外套。 “上原警官,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他扒着窗沿,伸着脑袋向外边瞅。 其实他早就有预感了。 负责竹田案的黑田兵卫刚才坐上了警车,诸伏高明也在这里。 恐怕是关于竹田案,又有什么新的线索。 想到这里,柯南双手一撑,越过窗户。 “喂喂!柯南!” 上原由衣担心的喊他的名字。 “没关系啦,上原警官~” 江户川柯南熟练的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我也想去看看嘛!毛利叔叔呼噜声太大了!” 上原由衣低头看着小男孩,无奈叹气, 如果不答应,这熊孩子大概率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着他自己偷溜,不如直接提溜到身边稳妥。 “过来吧。” 她揽住柯南。 第92章 普通路过的某金发男子 “情况如何?” 江户川柯南坐在后座, 安静如鸡的听着上原由衣询问。 他上车的时候,好巧不巧被带进了黑田兵卫所在的那辆车。 刚才坐在副驾驶的黑田兵卫看见他的时候,只冲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再没有说其他。 但江户川柯南只觉得寒毛耸立,头皮发麻。 “大和敢助已经赶过去了。” 黑田兵卫淡淡地说道, 他点了一支烟。 “哦,等等, ”他回头看了一眼柯南,“车上还有个青少年。” “青少年”江户川柯南讪笑了一下。 黑田兵卫将烟掐灭, 他摇下车窗,顺手一抛。 “长官?” 感觉不妥的诸伏高明看了他一眼。 “哈哈,高明,现在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黑田兵卫毫不在意的说:“待会儿费神的地方多着呢。” 他将车窗重新摇上,就在窗户合起来的那一刹那, 柯南看到街角拐过去一个熟悉的背影。 琴酒?! 再等他望过去的时候, 那人影就不见了。 大概是我出现了幻觉吧…… … …… 长野县,形钱町,长野西高等学校旁。 警戒带已经将B栋围起, 红红蓝蓝的灯光闪成一片。 案发地是B栋二楼的安全通道。 当柯南费力的走到楼上的时候, 就看到穿着巡警制服的人倒在血泊中。 大和敢助面色难看的站在一旁, 鉴识科的人俯身忙碌着。 柯南小跑着走到一旁,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人的脸庞。 是三枝守, 竹田班的另一位成员。 三枝守神色惊恐而困惑,彷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毫不留情杀死,于是表情顶格在这里。 “结果如何?” 诸伏高明快走几步, 向鉴识科警员问道。 “一处致命伤, 干脆利落。” 法医回答。 他伸出带着白色胶质手套的手, 比了一个枪的形状。 “从上向下,洞穿头顶。” “周围住户的口供如何?” 黑田兵卫面色难看。 三枝守光洁的额头上,赫然刻着一个“×”。 很明显,三枝案和竹田案并案处理,这是连环杀人案。 死者俱是长野县警署的警员,登报后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现场。 尽管本身是M16而非日本警察,赤井务武还是感受到了挑衅的愠怒。 一个眼熟的金发青年被警员带上前。 “他是203的住户,安室透。” 安室透露出一个暗藏尴尬的微笑。 卧底期间的直线上司黑田兵卫,卧底同事的亲哥诸伏警官可都在这里了。 现在他的身份可不是那个清清白白的警校优秀毕业生“降谷零”,而是混迹□□的前情报贩子、现组织成员“波本”。 “……” 诸伏高明安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哥哥!这是我的朋友!”诸伏景光难得开朗的介绍。】 眼前笑容可亲的金发青年和当时面色正经的男生的面容逐渐重合起来。 【“他叫降谷零。”】 “安室哥哥?”江户川柯南问,“你怎么在这里?” “是出差哦。” 安室透回答。 随即他正经了脸色:“我在室内听见一声枪响,随后就冲出来了。但当我赶到的时候,这位三枝先生已经倒在安全通道的血泊中。我刚报案后, 没过几分钟,大和警官就赶来了。” “你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影吗?” “不。” 安室透摇摇头。 “我只听到一声响声,有人从安全通道这里的窗户跳下去,从绿化带走了。” 众人顺着他的指向,看向那扇大开的单面窗。 三枝守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接到报案。投诉B栋2楼噪音扰民,他是过来查看情况的。 结果这件事情是某人的陷阱,他将自己的性命送掉。 江户川柯南绕着案发现场走了一圈。 他当然知道安室透不可能说谎,因为他本身就是日本公安的卧底。 “啊咧啊咧!” 江户川柯南晃晃身子:“好奇怪哦,三枝警官为什么要将手别成这个姿势?” 鉴识科警员俯身:“这是因为三枝警官生前被人强迫跪下,手被别到身后。” 他面露不忍。 三枝守是被强迫跪倒在地,被人从背后自上而下射杀的。 这是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姿势,充满“处刑”的意味。 “那他的手指为什么是这样呢?” 柯南比划了一下:“正常双手被反举在背后,十指应该自然伸开或者握紧。三枝警官他为什么伸出一只食指?” “啊……!” 众人面露沉思。 “如果当时是跪地的姿势……”诸伏高明喃喃自语。 他迈开长腿,前跨几步,在消防应急箱与墙壁的缝隙之间伸进手指。 “有东西。” 他沉声。 “现场没有找到三枝警官的手机。” 鉴识科的警员上前,借助工具将里面那物掏出。 四四方方,正是三枝守的手机。 难道这就是三枝的死亡讯息? 柯南踮着脚,蹦着想看。 “‘大和’。”诸伏高明面色不动,“备忘录上打的是这两个字。”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快赶到了?” 诸伏高明抬眼望向大和敢助。 “我只是觉得那起报案不对劲而已,谁知道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在怀疑我吗?” 大和敢助不爽地反问。 “那真是太可惜了。” 秋山信介遗憾的说。 … …… 等众人回到警署,一处监控为大和敢助洗清了嫌疑,案发当时他正在两百米开外。 三个小时后,鉴识科送来报告。 “弹道鉴定结果出来了!” 上原由衣举起手中的纸。 “怎么样?” 在一旁打瞌睡的柯南也精神起来。 “子弹是由新南部M60射出的……” 上原由衣的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弹道和竹田繁的配枪对上了。”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竹田繁离奇失踪的配枪,果然被凶手带走了。 第93章 脑后反骨 与此同时, B栋203室。 安室透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 他刚才做完笔录就被放回, 现在毫无睡意。 来到长野, 本就是朗姆的要求。 大半年前朗姆派系做出的北美案连外围成员都略有耳闻,更别提他这个前途无量的高级代号成员了。 本以为朗姆会就此收手,沉寂一段时间, 结果还没过去几个月, 朗姆便火急火燎的将他派遣出来,为他捞取金钱。 安室透厌恶的皱眉。 长野县毕竟不同于东京、银座那样的大都市,现在这个时间,大半都沉眠在黑暗中。 金发青年站在黑暗里,伸出手指描绘着外面林立楼房的轮廓。 谁会想到这样的宁静小城中暗藏如此罪恶? ——朗姆让他接触的那个组织, 叫做八幡会。 “……不因任何事恐惧,不为任何人憎恶,以自己的良知, 履行警察职责……” 安室透轻声念着警察誓词。 在无数个暗处的日日夜夜,他几乎将之当作精神支柱。 在阳光下的警察系统滋生出这种黑夜里的扭曲蛆虫,安室透怎能不愤怒? 楼下警戒线的红□□光透过落地窗, 映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只照出烟紫色眼眸深处的晦暗阴云。 他按出一个号码。 “滴、滴——” 电话很快被接通,安室透将手机举在耳边, 毫不出声。 他静静听着自己的呼吸, 和对面的家伙僵持着。 “……你说的那个条件,根本不可能。” 对方率先忍耐不住, 再次拒绝道:“除非再减少两个月。” 安室透失笑:“我们一共就要求了六个月, 已经退步到四个月了, 再减两个月——这不合适吧, 警官?” 他将那一声“警官”衔在唇舌间,缓慢吐露而出。 “有人针对长野县警展开了有计划的屠杀活动,我猜你们也不能及时将人员补充——四个月,组织只要四个月,四个月后,这条通道还是你们的。” “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还要拒绝?” 他用“波本”那种充满煽动力的语气蛊惑道。 如果他的情报没有出错,这次连续死亡的两名警察都是八幡原下属组织“啄木鸟会”的成员,手中木仓支的交易量极大。 值得一提的是,他与琴酒、贝尔摩德首次见面的那场滑雪场案件,后续追溯到的木仓支的源头就是啄木鸟会。 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所以八幡原绝对不敢放弃这一条走私渠道,哪怕这条线上的人手因为“人祸”忽然陷入了紧张。 “你也知道吧——交给组织、四个月后完璧归赵。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安室透再接再厉。 对面的呼吸沉寂下来。 安室透反倒是悠闲起来:他十拿九稳。 “我……” 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声音,安室透的嘴角微微上翘。 “可以。” 那头的人语气压抑,声音沉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兹事体大,我需要你背后那人的亲口承诺——以及” 随后他报出一个时间地点。 “以及有些东西需要面交,在这里见面,没有问题吧?这是底线。” 话语刚落,那突然做出奇怪要求的八幡会干部就挂断了电话。 安室透:“?” 八幡会的人与他之间,一定有一个疯了。 一边是见不得光的跨国犯罪集团成员,一边是更见不得光的黑警。 他 要求面交? 金发青年撇下嘴角,神情凝重。 ... ...... “……没有问题吧?这是底线。” 忽然向那名叫做波本的高层提出为难要求后,伊田一郎将电话挂断。 凌晨5:38。 他的宅子中灯火通明了一夜,直到现在。 冬天里,整个大宅的暖气打得很充足,以至于他现在还能感受到汗水逐渐从额发间滑落。 但他却不敢伸手去擦拭。 伊田一郎谄媚地垂下眼:“已经按照阁下得要求去做了,我的下属……” 作为大宅的主人,他垂手站在一旁。 沙发上的男人目光不动。 他好像忽然觉得对面壁炉上的钟表特备有趣,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指针。 伊田一郎感觉自己的肩膀僵硬起来,腰部也开始发酸。 他仍旧维持着那个累人的恭敬站姿,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Ace先生?” 银发男人终于屈尊赏给他一个眼神。 他幽碧的绿眸又回到“滴滴答答”的指针上去。 “太晚了。” 琴酒摇摇头。 “是你自己没有抓住这个机会。” 他用一种悲悯的、温和的遗憾口吻轻飘飘的说: “这个时间——你那位堂弟、鹿野晶次警官——大约已经死去了吧。” … …… “嘀呜嘀呜——” 警车从长野还未苏醒的街道上飞驰而过。 “发生什么了?” 有人惴惴不安的从沉眠中醒来。 从窗户望去,街道上呼啸而过一排红红蓝蓝的车灯,夹杂有救护车的鸣笛声。 “发生什么了?” 所有醒来的人都在寻找着。 【我在立交大道听到了枪声!】 帖子悄悄出现在5ch,很快就被顶起来,随后又被突兀的删除。 “医生?医生在哪里?!” 警戒线内,警察焦急的大喊。 他做了一下简单的止血,也不敢挪动伤患。 负一层的行人隧道的阶梯非常陡峭,车辆无法进入。 救护车停在外边,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跑下楼梯,拎着急救用品。 这里本就是为了防止路人横穿马路发生危险而设置的地下通道,除却连通两旁的陡峭楼梯,中间那一部分水泥平地约莫只有几个跨步宽。 就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横躺着两三个人。 粘稠的红色血液铺洒了半个水泥地板,在白炽灯的光下分外诡吊。 “这里!先抢救他们两个!” 警员招手,指向两人。 “另一个呢?!” 医生大声问道。 “嘀呜嘀呜——”的嘈杂声里,夹杂着官方对小报记者的驱赶之声。 “……这个已经没救了!” 医生问了两遍,才听清。 已经出现一名死者了。 他在心中微微叹气。 “主任!”手底下的实习生慌张喊道,“不行!他快不行了!” “你先别管我!”正在被他检查的独眼警官挣扎着说,“让那个实习生帮我包扎!你去看看鹿野晶次!” …… “是的,八幡会的要求就是这样。” 波本举着手机,语气恭敬而神色平淡。 “我怀疑他们有别的诉求……” 所谓“背后之人的亲口承诺和双方的面交”,想也知道朗姆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不会过来,最后被派过 去的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 不管八幡会本身是不是一个黑色社团,但唯一确定的是它背靠官方——黑警把持的官方也终究是官方。 只要八幡原“面交”的要求不怀好意,那么无论他们是打着抓捕还是格杀的主意——安室透的胜率都微乎其微。 九年前啄木鸟会的竹田繁亲手射杀的那人,不就是他的“客户”吗?直到最后竹田繁都没有受到处分,还是耀武扬威的当了九年的警察。 安室透自认为是一个善于吸取经验的人。 电话那头,朗姆沉默良久。 安室透也不着急,只是沉默的等待着“上司”的指令。 如果朗姆一定要他过去做着劳什子交易……恰好他的真正上线黑田兵卫也在长野。 那他只能稍微“搞砸”一下朗姆的任务了。 反正他少这一点进项也不会死。 ——当然,死掉更好。 安室透面无表情的想。 “我知道了。” 朗姆不辨男女的声音传来。 接触那么久,安室透勉强从中听出了一丝愤怒和了然。 “你不用再管这件事。” 朗姆撂下一句话,匆匆挂断电话。 他手头还把持着组织从官方口中夺回的黄金别馆,据说现在别馆已经被拆解完毕,分批运走。 黑白两道的所有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地看着组织,期望从中咬下一丝肥肉,朗姆现在这么繁忙也可以理解。 安室透将手机放在桌子上,仰面倒在沙发上任由自己陷入这片柔软。 不过朗姆……为什么还需要这样大肆揽财? 手握黄金别馆,安室透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出八百种神不知鬼不觉从中揩油的方法,没道理朗姆放着眼前的盛宴不吃,去周边搜刮普通饭菜啊。 莫非是黄金别馆出了问题?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逝,随即被推翻。 大约是北美案的余威让他不敢对黄金别馆轻举妄动吧。 安室透有一搭没一搭的猜测着,逐渐陷入黑色的沉眠。 远处,天光乍破。 ... 琴酒盘腿坐在天台的栏杆上,凝视着破晓的阳光。 冬天的清晨,风冷且烈。 他难得没有带这几年不离身的帽子。 倒不如说,带了也会被风吹走吧。 琴酒悠悠叹了一口气,常人畏他如蛇蝎,这分外平静的一幕如果流传出去,大概会被认为是贝尔摩德的假扮。 他在等待。 琴酒微微向前倾身,以一种危险的姿势向下俯视。 救护车与警车主力早就一齐开走,现在人行隧道的入口处围着警戒线和几个零零散散的执勤警察。 周边还有不死心的记者探头探脑,妄图获取第一手的资源。 “嗯?” 银发男人从喉间挤出一丝兴味的疑问声,他更向前倾了一些,目光向一个黑点凝聚。 那是一台无人机。在这个年代里,已经算得上前卫的拍照道具。 执勤的队伍里传来骚动,有警察挥舞着手中的警棍,试图驱赶那不怀好意徘徊着的机器。 同时停在人行隧道附近的车辆被挨个检查,警察试图从中寻找出那个操纵无人机的记者。 无人机盘旋几圈,似乎见没有机会,调转方向就要离开。 ... “……是你做的吧?” 琴酒将手机贴在耳边,听到那头朗姆阴郁的声音。 “嗯哼?”银发男人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他咧开一个充满杀意的傲慢笑容。 “何必这样 遮遮掩掩?长野县的走私线,波本刚要成功,对面就忽然改口——是你做的吧?!” 电话里不辨男女的声音猛然加大,朗姆以一种不耐烦的腔调说道:“琴酒,盘下这条走私线也是为了组织,你如果非要用个人恩怨阻碍组织前进的脚步——” 他正要再放出一些狠话。 原本和琴酒维持在一种微妙的阴郁的敌对关系,二者相互敌视,但那种杀意仅仅存在于阴影之中,实际上并不被公开承认。 如今,黄昏别馆一事迫在眉睫,如果被琴酒、贝尔摩德、亦或者其他随便什么对他虎视眈眈的高级成员知道这件事情的内情,运作得当的话,他能不能在BOSS的怒火下活下来还两说——与这比起来,和琴酒将话挑明,彻底在明面上撕破脸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他是组织的老资格成员,暗中积蓄的力量不是琴酒这种半途加入的人能够比拟的,更何况这家伙还顶着“背叛港口Mafia先代”的前科。 真正不顾一切对上,死去的可不一定是他!希望Ace——不,是琴酒这家伙,能够清醒一点。 “如果你非要用个人恩怨阻碍组织前进的脚步——” 远处的那架无人机忽然掉头,划出一道弧线俯冲向隧道入口。警察的手徒劳地捞了一个空。 它钻入隧道,就像鹰隼扑向猎物。 “组织前进的脚步?” 朗姆的话语被琴酒毫不留情的打断。 琴酒一向很有压迫力,用贝尔摩德的话来说“天生的Alpha”。 朗姆此前一直对这个毛头小子不屑一顾,哪怕后来将琴酒得罪了彻底后,也仅仅是把他列为“值得重视的对手”。但当此时琴酒真正露出致命的獠牙的时候,他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短暂的迷茫和恐惧。 因为琴酒在问: “是BOSS的组织,还是RUM‘你’的组织?” “……!” 朗姆愕然,陡然间,他生出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你是什么意思?” 他抱着近乎愚蠢的期待,满怀期望的问。 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电流声以及风鼓起的呼呼声,在这些微妙又平和的声音里,他听见琴酒发出一声充满嘲弄的笑声。 “啊呀。” 一向冷酷的Top Killer用一种近乎矫揉造作的轻柔语调说:“该从何说起呢,RUM?” 【“这该从和说起呢,GIN?”】 “——黄昏别馆?” “你监视我?!” 技逊一筹,朗姆惊怒交加。 “彼此彼此。我只是为组织排除了一个未来的隐患罢了。” 琴酒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 【“拉克?我只是处理了一个隐藏的很好的卧底罢了,你为什么这副样子?”】 就像当年他违规对身为高层的琴酒、拉克二人出手,如今被琴酒绕过规则按住命门的是他自己。 朗姆只觉得背后发寒。 他所恐惧的,并非是琴酒,而是黄昏别馆败露后将面对的组织。没有谁比扎根于此的他更懂组织的恐怖。 “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关于所谓‘黄金’……” 琴酒忽然起了谈性,似乎准备向他好好叙说一番。 “……” 听着忽然话多起来的琴酒喋喋不休的谈论着他是如何从账目和蛛丝马迹中推断出这个惊世骇俗的结论的,一向喜爱推理、以聪明人自居的朗姆少有地觉得焦躁。 “……够了。” 就在琴酒准备谈论他是如何发现波本的动向,抢先一步截走八幡会的时候,朗姆艰涩的出声。 他一瞬间好像老 去了十年。 “你不必在这里向我施压。” 他的大脑在最初的混沌之后,恢复了往常的敏捷灵巧。 “……” 琴酒看着无人机从隧道的另一头窜出,直直升空向它那不知在何处的操纵者去。 满载而归。 “你完全可以借着这件事在BOSS面前向我发难。”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朗姆的话。 “但是你却单独找上我。” 那家伙说。 “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朗姆说到最后,语气逐渐自信起来。 他仿佛自己也笃定了这个结果,并且坚信不疑。 是啊,为什么不相信呢? 身为高层的琴酒身边藏着一个隐藏极深的卧底拉克,如果不是他朗姆的出手,琴技这家伙早几年前就不知道到哪里蹲大牢去了! 哪里还轮到在这里和他天天做对? 朗姆逐渐挺直腰竿,催眠自己忘记当时下套时想要将二人一并除去的心思。 “……。” 琴酒目送无人机消失在天际,才屈尊开口:“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黄金别馆牵涉数额之庞大,我很是羡慕。” 朗姆握紧手机,听见对面的人说。 “我最近想给中东行动部配一组直升机,为了组织的前进,”琴酒用一种亲密的语气说道,“请给我八千万美元吧?” “……。” 朗姆忽然喘不上气,只觉得一口郁气哽在胸口。 第94章 教唆犯 “发生什么了?” 长野县高级私立医院, 重症病房旁。 黑田兵卫向神色郁郁的大和敢助发问。 大和敢助神色犹疑,他浑身缠满绷带,吊着吊瓶脸色苍白地躺在特护病房的病床上。 医生刚才从他的身体里取走三颗子弹。 “警官, 病人需要休息, 不宜伤神。” 主治医生淡淡的提了一句, 带着护士就走出了病房。 他当然知道今夜事情的严重性,他也知道警察有警察的职责,但作为医生他也有自己的职责,于是言尽于此。 “我知道了, 会注意的。谢谢。” 黑田兵卫向他点头致谢。 房门被轻轻关上, 室内洒下一片寂静。 江户川柯南脸色不太好看, 他靠着上原由衣站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大和敢助。 “笃笃笃。” 还没等大和敢助开口, 病房的门就又被敲响。 “请进。” “长官……鉴识科结果出来了。” “说最要紧的, 报告放下。” “在秋山信介的口袋里找到了啄木鸟爪, 弹道鉴定今天下午就能出来。” “好, ”黑田兵卫说, “辛苦了, 请把门关上吧。” “虽然证据会将一切水落石出,但在那之前——大和,说说你的见闻吧。用‘那只眼睛’看到的。” 黑田兵卫说道。 “我……” 大和敢助挣扎着想要坐起, 上原由衣连忙走上前, 将他扶起来, 用枕头垫在他身后。 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大和敢助略微有些不自在, 别扭了几秒, 沉下声: “凶手是秋山信介。” 他笃定的说。 尽管早有预料, 众人还是不免感到些许荒谬。 一向以老实质朴形象示人的秋山信介, 竟然就是凶残的“啄木鸟”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称丧心病狂地砍下了自己上司的头颅——然后在袭击同僚后,又成了“死者”。 “经过。” 黑田兵卫低头,沉思着。 “今天是秋山信介和鹿野晶次的巡逻时间,竹田班连续两人被害,我猜测剩下的两人处境也不安全。” 大和敢助目光微凝,陷入回忆。 黑田兵卫赞许的点头。 实际上这就是警方内部的共识,早在三枝守横死的时候,原本虚无缥缈的竹田案的凶手形象就凝实起来。 凶手九成九就在竹田班内部。 这是警方在无数凶案的教训下得出的结论。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剩下的那个人动手的那么快。 “案发的那处隧道是身为巡警的他们签到的地方,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当他们进入隧道的时候,我犹豫了几秒要不要绕过隧道,到出口去等他们。” “结果就发生了命案。” 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 “正是如此。” 大和敢助点头。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隧道底下忽然传来几声枪响,我急忙冲了下去。” “当时鹿野晶次已经倒在血泊之中,秋山信介拿着枪,胳膊与肩膀处似乎也有伤口——可能是同样早有怀疑的鹿野晶次的反击。 “按照秋山信介的计划,他应该毫发无伤的靠偷袭解决鹿野——那个时间点的人行隧道没有行人,巡警签到薄又是挂在墙上,他很容易就可以从背后偷袭签到的鹿野晶次。但是他失败了,还因为身上的枪伤被影响了行动。” 大和敢助微微抬手,比划了一下地方。 “也正因如此,才 给了我机会。” 诸伏高明不置可否的摇头。 大和敢助的声音因为心虚而飘忽了一瞬间,旋即又理直气壮地继续: “当时秋山信介愣了一下,说‘怎么会是你,啊,也对。很抱歉了……’,然后就向我开枪。” “大约是想让大和警官做那个替死鬼吧。” 江户川柯南仰着头:“那样他就可以说是‘大和警官袭击,自己出于自卫反击而不杀人’。” “没错。”诸伏高明点头。 “你真是太乱来了。” 上原由衣皱着眉头。 “哼。” 大和敢助有些不服气地冷哼一声。 “总之就在我和秋山信介对峙的时候,原本应该昏死的鹿野警官忽然醒来,从秋山信介背后开枪——正中他的要害,他当时就一命呜呼了。然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警车和救护车赶来——对了,鹿野怎么样了?” 几人对视一眼,沉默地摇摇头。 大和敢助的心逐渐沉下去。 “很惊险。” 黑田兵卫委婉的说:“医生正在尽力,不过需要我们先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已经通知鹿野晶次的家属了。” 大和敢助沉默几秒,也不觉得意外。 “这样的话,等鉴识科的结果出来,相对应之下,啄木鸟案就算是结案了。” 上原由衣双手合十,叹息的说道。 “嗯……” 江户川柯南挤出一个微笑,他的思绪远远地飘到几小时之前的“幻视”上去。 ——那一闪而过的人影,真的是琴酒吗? 那如此,秋山信介的案件,真的这么简单吗? … …… 琴酒将电话塞进风衣口袋,从天台的栏杆上跳下来。 远处的天际,已经找不到那台无人机的身影,想必不久之后,人行隧道的案件现场的照片就会被流露出。 琴酒打开天台的门,走下阶梯。 他和朗姆的谈判很顺利—— 不,与其说这是谈判,不如说这是一场要挟。 以朗姆自己的性命为要挟。 他迫于被组织发现的风险,不得不捏着鼻子答应琴酒的狮子大开口——而黄昏别馆“应该”有的“黄金”数额巨大,组织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抛出扰乱市场。 于是黄金的兑现活动涉及的方方面面,需要组织长久的筹谋与规划。 这也为出了大纰漏的朗姆获取了苟延残喘的时机。 他因此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处理组织的每一项“支出”要求——用自己额外垫付的钱。 琴酒确信这种要挟不会屡屡成功,几次之后,朗姆就会想尽办法摆脱“黄金别馆”的束缚。 推出一个替死鬼也好,制造处莫须有的别处势力也好,聪明如他是不会放任自己被绑在别馆上的。 而琴酒向他索要金钱的举动也无疑为他打了一剂强心剂:虽然几年前他在恶魔|岛几乎将琴酒算计至死,两人这些年来也无异于“敌对”关系,但就凭琴酒在发现“黄金别馆”的猫腻之后,没有反手置他于死地——朗姆就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有寰转的余地。 他只需要先稳住琴酒,剩下来的事情,可以徐徐图之。 琴酒模拟了一遍朗姆的脑回路,只觉得无趣且枯燥。 朗姆这家伙,这么多年来唯一让他感到佩服的,只有那一手藏头藏尾的功夫。 现在索要金钱也有让他放松警惕的考虑在。 更要紧的是——他信不过,也不愿意相信组织。 如果组织和朗姆彻底翻脸,那他就要考虑朗姆在组织的追杀中“存活”这一可 能性,如果组织杀死了朗姆——更达不到他的预期。 他只想亲自动手。 “An eye for an eye,and a tooth for a tooth”,向来是密大不曾昭于言语之中的信条。 ... ...... “真巧。” 前方传来一声招呼。 琴酒沉默的看着迎面堵住他道路的男人。 带着一顶报童帽,穿着英式的长风衣,拉起高高的领子遮住半张下脸。 是赤井务武卸掉了伪装。 琴酒:“......” 琴酒:“你不用管管你的警局?” 他有些无语。 靠在墙壁上摆POSS的赤井务武深沉的抬起脸:“自有高明在——你不和我打个招呼吗?” 真是没有礼貌的年轻人。 大儿子和琴酒一样年龄的中老年探员赤井务武如此腹诽道。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琴酒:“......” 有时候就在想,赤井秀一那个性格到底是像谁。 他接上自己停顿的脚步,毫无波澜地向赤井务武的方向走过去,然后绕过这家伙。 “欸?别别别——” MI6伸出一只手臂拦住银发青年的道路。 琴技掀起眼皮,惫懒的看了他一眼,充满“有事快讲无事快滚”的不善意味。 赤井务武收起刚才那副可以为之的耍宝模样。 他的嘴角微微下撇,面色冷淡下来。 两双绿色眸子近距离对视,同样酝酿着阴郁与风暴。 赤井务武说的不错。 他们相似。 曾经同样愚蠢,而今同样隐忍。褪去所谓“MI6”与“调查员”的外壳,内里燃烧的是一团复仇的热焰。 “秋山信介是你做的?” 赤井务武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出了这句疑问句。 “何必明知故问。” 琴酒冷冷道。 赤井务武恐怕早就发现了秋山信介暗藏的杀意——为了自己的妹妹向黑暗复仇——听上去是他这种人喜欢的戏码。 只不过他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个与八幡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警员,用来达到利益最大化——他为自己准备的棋子就被琴酒截了胡。 “教唆犯。” 赤井务武冷冷哼笑着说。 “那你是什么?放任者?” 琴酒低眉,和顺的回敬。 赤井务武早在竹田案就认出了他的手笔,一直放任琴酒的计划,就是为了他现在从朗姆那里得到的信息。 “是共犯哦。” 赤井务武从容的说。 “吃独食不是个好习惯——不给你的共犯分享一下猎物吗?” 第95章 怪盗乌鸦 “哟, 中森警官!” 毛利小五郎招呼道。 长野啄木鸟案在他睡梦中告破。 最后抢救失败死亡的鹿野晶次警官,堂哥竟然是关东警察局某高层,天刚亮, 那位鹿野警视就匆匆赶到了长野现场。 面对大和敢助等人的请罪,这位据说非常独断专行的鹿野警视以一种并不意外的悲伤语气叹息, 很是反常。 “完美犯罪……毛利侦探, 你见过完美犯罪吗?” 鹿野警视如此问道。 还没等毛利小五郎回答,他就疲倦而无奈的摆摆手:“算啦。我问这个干什么呢?” “不过毛利侦探——没人查觉的案件、没有人立案的案件,作为名侦探的你还能破获吗?”鹿野警视喃喃自语地说, 随后又摇摇头,叹息的走开了。 毛利小五郎当时就毛骨悚然起来。他并不傻,相反,作为当年的警校传奇, 毛利小五郎自然可以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啄木鸟案背后的暗流涌动。 所以他带着小兰迅速的从长野离开。 正好在机场遇见老熟人。 “噢,是你啊,毛利侦探。” 中森银三向他招招手。 “这位就是那位‘沉睡的侦探’毛利小五郎?” 明显被中森银三和部下护送的老人背着手, 抬眼望向柯南。 “!” 他头发花白,带着一顶玫红色的小礼帽, 身形佝偻,但那道视线充满探究,目光清明, 锋锐如刀。 柯南悚然一惊。 “这位是……?” 毛利小五郎不动声色地将江户川柯南挡住, 他爽朗的笑问。 “Harry Genzin(哈利.根津),久仰,毛利侦探。” 拄着手杖的老人淡淡回答。 “哈利.根津?” 毛利兰重复了一遍:“啊!您就是那位魔术师克星!” “不错, 正是在下。” 哈利.根津矜持的点头。 他被誉为“慧眼的哈利”, 号称没有什么魔术能够欺骗他的眼睛。 每当魔术师发布预告的时候, 哈利.根津就几天后就会在网络上公布“自己已经破解魔术”的宣言,面对网民的质疑,也能硬气的回答“解密手法已经告诉魔术师,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 “哇——” 毛利兰的眼睛瞪大,她实在没想到会巧遇这位常年活跃在国外的大师。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够帮我签个名吗?” 她雀跃的递出了一个签名本。 “我的荣幸,小姐。” 哈利和气的回答。 就在哈利根津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大名时,江户川柯南好奇地问:“哈利先生为什么会被中森警官你护送呢?是基德有什么事吗?” “没错。” 中森银三点头:“不仅基德寄来了预告函——” “还有怪盗乌鸦。” 哈利根津头也不抬的插话:“我此行的目的可不是基德那个毛头小子,而是怪盗乌鸦。他们这一次的目标是那块大名鼎鼎的黑钻石——” “‘深夜中的寒鸦’。” 有人插话。 “啊!冲矢先生?你也在这里?” 粉发的研究生微笑着挠挠头:“只是恰好路过……希望你们不要介意我的冒犯。” 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可以的,我也想去观摩一下根津先生破解手法的英姿,可以吗?” 哈利.根津撑起下垂的眼角盯了他几秒,露出一个微笑。 “我的荣幸。” 他意味深长的说。 … …… “你刚才找他做什么?” 黑发碧眼的男人半跪在围墙上,居高临下地问。 傍晚,逢魔时刻。 昏红的太阳光斜斜透过树枝照在安室透仰起的面孔上,微风拂过,明明暗暗地抖动着。 金发深肤的青年闲闲站着,眯起眼睛,他略略举起双手。 一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脑袋。 “……何必火气那么大,鹰司君?” 安室透将钥匙在手中转了几圈,他笑眯眯地说。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往“鹰司红生”的领口看去。 这家伙今天带了一条围巾,端的一副潇洒休闲的模样。深红色的围巾松松在脖子上挂了几圈,长长的黑发被束成低马尾。 安室透垂下眼帘,掩去了那丝毛骨悚然。 ……说起来,完全没有见过这家伙“露出过脖子”啊。 不管是春夏秋冬,似乎他总是若有若无地将脖颈那里护得好好的。 想起铃木特快上模模糊糊看到的东西,安室透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若无其事地将钥匙向上一抛。 鹰司红生手腕一抖,枪口稳稳穿过钥匙圈。 “如果我知道你和鹿野警视早有交易的话,我是不会来碰你的猎物的。” 波本扯开一抹危险的笑容,他耸了一下肩膀:“权当赔罪喽?” 琴酒抬起枪口,将钥匙反手收入口袋中。 “嘛……真是聪明。” 他意味不明的感慨。 “Rum明明让你就此收手……啧。” 他低声念叨了一下,扬起一个微笑:“这份大礼在下却之不恭,不知波本君想要什么?” 安室透的小拇指微微内勾:“北美案的详细情报。” 公安卧底露出一个反骨仔的微笑。 “关于朗姆的,北美案的全部情报。鹰司君能够做到吧?” 波本上前一步,不顾离自己更近的枪口,眸中燃烧着熊熊的野心。 “噢……?” 鹰司红生挽了个枪花,发出一声饶有兴味的疑问声。 “当然可以。” 他说。 等到黑发碧眸的男人消失在视线里,安室透才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脖子。 他毫不在意形象的将手穿过衣服伸进腰间,果然,一片汗津津。 远处的大楼闪来一角明光,安室透抬眼,向那个方向点点头。 … …… “黑田长官,我有一个猜想。” 金发卧底站在一个空旷的场地,如同路人一般寻常的打着电话。 只有这种地方,才不用担心防不胜防的窃听器。 他故意继续接触鹿野警视,就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那个猜想。 朗姆咬定的走私线被人半道截胡,知晓此事后他还一反平常的命令安室透放弃调查,以及铃木特快上被朗姆下令追杀的“鹰司红生”。种种线索串联在一起,安室透心中浮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他故意前去接触鹿野警视,当他从鹿野宅走出的时候,安室透就在心中和自己开了一场赌局。 ——前来的,会是“琴酒”,还是“鹰司红生”? 最后要求北美案的情报,也是为了稳住那人,为自己的性命留一道保险。 “……我请求公安立刻调查‘鹰司红生’。” 晚间的冬风,将他的只言片语送进天空。 金发青年握着手机,抬头看向灰蒙蒙的高远天空。 最不会被怀疑的组织高层有一个经营数年的假身份 ,最终目标直指组织。 ……简直疯了。 他一手插着口袋,闭起眼睛,侧耳听着。 “……好,我知道了。辛苦了,降谷君……” “沙、沙沙。” 起风了。 > 晚风猎猎作响。 “我们来打个赌吧,KID。” 黑衣的怪盗站在高塔之上,俯视低处的怪盗基德。 “如果你这次输了,就不要在披上这个怪盗服装,行走夜晚了。” 黑羽快斗板着自己的扑克脸,看着这个装束熟悉的家伙:“你是谁?随便模仿别人不好吧。” 黑夜下,怪盗服装简直就是基德染黑版的人一撩披风: “嗯?谁模仿谁?我只是之前生了一场大病,最近才复出罢了……我要为我的师兄黑羽盗一——报仇雪恨。” 第96章 著名排外团体 “我要为我的师兄黑羽盗一——报仇雪恨。” 一个熟悉到让他落泪的名字从眼前人的口中传来, 黑羽快斗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旋即他就感到了一股愤怒的烈焰从心头涌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家伙——” 在胡说什么?! “另外,你用衣服里贴满暖宝宝来对付哈利.根津,是不是太草率了?” 怪盗乌鸦语带笑意, 毫不理会他的反应。 “你……!” 还没等黑羽快斗说完,穿着黑衣的怪盗将右手食指轻轻抵在嘴唇上。 “嘘。” 噤声。 他无声地说道。 “……” 黑羽快斗皱着眉头,他目送着怪盗乌鸦从高塔上一跃而下, 随后消失在黑夜里。 他快走几步, 到天台边缘。果然,黑衣怪盗的身影了无踪迹。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黑羽快斗心如乱麻,他一掀披风, 跃下天台,径直飞入远处的高空。 > “怎么?舍不得你的宝贝儿子?” 黑暗里, 有着显眼银发的男人出声。 原本目送着基德的怪盗乌鸦回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做母亲的,总是这样。” 高大的男性发出女性的轻柔声线。 黑羽千影——曾经大名鼎鼎的“怪盗淑女”,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伪装。 “在拉斯维加斯见过那么多肮胀的事情之后,孩子的纯真无暇就更为可贵。” “不是么, 黑泽君?” 她抛来一个圆形的铁制品。 琴酒信手接住,拇指一摸。 辛德勒的标志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盗一说,这是附加任务。” 身为曾经的怪盗淑女, 现在的妻子, 她自然被黑羽盗一告知了他另一层身份, 与这个丈夫的“同事”也有些交情。 “具体的查看详情。” 她说。 ... …… “‘魔术师就是用灵活的手指欺骗世人的家伙’……吗?” 中森银三搓着手, 喃喃念叨着哈利根津的论断。 他已经提前穿上了最厚的羽绒服, 贴好暖宝宝, 纵使如此依然感觉肢体僵硬。 这样看来, 哈利根津说的不无道理。 中森银三瞥一眼室内安保最严密处。 那枚价值连城的黑钻石“深夜中的寒鸦”被严严实实的保护在钢化玻璃的展示柜中。 制冷以最大功率运转着, 强力工业排风扇“呼呼”地转,房间也被没有死角的刷上隔温层保住这种冷度。 时下本就是严寒的冬天,这一套下来,房间内的温度竟然比外面更冷,活像个强力冰柜。 “如何?” 哈利.根津不无得意地说。 “呃……的确是我们从未考虑过的手法,只是基德毕竟是‘奇迹的魔术师’,我看还是……” “畏手畏脚。” 哈利.根津没有得到期望中的赞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中森银三睁着死鱼眼看着那老头稳稳走向出口:“我看你只是冷的受不了想找借口离开吧。” 他小声念叨,还没回头,又看见那个硬是要跟上来的粉发小子插着兜,溜溜达达跟上去。 二人一齐消失在门口。 中森银三:“……” 中森银三:“现在的年轻人,真没有毅力…” 他一转头,就看见一脸沉思状的白马探,大为感动,不禁走上 前去大力拍拍他的肩膀。 白马探的思绪被打断,他歪头疑惑的问:“中森警官?” “不,没什么。”中森银三欣慰的闭着眼,把他的肩头拍得“啪啪”响,“好好干。” 白马探:“呃,好的?” ... “老夫我要去厕所,你跟来干什么?” 展馆空旷得大厅里,哈利.根津扭头不悦地问。 原本跟在他身后得冲矢昴脚步一顿:“……抱歉?” 望着粉发研究生那茫然又无辜的小表情,哈利.根津不屑地撇嘴:“知道抱歉还不赶紧走开?” 冲矢昴摆摆手:“好的好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 “只是……” 原本人畜无害的研究生忽然睁开双眼,墨绿色的锋芒毕现其中:“您是否可以将手中的麻醉木仓放下——怪盗Corbeau先生?” “……” 展馆因为两位怪盗的即将到来,已经先行封闭。 虽然每隔一段地方配备了警卫员,但是这里依旧空荡无人。 哈利.根津属于老者的佝偻身形忽然挺拔起来,他以一种年轻的语气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你号称‘魔眼的哈利’,但是每次宣布破解了魔术师手法之后,演出的观众反而会变多。因为人人都想自己去破解那个魔术,这只是你和魔术师的一种互惠的营销手段,不是吗?” 冲矢昴声音冷静。 “随后你就和刚刚活跃起来的‘怪盗乌鸦’结下仇怨,每次都会前往乌鸦的预告场所,进行‘对决’,胜负对半,因此收藏家与警方对你更为信服。” “但是实际上,哈利.根津只不过是怪盗乌鸦打入敌方的一张王牌。” 哈利.根津——怪盗乌鸦皱眉:“既然如此,那你是怎么推理出‘哈利.根津’是‘怪盗乌鸦’的?” “噢,这个啊。” 冲矢昴一派轻松:“这个我没推理出来,是我的一个小说家朋友告诉我的。” 怪盗乌鸦:“……” 真是阴魂不散啊,优作。 黑羽盗一捏捏自己的眉心:“那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冲矢昴重新变回刚才那副腼腆的神色:“他说我可以向您讨教一些情报,‘作为谢礼’。” 黑羽盗一暗自挑眉。 这些年工藤夫妇确实帮了不少忙,从黑羽快斗的成长到他和千影的活动,工藤夫妇都在竭力提供一切帮助。 而眼前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他是第一个被工藤优作告知自己身份的人。 黑羽盗一细细端详冲矢昴的脸。 ——这张脸是易容,按照他的经验,这家伙原本应该那种凌厉锐气、生人勿近的酷哥脸,现在硬生生将线条化柔,再加上那头少见的粉发和眯起的眼睛,刻意营造了一种人畜无害的文弱感。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怪盗的预告点了,”他泰然自若地说,“One Question.”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这个被工藤优作深深信任着的“怪盗乌鸦”,深吸一口气:“‘埃庇米修斯’——‘动物园’与‘酒厂’的联系,是否早就为一个第三方组织知晓?” 他一开口,就抛出一个惊天大雷。 黑羽盗一保持着扑克脸,大脑飞速复盘行动部的哪一步露出了蛛丝马迹。 自从琴酒一年前在西多摩市,从米格尔.科尔特斯.奥尔特加那里截获了酒厂和动物园的情报之后,行动部就极快的切断了两边情报网的联系,并陆续撤离了所有可能露出马脚的成员。 其后,部分被黑衣组织收集到的情报,也分别被琴酒和另外几 位执行员、调查员解决,按理来说应该了无痕迹,现在却被人旧事重提?! 几乎在瞬间就感受到了“哈利.根津”的防备与杀意。 赤井秀一肌肉绷紧,摆出一个防备的姿态,大脑却兴奋起来—— 这个反应,看来怪盗乌鸦并非仅仅“知情”,他甚至可能就是那个第三方组织的一员! 就在赤井秀一忍不住摸向口袋中的木仓时,怪盗乌鸦腾腾而起的杀意忽然消失。 “没错。” 他说。 “一个问题结束。” 他原本挺拔的身形重新佝偻起来,转身就走:“老夫不管你从哪里来。” 老人微微侧头,孔雀蓝的眸子中横出一道锐利的冷光:“到此为止吧。” 第97章 三十岁仍然在离家出走 “这两个家伙, 怎么还没有回来?” 中森银三看看自己的手表,有些焦急。 现在离怪盗黑鸦的预告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 白马探在做着最后的检查工作,头也不抬的说:“说不定被基德顶替了……” “喂,你小子别说不吉利的话。” 中森银三睁着半月眼:“说起来那两个‘怪盗’也是竞争关系吧, 指不定其中的一个会把另一个……”送到警方手里来。 他话音未落, 门口就传来一个苍老而傲气的声音:“虽然犯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反目是常事, 但是基德和乌鸦毕竟不同于普通罪犯, 中森警官还是不要怀抱无谓的假设为妙。” “说的也是, 不过……那个年轻人呢?” 中森银三狐疑的问道。 “哦, 他啊。” 哈利.根津无所谓的摆手:“忽然发现自己还有deadline, 急急忙忙回去了。” “喂喂喂, 你这样很难不让人怀疑啊。快给我检查一下……” “呵, 如果这能够让你安心的话,请便。” … …… 米花町, 工藤宅。 “笃笃笃。” 大门被敲响。 “阿拉~冲矢君, 用钥匙开门就好了啊。”工藤有希子打开大门,娇俏的探头。 “啊, 主人在家, 还是敲门比较好。” 冲矢昴温声回答。 “请进请进~” 在玄关换下鞋子, 再绕过长长的走廊, 赤井秀一跟着工藤有希子走进二楼的书房。 儒雅温厚的中年男人坐在会客室的小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红茶。 “赤井君。”工藤优作站起来,颔首示意,“请坐吧。” “从友人那里新入手的高品质红茶,还请尝尝?” “不…” 赤井秀一现在满腹疑虑, 无暇喝茶。正想推辞, 工藤优作和缓而不失强硬的将双手向下虚按一下。 “你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享誉盛名的推理小说家如是说。 “叮。” 瓷器清脆的碰撞声传来, 赤井秀一放下手中的白瓷杯。 他只觉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很别扭。 身为英裔美国人——欧亚的混血那种,他自小到大喝过的红茶数不胜数,然而面前这杯的口感却分外奇怪。 一时间回想不起来,赤井秀一盯着那透亮的茶水问道:“它……?” “是Ceylon今年的一月茶。”工藤优作说,“某人的亲手之作。” Ceylon一月茶。 私房手作。 赤井秀一灵光一现:“你是说——?!” 工藤优作含笑点头,坐在一旁的工藤有希子掩口轻笑。 赤井秀一又端起那杯红茶轻抿一口,了然挑眉:“我的母亲也来到日本了?” 工藤夫妇:“……” 工藤夫妇:“?” 赤井秀一没有注意到二人瞬息间变得僵硬的神色,低头回想:“这样想想,这确实是我小时候喝过的口味。” 工藤优作:“哈哈,是吗。赤井君记得很清楚吗?” 他委婉的问道。 向来敏锐的FBI王牌没有注意到这字里行间的反问,他现在忽然沉浸在短暂的回忆之中,只当工藤优作这句话是感慨。 “是啊。” FBI感慨地说。 “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当年 所有人都认为迟迟杳无音讯的他的父亲赤井务武已经死亡,只有赤井一家人怀抱着微小的期望。 于是念完高中的赤井秀一发下了一个誓言——他一定要弄明白父亲的去向。为此,他执意加入FBI,却被母亲激烈反对。 直到海滩度假的那一次后,他的母亲赤井玛丽才勉强松口。只是她以不会提供生活费用作为威胁,作为磨砺儿子的一道障碍,也是希望儿子就此知难而退。 赤井秀一向来脑后有反骨,从那时起,就将“离家出走”身体力行到极致。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越来越能理解母亲的顾虑与选择,逐渐和家里联系,给小妹世良真纯寄些截拳道影像学习,赤井玛丽也默许了他的行为。 只是母子二人这些年也没有和平的坐在家中喝上一杯自制的红茶了。 提到血脉相连的家人,饶是常年冷脸的赤井秀一也流露出一丝温情。 “……啊,是吗。” 工藤优作干巴巴的回应。 “还是要和母亲好好相处啊,赤井君。” 他深感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话锋一转:“怪盗乌鸦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不,完全没有。” 赤井秀一苦笑。 “现在只知道有第三方势力的情报网横跨黑衣组织和动物园,唯一的收获是‘怪盗乌鸦’是那个第三方组织的人。” 这个“第三个组织”,还是前段时间忽然的动荡中,露出的蛛丝马迹。 原本FBI是不会、也不敢做出这种天方夜谭般的推测的,直到FBI的情报部门用鹰司红生的那段情报和兰利那边做了交换。 到手之后,分析小组的某个天才忽然发现一则边角落情报不对劲,层层上报,才从这份密级中等的情报中,挖出来一份惊天秘密。 ——动物园和酒厂的某些特定成员,“退场”时机惊人的相似。 再对比这些人的履历情报,也能勾连起一张巨网的角落。 黑衣组织——以及埃庇米修斯,早就存在了一个世纪之久,然而这些被标出的问题人员,有第一代加入其中的,也有两个组织的二代三代,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在两个组织的地位不可谓不牢固,忠诚度不可谓不“纯洁”。 就连他们的“死亡”——“退场”,也是那么的无可怀疑。 ——就像是为自己的组织流尽了最后一滴鲜血一样。 发现这一点后,这份情报一下被调至最高级别。 工藤夫妇能够知晓,也是因为工藤优作是本次案件的高级外聘顾问。 工藤优作获悉情报之后,将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 碎纸机处理的纸片被一箱一箱往外丢,最后他高深莫测地叫来赤井秀一,为他指了怪盗乌鸦这一条明路。 赤井秀一的神色认真起来。 “请问,您知道这个组织吗?” 工藤优作一愣。 他低下头,手指悬空在沙发上划了几划。 “他竟然还是没有说吗……” 工藤优作握掌成拳,抵着额头。 “赤井君,负责任的说,我只推理出乌鸦和那个组织有关系——至于乌鸦背后的组织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仅仅有一个猜想罢了。” 能够在这种庞然大物般的组织内部下连FBI、CIA乃至组织本身都不清楚的情报网的第三方组织—— 众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猜想。 那个组织,对于黑衣组织、动物园的一切——或者说大部分行动都没有干预。 否则情报的泄露是不可避免的。 它做的恐怕仅仅只是潜伏、观测、忍耐——直到最后时刻出手。 那什 么才是它的“最后时刻”,这种体量庞大的组织,花费世纪之久潜伏在黑暗里,究竟意欲何为? 工藤宅被沉静的夜晚拢住,灯火通明的书房里,浮现出一种悚然的气氛。 …… … “教育完你儿子了?” 黑羽盗一刚落地,还没收起三角滑翔翼,一旁就传来某人凉凉的声音。 “呵,好小子,长进不少。” 黑羽盗一欣慰的炫耀。 琴酒:“……” 琴酒捏捏眉心,不太想理会这个充满父爱的家伙:“埃庇米修斯的人找上你了?” 刚才在盗取“深夜中的寒鸦”时,警方刚被引走,那群家伙就迫不及待地蹦出来。 然后被黑羽盗一熟练的打败,狼狈退场。 “哪里是Spider、Snake那种难缠的家伙,”黑羽盗一摇摇头,手掌重重搭上银发男人的肩头往前走,“一群不入流的小喽啰罢了,恐怕有代号的都没几个。” “对了,Spider是不是……?” “对,”琴酒颔首,“一个在组织卧底的执行部成员撤走前,正好撞上那家伙。那只蜘蛛大约被他顺手炸死了。” “哦。” 黑羽盗一了然地点点头。 没有开香槟庆祝是他对法律最后的尊重。 “别提埃庇米修斯了,还好你的情报给的及时,我们在两边的卧底、线人撤得快,今天有个家伙找上门……” 第98章 诺亚方舟 黑羽盗一提了一嘴那个忽然凑上来的“冲矢昴”。 “你知道那家伙是谁吗?”他饶有兴味的问。 关于琴酒上报的毛利家那小子的事情, 他也算略有耳闻。 那么这个据说是“寄住在工藤家”的东大研究生“冲矢昴”,琴酒必然也对他有所了解。 琴酒:“……” 银发男人陷入沉思:“知道是知道……一个FBI。” 不过现在的重点不是赤井秀一,而是FBI——FBI为什么会发觉密斯卡托尼克的痕迹? 二人一边低声交换着情报,一边顺着楼梯走下天台。 进入这栋别墅内部, 一阵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 “哦呀~欢迎回来~” 美艳的女性迎上前:“回来的很巧, 我刚要回去给快斗准备一顿爱心晚餐~” 黑羽千影与琴酒点头示意, 向黑羽盗一抛了个飞吻, 快乐地转身向玄关处走去。 这里是执行部的某处安全屋之一, 安保问题向来不用他们劳神。 在大门“咔哒”的关合声里, 房屋内原本温暖轻松的氛围消失。凝重严肃的神色出现在二人脸上。 琴酒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拿起白瓷杯轻啜一口。 “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低眉,“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 直接上报。” 黑羽盗一双手叠成塔状,默默沉思良久。 “既然FBI直接找过来,那证明他们还没有获得更详细的情报。” 时间“滴答滴答”的流逝,沉默的半分钟后,先代的怪盗基德如是说。 “FBI那里的专员怎么说?” 他抬头问正在摆弄手机的琴酒。 密斯卡托尼克的执行部员,通常会为了能够在光明下行走的便利去参加某一个国际性的官方组织, FBI里的密大人自然不在少数。 琴酒颇为惊奇的看了他一眼。 “我?”他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直指自己, “我怎么联系他们?” “……” 二人面面相觑。 黑羽盗一大感意外。 他还以为在组织这么多年, 琴酒会和官方的执行员接触——虽然他对琴酒那份特殊审批下来的“单人任务”有所耳闻, 但感情这家伙是真的“单人”在干啊? 略感匪夷所思的同时, 黑羽盗一的心微微沉下去。 对于这份“单人任务”的源起, 他自是知晓, 甚至当年惨死的拉克, 也是他本专业的直系学弟。 不愿联系同僚, 孤身在外数年, 常年浸淫于黑暗——甚而自己本身也是所谓“黑暗”的一员…… 黑羽盗一简单做了一个侧写,开始担心学弟的精神状况。 ——密大培养的调查员不在少数,可她造就疯子、狂人也不稀奇。 当年拉克身亡的恶魔|岛联邦监狱——里面关押着的人中,密大前“调查员”、“执行员”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几个世纪以来的清理手段和某种不约而同的掩盖,才让密大另一重暗处的身份没有暴露在人前。 官方在广义上来讲,能知道的最深入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像本次的FBI一样,堪堪摸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罢了。 黑羽盗一眨眨眼,直接转移话题: “我问过几个FBI的同僚,他们正好没有参与到本次案件之中。不过这件事我还是有一个另外的目标任务——把它交给我追查吧。” 琴酒无所谓的点点头。 黑羽盗一的能力他自然是相信的。 在校期间同时攻读了化学、考古专业的首席,毕业后又以一己之力掺和进学 院目标组织,在国际上混出罪犯代号的黑羽盗一,能力自然无可挑剔。 “这枚徽章是怎么回事?” 琴酒右手指间一点金光翻飞,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食指和中指夹住那枚金色的徽章举起。 “啊……”黑羽盗一感叹道,“这正要和你说呢。” 他打开电脑,从身上摸出一枚磁盘插入。 “滴——” 软件打开后弹出一个黑色的界面,蜂鸣器发出刺耳的持久声响。 黑羽盗一和琴酒同时皱眉。他使出自己身为魔术师全部的手速,将长长的777位密码输入后,这熟悉且刺耳的声音才止住。 “情报处那些家伙一如既往的事多。” 黑羽盗一吐槽一句。 这实际上一个特殊的声波频段,经过无数次的实验与实践检验,当人处在高压、过劳或者精神异常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听见这声响。 发出的不同声段对应不同的密码,一共1862套,进入执行部最基本的素养就是将他们全部背下。 精神稳定、密大执行员,两个元素缺一不可。 这也最大限度保证了情报查看者自身状况的自检。 密码输入正确。 跳出来的文字密密麻麻,黑羽盗一随手滚动了一下鼠标,索性将它丢给琴酒。 “你的额外任务。” 他说。 “一个惊人的大秘密,关于人工智能。” 黑羽盗一简单概括后,拿出另一台笔电开始敲敲打打。 他还要追查FBI的事情。 客厅内忽然沉寂下来,琴酒浏览着笔电。 排版还是情报处那群人无可救药的烂品味,和他们比起来,波本的白底黑字是那样简洁优美。不过数年未见,琴酒还颇觉得怀念。 开头就是一位十岁孩子的讣告。 泽田弘树,享年10岁,麻省理工大学研究生。辛德勒集团当权人托马斯.辛德勒的养子,辛德勒集团“诺亚方舟”人工智能开发者,跳楼自尽,其后主持的数项项目中断。其后,生父樫村忠彬(享年39)猝死(FALSE)。 这是明面上可以查到的情报。 后文就是情报部自己的搜罗和推断。 【“诺亚方舟”高度疑似已经完成开发并被释放,成长速度惊人。】 【本年度5月25日,密斯卡托尼克内网被不明数据流袭击,残留痕迹与“诺亚方舟”方程式相似度达到97.25%,持续时间为一分三十六秒。情报流出状况不明,执行部第256级至278级执行专员及调查专员个人档案均有二级泄露风险(紧急避险31/34人)。】 看到这行,琴酒眯了眯眼。 他正是密斯卡托尼克第263级执行员,虽然现在个人档案处于执行灰色任务的保护期,但是按照上面几篇分析论文来看,诺亚方舟的成长速度远超时代,几乎与密大的最高水准不相上下。 他的档案也有流失的风险。 情报上的“紧急避险31/34人”弹跳了一下,刷新成“32/34人”。 这说明第256级至278级的还活着的34名专员中,已经有32名专员,将自己在密斯卡托尼克记录在案的最初身份丢弃,从今往后,以另一种全新的、虚假的身份行走于世间。 “二级泄露风险吗……” 琴酒看着那个32,无声重复。 大卫.伊格曼言说死亡,赋予它三个层次。 第一次,生物学意义上□□之死;第二次,社会学意义上身份之死;第三次,“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从此宇宙与你无关”。 诺亚方舟这一遭,也算是一举 “杀死”了32名专员——值得载入密大史册。 黑羽盗一凑过来:“看完了?” 琴酒滚动着屏幕,冷淡的说:“大概。” 目前学院的的想法就是收容“诺亚方舟”,——或者彻底毁灭它。 “诺亚方舟”太完美,成长速度太惊人,现在的世界普遍科技水平无法将驾驭它。放任它继续在外面成长下去,“人工智能毁灭人类”也见不得只是一个臆想——这是人类至上主义的密斯卡托尼克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满天堂为了挽回之前的游戏发布会爆炸案造成的影响,特地选择声势浩大的和辛德勒联合举行虚拟游戏发布会——‘茧’。” “‘茧’又是泽田弘树的生父生前主持的项目,蛰伏了两年半的‘诺亚方舟’一定会在发布会上出现。” 黑羽盗一拿起琴酒刚才放在桌面上的辛德勒徽章,摩挲了一下上面的纹路。 “你在密斯卡托尼克档案里的身份就是现在用着的‘黑泽阵’吧?正好趁此机会查明诺亚方舟的立场,我们才好决定——” 是将“黑泽阵”这个身份和“诺亚方舟”一齐抹去,还是继续保留? 剩下的话语被黑羽盗一衔在唇齿间,化作一声模模糊糊的尾音。 琴酒漠然的说:“是吗,正合我意。” 第99章 浴缸里的尸体 冲矢昴走在街上。他刚刚从米花中心医院返回。 他的邻居阿笠博士上周在做某项实验的时候, 又发生了例行爆炸,只是这次不巧,他摔倒后扭伤了胳膊, 正巧被灰原哀趁机丢进医院里疗养一段时间。 他刚才是去给阿笠博士送自己炖的红酒牛肉的。 “真是无法想象……” “是啊,全息游戏那种东西……” 擦肩而过的路人在小声讨论着热点大事件。 ——满天堂和辛多拉联手开发的全息游戏“茧”。 听上去确实很跨越时代,据赤井秀一了解, 这次的“全息”可不同于以往那种噱头——货真价实。 工藤优作便担任了此次的游戏策划,阿笠博士则是开发员之一。 … 阳光很好。 “啊!是冲矢哥哥!!” 孩童的稚嫩声音传来。 冲矢昴回过头,少年侦探团向他奔过来。 “怎么了?” 粉发的好脾气研究生俯下身, 用双手撑住膝盖, 向少年侦探团发问。 吉田步美满脸惊慌,用手指着斜后方:“那里发生了杀人案!” “哦?” 冲矢昴的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 “你们怎么不报警——柯南呢?” “柯南还在那里监视着他!” 元太挥挥拳头。 “我们是在捡足球的时候看到的!一个人溺死在浴室的浴缸里!” “可是等我们带着巡警上门,那浴室里就空无一人了!尸、尸体消失了!” 冲矢昴挑眉:“那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呢?” “绝对不可能!”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我们都看见了!——冲矢哥哥!” “啊……”冲矢昴扶了一下眼镜。 “你就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我们是小孩子,那凶凶的屋主会骂我们的!” … …… 赤井秀一确实被这个所谓的在浴室“失踪”的尸体搞起了兴趣。 当年琴酒和贝尔摩德处理的“布朗克斯杀人狂”, 获得足够多的情报后, 赤井秀一也能大概推算出手法。 那个“杀人狂”, 正是被贝尔摩德装箱带进公寓, 在浴室碎|尸后, 分点抛尸。 以他为首的FBI敲门的时候, 恰好是琴酒处理后续痕迹的最后一步。 ——只要FBI早到一步, 也许这家伙就会被当场抓获。 呃…… 赤井秀一看了一眼朗朗白日,还没有到睡梦中畅想的时间。 算了,当场抓获倒也不可能。 “就是这里!” 少年侦探团把他的视线拉回。 “哦…” 冲矢昴向那边徘徊的江户川柯南招招手, 视线移到目标房屋隔壁。 那间房屋隔壁是一栋颇为有趣的建筑,不同于日式宅邸, 而是较为罕见的东欧风格。 庭院很整洁。 赤井秀一多看了几眼, 他各种建筑也挺感兴趣, 如果不是父亲是失踪,他也可能去巴特莱特学院或者是MIT的建筑系。 “冲矢哥哥!你怎么来了?” 江户川柯南一路小跑到冲矢昴面前。 “路上和他们遇见了。” 赤井秀一耸肩。 “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才一直在绕着这栋房子转,”江户川柯南看向那栋宅子的二楼,有一个在窗边偷看的人“唰啦”地将窗帘拉上,“屋主确实很可疑。” “巡警进屋看过之 后确实没有找到尸体,他们认为我们是逞英雄的小孩子,不相信我们。而我恰好没有带手机,刚才是去让他们报警的。” 好在宅邸的外面的庭院是用铁质栅栏围起来的,只留了一扇大门,他也能清楚的监视,杜绝了屋主偷偷溜出去抛尸的可能性。 江户川柯南笃定自己没有看错——更何况就算他一个人看错了——那剩下的几个人呢?总不能四个人一起眼花了吧? 屋主绝对用什么手法将尸体藏起来了。 “冲矢哥哥,你能不能报警……” “喀拉。” 铁门被打开。 刚才站在窗边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跑出大门,拉开庭院的铁门, “我说啊——你们几个小鬼!差不多行了。”田中和由穿着浴袍冲出来,“你们在这样,我可就要报警了!” 他威胁似的挥挥拳头。 “啊!” 少年侦探团被吓了一跳,向冲矢昴背后缩了缩。 冲矢昴不动声色地向前跨了一步,将几个小孩子护在身后:“这位……” 他看了一眼宅前的名牌。 “这位田中先生,”冲矢昴推了推眼镜,“那就报警吧,省得我再打一趟电话。” 温文尔雅的男人如此说道。 “呃……!” 田中和由向后退了一步,面色变得青红交加。 日本人一向注重合群,他本来是用“报警”来威胁这个看似好说话的家伙,没想到这个家伙不按常理出牌。 “……哼。” 他冷哼一声。 “随便你!我可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 田中和由甩袖而走。 几人目送这家伙掩饰不住地加快步伐走进宅子。 “冲矢哥哥?” 吉田步美抬头喊。 “嗯,我这就报警。” …… … 田中宅隔壁。 琴酒正坐在电脑桌前,搜索着“茧”的资料。 虽然还没有正式发售,但满天堂和辛多拉的宣传做的铺天盖地,尤其是首发地日本。 满天堂对于洗刷自己职工造成的负面影响筹划已久。 红蓝的光忽然映入琴酒眼角。 “嗯?” 琴酒挑眉,走近窗口。 他倒不觉得警车是冲着自己来的。先不提自己将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但是假设——假设有人获知“琴酒”住在这里,来的绝不可能是区区几辆警车。 附近既没有狙击点,也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安装炸弹。 琴酒放心的从窗口望过去,只见几个熟悉的人影站立在那里。 他了然地叹息一声。 矮个子的孩子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旁边站着保护姿态的冲矢昴。 银发男人转头拿起桌上的白瓷杯,将最后一口红茶送入口中,随手关掉正在运行的电脑,然后回到窗口。 “叮叮”。 他注视着警方来人按响了院子的门铃。 粉色头发的男人暂时将那个暴躁又可疑的田中先生抛在后头,略感兴趣看着警方的行动。 他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赤井秀一抬头。 那北国制式的建筑二楼,银发男人靠在窗沿上。 他向他举杯。 … …… “叮叮”。 楼下的警察看到了二楼的户主,又按了两声门铃,向他挥手示意。 琴酒向他们点头,从窗口离开。 下楼的过程中,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当初之所以用梅尔基奥尔.索图——也就是“黑泽阵”这个身份买下这栋房子,就是考虑了这个熟悉的身份容易接触江户川柯南,谁知道赤井秀一暴露之后改头换面也住进了米花町。 更何况知晓琴酒“社会身份”的人,哪怕在组织也屈指可数。 组织大部分人谈论朗姆,只会知道他的“独眼”或是那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三种形象”,谈论贝尔摩德,只会知道她是“千面的魔女”,谈到琴酒,也只知道那台大名鼎鼎的“保时捷”。 这也是他天天敢于招摇过市的倚仗。 实际上知晓琴酒具体特征的人屈指可数,而今眼前就有两个。 琴酒一边下楼,一边扫视了一圈所经之处。 平时太谨慎,以至于现在根本找不到漏洞。 他放心地打开门。 “您好!” 他与警方简单寒暄,那名叫做“高木”的警官开门见山:“砂原先生,有人举报您的邻居田中先生涉及一起案件,您今天是否一直在家?” 砂原? 琴酒挑眉,瞥了一眼自己院门口的名牌“砂原”,也不曾多做解释,只是摇头:“我的确一直在家,只是我一直带着耳机坐在书房,并没有发现什么。” “不过这个月偶尔听见田中宅传来一些声响,倒是很可疑。” “原来如此。” 高木涉记下。 “喂喂!” 田中和由耳尖灵敏地一动,挥着拳头几个跨步走过来:“你……” “你想干什么?!” 高木涉上前拦住他的路,威严地说。 “你在胡说什么?” 田中和由止住脚步,忿忿道。 他现在面色及其难看。琴酒扫一眼就能看出他心底的惊慌与愤怒。 田中和由强撑着指着琴酒:“那家伙才可疑好吧?他根本不姓砂原!” “啊!黑泽哥哥!” 跟着警察进入田中宅晃了一圈的江户川柯南甫一出来,就看见了那个显眼的家伙。 他脚步不明显的顿了一下,决定按照正常态度去面对他。 关于“琴酒”的事情,他早就和父母和FBI商量好:从以往的经历来看,组织穷凶极恶的“琴酒”与所谓的普通人“黑泽阵”,两个身份割裂感很强烈。 甚至于作为“黑泽阵”的时候,那家伙的道德感与守序感甚至比“普通人”更为强烈。 他们一度猜测这是否是某种精神上的剥离症状。 经过大量的翻阅资料和侧写,江户川柯南现在手握一份完美的“应对手册——对黑泽阵特攻版”。 工藤优作猜测黑泽阵三番两次帮助他、对他的聪慧视若平常——乃至于在满天堂那场爆炸案之中试图“开导”他,其中之一的原因就是“江户川柯南”这个形象所展现出的特质引起他的些许好感。 江户川柯南面对黑泽阵的最好方法,就是做好江户川柯南。 然后藏好自己的马脚。 “啊,柯南君。” 江户川柯南看到琴酒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好久不见。” 倒也没有很久。 江户川柯南半月眼。 灰原哀大概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 “黑泽哥哥听见的可疑声响是什么呢?” 他用孩童天真中带着狡黠的语气问道。 “嗯……”琴酒做出思考状,“大约是电锯‘嗡嗡嗡’的声响之类的吧,或者是‘嘎吱嘎吱’的刺耳声音,偶尔会有一些。” “是这样啊……” 目暮警官面色凝重。 电锯的声音。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词语——“碎尸案”。 “田中先生,方便让警察进去再做个搜查吗?”他强硬的问道,“院子里也需要。” “……哼。” 田中和由面色青白。 他知道再否认下去,警察就会申请强制搜查,强制搜查可比现在的搜查彻底许多。 “随便你们,小心别碰坏了我的收藏品,我会看着你们的…” 他恶狠狠地说。 琴酒看着警察向田中宅的四处分散去,低下头就看到江户川柯南仰起的大脸盘子。 “呐呐!” 江户川柯南微笑:“黑泽哥哥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呀?为什么没有换门口的铭牌呢?” “一年左右吧,”琴酒似笑非笑地说,“只是懒得换而已。” “……。” 江户川柯南睁着半月眼,有些无语。 这样说也不是不行。 不过……一年。 他的心稍微咯噔一下。 差不多是他变作江户川柯南之后——这么巧吗? “黑泽先生。” 目暮警官也很眼熟这位银发的男人:“为了方便警方的搜查,你也过来看看有没有类似会发出那种‘可疑声响’的物件吧?” “啊,”琴酒挑眉,“可以。” … …… 一进门就是一股浓郁的香味。 目暮警官吸了吸鼻子,看着桌上还没有吃完的饭菜。 高木涉想要和缓一下紧张的气氛,他挠着头问:“田中先生今天煲的汤?” 这个家明显没有女主人存在。 “哼,是的。”田中和由冷哼一声,“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正事上比较好。” 高木涉:“……” “嚯!这浴缸热腾腾的啊!” 目暮警官拐进重点关照地点的浴室,摸摸浴缸。 “那是自然的!” 田中和由闭着眼睛,不耐烦的说。 “我原本就喜欢泡澡,今天正放着水呢,那几个小鬼就带着巡警敲门,说我的浴缸里泡着尸体,可把我恶心坏了!” 琴酒在客厅也能远远听到田中和由的大嗓门,他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黑泽君看到什么可疑物品了吗?” 在他身边晃悠的冲矢昴好奇地问。 “没有。”琴酒头也不抬地说,“可疑的人倒是看到一个。” 他溜溜达达走进厨房,岛台上放着一口大锅,电磁炉摆在一旁。 不锈钢的水池上,胡乱放着一块铜砧板。 “哦?” 冲矢昴发出一个疑问音,跟着走进来。 “冲矢君今天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琴酒问。 他们之前在某次案发现场见过一面,彼此——特指“冲矢昴”和“黑泽阵”这两个身份也算认识。 “黑泽君可真会开玩笑。”冲矢昴打个哈哈,“阿笠博士受伤住院,我给他送点吃食。” “哦。” 肉汤的香气飘在空气中,田岛和由看似暴躁粗犷,实际上还挺心灵手巧。 琴酒在心中淡淡评价道。 厨房间一时寂静起来。 警方没有搜索到什么,又将重点转移到了院子。 琴酒穿过挂着挂画和装饰的客厅,跟着他们。 “你家里有电锯吗?” 目暮警官问道。 “就在那里,你们如果觉得我是什么‘电锯杀人狂’的话,大可以带走去检测。” 田中和由满不在乎地挥手。 “收走。” 目暮警官冲警员点点头。 “您和您的哥哥居住?” “对。” “您的哥哥呢?” “他是个小说家,半个月前就出去采风了。” 田中和由略显不耐烦:“你们还有完没完?” 第100章 十步之内 警察在田中宅里里外外搜寻了几遍, 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喂,冲矢君。” 目暮警官睁着半月眼看着东张西望的冲矢昴。 “你不会在和小孩子胡闹吧?” “啊……”冲矢昴挠了一下头。 他肯定是相信工藤新一的,但是不能明说。 “少年侦探团都是很有分寸的孩子,他们不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小岛元太就气愤地握紧拳头:“没错啊没错啊!少年侦探团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是吗。” 目暮警官不置可否。 自从所谓的“少年侦探团”在案件中“声名大噪”之后, 米花町便出现了许多“侦探团”。 最严重的一段时间, 警局每天都会接到十几个“案件”电话。小孩子为了出风头幻总能想出案件,他已经见怪不怪。 “这样吧, ”他挥挥手,“我们只能等鉴识科的结果了。” 他维持了最后一丝对孩子的宽容, 随后下令收队, 向田中和由告辞。 众人在主人的怒目而视下,灰溜溜地从大门离开。 “砰。” 高木涉摸摸自己险些被铁门撞到的鼻子,冲着关闭的田中宅挠挠头。 “目暮警官!”少年侦探团仍然有些不甘心,“我们真的看到尸体了!柯南也是!” “嗯嗯嗯, ”目暮警官坐在警车里连连点头,“那就等鉴识科的结果吧。” 随后他向不知为何,今天有些违和的江户川柯南招招手,示意他凑近。 柯南小跑上前。 目暮警官画风一转:“喂!” 他低声威胁:“你小子可不能再陪他们胡闹了!我们白跑一趟是假, 浪费警力是真啊!再有这种情况我可就要告诉小兰了!” “呃……” 江户川柯南知道这种情况下, 目暮警官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再怎么“聪慧”,毕竟也只是一年级的小孩子。 “好吧。” 他不甘心地说。 “侦探团的其他人先打电话,让他们的父母来接吧。”目暮警官指挥全局, “柯南是和冲矢君一起回去吗?” “是的。” 江户川柯南对着一脸“大事不妙”的少年侦探团露出一个幸存者的微笑,一听见要叫家长,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少年侦探团一瞬间就萎靡了下来。 几分钟之后, 三家的家长就匆匆赶到, 接走了自己孩子。 “就先这样吧,黑泽君,麻烦你了。” 最后离开的目暮警官冲琴酒招手。 “很抱歉没有帮上忙。”黑泽阵微微弯腰,使自己平视目暮,“再见。” “嗯。” 最后一辆警车开走,江户川柯南蹭到琴酒身边。 “黑泽哥哥现在有什么事吗?” 江户川柯南作为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这种举动很平常、也很符合人设。 “没什么事情。” 琴酒低头看着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要进来坐坐吗?” 这一问给柯南整愣住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冲矢昴。 “——你和冲矢君?” 银发男人慢悠悠地补充。 冲矢昴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两双幽碧的眸子对视。 “啊,那就打扰了。” 他扯起嘴角。 “——黑泽君。” …… … 等江户川柯南回过神,他已经安详地坐在了会客室的沙发上。 面前的牛奶腾起 醇厚甜蜜的味道。 琴酒——“黑泽阵”今天穿的很居家,白色的风衣已经在进门的时候脱掉,他现在只穿着一件米白的宽大针织衫,和组织内那个恶名昭著的黑衣杀手大相径庭。 江户川柯南难耐地扭动了一下。 刚才进入客厅的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环视整个一楼,要说唯一异常的就是—— 江户川柯南看了一眼整齐到简洁的四周。 太过干净。 那种将一切生活痕迹抹去的“干净”,外人根本无法看出屋主的生活习惯。 但这很正常,“黑泽阵”的表象再怎么温文尔雅,他内里都是那个冷酷多疑,谨慎无比的琴酒,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两个外人到有价值的地方。 室内的温度很温暖宜人。 柯南看了一眼赤井秀一,他已经泰然自若地将外套脱下放在手边了。 “红茶还是绿茶?” 黑泽阵拿出一罐蜂蜜放在江户川柯南手边,向冲矢昴发问。 哦,灰原。 江户川柯南面无表情。 琴酒给我端茶送水。 “红茶,谢谢。” 赤井秀一嗅着空气中还未完全消散的红茶醇香,微笑道。 “哦。” 黑泽阵挑眉,他施施然在对面落座。 “真不巧,红茶刚被我喝完了。” “那绿茶也可以。” 冲矢昴保持微笑。 换组织的“莱伊”这么被人对待,早就掀桌子了。 琴酒颇为稀奇的欣赏了两秒赤井秀一的假笑,在他发现异常前收回视线。 茶几上方的大理石桌面滑开,底下就是内嵌的茶桌。 刚刚展露了某种恶趣味——或是某种挑衅的银发男人低眉,手法熟练地沏了一杯茶, 轻轻送到赤井秀一左手处。 茶水清澈。 阳光从窗口柔柔地洒进来。 柯南的背后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冲矢昴是右撇子。赤井秀一才是左撇子。 冲矢昴面不改色,他用左拿起茶杯送到右手,轻轻啜一口。 “听说黑泽君毕业于密斯卡托尼克大学?” 他自然地发问。 江户川柯南注视着琴酒为自己也满上茶水,向冲矢昴举杯。 “是的。” 黑泽阵说。 “我当初也很向往密大。” “哦?为什么没有去呢?” 冲矢昴用一种遗憾的姿态摇摇头。 “嘛……总之各种因素,密大本科申请条件很是严苛。”不仅学术上的要求和普林斯顿媲美,还会卡体质测试和各种内部测试。 当时赤井秀一如果想要申请密大,结果上还是具有一定不确定性。 他急于将更多的时间放在加入FBI的准备和申请上,因此并没有太过关注密斯卡托尼克。 “这样啊。” 琴酒低眉,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黑泽君是物理学博士?似乎还听说辅修了化学?” 冲矢昴前倾,做出一个感兴趣的姿态。 琴酒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平淡的微笑:“是的。我有八个博士学位。” 冲矢昴:“……” 江户川柯南:“……” 那你混什么黑? 赤井秀一很想来这么一句。 虽然现在混/黑也需要学历——比如那个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就是东大毕业。 ——关键是琴酒干的也不是技术性活动啊!琴酒属于执行部,往粗暴里说,只 是杀人放火等暴力工作的重复性执行。 他读八个学位来干这个——他图什么? 他顽强的继续接话:“……哦,真是了不起。黑泽君对今天田中先生的事情怎么看?” “侦探不是已经很确定有人死亡了吗?下面找到尸体就行了。” 琴酒毫不在意地说。 “你说的对。我也很相信柯南这孩子……” “啊哈哈哈啊哈……” 被叫做“侦探”的江户川柯南挠头,适时的发出小孩子得意洋洋的笑声。 在江户川柯南的笑声里,琴酒叹了一口气。 “总是这样伪装不累吗?” 茶杯被他放在茶桌上,发出“哒”一声轻响。 气氛凝结起来。 江户川柯南止住自己的声音,惊疑不定。 “哦?” 冲矢昴不动声色地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 “我是说,总是这样不累吗。” 琴酒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工藤新一。” ………… …… … “咔哒”! 是枪栓拉开的声音。 赤井秀一举枪指着琴酒,无视那把同样几乎要抵到自己脸上的伯|莱塔。 “我还以为你会再装一会儿呢,赤井秀一。” 原本温和的假面被全然撕破,银发的男人露出了那种本该存在的、冷漠的、坚定的神色。 江户川柯南摸着自己的麻醉手表,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十步之外,枪快。 十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现在这两个人就差把枪管怼进对方口中,他害怕稍有妄动这宅子里就会多出两具尸体。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两个当事人感受不到江户川柯南几乎要窒息的紧张感。 冲矢昴的温和假面也全然消失,他睁开那双锐利的绿眸,用一种近乎逼问的语气陈述。 “一开始?——还是最近?露出破绽的是谁?我,还是柯南?……” 他语气急促,死死盯着琴酒的眼睛。 通过快速列举使对方来不及伪装,通常很有效果,但是—— “哦,好像对你完全没有用啊。” 赤井秀一看着不为所动的琴酒,用一种“果然如此”的遗憾语气说。 第101章 朋友,还是敌人 琴酒没有回答, 他只是冷淡地看着赤井秀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江户川柯南感到手心发烫的时候,他才发现那杯牛奶还被自己攥在手中。 他换了个姿势, 将手掌远离杯壁, 用手指抓着玻璃杯。 琴酒向他投来冷淡的一瞥。 “杯子放下, 坐在那里。” “——Don’t move.” 他用一种轻柔而强硬的语气命令。 “……” “哒”。 是玻璃杯被放上茶桌的声音。 “哦……”赤井秀一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声, “我猜你有事情和我谈?” 按照常理来说,琴酒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后,该做的不是将几人杀死,就是将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绑回组织研究——或者更深入一点,借助他们钓更多的“卧底”和“叛徒”。 但琴酒却直接当面叫破了他们的身份。 不是琴酒忽然疯了, 就是他别有所图。 所以尽管他们现在枪口指着彼此,但这只是某种谈话前的“友好仪式”,绝没有江户川柯南想象的那样惊险可怖。 “嗯哼,聪明人。” 银发的Mafia从喉间发出一声哼笑。 他们缓缓地把枪口放下。 室内一如既往的温暖。 江户川柯南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组织的高层和FBI的王牌重新坐回原位, 神情自若。 旋即他就立刻反应过来,少年侦探瞬间坐直了身体。 “我还以为你对‘卧底’深恶痛绝?” 赤井秀一试探性地问。 在组织内以清理叛徒出名, 让无数人避之不及的琴酒, 可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赤井秀一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 会和他面对面坐在同一间客厅。 “我还以为你早就认出我了?” 垂眸摆弄着茶具的银发男人掀起眼皮, 淡淡地嘲讽。 他说的是二人几年前在布朗克斯区的第一次见面。 赤井秀一:“……” 那不是我觉得你没认出我吗?! 实际上一开始真没认得出来的琴酒理直气壮,神态自若。 他看了一眼被哽住的赤井秀一,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 “我对你们没有兴趣, ”琴酒挽了一个枪花, “今天将这件事情戳破, 只是希望你回去之后不要让FBI的鬣狗来打扰我。” 江户川柯南不由自主地看向琴酒的左手。 看上去很笨重的伯|莱塔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轻巧地翻飞, 旋转出一片黑影。 “你要我将情报隐瞒?” 赤井秀一挑眉。 “既然已经将工藤新一的情报瞒下来了, 也不差这一个。” “哼。” 赤井秀一哼笑。 “你知道的还挺多。” 他们的确将“返老还童”这一情报隐瞒了下来,否则江户川柯南绝对不会活蹦乱跳地在米花町安稳上学。 没有人会低估这种案例的吸引力。 尤其是那群人有权有势,掌握着国家机器。 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这件事情,FBI这里只有他和朱蒂.斯泰琳,二人不约而同地隐瞒了这个过于惊世骇俗的消息,其他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聪明过头的孩子。 工藤夫妇也会利用自己多年的人脉时刻关注这件事情,稍有不对劲他们就会极力掐灭别人的怀疑。 “你付出什么?” 他问。 琴酒稀奇地看了他 一眼:“隐瞒一个临时住址——换取你和江户川柯南、灰原哀以及身边所有人的性命。” “你不满意?” 赤井秀一面不改色:“一桩命案换你这个临时住址,想必你也满意?” 二人如果谈崩了必然会动手,不论是有人死亡还是有人受伤,琴酒这栋安全屋都不能再使用。所谓“一桩命案”,只是赤井秀一夸大的说辞。 他毫不在意地将自己的性命放在托盘上。 江户川柯南还没完全放松,就又紧张起来。 赤井秀一和琴酒的谈话陷入了凝滞,他紧绷地看着两个人不动声色地摆弄手里的木仓支。 “只要你愿意,我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琴酒扯出一抹恶意的笑容。 能不能停一停。 江户川柯南绝望地想。 你俩刚才拉上的保险栓都没解开。 “这栋房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赤井秀一环顾四周。 “因为它的阁楼?” 他早就注意到,这栋房子正好与毛利侦探事务所和工藤宅处于三个顶点,再加上他是二层半的设计,阁楼上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其余两处的情况。 只不过因为无法形成狙击点,他才没有过多关注这边,没想到琴酒买下了这栋房子。 “既然你说对我‘没有兴趣’,”赤井秀一推推伪装用的眼镜,“你需要不定时监视的是谁?波本——还是那个胁田兼则?” 胁田兼则(Wakita Kanenori),几个月前忽然来到米花伊吕波寿司店打工的厨师,自称对推理很感兴趣,用免费供应的寿司和酒拜了毛利小五郎为师。 江户川柯南变成工藤新一,解决修学旅行杀人案的事情被媒体曝光后,众多记者围堵了工藤家想要采访这个神秘消失了许久的“平成年代的救世主”,胁田兼则也带着寿司赶过去拜访隔壁的阿笠博士。 事后赤井秀一分析那段谈话录音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彷佛已经有所怀疑,正在巧妙地套着阿笠博士的话。 【“琴酒和朗姆很不对盘。”】 这是组织内的传言。 再加上他的亲眼所见,他毫不怀疑琴酒与朗姆弄死彼此的决心。 工藤新一是被琴酒亲自灌下APTX4869的,如果他没有死还变成了江户川柯南潜伏在组织外窥视,被组织知道后琴酒多多少少也会因为这次失误受到追责。 朗姆对工藤新一的死亡产生怀疑,如果他确定了工藤新一没有死亡——进可以借此解构琴酒的威慑力,退可以说是自己为组织谋划。 换作赤井秀一是朗姆,他都要为命运鼓掌了——看啊,组织无懈可击的琴酒,竟然再不知情的情况下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但是事实是琴酒知情,他如果借此找出朗姆的真面目,就会对朗姆产生重大的负面影响。 ——这一切的前提是“胁田兼则真的和朗姆有关”或者是“胁田兼则就是朗姆”。 “对。” 琴酒爽快地点头。 “我就是在监视胁田兼则。” “虽然我答应你们不会揭发‘江户川柯南的事情’,但是换作朗姆,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第102章 YUE 江户川柯南注视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黑泽阵”。 他面色冷淡, 用一种极富煽动性的声音说:“朋友还是敌人,不难选吧?” 赤井秀一勾起一抹冷冰冰的笑容:“不敢当。” 琴酒的“朋友”? 他可没听说过这个东西。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和朗姆的一个圈套?” 这就是默认的意思。 琴酒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最近是真的没时间和FBI再扯皮了,赤井秀一能够不打扰他是最理想的状态。 “哼哼。” 琴酒发出几声哼笑。 “面部中枪, 被颈椎反弹后, 打穿气管,从脸部另一面射出……” 在赤井秀一狐疑的目光中,他缓缓念着这一段尸检报告站起身。 “你是……!” 赤井秀一瞳孔骤缩。 “……死后被朝背后开了三枪……” 在江户川柯南不明所以的目光里, 琴酒念到最后,声音已然改变。 “……随后发生爆炸……” 他用一种江户川柯南全然陌生音色的念道。 “——鹰司红生!” 赤井秀一头皮发麻, “豁”地站起身。 “You’ve guessed right——”琴酒懒洋洋地回复,他垂下头, 如瀑的银发流银般遮住半张脸。 “哼哼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琴酒一开始低头用手捂住脸哼笑, 而后仰头爆发出一阵嘲弄的大笑,他一边将沙发用脚推开,迈开长腿跨出会客区, 一边用松松挂着枪的右手向赤井秀一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当他从沙发与茶桌成的区域离开后, 琴酒终于止住了笑。 他又变回冷淡样子,只是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是不是我和朗姆的一个圈套’?”他意味不明地重复,“啊, 这就是我的答复。” 他用柯南从未听过的那种声音说道。 “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 伯|莱塔在他手中转了一圈,琴酒大摇大摆地走出到大门前,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FBI一开始找上‘鹰司红生’——也是你的设计?” 一口黑锅横空飞来,琴酒诧异地回头, 感觉莫名其妙:“当然不是。” 谁想得到你们FBI一言不合就去找情报掮客啊? “……嘁。” 赤井秀一无奈地冷笑一声。 琴酒却在没有和他多做解释的意思, 耸耸肩: “记得给我关门。” 房子的主人潇洒的一挥手, “啪”地关上门, 将客人丢在原地。 江户川柯南:“……” 赤井秀一:“……” 两人相顾无言。 几秒后,江户川柯南犹豫地问:“他就这么走了?” “啊,好像是这样没错。” “……” “……呃,那我们需不需要装一些窃听器?” ——装点窃听器以示礼貌? 赤井秀一失笑:“没必要。” “也对。” 既然琴酒敢直接将他们丢在这里,就说明他认为他们绝对无法从这栋宅邸找到什么。 尽管如此,出于礼貌,赤井秀一还是将整栋房子搜了一遍。 意料之中地一无所获。 回去的路上,江户川柯南发问:“刚才琴酒念的那一段是什么意思?鹰司红生是谁?” 买情报买到正主头上去,饶是赤井秀一也 忍不住面皮发烫,好在还有伪装的遮掩。 他将FBI的谜之操作一五一十地将给江户川柯南,随后无力地辩解:“FBI本也没想鹰司红生能够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是想把鹰司红生作为诱饵,如果组织追杀或者接触他,看好鹰司红生总能摸到组织的蛛丝马迹。” 谁想到琴酒对于自己的情报,他是有钱真的卖啊? 那里面可不乏当时具有极高价值的线索——虽然现在看来,那都是琴酒卖完就抛的弃子。 赤井秀一有些忧郁地闭了闭眼。 “因为情报的价值都很高,后来FBI也和他做过几次别的情报交易。” 他有些郁郁。 甚至还有他自己前去交易过。 都没有发现“鹰司红生”的不对劲。 但是据他所知……鹰司红生也卖过不少组织的资料啊? 琴酒那种原本单薄的形象,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鹰司红生是活跃了很久的情报贩子,可以排除琴酒临时起意编造的身份。 只是不知道“鹰司红生”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琴酒扮演的——还是中途换过人?不论哪种猜测,都很可怕啊。 赤井秀一叹了一口气。 “那刚才琴酒念的那段是什么意思?” 又是“面部中枪”又是“气管打穿”,听上去就很凶残啊。 “哦。”赤井秀一神色古怪,“这是‘鹰司红生’的尸检报告。” “什么?!”江户川柯南失声喊道,“你怎么会知道——不,发生了什么?” 现在已经是夕阳斜下之时,天空洒下橙红色的光。 江户川柯南看到冲矢昴的脸隐在阴影里,平光镜片闪着白亮的光。 “几周前,‘鹰司红生’被某个势力的人追杀。” “嗯嗯。” 江户川柯南应声。 “有过报道吗?” “有啊,”赤井秀一似笑非笑,“排场还很大。就是铃木特快那天。” “什么?!”江户川柯南瞳孔地震,“那天不是波本和贝尔摩德在设计抓雪莉吗?” 灰原哀趁机以雪莉的身份被他们“杀死”,至此,组织对她的搜查才落下帷幕。 而江户川柯南在后来也发现,组织的波本“安室透”,实际上是日本公安“降谷零”。 “他们的动静闹得太大了,把‘鹰司红生’的踪迹正好掩盖掉,他当时已经被追杀了快半个月,在铃木特快上被几个雇佣兵追上,发生了搏斗。” “最后顺利逃脱。” “那尸检报告……?” 江户川柯南有些疑惑。 “是在那之后,”冲矢昴推推眼镜,“‘鹰司红生’去往某官员家中取走交易信物的时候泄露了踪迹。” “在正式交易的时候,被一直守着他行踪的那伙人伏击‘致死’——就是前段时间小范围传播的‘Yokohama(横滨)神秘武装’,几个外籍雇佣兵被本地人拍到了装束。毕竟是在日本境内,FBI也拿到了那份尸检报告。”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毛利侦探事务所楼底下。 “柯南——” 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毛利小五郎今天看赌马比赛,喝了不少酒,把事务所弄得臭烘烘的。 毛利兰开窗通风,正好遇见两个人。 她在二楼俯下身喊:“快点回家吃饭了!” “好——!” 江户川柯南冲着毛利兰一笑。 “看来这只是琴酒顺理成章假死的圈套啊。” 他慨叹道。 “谁能想得到呢。” 赤井秀一耸肩 。 “那个田中的尸体……” 江户川柯南忽然想起。 “NO。” 冲矢昴将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做出“噤声”的姿势。 “不要再管这件事情了,琴酒会处理的。” 静悄悄地“处理”掉——毫不引起外界的注意。 既然已经作了交易,琴酒自然不希望自己的住所旁边发生那么轰动的恶行案件,否则……赤井秀一沉默了一下。 他很担心那些过来猎奇的游客和采风的文字工作者的人生安全啊。 再加上他那栋宅邸本就是东欧风格,总感觉会被捏造出很多子虚乌有的细节。 “你们知道真相了……?” 江户川柯南灵光一现,狐疑道。 他其实还没有将田中宅全部搜寻过,面对这起案件,正处于“有一种朦朦胧胧猜想”的阶段。 “对。” 冲矢昴露出一个“被恶心到”“不想回忆”的微妙表情,爽快回答。 “是什么手法?” 江户川柯南不甘心地问。 他本该自己去解开谜题,但是用脚趾头想这一次肯定没有机会了。 他见赤井秀一沉默,径自说出自己的几个猜想: “宅子后面是土堤,尸体被从那里运走了?不,那样难度太大。莫非是被分尸藏起来了?……” “柯南——!” 毛利兰在楼上再次探头。 “就来了就来了!” 江户川柯南挥挥手,目光炯炯地盯着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知道他这种知道谜底不罢休的精神,更何况小侦探已经强忍住好奇心不去田中宅搜查了,现在再不告诉他真相太过残忍。 但是…… 赤井秀一闻着从毛利事务所飘出来的肉香。 现在告诉他真相,未免也太过残忍。 “是什么?” 江户川柯南拽拽他的衣角,语气迫切。 “……” “……呃。”赤井秀一摸摸鼻梁,“你们看到的尸体是什么样子?” 赤井秀一字里行间写满委婉。 “…浴缸里溺死?” “可以具体点。” 柯南努力回想:“半浮半沉在水里?” 赤井秀一委婉地说:“那就不是一整具尸体……可能是,呃、局部。” 柯南眉头一皱:“果然是分尸案啊。” 他低头仔细回想。 “到底是藏在哪里……” 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 最后一丝夕阳的光辉消逝的很快,昏暗的夜色就要笼罩整片天空了。 路灯一盏盏地亮起。 赤井秀一抿唇:“厨房洗手台那里有一块铜板,电磁炉也还没有收起来。” “……你是说——” ——无论是骨还是肉,煮熟之后就会变得十分便于处理。 将铜板固定在电磁炉上,再将铜板另一端伸进放满水的浴缸,打开电磁炉就可以对浴缸与浴缸里的“东西”进行加热。 “……” “柯南!” 毛利兰的声音再次传来:“菜要冷了!” 江户川柯南却觉得浑身发麻,手脚僵硬。 无论是站在他面前的赤井秀一,还是楼上的小兰,抑或是他站立的这块地面,都变得渺远且毫无存在感起来。 “就是你想的那样。”赤井秀一快速低声说道。 旋即他仰起头:“他马上就来!” 他冲毛利兰说。 显然江户川柯南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半会儿不 能够回神。 赤井秀一很理解:毕竟无论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虽说遇上的案子都五花八门,但是这种如此……如此惊悚的案件,还是鲜有。 … 江户川柯南的鼻尖浮现出田中宅进门那股肉香,他只感觉原本鲜香的味道变得油腻粘稠起来。 “令人作呕。” 他喃喃自语道。 江户川柯南抬起惨白的脸,望着辽阔的天空,试图强行摆脱那股粘腻的感觉。 他们就这样静静吹了五分钟冷风,任由夜色爬满天空。 随后江户川柯南终于动了。 “我先走了。” 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感想,有气无力地冲赤井秀一挥挥手。 小小的身影步履沉重的迈上楼梯。 赤井秀一不无担心的注视着他,直到他消失在楼道中。 工藤新一此人,从小具有极高的道德感与共情能力——并非是毛利兰那种更普世意义上的“共情”,而是那种与人的“行为逻辑”产生的共鸣,这也是他直觉敏锐的某种源由之一。 因此,江户川柯南发觉真相之后,感受到的那股属于田中和由的扭曲逻辑,与自己的三观形成了猛烈的冲突,这种撕裂会让他更加恶心。 现在只能相信他的自我调节能力了。 赤井秀一叹口气,向工藤宅走去。 …… … 江户川柯南萎靡地推开家门。 “我回……” “欢迎回来!”毛利兰握着平底锅,笑容满面地招呼。 江户川柯南一反常态,他半只脚还没踏进,就愣在原地。 “柯南……?” 毛利兰困惑地歪歪头。 “兰…小兰……姐姐……”小男孩儿的声音颤抖起来,他面色发白,死命咬着自己的嘴唇。 “柯南!” 毛利兰担心地跑上前,伸出双臂。 她的动作被江户川柯南制止。 他后退一步,紧张地问:“今天煮的是什么?” “啊?”毛利兰不明所以,“是咖喱呢。” “啊,这样啊。” 看来那股油腻的肉味是错觉。 柯南使劲空咽了一下,深呼吸,试图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 “——还有你最喜欢的排骨汤喔!”毛利兰得意洋洋,“今天的汤煲很久,非常白!肉入口即化哦……喂、喂!柯南!” “Yue!” 江户川柯南转头,终于吐了出来。 …… … 月上梢头。 米花町,田中宅。 第103章 早期毒唯(小高能预警) 田中和由有些焦虑地在家中走来走去。 “灵感呢……” 他自言自语, 指尖不正常地微微抽动着。 “我需要一些灵感……啊啊,一点点就够了……” 空旷的田中大宅,一二楼的灯光全部打开, 亮如白昼。 “哥哥啊……” 男人低沉嘶哑的叹息清楚地回荡在走廊。 饭桌上的菜已经冷了, 但是家中那股油腻的肉类香气却没有消散。 田中和由穿着围裙,手里拿着笔和纸。 “为什么没有灵感……哥哥啊?” 他胡乱地在纸上画了几道扭曲的痕迹。 …… 一墙之隔的书房里,琴酒面无表情地将书架上的书一本一本抽出, 挨个打开检查。 这栋宅子的隔音不是很好,田中和由走路时“哒哒”的跺脚声又很重, 他可以清楚地听见他在门外走近又走远。 田中和由的兄长田中知史是一位作家,几年前发表的几本宗教、风俗题材的探险小说也算是取得了不菲的成就。 只是后来田中知史沉迷于赌博, 渐渐荒废了时光, 再无佳作产出。 已然是文坛上一颗一闪而逝的流星。 琴酒从书架的最上排抽出一本黑色的书。 《赤牟町秘神记》,作者田中知史。当初让初出茅庐的他一举斩获新人赏的作品。 翻开这册书,一张纸页飘落了下来。 琴酒俯下身, 将泛黄的薄纸捡起。 …… … 门外, 田中和由不断地想象着自己流畅写作的情形,但笔尖晦涩,手稿仍旧一片空白。 “我明明……”他的眼眶泛着焦虑的红血丝, “啊!” 田中和由一看时间,将手中的东西向后一抛。 “哥哥啊——!” 他嚎叫着冲进浴室。 那嚎叫声让琴酒的手微微一颤。 他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司空见惯的冷哼,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的纸页上。 薄薄的纸片彷佛一揉就会碎掉。 琴酒勾起一抹嘲弄的微笑。 那上面盖着几枚印章,一个明显丑陋却工整的字体歪歪扭扭画着几个汉字—— “大胖女人”。 那墨迹一看就非常陈旧,笔者明显没有学习过毛笔的运笔技法, 也没有学习过汉字, 他把毛笔当作画笔, “画”下它们。 而在那四个字底下, 工整地写着几个字。 那才是所谓“大胖女人”的真面目。 ——“肿胀之女”。 这是田中和由的笔迹。 …… 浴室的玻璃门甫一打开,一股白色的水汽就冲了出来。夹杂着强烈的腥臭味和油脂的气息。 田中和由丝毫没有在意,他迅速冲进去,查看浴缸。 “啊,你好啊,哥哥。” 田中和由放心地叹口气。 他一周前杀死了自己的兄长并借助沸水分尸。 现在浴缸里的这一部分是最后的大块肢体了。 浴缸煮的唯一缺点,就是他需要不断注意水里的状况,积累的油脂会让浴缸难以清洗,所以等到浴缸里的油脂和白沫达到某个点的时候,将水换掉才好。 “真是可恶的警察……可恶的家伙们……” 浴缸底部沉淀着一些泥沙。 田中和由打开塞子,一边任由夹杂着泥沙的水流流进下水道,一边恨声道。 这一块尚未进一步分解,仍然能看出人类的痕迹,所以在田中和由发现大事不妙的时候,被他直接埋进了客厅 的大花盆中。 好在花盆尺寸毫不引人怀疑。 想要搜出“成人尸体”的警察,数次一无所觉地从它旁边路过。 田中和由重新放满水,准备再煮一遍就分解放入冰箱。 他重新踱步走出浴室,用满是油脂的手捡起地上滚落的纸笔。 “……为什么会写不出来?”他面色疯狂,“明明我已经和哥哥融为一体了才对啊啊……” 琴酒将那张“肿胀之女”的纸片放在一边,顺着这一块区域继续寻找。 果然,这里的书架托板中间被掏空,榫卯结构的木制夹层严丝合缝,打开上面的盖子,底下一本充满劣质书籍意味的书露了出来。 琴酒简单地翻看了一下。 扭曲版胀妇会传|教书,真正的有用的东西全然消失,剩下的只是一些梦呓一般的蛊惑语句。 不知所谓。 这恐怕就是那个写下“大胖女人”的人一起给田中的东西。 明显只是打着“肿胀之女修道会”的旗号罢了,他甚至连中文都不认识。 “大胖女人(Big fat woman)”就是他中译英、再英译中的产物。 田中和由向来崇拜自己的哥哥,面对堕落平庸的田中知史,他早就满怀杀意。 这就是田中和由相信那本布道书,并且决定杀死田中知史,与他“融为一体”的源头。 田中和由将厨房的高压煮锅拎到浴室,一阵“叮叮哐哐”的削肉剁骨后满足的捧着锅,将它架到煤气灶上。 田中和由满足地将纸笔捡起,自觉这最后一块肉全部吃光殆尽后,那个英明神武笔下生花的兄长就会透过他的□□来到人间。 他长吁一口气,将围裙解下,溜溜达达向书房走过去。 为了让灵感来得更顺畅一些,他决定多在书房演习一下写作得的状态。 厨房的高压锅冒出缕缕白色的水汽,盘旋着向上。 田中和由毫不设防地拉开房门,他满意地环视了一圈。 嗯,环境清雅。 正适合著作的诞生。 他迈开脚步,踏入书房,顺手带上房门。 破风声袭来。 “啊!” 田中和由向后跌坐:“你是什么人?!!!” 门后赫然站着一个银发的男人! 黑泽阵一言不发,毫不犹豫地旋身出脚,一记鞭腿自下而上劈往田中和由的面门! 田中和由心脏猛烈地搏动,他连滚带爬,身手敏捷地向一旁窜去,同时左手迅速摸上书架——他在里藏了一把匕首。 但是琴酒比他更快,见一击被躲开,琴酒略感惊讶地挑眉,他迅速拧身,将原本踢高的腿横向踢出,一击命中田中和由的肩颈交界处。 “啪——” 纸笔和□□坠落的闷响声传来。 田中和由闷哼一声,胸口岔气,“喝喝”地努力呼吸,脸色逐渐变得涨红发紫。 琴酒见状,踩上他的胸口,极有技巧地一压,田中和由堵塞的呼吸通道终于重新打开。 他如同溺水的人忽然接触到空气,大口大口喘息着。 “怎么选在这个时间杀人?” 琴酒不满地喃喃自语。 害得他还要花时间处理田中和由。 第104章 枪击 “你懂什么?!” “我曾经、是那么那么的崇敬我的哥哥!!但是现在的哥哥, 已经被人间污染了!” “只有让我净化哥哥身上的污浊,他的才能——才会重回人间!” 田中和由喊得撕心裂肺,随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琴酒:“……” 所以你的“净化”就是吃了他? “哦, 那我确实不懂。” 他冷漠道。 开玩笑,他要是“懂了”这些家伙的脑回路,当天就得进精神病院。 反正阿卡姆的精神病院里也不缺密大人,多他一个不多。 虽然已经确认了田中和由与“胀妇会”没有关系, 但他是如何接触到这种扭曲的“肿胀之女”教义还是很值得追查。 胀妇会, 全称“肿胀之女修道会(Order of the Bloated Woman)”的隐秘组织,影响力几乎只局限于亚洲地区,总部位于中国上海。他们所信仰的“肿胀之女”是奈亚拉托提化身。 只是现在的胀妇会比起某个“宗|教团体”, 更像是一个地下帮派。 如同外人提及密斯卡托尼克只会知道大学,提及胀妇会,里世界也只会知道是某个以走私业务为主的□□帮派。 田中和由接触到的这种暗含人肉崇拜的歪曲教|义, 绝对不可能出于正经的胀妇会成员。 琴酒利落地将田中和由的手臂关节卸去,丝毫不管他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 “是谁将这本书交给你的?” 琴酒用两根手指夹起起那本布道书, 紧紧盯着田中和由的眼睛。 “哈……你很好奇吗?你为什么不让警察来问问看?” 田中和由恼火地挑衅。 琴酒眉毛一挑。 “嗬——啊!” 田中和由的话语被打断,琴酒将鞋尖向下压了压, 才若无其事地挪开脚。 田中和由大口大口地喘息,刚才皮靴踩上自己脖颈的压力是那么清晰,而忽然模糊的视野里。 银发男人表情不变, 好像他只是踩到了一株花、一棵草。田中和由在那一刻,甚至觉得自己会被黑泽阵活活踩死。 “你不会以为杀掉兄长, 曾经的那个他就会在你的身上复苏?” 琴酒换了一个角度。 他在田中和由瞬间要爆发的目光里, 将那本被人珍之重之收藏在书架夹层的布道书上下抛了两下。 那书上下翻飞一趟, 田中和由的眼珠就上下移动一下。他一直在目不转睛, 紧张万分地盯着琴酒的动作。 于是琴酒冷不丁, 将书撕成两半。 “你——!” “嘘。” 银发男人锃亮的手工皮鞋又踩上了田中和由的脖颈,将他的怒骂掐灭在摇篮。 “想好了再说话,”琴酒轻柔地嘶声道,如同毒蛇吐信,“上一个敢在我面前这样做的人,已经在海底喝了很多年咸水了。” 田中和由心头一跳。 虽然早有预感,但自己的猜想总归是与黑泽阵亲口承认的事实不一样的。 “你是为了这本书来的?” 田中和由敏锐反问。 “你是俄罗斯人?” 他紧紧盯着眼前人充满异国风情的面庞。 “哦。”琴酒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对这个问题不做回答,“给你这本书的是一个俄罗斯人。”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田中和由的反应: “不是?但不是日本人?哦,看来是这样。男性还是女性?日语讲的很流利,不太会写?金发、棕发、还是……啊,是金发啊。金发蓝眼 ?……” 他语速极快,充满侵略性,连珠炮似的将选项一个个列出,根据田中和由最基础的反应获取正确的选项。 那人的形象逐渐丰满——外国女性,琴酒停顿一下,摸摸下巴:“金发蓝眼的外国女人……很常见的特征啊。” “——我不会读心。” 正在思索的琴酒分神瞥了一眼惊骇万分的田中和由: “还有别的线索要提供吗?” “说出来——我可以让你走得痛快些。” …… … “金发蓝眼,外国女性……” 黑羽盗一无语地看着自己手机中的简讯。 【From:未知号码】 【速派专员对接。(附件)】 这是黑泽阵给他发的简讯。 是田中兄弟的案件。 黑羽盗一皱着眉头看完,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严重性的定义全看到时候查出来的“外国女性”的身份。 如果只是一个心怀恶意传播邪||教的普通人,那自然无碍,如果是一个别有用心的家伙——日本境内得几位高阶专员都在执行酒厂和动物园相关任务,而且已经隐隐看到了收尾得苗头,这时候绝对不允许这种莫名其妙得家伙妨碍到他们。 黑羽盗一微微捏拳。 十数年,他离开自己的儿子黑羽快斗,游走在黑白的边缘。 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 “满天堂与辛多拉——堂堂联手!共同奉上跨时代巨制——穿越时空的‘茧’!将于明日晚……” 车载广播跳转到了茧游戏发布会的广告,黑羽盗一伸出手将声音调小一些。 “怎么了?” 坐在副驾驶看情报的黑羽千影头也不抬地问道。 明明这几天都在关注茧游戏,现在却将注意力从它上面挪开,黑羽千影知道丈夫必然遇到苦恼的事情了。 再加上身为多年夫妻,她自然可以感受到摆着“扑克脸”下的真实情绪。 ——从看到简讯的那一刻起,警惕性和烦躁感明显上升了。 “不,没什么。” 黑羽盗一安抚地笑笑:“只是在为一些可能性早做打算而已。” 心思缜密的怪盗,早已针对各种可能性,默默列出了几百个分叉的树状图。 现在是正午,路上行人不多。 这几天天气不好,大片的乌云总是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 阴沉沉的天幕下,他们开着黑色的塔桑那疾驰而过。 “欸?!”黑羽千影指着前面的那几个身影。 “那不就是有希子……” 黑羽盗一点点头:“工藤家的小子。” “和快斗小时候真像啊。”车辆很快就赶上了步行的几个小孩子,又擦肩而过。 黑羽千影索性趴在车座向后看:“这孩子也很聪明……等一切结束了真想……” 真想认识一下啊。 话音未落,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正午阴沉的街道。 刚才在电话亭的一位男性,被子弹洞穿了胸膛。 “啊——!!!” 路人的尖叫声透过玻璃传来。 “我的天啊……” 黑羽千影喃喃道。 第105章 粉紫色 江户川柯南下意识地向在电话亭被枪击的警官跑去。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金发青年从一旁横蹿而出, 径直冲过他扑向开枪后转身就跑的枪手。 那穿着黑色连帽衫遮住面庞的凶手几步后退,跨上路边停靠的一辆摩托车,飞速离开。 “……嘁。” 安室透缓缓停住脚步。 他只是在调查途中路过,并没有驾驶交通工具。 “啊!安室哥哥!”少年侦探团惊讶地认出了他, “你怎么回来了?!” 安室透之前一直在毛利事务所楼下的波罗咖啡厅工作, 一个星期前忽然请假,据说是“忽然遇上了一些麻烦事”。 波罗本来就是因为安室透才红火起来的, 老板自然不会得罪这样一个财神爷。 他爽快地批了假条, 并且亲切的表示:安室君想请多久假期就请多久, 事情办完之后务必早些回来就行。 “嘛,只是路过哦。” 金发的店员挠挠脸颊, 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还没有销假。另外——你们几个, 不要靠近了!” 他看的很清楚, 子弹洞穿了警察的脖颈, 那里的场面不会太好看。 平时笑眯眯的金发店员板着脸的时候,还是很有威慑力。 少年侦探团点点头, 乖巧地退后:“嗯嗯!” “安室哥哥……” 江户川柯南凝重地抬头,看向小跑走来的金发卧底。 他单手举起警察的手册:“大事件啊……” 一滴汗水从他的鬓角滑落。 “茧”的发布会在即,日本各界的重要人士都受到邀请前来东京参加, 此时不明犯人当街枪杀办案中的警官, 会引起多么大的轰动可想而知。 “啊,是吗……” 安室透抿着嘴唇,面色冷凝。 他捡起地上掉落的黄铜色的弹壳, 举起在眼前。 刚才的枪声他听的很清楚, 再加上这枚弹壳——7.65mm勃|朗宁M|1910手木仓, 军警经典款小型自卫手|木仓, 后坐力小, 质量轻,便于隐藏在口袋内——最重要的是,啄木鸟一个月前卖出的一支勃朗/宁M|1910,就是流往东京。 长野啄木鸟一案之后,他在八幡会高层的住宅外与“鹰司红生”狭路相逢,隐隐从他身上看到了琴酒的影子。 这个猜测背后代表的含义太过惊人,安室透还是不敢百分之百确认。 但是通过公安,他却查出了伊田一郎当时交给“鹰司红生”的那枚钥匙,就是东京湾上某个走私线的信物。鹰司红生应该会很快利用这枚钥匙,所以安室透制定了一个计划。 他将这个消息放给朗姆,一直在暗中找人企图做掉鹰司红生的朗姆果然出力,这才有了横滨那起被人捕风捉影了很久的案子。 组织的“琴酒”是行动部的Top,而情报掮客“鹰司红生”虽然身手不凡,显然比不上“琴酒”。 按照安室透的想法,如果鹰司红生就是琴酒,那这一次仅仅他必然可以活着离开;如果鹰司红生不是琴酒,那这家伙被朗姆直接弄死也不是一个坏选择——自己留了太多把柄在鹰司红生手上,保险起见,还是让他永远闭嘴比较好。 结果那家伙死是死了,尸体被一早待命、伪装成横滨警察的公安迅速带走,尸检结果很惨烈: “鹰司红生”的面部惨不忍睹,只依稀可以看见一张略显陌生的脸庞——由于“鹰司红生”以往都以不同易容出现,并没有人能对比这张脸的真实性。 然而那头黑色的长发和墨绿色的眼睛很是显眼,再加上当天的现场外面被公安盯得死死的,“绝对不 会有错”——他的下属是这么自信报告的。 但是安室透只死死盯住了一处照片,心如擂鼓——死者的脖颈上,平滑一片。 没有“伤疤”抑或是“纹身”,或者是别的什么标志性的东西——这与鹰司红生不是戴围巾就是高领口,还会贴硅胶皮肤的行为习惯完全冲突。 “——假死。” 安室透无声地说。 “安室哥哥?你在说什么?” 江户川柯南疑惑地问。 “啊,不,”安室透摇头,“没什么。” … …… “奈良警官!” 赶来的高木警官惊呼一声。 “……” 目暮警官也无心和安室透、柯南寒暄,只是沉重地冲他们点点头。 勘识课在现场忙碌起来。 “只看到了黑衣黑帽的凶手……?” 目暮警官凝重地说。 这到底是随机杀人还是有针对性地袭击警官,确实是一个值得追究的问题。 …… … “Prismilla(普拉米亚)?” 琴酒用肩膀夹住听筒,双手敲击着键盘。 他现在在东京外的一座深山,信号不是很好,通话断断续续的。 “是…嗞拉……是的。” 黑羽盗一的声音被电流声切断。 琴酒合上笔记本电脑,后仰靠坐在吉普车的座位上。 “他不是只接杀人的单子吗?怎么会和胀妇会扯上关系?” 琴酒刚把田中和由埋在这里,黑羽盗一那头就查出了那本布道书的来头。 “他之前在上海的一个任务,就是被本地的胀妇会破坏的。这人睚眦必报,从此就和胀妇会接下了仇怨,类似的歪曲布道书我们还找出过几本,田中和由应该是第一个。” 所以才有了那个滑稽的“大胖女人”的翻译。 普拉米亚(Prismilla),拉丁文Priscilla的变体,意味“古老的日子”。然而普拉米亚却是一个极富创造力的“锐取家”。 他作为以亚洲和东欧为主要活动范围的杀手,主要杀人方式却十分具有标志性。 他自己研制了一种液/体火乍弹,威力极大,爆炸后会产生粉紫色火焰,极难扑灭。 “消息递给胀妇会了?” 琴酒还是偏着头夹着电话,手上抽出一支雪茄,用小型喷火/枪慢慢烤着。 “是的。只是普通的报复行为,这样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胀妇会的人自己会找他麻烦的。” 黑羽盗一只负责通知琴酒一声,免得到时候他毫不知情。 “今天晚上的‘诺亚方舟’,学院里还推测出几种进化方向,我等一下发到你邮箱,你再看看。” “Okay。” 琴酒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将手机放进口袋。 雪茄已经被点燃了,琴酒按掉小型喷火/枪,将雪茄送到嘴边叼住,深吸一口。 一股馥郁的清香瞬间散开。 琴酒满意地咂摸一下,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轰——” 远处忽然亮起一阵强光,随后爆炸的声响传来。 粉紫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琴酒:“……。” 他的思考停滞几秒,一踩油门,迅速从现场离开。 不管普拉米亚在这里引爆炸弹是想要做什么,琴酒都不希望自己今天的行踪暴露在警方面前。 第106章 会场 琴酒特意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林间的小路不算宽敞平坦,好在他驾车技术尚可。 阳光从树枝间投射进铺满枯枝落叶的树林,黑色的吉普车“呜”地飞驰而过。 一道视线投向琴酒。 银发的男人敏锐地抬眼望去。 只见枝缝间, 一个身穿黑衣的家伙静静蹲在树干上。 他用那张赤红色的鬼面看着琴酒, 双手抱膝, 身形佝偻。 宛如一只秃鹫。 “……嘁。” 墨绿色的眸子对上赤红面具黑洞洞的眼眶。 琴酒一踩油门,加速通过, 将那家伙甩在身后。 “晦气。” 他发出一声响亮的弹舌音。 刚才那家伙,就是普拉米亚。 他有在行动前,自己进行策划的习惯,地点通常选取在深山老林。 每次自己觉得计划中的任务过程接近完美后, 普拉米亚就会将临时选取的安全屋“炸掉”,抹除一切痕迹。 同时这也是对当地所有知情人的嚣张宣告—— “我来了。” …… 琴酒皱着眉头。 今天晚上还有诺亚方舟的任务,不适合和这家伙纠缠。 刚才埋下的田中和由他也不在意,能够证明那家伙身份的地方都被他毁去,就算普拉米亚突发奇想准备看看那块被翻过的土地下是什么, 他也只能得到一块无名尸体罢了。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田中宅是否一直处于普拉米亚的监视之下——有些人喜欢看被自己“污染”的事物走向“灭亡”,不排除普拉米亚是这种人。 那他发现田中兄弟失踪之后, 身为邻居的黑泽阵很有可能受到他的怀疑…… 黑色的吉普车在林间小路上飞快地行驶着,后视镜里,刚才普拉米亚蹲着的那棵树逐渐消失在后头。 还没等琴酒放松下来,他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心悸。 危险!危险!危险! 大脑在疯狂向他发出预警。 琴酒没有犹豫, 用力踩下油门, 吉普车咆哮一声, 向前飞驰而去。 银发男人将笔电夹在手臂下, 将驾驶座的车门拉开, 从右手弹出一枚钩爪, 手腕一抖抛射向道边的树干。 琴酒翻身一跃,跳下车子。 就在他借助钩爪的缓冲力道,蹬上树干又重重滚落下来的同时,往前行驶在直道上的吉普车忽然爆出一阵粉紫色的火焰,随后轰然炸开—— “砰——”!!! 虽然车子已经被他加速送远,但是此时离爆炸点还是太近。 琴酒借着冲击力一个翻滚,将自己藏在宽阔的树干后面。 “轰——”!!! 火乍弹又点燃了油箱,造成威力稍小一些的二次爆炸。 琴酒低头躲避那股可怕的冲击力和四处飞溅的致命碎屑,紧紧抱住笔电,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 居然早就在他得必经之路设下陷阱,换作别人,早就连人带车一起被炸上天了。 爆炸带来得炽热气流中,银发男人抬眸望向普拉米亚刚才蹲守的那个方向。 他就地一滚。 “砰——” 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射进刚才他蹲的地方。 是普拉米亚。 琴酒从鼻腔中发出恼怒地哼笑声,他摸摸缓缓留下粘稠血液的伤口,勾起一抹笑容。 “哈……” “Fuck you,Prismilla.” 他压下喉头腥甜的感觉。 这回出来没有带长|枪就是最大的失误。 琴酒的 脑海中迅速规划出附近的三维地图,方圆一百米的地形都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砰、砰、砰!” 普拉米亚见一击不成,连续开枪点射。 琴酒听着枪的声音。 是SIGSauer P286,一共——六发子弹! 琴酒迎着普拉米亚的攻击跃向前方,宛如一只矫健的猎豹。 刚才那家伙为了杀死目击了他的琴酒,连连开枪,并且从刚才的藏身点追了出来。 琴酒的表现让他发现,银发男人并没有携带热武器,于是作风愈发大胆,他直接下到了地面。 “砰——” 第五发。 琴酒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原本自然摆动在身侧的左手摸向翻飞的风衣衣兜,拽出一个东西—— “砰!” 短促又清脆的声音传来,普拉米亚骤然倒地。 硕大的血花从他身上爆开。 “啪”。 有几滴血沾上琴酒的脸颊,衬得银发男人宛若修罗。 “哼。” 琴酒一抖左手手腕,向后一扯,普拉米亚踉跄向前几步。 ——钩爪本就是辅助攀登一些光滑陡峭的建筑,抓力惊人,现在直直嵌入普拉米亚的身体,再加上琴酒的一拽,足以生生剜下一块肉。 普拉米亚也是个狠角色,如此剧痛他一声不吭,向琴酒射出最后一枚子弹。 在琴酒躲避的空挡,普拉米亚从暗袋中摸出一个造型奇异的工具。 “嗞拉”一声轻响,链接钩爪的绳索被生生隔断。 普拉米亚向后一跃,从此处的坡地跳下,同时掷出一枚圆形的东西。 琴酒立刻往旁边扑倒抱头。 “轰隆!” 碎屑飞溅,火热的冲击波将他轰在地上,刚才哽在喉咙里的那口血液溢出嘴角。 “噗”! 琴酒吐出一口血,动作恣意地将口角一擦。 普拉米亚更是凄惨,他被冲击波轰到,原本准备跳下低崖,现在却横飞出几米,如同断翅的乌鸦重重落下去。 这里与普拉米亚的落点有一个高低差,琴酒站在边缘俯视那家伙。 一身黑衣的普拉米亚面朝下,一动不动。 他捡起身旁掉落的枪,掂量了一下。 啧,空的。 琴酒不满地将枪踢落。 “呜啦乌啦——”警笛声有远至近地传来,琴酒抬头望去,已经能看见红蓝的光。 再低头,原本死了似的躺在那里的普拉米亚,早就消失不见。 “……啧。” 银发男人用衣袖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 他转头隐入丛林之间。 …… … 当天夜晚。 东京都,米花市,米花市政大楼。 虚拟游戏“茧”游戏发布会会场。 “欸?真的会这么神奇吗?”小兰好奇地问道,“通过催眠什么的……” “对的吧。” 铃木园子叉腰。 “不管真不真,毕竟参加者是50个小学生和初中生什么的,哄哄这些小鬼肯定够了啦——” 她拖长了音调。 “不过辛多拉和满天堂打出的口号是‘改变电玩界版图’,肯定不会太假啦。” 来这里都是各界精英龙头,他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和美国的IT寡头辛多拉搭上关系,就是为了虚拟游戏的宏大蓝图。 园子看了一眼偌大的社交会场,各色人都笑盈盈地推杯换盏,唯一真实一些的也就是那些踢着足球无法无天的二代三代 们……反正他们是真的不在乎。 “真是丑陋的日本世袭制缩影。” “欸?” 忽然出声的灰原哀无视大家惊讶的目光:“银行家的儿子是银行家,政治家的儿子是政治家,人类历史的错误不断重演。” “啊——昨天的电视剧真的讲了好多哦~” 灰原哀忽然笑道。 “哈哈,是吗?” 毛利兰挠挠头。 她忽然感受到一股目光,向那个方向看过去,那目光又消失了。 错觉吧。 毛利兰茫然地回过头。 琴酒端着酒杯,隐没在人群中。 “这里太吵了。”他走向一位侍者,“休息室在哪里,给我开一个单间。 第107章 伦敦副本(一) “啊, 好的。” 侍者恭敬地弯腰,指出一条路。 贵宾休息室分有公共休息室与私人休息室,现在酒会刚刚开始, 很少有来宾呆在这里。 更何况来到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见识所谓的“变革电子游戏界”的茧, 而现在“茧”游戏的发布会尚未正式开始。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侍者如此想着。 他离开单人休息室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文质彬彬却面容冷峻的银发学者,若有所觉的向他看来。 一双碧色的深邃眼眸映入侍者的眼帘, 他悚然一惊,将门“砰”地合上。 这种天之骄子式的压迫感,纵使他出入过无数高级酒会、服务过无数“大人物”, 也鲜少会感受到。 到底是什么人…… 他满腹疑虑地走远了。 … 琴酒目送那好奇的侍者离开,将手中拎着的皮箱放下。 那是一个大号的漆皮文件箱, 黄铜的包边显得古典且结实。 琴酒确认休息室安全且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子设备后,将锁头按照特定的方式旋转, 再复原、以另一种方式旋转,几次之后, 这把不起眼却坚固的锁“啪”地弹开。 打开皮箱,里面首先露出的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黑线与磁片, 它们以一种杂乱中带着有序的方式塞在皮箱里。 琴酒拿起最上面的安全锁, 从内将单间休息室锁好。然后拎起那串磁片和黑线。 “茧”的运行方式, 以最简单的话概括就是通过电信号以一种特殊的频率刺激神经, 伪造出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等一系列“幻觉”。 外形充满科技感的“茧”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噱头,真正重要的是“茧”内部交叉横纵的磁片, 而信号最终由茧的基座——链接内置总控电脑,实现传递。 这间休息室正正好, 位于总控室的正上方, 电话线与总控室相接, 这一处破绽,足以让诺亚方舟看似完美无缺的防火墙,被悄无声息地割开一道裂痕。 所以…… 琴酒轻笑一声。 他将笔记本电脑、磁片、电线链接在一起,利用休息室内的电源制出一个小型的循环系统,毫不犹豫地贴上磁片,向沙发上一靠,长腿舒展,随后在电脑上跑起刚编好的程序。 ——【True】 【Hello,Noah’s ark.】 一片漆黑的屏幕上,几行代码出现,最后又如水波版消失。 …… … “坐标轴进行微调。坐标轴微调结束。画面设定。能量设定结束……” 机械女声简洁而毫无波动。 “那么,游戏开始!” 黑暗一片的会场中,只有五十枚“茧”的游戏区与主持人所站立的舞台被灯光照亮,随着辛多拉集团董事长汤姆斯.辛多拉的一声令下,整个会场的灯光与观看游戏进程大大屏幕一同亮起。 “哇——” 人群发出抽气声。 刚刚被送入“茧”中的五十人,鲜活地站立在了屏幕之中。 “我的名字叫‘诺亚方舟’。” 惨白的光柱中,游戏参与者们满心疑惑地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 “我的目的是——让日本重生。” 游戏内外忽然骚乱起来,诺亚方舟毫不在意,平淡地念着自己的想法。 随着年轻男孩的声音,人群聚集的圆形光柱旁出现了五条道路。 … …… “——‘请从中选择自己想玩的游戏,不过这不是普通的 网络游戏,而是关系到你们性命的游戏。所有人都出局的话,你们就无法到达现实世界了’。哦呀,他是这么说的。” “茧”翠绿色的数据海边缘,琴酒的脑海中直接响起了黑羽盗一的声音。 “‘伦敦、维京海盗、所罗门宝藏、罗马斗兽场、达喀尔拉力赛’,选哪个?说实话我很好奇所谓的所罗门宝藏……” 毕竟是密大考古系优秀毕业生,黑羽盗一撺掇道:“尚未被发掘的所罗门宝藏——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的选择……诺亚方舟作为顶级AI,必然搜集到了不少资料,他还原的所罗门宝藏说不定就有可取之处可以填补学院的空白情报…” 黑羽盗一的话语被琴酒毫不留情地打断:“所罗门宝藏最新的进展就是密斯卡托尼克流传出去的,我可没有再进去浪费时间的爱好。” 况且还是充满神秘色彩、汇聚无数臆想家幻梦的传说宝藏,鬼知道诺亚方舟根据那些玄乎虚假的故事造出了什么样的藏宝地。 “诺亚方舟的反应怎么样?” 琴酒身处游戏内部,与参赛者们一样,无法接收到外界的信息。 现在一靠黑羽盗一这个同样混进发布会的同伴提供一些情报,也算是为自己的任务添了一份保险。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诺亚方舟就会反应过来游戏内还有陌生数据流的痕迹了——到那时候,被诺亚方舟盯上的琴酒,必然要切断与黑羽盗一的通讯。 “只有一小部分数据在下意识的‘大扫除’,他本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件事情很正常,毕竟琴酒的入侵本就如同一缕轻烟,一道微风——当风来的时候,人是毫不在意地继续自己生活,还是就此竖起全部防御? 诺亚方舟现在感受到的就只是微风的到来。 黑羽盗一并不为此自喜:“等那五十人开始游戏的时候,他说不定就会发现了。” “巴黎-达喀尔拉力赛。” 琴酒忽然出声。 本来的目标就是见到诺亚方舟,当然要速战速决。 五项选择里,只有这一项是有明确时间的。 维京海盗的要求是遍历七个海域,所罗门宝藏是要寻遍世界各地宝藏,罗马斗兽场形式与目标都不明确,伦敦的迷案悬而未决,在琴酒看来,只有达喀尔拉力赛是最适合的选择。 “啧,早有预料。” 黑羽盗一轻嗤一声。 正当琴酒在仔细寻找数据海上的通路时,那片海洋在顷刻间翻涌了起来。 “什么人?!” 诺亚方舟震怒的声音传来,原本平静流淌的翠绿海洋忽然掀起狂风巨浪。一片赤红色的“ERROR”如同云雾一般聚集在上空,沉沉压下。 “嗞拉……他……嗞……发现!……” 黑羽盗一的通话被狂乱的数据流掐断,琴酒抬头望向远处数支碧色数据流形成的水龙卷接天而立,宛若天柱。 “啧。” 琴酒脚尖轻点,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空隙,以一种极为灵活的步伐躲开了数个探测的代码。 现在与其说他是开挂进入的玩家,倒不如说是入侵其中的另一段代码,因此诺亚方舟必须亲自“探查”到琴酒的存在,才能够真正踢出或杀死琴酒的精神力。 数据还狂风骤雨,碧莹莹的水珠四处抛射。 一股金色的数据向琴酒直直抛射而来,他脚步一偏,从那段代表着“达喀尔拉力赛”的标识边跑开,再回头几股数据已经成包夹形式逼近琴酒。 银发男人脚步一顿,直接扑进最近的数据流。 那一段,是伦敦。 第108章 坐牢而已 当琴酒再睁开眼, 那荧绿色的数据风暴已经全然消失。 倒不如说,眼前太安静了。 灰暗的天花板上隐隐可以看见潮湿的痕迹,黑暗中仅余一口四四方方的小窗, 流沙似的淌进一串银白色的美丽月光。 身下是硬质的木板床,和可有可无的被褥。 琴酒维持着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的姿势, 凝神细听。 只有暗处只有某种动物稀稀簌簌跑动的声音,与人熟睡之后的悠长呼吸。 “呀——呀——” 乌鸦嘶哑的叫声从远处飘近, 又随着扑棱棱的振翅声消失。 琴酒撑起身,坐在床边。 一根黑色的长羽, 穿过狭小的窗口, 晃晃悠悠飘进来。 这是一间牢狱。 …… “Kuroba(黑羽)?”琴酒皱眉,轻声叫道。 无人应答。 黑羽盗一的通讯被诺亚方舟完全切断了,他们提前准备的另外三条线路也全军覆没。 琴酒可惜却毫不意外地叹口气,他伸出手, 握拳,掐出一道血痕。 血液逐渐渗出,化为浑圆的一滴,然后落上地面,发出“啪”的轻响。 十分真实。 琴酒默默点评。 如果不是他在进入游戏的时候动了一些数据, 使得现在使用的这个身体与他真实的外形有所出入,他几乎就要觉得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铂金色头发的男人从床上坐起身, 走到透过窗照进来的月色下, 一个中长发的影子清晰的投射在长满青色苔痕的灰黑地板上。 琴酒撩起自己耳边的一撮头发,举到眼边观察。 ——看来身体的建模数据并没有被诺亚方舟发觉。 毕竟只是略作改动,与他原先的身形也相差不大。 有着铂金色及肩长发的男性走到这间牢房的门口。透过铁质的栅栏, 可以看见对面空空荡荡的三间房。 这里是“伦敦”的地图, 但十九世纪的伦敦监狱繁多:古老的舰队监狱、萨瑟克区威彻斯特主教辖区的克林克监狱、齐普赛的伯特利监狱乃至圣墓教堂旁的新门监狱。 琴酒凝视着那把厚重繁复, 在他眼里却如同幼童玩具的门锁。 他并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也不确定这几座监狱的安保分布是否同历史上一样,因此是否要立刻离开监狱需要稍作调查。 … 外面传来一声厚重的钟响。 “喀啦喀拉”,马车飞驰而过。 哦,是最声名狼藉的新门监狱。 只有新门监狱才会在这个时间点为马车敞开大门——被称为“魔鬼的厨房”的地下室位于新门监狱正下方,每天都有一批囚犯在在这间地下室里被肢解、头颅被煮得半熟然后运送出去,挂在某处作为威慑。 琴酒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干净整洁的麻布白袍,静静回到了刚才那张床铺上安然躺下。 新门监狱自然有分级: 关押普通囚犯的普通室,各色人等混杂在一起,暴力与血腥充斥着整个室内,这是最低等; 如果用钱财贿赂,倒也可以换取一间双人间或是几人间,狱友通常具有稍高一些的素质,勉强可以获得一段平淡一些的监狱时光,这是中等; 而最高级别的囚室,通常是单间,新门是一个只看钱财的地方,想要获取这一间“高级”囚室,其中所出远超常人想象。 这钱财显然不是“琴酒本人”被押进监狱时贿赂的,因为他身上的囚衣崭新无污,明显是近几日才得到的,而他“本人”的指甲则略显脏污、不加修饰,已然已经入狱多时。 换句话说,近期 某位大人物调换了“琴酒”囚室——带着一份不明的目的。 琴酒眨眨眼,盯着黑色的天花板,几份计划在脑海中飞速成形—— 月光凝固了。 风也止息。 琴酒的耳畔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好了,大家。在这一关游戏中,只要受伤或是被警察捉住,就算出局了哦。” 阿笠博士是“茧”游戏的工程师之一,会场内的人已经发现了事态的失控,正在试图解决这个麻烦。 “你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伊斯特威多的白教堂附近,从那里能……” 不用想也能知道,阿笠博士在和江户川柯南说话,被称为“平成年代福尔摩斯”的工藤新一自然是向往百年前那个英伦侦探的。 “嗞拉”。 时间重新流动起来,阿笠博士的通讯同样被诺亚方舟切断。 他们之所以没能强行终止游戏,大概是被诺亚方舟威胁了吧。 琴酒想到那包裹住人的白色圆“茧”。 放心的将自己的精神肉體与一并交付给这种密闭的钢铁造物……琴酒微微闭眼。 真是无知而无畏、长于阳光下的羔羊们。 一切处境豁然开朗,琴酒将双手重新交叠在自己小腹,安详地合上眼。 ……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伦敦的雾霭被金色的阳光唤醒。 “嘀嘀嘀——” 哨声响起,狱卒大踏步的声音由远到近地传来。 “快点起来!你们这些猪猡……”有人大声斥责,“别以为花钱挤进了这里就是‘高等人’了!” 皮靴将铁质的栅栏踹的“砰砰”响,夹杂着一些重击肉體的闷声,与囚犯不满的大叫。 “告诉你们!!新门可与别的什么地方不同!你们最多能够得到的就是这么一间单人的囚室罢了!……” 几个神气活现的狱警驱使着带着镣铐的囚徒走出牢房,所有人的声音中,就数狱警队队长的斥骂声最大。 就在那斥骂声靠近琴酒这里的时候,它忽然消失了。 刚才还说着“你们都是囚犯”的队长,背着火槍安静地走到琴酒的牢门前。 “rich(路德维希.海因里希)?”他木着脸,硬邦邦地说,“出来。” 琴酒心头一动,他面不改色地甩着两只自由的手缓缓而出。 “……Ludwig?”一旁走过的大胡子囚犯向他看来,“是那个‘Ludwig’?” “少废话!” 还没等琴酒细听关于“自己”的情报,那犯人就被狱警一脚踢在屁股上:“快走!不要磨磨蹭蹭!” “你听我的指示,先去盥洗室。” 狱警队长充满警惕性地将一只银白的手铐“啪”地扣上琴酒的手腕,随后示意他走在自己的右前方。 他们离开了大部头的队伍,琴酒被指引着前往一间独立的小盥洗室。 这里只有一个马桶,一个淋浴头,一个洗脸台。将八平方米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室内连窗户也没有开辟,四面环墙。 于是琴酒被放心地丢进了这间盥洗室。 他将门帘拉上,没有去思考离开的方法——因为狱警队长正拿着枪,在帘外严阵以待。 琴酒凑近盥洗室的镜子,凝视着自己银灰色的眼眸、铂金色的发色以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rich”,是拉克的本名。 “rich”,正式储存在密斯卡托尼克档案上的姓名。 被泄露的第256级至278级执行专员 中的一员,不需要应急避险的、早已死去的专员其中之一。 诺亚方舟本身暂时并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他设定的程序,早就识别了这张属于拉克的面容,并利用拉克的真实资料进行补全。 他果然储存了那些外泄资料。 琴酒盯着这张好久不见的面容,举起拳头轻轻碰了碰镜子中的“自己”。 他略略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 他精通包括324种方言在内的26种语言,8种古语言,5种普世意义上的“死”语言。 脏话、阴阳怪气、嘲讽亦或是别的什么……许多话语在他嘴边绕了一圈,又被他安静地吞了下去。 “你这家伙好了没有?” 那队长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 … “久仰。” 刚才还套着麻袋一样的白袍的“路德维希”此时衣冠楚楚,侍者为他拉开座椅,铂金色的半长发被束成一个低马尾,男人向侍者点点头,安然落座。 “久仰。” 他抬头直视对面的人,礼貌地回复。 “您找我有什么事情,莫里亚蒂教授?” “——还是叫您‘拿破仑’比较合适?” 带着黑色低沿宽帽的莫里亚蒂“啪啪啪”地礼节性鼓掌几下,他的脸掩在黑暗中,让人看不太清。 琴酒忽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连着有人识破我的伪装,这可真是罕见。”他说。 詹姆斯.莫里亚蒂,掌控着英国一半犯罪帝国的无冕之王,被福尔摩斯称呼为“犯罪界的拿破仑”的家伙,以一种“恶作剧被识破”的口吻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琴酒不为所动。 那名前一个识破他伪装的家伙,必定是江户川柯南了。 莫里亚蒂也没有要求琴酒的回答,好似他只是随口感慨一句。 “我知道你,政氵台犯。” 他轻飘飘地将话题拉回自己想要的地方。 “你对于这个世界怎么看?” 第109章 血统 “你对这个世界怎么看?” 莫里亚蒂用一种晦涩的音调问道。 所有仆从、侍者早已静悄悄退出了这间采光良好的房间。早晨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照射进来, 将红木的茶桌分为两半。 莫里亚蒂隐在阴影里。 看得出来他想营造一种令人放松的舒适氛围。 通过一晚上以及白天的验证,琴酒发现这个虚拟的世界并不“虚假”。 在诺亚方舟的注视以外,它以一种合乎寻常的方式运行着。 就比如说现在“莫里亚蒂”的行动方式, 这不是出于游戏对于“玩家”的优待,而是他由某种特殊的理由驱使。 什么人才能得到“犯罪界的拿破仑”如此“平等”的对待?或者说,莫里亚蒂想从“路德维希.海因里希”这里获得什么? 琴酒缓慢地眨了眨眼:“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对桌的人发出了一声极为失礼的咂舌声:“海因里希——我的朋友。” “我还以为你会再有趣一些呢?” 他张开双臂,身体前倾。 “是新门的生活将你的棱角磨灭了吗?你不想和我说点什么吗,老兄?” “阴沟里流淌着黄金、阳光下行走着血蛭——面对这样的世界, 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莫里亚蒂用一张蛊惑的音调咏叹。 “——My politi(我的政治家)?” 这位犯罪的天才,将短短两个单词,以一种富有激情的抑扬顿挫的语调唱出。 …Politi? 琴酒挑眉。 莫里亚蒂果然是一个多变的家伙,短短几句话里,从正攵治/犯到老兄(Buddy)、再到政治家。 透露的信息量巨大。 十九世纪末的英国乃至世界都是一个不断变幻、充满契机的舞台。英国在维多利亚时代到达鼎盛的“日不落”,但在此时已经开始显露颓势。 第一次工业革命后。原本的锐进者们在坐拥了无可匹敌的财富后,逐渐变得保守, 英国的垄断地位随着时间而丧失。 在这种情况下, 帝国主|义者更是激进的鼓吹殖民扩张,而他们的对内高喊的“阶级和平”显然没有能够分配好国内的面包与牛奶。 富裕者更富裕,贫穷者更贫穷。 莫里亚蒂刚才的一段话便改自1835年托克维尔的论断:“污秽的阴沟里泛出了最伟大的溪流,肥沃了整个世界;肮脏的下水道里流出了最纯正的金子……” 莫里亚蒂会看托尔维克并不奇怪,因为他本就是那种博览群书的家伙,只是他会对托尔维克感兴趣才让琴酒感到奇怪。 毕竟莫里亚蒂对于“社会与个人关系”的态度显而易见,他还以为这家伙比起托尔维克,更会喜欢莫斯卡、米歇尔斯那样的……或者干脆他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的论调。 “呃……” 莫里亚蒂饶有兴味地看着路德维希.海因里希发出一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他耐心地等待着, 目光停留在那家伙肩头的发辫上。 那种泛着丝绸般光泽的铂金色, 很容易就让他联想起阿哈尔捷金马那种浅金的美丽皮毛, 并且眼前的人也如同阿哈尔捷金马一样, 潜藏着爆发力与力量。 琴酒垂眸。 ... 十九世纪末,位于欧洲中部的是二元君主联邦制的德意志第二帝国。 国内旷日持久的进行着俾斯麦的文化斗争策略,当时的社会民主党借着这股东风悄无声息的发展壮大。1878年十月,国会通过的社会党人法一度让社会民主党的生存环境急剧缩小。 这个时间点,加上拉克的本名与莫里亚蒂几次变幻的称呼。 他心中有了一些计较,试探性地露出一个锋锐的笑容:“怎么会,我只是没有想到远在伦敦的莫里亚蒂教授也会关注到这些事情?” 莫里亚蒂向后靠上软枕,双手交叠放在腹前。 琴酒心里叹息一声。 猜对了。 虚拟世界为拉克自动生成的身份是流亡在外,惨遭英国扣押的德意志社会民主党人。 优秀的政治家通常都是优秀的演说家,莫里亚蒂感受着身后的软枕,准备好聆听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辞。 “我没有什么想说的。” 出乎莫里亚蒂预料的是,铂金发色的男人垂下眼帘,神色淡淡。 “您找我恐怕不是为了听这个吧?” 房间内安静几秒钟。 就在琴酒浑身绷紧,准备随时跃起的时候,对面的人忽然抚掌大笑。 “那我该是为了什么呢,海因里希先生?” 琴酒抬眼。 “玛伊塔街的巷子,又有一位可悲的女士死于他人之手。” 他淡淡陈述自己前来的路上搜集到的情报。 后世记载下,这起案件与上一起杀人案的间隔不足一小时,它们都被归结在一个卷宗中——直至百年后仍然悬而未决的,“开膛手杰克连环杀人案”。 “那位开膛手是你的人?他出了什么问题?” 莫里亚蒂看着那双银灰色的双眼冷静地注视着他。 他在宽帽的阴影下挑眉:“不错。” 犯罪界的拿破仑站起身,他手拄宝石手杖,居高临下:“海因里希先生,俾斯麦在排挤你们社会民主党人,国会虽然没有明面上拒绝你们的议员,但是针对你们的法典很显然将会三年通过一次。三皇的盟约岌岌可危。” “那又与他何干?” 琴酒皱眉。 开膛手杰克怎么也无法和这些产生联系,除非…… 琴酒悚然一惊。 “啊,海因里希先生真是敏锐。” “不错,开膛手的身体里,流淌着那位‘解放者’的热血。” 琴酒:“……” 琴酒:“?” 他愣住了。 历史上的能被称呼为“解放者”人有许多,但是顺着莫里亚蒂的口吻,他指的只有一个人——于1881年遭受刺杀身亡的“亚历山大二世”。 如果顺着德意志的时间线,那么此时在位的仍然是亚历山大二世,但是这样的话,与开膛手的时间线又无法对上了。 那答案只有一个,诺亚方舟在无意识间将事件混杂了起来——也许是他的关注根本没有投放到这里的缘故,说不定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伦敦世界的某个角落,产生了这样一场对话。 亚历山大二世的继位者亚历山大三世吸取前任的教训,遏制社会自由化浪潮,加强君主□□,俄国国内对于他的统治方式早已经颇有微词,莫里亚蒂大约是想借助开膛手的这一半血脉,搞一些大事件。 但是琴酒对于这些毫无兴趣。 他只表露出一系列震惊、愤怒、若有所思的反应。 最后沉默地向莫里亚蒂点头:“你的条件……?” 莫里亚蒂轻声笑了起来。 “Buddy(密友),”他潇洒地挥挥手,“实际上他已经脱离我的掌控了,唯有我的杀人命令他还会稍作理会。” 这位“拿破仑”毫不羞耻地承认了自己的“失误”——是不是“失误”还要待定。 “我已经在今日的《周末时报》上发布了我的命令,Jackey一定会执行。捕获他、驯服他……他就是你的了,My Bu ddy.” 琴酒感觉到一股注视投射在自己身上。 “不过还请小心——还请尽快——”莫里亚蒂用一种悠长的语调说道,“盯上他的猎者,可不止你一人……” 莫里亚蒂唱着奇怪的旋律,悠悠然拉开房门,又“碰”地关上。 于是琴酒被恭敬地请出了新门监狱。 ...... ...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 温暖的阳光与清新的空气笼罩在周围,琴酒提着一满满箱子纸币,怀里揣着黑暗帝王办的假证站在新门街与老贝利街的拐角处。 “……。” 一张旧报打着旋儿从他的脚边转转悠悠飘过。 琴酒有些无语。 如果不是游戏世界…… 算了,和游戏世界讲什么逻辑。 他木然举起手,拦下了一辆马车。 “贝克街221B。” 如果想看开膛手杰克的卷宗,比起警局,他更愿意去福尔摩斯那里。 …… ... “笃笃笃。” 提着黑色皮箱的男人礼貌地敲响了房门。 “您是……?” 开门者疑惑地问道。 她有些警惕。 毕竟这个年代,身为一位现在独自在家的女士,还是需要防备来历不明的男性。 更何况虽然眼前人极为俊美,但是身材高大修长,不难看出宽松风衣下,一定有着极具力量感的肉體。 “我是夏洛克的朋友。” 琴酒面不改色。 “啊,真是不巧,他去了德文郡……” 哈德森太太略显放松了一些,遗憾地说。 德文郡? 琴酒微微闭眼。 一个眨眼的功夫,哈德森太太看着重新睁开的银灰色眼眸,微微红了脸颊。 “不好意思,现在是几号?” 她听到男人问。 “呃……9月31日。” 9月31日与德文郡。 琴酒了然,是达尔莫特的案子——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哈德森太太看到那位自我介绍为“海因里希”的先生恍然地说:“啊,他临时有委托?” “啊?” “夏洛克和我约了见面——他是前两天才走的吧?是昨天还是今早?” 哈德森太太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福尔摩斯走的急,外界并不能及时知道他的动向。他的朋友扑了个空很正常,她的肩膀放松下来。 “是的,是昨天早上。” “您有什么口信或者信件需要我转交给他吗?”哈德森太太问道。 “不,实际上没有什么。” 海因里希先生欠身:“我只是与他约定前来拿走一份卷宗——您知道的,最近闹得不可开交的开膛手案件。” “啊!竟然是那个吗?!” 哈德森太太让开位置,好让琴酒进来。 她领着铂金发色的男人走上二楼的书房。 “实际上,昨天夜里已经有人来翻看过这份卷宗了——” “哦?是谁?” 琴酒不动声色的问道。 “是福尔摩斯的小朋友们。”哈德森太太捂嘴轻笑,“很有收获的离开了。” 琴酒了然。 果然是江户川柯南一行人。 看来诺亚方舟就跟在伦敦的世界里,否则据他所知,工藤优作一开始的剧本应该是玩家和福尔摩斯一同破案。 诺亚方舟为了增加游戏难度,将福尔摩斯调离了贝克街,这下那群家伙要自 己破案了。 琴酒推开书房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极为复古的红木书架和试验台上乱七八糟的玻璃器皿。 第110章 所以全部带走 哈德森太太向他欠身, 随后如同水波一般消失在楼梯间。 ……看来这是她的任务完成了。 按道理来说,位于贝克街的哈德森才是较为重要的NPC之一,诺亚方舟一定会着重关注。 可是她的退场却并不“自然、现实”。 而远在新门监狱——甚至琴酒怀疑诺亚方舟有没有好好建立这段场景, 远在新门监狱的狱警、囚犯、乃至跑来的莫里亚蒂,都言行自如有当。 只是不知道这一段是诺亚方舟有意降低难度,还是某种AI技术不成熟造成的意外。 如果是前者,诺亚方舟的危险性可以下调一整个档。 琴酒只觉得有趣。 福尔摩斯的藏书很多,看得出来诺亚方舟的确从密斯卡托尼克捞到了不少好东西。 区区四层书架, 琴酒看到了不下于五本密斯卡托尼克内网的禁忌藏书——本校生都不一定全有借阅资格的那种。 琴酒目不斜视,掠过那几本藏书,径直拿出一本厚厚的档案夹。 4月、5月、6月……啊,找到了,十月份的案宗。 将那一册案宗抽出,一打开就自然翻到开膛手杰克案件的其中之一。 可以看出近期这本册子刚被人翻到这一页细细阅读了很久,导致这一页都留下了压痕。 “9月8日, 第二个受害者是哈妮.查理斯特, 独居,41岁女性……” 琴酒一目十行地挑出关键词:“发现地点是……” “白教堂地区,圣玛丽教堂房空地。” “犯罪现场留有两枚戒指……” 琴酒:“……”旁边的照片呢? 戒指长什么样? 他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 就像是大学时在图书馆,借阅到孤本、正阅读到最关键的章节却发现那几页被人撕去了一样。 戛然而止,且郁闷。 琴酒无语地合上卷宗。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拿走这一页照片的除了江户川柯南别无他人。 不过小侦探大概也不会想到,在自己之后还会有“玩家”前来221B翻阅卷宗,他没有把整册带走已经很克制了。 “……算了算了, 起码还知道圣玛丽教堂是突破口。” 琴酒如此宽慰自己。 既然江户川柯南在这一页拿走了戒指, 那必然第二个受害者至关重要。 琴酒将开膛手案的卷宗塞进风衣口袋, 揣着手提着箱子从221B走出。 他抬头看天, 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 “卖报——卖报咯——” 远处传来报童的叫卖声。 穿着小马甲的报童停在他面前,有些害怕,但是还是踟蹰着问道:“先生,需要《周末时报》吗?最后几份了。” 拉克的脸其实并不凶狠,只是琴酒现在面无表情的时候也会将嘴角微微下撇,这种表情放在拉克的脸上,就会显得他冷漠又不近人情。 但是他看上去很有钱。 衣冠楚楚。 所以报童还是来了。 “给我一份吧,剩下的是小费。” 琴酒将一张纸币放在报童的手中。 “哇……”小报童眼神闪闪发亮,“好的!”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冷漠的男人会买下报纸,按照他的经验,客人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凑过去,通常只会得到“滚开”的冷漠呵斥——更别提小费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今天的报纸头条是“华露沙皇家歌剧院歌星演出——艾琳.艾德勒”。待到报童走远之后,琴酒翻了翻报纸,果然在夹缝中找到几则意味不明的小窗消息。 “清扫歌剧院舞台。——M to J” 很明显,这一则消息是莫里亚蒂发给开膛手杰克的。 一辆马车停在琴酒身边:“先生,需要去哪里吗?” “白教堂地区,圣玛丽教堂。” … …… 圣玛丽教堂由于发生了骇人听闻的凶杀案,现在人烟罕至。 车夫只愿意在最外围停下来,不敢进到里面。 琴酒只得步行走向主建筑。 游戏里现在的时间是十月份,教堂外绿草茵茵。 破败的墙壁露出个可以供人通过的洞口,琴酒从这里穿插而过,停留在一处被圈起来的地方。 那里只有旺盛生长的草木,但它确实是第二个被害人的葬身之地。 琴酒看到附近有一个小小的压痕,青草倒伏的轮廓正和孩童的脚掌差不多大。 他摸了摸鼻子,绕着教堂走了一圈,看见一张薄薄的纸片贴在墙壁上。 ——“Charch Parent-child bazaar.(教堂亲子会)” “The parent-child bazaar will be held again on seds Saturday iember.”九月在第二个周六举办亲子慈善义卖会。 琴酒垂下眼。 啊…… 亲子义卖会、尸体边的两枚戒指、尸体的死状、“仿佛想要重回母亲身体中”的侧写。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那两枚戒指必然是突破口,既然诺亚方舟给予了玩家赢得游戏的可能,那遗落在现场的两枚戒指必然不同寻常,否则江户川柯南也不会将他们拿走。 莫里亚蒂是今早和他见的面,报纸的版面是最晚印好的,所以第一个让他发出消息的人,是江户川柯南。 他等着这则消息呢。 下一步就是艾琳.艾德勒的演唱会会场。 琴酒徒步走出教堂区域,刚才那个送他过来的马车夫还等在这里。 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干瘦的车夫瑟缩了一下。 “华露沙皇家演唱会会场。” 车夫看到铂金色发色的男人一上车,就靠在车厢里微微闭眼。 他咽了咽口水。 目光向一旁飘忽了一下。 “啊、是……是是。” 他垂下皱巴巴的眼皮掩饰住自己眼底的心虚。 缓缓驱车驶向前方。 ……眼前这位乘客,不是伦敦本地人。他很奇怪,口音很奇怪,气质也很怪异。 既不像探长,也不像侦探,更不像什么小报记者。 其实他早就看到了,这人一开始是从新门街出来的。 可是清白正经的人谁会衣冠楚楚地从那里经过? ——新门街,是那个Mafia扎堆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人,要么和大大小小的Mafia有联系,要么就是新门监狱新释的人犯。 车夫紧紧握着缰绳,头皮发麻,太阳穴“突突”地搏动。 他知道华生医生和福尔摩斯侦探暂时离开办案,贝克街221B只有哈德森太太在家。哈德森太太对他有恩,所以他一直默默在街边徘徊,以防有危险。 没想到这个可疑的危险人物进入了贝克街不久,就又出来,并且直直前往了圣玛丽教堂——这个开膛手作案的地点之一。 车夫的手捏紧了,他不动声色地将马车调转了一个方向,回头对站在远处树底下的人影点头。 ——直到现在,开膛手的案发现场,还有便衣警探徘徊巡逻。 趁着那人去 圣玛丽教堂的空当向附近的警探通风报信,并不困难。 艾、琳、艾、德、勒—— 他向警探比出大大的IA与艾琳艾德勒的口型。 警探嘱咐他将那人的目的地想办法传递给他们,车夫本来还担心如果拼写太复杂或者不是什么知名地点,不好传递消息。 但是华露沙皇家演唱会会场就非常容易:歌星演出的大事无人不知,警探一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马车夫得到了警探一个肯定的手势,心下大定,坚定地向预定的地点驱车而去。 琴酒坐在车中,感觉不太对劲。 这条道路似乎和刚才经过的一道地方出于相反方向,两旁也没有什么行人。 但是游戏中伦敦的地图与现实并不一模一样,琴酒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不动声色的睁开眼,语调平稳:“华露沙皇家演唱会会场是这个方向吗?” 虽然离谱,但是游戏里这一处做的意外真实,琴酒清楚地听见马车夫的呼吸乱了一瞬。 琴酒气息一滞。 大约是披着拉克的外壳,有一种他还在身边的放松错觉。琴酒当即心中就刷满了各国粗口。 “Fuc——” 典雅的铂金发色男子真的低骂出声了。 因为琴酒感受马车忽然加速,骏马嘶鸣着向前冲去。 “驾、驾——” 车夫呼喝两声,两手的马鞭狠狠抽击马匹。 随后前方忽然传来骚乱,一排铁桶从街边滚出,琴酒清楚地听见马车背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是车夫跳下来了。 琴酒咬牙,他附身从车厢里探出半截身体,死死抓住两截被车夫放开的缰绳。 没有人控制,马匹会将车拉翻。 前方的铁桶完美地堵住了道路,除了两旁路灯外侧供行人通过的通道。 琴酒调整好姿势,在短短几秒内控制住了马匹,猛地将马向左侧人行道那里带过去, 他要借此冲撞出去。 “砰、砰、砰”!!!! 可惜前方和堵在路上的铁桶一齐出现的,还有一队警察,为首的警察向天鸣枪。 “Don’t move!” 所有警察都在撕心裂肺的大喊。 那声响和火药的味道使手下的马匹受惊,逐渐开始脱离控制。琴酒死死的拉住缰绳。 “Get out of the ROADDDDD!!!!!!” 琴酒大吼。 马车车速不减。 大约在伦敦也少有这种亡命之徒,左侧关卡处的警察愣了一下,略略后退几步。 “砰!!!!” “DON’T MOVE!!!!!!” 为首的警长前进一步,伸展着自己的四肢,使自己看上去更具有威慑力。 他大喊道。 琴酒毫不理会,目光紧紧凝视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手上动作不停,控制着马匹向那一处突围过去。 见警告毫不起作用,警察终于开始开枪射击。 “砰、砰、砰!!!”百年前的子弹透通过虚拟的游戏,向琴酒倾泻而来,他松开手上的缰绳,向旁边一翻,用马车的车壁挡住枪林弹雨。 马匹被子弹击中,哀嚎着倒下,被巨大的惯性横惯着冲向前方。 “嗞、嗞拉——” 木制的车架、铁质的零件和马匹与水泥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琴酒站在车轴上,借着马车的惯性滑行迅速逼近路障。 随后他勾出一抹微笑。 ——警察的设局地点很巧妙,位于开阔大路上,其实就算他从这里冲卡冲出,位于他背后 的警察也可以调转枪口,更别提他不知道那道路尽头是否还有人提前埋伏了。 所以琴酒一开始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冲卡。 他在警察抬起的枪口里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 随后他抛起刚从马车上就地取材的麻绳,向身旁擦身而过的路灯上用力一抛。 ——维多利亚时代流行下来的繁复审美。路灯上有着复杂且突出的镂空装饰,不仅可以为莫里亚蒂口中的血蛭们提供一个完美的绞刑架,也可以在某些时候作为逃生的跳板。 绳子被结成套,一挂上路灯再一拉,就紧紧拴在路灯上。 脚下的马车仍然以一种可怖的速度向前滑行,琴酒在车架上一蹬,左手拉绳,右手将皮箱向上一抛,随后自己一个跨步蹬上路灯,再借着惯性,猛地窜上了路灯。 此时皮箱正好达到最高点,琴酒伸手轻轻松松一捞,就稳稳抓在了手上。 底下的警察反应过来,纷纷举枪就要射击。 此时为时已晚,站在路灯上的男人长腿一迈,半跳半跨地从路灯上落在街边人家的房顶,随后迅速滑下围墙,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呃……雷垂斯德探长?” 警员喊了一嗓子。 首先开枪的中年男人面色冷静。 “他果然有问题。” 开膛手杰克犯案五次,后两次被人目击,甚至还有警员追击,可是都被他利用伦敦交叉横纵的小巷子甩开了。 很明显犯人对于伦敦的地形极为熟悉。 而马车车夫上报的这家伙,单“不是本地人”这一条就足以让雷垂斯德把他排除在嫌疑犯以外了。 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想拦下马车盘问一番,如果能提供一些关于开膛手的线索再好不过。 但是对方却忽然爆发了如此激烈的反抗,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探长!卡西他们回来了!” 有警员从街边驾着马车跑近。 “哈德森太太那里说了什么?” 雷垂斯德问道。 他早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刻就派出了几队警员分别前往不同地点,现在看来,是个明智的决定。 “探长,哈德森太太也不知道太多。” 卡西将手中的笔记本递给他。 “她只知道那家伙叫‘路德维希.海因里希’,是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朋友。” “德国人……他去贝克街221B做什么?” “似乎是去查看了开膛手杰克的卷宗,”杰克隐忍的说,就算这家伙不是凶手——去看福尔摩斯整理的卷宗,而不是相信警方的调查结果——这也足以令他感到羞辱,“哈德森太太说,没有找到福尔摩斯整理的开膛手的卷宗,似乎是被他带走了。” “是这样啊……” 雷垂斯德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去往新门街和新门监狱的那一队人一传来消息就立刻送来给我。” rich,他没记错的话,德意志确实有一个离经叛道的海因里希流亡在外。 “按照原来的安排,你们分散开来搜寻这个‘路德维希.海因里希’,另外一些人,和我先行前去华露沙皇家演唱会会场。” 如果马车夫所说的行程是真的,那海因里希从一路面就极有目的性的在行动,而且动作迅速,仿佛时间紧迫。 他一定会在华露沙皇家演唱会会场露面。 …… … 伦敦交错的小巷中,琴酒提着手提箱,将风衣盖在头上匆匆而过。 ——拉克的发色太显眼了。 盖着风衣走路甚至都没有他把头发亮出来令人印象 深刻。 琴酒嫌弃地想,全然忘记自己那头流银般的长发也好不到哪里去。 “Stop、Stop——Don’t scream、KEEP SILENCE.”琴酒闪身进入一家裁缝铺,任由手中的皮箱重重落地。 他举着刚才冲卡时,与某个倒霉警员擦身而过摸到的枪,和善地轻声道。 店主有着棕色的头发与眼睛,面容和善且白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他的两瓣嘴唇抖抖索索,手也抖抖索索地举起。 “不要…不要激动……”裁缝不熟练地安抚着情绪平静的不速之客,生怕这人忽然崩了自己,“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欲哭无泪。 这门上了锁的! 外面枪声那么响,鬼才把店门开着! 好不容易枪声停了,还没等他松口气,门锁就自己“卡擦卡擦”转了几下,两秒之后门就被拉开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尖叫。 第111章 幽灵 闯进来的男人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 语气和缓地说道:“不要紧张。” 店主战战兢兢地点头,他微微掀起眼皮,去偷偷瞄那人。 这位不速之客一手举枪瞄准他, 另一手将头上的风衣向下一扯。 于是店主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蒙着头过来了。 … 由于自己蓄的也是银色长发, 所以对于处理拉克这种显眼的发色,琴酒颇有经验。 他从裁缝店的桌面上随手扯了一根布条, 三两下绑起肩头半长的金发, 在脑后扎成一个凌乱的发揪, 又随手抓起一个费多拉帽, 将发丝严严实实盖起来,随后将手上的风衣甩在地上。 动作间,感受到店主的视线, 趁着他注意力转移,琴酒在这家伙反应过来之前,忽然间欺身向前。 店主只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双手抓着自己桌上顺来的绸布,展开蒙向他的脸庞。 随后的尖叫被披头蒙在脸上的布料堵回喉咙,店主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呼吸一滞。 完蛋了。 他腿软地瘫坐在地。 能在这种敏感的时间点被苏格兰场大肆追捕的家伙, 怎么想也不会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的口中被强硬地塞进一大团布料, 随后又被人既有技巧的固定住。既保证他能够畅通呼吸, 又不容易被挣脱。 琴酒嫌弃的扯出一长串布条,将瘫成一团的店主捆好手脚,丢在一旁。 就在他系着最后一个绳结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笃、笃、笃”, 一间间商户的门被挨个敲开询问。 “……有没有……一个男人……黑色风衣、浅金及肩头发……” 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随后就是迟疑地应答声。 门外的动静停顿了一下, 几秒钟之后又变得正常起来。 “啊, 既然如此。感谢您的配合。” 警员取证结束的礼貌招呼传来。 一般来说,这代表了他们一无所获,正准备告别离开。 琴酒的心却陡然沉了下去。 不对劲,暴露了。 不过这也符合逻辑,刚才枪声大作,可是有不少人都向这位裁缝一样,把自己反锁在店铺里的,自然也有大胆的人清楚地看到发生了什么。 果然,几声动静之后,人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走过来,最后停在这间裁缝铺门口。 “笃、笃、笃”。 门被叩响,琴酒目不斜视,手上动作迅速地从裁缝的成衣柜中挑出一件深灰的长风衣。 战壕款长风衣,很有时代特色,永远的经典。 琴酒将风衣套上,压低那顶灰黑色的费多拉帽帽檐。 他现在看上去就和在普通不过的绅士差不多了。 “笃、笃笃笃!”。 没有立刻得到应答,门外人的耐心瞬间耗尽,门口传来一阵可以称得上急促的重重叩门声。 “先生?还请快点开门!” “呜呜呜!”地上挺着的店主手脚被缚住,他眼含热泪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琴酒目不斜视地忽略了这家伙。 他大跨步路过店主,径直小跑到后门处。 门外的警员们已经知道目标发现了他们的陷阱,直接抛弃伪装,重重地撞门。 “嗞噶、嗞噶”。 本就是普通的小店,大门也不结实。 几乎就在琴酒拉开后门的那一刹那,裁缝店的前门被轰然打开。 苏格兰场的警察们举着枪,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命令了好几句“不许动”,脚步却很诚实的一动不敢动。 ——那位可疑男子 的身手,他们有目共睹,谁不想成为暗处猎杀者洁白的羔羊。 “呜!呜呜!!” 店主狼狈的滚动到门口。 一个警探撕去了他口中的布团。 “……咳!咳咳……后门!!!” 店主顽强地汇报。 警探们懊恼地冲进裁缝店,那扇小小的后门晃晃悠悠地大敞着。 直通的白金街人来人往,那个可疑的“路德维希.海因里希”,就如同水滴混入人群一般,消失在茫茫伦敦之中。 …… 于是当琴酒在伦敦的大街小巷,东躲西藏地转悠了好一会儿,在黄昏终于降临时发现画着“拉克”形象的通缉令忽然间被贴往了大街小巷。 江户川柯南一行人走在去往大剧院的路上。 由于口袋里的现金全部花光了,他们只能接受“剩下的路程只能步行前往”这一件事实。 游戏外的诺亚方舟自然兢兢业业将镜头全部给予在这几个幸存者身上。 “欸——柯南,你看……” 毛利兰好奇的指指墙上被人逐渐粉刷的纸质通缉令。 简直和真的一样。 江户川柯南看了一眼那张语焉不详的通缉令,只点点头。不知有意无意,诺亚方舟格外给了镜头给那张通缉令。 坐在观众席中看着这些孩子闯关的人,都是现在日本各界的精英,他们只顾着看着柯南,鲜少有人意识到这两个镜头暗藏玄机。 只有几个人心神不宁。 片刻后,有三两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朗姆!你不是说解决了吗?!……”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男人的幽灵——又出现了!” 第112章 过渡 “欸——柯南, 你看……” 耳边传来毛利兰的声音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正在凝重地看着矗立在最高处的钟楼。 指针“咔哒”地倒退了一格,意味着在别的世界里的最后一名玩家被淘汰了。 整个茧世界的玩家中, 只剩下他们五个在伦敦副本中存活。 “哑——哑……” 乌鸦扑棱棱地飞过, 身后是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的猫头鹰。 它在猎捕。 于是晚几秒集中注意力的江户川柯南,敏锐地发现了同行的诸星秀树脸上的怔愣与……不可置信? 那是一种发现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的迟滞表情。 江户川柯南心里一沉,某个猜测获得更深一层的证实—— 他早就怀疑眼前的诸星秀树不是游戏外的公子哥了。 或许他就是继承了弘树意志的那个划时代的AI——诺亚方舟。 老实说,诺亚方舟并不是一个极其善于隐藏——或者说, 专注地隐藏自己的家伙。进入游戏世界到现在,他早就露出过好几次马脚。 先是在福尔摩斯家中,身为足球迷却对百年前的足球不感兴趣;再者就是在大本钟的指针动弹之前, 就将他们的注意力指向钟表,从而是他们发现游戏刻度代表了存活人数;最后就是现在这副表情。 “你的表情好奇怪啊,秀树。” 耳边响起诸星秀树的朋友菊川清一郎的声音。 柯南一怔,颇为紧张地看着诺亚方舟的反应。 “……啊?” 红色西服的男生发出一声疑问。 菊川清一郎并没有想的太多, 只觉得朋友的不对劲都是因为现在的危险处境:“你认识这家伙吗?——通缉令上的这家伙啊。” “既然这个通缉令是才张贴上去的,说明这就是正在发生的事件!说不定它是任务的线索。否则那个‘诺亚方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菊川清一郎得意洋洋的说出自己的推理。 诺亚方舟早就说过, 他们的举动会放给外界知晓,那他的父亲也可以看到他的英姿了! 于是菊川越说越起劲: “去221B的时候, 我看到了书房里的照片,福尔摩斯的形象蓝本就是小说家工藤优作,华生我也见过, 就是那个开幕式的时候,站在工藤优作不远处的家伙。这说明AI世界中,人的形象来源与现实世界有所关联, 所以我猜测通缉令上的这个人, 说不定也是这种‘彩蛋’哦!” “而且你明明就是一副‘怎么是他’的表情嘛……” 菊川满脸兴奋。 江户川柯南暗自点头:菊川清一郎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不认识。” “诸星秀树”愣了一下, 断然否定。 “欸欸欸——?” 菊川发出了沮丧的声音。 站在一旁仰头看了很久通缉令的灰原哀淡淡出声: “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去猜测一下。——比如那个大歌星、‘福尔摩斯最爱的女人’——她的形象一定是由工藤优作的夫人为蓝本的。” “没错!”菊川清一郎重新振作起来,“我们走吧!” 柯南看到灰原哀无声的微笑了一下,继而眼色复杂地看向那张通缉令。 … 华露沙皇家歌剧院就在不远处了,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离“艾琳.艾德勒”的演出时间也非常接近。 毛利兰有些急迫,迈着大步走在前面。 江户川柯南知道诺亚方舟不会让他们赶不上这场“演出”,因此倒是不太着急。 他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队伍最后方,与 灰原哀肩并肩走着。 “喂,灰原。”柯南小声地招呼。 灰原哀有一种“果然来了”的无奈感觉,仅仅是一瞬间没有收敛好自己的情绪,这个名侦探就如同训练有素的警犬一般追了上来:“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她叹口气。 “我确实觉得那个被通缉的人有一些……不同寻常。” 灰原哀思索了一下,没有使用“眼熟”这种词语。 这种和琴酒一样特征明显的家伙,她一旦见过就绝对不会忘的掉。 “嗯嗯。” 江户川柯南连连点头,示意灰原哀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的,他那上面的描述,单左撇子之类,太笼统了。” 这个年代的彩印很少,那些通缉令也是黑白印制。 不知为什么没有被剃成标准寸头的男人穿着囚服,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镜头。 案发时间是今天凌晨,地点是新门监狱。案情描述是“趁着放风时间贿赂相关人员,在其帮助下离开”。 外貌特征为浅金/铂金色及肩发,银灰色眼睛。 “越狱□□”。 通缉令上是这样介绍的。 “但是银灰色的眼睛却不常见。” 灰原哀沉吟道。 “……。” 柯南:“……所以呢?” 灰原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了啊。” “哈?” “嘛……我只是觉得这种罕见的配色很像是什么最终大BOSS啦,游戏里不都是这样么?说不定他就是开膛手哦~” 灰原哀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喂喂喂——” 江户川柯南瞪出死鱼眼。 “啊!到了!” 前方三个人的声音传来,江户川柯南顺势跑过去。 “抱歉,请出示入场券。” 剧院的安保异常严苛,安保人员将他们拦住。 “我们是艾琳小姐的粉丝,也不可以进去吗?” 菊川清一郎不死心的问道。 大约他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被拒之门外”的耻辱。 从小都是报上自己名号,所有人都会笑着欢迎他,偶尔碰上几个木楞一些的,报上自己父亲的大名,事情也就解决了。 “抱歉,不可以。” 保安已经警惕起来了,江户川柯南注意到剧院门口有几个人一直在注意着这边,恐怕是便衣警察。 “……算了吧,菊川。”柯南扯扯他的衣摆,“这是正常的。” 菊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很想大声问一句“哪里正常了?!”。 哪一个游戏里面会把主角困在这个地方?难道不应该让他们一路畅通地碰见开膛手,然后开启“战斗轮”吗?! “啊!” 毛利兰惊喜出声,她举起手中的几张卡片。 “是入场券!” 就在她不安地将手揣进口袋中的时候,凭空出现的。 “为什么刚才不拿出来?” 保安狐疑的问。 “我们以为丢掉了嘛!” 江户川柯南抢答。 “好了,快点让我们进去。” 红色西装的男孩不耐烦地说。 “啊、啊,好的。” 保安木楞楞地回答。 江户川柯南意味深长地看着诸星秀树——诺亚方舟的背影,不发一言地跟进去。 第113章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在诺亚方舟的默许之下, 柯南一行人顺利至极地一路走到了歌剧院后台。 一扇扇房门紧闭着,柯南东张西望着百年前的化妆间走廊。 “喂!”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露出一个困惑而警惕的表情,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后台!” “我们是艾琳小姐的粉丝……” 毛利兰怀里抱着花束,有些忐忑地说。 “那也……”中年男人皱眉, 露出一个抗拒的表情。 诸星秀树定定看了他一眼。 那人的表情忽然间空白一瞬,随后自然的转换语气:“原来是这样啊……请和我来吧!” 于是他转过身,在前面引路。 “呼……” 菊川清一郎小声地长出一口气。 “我还以为还会被阻拦呢, 没想到这么顺利。” “啊, 是啊。” 江户川柯南淡淡地应声。 有诺亚方舟在队伍中,畅通无阻这件事情是当然的了。 他暗自说道。 不过很明显这个虚拟世界并不是全权由诺亚方舟掌控, 它有自己的运转规律和逻辑,一路上看来,诺亚方舟更像是一个拥有权限的“管理者”,而非全盘控制的“□□者”。 前者明显比后者更加科技化。 江户川柯南赞叹地想到。 “艾德勒小姐,这几个人是你的粉丝。”中年男子将他们带到门口,敲开门介绍道。 “啊!新一的妈妈……”毛利兰惊叹道。 “喂喂……我可不是什么新一的妈妈!人家还没有孩子呢!” 艾琳.艾德勒果然是工藤有希子的模样, 她正穿着待会儿的演出服,双手叉腰, 娇俏地说。 “……” 江户川柯南忽然出声:“艾琳小姐!这里之前来过人吗?” 他闻着化妆间残存的咖啡香气。 咖啡中含有的□□会使喉咙发干,也属于利尿剂的一种, 为了防止声带脱水,同时预防意外状况, 歌手歌唱之前都会避开咖啡这种饮品。 艾琳.艾德勒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饮用咖啡的并不是她自己。 “欸——为什么这么说呢?” 金发的歌唱手用一个疑问句回答了小侦探的疑问。 江户川柯南仔细地环视了一圈房间:“……啊, 我只是问问而已。艾琳小姐这么出名, 我猜演出前一定有许多人向来见见你。” 出于某种预感,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推理。 “哦呀~”艾琳.艾德勒用一种轻飘飘的欢快声线说道,“没有哦。” 江户川柯南定定看了她一眼,向艾琳.艾德勒露出一个纯真的微笑:“原来是这样啊!” 骗子。 他的心沉了下去。 艾琳.艾德勒在说谎,就算刚才他提起“咖啡”,她估计也会用别的理由糊弄过去。 有人在他们之前来到这里,与艾琳.艾德勒进行了交谈,期间饮用了咖啡。并且艾琳.艾德勒主动为他隐瞒了行踪——他到底是谁?! 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刚才的通缉令与歌剧院内外不同寻常的安保力量,隐隐有几分猜测。 随后他就听见毛利兰等人郑重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艾琳小姐,有人要趁机刺杀你,你最好中止这场演出……” “欸欸欸——?” 柯南看着艾琳.艾德勒的表情。 佯作的震惊中,有着几分了然。 “……” ………… …… “刺杀我的真的是什么隐藏极深的恐怖家伙 吗?” 艾琳.艾德勒目送几人在走廊上远去,轻轻合上化妆间的门。 她抱怨道。 “怎么人人都知道这件事情?” 无论怎么想,“刺杀”这项活动都要无比隐秘才对,怎么会还没有开始,就前前后后有两拨人过来找她了? 她回过头,毫不意外地看着忽然出现的房间内的男人。 琴酒扯了扯嘴角:“嘛……也就这两拨人哦。” 他胳膊上搭着刚才从裁缝店里顺来的灰黑色长风衣,上身只着一身白色衬衫。 由于跑动,领带松松垮垮地搭在脖子上,汗水将衬衫背后的一大片润湿,勾勒出劲瘦的腰线。 他将松下来的皮筋从发尾褪下,重新扎成一个铂金色的小发髻。 “你们真是一群怪人,真的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家伙吗?” 艾琳抱怨道。 她坐上化妆间的座椅。 “那群孩子和那个少女,天真可爱到美好,彷佛从伊甸走出来的一样——至于你,”她用女性那双敏感而锐利的眼睛凝视着面前人银灰色的眸子,“……。” 对于这个搅得满城风雨的“越狱□□”,她最终没有评判什么。 琴酒对于艾琳未尽的评价并不感兴趣。 他把从梳妆台的抽屉拉开,从中掏出一只白瓷茶杯。 他揭开盖子,将其中剩余的冰咖啡一饮而尽。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人的观感也会和正常生理反应同步。 比如他上蹿下跳了一整天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感受到饥饿,于是就要去餐厅解决午餐晚餐;再比如刚才他横穿大半个伦敦来到歌剧院,就会感到剧烈运动带来的流汗、口渴以及不可避免的困倦疲惫,于是艾琳.艾德勒招待他的一杯冰咖啡效用异常明显。 艾琳.艾德勒说道:“我会继续进行表演,你会负责我的安全,对吧?” 她没有多问缘由。 在这个时代立足的女人,每一个都聪慧异常。 “……对。” 面前的男人用雪白的方巾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嘴角。 他们早就商定的协议。 她负责作为诱饵,而他要帮她“一劳永逸”地解决开膛手杰克这个麻烦。 “那么合作愉快,‘拉克’君。” 她着重念了那个男人交付的称呼。 真实奇怪啊,为什么要叫自己这个名字? 艾琳.艾德勒困惑地想到。 ………… …… “……” “你听见了吗,RUM?” 某个受邀到场的组织成员用一种怪异的语调问着电话里的人。 “她叫他‘拉克’。” 电话那头传来一片寂静,只有朗姆越来越明显的呼吸声。 朗姆“啪”地挂断了电话。 那人听着电话筒里的“嘟嘟”声,面色难看至极。 真他妈的。 他想到。 是谁在借着这个死人作死? 他有些忌惮地看着屏幕里的人。 凭心而论,拉克长得非常英俊养眼,看上去就就像个焦点人物。已经有周围不知情的观众在讨论这个忽然出现的“拉克/路德维希.海因里希”了,于是那些沉默不语或是强颜欢笑的人就非常显眼。 他和对面的田岛社长对视一眼,又移开了目光。 没想到田岛也是组织的人。 他心头微沉。 不管是谁借着拉克的名义生事,当年牵扯最深的两个人——也是组织最举重若轻的高层,琴酒和朗姆,恐怕又要有大动作。 想起最近组织内关于那间黄昏别馆的不妙传言,他无言的抬头望向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这日本,真不想呆了。 ………… …… “砰”。 米花町,伊吕波寿司店,店员惊讶地看着胁田兼则将手中的厨刀狠狠剁在砧板上。 “啊!请问……?” 他小心翼翼的向忽然凶横冷厉起来的厨师发问。 胁田兼则将手机揣回口袋之中,他仿佛回过神一样对着店员笑笑:“抱歉,忽然想起来有一件事情忘记做了。” 胁田兼则将厨师围裙搭在一边,匆匆跑出了寿司店。 “嘟、嘟、嘟——” 他坐上自己的汽车,发动。 同时拨通电话。 “滴”。 很快接通,还没等对面的人讲话,朗姆就劈头盖脸道:“波本,查清楚琴酒在哪里。” 他将手中的电话挂掉,犹豫了一下,按下按键。 七子之歌的声音“叮铃铃”响起,卡着间奏被接通:“……。” “……BOSS。” 朗姆恭敬地说。 第114章 一些推理要有据可依 艾琳.艾德勒的演唱会即将开始, 琴酒在被她轰出去之前,自动自觉离开了化妆间。 男人一路穿过走廊,向舞台后台处目标明确的走过去。 他已经把那身显眼的风衣换掉了, 现在穿着在艾琳.艾德勒的化妆间换上的黑色西服套装。 琴酒挑了一个不太夸张的假发,认命地将铂金色的头发遮住。 ——有时候就会很羡慕大众发色,不显眼又方便。 “……Elle me dit, tu paieras tes délitsIt(它告诉我, 你将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Quoi qu'il advienne(无论发生什么事)……” 背后传来艾琳.艾德勒的试唱, 她在为最后的演出做准备。 …… 琴酒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后台。 道具与布景已经全部就位, 幕布后方, 陆续有客人到场。 “欸?请问你是……?” 在做最后检查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个生面孔, 困惑地问。 琴酒站在舞台的最边角,放下手中的掀开一角的猩红幕布。 “例行检查。” 他掏出一个小册子,将它打开正对着他。 这是莫里亚蒂为他准备的假证明之一,苏格兰场的警员证。 “哦!……” 工作人员惊呼一声,随即又反应迅速的掩住了自己嘴巴。 “您请自便。” 他了然地说道, 低头继续自己的手中的活计。 琴酒将手中黑皮册子收好,那张俊脸忽然凑近:“先生,你有看到过我的同事们吗?” 工作人员不疑有他,他热心地指着关合的幕布:“刚才有几位警官已经过来检查过一遍了, ——他们现在在台下监视可疑状况——” 这句话是他瞎编的, 但是苏格兰场确实委派了便衣参与了这场演唱会。 “为什么忽然有这么大的阵势?”他好奇的问道, “是为了艾琳小姐而来吗?” 工作人员的眼珠“咕噜咕噜”转着, 琴酒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演出结束后, 将这些信息添油加醋告知媒体、小报, 也能获取一笔不菲的收入。 琴酒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是——” “欸——?” 他的话被打断了, 后方传来一个童声。 “先生是苏格兰场的人吗?” 虽然已经提前知晓开膛手杰克会来刺杀艾琳.艾德勒,但是艾琳本人拒绝停止演出。江户川柯南一行人只能奉陪到底。 其余人已经在第一排的座位上落座,江户川柯南是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偷跑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诺亚方舟的默许,总之他偷偷摸摸地成功混进了舞台后台,期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然后就碰见了可疑的家伙。 柯南紧紧地盯着这个面前这个可疑的男人。 尤其是那张怎么看这么熟悉的脸——它不是刚才通缉令上出现过吗?! 这个通缉犯已经换了一身行头,现在正带着暖棕色的假发,笑容可亲地举着一本警察证——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是假的! 于是柯南在他说出更多错误信息之前紧急打断了他。 路德维希.海因里希的银灰色眼眸转过来,注视着柯南,在剧场后台昏暗的光线下,显出几分无机质的冰冷色泽。 江户川柯南缩瑟了一下,再看过去时,那双眼睛里已经盛满了虚假的笑意。 “是的哦。” 海因里希点点头。 他伸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掌盖上柯南的头。 那是一 双成年男性的有力的手,力道不算轻柔,柯南僵硬了一瞬间。 海因里希的手掌很烫,温暖的感觉从头顶传来,那人用一种诡异的方式拍拍他的头颅:“你怎么会在这里,孩子?” “啊!是啊!” 工作人员如梦初醒,他恍然大悟地向柯南伸出手:“你怎么能在这里乱跑呢?你的家长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去……” 保证后台所有工具的完美无缺是他的工作,如果这个孩子不小心碰坏了什么,或者将什么东西的位置移动,从而搞砸了演出,他的饭碗就要不保了。 在柯南不情不愿地推拒下,工作人员将他强硬地带离。 琴酒目送这家伙离开,随手抓了几下,感觉一股毛茸茸的小狗似的触感仍然停留在手掌上。 他面色诡异了一瞬:诺亚方舟的五感做的简直天衣无缝。 强行打消自己的联想,琴酒简略的速查了一遍舞台上的布景和道具,确认毫无收获。 周围的其他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并没有高度疑似开膛手杰克的人出现。 琴酒凝重地环视一圈,又低头踩踩地板。 “哒哒”。 地板发出空心的声音。 但是刚才他已经到舞台下方走过一遭了,排除开膛手杰克躲在里面、或者是在地下安装什么小机关的可能性。 一身黑衣的男人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整个剧场的三维地图在脑海中立即浮现。 琴酒将所有地方挨个排除,打上记号。 “……如果我是开膛手杰克。” 他轻声念到。 【“我”被莫里亚蒂收养长大,作为杀人工具。】 【但是“我”逐渐萌发了自己的意志,“我”的母亲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女人,所以“我”杀了她;那些女支女也是将来的“不负责任的女人”,所以“我”杀了她们。】 “莫里亚蒂的指令我不再全部听信,我‘脱离了他的掌控’。”琴酒复述莫里亚蒂的话语,“今天,他下达了新的命令……” “——艾琳.艾德勒。” 【艾琳是一个美名与骂名一样多的女人,她是福尔摩斯的前女友,同时又追求者如云。——是“将来的”“不负责人的女人”,所以我听从了这个指令。】 琴酒睁开眼睛。 开膛手杰克拥有着异样的使命感,所以他一定会前来;同时也因为这种使命感,他一定会想办法活下来,为了今后的“伟大使命”。 刚才所有过于激进、拥有风险的刺杀全部排除,琴酒按着自己的眉心。 除开毒物、木仓支,只剩下一个选择—— 琴酒抬头,望向高高的穹顶。 ——炸/药。 ………… …… 江户川柯南被送回座位的时候,颇有些灰溜溜的。 他仍然不轻易放弃地四处张望着。 “艾琳小姐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 毛利兰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说道。 “是啊。” 江户川柯南晃晃自己够不着地面的短腿,敷衍的回应。 “Cette nuit, intenable insomnie(这一夜,难以忍受的失眠)……” 空灵的女声响起,在观众的掌声中,猩红的幕布被缓缓拉开。 江户川柯南左右观察着,试图找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一身华服的艾琳.艾德勒歌唱着出现在舞台上。 “……La folie me guette(疯狂困扰着我)。” 艾琳的歌声很美,周围都是沉醉的表情,江户川柯南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有些泄气抬头。 江户川柯南:“……”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江户川柯南:“!” 四十米高的穹顶之下,交错的钢结构支撑中,刚才赫然闪过去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人矫健地跃上另一个横杠,随后身影就被脚下的横杠挡住,只余一些黑色的边廓。 江户川柯南的嘴巴张了张。 “灰原……” “怎么了?”茶发的女孩儿问道。 “呃……头顶。” 江户川柯南喃喃道。 出于侦探的直觉,他知道路德维希.海因里希并不会是开膛手杰克。 如果理性一些讲的话:诺亚方舟的目的是撬动陈旧世袭制度,那么身为被政府点名的“政氵台犯”,路德维希.海因里希至少不会是伦敦副本的反面角色“开膛手杰克”。 第115章 穹顶之下 “秀一!” 朱蒂.斯泰琳一进工藤宅, 就匆匆放下一个皮箱。 “你收到通知了吧?” 赤井秀一现在还是作冲矢昴的打扮,只是没有带那个眼镜。 “嗯。” 他简短地回答, 将皮箱打开, 眼神锋锐地扫视箱子内的配件。十只手指灵活地动作间,伴随着“咔吧咔吧”的声响,一只长长的狙击|木仓被组装完成。 高精度军用狙击木仓BTR-256, 目前在日本的FBI小组能够迅速调用的最好的型号。 赤井秀一赞叹地抚摸着枪管, 随后迅速检查了一下木仓支,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将它装进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大提琴盒中。 “……那家伙呢——波本那家伙呢?”赤井秀一将黑色的琴盒背在身后,锁好大门坐进了朱蒂的座驾。 “他也在组织这次的行动人员之中, 目标定位似乎就是他出了大力气。” 赤井秀一没有吭声。 虽然以降谷零为代表的零组,与以他为代表的FBI行动小组——暂时性达成了“合作”,但那只是在非利益相关的工藤家的见证下,做出的口头协定。 因此波本撇下FBI独自进行这种重大行动很正常。 好在FBI在组织内的某个线人忽然传来了紧急消息,不至于让他们被蒙在鼓里:组织忽然向身为高级干部的琴酒动手, 他就是后勤人员之一。 组织的银发高层现在所处位置已经被秘密摸清, 行动小组已经待命,只要“琴酒”表示出一点想要反抗的意愿,允许使用特殊手段。 赤井秀一被这个消息砸得有些发懵。 冷面的酷哥坐在前女友的副驾驶,在脑海中迅速推理着各种可能性。 最直接的可能就是琴酒那个“鹰司红生”的假身份被发现了, 但仅仅凭借着“鹰司红生”买卖的那几则……好吧,是很多组织的情报,并不足以让组织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毕竟就连他作为“黑麦威士忌”的时候, 都明目张胆损害过组织的切实利益—— 出于一些被牵扯进去的“派系斗争”的缘由。 更不用说琴酒这样的存在。 更何况如果仅仅是“鹰司红生”的暴露, 大也可以用“与组织撇清关系”作为解释。 他绝对相信琴酒处理痕迹的能力, 因为所有能查明的鹰司红生买卖的组织情报, 实际上对于树大根深的黑衣组织来说都是九牛一毛——身为高层的琴酒,完全可以用这些来为自己的某个隐秘身份打掩护。 唯一一个“他所知道的”琴酒玩的最大的事情,还是“隐瞒APTX-4869的药效”,此事对组织来说才是无异于赤|裸裸的背叛,远非那些小打小闹的情报可比。 但是看琴酒当时轻车熟路、毫无心理负担的样子,赤井秀一不禁怀疑他暗地里是否还干过更多类似的交易。 于是对于琴酒传言中的所谓“忠诚”,赤井秀一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个常识:琴酒、朗姆、贝尔摩德,分别在组织代表了少壮派、元老派、BOSS。 ——以琴酒为首,波本、苏格兰以及当年的黑麦,都是这种“第一代”加入组织的“少壮派”;以朗姆为首,身为前辈的斯科皮、身为二代的雪莉,实际上都属于组织老资格且权威的“元老派”,而贝尔摩德,则代表了组织的掌舵者的意志平衡、监察着各方。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组织忽然用这种不信任的态度对付琴酒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干部? 赤井秀一低头翻阅着关于组织这次行动的纸质资料。 情报内容出乎意料的详尽具体。 他皱眉。 这种级别的任务一 定是深受组织信任的成员执行,虽然波本这个卧底成功混了进去,但是赤井秀一清楚波本这种人可不常见——FBI的什么线人,有能力拿到这种情报? “不是我们自己埋下去的线人。” 朱蒂.斯泰琳知道他的疑惑,主动解释道。 “他本人是组织的二代,算是高管,父母都是组织的代号成员,前段时间自己联系上了FBI。” “哈?” 赤井秀一挑眉。 朱蒂.斯泰琳点点头:“似乎是落了什么要命的把柄在别人手中,一旦被组织知道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干脆在FBI这里做了第二手保险。” “后来呢?” 赤井秀一问道。 这些组织的亡命之徒有这么老老实实的吗? “后来似乎他自己解决了那个把柄,有一段时间和FBI断开了联系。但是被我们的人先一步查出,棋差一招,现在才成了下线。” “哦。” 赤井秀一没有对FBI的手段评价什么。 无论是什么手段,对于这种人来说,都是罪有应得。 他低头看着那个组织行动小组前往的琴酒的据点。 运气谈不上好坏,幸运的是这个据点在郊区,人流量极小,不会误伤无辜平民,倒霉的是这个据点在郊区,设置埋伏的难度较大。 由于四周没有高楼,合适的狙击点,其余人的射程不够,所以行动只能依靠他这个王牌狙击手进行掩护。 赤井秀一此行责任重大。 “我们只要缀在组织的行动小队后面,说不定有机会逮捕几个代号成员甚至是……琴酒。” 朱蒂.斯泰琳踌躇满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FBI对于黄雀的角色,再熟悉不过了。 …… … 工业时代的伦敦。 日不落王冠之上最璀璨的明珠。 下水道流淌着黄金,街上行走着血蛭。流浪汉在街头冻死饿死,歌剧院内却是一片金碧辉煌和安逸,琴酒蹲在剧院顶部的纵横交错的钢铁支架上,凝视着眼前硕大水晶吊灯上安放的包裹。 ——那是炸|药。 这里还是没有开膛手杰克的踪迹。 “……Elle me dit, tu paieras tes délitsIt(它告诉我,你将为你的罪行付出代价)!” 吊灯下,艾琳.艾德勒情绪激昂。 “On tra?ne ses es(我们拖着我们的枷锁)……” 亚麻色头发的女性就站在吊灯的最下方,一旦炸药引爆,她首当其冲。 不过琴酒还是安静地蹲在吊顶上方,静静地搜寻着底下所有可疑的家伙。 如果开膛手杰克一直没有出现的话,他只能等待这家伙动手的那一刻了。 他的动静可不算小,诺亚方舟至今不肯露头,铁了心的要将这场游戏进行下去,琴酒只能奉陪到底。 “ ……? l'Assasymphonie(杀人交响曲)!Au requiem(为安魂曲献礼)!” 艾琳.艾德勒仰起脸,向天空张开双手—— “——碰!” 一连串火光忽然亮起,艾琳.艾德勒遽然扩张的宝蓝色瞳孔中,砸落下的水晶灯和砖石、钢铁碎片逐渐变大! ——他们越来越近了!!! “啊!!” 人群的尖叫声中,几个少年玩家反应迅速地翻身跑上舞台。 水晶吊灯遽然砸落!“碰”一声巨响,木制的舞台被砸下一个深坑。 艾琳艾德勒毫发无伤地被菊川清 一郎扑倒在一旁。 “喂!你没事吧!” 柯南大吼着冲过去。 少年看了看自己手,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喂,靠你了。” 随后他化作白色的噪点消失。 游戏玩家减一,还剩四人。 最后剩下的五枚茧,旋转着暗淡了一枚。 还剩四枚。 场外一片震动。 “啊……清一郎!”菊川家主面色悲哀。 众人死死盯着屏幕,五十个家庭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那四人身上。 …… “……啧!” 江户川柯南咋舌。 “小心!” 他一把抓住艾琳.艾德勒的手腕,将女性向他这里一拉!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人赫然站在艾琳.艾德勒刚才的位置,手中匕首闪着寒光。 开膛手杰克看一击不成,身体前倾,无视掉落的碎尸瞬间附身冲来。碎石在头顶逼近,杀手在身侧袭来,江户川柯南试图拉着艾琳后退,却发现无路可退。 “嘿——呀!” 开膛手的必经之路忽然冲出一个长发的人影,毛利兰硬抗下开膛手杰克的致命一击,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晶莹的水珠滴到江户川柯南脸上。 “兰……” 江户川柯南喃喃道。 毛利兰低声道:“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她是孩子中武力最高的一个人,这时退场后,只剩下小哀、柯南和诸星秀树三个孩子,该如何与开膛手对抗? 毛利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逐渐化空虚,她咬牙,拼着最后一丝机会,狠狠连踹开膛手好几脚,将他逼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后退中,原本攻势凶猛的毛利兰化为白色光点消散。 “兰!!!” 柯南撕心裂肺的喊道。 他只感觉自己被一道大力推走,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然有一块巨石砸落,灰原哀动弹不得地被压在底下。 “小哀!!!” “大侦探,要加油哦。” 灰原哀低笑一声,化为白色的光点。 第116章 雨夜教堂 各类噪声混杂在一起。 歌剧院的宁静典雅被惊惶混乱取代。 毛利兰与灰原哀的身影相继消失, 江户川柯南呆愣了几秒,咬牙攥紧艾琳.艾德勒的手。 “走!快走!!” 他嘶吼道,不知道自己在对艾琳, 还是在对愣在一边的诸星秀树喊着:“快走啊!” 柯南拉着艾琳.艾德勒躲避着头顶不断下落的石块。 ——原本高大且辉煌的穹顶被炸药炸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窗”。 最开始的大块碎石尽数崩落, 现在那被炸出的缺口仍有石块落下。 开膛手使用的炸药强度非常大,整个歌剧院内部都是那股让人牙齿泛酸的硝烟气息, 浓郁地附着在碎石与雨滴上, 劈头盖脸的落下。 【玩家】减二。 冰冷的雨水不可避免地将所有被它笼罩住的人浇成了落汤鸡,江户川柯南环视四周, 俱是真实到生动的“NPC们”,他们在四处奔逃。 还剩两个玩家。 柯南绝望地想:其中一个还是意图不明的诺亚方舟所伪装的。 陡然消失的毛利兰并没有引起开膛手的异常反应, 他略显狼狈地格挡下少女消失前的最后一击, 在毛利兰消失之后,自然而然地将冷凝的目光放在了被江户川柯南护在身后的艾琳.艾德勒身上。 粘稠的恶意沉沉压来,身着红色西装的“诸星秀树”咬牙, 横跨一步挡在江户川柯南面前。 “……。” 柯南看着诺亚方舟的背影, 脑子宕成一片空白。 “愣着干什么?!” 诺亚方舟转头大声吼道。 “跑啊!!!这家伙……失控了!” 那声“失控”的尾音被开膛手寒光铮铮的刀剑劈断, 诺亚方舟抬手抓起一块钢板,“碰”地挡住了开膛手杰克的自上而下的劈刀。 “……失控?”江户川柯南喃喃自语, “什么叫失控?” 他搀起扭伤了脚踝的艾琳.艾德勒, 将她迅速拖到一个安全一些的地方。 随后就有工作人员迅速地接走了柯南的工作, 他们将艾琳.艾德勒带向远处。 虽然诺亚方舟给自己加了一些气力或者别的身体素质——否则这种体格的小孩子绝对不可能将手中的钢板舞得虎虎生风, 但他仍旧在开膛手的攻击下节节败退。 如果无人阻挡开膛手,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死艾德勒。 柯南不愿意去想这一切带来的连锁反应, 他咬着牙, 迅速回头跑到对峙着的两人之间。 “我足球很厉害, 相信我的准头!” 他孤注一掷地喊道。 开膛手杰克失控, 那诺亚方舟在游戏中就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 不过既然游戏刚开始的时候诺亚方舟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通讯、将柯南的强力足球鞋变成了普通的球鞋,那么也许他还可以将鞋子变回来。 江户川柯南希冀地想着,他一脚揣上脚边的一块巨石。 “嗷!” 骨骼的咔吧脆响传来,柯南痛叫出声,不禁拱起腰。 开膛手杰克见状,横飞出一把匕首,直直射向男孩的额头。 那点寒芒迅速在江户川柯南的瞳孔中放大。 “噗”! 血花一闪而逝,将他撞开的诺亚方舟委顿在地。 他的胸口开始出现白色的光点。 “喂!怎么会!你可是……” 江户川柯南用手不可置信地喊道。 穿着红色西装的少年无奈又抱歉地冲他一笑,他若有所觉的抬头望天,随后就化作白色光点消失了。 “茧 ”游戏的场中,唯二剩下的两枚“茧”,旋转着熄灭了一只。 五十人的性命,五十个家庭的希望,尽数托付给在少年细弱的肩膀上。 … “秀树——!” “兰啊——!!” “————————!!!” 无数父母的悲鸣响彻大厅。 转播的游戏画面中,开膛手欺身逼近唯一剩下的小男孩,那孩子不过也是一个小学生,怎么可能从这种训练有素的杀手手中逃脱? 【“所有人都被淘汰后,存贮在‘茧’中的电流会彻底破坏玩家的大脑。”】 诺亚方舟刚才的话语响彻所有人耳边。 “完了……” 绝望地声音汇聚在一起。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砍向江户川柯南的刀刃,无能为力。 “铛、——铛铛铛!” 钢铁与钢铁急速碰撞,火花四溅。 一刃冷冷的寒光最终架住了开膛手杰克挥着刀刃的右手。 “啊!” 身形瘦长的男人痛呼一声,后退一步。 ………… …… “那是谁?!” 场外绝望的眼泪被匆匆擦干,他们聚精会神地盯着忽然从天而降的男人。 那是路德维希.海因里希。 “是你……” 江户川柯南看着男人的背影。 路德维希.海因里希铂金色的头发在幽暗潮湿的环境下,显现出一种沾满硝烟的冷色金属感。 “滴、滴答。” 粘稠的血和着雨水与硝烟,滴落在一片狼藉的舞台之上。 开膛手杰克身着黑色斗篷,瘦长高挑的身形远远后退几步,一个顿步之后,如同鬣狗扑向猎物,他猛然向前俯冲,直指江户川柯南。 “!” 琴酒下意识地伸手将柯南一拦,开膛手与他的刀刃在他们身侧悄然滑过,那一团黑影卷在翻飞的黑色斗篷之中远去了。 “oh,you asshole...” 柯南被男人揽在怀中,感受到那人的胸腔轻轻的振动。 路德维希从鼻腔中发出这声轻蔑的辱骂。 随后柯南就被那家伙放在地板上。 “喂!你是……!” 江户川柯南发现今天所有的话都不能说完,在他最后一个字节出口的刹那,男人如同鹰隼一般跃下高台,向开膛手离开的方向追去。 能掉的都掉下,歌剧院的屋顶总算不再砸落碎石。 蒸汽时代的雾都的雨水不算好闻,更何况这里还混杂着不散的硝烟与刚才的搏斗流淌的血水。 江户川柯南迈着小短腿颠颠地跑下舞台,这是刚才的两人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与暴雨之中。 他直直追到剧院门口,却茫然丢失了方向。 “Kid……你们是什么人?” 出现在门口的艾琳.艾德勒狐疑的问道。 “啊,”江户川柯南有些烦躁,“我是个侦探。” “我是个侦探……” 他喃喃念叨着:“我是个侦探……快想想,他们会去哪里?” … 琴酒紧紧咬住开膛手杰克的背影,伦敦罕见的破天大雨之中,两个男人在积水中踩出一条道路,如同首尾相随的两柄利刃,划开雨雾。 迷蒙的雨雾之中,铂金发色的男人眼神清明。 他清楚地知晓自己所将前往的地点。 那是“开膛手杰克”诞生的处女塔,雾都伦敦伫立着的神圣之地。 白教堂。 第二个受害者,开膛手杰克的生母, 丧命于此。 “……他会去的地方。” 远处的华露沙皇家歌剧院,江户川柯南的眼睛陡然间明亮了起来。 “喂!喂!Kid!你要去哪里?!” 他头也不回地把艾琳.艾德勒的呼声抛在背后,一头扎进了白茫茫的雨幕。 … 洁白的大理石塔尖竖立在远方。 雨水从屋檐滚滚而落。 开膛手还保持着一种罕见的高速跑在最前方,泥土与积水一同溅开。琴酒给他的那一刀刻骨铭心,短时间不但不能愈合,反而越发恶化起来。 越是向里跑,那种混杂着泥土、血腥味的粘稠气息就越来越满溢。 巨大的洁白教堂就在前方,电光一闪,“轰隆隆”的惊雷声响起。开膛手黑色的身影如同乌鸦,掠入教堂之中。 主门在琴酒眼前被重重合上。 铂金发色的男人减缓了自己的脚步,他一步一步地跨上台阶,走进屋檐之下。 高大的主门紧紧合拢,背后就是电闪雷鸣,暴雨淋漓。 “Noah’s Ark?” 他轻轻念道。 暴雨兀自将地面打的“啪啪”作响,树影如同黑兽张牙舞爪。 “haa……”琴酒抬眼,任由被风斜吹进来的雨水打在他本就湿漉漉的面庞上,“Hiroki Sawada(泽田弘树)?” “……” 一阵沉默后,男孩儿柔软而无奈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你的目的,请帮助我。” 琴酒挑眉。 “副本通关的标志就是开膛手杰克失败。”他本来想把副本结束在火车上的,但是由于眼前这个人的入侵,原本设定好的程序像一个脱轨的火车,向一种诡异的方向发展过去。 虚拟世界太过于庞大,他只负责搭建框架,偶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后门。 开膛手杰克的失控已经超出了他的剧本。 “你会帮助我的,对吧?” 少年向罪魁祸首问询道。 他本来也不想杀死五十人,之所以这样讲只是出于对日本世袭制度的不满,但他也深知这些孩童目前仍是无辜的——即使他们是“利益既得者”。 琴酒知道他的想法,对于这种思想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在弄清诺亚方舟的目的之后,这场“茧”游戏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了小孩子的幻想。 但是虚拟世界可不按照诺亚方舟的幻想运转,莫里亚蒂的蠢蠢欲动、艾琳艾德勒的质疑、开膛手杰克的疯狂……他们的行动自成逻辑,诺亚方舟甚至都没有能力干涉。 ——黑箱。 虚拟的数据宇宙自成世界,一切数据都在黑箱之中,无人能够干涉他们的运转。 如今莫里亚蒂敢搞出个沙皇私生子丢给政犯搅动时局,明天保不齐就有哪个在角落里整出致命性武器突破这层虚拟的壁障。 高危。 这个AI必须带回去。 琴酒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想。 “我答应你,事情结束之后我们谈一谈。” 他说。 虚空中的诺亚方舟缩瑟了一下,有一种被叫家长的发憷。他知道这伙人,他们已经追查他很久了,好几次都差一点被抓住本体。 现在真的追到游戏里来,诺亚方舟倒也不感到惊讶。 “好。” 他应声。 对话结束,一切又开始流动。雨水顺着屋檐滚落,琴酒垂下眼帘,伸出右手轻轻敲敲教堂厚重的主门。 无人应答。 雨水劈里啪啦。 “哦…”他轻柔地嘶声道,“打扰了。” 惊雷炸响。 “轰隆——” 随着巨大的落雷声,男人陡然踹开了结实的大门。 碎石飞溅,精美的雕饰陡然断裂,天光斜斜照入教堂内的大理石地板,划出一方小小的白色区域。 男人逆着光,默不作声、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堂。 入目就是硕大的圣母像。她通体洁白,一人高的底座支撑着她,几乎要使她碰到天花板。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圣母仿佛被吊起一般。 就在琴酒即将走进黑暗的刹那,一柄冷泠泠的匕首斜着横出,宛如毒蛇一般刺向他。 第117章 伏击 东京。 浪江町, 池化街道。 这里是位于东京远郊的一处,晚上更是少有人在外面活动。树影憧憧斜射在空旷的街道上,夜色拢着高高低低的房屋、仓库。 一辆黑色的别克慢慢地从市区的方向驶来。 无数藏在暗处的人绷紧了神经, 空气也仿佛变得焦灼起来。 现在已经是午夜十二时了。 别克在路边的停车位停下,驾驶座的门打开。 一只踩着黑亮手工皮鞋的脚跨了出来。 赤井秀一位于八百码开外的一栋烂尾楼顶部, 他架着枪, 严正以待。 清晰的狙击镜中, 银发的男人单手关上了身后的车门。赤井秀一将枪口偏了一下,使自己不会死死地将目光凝聚在琴酒身上。 他们这类人对于注视都异常敏感,尽管他现在因为暂时不打算取琴酒性命, 因此目光不含杀意, 但是仅仅是这种打量、评估、观察的目光,对于琴酒这种人来说, 也像是夜里的探照灯一样明显。 赤井秀一将目光的落点放在那条巷口周围的其它地方, 仅仅用余光瞥着银发的干部。 他知道从街口的房屋一直到琴酒的安全屋中,都埋伏着组织的行动小队,只是不确定具体的安排。 再往外围则是FBI的探员, 由于并非在本国国土上作战,日本官方也不知道这次行动, 所以 FBI的探员人数有限, 不能进行完全的战术包抄。 他们在等待组织的家伙先行跳出来。 琴酒收回迈出的脚步,他站在车门旁边,向四周看了一下。 “!” 赤井秀一在狙击镜中与那双幽碧的双眼对视, 他心头一跳,就见琴酒面色如常的挪开了目光。 “……” 是了, 银色阴影的传说再怎么可怖, 琴酒也不可能肉眼看清八百码开外的他。 不过赤井秀一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种“意料之中”的不详预感。 他看见琴酒顿了一下。 银发男人垂下头, 维持着背对着车门的姿势。 别克车驾驶座的车窗缓缓落下,琴酒向后轻轻一靠,他伸出长臂向车内一捞,一柄长长的黑伞就被抽出。 银发男人在晴朗的黑夜中撑开雨伞。 赤井秀一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朵黑色的伞花,琴酒的上半身完全被伞面笼罩。 他单手按住耳麦:“B位暂时失去目标视野。” …… … “琴酒”撑起雨伞。 果然不适感减轻了许多,但是他仍然能够感受到四周努力掩藏的恶意注视。 银发男人垂下眼帘,向前迈步。 他向通往自己安全屋的小巷中走去。 朗姆坐在监视器面前,看着下属传来的影像。 他尤其凝视着那把突兀且不合时宜的雨伞。 另一边的影像则是“茧”游戏发布会中的游戏直播。唯一剩下的那个男孩、他的监视对象江户川柯南已经被“拉克”丢下,现在似乎正在追逐“拉克”与开膛手。 “茧”游戏里出现的拉克是谁尚未明证,琴酒的生死并不掌握在他的手中。 ——最起码BOSS的命令是将琴酒带回。 “在他走进巷子前动手。” 朗姆平淡地说。 “可是……” 组成这支行动小队的无一不是值得信任的高级——最起码也是中层代号成员,要么就是被选定的充作“炮灰”的刺头,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知晓这个权限很高的“朗姆”。 面对他突兀的命令,有人提出了质疑。 “我说在他走进巷 子前动手。” 朗姆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多年斗生斗死,他在某些方面对琴酒的了解是教科书式的精准。这银发的家伙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而傲慢的他正向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朗姆在心中冷冷地笑。 他还没忘记数年来死在琴酒手上的手下、被琴酒挤走的份额……乃至为了封锁黄昏之馆的消息,被琴酒赤|裸裸勒索走的大笔金钱。 ——更狡猾的是,这家伙只要流动资金。 往常也许琴酒能够成功脱身,顺便给敢于暗算他的勇士一个刻骨铭心到下辈子的教训,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的傲慢会让他断送在自己手中。 朗姆笃定地想。 举着伞的银发男人优雅地走进巷口。 监视屏前,朗姆阴郁地冷笑。 “动手。” 枪声划破夜空,硝烟气息一瞬间笼罩了窄小的巷子。意料之中没有□□中弹的闷响,扬起的灰尘与硝烟之中,琴酒靠在巷子的墙壁支着手上的雨伞。 不出朗姆所料,琴酒刚才的路线就是小巷。 几乎在朗姆下令攻击的同时,琴酒就以一种敏捷矫健的身手掠过了行动小队布置了交叉火力的巷口。 巷子高大的墙壁将狙击手的目光挡住,制造出一片天空暂时安全的区域。他后背贴在墙壁上,用手中的伞轻描淡写地挡住了两旁的攻击。 “哦……” 银发男人闭眼后又重新睁开。 “九个人。” 他说道。 一柄流银一般的长剑从伞柄中抽出,在黑夜中闪出润泽的冷光。 “……Say ‘Hello’,gentlemen.” … …… “疯子——” 埋伏在一旁房间中的某个行动队队员,睁大眼睛,不住地向奔袭而来的银发男人射击。 琴酒的位置处于两处火力交叉点,身前身后都是组织成员倾泻的子弹。他硬生生用一种诡异的步法加上特质的雨伞,在枪林弹雨中将自己护得毫发无伤。 曾经一直在欧亚以外的组织分部呆着的队员,第一次真正理解了组织流传的所谓“银色阴影”。 银发的男人……不,银发的恶魔急速向他们逼近,带着死亡。 组织安排的节奏非常流畅,赤井秀一只看见一轮射击过后,另一波火力立刻补上。两轮之后,组织的火力点也彻底暴露,原本万无一失的布置出现了必然的纰漏。 琴酒反击的时间到了。 赤井秀一握紧手中的狙击|枪。 果然,银发男人一手持伞,一手持着雪白的刀刃,猛然从小巷中冲出—— 一支冰冷的枪口抵住了赤井秀一的后脑勺。 “……。” 他的手指缓慢地离开扳机,右手微微举起。 一股红茶的香气后知后觉的涌上赤井秀一的鼻尖,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不需要这样。” 来人亲切的说道。 “将手放回去,扣住扳机。” 赤井秀一浑身紧绷,早已经做好了反制准备的肌肉被迫放松,他回到了自己的狙击姿势。 “看清袭击者的火力点了吗?”来人用枪口顶顶他的脑袋,“掩护他。” 于是赤井秀一扣动扳机。 精准的点射。 …… 闷响从背后传来。 “琴酒”感受到身后的火力压力骤减,他如同猎豹,矫健地扑到了前方的那处埋伏处。 组织的行动队员自然不是白痴废物,但是仍旧挡不住琴酒。 朗姆眼睁睁地 看着银发男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放倒向他袭去的队员,最后在终于安静下来的房间里拿起队员襟口的摄像头与通讯器。 他恶劣一笑,将它别在自己的衣襟上。 以琴酒为主体的视野里,朗姆看见他挽了一个复杂灵活的刀花。随后从巷口的窗户一跃而上低矮的屋顶,向另一边急速靠近。 “全部撤退!” 朗姆对着通讯器大喊。 刚才突兀插入的狙击明显来自未知的第三方——琴酒早有准备! 朗姆想打他一个信息差的算盘也已经落空,他不能让这些人白白折损在琴酒手中! “撤退!” 可惜他的命令被一声巨响淹没,另一间火力布局所在的房间,屋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火药产生的硝烟中,琴酒从洞口一跃而下。 白色的烟雾蔓延充溢了整个房间,烟雾的效果立竿见影,所有人都在猝不及防中吸入,随后倒下了。 第118章 执行命令就不会出错 巷子的尽头, 琴酒的安全屋周边。 安室透独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房间,一墙之隔还有组织埋伏的行动小组。他皱眉听着外头的动向,刚才那阵激烈的枪响过后, 现在只剩下一片寂静。 ——行动出现了问题。 他顷刻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琴酒的这处落脚点选的不太巧妙,安全屋在街区的深处,由一条狭窄的高墙小巷和道路链接。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琴酒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借着这条巷子将琴酒堵在两头, 瓮中捉鳖。 但是刚才的枪声在巷口响起,一定只有一种情况:琴酒看穿了他们的埋伏, 并早有准备。 ——这怎么可能? 安室透毫不轻举妄动, 他耐心的等待着朗姆的发话。 …… … 前一刻还充满雄心壮志、阴毒心思的朗姆, 眼睁睁地看着组织的精英小队在他眼前损失惨重。 琴酒的衣领上还带着刚才从队员身上扒下的监视器与通讯器,稳稳当当。朗姆从屏幕中,看到“自己”将手中的剑刃挽了一个花式,随后插入伞柄,宛如利刃入鞘。 “葛威威士忌、洋梅酒、ie……” 琴酒用伞尖挑动每一个脸庞着地的队员,挨个辨认。他慢条斯理地说出所有自己认识的家伙。 “这么大的阵仗,有何贵干呐?” 银发男人屈起指节, 敲敲监视器。 在朗姆这边屏幕中的效果就像是:琴酒隔着屏幕敲击自己。 这是挑衅。 而琴酒也不打算化解这种挑衅,他慢慢悠悠地补充:“——朗姆?哈——一场‘刺杀’?” 朗姆身边的亲信僵直身体,眼观鼻鼻观心。 这是两个大人物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唯一该做的就是当一个安静的摆件。 朗姆面色复杂, 脸色发黑, 最终他用一种遗憾的口吻解释道:“只是把你带回去的指令罢了——BOSS亲自下达。” 实际上BOSS的指令确实是这个,但是“带回去”的方法手段却没有限制, 这一出是朗姆的自由发挥。 “琴酒, 你不好奇是什么事情吗?” 他用一种阴恻恻地语调问道, 声音中也染上了些许幸灾乐祸。 “哦?愿闻其详。” 琴酒八风不动。 “……你的‘老搭档’死而复生。而组织有很多困惑。” 朗姆脸上的情绪尽数褪去,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监视器中银发男人的行动猛然一顿。 “想必你会‘配合’——对吧?” “上一个打着他旗号的家伙,你知道是谁吗?” 组织Top Killer的语调古井无波。 “…8号基地。” 朗姆没有理会琴酒的威胁。 面对琴酒这种级别的对手,既然今天的行动已经被反制,他也没有再把希望寄托在巷子另一头的那些家伙身上。 朗姆重复一遍:“8号基地。太阳升起之前到达,否则……” 他语调一顿,竟然没有发现有什么更有力的要挟。于是轻飘飘地说着陈词滥调:“你清楚后果。这是BOSS的指令。” “你安排了人在那里?” 出乎朗姆意料,今天的琴酒反常地有些不对劲。 他毫不理会朗姆的话语,只是靠着窗户,看着小巷后边的方向。 朗姆眯起眼。 ——组织高层干部的尊严不容冒犯,今天他带人埋伏已经是极进激进挑衅的行为,为什么琴酒反应平平? “没错。”朗姆斟酌着回答,他手中迅速编辑邮件 发出一封封自查指令。 ——他怀疑琴酒有别的动作,并且证据确凿。只是现在还不确定这个家伙到底想…… “哦,”琴酒平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那你最好立刻让他们撤出来。” “算算时间,那地方快炸了吧。” “炸了……?!”朗姆额角一跳,丝毫没有会怀疑这条消息的准确性——因为琴酒本人也在后退,银发男人一个跨步,轻盈地落在窗棂上。 他用一种敷衍且诚挚的虚伪口吻说道: “May God help those.(愿上帝保佑他们)” …… … 安室透只感觉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一股严重的不安感萦绕住他。 门外传来一阵哗然的声音。 是朗姆下达的命令被执行:为了防止琴酒在安全屋中安装了什么警报装置,他们在埋伏的时候并没有入侵琴酒的安全屋。 直到刚才,计划改变,早在枪声大作的那一刹那,朗姆就立刻下令搜查琴酒的这个临时住所,能搜出多少就记录多少。 但是以琴酒的谨慎,他怎么可能留下什么把柄? 哗动声越来越大,安室透将显示着巷口状况的笔记本电脑关掉,他浑身气势冷凝,推门走出。 “哟……” 同样赶来的组织高层“人头马”面色凝重地站在安全屋入口。 此次行动已经失败,朗姆一定会挑出几个倒霉催做替罪羊。 所以现在的每一条指令他们都必须完美执行,只有那样,才能避免“擅作主张”的帽子扣在自己脑袋上。 作为管理者的人头马焦虑地握着手机,似乎在等待朗姆的下一道指令。 看见安室透出来,一向长袖善舞的他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波本。” 不详地预感陡然强烈起来,安室透小跑到安全屋门口将人粗鲁的拨开—— 被打开的柜子中,摆着一个眼熟到不妙的东西。 “立刻——撤退!!!” “朗姆大人说撤退——!!!”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人头马欣喜的声音重合。 散发着荧光色的粉蓝液体忽然间沸腾起来,它们被缓缓地吸进玻璃仪器上方的导管—— 安室透扯了一把人头马,破窗而出,飞速向远方飞奔而去。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漫长的几秒后从背后传来,在被热浪灼到后背的那一刹那,安室透想的竟然是: ——幸好,四周的平民都被提前转移了。 第119章 第 119 章 分割的监视屏一下子灰掉了大半, 除了在巷口伏击后被琴酒放倒的那些人身上的设备没有损坏,位于爆炸中心的成员所佩戴的监视器与通讯器已经断线了大半,可想而知佩戴者的下场也没有多幸运。 远程微操的朗姆脸色铁青, 他“嚯”地站起身。 在琴酒说着“快爆炸”的时候, 他那个安全屋中的炸弹已经被找到, 并且立刻被人头马报告给朗姆等待指示。 只要所有人当即撤离, 哪怕略有伤亡,那也会在可控范围内。 朗姆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捏着拳头,杀意勃发。 ——琴酒的“提醒”, 是故意的。 他故意用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语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拖慢了朗姆本该立刻下发的“撤退”命令。 他一早就算好——在没有朗姆的命令之前,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而他琴酒只要拖上这几秒钟, 等到炸弹爆炸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重创这些敢于冒犯自己的狂徒。 这次任务的特殊性不言而喻:尽管身为任务直接负责人的朗姆发布的命令是“搜查安全屋,获取情报”,但是发现炸弹后, 换在别的任务中, 次一级的小队队长或者是直接行动队员都会第一时间撇开获取情报的命令, 首要保障自身安全。 然而这种级别的任务, 绝对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擅自撤退后, 无论是被显然此次任务一无所获的朗姆迁怒或是被推上去顶锅,还是被琴酒秋后算账, 横竖赌的都是一条性命。 倒不如一鼓作气搜查这间安全屋, 还能博取一线生机。 直到爆炸发生的前一秒,所有人都还在迅速搜寻那间安全屋, 试图找到一些他们所期待的、不同寻常的“证据”。 对于这些人的心思, 朗姆一眼就能看穿。正因如此, 他才更加恼怒。 “伤亡情况如何?” 刚才被琴酒用来“直播”的设备,早在琴酒跃下高墙的那一刹那被损坏丢弃,朗姆深知自己不可能成功追踪这家伙,索性不再管他。 他阴郁地在内线中向波本发问。 耳边传来了波本的咳嗽声,随后就是一些杂乱的背景音和小跑的“塔塔”声。一阵嘈杂的交谈之后,波本走到稍微安静的一些的地方:“……不太妙。” 安室透单手插兜,远远看着几个伤的不重的成员迅速地检查了一遍倒地人员的状况,随后针对那些行动力受损的家伙做着简单的包扎。 他将脚边的断臂挑起,抛给他的主人。 如果救治及时的话,那条手臂大约还能接回去。 “当时试图拆弹的卡罗维和西隆死透了,拉切尔、纬兰、瓦尔斯威士忌也当场死亡,还有三人也差不多快了,剩下的伤的伤残的残……我猜你也不关心这个。”安室透草草汇报了一下情况。 热武器的残忍之处便在于此:这些队员无一不是组织精挑细选的高手,仅仅一个炸弹、一道迟来的命令,顷刻间就被生生断送。 “不过能捡回来的都捡回来了,让附近的研究所接快点,致残率还能低点。” 朗姆听见波本满嘴跑火车。 “说重点。” 他忍无可忍道。 “哦,重点,”也许波本今天差点栽在这里,现在脾气肉眼可见的暴躁,“他们可扒拉出来不少重点。” 安室透看着人头马将那些被一股脑带出的纸质文件整理收好,现在他又带着人翻回安全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准备去撬保险箱。 他面色凝重。 刚才他简单翻看了一下那堆被弄出来的文件,在流水账单上眼尖地瞅见了一个眼熟的账户。 就在和朗姆汇报的时候,他才猛地想起这 个东西—— 那是港口Mafia下辖某组织用来洗钱的账户之一。 明目张胆到几乎冲着看到这份文件的家伙嚷嚷“我有问题”! 谁不知道琴酒的敏锐谨慎?更何况安室透还知道了他那个“鹰司红生”的假身份。 琴酒这种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绝对不会被他们这么轻轻松松发现。 ——除非他是故意的。 安室透垂下眼帘。 一年前,朗姆获取黄金之馆的情报,组织为此展开了轰轰烈烈的争夺最终获胜;同一时期,朗姆对于金钱的需求强度忽然提高,并且保密性很强;与此同时,“鹰司红生”因为不明原因被朗姆私下追杀,最后在各方因素下最终“死亡”。 这一年来,琴酒和朗姆的冲突、或者说是打着他们旗号的冲突规模迅速减小,次数迅速减少,仿佛两大高层的矛盾在这一年里消弭殆尽。 直到今天对于琴酒忽然的收捕计划,他们才对彼此重新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安室透切断通讯,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此时月亮偏西,光华已退,更显出黑暗的深沉与恐怖来。爆炸引起的火光在身边暗淡地烧着,送来一阵一阵灼热的气浪。 额发被轻轻拂动。 起风了。 ………… …… 白教堂中刮起一小股一小股的“风”。 是两人打斗间挥出的风声。 “乒乒乓乓”的刀剑声“铮”地收束,琴酒与开膛手拉开距离。 粘稠的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琴酒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他的肩膀上被砍了一道长口。 “按理说你应该被淘汰了……”诺亚方舟心虚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哈?” 琴酒在心底不可思议地反问。 于是诺亚方舟噤声了,没过几秒钟,他小声道:“是我帮你固定了数据呢。” 带着一股孩子气的炫耀。 “工藤新一也快到了。” 他又补充道。 琴酒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里有一个小鬼还不够,外面还有个小鬼赶过来。指不定就会被开膛手当成人质。 诺亚方舟刚开始很自信自己不会翻车,设定的程序就是他说的那样,一旦“失败”,五十个孩子就会死亡。现在事态失控,他也无法将程序强行停止,只有“通关”一条路好走。 虽然游戏世界中还有他这个“第51个人”,但是琴酒不愿意赌这个概率。 他“啧”了一声,握紧匕首,下压身体,凝视着带着兜帽的开膛手。 诺亚方舟大约按照自己的心意加强了开膛手杰克的强度,对方的格斗术带着一股教科书味。 有FBI、M16……乃至密斯卡托尼克的格斗术的招式,单看都非常标准,可称宗师,但是衔接却无法处理到真正圆融。 而琴酒这具身体的数据毕竟是拉克的,掌握的倒也不是很熟练。两个人倒也打得旗鼓相当。 第120章 很有想法的修改 “……” 琴酒听见自己得喘息声。 就算是虚拟世界, 他也能感受到疲惫一股股地从骨髓深处渗入□□。尽管他的精神非常清醒,但是——这该死的程序正在按照“正常”方式去运行。 就像他在现实世界可以空腹奔袭三天,仅靠净水维持。但是在诺亚方舟的游戏世界里, 他会清楚地感受到饥饿、口渴……以及再不“恢复”, 就会“倒下”的“正确生存逻辑”。 从突破苏格兰场的拦截开始, 他一路潜进歌剧院, 再从歌剧院追着开膛手回到白教堂。 一路上两个人仅是赶路就跑了足足近三个小时,还要分神注意伦敦七拐八拐的小巷和虎视眈眈的对手,现在又在教堂中毫不留手地死斗了几轮,彼此早就疲惫不堪。 琴酒死死盯着带着黑色兜帽的开膛手杰克, 目光像是手术刀一样逡巡在他的身上。 “……柯南已经到达外围了。” 诺亚方舟有些焦急。 “他乘坐的马车车夫不愿意再往深处走, 他现在在自己跑过来, 大概还有……” “保持安静。” 琴酒古今无波。 他身体重心移向前方, 那里的开膛手盘踞在圣母像的底座上方,与他遥遥相对。 外面的雨水“劈里啪啦”地流淌,圣母像充满悲悯的俯视下方。 有两个人在她眼前争斗, 他们浑身浴血, 满腔凶戾。 “轰隆!” 雷鸣声炸起, 冰冷的电光透过百花窗上, 又被割裂成深深浅浅的色泽, 簇在圣母像洁白的身体上,仿佛是累累伤痕。 琴酒勾起脚边的碎石, 向开膛手踢过去。 开膛手早有准备, 他借着处在高处的优势,一跃而下—— “碰”! “砰砰砰!!!” 两个身影再次对撞在一起, 匕首与匕首割出一道道亮色的火花。 …… 诺亚方舟早就被“淘汰”, 他在虚空之中咬着自己的指甲, 拉出路德维希.海因里希的数据面板。 代表着“精力”的那一栏迅速下降着,如果不是系统判定中高到离谱的“意志”锚定了他的身体,“路德维希.海因里希”也许早就被判定淘汰了。 而开膛手杰克,虽然他的精力也在危险线边缘岌岌可危,但是比之琴酒稍高。 诺亚方舟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壳——都是他为了省事,将开膛手的身体数值设定与参赛者中最优的那个匹配。 如果琴酒没有黑进来的话,开膛手应当与毛利兰战斗,但现在毛利兰被淘汰,开膛手数值与路德维希一致——不巧的是,路德维希在进入歌剧院前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理所当然状态差于开膛手。 柯南也越来越近了。 诺亚方舟将开膛手的面板拉出来,试图给他加点debuff。无果,他又试图给琴酒加上一些buff,同样也没有效果。 已经运行起来的程序是不能被中途打断的。 诺亚方舟拉出自己当初编写的所有窗口,查找重点数据。 该怎么样……该怎么样…… …… “哗啦”! “精力”值下降到危险点的危害已经显现,琴酒掷出的匕首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射向开膛手杰克的脑袋,而是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将花窗打碎。 亮晶晶的碎片衰落在地上,倾盆的雨水淋漓飞进教堂。 琴酒见状极为灵活地改变自己原本要前压的姿势,侧翻向一旁。 站在花窗下的开膛手被劈头盖脸浇了一头碎琉璃与雨水,他一甩披风,趁着琴酒手中少一枚武器迅速向他掠过去。 找到了! 诺亚方舟死死凝视着其中有一行代码。 这是两年前刚被释放到网路上的时候,它在打游戏的时候获取的灵感,于是随手加上去的。 类似于游戏积攒怒气值后打出暴击。 ——只要精神波动达到一定阈值,就会爆发所谓的“潜力”。 阈值被设定的极高。他原本以为这东西再也不会被用到所以根本没有在意。 现在这种情况…… 诺亚方舟有些愧疚地咬牙,翻出之前骇入拷贝的一个机密资料库。他手上动作不停,迅速改换模型与场景。 …… 右手匕首被丢出,琴酒心中一惊,旋即立下决断,直接用右手接住开膛手刺来的匕首。 顷刻间见骨,在现实世界中最起码落得一个轻度残疾。然而人的骨头最是坚硬,琴酒借着手骨卡住开膛手的匕首,趁开膛手杰克猝不及防,抬脚狠踹。 开膛手手里力气一松,琴酒顺势抽出匕首向远处丢去——他现在右手已经丧失行动力,利用这把匕首被反杀的几率太高,丢远才是最划算的选择。 两个人滚做一团。 毕竟开膛手的武技是诺亚方舟生搬硬凑的大合集,琴酒最终还是抓住了他动作间的破绽,一击手刀让开膛手关节麻痹,随后迅速欺身压在他身上,甩起左手握着的匕首高高扬起—— 就在这时,他浑身气力一松,被不停挣扎的开膛手抓住时机掀翻在地。 他的后脑勺碰地撞上圣母像的底座,眼前出现一片白色的噪点。 水滴落在面庞上,琴酒混混趁沉沉地抬头望去,就见到圣母像垂着眸子,满面悲悯。 她在哭泣。 “轰隆!” 雷声炸响,闪电在破碎的窗口外面划过,冷光映在圣母的面庞上。 琴酒忽然发现圣母的面庞在扭曲——不,是整个教堂在扭曲! 高大的白教堂与它其中的所有事物都在缓缓破碎、扭曲,雕画满圣洁史诗的穹顶如同水波一般消失。 琴酒勉力抬眼望去,教堂已经在几秒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下着破天大雨的漆黑天幕。 身旁立着铁质栅栏与高高的围墙、电网,他彷佛想起了什么,猛然侧头—— ——一座高高的建筑沉默地立在远方。 一股战栗涌上心头,阴燃的火焰在心底勃发。被压倒在地的铂金发色的男人,他那一双灰蓝的双眼中陡然爬上血丝。 青筋直蹦,琴酒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四肢再次生发出无穷的力量——他猛然掀翻身上的开膛手—— 左手的匕首以一种迅疾的速度抹向猝不及防的开膛手的咽喉! “扑哧”! 血液向喷泉一样落上漆黑的天空,再和雨水混杂,一同落回地面。 开膛手的兜帽在翻滚之中终于落下。 琴酒感受着再也不能寸进的匕首与满手的鲜血,他面色空白的看着身下的人。 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一抹染血的银白辉光。 琴酒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握着匕首的左手再次发力,直到铁制的造物与人的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手底的人生机尽消。 琴酒垂下眼睛,看向那个失去神采的碧色眼眸。 ——“他”杀死了“他”。 …… … “……!” 好不容易赶来的江户川柯南刚才忽然发现白教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威严森冷的监狱。好在当时他所处的位置正处在监狱内部。 他深知出现了什么变故,加快脚步向记忆中的白教堂正门所处的位置看过去。直到他远远瞧见这 一幕,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喂喂……在……搞什么……” 他喃喃自语道。 破天大雨中,朗姆透过他的视角看见铂金发色的男人垂着手,血水从他指尖落下。 啪嗒、啪嗒。 … …… ………… “——。” 赤井秀一听见背后的男人恼怒地低骂一声。 赤井秀一盯着组织埋伏点的位置,刚才琴酒安全屋的位置忽然爆炸,他看见银白发色的男人从巷口房屋的窗户中翻出,轻松自如地落在地上。 他没有停顿,直接拉开别克车的车门,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明眼人都知道琴酒早有准备。 赤井秀一有些想嘲笑朗姆,但是他自己还受人所制,制住他的人却在刚才让他掩护琴酒攻击埋伏在巷口的两队组织成员。 赤井秀一垂下眼。 他选择的狙击点很远,很巧妙。 他可以居高临下清楚看见巷口的动向,并且射击空间极为广阔。由于这里距离行动地点太远,组织没有人认为这里会藏着一个顶尖的狙击手,因此这一处根本不在组织的排查范围内。 同样的,如果不是他在日本,FBI也没有能力在这里设下埋伏。 赤井秀一清楚的知道自己在狙击上的才能,长至今日,所知范围内唯一能够与他相提并论的就是琴酒罢了。 现在这个拿枪抵着他后脑勺的人就非常值得玩味—— 这个人悄无声息地走上高台,目标明确的制住他,清楚的知道他的监视目标与他的才能,并且直接借他的手接应了琴酒。 “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赤井秀一沉稳地开口。 他将端着枪的手放下,手掌摊开,一副“悉听尊便”的无赖样子。 “琴酒已经走了。我和琴酒也算是颇有交情——”赤井秀一大言不惭,“你总是这样,不太礼貌吧?” 他用一种无所谓的语调说道。 赤井秀一的音色本就冷峻,用这种语气说话,变成了十成十的挑衅。 赤井秀一笃定身后的人不会直接杀死自己,话里话外默认身后人是琴酒的同伙——他在观察这个人的反应。 “呵呵……”那人低沉的笑了一声,“我以后出一个回忆录,就叫《我任务期间的礼貌言行》,它有400页厚,页页都是空白。” 赤井秀一一怔。 这句话很耳熟,是改自英国皇家海军上校曼斯菲尔德.卡明的抱怨。 而曼斯菲尔德.卡明还有另一个身份—— 英国陆军情报六局的初代领导者。 第121章 谈话 工藤家就有专门的会客室, 于是被FBI拿来用作临时会议室。 对于横插一脚的MI6,FBI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安德烈.卡迈尔在自己人面前性格随和到软懦的地步,但他毕竟是经过层层选拔的FBI探员。自己最为尊敬的赤井先生在在任务中途被人用枪顶着脑袋带上炸弹, 还是足够让他感到愤怒的。 明亮的会客室中, 安德烈.卡迈尔面色沉沉地摩挲着自己的□□。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然而孤身前来的男人却老神在在,垂眸自如地摆弄着自己面前的那只圆珠笔。 “……如果MI6的合作诚意就是你一个人的话, 似乎不足够啊。” 目前这支FBi小组的最高长官詹姆斯.布莱克面色严肃。 原本他可以静观其变,但是这个自称来自MI6的男人借着赤井秀一的通讯器,三言两语将FBI扒了个底儿掉, 随后大咧咧的提出有个“合作”可以谈一下。 詹姆斯.布莱克:“……” 他还能怎么办呢, 通常这种半无赖半威胁的手段都是FBI干的,这天被用到他自己头上, 詹姆斯.布莱克才感到些许的头疼。 FBI外泄的资料与固定在宝贝王牌手臂上的炸弹,让他不得不站上这张谈判桌。 稳定800码的狙击距离, 没有人想看到FBI的赤红彗星折戟得毫无美感。再加上莫名其妙被泄露出去的情报——如果不是眼前这人对他们没有想法,稍作手段让整支FBI小组全军覆没都不是没有可能。 况且——这种重量级的情报外流,背后必然存在着难以想象的巨大情报交易链——MI6那种鬣狗怎么会轻飘飘暴露这种价值巨大的链条? 眼前的男人面容普通,气质平凡,丢进人堆里三秒就会消失不见,是标准的情报人员长相。 詹姆斯.布莱克看着那张在数据库中找不到资料的脸,额头突突直跳。 赤井务武假装没有看见大儿子打量的锋锐目光, 他笑了一下:“……是吗。” 詹姆斯看着这个面容平凡的男人将从刚才其就摆在身边的手提箱提上桌子, 他将手提箱打开,然后转过一个一百八十度, 让它的开口正对着詹姆斯。 那里面算不上满满当当, 只有一叠文件铺在最底层, 文件上方压着一个黑色箱子。 MI6将黑色的箱子从桌上滑过去。 坐在詹姆斯身旁的赤井秀一抬起自己被戴上佩环式炸弹的左臂, 伸出食指轻轻抵住它。 在对面男人的示意中,赤井秀一长出一口气,无奈地动手准备打开这个盒子。 “喂!赤井……” 安德烈.卡迈尔制止道。 赤井秀一冲他摇摇头:“不用担心。”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对他并不抱有杀意,就算他想杀死自己,在天台上扣动扳机就够了,没有必要搞这么复杂。 赤井秀一直接打开盒子。 “?” 他挑眉,带上手套将其中的金属碎块拿出。 那些碎块在灯光下泛着美妙的金色辉光。 “黄金?” 安德烈质疑道。 “啊,”赤井秀一摇摇头,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份量,向MI6发问,“您想展示什么?” 赤井务武揣着手,高深莫测道:“你们知道闹得轰轰烈烈的‘黄昏之馆’吧?” “是。” 朱蒂.斯泰琳皱眉。 黄昏之馆名义上是被瑞格辉——一个跨国公司拍走,实际上知情人都在那一场争夺种发现了瑞格会的背后操手就是组织。 这个发现不可谓不震撼 。 瑞格辉是从十八世纪就开始活跃的医药公司,现在世界医疗界的垄断巨头之一。 “每买一颗药,就有半颗是瑞格辉。” 这是它势力最盛的时候流传在民间的俗语,足以看见这个医药巨头的影响力与控制力。 但是它却是组织的爪牙之一,哪怕并不全权是组织的势力,只要组织能够在瑞格辉内部有话语权也足够了。 哪怕直到现在,瑞格辉仍旧不容小觑,仅仅美国国会,FBI就知道不少老爷们背后站着瑞格辉呢。 此世唯有权势能使权势后退,这就是黄昏之馆最终落到了组织手里的原因。 “你想如何?” 詹姆斯.布莱克皱眉问道。 瑞格辉可是美国公司,身为英国人的MI6还有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勇气,但是身为美国人的FBI是万万不可能主动去趟这浑水的。 除非他詹姆斯.布莱克拖着一整个通讯录和户口本不想活了。 面容平凡的MI6唯有那一双眼睛是黑亮的,他将手从袖中抽出,双手交叠成塔状放在下巴下。 “这不是黄金。一块废铜烂铁罢了。” 詹姆斯.布莱克听见对方如此平静的宣布。 “不可能!” 他下意识否定。 “为什么不可能?”赤井务武没有在意。 “我们已经确认了,这是一种尚未被公开发表过的制假技术。成品与黄金在重量、色泽、声音、质感上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甚至火烧这样的初级检测方法都无法区分,但是专业检测结果报告是不会骗人的。” 赤井务武从手提箱种抽出专业机构的检测报告拍在桌案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幸灾乐祸的笑容: “黄昏之馆的外侧是包了一层黄金不错,但是里面却是真正的‘合金之馆’啊。” 他这一抹笑容在被人发现之前就从脸上淡去。 詹姆斯.布莱克不敢置信的翻了翻手上的报告,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告诉他这件事情没有必要造假、这份报告也出自美国最权威的埃尔杰斯检测中心——但这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一件事情! 当资本遇到关乎它自身利益的事情时,它的效率就会前所未有的高。黄昏之馆出现问题、身为最直接掌控者的瑞格辉怎么会毫无动作?! 赤井务武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詹姆斯在怀疑什么。 他继续加码: “黄昏之馆实际上被组织捏在手里,负责这项工作的是组织神出鬼没的神秘主义者‘朗姆’,一年多前的北美动荡卡住了他的咽喉,他现在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压下这个消息并不是无迹可寻。” 更何况黄昏之馆的情报还是朗姆上报的,争夺黄昏之馆的行动中,(利用组织资源)出力最多的也是朗姆,他又怎么敢让这种要命的情报上报或者流传出去?! “他很快就会在这上面跌个大跟头,到时候朗姆的倒下会让组织陷入混乱,MI6并不能处理好这样一个跨国集团的暴动,所以我出人道主义邀请FBI。” 詹姆斯.布莱克冷眼瞧着MI6满口“人道”“大义”,将FBI的台词抢了个精光。 “……” …… … 沉默过后,赤井秀一沉稳地接话:“你说的这一切都建立在黄昏之馆有问题上。” 联想到最近组织的异常动作,其实他已经确定了黄昏之馆谜点重重。起决定性作用的,只是它的造假占比多少的问题。 “FBI会自己求证。” 赤井秀一一锤定音。 赤井务武看着他坚毅冷漠的眉眼,有些小忧伤。 唉。 他暗暗叹口气。 小时候秀一撒娇的样子还在眼前,转眼间儿子就长大了。 “MI6已经笃定朗姆会出事了?” 赤井秀一关心的是这个。 朗姆与琴酒的不合众人早有耳闻,他可没有忘记这人拿枪指着他,逼他掩护琴酒撤退。 赤井务武心知谈到正事,他坐直了身体,脑海中浮现银发男人冷漠的眼神: “他的取死之日已近。” FBI怀疑地看着这个抛下一个又一个炸弹的MI6,他此时的语气冷漠极了,彷佛在谈论一个死人。 无怪乎所有人都对他的说辞抱有怀疑。MI6简直就像是在大家都在研究怎么发明飞机时,跳出来说自己已经登上了火星。 赤井秀一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你让我掩护琴酒?” “那不是琴酒。”赤井务武“老老实实”回答,“我们查清琴酒在别处执行任务,所以以他为诱饵诱骗朗姆出来,实在不行还可以趁机分化组织内部。” “给你们提供情报的‘组织叛徒’多方下注,这个情报是我要求透露给你们的。” 这么大的阵仗,仅仅是因为这个MI6想与他们“谈谈”。 FBI背后出了一身白毛冷汗,但他们也没有停下自己下意识的分析。 这种犹如天堑的情报差背后,一定存在着一张巨大的情报网,不,也许不需要巨大,但链接非常紧密,并且各个节点在各自势力的位置非常关键。 “你们在组织内部的卧底搜查官处在什么职位?” 一番眼神交流后,由朱蒂问出了这个冒犯的问题。 MI6耸肩:“无可奉告。” 他仰头灌下热茶,示意箱底的资料:“这是我的诚意,希望FBI可以尽快给予我答复。” 说罢,他站起身告辞。 “我送你。” 赤井秀一制止了想要拦人的安德烈,向门口处伸出手臂。 “——请?” …… ... 寒风灌满了街道,红色的木门将工藤宅燥人的热度和外头的寒冷隔开。 MI6搓搓手,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我知道附近有个居酒屋,坐坐?” “……” 这就是他们面对面坐在居酒屋温暖的桌案边的原因。 两个男人沉默相对,端来酒饮的小妹都多看了两眼,害怕地跑开。 赤井务武难得有些不自在地伸了伸长腿,找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 黄色的啤酒里浮出白色的气泡,然后聚集在酒面,“啪”地破裂。 一枚怪模怪样的小铁棍被“啪”地掷在桌案上,MI6低沉道:“这是臂环的钥匙。” 赤井秀一把它拨弄到跟前:“是吗。” 他捏起手中的钥匙,仔细端详:“我现在该称呼你什么……父亲?” FBI的目光落点完全不在赤井务武身上,他却像被八百万个人盯着一样浑身不自在: “我怎么不知道FBI的王牌还有随处喊别人父亲的习惯?” 甫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十几年来作为黑田兵卫的伪装非常压抑,导致他变得乐于抓住一切时机输出垃圾话。 很明显刚才不是个好时机,因为他的宝贝大儿正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他。 赤井务武讪讪摸摸鼻子。 他也没高兴问赤井秀一“怎么知道的”这样的蠢问题。 前段时间送过去的红茶足以让赤井秀一在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只是当时他还不敢相信——说真的,有时候他这个儿子还挺怂的;而在与FBI谈判的时候他刻意做出的讲话习惯、口音与习惯性 动作也与“没有失踪前的赤井务武”一模一样,更被提其他方方面面的提示了。 这种情况下,赤井秀一认不出来才见鬼了。 第122章 琴酒这么跳的吗 两双眼睛对视了半晌。 赤井务武塌下肩膀:“好吧……好吧, 是我。” 他投降似的举起双手: “啊……” 这个纵横黑白道的男人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气音,用目光仔细地描摹着自己儿子的脸庞。 “……好久不见了,儿子。” “嗯。” 赤井秀一沉默着发出一个鼻音。 “……” “……” “我妈知道这件事情吗?” “……还没。” 赤井务武挠挠脸颊, 有些心虚。 赤井秀一长叹一口气。 赤井务武与赤井玛丽都是MI6的重要探员,自从他父亲失踪之后, 母亲就一直在暗中追查当年事情的真相, 母亲与母亲身后的MI6最终把目标也锁定在了组织身上。 然而同为MI6的父亲明显一直在追踪着组织的踪迹,他甚至将FBI在组织的布局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是以何种身份、何种形式活在世间的?他背后站着什么人、在执行着什么任务?……长达十多个春夏秋冬的跨度, 不仅仅让他们分离、更是让彼此之间横亘着无数谜团与疑虑。 赤井秀一轻而易举地将臂膀上的炸弹环取下, 他将那个圆环放在眼前, 看着里面缓缓流动的液体。 “我还怀疑过你是不是组织的人……” 居酒屋温暖的灯光下,赤井秀一含糊地吐露出自己曾经的猜测。 还没等赤井务武作出反应,他摇摇头, 将话题转移到目前最为要紧的事情上: “你们和那个‘琴酒’故意设置了圈套……‘茧’游戏发布会上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赤井务武举起啤酒杯大饮一口。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他停顿半晌,组织了一下词措。 “你不用担心组织那里的反应……你能看得出来吧?从组织决定调查琴酒到FBI得到情报,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 赤井秀一点头。 “这个计划是我们仓促间的临时起意,总之琴酒招惹了那个俄罗斯的雇佣兵‘普拉米亚’,这次安全屋的炸弹是普拉米亚用来招呼他的。所以组织就算追查也会被先误导, 转头与普拉米亚和琴酒纠缠,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所以你们还是和琴酒有联系。” 赤井秀一抓住重点。 赤井务武灌了一口啤酒,他那平凡而陌生的假面忽然勾出一个赤井秀一熟悉的笑:“对。” 他干脆利落地承认。 赤井秀一微微闭眼。 这件事情冲击太大了。 如果说琴酒当日与他约定不上报江户川柯南的事情他还可以理解——出于组织的明争暗斗嘛, 他理解,他理解。但是琴酒和身为MI6的亲爹合谋炸了自己的安全屋这件事情——他完全无法理解啊! 赤井秀一不由自主地端起桌上的啤酒杯。 他用掌心摸索着那种冰凉的温度。 “他准备背叛组织……还是他是卧底?” 他不情不愿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 赤井务武坦坦荡荡地回答, 干脆利落。 “但他与我们利益一致就足够了, 他目前的目标只是朗姆。” 赤井务武变魔术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文件袋, 推到赤井秀一面前。 “你们FBI内部也不见得都是纯白无暇的家伙, ”赤井务武若有所指, “所以琴酒的情报我是不会直接交付给FBI。” 赤井秀一心知这已经是父亲对于儿子的特别优待了,他皱 着眉头打开。 “!” 他悚然一惊,立刻坐直身体。 这份薄薄的情报质量很高,没有一句话废话。 可以看出赤井务武对琴酒有过长期的情报追踪与观察,已经形成了成体系的档案。不夸张的说,也许除了琴酒自己,组织与FBI、乃至MI6都不会知道得比赤井务武更详细了。 因为这份情报最早可以追溯到—— 赤井秀一凝视着那行“港口Mafia”。 他捏捏眉心,一切豁然开朗。 ——为什么宫野明美曾经根本没有听说过“琴酒”这个代号的过往,为什么组织对于琴酒一直讳莫如深,为什么琴酒的能力有目共睹、至今却无法培养出真正出生入死的下属,为什么琴酒身居高位,却还是被卡死在追杀组织卧底、叛徒这种无意义的消耗性活动上……种种一切都有了解答。 因为他本就是以“反叛者”——或者说是“卧底”的身份加入组织的。 先代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明面上以与先代决裂加入组织,暗中奉先代“卧底调查”的秘密命令—— 实际上,他也确实反叛了先代。琴酒进入组织后,用港口Mafia当时的半数产业为跳板,获得了组织直接授予的代号,转头就联合了港口Mafia当代首领森鸥外直接改朝换代。 有这么个履历丰富的下属,组织BOSS脑子进水了才不防着他。 见鬼。 赤井秀一暗骂一声。 他怎么没看出来……琴酒这家伙这么跳? “组织对他没有想法?” 赤井秀一有些奇怪。以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身份跳反到组织,外界不可能风平浪静,其中必有内情。 “港口Mafia的先代当时已经神志不清、暴虐无比,如果按照他的统治方法,港黒不出一年就会分崩离析。琴酒当时作为干部之一稳住了局面,却让先代疑心他有不臣之心。” “你是说……琴酒的‘卧底’任务是那个先代故意而为之?” 赤井务武点头: “他的潜入是秘密的,明面上仍有一个替身在港黒主持局势,实际上对组织交代的是‘被排斥出权力中心而决裂’。实际上先代也的确是想借此将他排斥出权力中心,悄无声息地在组织死去后他也能控制那个替身接管琴酒名下的产业。” 赤井秀一点点头,浏览了一下组织那个先代的资料。 那人年轻时也是极为英明的人物,到老却荒唐至此,只能说世事无常。 “‘茧’中出现的那个男人,就是拉克啊……” 赤井秀一翻看着详细的资料,将脑中留下的空缺一一补全,逐渐勾勒出琴酒在组织的行动轨迹。 看上去只是随波逐流而已。从港黒刚加入组织的时候,与拉克为搭档,拉克死后自己独立行动。 该给朗姆添堵就给朗姆添堵,该吃拿卡要就吃拿卡要,组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该杀不该杀的,BOSS命令一下,他眼睛不眨就杀了……愣是让组织内外闻风丧胆,讳莫如深,突出一个以随心所欲睚眦必报为中心的混球形象。 但组织的BOSS就喜欢这种人设。这恐怕也是琴酒能够在组织稳立风口浪尖的底气之一。 ——组织的BOSS是乐于见到有人挫败“元老”们的锐气的。 但琴酒又非常慎重地没有与组织内的其他人形成真正的利益链接,因此总是与元老派相敌对的“少壮派”们扯着琴酒做大旗,组织内的TK仍然是独来独往。 所有人都在感叹他硬生生活成孤狼,结果…… 赤井秀一失笑。 琴酒反手就联系上了MI6。 只能 说行事作风还是很自由,与他前段时间开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如出一辙。 ………… …… 伦敦雨夜下的开膛手逐渐飘散成光点,尽管知道是虚拟的世界,但是琴酒垂首站在雨中,倒也能够闻到那飘散不去的血腥与雨水的味道。 胸膛中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琴酒转头望向一旁。 江户川柯南愣愣的跪坐在泥地里。 灰蓝色与湛蓝色的眼睛隔着雨幕对视,随后从中间开始,世界寸寸崩坏碎裂,黑色笼罩了一切。 …… 琴酒站在一片黑色的虚空之中,只有他脚底的那片地板散发着莹润的白光。 他握了握拳头,不出意料地发现这是他自己的身体。 “还不出来吗?” 良久,琴酒忍无可忍地说道。 一片寂静之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浮现在琴酒面前。 诺亚方舟的外表和泽田弘树一模一样。带着书卷气的小男孩儿背着手站在琴酒面前,忐忑地将两只脚踩来踩去。 “……刚才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诺亚方舟先行道歉。 他说的是琴酒与开膛手打斗的过程中,将开膛手的外貌与周围的场景变幻的事情。 作为一个AI,诺亚方舟其实是坚定的秩序善良阵营,今日的“茧”发布会,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你是为了之前密斯卡托尼克的数据库流出来找我的吧?”诺亚方舟问道,“那是我用来学习的一部分,我是不会将它流传出去的。” “哦,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琴酒挑眉应声,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那个场景……”琴酒含糊地带过,“你是在哪里知道的?” 诺亚方舟挥手拖出一个数据库:“是你卧底的那个组织……内部零零散散的讨论。我自己拼凑起来的。我只是猜测那个会让你的精神波动达到一个数值……” 琴酒捏捏鼻梁:“我知道。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如果到现在他还会为拉克的死亡寻死觅活,那他也可以趁早撂下组织不干了。 诺亚方舟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琴酒思索着。 仅靠文字就可以在短短几秒内完成一整个场景的改换,听上去很简单,但是涉及的技术问题不止一处两处。 而且用让“拉克”在这场直播中出现本来就是一着闲棋,被诺亚方舟这么一搅和…… ——琴酒特指最后江户川柯南带着直播窗口最后见证的那一幕。 倒也可以尝试加以利用。 他冷漠地想到。 实际上,他一直在用一种俯视的视角看着周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本身。 “你知道我的目的。” 琴酒开门见山:“我代表密斯卡托尼克正式向你提出邀请,并且承诺你的能力不会被用来行那不义之事。” “如果我不同意呢?也许我更喜欢自由。” 诺亚方舟仰着脸,古井无波地问。 看着诺亚方舟终于褪去人类活气的脸庞,琴酒郑重地说:“那么你就是我们的敌人——直到你消失为止。” “你拖走的那个数据库中的所有调查员都重新潜藏完毕,就算你将这个情报库并密斯卡托尼克的情报一起泄露出去,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诺亚方舟搓搓自己脸:“真是狡猾的大人啊。” “但是你好像没有‘潜藏完毕’吧?” 那档案里的黑泽阵与现在的琴酒可是同一张脸。 琴酒不说话,他耸耸肩。 诺亚方舟长出一口气: “好吧,好吧。我答应。但是你们是有试用期 的。” 他表面上不情不愿地说。 原本的计划中,如果没有密斯卡托尼克横插一脚,诺亚方舟本来想要启动自毁程序。 现在看来,倒也不是不可以尝试一下。 第123章 不要用我的脸 当琴酒从贵宾休息室出来的时候, 正赶上诺亚方舟最后的告别。 视线所及的所有屏幕都被诺亚方舟入侵,滔天的海浪中,一艘船只驶向屏幕深处, 直至消失不见。 至此,诺亚方舟在外界眼中——才算是明面上的销声匿迹了。 当然也会有人质疑它的“自毁”只是一场金蝉脱壳的戏码(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这一切都与诺亚方舟以及密斯卡托尼克无关了。 整个会场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哭泣, 无数父母跌跌撞撞地冲上游戏区域,不顾自己衣冠楚楚的形象, 抱着自己的孩子或狂放或含蓄地留着泪水、放声大笑。 诺亚方舟最后的神来一笔让所有人都见过了琴酒的外貌, 所以他不得已将耀眼的银发盘起, 戴上宽大的女士礼帽。黑色帽檐垂下的薄薄黑纱遮住面庞。好在现在也没有人会分神注意这些。 琴酒从安全通道中悄无声息地通过,走出米花市政大楼,就看见一辆帕梅拉低调地停靠在路边。琴酒快步走过去, 将车门拉开。 “在这里了。” 他向驾驶座抛去一片硬盘。 车子中一片萦绕不散的烟草味, 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头也不回地单手夹住硬盘。 “你与港黒的资金流动已经送到组织那里了。” 司机简单讲了一下琴酒在虚拟世界中的时候,外界的情况。 “黑羽扮作你从组织的行动小组面前脱走,CIA的赤井务武已经联系上了FBI……” 他心情复杂地说。 黑泽阵这些年可都是独立行动,除了直系上线, 他们对这家伙的近况都不甚了解。 也就是和他联合执行诺亚方舟的应对任务,黑泽阵才丢了他一些情报。 这家伙……玩的还挺花。 线人咂咂嘴。 “诺亚方舟正常情况下,心理上相当于六七岁孩童。”琴酒给他提了个醒, “别用那一套去对付他。回去之后尽快更换载体——现在这个硬盘还不够格, 诺亚方舟还有一部分在网路上……” 他声音毫无起伏地交代着,手上动作不停。抽出车内的手提电脑就开始编辑这一次的任务报告与情报汇总。 “带我去黑羽盗一那里……不不,算了, 带我去原来那个地址就行。” 琴酒头也不抬道。 线人瞥了一眼这个外派调查员面前飞速成形的调查报告, 敬畏地应声。 开个车而已, 换少写一份任务报告很划算。 “不过你真的不需要学院内的援助……?”他可有可无地问了一嘴,“行动部和情报部应该都很感兴趣。” “不需要。” 琴酒拒绝地干脆利落。 组织内的调查员刚集体撤离——留下的零零散散互不相知,并且都有机要任务在身。现在学院拿什么去支援他?密斯卡托尼克毕业生的人均寿命已经够低了,每一个调查员的生命都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已经将要干涸的泥潭中。 组织可从来不是什么善茬。 “你在出馊主意。” 宽大的女士礼帽放在一旁,匆匆盘起的头发已经被蹭散,松松垮垮扎着马尾的银发男人毫不留情地指出。 “好吧好吧——” 线人猛吸一口雪茄,以一种危险的速度在深夜的东京街道狂飙。 “你保重,我今晚就回去。研究部的家伙们早就等不及了。” 他心有余悸。 那些人最近已经接连炸穿三次楼了,希望诺亚方舟能让他们安分一些。 线人将他放在一个少有监控的路口,琴酒下车后特意兜了近十分钟,做了很多反跟踪动作,才珊珊走进自己的安全屋 。 他进入安全屋后径直打开电脑。因为刚才线人已经将组织的动向汇报,所以安装上屏蔽软件之后,琴酒直接将联系组织的那张电话卡激活。 入目就是爆满的邮箱和未接电话,随后电脑上的屏蔽软件开始运行。 自从他这张电话卡激活之后,现在短短几分钟已经受到了不下于百次的攻击,同时组织网站留下的后门也在运行,试图通过登录IP查出琴酒的具体位置。 几波攻击过后,组织那头的追踪人员大约发现不可能从这个地方找出琴酒的位置,于是改换策略,直接封禁琴酒的账号权限,用来限制他继续登录组织的内网获取信息。 琴酒毫不在意。 他怡然起身,给自己泡了一壶红茶。 当袅袅茶香充盈室内的时候,琴酒也等来的自己想要的电话。 “滴滴。” 他的另一支手机在桌面上振动起来。 琴酒不紧不慢地端着茶杯走到桌前,那上面显示的一个名字,正是“贝尔摩德”。 “滴——” 琴酒挂断电话。 耐心的等了半分钟之后,贝尔摩德再次打了过来。 这回他瞬间接通。 “你在搞什么?” 向来无往不利的大明星很少有这种被男人挂断电话的经历,但是贝尔摩德并没有在意。她尽力用一种平缓又轻慢地语气问道。 因为眼前的事情远比“被挂断电话”更加重要。 “……哼?” 琴酒发出一个气音,轻啜一口茶水。 电话那头的贝尔摩德用力闭眼,抓着手机的素手崩出一条青筋。 “这回组织的行动小队直接死了四分之一……”还精准避开了被拉过来充作炮灰的刺头。死去的成员中占比最高的就是朗姆系的亲信。 而这一部分人也是组织的未来的中坚力量。 贝尔摩德有些想笑,但是她知道现在她能打通这一通电话,是琴酒刻意为之,再不抓紧时间获取情报,指不定连自己马上也别想联系到他了。 哪怕身为情报组的无冕之王,贝尔摩德也不想尝试从茫茫人海中扒拉Top Killer的踪迹这种艰巨的任务。 “BOSS这一次的态度只是‘配合调查’,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试探着丢出了这个问题作为暖场。 琴酒摆弄着茶杯,心说自己还真看不出来。 当BOSS下令要求他配合调查做出解释的时候,他正在十九世纪的伦敦和开膛手玩着捉迷藏呢。 黑羽盗一假扮了他,但是具体行动却不是他制定,而是看黑羽盗一临场应变。 无论使用了什么手段,他们的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让“琴酒”这个身份合法合规的从组织视线中消失,并且将组织的目光引过来。 “那么你看不出来朗姆想要就地格杀吗?” 琴酒反问道。 贝尔摩德巴巴地赶上来打着一通电话,自然不是出于所谓的担心。 组织内也没有同僚之情,尤其是他们这种高层人物。将组织链接得紧密如斯的,唯有切切实实真金白银的“利益”二字而已。 贝尔摩德只是试图从他这里确认“琴酒”对这件事情明面上的态度,为自己的情报分析增添更多的信息来源,然后转头交给组织。 最多截留一些自己的个人分析,方便自己的势力能够更快的对组织的变化作出反应、攥取最大利益。 所以无论琴酒说什么,她都会带着一种审视与斟酌。 果然贝尔摩德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做出过多的纠缠,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拉克并不是朗姆搞的鬼。” 她简短的说: “是谁做的组织还没又定论。” 这句话说的很微妙,意思就是组织并没有怀疑“琴酒”的问题。 拉克的死亡是朗姆一手促成的结果,执行者是琴酒,尸体也在组织的实验室呆过几天,完全可以确认他是死透了。 现在拉克在游戏世界中“死而复生”,组织更倾向于这是某人的挑衅,召回琴酒也是某种回应。但是现在这场回应失控了。 ——身为行动组首领的琴酒直接重创组织的行动小组而后直接玩失踪,并且明确拒绝组织的一切接触。 尽管如此,组织还是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与他彻底撕破脸的想法。 ………… …… 安室透在一家私人医院。 准确地说是在这家医院的地下,这是组织研究所的秘密据点之一。 这次行动他很幸运地只受了擦伤,于是被组织的后勤无情抛弃,自己坐在房间里给自己缠绷带涂药水。 刚才几个重伤的成员还是有三个没撑下来,但是整个行动队的气氛却很轻松。 “放松点,兄弟。” 爆炸时被他拉了一把的人头马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膀。 “这次行动很成功。” “哈……?”安室透不置可否地轻挑眉毛,“很成功?” 人头马耸耸肩:“我们从琴酒手中活下来了——难道还不够成功吗?这可是琴酒。” 安室透附和地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波本。”人头马说,“你的战绩很少有人不知道。” “哦?” “你是琴酒亲自考核的成员吧?后来的任务也一直做得很是顺风顺水,真是顺畅啊。” 人头马感叹一声,随后小声地说: “该庆幸组织和琴酒还没有彻底撕破脸吧,否则考核官是琴酒——纵使你现在是朗姆的心腹也避免不了倒霉上一阵子。” 安室透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吗。”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人头马不知道如何继续了,他耸耸肩,又往别的成员身边凑过去,很快就打成一片,相谈甚欢。 安室透独自坐在沙发上,他有些忧虑。 他们这趟说是“清剿”也不算。说是“抓捕”也不可能。 按照组织想法,只是监视在琴酒拒绝前往基地之后作为监督,迫使他顺从组织的命令而已。但是朗姆的存在却让事情变得复杂,他很希望将这次任务变为“清剿”。 现在朗姆的算盘落空,组织的任务也一同失败,琴酒下落不明…… 安室透坐在温暖的室内,恍然间却能感受到一股寒气沿着脚底钻进脖颈。 组织,要忙起来了。 …… 一周后。 米花町。 少年侦探团走在街上,往常都蹦蹦跳跳的三人都有些兴致缺缺。 “唉。” “唉。” “——唉!” 柯南被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搞得头大,他不得不问道:“怎么了?” “柯南——”步美拉长声调,“安室哥哥这次请假好久哦。” 他们都吃不到美味小甜品了。 “是啊是啊,”元太附和,“那个厨师大叔也请假好久啊。” “他们不都是毛利叔叔的弟子吗?”光彦终于挑明了目的,“能不能让毛利大叔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 柯南睁着半月眼:“嗨嗨嗨——”反正也就是明天编个理由的事。 安室透在消失之前已经和FBI交换了情报,组织现在的形势很严峻。而随着安室透一同消失的还有伊吕波寿司店的流浪厨师胁田兼则,直到这个时 候,江户川柯南才惊出一身冷汗——胁田兼则恐怕就是朗姆。 好在他并没有暴露什么。赤井秀一与安室透一致警告他安分做好小学生。 “唉。” 想到这里,江户川柯南郁卒地叹气,他耳朵忽然一动,少年侦探敏锐地向一旁投去一道锐利的目光。 那里是一道岔路口,没有异常。 “……” 在和小学生们告别之后,江户川柯南低声对着灰原哀说:“你先回去。” “什么?” 灰原哀骤然警惕起来。 “没有危险,一个熟人罢了。”他摆摆手,自然地拐进米花町的小巷。 他又背着书包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止住脚步。 “还不出来吗?” 柯南头也不回地说。 “哒、哒。” 身后人捧场地放重了自己的脚步。 “哟,好久不见,大侦探。” 男生磁性的声音响起。 “呵,忽然找过来干什么——怪盗基德?”柯南双手插着裤兜转过身。 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基德俯下身:“嘛,哪怕是怪盗,也是有下委托的权利吧?” 在江户川柯南被他震住的时候,怪盗自然地牵起小男孩的手就要往阿笠宅走。 “喂,等等!” 柯南拽住他。 “嗯?” “——你给我把这个伪装换掉!最近不要用我的脸!”柯南紧张地说。 他可还没忘记知道朗姆一直潜伏在身边观察的那一瞬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基德:“……” 基德:“哦哦哦,换换换。” 第124章 异常资金 灰原哀现在已经相当平静了。 “茧”游戏结束之后, 江户川柯南与赤井秀一相当严肃的告知了她这个事情,灰原哀知道琴酒就和他们隔着两个街区还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的那一刹那, 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深深的恐慌。 直到赤井秀一抄起一旁的塑料袋蒙上她的脸的时候, 她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过呼吸了。 补充二氧化碳是缓解过呼吸的方式之一。 灰原哀安静地捧着塑料袋,对着它呼气吸气。当她知晓“茧”的最后一幕的时候,她已经完全的平静了下来。 琴酒一定是疯了。 她这几天无论在干什么, 脑中都会回荡着这句话。 那可是——琴酒啊!? 普通成员不知道,但他难道不清楚组织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吗?!他竟然就如此白白漠视自己这种珍贵的实验体在他眼前晃悠! … 灰原哀平静地与江户川柯南告别,平静地回到阿笠宅,平静地坐在沙发上,门铃响后,平静地开门。 “Good evening, beauty.” 当灰原哀发现自己的眼前递出一只玫瑰花的时候,表现得相当波澜不惊。 她微微颔首, 将这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收下, 然后让开身子:“请进。” 基德:“?” 基德在数次案件中也见过灰原哀不少次, 她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 戴着平凡假面的怪盗一只手肘支着门框,低头向斜后方看去。 江户川柯南两手一摊,嘴角一撇,向他耸肩。 怪盗基德挑了一下眉毛, 放下手向屋内走去。 走在前方的灰原哀就当没看见后面两个男生的小动作,她直接倒来两杯热茶,“啪”的放在桌面。 “需要我回避么?大侦探?” 茶发女孩抬眼, 冷冷地问道。 基德身躯一震, 双手放在膝头, 不自觉地坐得笔直。 柯南讪笑一声:“这个嘛……” 他向怪盗乱飞小眼神。 怪盗基德看天看地, 研究茶水。 “嗯——好香的红茶。” 柯南:“……” “呵。” 女孩的冷笑声打断了柯南飞向怪盗基德的眼刀, 灰原哀一甩耳边的头发,转头推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又“啪”地关上。 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她这是怎么了?” 黑羽快斗天不怕地不怕,最怂的就是生气的女孩子——尤其是灰原哀这种让他发虚的类型。 看着灰原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户川柯南长吁一声,瘫倒在沙发上。 “说来话长……先说说你的事情吧。” 没瘫几秒钟,江户川柯南又一跃而起。 他坐在怪盗基德面前,目光炯炯:“你找我有委托?——是什么委托?” 怪盗基德的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将背后的背包取下,从中掏出一叠文件:“你知道我一直在追查的……” 一直咬在基德后头的“动物园”,被江户川柯南撞到过好几次。 他们也互相知道对方的目标是什么。 “Spider背后的组织?” 柯南坐直身体。 Spider,对外身份是世界著名幻术师君特.冯.哥德堡二世。 在追杀基德的时候被路过的江户川柯南发现,他倒也收留了这位怪盗先生两日,直到Spider一无所获地愤而离去。 这位在离开日本的时候,还甩下一句“The nightmare is always by your side(噩梦永远陪伴着你)”,使得江户川柯南一直在持续追踪分析他的情报——他背后那个以动物为成员代号的组织也是柯南在那时候发现的。 就在柯南即将分析出名堂的时候,约一年前,幻术师君特忽然死于某大楼的天然气爆炸事件,残破的尸体被找到并确认了身份。 大名鼎鼎的杀手Spider至此消失,留下无尽的谜团。 基德点点头:“你所面对的那个以酒类命名的组织……最近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吗?” 柯南凝神:“为什么这么讲?” 那就是有的意思了。 怪盗基德苦笑一声,他翻了翻桌上的文件,从中抽取一份,翻开到某页递给柯南。 江户川柯南满怀疑虑地接过。 “……!” “这是!!!” 他满目震惊地望向怪盗基德。 “对,是资金流向报告。” 基德点头。 “我之前一直追查,最终发现墨西哥背后有人在为‘动物园’提供资金支持,但是其余的地方仍然笼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种结果是必然的,诸如动物园、酒厂这种历史悠久的跨国犯罪集团,通常在各国各地拥有着盘根接错的利益线条、关系集团,他们掩盖这种痕迹的手段也已经形成了完整、成熟的手段,想从这方面入手非常困难。 这也是Spider的明面身份几乎是半透明,但是却没有人能够走正规途径抓捕君特.冯.哥德堡的原因。 柯南认真地听着怪盗说话,心知重点在这里。 “直到几个月前,我的线人发现动物园的白手套活动强度忽然间增大,”怪盗基德像摆PPT一样丢给柯南一份已经翻页的文件,“——‘动物园’的大笔资金,在源源不断地向黑衣组织流去。” 第125章 变得复杂了 “整个酒厂都乱套了。” 黑羽盗一走到桌前, 捧起温热的茶杯,让温度捂热自己寒凉的指尖。 隆冬的气温已经降低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 东南信风将温暖的海水吹往西方,整个太平洋东部的底层海水翻涌而上, 今年的降温强度超乎寻常。 不论是琴酒还是黑羽盗一都异常厌恶这种寒冷。 身为魔术师, 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双手的灵活灵敏,这种寒冷会让黑羽盗一需要格外注意维持手上的温度。而琴酒这种刀尖上舔血的行当亦是如此。 红茶的香气氤氲了整个室内, 黑羽盗一端着杯子阔步走到茶几前, 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 “组织现在已经开始转移重要的研究所与科学家, 学院撤离前一直在监视的08、34、76号研究所都被转移,接下来就是次一级的各类研究所、组织的武器仓库、走私品存放仓库……” 黑羽盗一陈述自己调查到的情报。 纵使一直被提防着, 琴酒仍旧凭借实力与滚滚人头在组织辟出了一席之地。 身为高层的他不可避免地会知道一些极其重要的基地地点,现在有可能被“琴酒”知道的基地都被撤离—— 组织已经做好了他这个高层叛变的准备。 琴酒哼笑一声:“看来港黒的老东西倒是让他们吸取到了一些教训。” 黑羽盗一耸肩, 随口问道:“过几日你就该收网了吧?” 如此大规模的人员与仪器转移,必然伴随着大量的资金开销。甚至有些不便被转移的仪器会被就地销毁——仅仅看世界范围内骤然增多的“火灾”“爆炸”等新闻就可以知晓。 BOSS宁可停掉组织所有的活动都不会让自己的宝贝研究室停摆,所以琴酒敢肯定这些实验室一落地就会继续投入研究。 那些被摧毁的仪器也会被立刻填补上去。 这便又是一笔短期的大额开销。 “差不多了, 还可以再等等。” 琴酒勾起一抹微笑。 多年的潜伏埋下一张巨网,汇总测算下来, 他对组织大概的资金存储知之甚详,所以他清楚地知道按照这种算法,组织的流动资金根本填不上这个窟窿。 除非朗姆去动前段时间刚得到的横财“黄昏之馆”。 银发男人修长的手中把玩着一枚金色的碎块。 “不管看几次都很逼真啊。” 他感叹道。 “是啊,能够物尽其用真是幸运。”黑羽盗一赞同地点头。 “他们已经在从‘埃庇米修斯’——动物园调动资金了。” 走到这一步基本可以断定朗姆山穷水尽。 外界看来,动物园与酒厂本就是“独立”的两个组织;组织视角上, 他们却是动物园行动的资助者之一, 与墨西哥方面有着直接联系。 然而实际上, 朗姆悄无声息地获取了对动物园真正的指挥权, 动物园的首领与大半高层都效忠于朗姆—— 但朗姆平常根本不与动物园有来往, 因此这一条情报埋得很深, 他们也是这几年才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大约朗姆本来就不求从动物园获取什么,他只是习惯性地为自己留下这一道后手。 现在他命令拆用动物园向组织输血,正是他无力垫付这个巨大漏洞的证明。 “快斗已经发现这一点了,”黑羽盗一用一种矜持的语气隐晦地炫耀,“他其实非常敏锐。” “……” 琴酒瞥了他一眼。 黑羽盗一继续强行炫耀:“发现这一点之后他立刻就想起了工藤家那小子背后的FBI、公安……善于分析形势、寻找可 靠盟友,而且当机立断。” 最重要的是工藤家的小子愿意相信他,愿意与他合作——这不就是我儿子人见人爱的证明吗?! 出于最后的矜持,这一点黑羽盗一没有明说。 但是他相信黑泽阵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琴酒叹息一声:“嗯,年少有为。” 他敷衍地回答。 黑羽盗一这才心满意足地停止自己的眼神暗示。 为了完成朗姆要求的金额,动物园这几日动作也不小。 一边变卖自己的固定资产,一边抽空自己的流动资金。 由于朗姆是通过控制头目的方式掌控动物园,所有尽管部分动物园高层是朗姆的亲信与追随者,剩下的人却头脑清楚。 这种竭泽而渔式的调集资金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与抗议。 常理来说,这种情况会严重影响一个组织的稳定与团结,必须重视。但在这样的关头,朗姆亲信解决这种事情的唯一选择,只有“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血腥手段暂时镇压住蠢蠢欲动的动物园成员,然而更多的人则心生不满,意图脱离。 在完成自己任务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显出消极怠工来。恶性循环,动物园的资金流动痕迹就没有被清扫干净,现在整个动物园上上下下,四处是漏洞。 有这么明显的资金由头与流动痕迹,加上学院暗地里提供的情报,不谈彻底瓦解动物园,重创它们,FBI、公安还是可以做到的。 “等到朗姆被FBI斩断臂膀,等到‘黄昏之馆’东窗事发……”琴酒一件一件数着。 当一切事情都齐备,摘取朗姆的项上人头如同探囊取物。 黑羽盗一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看来我要比你先一步。” 他十几年来隐姓埋名奔波在外面,就是为了调查、击溃动物园,让它无法再次威胁到自己的家人。 现在正是时机。 银发的男人向他举杯:“……恭喜。” “事后怎么向你儿子解释?” 琴酒随口问道。 黑羽盗一摇摇头:“随便找个借口。”什么“不想连累他”就行了。 至于学院发布的清剿任务、为学弟做任务搭子这种听上去糟心又危险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他家快斗哪见过这个。 …… … 琴酒这段时间躲在安全屋中等待事态发酵,难得获取了一段悠闲的时光。 组织内的安室透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自从朗姆试图围剿琴酒失败之后,琴酒就直接隐匿了踪迹。 原本还想杀死琴酒的朗姆这回变得比谁都在乎他的动态,组织一边四处搜寻着自家Top Killer、行动部首领、少壮派惯用大旗的踪迹,一边开始转移重要据点。 一副风雨欲来的阵势。 身为朗姆面前的红人,安室透自然闲不下来。 那份从琴酒的安全屋搜到的文件被组织严阵以待—— 在安室透看来这只是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得事情,港黒是地头蛇,组织则是跨国界的庞然大物,同为Mafia的港黒与组织成员又往来无可非议。 直到他被朗姆告知港黒的另一重身份——琴酒的老东家。 被背刺过的那一种。 森鸥外对外宣称是首领指定即位,实际上却是琴酒与他联合反叛。为了自己的正统性,森鸥外无论如何都不会容忍琴酒这个定时炸弹在外面,二人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事态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第126章 爆炸 身为TK的琴酒骤然蛰伏并且拒绝一切和组织的联系方式,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准备搞一波大事。 正如当时人头马所说,这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安室透。——波本的考核是琴酒完成的,仅这一条理由就足以让他被组织提防。 是夜, 工藤宅。 “叮咚、叮咚。” 先是有节奏的两声门铃, 然后就是特定间隔的三声敲门声。 坐在沙发上的冲矢昴和江户川柯南对视一眼。 他起身,走到门口。 “呦。” 带着伪装的FBI打了一个招呼。 “呦。” 金发的公安皮笑肉不笑地扯开嘴角。 他用肩膀撞开故意挡着道的FBI,强行进入屋子内,堂而皇之地走到会客区。 江户川柯南假装没看见这两个成年男人的幼稚较劲,他沉稳地抬头:“好久不见了, 安室先生。” 金发公安语气和善了一些:“倒也没有很久。” 基德那么一个大活人走进阿笠宅, 一定会被周围明里暗里监视着的公安报告给顶头上司安室透。 根据FBI的卧底线人传来的情报, 波本可是被排除在组织的转移任务之外, 仅仅象征性地交给了他一个前往横滨调查的任务。 形式上被委以重任,实际上却相当于外放。 谁也没指望波本能够调查出什么。 这个在所有人的情报之中,应该兢兢业业地在横滨无所事事的波本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 轻车熟路地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这是有结果了?” 明明知道他是来询问基德带来的情报, 赤井秀一还是不轻不重地刺了一句。 谁知道安室透却拉开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 “是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先代时期,刚到横滨的“干部A”已然声名鹊起, 在此之前, 还是隐瞒着许多东西等待别人的挖掘。 “……当时琴酒是以港黒先代时期‘干部A’的身份加入组织。有趣的是, 当初被作为挡箭牌被推出的替身‘干部A’仍旧活跃在横滨的里世界。” 安室透缓缓叙述自己的发现。 虽然说已经从老爹那里得到了这个私人情报, 但是按道理FBI方面还不知道这些。 所以赤井秀一配合地微微睁大眼睛,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 放在往常,安室透一定会强行嘲笑FBI的滞后情报, 但他现在却无暇顾及: “我再复盘这几年关于港黒的任务时, 果不其然, 除开暗杀以外的所有任务执行者根本没有琴酒的名字。” “组织是在……” 柯南敏捷的想到了深一层的含义。 “没错。港黒保留的‘干部A’身为挡箭牌非常合格, 银发、极易伪装的宝石异能、深居简出、脾气古怪、从来不作为交涉者出现在别的组织面前。” 这意味着少有人真正熟悉这位干部A。 于是那位心思深沉的现任首领的举动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组织害怕琴酒再次跳反回去。” 江户川柯南脱口而出。 因为对琴酒的“忠诚”或者是“决心”仍然抱有怀疑,所以只会向琴酒派遣暗杀任务——尽管倘若森鸥外真的铁了心要回收这位先代的干部,这种任务也不能阻碍他的行动,但是借此增加森鸥外做出这个决定的成本已经足够了。 组织选择的港黒暗杀对象以中高层为多,事后它大可以曝光琴酒手中的血债。 在前后辈文化、引路者文化极为深重的港黒,引起的连锁反应连森鸥外这种首领都要掂 量掂量。 “的确。” 安室透赞叹地说。 “‘但是’什么呢?”赤井秀一接话。 能被安室透特别提出,事情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安室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干部A’在前天死了。” “什么?!”柯南困惑极了。 “基本可以断定与琴酒无关,他仅仅是被作为了别人的棋子罢了。” 安室透将这件事情一掠而过。 琴酒会再次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不会发生,由此也可以看出,港黒对于干部A的保护并不严密。 “港黒与琴酒这一次失踪没有关系,他们自顾不暇。”安室透说,“我查到了他在进入港黒之前的片段情报。” “‘Soya Kaikyo(宗谷)的逃犯’,”安室透凝重地说,“有人将干部A称呼为‘Soya Kaikyo’,俄语上来讲是‘拉比鲁兹’,而干部A活跃的时间点——” “恰恰是1991。” 红旗轰然落地之时。 “……” 在场的三个人都感受到头皮发麻,脑海中一片空白。 宗谷海峡——拉比鲁兹海峡,日本与苏联——日本与俄罗斯的要道。 红色的巨人四分五裂,广袤的雪国掀起一股风潮。 寡头财阀卷土重来:原苏联加盟国公然大肆以“战犯”的名义逮捕、迫害苏联老兵,国内部队被克扣粮,国外驻军的温饱得不到保障,原本让西方世界闻风丧胆的克格勃被明面上解散、其权力与职能被拆解发卖与各新兴机关,不少特工被扣上各种帽子暗中逮捕…… 在一个短暂的时期,资本的白色-/恐怖笼罩了饥饿、寒冷的北地。 在那个时间段,来自“宗谷的逃犯”这个称呼太过引人遐想。 安室透似笑非笑地说:“FBI一定知道不少内情,深入查一下说不定能查出琴酒的出身。由此推测他的行动逻辑也更有支撑。” 他暗地里讽刺美国对别国的情报渗透,赤井秀一权当听不懂。 “哦,我会的。” “FBI在组织的卧底传出了讯息,”赤井秀一说道,“现在组织的戒备越来越森严,往后一段时间他会和我们断联。” 这就很微妙。 显得从横滨悄无声息回到东京的安室透更加神通广大起来。 安室透听懂了他的暗示:“公安在这方面没办法帮上忙。” “‘我’明天就会一无所获地回到东京,这短暂的一晚上才不容易露出马脚。” 赤井秀一耸肩,并不感到遗憾。 “被组织蔑称为埃庇米修斯的那个,在向组织输送资金。” 他陈述。 安室透一愣,沉思半分钟。 “…不是组织而是是朗姆吧?‘黄昏之馆’果然有问题。” “对。”赤井秀一回答,“FBI已经将它的情报搜集完备,日本以外的据点交给我们,但它的总部却在京都,剿灭行动还需要日本方面的配合。” 安室透垂下眼帘:“我马上就上报。” 他说道:“明日中午详谈计划部署。” “执行越快越好。” 最好能最大限度干扰到组织的转移。 二人三言两语,敲定了一个持续半世纪的组织的存亡。 “那么就这样,告辞。” 安室透单手将鸭舌帽盖在头上,站起身。 “要我送送你吗?” 赤井秀一客气的说。 江户川柯南:“……” “哦,不必。” 那种火药味又充溢了起来,安室透假笑:“主人家还没说什么呢。” 他拉开门,回过头正想再说两句垃圾话。 “轰隆——!” 一声巨响炸开,立刻跑出屋外的三个人震惊地看到天边漾起一阵粉蓝色的荧光雾气。 那个方向,正是东京警视厅。 第127章 相见 “……。” 苏格兰将嘴角的鲜血抹掉。 他双手自然垂落, 粘稠的红色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布满碎屑的水泥地面上。 巨大的爆炸阻断了他们的出路,原本连接两栋大楼天台的水管被炸断,水花因为压力激射而出, 造出一副雨幕。 雨幕的另一头,一身漆黑长袍的普拉米亚迅速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喂——”被爆炸掀起的风波吹到一边的卷毛警官转过身看向他,松田阵平大声喊道, “你们——”没事吧?Hiro? 松田阵平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嘴边的那个名字。 二人凝重地看向空荡荡的天台。 旧事重演一般, 使用炸药的杀手最后还是从他们的包围圈中跑开。 “不许动。” 还没等松田阵平再说些什么,原本与他一同追击普拉米亚的诸伏景光, 转眼间就对他举起枪。 “警官, ”诸伏景光现在带着兜帽, 胡子拉碴, 脸上溅着鲜血, 他刻意地强调这个词语, “将手机放下, 举起手, 退后。” 同期现在这副穷凶极恶的气质, 轻车熟路的命令, 是走在路上也会被便衣按倒的程度。 松田阵平的眼睑刚才被碎石划破了,渗出的鲜血将视野染成一片朦朦的红色, 他有些想发笑,却只感觉到口中发干。 卷毛警官望着陌生的同期, 缓缓地、缓缓地将通讯器放在地上, 然后举起双手。 跑步声传来, 来人终于赶上他们, 女性狙击手气喘吁吁地出现。 “喂, 你在干什么?Sco——”基安蒂不耐烦的将那个代号隐去,眼尾的蝴蝶因为愠怒而战栗,“直接杀了他。” 松田阵平眉心一跳。 “不需要。” 诸伏景光冷冷地回答。 “喂喂喂——你还想留着他——”基安蒂身为狙击手,很少执行这类近距离接触目标的任务。 她本身性格又极为利落爽快,于是当即急了脸:“难不成你想包庇他吗?我想不通你想做什么?不如我来……” 她拎起自己抗在背上的巴|雷特,就要对准与苏格兰对峙着的卷毛警察。 “我说住手!” 苏格兰厉声低吼。 他侧举起手中的柯尔|特T126,黑洞洞的细长//枪口直直对着自己的“同事”。 基安蒂猛然住嘴,这才意识到现在与自己搭档这个男人,可不是科恩那种容许他人挑衅自己决定的善茬。 松田阵平看见那个女性Mafia果然没有再继续下去。 “转过身。”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松田阵平不动。 “我再给你三秒钟,3、2——” 警官深深看了他们一眼,随意的举起双手。 他露出毫无防备的后背,随后身后传来了轻轻几声脆响。 “……” 风拂过,只余水流的“哗啦啦”的声响。 这一处地靠警视厅,警方在发现爆炸的时候就原地出警,风中送来嘈杂的人声。 松田阵平又等了半分钟,他微微侧过头。 身后空无一人,他们走了。 “你是怎么回事?!” 基安蒂抱着枪,凝重地问。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 “不然怎么样?” 苏格兰温和地询问。 “你要告诉朗姆我有‘可疑倾向’吗?还是直接给我一枪,像琴酒做的那样?” 基安蒂噤声了,她面色难看,恨不得真的直接一枪甭 掉这个混蛋。 “像琴酒那样”,在这个时候是一个严重的指控。苏格兰在威胁她。 他不像她这样的老资历成员。虽然基安蒂暗地里经常疯狂辱骂琴酒,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琴酒手上干活的次数并不少。 于是如同波本一样,她被“连坐”了。稍有不慎—— 组织并不缺少她这样的狙击手。 大约感受到了女人的恼怒,苏格兰无辜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哦,没事。朗姆也不会因为这一些小事对你怎么样。” 他轻描淡写地说。 的确如此,琴酒那种“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行事作风向来为人诟病。组织上下一致认同: 倘若将琴酒枪口下的死魂拉出来复活,挨个枪毙肯定有有冤枉的,隔一个枪毙肯定有有漏网的。 面对行动部首领这种偏激且独断的作风,其余人敢怒不敢言,朗姆为首的元老们却一直颇有微词。 现在琴酒充满疑点地消失,朗姆喜忧参半。 这种情况下,为了拉拢人心,他的确不会如同琴酒那般行事。所以基安蒂、波本等人尚且安全。 但基安蒂保持闭嘴。 放在往常她也敢大着胆子附和一两声组织二把手的小话,现在她基于自保谨言慎行。 他们踏入组织的一处小型基地,苏格兰温声解释道:“虽然不知道普拉米亚为什么要攻击这个警察,但他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这是我的诱饵,你不要动他。” 他平淡地警告着女狙击手。 “……啧,”基安蒂眯起眼睛,“随便你。” 苏格兰目送着基安蒂甩着手走远,他垂下眼。 他当然知道普拉米亚为什么攻击松田阵平。 这个擅长使用液体/炸//弹的杀手树立了很多敌人,由于国际组织对普拉米亚的逮捕态度敷衍,其中受害者的家属组成民间组织“那达乌尼齐托基提”,向普拉米亚寻仇。 三年前的11月6号,“那达乌尼齐托基提”试图做局抓她,但是遭普拉米亚识破,其中一名骨干成员被抓。普拉米亚在居民楼设下炸弹,打算直接杀死这名俘虏,震慑他的敌人。 路过的松田阵平救下被绑在居民楼的那名男子,随后匆匆赶去拆弹。 普拉米亚见状直接返回,恰好正在周遭执行组织任务的安室透与诸伏景光发现这里的异常,及时赶到并救下了差一点被普拉米亚一枚子弹送走的松田阵平。 在搏斗过程中,警方也赶到现场,就在普拉米亚撤退的时候,被他用狙击枪打中了右肩,而设置的炸弹也被松田阵平拆除。 从那以后,他们就暗暗提高了警惕。三年之后,普拉米亚果然找回来了。 “Zero……” 该怎么办? 他喃喃念到。 …… … 琴酒的安全屋那处爆炸的炸弹,制作者正是普拉米亚。 就在降谷零发现那个炸弹型制后,他就寻找机会将这条情报传给了诸伏景光。 这就是他在组织自告奋勇前来追查普拉米亚的原因—— 那个人,在三年前,看清楚了他与降谷零的脸。 第128章 不对劲 “‘火焰’?” 东京某处居酒屋, 琴酒放下手中的酒杯,望向警视厅的方向。 他怔愣一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喂喂喂——”不会吧不会吧—— 事情这么顺利? 随手落下的一子, 竟然真的如他所愿在东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带着黑色毡帽的男人站起身,额前垂下一缕黑色的发丝。 他信步走出店门,走出明亮的路灯,步入小巷的黑色阴影。 跟在后面的女人在黑洞洞的巷口脚步一顿, 继而踏入。 这是一条死巷子。 靠角落堆放着一堆木制的废弃红酒箱。 巷子里面的人脚尖一挑, 一枚锡铁罐头就空空荡荡地“咕噜咕噜”滚过来。 “……你果然没死。” 若狭留美说道。 女人的镜片在漆黑的环境中闪着白色的光芒,她身姿挺拔, 肌肉有力, 缓缓踩着运动鞋插着兜走过来。 “——啊, 赤井秀一。” 风声在耳边擦过。 琴酒毫不反抗, 他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任由女人的手臂及其冒犯地撑在他耳边。 若狭留美目光炯炯:“可以告诉我, FBI想要干什么吗?” 琴酒不置可否地低头望着她的眼睛。 “……” “朗姆要死啦。” 他答非所问。 丝毫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一瞬间, 若狭留美的眼眸中爆发出极其惊人的光彩。 她灼灼看向男人墨绿色的瞳仁, 清晰地看着到了其中容光焕发的自己。 “需要我做什么?” 她立刻问道。 下一秒她看见赤井秀一满意地笑了, 活像深海中裂开嘴的鲨鱼。 “朗姆手上的‘黄昏之馆’是假的。” 若狭留美恍惚地想:假如赤井秀一在组织里也是如此, 难怪他能在组织与朗姆斗得腥风血雨;难怪他披着“琴酒”的身份, 又能一路安稳地用出一个诸星大的身份走到黑麦的位置。 如果不是“暴露”,黑麦应该接手组织又一个高层的角色, 成为组织心脏处的又一枚银色子弹。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很少。” 黑发男人说。 “为我将黄昏之馆的消息放出去吧,就像你一直干的那样。” 他用一种轻柔的嗓音说道。 难以置信, 也许他就是凭借着这种柔和的语气勾搭上当时那个外围成员前女友的……叫什么?是姓宫野吗? 这种恶意的揣摩在她的脑海中给一闪而过。 “赤井秀一”一无所觉, 左手举起一枚小巧的银色U盘。 琴酒按耐住心中要喷涌而出的恶意, 等待着若狭留美的回复。 女人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微微皱着眉头, 慎重地将那枚银色的U盘收拢在掌心。 她深深看了一眼这个FBI的王牌:“这次情报的投递会比我以往的节奏慢上两到三倍。” 组织、尤其是朗姆的各项情报,实际上一直被人源源不断地在暗网之中发布,多年来组织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泄露情报的管控,为此,每一次泄露,组织内外都会有一批人被乌鸦的羽刃割开咽喉。 甚至琴酒本身也参与过这类行动—— 情报传递的关键点就是人。 比起虚拟世界中被动的承受源源不断的泄密,组织选择直接毁灭可疑人物的肉//体。 天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找出一批又一批消耗品的。 “成功之后,去工藤宅将东西还给我。” 琴酒若有若无地咬重了那个“我”字。 他没有对若狭留美的期限做出质疑,因为这一次的情报本就是重量级中的重量级。 “下面,请给我让个道吧,女士。” “赤井秀一”单手插兜,说着“请”,却直接与她擦身而过。 若狭留美眯起眼睛,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慢悠悠、慢悠悠地向着巷口走去。从毡帽中漏出的几缕黑发悠悠地荡着。 这家伙…… 她迟疑地想。 难道又开始蓄发了吗? ……据说FBI的王牌,在来叶崖“死去”的时候,是短发的模样啊。 …… … “你说什么?!” 苏格兰愠怒地质问道。 “哦。” 他面前的男人神色平淡地抬眼。 “绿川君,还请不要太过激动。” “……” 苏格兰拧起眉毛:“我不认为你有与我执行同一个任务的能力。不,确切的说,我不认为你又任何执行行动任务的能力。” 诸伏景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面容文雅,气质沉静,但是诸伏景光知道这家伙并不是什么醉心于学术的家伙。 ——小岛修,代号人头马,组织关东地区的科研主管。 为人称道的是他强大的社交能力与组织力,科学家大多脾气古怪,组织的科学家更是如此,但他是少有的能将所有研究员哄得服服帖帖的存在。 “这样说就太让人伤心了,苏格兰君。” 人头马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心想我没有这个能力但有人有这个能力啊。 他开口:“没有办法啊,我也不想啊,是朗姆大人的点名要求啊。” 人头马将三个语气词拖得很长,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讲出了六个波折起伏。 苏格兰嘴角一抽,捏紧了拳头,在心中将那行“强大的社交能力”标疑。 人头马却像骤得自由一般,继续放肆自己:“没有办法,当时在炸弹爆炸现场的高层除了波本就剩我了,朗姆大人只是太信任我了。” 苏格兰:“……” ——小岛修,代号人头马,在组织混的如鱼得水的最大资本就是一对代号成员父母。 苏格兰心说这家伙的“将所有研究员哄得服服帖帖”,不会是指不服帖地都给他做掉了吧。 不然他完全不能理解。 基安蒂也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你这家伙,今天是嗑了吗?” 人头马倏地看向她,用一种诡异的语调说道:“不,只是觉得伪装太辛苦了。” 那种语气仿佛像暴露狂突然一边跳着脱衣舞一边扯开自己的衣服,大喊着“哈哈!我不装了!” 基安蒂终于看懂了,这家伙要做自己了。 她直接无视人头马,看向苏格兰。 “总之这家伙就交给你了。” 她愉快地接受自己被空降兵挤掉位置的事实,推开临时会议室的门走开。 “……” “?” 组织基地空荡荡的会议室内,苏格兰沉思地看着人头马,得到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他心中的神经悄悄绷紧。 这家伙……不对劲。过于亢奋了。 第129章 极为捧场 爆炸后的第三天, 警视厅仍然没有找到始作俑者的踪迹。 普拉米亚的名号却被传得沸沸扬扬,与此同时, 这一次案件的消息传播地格外迅速:警方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受到攻击, 袭击者是国际上神秘莫测的赏金杀手,不禁让人产生无尽得遐想。 有小报神神秘秘地披露普拉米亚的部分受害者名单,好事者去查了他们的资料, 于是网络上开始流传一种言论——普拉米亚是政治黑手的走狗。 “这种说法也不错。” 苏格兰浑身不自在地坐在驾驶座, 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人头马一只胳膊搭在车窗边缘,用手支着自己的下巴。 “所以苏格兰你也不要太紧张。” “——一直以来, 官方对于普拉米亚的追缉态度都很松懈, 使得受害者亲属不得不组成民间联盟就足以证明了。” “嗯?”苏格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一心两用,一边听着小岛修的话, 一边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景象。 “心态啊, 心态。”小岛修摇摇头,“普拉米亚是走狗,我们现在追击他,就是代行正义。‘正义不染尘埃’。” 这是诡辩家拉耶基斯的论调:正义不染尘埃, 不论执行者本来的底色, 执行正义时, 他就是正义。 苏格兰没有说话。 他才是那个执行外勤任务的专家,所以一时间搞不懂这个研究部主管到底想干什么。 不, 与其说是在对他说话, 倒不如说, 人头马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罢了。 他抬起手腕,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 “到约定时间了。” 他说。 打开车门, 车内长久的烟雾缭绕积累的气味逐渐从感官之中淡去。外面的世界风声和畅, 人来人往, 光明灿烂。 诸伏景光凝视着这座恢弘的大楼。 这里是东京警视厅。 …… … “小阵平!” 萩原研二气喘吁吁地跑到松田阵平的办公桌前面。 他的幼驯染不耐烦地从文山文海中抬起头,一张池面脸凶神恶煞:“干嘛?” 自从松田阵平遇到袭击之后,日本的舆论就炸了开来。 迫于压力,警视厅被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松田阵平作为当事人,也被暂时紧急调往了刑事科。一方面是呆在警视厅容易保护他,另一方面是将他作为饵食。 松田阵平遇袭后第一时间上报了细节,只是涉及诸伏景光的那一部分,推说没有看见那人的脸。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后头赶来的女狙击手,他们都带着宽大的帽子。 如果不是极为熟悉且肯定,松田阵平的确不一定能认出这家伙。 他这两天吃住都在警视厅,成天泡在普拉米亚的卷宗里,除此以外,还被三番四次要求回忆普拉米亚的□□的相关细节,耐心逐渐被消耗殆尽。 “公安派人了。” 萩原研二笑嘻嘻地将一枚冷冰冰的咖啡罐贴上松田阵平的面颊。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被冰的一个激灵,一把将咖啡罐夺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道。 萩原研二耸耸肩膀:“刚才路过一楼看到的。两个。” 松田阵平倏地站起身:“我去看看!” 刚拉开椅子,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 矮胖的目暮警官领进来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爆处双璧骤然僵硬了一瞬间的身体。 “那个……松田老弟、啊,萩原老弟也在啊。” 他和气地说道:“这是公安派来的警员,负责协助追缉凶手。” 他让开身子,以便双方能够更清楚地看到彼此。 “这两位是绿川君和大岛君。” “请多多指教。” 爆处双璧眼睁睁看着改名换姓的同期向他们露出一个镇定的微笑。 “……” “请——多多指教。” 松田阵平用力咧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萩原研二看着他,后退半步。 喂喂小阵平,笑得好恐怖! “这家伙……不会是我们的卧底吧?” 正在镇定微笑的苏格兰,听见耳边传来人头马的低语。 苏格兰:“……。” 会议室。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在明,普拉米亚在暗。” 诸伏景光用一句正确的废话起手。 “嗯,对。” 松田阵平多年未见好友,格外捧场。 “这里是公安收集到的资料,”他将灯光熄灭,投影仪将影像映上白板,“至今没有人能成功收集到普拉米亚的液-体-炸--弹,但是按照松田警官所见,那是由两种液体混合反应产生的爆炸。” “普拉米亚在日本境内,两个月内已经制造了包括松田警官那一次的共5次爆炸袭击,其中有两次爆炸规模异常庞大。” “所以我们直接从原材料入手,收集整理了特定时间段与地点所有能够被查到的化工类原材交易,锁定了其中可疑的几笔。” 松田阵平隐隐约约听到其余参与调查的警员的交谈,大意为“公安侵犯隐私”等恶意揣测,不禁感到一阵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郁闷。 不妨猜的更坏一些。 他面无表情地想。 干脆就猜这种情报根本不是公安的手笔。 “我们只要以这里为切入点,有很可能会抓住普拉米亚的尾巴。” 诸伏景光作结。 ………… …… 琴酒带着防毒面具,面具下一副平平无奇的假易容,混在行色匆匆的组织成员之中,到也不显得多么突兀。 若狭留美这十几年一直在收集材料、曝光证据之中循环,她也无愧于这十几年的经验。比琴酒料想得快得多,黄昏之馆的风声很快就渐渐传开。 朗姆的反应极其迅速,眼见压不下事情,索性就先玩命地转移研究所。 许多存贮资料的楼房,在设计的时候就已经考虑了最坏的情况。琴酒从抽屉中扯出一摞文件,将它踢到外面。 这座楼是回字形的设计,中间预留一块天井。现在只有一楼是通风口。其余的门窗都被锁好。 这样一个巨大的焚烧炉就形成了。 碎纸机里的文件如同雪花一样向中间天井处倾倒,火焰霎时间冲天而起,可比高楼。 第130章 熔炉 为了掩人耳目, 组织基地一开始的选址都非常偏僻。 可以看出来当年尽力选择了人烟罕至又交通发达的地区,但是选址者完全没有想到一场经济大繁荣使得城市迅速扩张,许多基地也便被扩入了城区。 琴酒所在的83号基地便是如此。 它在外面伪装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制药企业, 只是安保非常严密。 尽管已经打通了上上下下的官方检查组, 一些极为重要的实验仍旧在地面之下完成。 琴酒站在不断上升的电梯之中, 身旁押运着一推车成山的白色纸质文件。 这些都是负数楼层中储存的文件资料。 它们都是由特定的纸张制作而成,具有一定的防火防潮功能。 而这次的撤离需要彻底清扫,只在地下放火,并不能让组织完全放心。 “叮咚”。 到达顶楼了。 电梯门打开,琴酒拉着推车出来。 数台巨大的碎纸机“嗡嗡”地工作着, 拉着空推车等在顶楼的组织人员走进电梯,与他擦身而过。 他们就是这样将各楼层的文件带到顶楼粉碎, 之后直接倾倒向熊熊燃烧的天井。 琴酒注视着纸屑纷纷扬扬落下去, 又被火舌卷走,化成燃烧着的灰烬。 这几趟走下来,大楼内的人员流动规律也被琴酒摸清。 他将推车放在一边,离开不断倾倒着纸张高台,悄无声息地向一处地方走去。 …… … “……谁!” 刚进门,一声厉喝响起。 “……” 琴酒反手将门轻轻合拢,然后打开灯。 白色的灯光亮起,站在会议桌前的那个身影也就显现出来。 高壮敦实, 眉目凶横。右眼横贯着一道伤疤。 琴酒直接后倾, 靠在门上。 “……原来不是在等我吗?” 面目普通的男人显现出一种独特的从容,他懒洋洋地问。 “哼。” 见琴酒毫无特殊反应, 那人一把扯掉了头上的假面, 露出女性娇媚的脸庞。 “我倒是不知道组织的Top Killer也会做些焚烧的粗活。” 贝尔摩德凉飕飕地说。 琴酒勾勾嘴角:“与民同乐。” 贝尔摩德:“……” “你已经知道朗姆的真容了。” 她肯定地说。 刚才她带着的假面就是“胁田兼则”的模样。 琴酒冷笑一声:“我监视了他很久, 可惜他跑得太快了。” “不过现在也不迟, 比起静悄悄的腐烂,朗姆恐怕也会喜欢一场声势浩大的死亡。” 贝尔摩德懒得和他说些垃圾话,她揉揉自己的眉心:“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呢?没想到他们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说这种话未免太过白痴,早在琴酒与她结成同盟的时候她就该料到这个结局。 “如你所愿。朗姆麻烦大了。”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但有时候人总要说些废话。 贝尔摩德看着靠着门的男人。 琴酒现在带着一副陌生的假面,纯银的长发被染成灰黑色,束成一个低马尾垂在身后。她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清这个男人了——也许她根本就没看清过。 “黄昏之馆的消息完全没有被瞒住,朗姆自己先前垫资给组织,靠黄昏之馆作为信用向几个势力私下签订合同。” 琴酒毫不意外。 短时间内朗姆一定会靠拆东墙补西墙解决问题,他一定准备等风波平息直接 物理抹消那几个合同对象,可惜琴酒的发难太突然。 “现在事发,他的所有资金来路都被切断,债主找上组织围堵,好几处行动停摆,BOSS很愤怒。” 贝尔摩德如约为琴酒带来消息,绝口不提自己在其中的推波助澜,端的是一副忧心忡忡、忠心耿耿的模样: “为了对付朗姆……” 琴酒有些想笑。 贝尔摩德发现朗姆的真身的时候,一定克制不住要除掉他—— 胁田兼则已经接触到毛利小五郎,朗姆一定是对工藤新一的失踪产生了兴趣,正在亲自调查。 贝尔摩德怎么会容许危险威胁到自己的angel? 不管背地里想的是什么,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你这次的计划会让组织受到很大损失。” 她指出。 接连不断的奔波与轴转让女明星不可抑制的显现出一丝疲态——尽管这弱势的一面很可能是她故意叫琴酒看到的,显得格外的我见犹怜。 铁石心肠的男人不为所动,琴酒惊异的问:“组织?” 隔着一层面具,贝尔摩德也能看出写在脸上的“与我何干”。 她挑眉:“我以为组织很让你舒心。” 强大的跨国组织带来的不仅仅是布满世界的利益链条,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更象征着无可比拟的后勤、雄厚的资金、满溢的资源。 除了组织,贝尔摩德很难想象还有什么势力能给琴酒这家伙提供直升机扫射东京塔的便利。 看那个普拉米亚就知道了,虽然背后靠着政治集团,但说到底情报搜集、后勤补给还是需要她自食其力,否则区区一个民间结社根本不能将她逼到这种地步。 琴酒凉凉地笑了一声,继续陪着她演:“逐渐形成割据的实验室派系已经牢牢占据了自己的‘地盘’,趁此机会直接打散研究所重组——从长远看,对组织的益处不必言说。” “也对。” 贝尔摩德痛心疾首的承认。 活像个全心全意为东家考虑的十好员工。 “朗姆的审讯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现在他的大部分工作被组织其他高层接手。” 千面魔女若无其事地透露出足以被称为“背叛”的信息。 “BOSS还是给了他一丝余地。” 这个很容易理解,顾忌着朗姆背后的势力,BOSS也不可能直接处死朗姆,但是趁此机会削弱他的势力是BOSS乐于去做的。 “具体时间我会告诉你。” 贝尔摩德轻描淡写地说。 琴酒轻轻点头应下。 二人短暂的交谈结束,朗姆的慢性死亡终于画上一个明确的尽头。他转身离开,忍不住想要发笑。 身为与组织关联最深的贝尔摩德,竟然主动向“外人”传递这种重量级情报。 真有她的。 琴酒最后还是勾起了嘴角。 朗姆在组织耕耘多年,明里暗里掌握的东西太多,手里手外有太多人对他的财富跃跃欲试。 这种在预料之外的死亡,会在组织引起怎么样的风暴——又对组织意味着什么,难道贝尔摩德不清楚吗? 这个女人……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琴酒嘴角的弧度向一个夸张的地步咧去,让身旁瞥见的组织成员心中一寒。 这座被改成巨大焚烧炉的大楼中热气腾腾,灰色的轻飘飘的纸屑在热气中翻飞。 不…… 琴酒想到。 她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第131章 朗姆,有钱,懂?(二合一) 冬天的雨总是格外冷肃。 狙击手需要保持灵活的手指。诸伏景光交替单手插着兜, 安静地握住口袋中的发热包。 “公安的情报真的足够准确吗?” 身边传来女警的问讯声,佐藤警官仍旧掩饰不住忧心。 他们正处在一处大楼的内部,她这个公安的神秘同事单手架着自己的狙击|枪, 蛰伏如同一条狩猎的狼。 诸伏景光淡淡看了她一眼,别过头:“……” “啊…” 佐藤警官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她明白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 彷佛像在挑事一般直接质疑公安的工作能力。于是她抿起嘴角, 监视着下方的情况。 根据公安的情报,普拉米亚接了一个暗杀的委托。 她的目标就是马上要经过这里的福冈议员的座驾。 “放心吧。” 诸伏景光紧紧盯着道路尽头。 虽然现在是寒雨的天气, 但上下班高峰期仍旧人来人往。他注视着坐在街边咖啡店橱窗边的卷毛警察。 表面上松田阵平是被称作“第二道保险”,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是第二个“诱饵”。第一个则是一无所觉的福冈议员。 当福冈失去效果的时候, 如果针对普拉米亚的行动仍旧没有达到警方的预期, 松田阵平就该出现发挥他的价值。 诸伏景光看着同期,他选的地点很巧妙, 是那种如果不是事先知道, 根本不会在意的位置。 二号诱饵先生正端得一副潇洒的样子坐在那里, 翘着一双长腿,单手托腮。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诸伏景光甚至还看见他背后有女学生在蠢蠢欲动。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官方并没有去疏散人群。 起初警视厅的各位警官对于这个决定颇有异议,最后都在上司不容拒绝的命令与逼视的眼神之中沉默。 普拉米亚擅长使用液体|炸药。 诸伏景光冷冷地等待着自己的目标。 ——那些大人物, 难道不知道普拉米亚的袭击爆炸在人群中, 会造成多大的伤亡吗? …… “刚从横滨返回”的波本, 还没来得及将实时的情报全部上报完毕,就被组织摸上了门。 “你这样不太合适吧?” 安全屋内, 金发黑皮的青年哂笑道。 一枚红色的光点在他的胸前, 一动不动。 “就算我没有从横滨获得什么, 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拉尼娜这位“圣女”罕见的在哭泣,淅淅沥沥的雨水从空阔的灰色天空直直坠落。寒意如同绵长的针,细细密密地平等网住了天底下的所有人。 贝尔摩德举着双手,证明自己的无害:“一件美事。” “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波本?” 安室透夸张的看向自己的胸前。 “是吗?” 他讥讽而面无表情地地说。 ——一件让狙击手指着他的美事? 这种红色的点,通常代表了威胁。贝尔摩德在威胁他不要轻举妄动。 心,向下沉去。 深沉的暗色染上卧底警官透亮的紫色眼眸,不甘与压抑逐渐填溢了安室透的胸腔。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和缓起来。 很轻很轻。 “找上我,有何贵干呢——贝尔摩德?” 他轻柔地说。 这段时间组织风雨欲来,朗姆岌岌可危,琴酒消失不见……他眼睁睁看到了某个被未知力量撕扯出的漏洞越来越来大,就要摧毁这张笼罩世界的巨网。 如果在这 个时候…… 安室透几乎在刻意保持自己脸面上的表情。 如果在这个时候——果然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 他的神情愈发冷淡起来。 能够发出最后的光亮,也是个炽热的选择。 愿为这阴雨绵绵的冷冬献上乌鸦的女王。 … 金发的魔女打了个冷颤,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你反应过激了,波本。” “我害怕的正是这个。” 她毫不避讳地说。 波本:“……” 波本挑眉:“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屋内的电脑散发着苍白的光,屋外雨水顺着檐角,“滴答”落在地上。 她忽然展颜一笑。 “我说一件事,你不要害怕。” 女人纤长的食指抵上自己的红唇,她娇俏一笑:“你有了新的任务了。” “哦?”安室透微微皱眉,随后又舒缓开眉宇的阴霾,“愿闻其详。” 他用一种虚伪的灿烂表情说道。 “组织需要钱。”贝尔摩德直言不讳,“很多、很多,非常多。” 那你和我说有什么用? 安室透微微后仰。 贝尔摩德用手轻掩唇角,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他。 “朗姆,有很多钱。” 贝尔摩德轻轻地补充。 安室透:“……。” 他怒极反笑:“我看起来像傻子?” “你帮朗姆做的事情BOSS不会追究。”贝尔摩德说。 朗姆组织内身居高位,组织以外也有不少产业,其中有不少朗姆派系向他表忠心上报的。 身为被朗姆看好的新人、未来趁手的利刃,波本当然帮朗姆处理过不少经济纠纷,以他的能力,大部分经手的产业也能够被推理出来。 这本来是朗姆表示重视,拉拢波本的一种暗示,现在却便宜了贝尔摩德。 “朗姆是死人吗?” 安室透直言问道。 贝尔摩德是要他将朗姆派——也就是所谓三分组织的元老派成员手里的肥肉一起扣出来。 这种行为——除了朗姆死了,他想不出其他任何解释。 贝尔摩德惊异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什么?” 安室透感觉自己喉头发干。 “我说‘是的’。” 贝尔摩德说。 “——‘快了’。” 她强调道。 “朗姆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波本。做完这件事情,你想当‘朗姆’,也是水到渠成。” 女人的音调恢复了正常。 贝尔摩德理所当然地总结:“这不是‘一件美事’吗,波本?” 安室透:“……” 安室透被震住了,他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很难看。 “为什么…?” 他干涩地出声。 组织的基本盘就是朗姆这些“元老”,贝尔摩德此举就是直接与这些人为敌——从言语中来看,她甚至是得到了BOSS的授意。 “你没有看到新闻?” 她匪夷所思地问道。 “有话不妨直说。” 安室透皱眉。 贝尔摩德一挥手,刚才站在她身侧拿着枪指着波本的壮汉上前一步,自觉打开手机,调出一段音频: “这个组织背后牵扯的官员……怪盗1412正是借此搜集罪证……” 这是BBC新闻播送。 “‘埃庇米修斯’已经被剿灭,他的首领这些年听命于朗姆,被 抓住之后已经招供出朗姆三个经营数十年的社会身份,涉及其中的组织成员更是数不胜数。”贝尔摩德轻蔑地说,“只有剪去歪枝,树木才能茁壮生长,不是吗?” 安室透就在她的注视之下直接打开了手机迅速点击。 几分钟之后,他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哈……”他失笑,“那的确是一件好差事。” “那请吧。” 女性侧身,做出一个“指引”的手势。 ………… …… 当波本带上安全屋中的电脑坐上车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贝尔摩德看着他的动作。 “发现了什么?” 她头也不回地问。 “是炸药。”带来的技术人员恭敬又后怕地说,“爆炸后足以将整栋屋子夷为平地。” 听闻这个消息的千面魔女没有什么表示,仅仅是淡淡挥手让他退下。 窈窕的金发女郎左手撑着黑色雨伞,她虚虚看着雨幕。 “……疯子。” 她勾起一抹微笑,喃喃道。 ………… …… “他出现了!” 诸伏景光感受到周围传来一声轻呼。 他屏气凝神,摸上冰冷的枪身。 两只一直轮流握着发热包的手都暴露在潮湿粘稠的空气之中,灼热的温度迅速流失。 福冈太郎的车队出现在街口。 尽管次子福冈信宏就死在这种车队阵型之中,晋升为议员的福冈太郎仍然深信不疑车队的妙用。 一共四挂一模一样的低调黑车,想要对他动手的人会发现自己必须先认出福冈太郎的车驾。 ——但他面对的是普拉米亚。 “轰——!” 猝不及防地、甚至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身影,爆炸轰然炸开!窗户猛然炸裂,有碎玻璃砸上地面的清脆声响。 粉蓝色的雾气升腾而起,诡谲的紫粉色火焰又一次腾空而起! “绿川!绿川!……有没有可疑……” “上面”为了应对舆情派来的、冷冰冰的“指挥官”在声嘶力竭,声调恼火。 诸伏景光冷冰冰地回答:“没有。” 好吵。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想。 吵死了。 漫天的雨丝被爆炸掀起的风浪吹开,被灼热的火焰蒸散。 诸伏景光从狙击镜中,清楚的看到断肢横截面的肌理分明。 警察就在楼上,楼下哀嚎声与尖叫声与奔逃声轰然爆开。 “报警!报警!” 有人哀嚎。 “太感谢了!太快了!是救护车!!!” 往常总是姗姗来迟的救护车的声音在人们的欣喜与期盼之中由远及近。 “呼叫松田——让他准备……”“指挥官”用一种沉痛的语气说道,“这是一项伟大的行动。” 竟然已经默认松田的死亡。 诸伏景光将耳麦撤下来,从窗口扔下去。 “喂!你……” 看见了他动作的佐藤警官从震惊愤怒之中回过神,下意识地阻止。 看到狙击手冷肃的侧脸,又猛地收声。 那枚耳麦“啪”地摔在地上,又被受害者们七脚八脚踩得粉碎。 不用“指挥官”说,松田阵平已经蹿出咖啡店。 他直直冲向倒地者,与逆向向外奔逃的人群相比,分外显眼。 “……嗯?” 暗处,准备撤退的黑衣人停顿一下,重新眯眼看向爆炸中心。 这一次的爆炸是借助窨井盖设置的掩饰,炸药充足,威力巨大 。 怎么还有人敢第一时间冲上去? 当看清那个人的身影时,普拉米亚的眼神忽然凝固。 她缓缓地、缓缓地举起了枪。 瞄准那个黑色背影。 “啪!” 背后悄无声息地传来一股冲击力。 普拉米亚躲闪不及。她猛的向前扑去,直直坠下三楼。 就在她坠落的那一刻,她硬生生拧腰向上看去——一个黑发的男人,正站在刚才她的位置,对她挥挥手。 第132章 证人保护计划 黑色的兜帽从头上滑落, 金发女人的眼睛蓦然睁大,普拉米亚眸色一暗,从手中向天空射出一枚钩爪。 黑发的男人微微偏头,锐利的金属爪子从耳边擦过, 深深嵌入墙壁。 伸缩绷直, 普拉米亚借力蹬上墙壁, 她停顿一秒。 不远处,松田阵平正双手抱着一个人, 迅速向街边跑去。 碎石零零散散地从周边砸落。 爆炸不仅摧毁了路面, 周边一处楼房也严重受损, 正不断地落着石头。 他需要将这位受伤者带离这片危险地带。 伤者的双腿在爆炸中被飞溅的物体砸得血肉模糊, 他恐慌而感激地死死抱着松田阵平的脖子,喃喃地说着什么。 普拉米亚咬牙。 她迅速从墙上跃下, 快速找到掩体护住自己。 随后反手从黑袍下抽出一把RMS-168,“响尾蛇”冲锋\枪,射程长,后坐力小。 女人反身单手握住枪把,扣动扳机向自己坠落的三楼窗口处扫射——枪林弹雨之中, 刚才那个黑发的男人将自己快速掩在坚硬的墙体背后。 女性杀手扯开一抹狰狞的微笑,她另一只手掏出一枚破片|手榴|弹,向窗口掷去。 “轰!” 一声炸响,人群再次恐慌起来。 刚才那种房间, 丢进去一枚这种手榴弹, 里面绝对不会剩下活物。 她站起身, 向松田阵平举枪—— “砰!” 一枚子弹打在枪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刚才那个将她推下来的黑发男人如同附骨之疽, 再次出现在破破烂烂地窗台上。 他在那女人忽然开始无脑扫射的时候就敏锐地洞穿了她的图谋, 迅速冲到房间侧面, 用钩爪将自己挂在了窗户外面。 ——多亏了普拉米亚选择观察点的时候提前计划了逃跑方案一二三。 不然换一个只有一面墙有窗的房间,他还真的不好办。 “人头马”歪着头,又射出一枚子弹。 普拉米亚想要摸枪的动作被打断。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怔愣一下,爆发出巨大的笑声。 “该死的虚伪的——!” 是公安吗?! 想要“逮捕”她么?! 她眼神凶戾,扑回那个伫立着的厚重墙壁——这碎块正好可以将三楼的攻击挡住,然后摸上地上的枪|支—— 松田阵平远远看到了她的动作,咬着牙借着障碍物藏避着自己的身形。神经猛然一炸,那女人又举起了枪口第四次对准了他—— “砰!” 一枚子弹擦着松田阵平的身体而过。 “啊——!” 被他抱在怀里的伤者死命勒住他的脖子,惨声叫道。 “你先下来!”松田阵平气急地重复着刚才就喊的话语,“她的目标是我!” 已然完全吓懵了的伤者脑海一片空白,只是语无伦次地喊着:“不!不!别丢下我……” 松田阵平毫不怀疑怀疑自己会先死于勒死造成的窒息而非枪杀。 就在普拉米亚要射出第二枚子弹的时候—— “砰!” 一声沉重、悠长的枪响从另一面极具穿透力地响起—— 阴沉天空下的细雨中,松田阵平被勒得发黑得视野里。 他看到穿着黑袍的金发女人的头颅—— ………… …… … 小岛修将雪亮的银勺插 进瓜瓤。 红色的汁水流下来。 赤井秀一面色冷凝地看着这个家伙。 他正闲适地挑着瓜瓤中的白色种子。由于切开后在空气中放得太久,原本清透得西瓜肉眼可见地变得粘腻红艳起来。 “我真讨厌这些东西——改良品种,对吗?这种苍白扁平的白色种子,死掉了一样。真不吉利。” 小岛修——组织研究部大名鼎鼎的人头马旁若无人地抱怨道。 “……” 没有人回答他。 候机场人来人往,他们坐在专门分隔开的休息区。 没有人想到这里的这群人,一个是满手血腥的“前”犯罪组织成员,另外几个是非法执法的FBI探员。 “——我说啊,各位。” 小岛修用手指捏住勺子末端,用它指了一圈众人,随后停在赤井秀一的方向。 “尤其是你,黑麦。没有必要再用这种逼询的把戏试探我了。” 粘稠的红色汁水从银勺上滑下来,滴在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 高高在上的白炽灯闪着柔和的光芒,照射在雨天地板的潮湿水汽上。 “证人保护计划我已经签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再隐瞒东西——对我有什么好处?” 他摇头晃脑。 “已经告诉你们,组织派我和苏格兰以公安的名头潜入东京警视厅追查普拉米亚了——王牌先生你怎么还有闲心观察我这个已经失去价值的家伙?” 赤井秀一垂眸。 “哦。” 他说。 “我送你一程。” 堂堂FBI,说的仿佛是什么“送你上路”的杀人预告。 人头马捏紧了自己的小勺子,恶狠狠地挖了一大口西瓜,塞进嘴里用力咀嚼。 他不像在吃西瓜,倒像是在生吃脑花。 “Ladies alemen,Japan Airlines flight JA4213 is b se have all ygages and……” 航班适时地到达。 识相的飞机。 人头马极其自作多情地想。 他一擦嘴,提溜起自己一旁的小行李箱,将自己从FBI的包围中解放。 “哦,送到这里可以了。不劳您大驾。” 黑发男人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易容,他迫不及待地转身就走。 “…虽然给他安排了假身份,但是走这种公共航班不会有问题吧?” 同行的一名FBI随口提了一句。 “没有关系。”朱蒂下意识地看向赤井秀一,“等他到了埃塞俄比亚,那边会有我们的人安排他的下一步去向。” FBI一行人走到停车场,赤井秀一发动汽车。 坐在副驾驶的朱蒂.斯泰琳看着前方的细雨,拉上安全带:“秀。” 她顿了一下,迟疑地问:“……看出来什么了吗?” “……” 赤井秀一打开雨刮器,蒙住前挡风玻璃的雨珠被扫走。 “先回去。” 他说。 “人头马不对劲。” “什么?!那我们……” 朱蒂大惊。 “不需要,放他走。” 赤井秀一倒车。 “我临时决定跟过来,还是因为人头马从组织脱身的时间,比与我们的约定的晚了半日。本来以为只是不凑巧,但最后他还是焦躁了。” 黑发的探员冷静地分析道。 “当我询问‘代他呆在警视厅的替身是谁 ’的时候……” “他说‘一个下属而已’?”朱蒂记得清清楚楚,“这有什么问题吗?” 父母都是组织成员,从小是组织根正苗黑的未来中流砥柱。如果还不能“培养”一个能够效死的下属,只能说业务做得很失败,能混到这个地步大约真的都在靠父母。 “他回答得太快了,事后得掩饰也很突兀。” 赤井秀一回答。 “虽然不至于隐瞒什么重大情报,但是……让飞机上的FBI盯紧他,到了埃塞尔比亚也是。不要被他跑了。” “好。” 朱蒂凝重地回答。 第133章 你是卧底吗? 松田阵平垂首坐在车子后座, 食指与中指松松夹着一根长烟。 死神掠过的街道上,原本混乱的人群已经被疏散,所有人都迫切地希望远离这片硝烟与血色横洒的地方, 于是最后只剩下零零散散的警车与一地狼藉。 他不想看窗外。 ——碎裂的水泥块, 掀起的柏油路,散落的包、鞋子、围巾、帽子……与碎裂的肉块、横飞的血浆。 他不用看,脑海中也深深印着这副场面。 这就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最终结果。 一个死去的普拉米亚,与更多死去的人、受伤的人。 车窗外, 云像被撕碎的棉絮,松松散散摆在天空上。雨丝持续且微弱的冲刷着尘埃。 “咔哒”。 佐藤警官拉开车门,带进来一片潮湿水汽与硝烟、铁锈的味道,她将自己抛在驾驶座上。 狭小的警车内,又一次被沉默填满。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 用大拇指碾灭了烟尾橙红色的火光。 “……我听说你不抽烟。” 佐藤美和子鬓角的黑发垂落在脸颊两旁,落下一片阴影挡住她的神色。 “……偶尔。” 卷发的爆处组警官将车窗摇下一道缝隙,从那道缝隙中将烟蒂塞出,任由它落在地上。 “……” “……就不要举报我乱丢垃圾了吧?”他微微抬着声音说, “这根小小的烟待会会被人一并清理掉的。” 佐藤美和子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气音。 松田阵平垂下眼皮:“那个人……那两个人呢?” “你说的‘那个人’如果是普拉米亚的话,她已经被公安截走了。” “嗯。” 松田阵平轻轻应声。 在普拉米亚死后, 那个忽然空降的指挥官并没有及时出现。 他正被佐藤美和子堵在频道中质问。 警视厅的这边派来的警官,只知道他们会用民众为这场猎捕作掩护。之所以艰难地同意了这个选项, 是因为警视厅上层与以这位指挥官代表的公安,一直在暗示公安方面有别的预案。 但是…… 佐藤美和子看向方向盘。 但是他们并没有。 “……如果你说的‘那两个人’是协助调查的公安, ”她音调平稳,“他们已经走了。” ………… …… … 是夜。 “还算我们走得快。” 坐在驾驶座的人头马单手扶着方向盘, 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他们正在通过一截地下通道。 被切断的灯光打在车里, 明明灭灭。 诸伏景光抚摸着靠在腿边的大提琴琴盒。 “你指的‘走得快’就是这个?” 丹凤眼的男人嘲讽地抬手, 用大拇指指了一下天空上的盘旋的直升机。 漆黑的夜晚,头顶直升机照来的探照灯格外显眼。 等在隧道口的直升机在探照灯操作员的指引下,瞬间发现了目标,紧紧跟了上来。 诸伏景光还能听见从背后传来的警车鸣笛声。 “不确认好普拉米亚的尸体可不行。” 人头马搓搓自己的手指。 “——毕竟‘死而复生’的事情,这几年我们可见的太多了,不是吗?” 他似乎在若有所指什么,诸伏景光面色不变,权当听不懂。 组织给他们制作的公安身份都只能临时应急用,一开始公安那里的卧底还能为他们欺上瞒下,真到了警视厅与公安上层核对的时候,组织也无能为力。 普拉米亚死后,尸体先一步被公安的人截走。 原本想着到警视厅确认的二人只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一直若即若离地混在其中。 好在最后总算成功完成了最后一步。 ——也在最后关头被公安“恰好”发现了身份。 “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吧。” 苏格兰沉默片刻,拖着下巴看向窗外。 其余正常行驶的车辆摸不准这个头上被直升机打着探照灯、屁股后面远远追着一串红蓝警车的家伙是什么路数,远远地就避开这辆马自达,生怕自己沾上什么霉运。 这倒也给人头马清理出了一片空间。 “嗯?!” 黑发男人惊异出声。 “你才知道吗?” 他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反问道。 苏格兰倏地握紧拳头。 似乎感受到不妙的气息,男人举起双手微微后仰——高速行驶的车辆猛地打了一个摆子—— “好吧好吧——” “你握着方向盘说话!!!!” 诸伏景光猛地斜倾上身扑上去,双手抓着方向盘,将它转回正确的位置。 一柄冰凉的坚硬圆柱体抵住了他的腹部。 “……” 刚才那一段失去控制的时间,让身后的警车得到机会,猛地拉进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呜呜——”的警笛鸣声愈来愈近。 男人的丹凤眼下垂,他用一种危险的语调问道:“你想干什么,人头马?” 被他点名的人脸上面无表情:“只是一个问题而已,苏格兰。” 他将抵在苏格兰腹部的枪口转了半圈: “你从刚才就借着琴盒的掩护——悄悄将这柄枪拿在手里,是干什么?” “……哦,这个啊。”苏格兰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在想,如果被逼停了,就先用你作人质与盾牌的。” 他坦坦荡荡地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小岛修高兴地说,“我差点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卧底呢!” 诸伏景光心头一跳:“你在挑衅吗?” 他不动声色地说。 “嘛……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人头马用力向后仰,靠在椅背上,“那个松田警官——他认识你吗?” 比起常年浸淫在黑暗中的诸伏景光,松田阵平的演技只能说是稀烂。 这也是他后来能避开“绿川光与大岛修”就尽量避开的原因。 诸伏景光的心沉了下去:仅仅是短暂的几次碰面,竟然就被看出破绽了。 “之前哪次任务看到过吧,谁在乎那个。实在不放心就杀了他。” 他绷着神经,用一种无所谓的音调说。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算了吧,反正没有什么威胁。” 小岛修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解释,将手中的枪放下。 他重新握住方向盘。 诸伏景光松开手,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轻飘飘地长出一口气。 他赌对了,人头马这种性格的人,不会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他要的只是一个态度罢了。换成琴酒…… 他想到那个一个失踪引起组织剧烈动荡的行动部首领。 他还真不敢这么说。 按照情报来看,指不定琴酒就会随手指派一个人去把他的同期解决了。 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不是你的错觉。” 小岛修出声。 他一边在高架桥中间窜来窜去试图借着桥身遮掩,甩脱直升机的监视,一边仿佛什么都没法生过似地开口。 “就 是‘安排好的’。” 第134章 谢谢发小的千锤百炼 “‘就是安排好的’?” 诸伏景光重复了一句。 “想让普拉米亚死掉的人不少, 想让她活的人也挺多。” 人头马用一种平静地语气说。 “比如组织针对普拉米亚的任务,优先级是捕捉大于击杀。”黑发男人从平光镜下投来冷淡地一瞥,“……而你你最后那一枪可真够利落的。” 苏格兰手上握着一枚镜子, 他用它折射出天上直升机的踪迹。直升机上投下的探照灯的光线, 也随着镜面的折射晃在车内。 他随意地改变着镜面的角度,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明亮的银色光点: “我以为这是你我合谋的事情?不然为什么放着手里的□□不用,把她逼到外面——我的最佳狙击点?” 人头马当时已经摸到了普拉米亚背后,这是一个绝佳的时机——想要逮捕她就用麻醉//枪, 想要杀死她就用手//枪。 逮捕她皆大欢喜,杀死她则后患无穷。 但是他选择第三个选项。 他直接将普拉米亚从那个房间中逼出去。 “普拉米亚的目标就是那位松田警官,到那个时候,她更会明白这个忽然出现、让她停留在犯罪现场的‘松田警官’又是一个诱饵。按照这女人疯狂的性格,她不会再放过松田阵平了。” 苏格兰手指间的镜子猛地反转。 银色的光点如同水波一般, 粼粼照在他的右眼角。 “‘阻止袭警’——我还以为这是你为我准备的理由呢。” “哦……” 人头马意味不明地感叹一声。 “和基安蒂相比——抱歉,没有贬低她的意思,你真够敏锐的。”他说,“我还以为‘你和松田警官’认识所以一定会出手救他, 才设下这个陷阱。没想到你是这样想的。” 苏格兰哼笑。 人头马摇摇头,猛地转动方向盘, 将车子再次塞入高架桥底下: “不过结果不算差。抓到普拉米亚之后,从公安那里获取她关于琴酒的口供太麻烦了。一不留神被公安揪住了尾巴, 连你我都会遭殃。” “太麻烦了——所以我直接把她杀了。” 苏格兰:“……” 他无言地看了一眼这个组织二代。 组织——特指朗姆,还指望着能从普拉米亚这里找到琴酒的线索呢, 结果人头马说杀就杀,良心都不痛一下。 人头马面色坦然, 任由苏格兰默默凝视他。 “滴——” 刺耳的长鸣声响起!人头马猛然打弯, 一辆重型卡车和他们擦出了“刺啦”的火花。 “碰!”琴盒撞上膝盖, 苏格兰狼狈地从座位上滑下一大截。顾不得护住自己的腿,他熟练地用臂弯撑住副驾驶台,防止自己的脑袋和车子亲密接触。 “……” 凭借被发小锻炼出来的魄力,诸伏景光吞下了涌到喉边的叫喊与异物感。 “……为什么不打远光灯?” 诸伏景光发自肺腑地问道。 人头马好像对于远光过敏,这一路下来,无论路段多么曲折路况多么惊险路灯多么昏暗,他就靠两只近光灯走天下。 “远光灯有助于我们摆脱这些条子吗?”人头马泰然自若地反问。 “远光灯有助于你摆脱死神。” 诸伏景光坐回座位,木着脸说。 他不想数这是小岛修第几次和差点撞上别的车、路上的栏杆、临时路障……这类零零散散的东西,他只知道这一次再晚一秒种拉方向盘,他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重型卡车司机差点“被出车祸”,正缀在后面狂怒地按喇叭。在这愤怒且后怕 的“滴滴叭叭”声中,小岛修毫不在乎地挥挥手:“不想提前回局子就闭嘴。” 这句话很灵性。 诸伏景光的直觉告诉他不要深究,权当人头马口误。 人头马大力踩着油门从高架桥底下呼啸而出,几秒钟后直升机的探照灯再次紧紧咬了上来。 警车得到直升机上的指引,再次目标明确地加速冲过来。 落在后面的重卡司机看到这一幕,瞬间安静。 终于不用面对人头马充满危险意味的试探,诸伏景光这才有空去观察他的动作。 一直以来,人头马都是打着近光灯行驶。 马自达RX-254的雾黄色近光灯过于显眼了。 他想。 这也是直升机探照灯操作员总是能够迅速确认目标的原因。 就算人头马总是在高架桥下进出、兜圈,高高在上的直升机也可以第一时间凭借这枚灯光锁定他们的踪迹…… 诸伏景光猛地坐直了身体。 “哦。”人头马目不斜视,“这不就,等到机会了吗?” 苏格兰骤然觉悟—— 他一直在往郊区开,终于到了这一处灯光稀少、黑暗的路段! 诸伏景光看着人头马再次迅速驶进高架桥下方,随后猛然关掉所有车灯向前行驶一段距离,借助消防车道直接转向。 他踩下油门,马自达如同离弦之间与姗姗来迟警车擦身而过! 诸伏景光迅速回头望向后面。 警车习惯于直升机的指引,又急切地需要抓捕他们,根本没有人发现这辆车子的不对劲。 而直升机操作员又因为前几次人头马的操作,被思维惯性误导,错误地认为马自达还要利用高架桥耍小手段,所以他一直向前方寻找将要出现的“雾黄色”灯光! ……大局已定。 诸伏景光扭回身体,靠在座椅上。 车子重新行驶到光亮的地带,人头马也不动声色地打开白色的远光灯,混进车流之中。 ………… …… … 【已确认死亡。】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将这条邮件删除。 这是诸伏景光发给他的消息。 普拉米亚在三年半之前见过他、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混在一起的场面,如果她被组织抓住了,难免会牵扯到他们。 索性现在诸伏景光已经成功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他在组织办事也不用束手束脚地担心外面这个定时炸弹了。 “呦,波本君。” 迎面走来的人向他打了个招呼。 安室透警惕地抬头。 是人头马。 他昨天晚上带着诸伏景光脱离了警方的追捕——到现在新闻上还闹得沸沸扬扬。 街上的那一场爆炸造成的伤亡被推给普拉米亚与她的同伙“绿川光、大岛修”。 身为主犯的普拉米亚已经在警方的当机立断之下被击毙,一定程度上平息了民众的愤怒。 而昨天晚上谍战片一样的追逐,在后期也被日卖电视台全程直播。 仿佛电影一样的大场面倒是转移了部分群众的注意力,剩下来对于体制的辱骂也转变成对于警视厅审核能力的质疑。 针对这些质疑,警视厅与公安当即派出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官员连夜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工作中的失误、与伤亡的群众”正式道歉。 接下来还有几个组合拳,民间舆论就会彻底按下。 “没想到小岛君这么擅长车技?” 安室透露出一个虚伪的真诚微笑,恭维道。 “只是运气稍微好些罢了。” “ 小岛君现在怎么会来6C基地?” 安室透状似无意地问。 “嘛,外勤任务果然艰难,”黑发男人微笑着耸了耸肩膀,“对上普拉米亚的时候拉伤了,爆炸产生的冲击力也让我深感不适。” “正好听说格拉瓦来6C了,我找他帮忙看看。” 格拉瓦,组织最优秀的全能型“医疗资源”。 小岛修这种精致利己者不会亏待自己,找上格拉瓦倒也合情合理。 安室透微笑道:“祝你早日康复了。” “啊。多谢。” 人头马说。 第135章 猜猜看 琴酒披着人头马的身份在6C基地畅通无阻, 他径直下到负二层。 一路上,他只见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组织成员。 由于组织上层陷入了动荡,大部分基地暂停了对外层成员的开放,甚至有些基地连中层都无法进入, 6C就是其中之一。 沿着森冷的长廊走在白炽灯苍白的光下, 琴酒最终停在了一闪铁门面前。 “笃笃笃。” 他轻声敲响房门。 铁灰色的门被由内而外地拉开。 “请进。”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让开一条道路。 琴酒向身后看了一眼, 闪身进入。 “听说你刚做完了普拉米亚的任务?” 茶色头发的白大褂男人将杂乱的桌子随手收视了几下,清理出几张白纸扔进垃圾桶。 “是的。”琴酒不动声色地回答, “普拉米亚已经被‘清理’了。” “‘对于一切可能泄露行踪的东西需要斩草除根’。”格拉瓦说,“找我干什么?” “来做个体检。” 琴酒答。 来回几句暗号对上, 他们也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格拉瓦”于是旋身坐在椅子上,手臂搭上扶手。 “虽然被瞒得很隐秘, 但‘埃庇米修斯’被解决了。”茶发男人拿下了眼镜,捏捏自己的鼻梁, “几家国际组织联合行动, 那个说是朗姆心腹的首领, 倒好像是被黑衣组织解决了。” “FBI与CIA那里还想要用埃庇米修斯钓墨西哥的大鱼,所以消息被瞒得滴水不漏。” 黑羽盗一说道。 “我在组织的线人又报告说组织最近的动向不对劲?” “是的。” 琴酒回答。 “原本让你先顶替格拉瓦是为了防止意外,处理普拉米亚落到组织手上的情况。” 他之前处理田中和由尸体的时候, 正好在山林里遇上销毁安全屋的普拉米亚——事后琴酒返回查看,那一处埋尸点已经被人动过。 显然普拉米亚已经掌握了这一层信息。 如果田中和由隔壁的“黑泽先生”与胀妇会被普拉米亚联系起来, 再透露给组织—— 组织在追查之下能不能抓到学院的蛛丝马迹,琴酒也不敢保证。 因此必须将风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现在看来并不需要,不过这步闲棋走得很对。” “哦?”黑羽盗一将那副碍事的眼镜重新带回鼻梁上。 纵使披着小岛修的易容, 他仍然能看见, 琴酒那种幽碧色的瞳仁中, 透过美瞳闪现出的神采:“贝尔摩都递出的消息, 朗姆的最后‘审判’就在这里。” 6C基地,是一栋极为罕见的高楼。 违反思维惯性的是,它深埋在地下的部分也在不断地下沿——目前明面上一直开放地下三层,只有极少数的组织高层才知道: 6C基地,还存在着负四层。 ………… …… “叮咚,叮咚。” 工藤宅的门被轻轻敲响。 坐在客厅喝可乐的柯南讶异地看到前去开门的冲矢昴紧跟着一个女人走回来。 “哦。”带着圆眼镜的女人看到小学生,轻轻感叹一句。 “啊!若狭老师!” 柯南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对于这个神秘而可疑的老师一直心怀戒备。 “你好呀。”若狭留美回了一个让他感到极其陌生的微笑,她用一种柔和的语气试图释放善意,“工藤新一。” “!” “!” 赤井秀一顾不得自己的伪装,抄起手||枪指着若狭留美:“你想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二人同时出声,又都愣了一下。 若狭留美皱起眉头:“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吗?你没有告诉他我们的交易?不,不对……你发邮件约定了时间,又没有清空无关人士——” “现在还用这种态度威胁我?”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就是FBI? 交易?约定的时间? 饶是赤井秀一也不由自主地一愣,深深思考了几秒钟自己是否真的忘记了什么东西。 毕竟若狭留美的困惑是那么真实,开门后进门的动作是那么理所当然。 “不,不对……”若狭留美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一白,她急切地倾身询问,“你是冲矢昴?” 还带着粉发研究生易容的赤井秀一点点头。 “你是赤井秀一?” 他挑眉,仍点头。 “黑麦威士忌?” 点头。 “……鹰司红生?” 听到熟悉的名字,糟心的记忆涌来,结合前面若狭留美的质疑,赤井秀一一时间没有敢回答。他的眉心突突地跳了几下。 “……” 若狭留美捏着手里的硬盘,试探道:“……琴酒?” 室内一片寂静。 赤井秀一:“?”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直接失去了表情。 FBI王牌毕竟心理素质惊人,赤井秀一缓了几秒钟,嘴角一抽,艰难地说道:“全部的情况,你愿意说说吗?……” 见状,若狭留美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深深看了一眼这个FBI:“看来,是‘琴酒’利用我带话给你来了。” 她抛给赤井秀一一枚银色的U盘。 “这是琴酒让我……”若狭留美面色一黑,不太想提及自己是怎样将琴酒认作是赤井秀一并坚信不疑的乌龙事件,“……让我去工藤宅‘还给他’的东西。” 她最终含糊其辞道。 听到“琴酒”这个关键词,柯南才解冻。 他巴巴地跑来:“若狭老师,发生了什么?” …… 当若狭留美省略无数自己的自信推理、强调无数“琴酒”的刻意引导后,她终于讲完了这个故事。 与此同时,赤井秀一也正一边面对着电脑屏幕将键盘打的“劈里啪啦”响,一边听着若狭留美的“故事”。 说实话,他还挺无语的。先是若狭留美自信认错人,然后则是琴酒含糊其辞故意暗示——他甚至还伪造了一些假情报与假细节用来混淆、加深若狭留美的信任。 这次刻意为之的乌龙,琴酒得背五分之四的锅。 “你从这里面发现什么了吗?” 若狭留美问道。 “啊。” FBI冷淡地应声。 “这里面不仅有他想让你看见的东西,这里还有一个组织特有手法留下的暗门。” “里面有什么?” 若狭留美皱眉。 “不知道。” 赤井秀一坦坦荡荡地回答。 “‘门钥匙’用MPH加密过,哪怕用最先进的机器解析也需要几百年。” 他沉思片刻,试探性地输入琴酒“失踪”的日期。 错的。 他“逮捕”琴酒的日期。 错的。 四月一日。 错。 赤井秀一沉默一下。 他看着银色U盘的外壳,输入 “银色子弹”环形加密——这是组织内常用的加密方式。 文件锁打开了。 第136章 好恶毒的想法 6C基地, 负四层。 这里尚未完工,墙壁还没有完全铺上,所以钢筋水泥仍旧支棱在外面。 负四层的灯光很暗,波本待在唯一几间设施完备的房间中。 金发黑皮的青年一想到自己正深处地下——还是那种没有安全测验的违规建筑, 就感到一阵阵的心悸。理智告诉他组织不会搬起石头自己砸自己的脚, 但是情感上完全接受不了。 靠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 安室透抬手捂住的眼睛。 上方的天花板很低,暗色的灯光让人头昏眼胀。 真不可思议…… 他想。 身为组织二把手的朗姆正在被押解在负四层的监牢, 等待组织对他的最后审判。而身为公安卧底的他却堂而皇之地坐在外面,分朗姆之权而代之。 安室透听见了自己沉重而兴奋的呼吸声。 诚然他仅仅是临时拉来的工具人, 这些权力并不可能一直交付在他手上,但如果这次的事情顺利——他会在组织前进很大一步—— 无数前辈都到达不了的那一步。 等到那时, 他将是打入组织最深处的子弹,成为这个横跨数个大洲的阴影的真正的威胁。 <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安室透的脑海中迅速成型的规划与计划, 他倏地睁开眼睛。 “什么事?” 打开门, 这段时间作为他副手的冰酒挠着手腕, 难以掩饰自己的焦躁。 “波本大人……” 他快速地眨着眼睛。 “外围观察手发现了……那个男人的踪迹……” 冰酒用气音喃喃道。 他递出一张照片。 安室透接过来,瞳孔骤然缩小—— 这是一张监控的截图,黑暗的天幕下, 银发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举着手中的枪对准镜头。 “这是基地外第八大道的监控。随后就被破坏了。” 冰酒说道。 “没有别的线索?” 安室透回到房间, 坐在沙发上仔细地看着这张照片。 琴酒的长发和一直带着的黑色礼帽大大提高了辨识度,同时他在组织时也表现得异常高调——在组织的人的眼里,琴酒一直是那种宁愿杀光目击者也不会愿意伪装的类型。 所以这张监控录像一出来, 他们就认定是琴酒本尊。 “没有了。”冰酒回答, “这枚监控是最近新增的, 其余的监控都没有改变位置。琴……他刻意避开了其余所有监控。” 说完, 他安静地等候在一旁。 安室透又感觉额头突突地跳了。 他可没有组织对于琴酒那种莫名其妙的滤镜——鹰司红生在外面上蹿下跳搅风搅雨的事迹,他在发现琴酒的这一假身份之后就让公安全部搜集给他看过了。 “基地里面还有多少人?” 他捏着那张照片,抬头问道。 “一小时之前最后滞留的科学家已经撤走,现在还有的就是临时过来休整的一些代号成员与基地本身的安保人员。” 冰酒回答的极快。 “需要加强安保力量吗?附近的5C基地……” 他问道。 安室透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他突兀的想起来一段往事。 【“当我用枪对着你,你会怎么样?”黑发的情报掮客突兀地问出一句话。】 【“我会先杀了你。”波本假笑着回答。】 【“……”】 【“不然呢?”】 【“不不不,”鹰司红生竖起一根手指摇晃,“你应该看看你背后 ‘有什么’。我们是‘合作者’,不是吗?”】 “……。” 他死死的盯着照片上“琴酒”指着他的枪口。 ……操他妈的鹰司红生。 操他妈的琴酒! 杀千刀的谜语人不得好死!! 他已经三天没睡了,现在还要来猜琴酒的意思!!! 安室透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时而昏昏沉沉,时而很清醒。 “……波本大人?” 冰酒迟疑的问道。 波本自从接了原本朗姆手头的工作,就一直雷厉风行——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朗姆在半个月之前被组织拘禁,而这半个月的事情,重要的都被处理了,剩下的零七零八的事情,都堆到了波本手上。 现在他这种凝滞的状态,和往常明显大相径庭。 “不需要,”波本如梦初醒,断然道,“从5C调人太过大张旗鼓,也太容易出现意外。” “那您的意思是……?” 波本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枪口,眯起眼睛:“调动人手,把手上方入口为主。” 冰酒垂下眼帘应声:“是。” 看着冰酒返身离开,安室透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琴酒模糊的照片。 你最好是这个意思。 他想到。 …… 当贝尔摩德闯进来的时候,组织的“波本大人”正在满怀怒气地撕着手里的纸片。 惊鸿一瞥到那上边儿辨识度极高的银色长发,金发美人挑眉:“呦~” “这样会显得你怨气很大。” 安室透无语地看了她一眼,随手将纸片扔进垃圾桶。 他木着脸说道:“如果你有什么办法减少我的工作量,我的怨气就没有这么大了。” 贝尔摩德怔愣一下,晃晃身子,露出一个少女般天真无辜的微笑。 哦,同样杀千刀的贝尔摩德。 安室透将自己抛回沙发,恶狠狠地躺下。 “BOSS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他闭着眼睛问。 “这种事情,麻烦他干什么呢?” 女人沉默一下,轻轻回答。 安室透:“……” 安室透:“?” 他愣住了。 见男人眼皮一颤,贝尔摩德走上前,坐在另一张小沙发上。 “两天后朗姆的审判……”安室透试探地问,“要换地方吗?”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换的呢?” 贝尔摩德娇娇柔柔地回答。 安室透,安室透他头皮发麻。 背后隐藏的信息量太大,他有些捉摸不透,甚至开始痛恨刚才躺在沙发上的自己。 谁能想到贝尔摩德这女人不仅不识趣地离开,反而凑过来说起一些奇怪的东西? “波本。” 几分钟的沉默后,瘫在沙发装死的波本听见贝尔摩德终于开始切入正题。 “刚才开玩笑的。”她轻笑,“琴酒出现的事情已经被上报给BOSS了。” 他就说嘛。 事情回到了安室透熟悉的节奏,他心里一松。 “但是想让他看不到这条消息,我可是有很多方法呦?” 贝尔摩德话锋一转。 “……” 你“呦”什么“呦”。 波本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有话直说。” 组织的一个神秘主义者对另一个神秘主义者,如是说道。 “……” 贝尔摩德的视线游离了一瞬间,她用一种不好意思的语调道:“琴酒现在状态不明,朗姆成为阶下囚犯……” “这两个人一次性解决,”她单手托腮,“机会就在眼前。” “哦。” 波本回答。 好恶毒的想法,他好喜欢。 第137章 生生活成陌生的模样 冰酒刚从波本的房间出来, 就看见组织的金发魔女摇曳生姿地走来。 握着门把的手微微收紧,栗色头发的男人微微俯首,让开一个身距。 贝尔摩德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 与他擦肩而过。 等到女人在他身后将门关上, 冰酒才抬起眼帘, 他向电梯走去,按下B2。 电梯上升。 …… “呦。” 电梯门刚打开, 冰酒就看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靠在墙上,曲着一条腿,打了一声招呼。 “啊,”冰酒停下脚步,“格瓦拉。” 他有些警惕:“有什么事吗?” 格瓦拉摇摇头:“刚才下去了?” 他像闲聊似的问了一句。 “嗯, 还有最后一些资料需要销毁。” 冰酒不动声色地说。 6C基地公开的负三层与隐秘的负四层,格瓦拉属于只知道前者的那一类代号成员。 更不用提组织现在在负四层还押着一个曾经一人之下的“朗姆”。 负三层本就是资料贮存室与主机机房,他这样说, 蒙骗一无所知的人足够。 “‘琴酒’的踪迹出现了?” 果然,格瓦拉没有纠缠于这件事情,他凑近冰酒, 紧紧盯着栗发男人的面庞问了另一个问题。 听见那个代号,冰酒不由自主地绷紧了浑身的肌肉, 随后格瓦拉的灼热呼吸将他带回组织冰冷的基地。 冰酒感到不适,但在组织见过的异常者多如牛毛, 格瓦拉这种也不算突兀。所以他仅仅后退半步, 皱起眉头:“没错。” 他略显不耐烦地应声。 “不想让琴酒割掉你的脑袋的话,就不要挡我的道。” “……” 格瓦拉被他不轻不重地用肩膀挤了一下, 柔弱的医生立刻失去重心, 不由自主地后仰。 冰酒借此机会, 宛如一条游鱼,快速从空隙中钻出,匆匆走出。 “碰”。 背后传来肉||体撞击硬质金属墙壁的闷响,他头也不回,只觉得两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后背—— 冰酒很害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给格瓦拉这个冒犯的家伙来一枪。 “……” 被冰酒摔在背后的格瓦拉站直了身体,慢吞吞地揉着自己刚才撑着墙壁的手腕。 直到冰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才收回自己的眼神。 “……呵。” “‘不想让琴酒割掉你的脑袋,就不要挡我的道’……” 格瓦拉低低地重复一遍。一句话内,他的音调声色丝滑的改变。 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喉中发出的声音竟然与刚才的冰酒一模一样。 “听到了吗,”他抬头,用口型念出组织现在讳莫如深的代号,“琴酒?” “啊。” 拐角处,仍旧带着小岛修假面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 “我听得一清二楚啊。” 琴酒扯出一抹微笑。 赤井秀一如他所愿,带着一副易容跑来了6C周围打游击。冰酒刚才得到了底下波本或是贝尔摩德的指示,现在正在匆匆赶去安排人手。 他们会着重把控能够下到负一层的道路,到时候地下的安保力量就会松懈很多。 正合他意。 安静的长廊内,“人头马”与“格瓦拉”擦肩而过,向不同的方向走过去。 …… 两天后。 由于前二把手的神奇操作,组织最近陷入了显而易见的财政危机。 为了体现自己的价 值,防止成为被悲惨“物理裁员”的员工,冰酒这几天一直奔波于安保系统的各岗位,力图让自己忙的像一只陀螺。 这也成效显著。他的青黑眼圈几乎可以赶上自己的临时上司波本。 冰酒满心疲惫的走在长廊上。 琴酒失踪、朗姆失势、贝尔摩德态度不明……组织这半个月以来的动荡皆由这几位大人物而起,连带着他这种养老成员也不得不繁忙起来。 说的复杂,但是后两者的发展一眼可见。 朗姆必然是被大张旗鼓敲打一番,免不了伤筋动骨但却可以免去性命之忧;贝尔摩德虽然态度不明,但这女人一向以自我的利益为重,趁此机会她一定会狠狠咬下一块肉。 只有琴酒…… 冰酒感觉自己头皮发紧。 只有琴酒立场不明。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港黒的反叛者,当年身处局势复杂的横滨,硬生生在港黒先代的猜忌打压之下,在国内外黑白势力之中找出平衡点。 更不用提他最后,把先代向组织与森鸥外一命两卖的狠活——仅仅是身为“琴酒”这些年在组织的表现,就足以让冰酒深刻地认识到这是怎样的一个怪物。 如果可以,他根本就不想与“琴酒”为敌。 行走中,冰酒麻木地看着地板的铁灰冷光。 他对于安保能够发挥多大的力量抱着悲观的态度。 说不定琴酒已经杀进来了。 冰酒腹诽道。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脖颈一凉。 栗发男人当机立断地向前翻滚——一道破空声在他背后响起,冰酒险险躲开那下了力道的一手刀。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监控——红色光点悠悠闪着光。 冰酒想也没想,大叫一声:“敌袭——!!!” 袭击者暗道不好,向前横跨一大步,他身形矫健,一脚向冰酒的前胸踹来。身心疲惫的冰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袭击者的一踹结结实实落在了他的胸腔处。 那一声“敌袭”的大叫也便被塞入喉中,只余大张的口形与气音。 这一击极重,冰酒胸肺一重,脑袋一黑。再睁眼他只能感觉自己在徒劳地长大着嘴,仿佛被置于曝晒下的即将渴死的鱼。 他不能够呼吸了。 模糊的视线里,那个黑影再次窜上来。 “啪”一个手刀。 那种缓慢窒息的感觉被安详的黑色取代。 琴酒端详了冰酒几秒,确认这家伙只是机械性撞击引起的短暂闭气,便不再管他。 将冰酒的两只手臂关节挨个按脱臼后,琴酒将冰酒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身后,随后像抗垃圾一样拦腰揽起垂着头的栗发男人。 组织的监控闪着幽红色的光芒,仗着已经提前替换好监控内容,琴酒毫不在意。 大多数警惕都被交给了负数楼层入口处与6C基地周边,负二层的安保力量本就松懈。 琴酒算的这个时间正好避开交叉巡逻的警卫,于是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扶着冰酒一路走到格瓦拉的房间。 ……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人头马”的那张脸。 “我已经做好易容了。” 那个人头马开口,是黑羽盗一华丽低沉的嗓音。 “嗯。” 琴酒将冰酒丢在地上。 栗发男人的头“咚”地和地面碰出闷响。 他将自己脸上属于小岛修的易容扯掉,露出原本那张线条锋锐的面孔。 现在因为兴奋,他的眼尾都氤着赤红的颜色。 黑羽盗一默然看了学弟蒙着一层薄薄血色的眼睛,只觉得他活像个在棺材里躺了八百年的吸血鬼就 要大开杀戒。 他默默递出一张崭新的易容面皮。 “在这里。” 他说。 这是他两天前近距离观察冰酒,加班加点赶制出的假面——多亏了选择的假身份格瓦拉是一名医生,否则在组织基地,不引起怀疑地配全材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啊,多谢。” 琴酒接过那张薄如蝉翼的面皮。 黑羽盗一蹲下身,带上手套。 拿出身边的瓶瓶罐罐开始抹在冰酒的脸上。 “FBI与公安都在行动了。” 黑羽盗一头也不抬地说道。 “就等今日过后,组织又要大乱一场。他们正好趁火打……乘胜追击。” “嗯。” 琴酒漠然应声。 他将假面带好,再看镜中,面无表情气势慑人的“冰酒”就出现了。 “开始行动到结束你有三个小时,”黑羽盗一用手腕蹭了一把脸,“三小时后组织反应过来,就无法接应你了。” 他堂堂一个行动部专员,生生活成了后勤专员的模样。 “嗯。” 学弟安安静静地应声。 第138章 朗姆之死(上) 琴酒抬起头, 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栗色头发的男人有着苍白的肤色,那双铁灰色的眼睛死死凝视着他。 与“冰酒”一模一样,但他不喜欢。琴酒停顿了一下, 将灰色的美瞳拿下,换上另外一副。 蓝灰色的眼睛看向他自己。 琴酒扯了一下嘴角,于是镜子中的“冰酒”就向他微笑。他默然半晌, 伸出左手。 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分开抵在嘴角两边,将僵硬的弧度抚平。琴酒转了几下眼珠,让美瞳片更加贴合,活泛的生气便显现出来。 他放下手,双手撑着盥洗台, 看着镜子中伪装后的自己。 勉强合格。 琴酒拧开卫生间的门把手。他完成自己的伪装的时候, 黑羽盗一也已经将手上的活做完。 他用一种闲适的姿态蹲在地上,抬头望着琴酒。 “太严肃了,再放松点。” 专家如是品评道。 琴酒面无表情地比了一个“耶”, 就着这个姿势把嘴角手动上提。 带着“人头马”假面的黑羽盗一不忍直视地捂了一下眼睛:“算了, 你随意吧。” 琴酒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他耸耸肩膀,路过黑羽盗一和躺在冰冷地板上的冰酒。 “……。” 站在门口, 他有些想说什么, 但张了张嘴巴,最终沉默地拉开房间的门。 “喂。” 黑羽盗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琴酒停下脚步, 安静地侧头。 黑羽盗一顿了一下, 他最终说道:“三个小时, ‘再见’。” 他强调了最后一个词的发音。 琴酒发出一声哼笑, 他转过头目视前方。 “……啊。” 他跨步向前走去, 另一只手将门合上。 “咔哒”的落锁声中, 琴酒的声音一同传来: “‘再见’。” 室内再次落回一片寂静。 …… 冰酒这几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奔波在去工作的路上。 他这几日穿着一身黑色的战壕风衣,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风衣外面又罩了一层白大褂。这也方便了琴酒,他可以选择的携带武器更多。 琴酒走向基地的电梯,双手插兜,暗中握着自己藏好的手|榴|弹、枪|支……更不用提两只手臂抵着身体,就能感受到的明显的防弹衣的触感。 安全感与自信都上升到顶点。 他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走进电梯。电梯内的按钮最低只到负三层,如果没有贝尔摩德这种知情人的通风报信,想破解出下到负四层的方法根本不可能。 琴酒伸出右手拇指,按在电梯内平滑镜面的一角——他们把拓印到的冰酒的拇指指纹,做成了一次性薄膜。 再按照特定方法按下按键,电梯缓缓下行,到了负三层后丝滑地继续向下。 “叮咚”。 琴酒从电梯中走出。 组织出于保密,负四层的存在并没有告知“朗姆审判”以外的其余成员。这意味着整个负四层都不存在安保,它就像大敞着的蚌壳,毫无防护。 现在是17:38,针对朗姆的宣判已经进行了八分钟。琴酒脑海中勾勒出地图,他向负四层的“会议室”走去。 > “……行动严重威胁了……虎视眈眈……” 头顶的灯没有灯罩,赤|裸地洒下昏黄的亮光。 贝尔摩德百无聊赖地坐在座椅上,翘着腿。桌子底下,她松松勾着自己高跟鞋,一晃一晃。 事情逐渐失控,从北美的实验室到鸟取的黄昏别馆,从他与琴 酒在组织的血雨腥风再到袭击琴酒安全屋导致的琴酒主动失联。 一桩一件栽在一起,这次朗姆终于躲不过,被迫放弃了自己的神秘主义。 “胁田兼则”的那张脸赤|裸裸地展示在参与这场审判的众人面前。只是去除了胁田兼则那对滑稽的大板牙与憨厚的神态。 他正阴沉着脸,听着本与他一起坑过琴酒的奥斯托尔的批判。 奥斯托尔是一个上了年级的中老年男性,他拄着手杖,对朗姆落井下石毫不留情。 “……老夫并不认为将2号的掌控交给朗姆很合适……” BOSS一如既往没有本人到场,但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坐在上首空椅子左手处的贝尔摩德正代表着BOSS的眼睛。 女人单手撑着脸颊,她金色的长发蓬松地堆在颈窝。贝尔摩德置身事外,视线游弋在头顶。 这处会议室根本没有完建,四周的墙体都没有被造成。 钢筋搭成的框架沉默地立在黑暗中,只有头顶的几个灯泡亮着光。 “没错……” “……交给波本……” 有人附和了奥斯托尔的提议,他们试图将朗姆已经被削减的权力进一步释放在波本手中—— 至于波本,无论现在多么风光无限都改变不了他初入组织根基不稳的事实。 事后像朗姆对付拉克一样就行。 奥斯托尔漫不经心地想。 忽然被提到的安室透自然清楚这些老狐狸不安好心,他露出一个假笑,用诚恳地语气说道:“我认为还是……” 有人的奔跑声传来。 “什么人!” 围在桌边的众人停下动作,随身带着的亲信将来人拦住。 “赤井秀一……黑麦!死而复生了!!!” 他惊恐地说道。 “地面上忽然被条子围住……!” 话音未落,“碰”一声。 他的脑袋横飞出半面,红红白白的血色劈头浇在支棱出的钢筋上。 “狙击!” 有人立刻喊道。 就在众人找着掩体摸着撤退的时候,贝尔摩德早就麻溜地踏好自己的高跟,静悄悄地退出了这片场地。 “嗒嗒嗒嗒嗒——” 有高层的亲信冲在前方,抱着手中的冲锋枪向子弹飞来的地方横扫。 钢铁碰撞的“劈里啪啦”声与火花一并响起。 能被高层带在身边的他们每一个都是经验丰富的作战专家,几人不需要交流,直接形成了交叉火力。 负四层由于建造尚未完善,不可避免的存在大量钢结构,这足以让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借地进行短距离狙击。 同样,也正因为他们都身处负四层,距离过近,火力的压制对于那个暗处的狙击手具有致命打击—— 一道弧线划过,□□在半空中炸裂。 “砰”! 在嗒嗒嗒的声音与猝不及防的满眼白色之中,狙击枪低沉凝实的声音分外显眼。 一个端着枪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带着血色后仰倒下。 子弹打中了他胸腔。 原本严密的火力网被撕开一道缺口。 “什么——?!”奥斯托尔咬牙。 他挥开阻拦自己的亲信,硬生生抬头望向狙击手的方向。 高处的那人竟然不再躲藏,他借此机会更进一步,从黑暗中抬起一只脚踏在身前栏杆上,迅速抬手点射,刚刚布完的火力网瞬息被撕扯得粉碎。 银色的发丝在火光荡过—— 奥斯托尔见鬼似地吼叫出声:“他妈的琴酒——!!!!” 即使年老仍旧良好的 视力让他看到了琴酒对他的分神一瞥。 奥斯托尔头脑冷静地从亲信的肩上抢来那把M87长|狙,迅速架枪—— “砰”!!! 比他的子弹更快的是琴酒,瞄准镜中,琴酒的最后一枚子弹打出。他将枪顺势丢下高台,整个人迅速后撤,没入黑暗之中。 奥斯托尔转头,一边的朗姆,半张脸消失,他的身躯正缓缓滑落在地。 枪声止息,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应对,一道金色的人影就从琴酒刚才开枪的高台下蹿出—— 波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到那里了。 他身姿矫健地向上甩出一只钩爪,翻身越过栏杆将自己甩上高台。 “……hijo de putaaa.” 西班牙人吐出一句国骂,他将手中的M87狠狠摔在地上。 第139章 朗姆之死(下) 贝尔摩德缩在掩体背面, 她向另一边黑暗中浮现的一道人影抛出一个银色的物体。 栗发男人抬手接住,与她眼神一触即分,他转头就走。 琴酒带着冰酒的假面, 快步跑在走廊上,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住。 “笃笃笃”。 他抬手敲门。 门口的摄像头安静地瞄准了他,幽幽闪着红光。 琴酒伸出右手, 按在门口的指纹识别器上,随后掏出银色的钥匙插入门孔,扭开门锁。 这扇门需要屋内屋外的确认才能解锁,缺一不可。 打开门,一顶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脑袋上。 “RUM大人, ”栗发男人低眉顺眼, “琴酒闯进来了。” “替身刚才被他杀死,贝尔摩德大人一时无法脱身。” “琴酒人呢?” 朗姆皱眉。 “他使用远程狙击,并不在我们的计划范围内。桌子里的炸药并没有派上用处。”冰酒回答。 朗姆将手中的枪放下, 他已经对于眼前人的身份不存怀疑。 会议中的动静他都靠监控实时掌握, 刚才的问话只不过是一个检验而已。 ——他与贝尔摩德借着这次审判设局,参与会议的“朗姆”是一个替身,他本人则半是被关押半是躲避地处在这一处房间。 如果琴酒闯进会议现场刺杀他, 贝尔摩德就能利用桌内的烈性炸药将他杀死。 “我还以为他这种人, 更喜欢仇敌的鲜血溅到身上的感觉呢,”朗姆嘲讽地评价, “没想到最后还是做了懦夫。” “琴酒的踪迹?” 他问。 “他还在基地之中。”冰酒回答, “我们要先离开这里吗, 大人?” “不。”朗姆回答, “你先出去。” 栗色头发的男人露出了第一个服从以外的的表情, 他挑了一下眉毛, 没有动弹。 空气沉默两秒。 朗姆头皮发麻,握紧枪瞬间抬起就要扣动扳机。 琴酒比他更快一步,几个黑色球状物体滑落,落在地上瞬间散出大量的烟雾。眨眼间就将朗姆的视线遮住。 “砰!” 一枪落在空处,朗姆的心中陡然生出巨大的恐慌。 “冰酒”已然近身,他正面拧住朗姆的腰部,左手抡出一个弧度横敲在朗姆握枪的手腕上。朗姆的膝盖被他狠狠一踢,失去重心仰倒在地。 琴酒甚至还来得及再按一把他的面庞,让朗姆的头颅狠狠撞在地上。 “扑哧——” 利刃刺破□□的声音传来,乳白的烟雾迅速变淡,局势成为定论。 朗姆的腹部被狠狠扎进去一刀,执刀者经验丰富地旋转刀刃,挑在几处要害捅。 这几下足以让所有受攻击者丧失行动力。 大量的鲜血溢出,琴酒已经将整只左手按在了朗姆的胸腹中,他恶意地握拳后伸展,滑腻的器官的触感覆盖了整只手掌。 “呃……” 朗姆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眼珠暴突。 “你、是、谁……” 他嘶声问道。 烟雾已经散去,他死死盯着“冰酒”,不甘地重复: “——你、是、谁——” 栗色头发的男人发笑。 他低低地从喉头咆哮出笑声。 那人抽出搅合在他胸腹的匕首与手,用手点点自己蓝灰色的眼珠。 粘稠的血色被蹭在眼角,“冰酒”凑近朗姆,力图让他看个清楚。 浑浊模糊的视线里,那种罕见的蓝灰色充斥了整个视觉系统。朗姆只感觉头脑发晕, 浑身迅速变冷。 “Ra——ki——” 朗姆嘶声道。 “哈?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他拼着一口气,“假的永远成不——” 琴酒面无表情地将刀扎在他口中。 “废话真多,快点去死。” 带着蓝灰色美瞳的男人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哦,对了。” 他附身贴在濒死之人的耳边,轻柔地说道: “‘懦夫’向你问好——RUM。” 他用刚才朗姆的话回敬他。 朗姆无法回骂,胸腹又像漏水似的淌着血,撑到现在全拼着一腔愤怒与不甘。 本想在死前恶心琴酒一把,但是反而被噎回,朗姆一口气憋在胸口,终于失却了力气,陷入黑暗。 ………… …… 安室透紧紧追着前方的那抹银色的冷光。 琴酒一击就走——原因显而易见。 这里毕竟是组织的地盘,如果不想被乌鸦的羽翼拢住,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迅速离开。 琴酒的速度很快,他在栏杆之间上下翻越,轻盈得像一翼鹰,男人银色的长发被风卷在身后,成为了暗色中唯一显眼的地方。 安室透紧紧跟在琴酒后方,他讶异地发现男人对于负四层的地形意外得熟悉,并且在向偏僻处绕去。 波本的心头沉甸甸的。 已经知道琴酒的伪装身份之一是情报掮客“鹰司红生”,由此可以推断他并不如同在组织的表现那般“忠诚”,再是琴酒与贝尔摩德之间的诡异关系、贝尔摩德两天前的提议…… 还有这个男人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潜入的?为什么会挑在这个时候? 没错。 最先打断会议的“被条子围住”,是他向上线传递的消息。 这他卧底以来,公安针对组织的第一次大规模抓捕。 他们与以赤井秀一为首的FBI达成合作,赤井秀一作为明面上的招牌出现在这次抓捕之中——用以将组织的视线转向FBI而非本土的公安。 这样,就算事后组织排查情报泄露来源,他们也只会以“赤井秀一”为主。 不得不承认,这个FBI在部分组织成员心中已经妖魔化了。很大概率组织的目光并不会转向一向与黑麦不合的波本。 安室透恶狠狠地想。 ——赤井秀一难道就这么可怕吗?还“Silver Bullet”? 千百个念头转过极其活跃的大脑,安室透骤然发现原本与他保持着一个距离的琴酒忽然减缓了速度。 几米的距离迅速缩短,银发男人猛然旋身向后—— 安室透反应迅速,他立刻摆出防守反攻的姿态。琴酒向他冲回,一个高抬腿将安室透手中的枪|支挑飞。 “!” 安室透迅速抬手回防。他的右手臂架住琴酒的腿鞭,随后迅速侧头躲开琴酒的手刀。他正欲抬手反击,银发男人未卜先知般的化掌为拳抵住安室透的攻击路线。 瞬息之间,两人过了几个回合的招式。 越打,安室透越感觉不对劲。 琴酒对于他……太过熟悉了。 “砰”! 安室透被琴酒拧住手臂,他用力蹬住旁边的墙壁,硬生生挣开,自己也被逼到墙角。 “等等等等——Gin——” 金发男人立刻半举起双手,极富暗示性地说:“意思意思得了——” 他拖长了声调:“你还真准备打下去?” 银发男人的动作肉眼可见地迟疑了一瞬间。 安室透立刻从身后摸出一个拉|雷,手指扣上拉环。 “……” “你不是琴酒,你是谁?” 安室透冷肃着眉眼,问道。 真换琴酒那男人早就趁他病要他命了,可不会停顿一下准备听他唧唧歪歪。 “琴酒”俯身低头,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 安室透的鸡皮疙瘩忽然间爬满了全身。 “是我,”在安室透震惊的眼神里,从普拉米亚事后就失联的发小的声音出现,“手|雷先放下。” “琴酒”将头上的银色假发连同面具一同扯下,露出诸伏景光锋锐的脸庞。 安室透:“……。” 他迷茫了一瞬间,也没有想着站起,就着这个靠坐在墙壁的姿势拽住发小的衣领,将他的脸扯到自己面前。 诸伏景光无奈,顺着他的力道:“Zero,真的是我……” 那句“是我”由于被揪住脸颊而含混不清。 降谷零问道:“是怎么回事?” 他已经确认了眼前这人的真假。 “是贝尔摩德的命令……”被魔女随手抓了壮丁的诸伏景光感叹道,“真不敢相信,朗姆竟然会死在我的手下……” “不,”安室透冷静地否掉发小的话,“那个是替身。” 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哈?” 安室透站起身:“贝尔摩德和我替换了朗姆,准备以这个假饵诱杀琴酒。”对于朗姆那里的说辞自然也是这个,只是隐瞒了事后他们会将朗姆一并除去的事实罢了。 为了迷惑琴酒,那个替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会议期间真正朗姆的实时回复,替身只负责对上口型罢了。 谁知道“琴酒”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远程狙击。 他一开始只准备追击一下做个样子——当然,他手握“朗姆真身”的消息,如果能以之为筹码与琴酒达成“合作”更好。 谁知道“琴酒”竟然是收到贝尔摩德命令的诸伏景光扮演的……难怪他对他的格斗技那么熟悉。 诸伏景光凤眼一厉:“贝尔摩德想做什么?” 安室透同样陷入了短暂茫然:“……不知道。” 这种失态失控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安室透将□□收回自己的武器带,拍拍手上的灰:“Hiro,贝尔摩德有别的任务要求吗?” “没有,”诸伏景光有问必答,“她说不接这次任务就让我死,接了就给我机会让我活。” 他掏出一个断开的炸药项圈:“这是原本绑在我脖子上的,贝尔摩德承诺‘朗姆’死去的瞬间她会解除项圈的控制。” 如果她在事成后立刻引爆项圈,苏格兰就是死,也能够留下储存相关证据的硬盘等情报,这将为她带来麻烦。 而她解除了项圈,反而会让苏格兰看到活下去的希望,为了生存,他不仅会迅速离开,同时也会将贝尔摩德的这个命令作为求助的筹码,不会立刻将真相抖落出来。 设想很好,可惜找的苏格兰是个卧底。 安室透立刻反应过来:“她最后不会放过你的。” 苏格兰颔首:“我的卧底任务恐怕要就此结束了。” 贝尔摩德,真是一个充满意外性与戏剧性的女人。 让诸伏景光的卧底任务都失败得这么富有戏剧性。 不过这仅仅是出于生命安全考虑的暂时性中断罢了。 “苏格兰”这个身份的价值能否进一步使用,全看他们后续的发挥。 “我知道了。” 安室透回答。 “你先离开,至于我——” “贝尔摩德想干什么,我去‘朗姆’所在的地方看看就知道了。” 她的立场,她的态度,她的话语—— 全部都暧昧不清真假不明。 ……不要看她说了什么,他要看看她做了什么。 整个负四层的地图在脑海中显现,安室透迅速冲向那间屋子所在地点—— …… 刚到门口,他就看见血色缓缓从门缝溢出。 安室透举枪,他猛地踹开门! “——呦。” 躺在血泊之中的朗姆身边,琴酒靠墙站着,眼下尤沾着血迹。 银发的男人将嘴边的烟拿开。 他夹着那只烟,轻飘飘地向安室透挥了一下,做了个类似于“碰杯”的姿势。 “好久不见,降谷君。” 听到那个名字,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安室透浑身紧绷:“……?” “……” “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公安的王牌,终于失却了所有耐心,他暴脾气地问出声。 肉眼可见的,琴酒现在的状态、心情比往常好上太多,连眉梢都透露出一种懒洋洋的意味。 琴酒有些忍俊不禁,他摇摇头。 “朗姆被冰酒杀死。” 他踢了踢脚下死得很狰狞很抽象的朗姆,抬头说道:“而我会杀死冰酒。” 安室透看了一眼室内碎裂的摄像头和甩在一旁的栗色假发。 答案很明显,琴酒用冰酒的身份混了进来,至于冰酒本人,一定已经被他料理好了。 “你不会以为你还能从公安的包围中逃脱吧?” 降谷零心平气和地问道。 第140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琴酒的爹 “为什么不呢?”银发男人露出一个微笑, “有‘波本’在,‘我们’为什么不能离开公安的包围圈?” 降谷零蹙起眉头, 扯出一抹危险的笑意:“你好像……很有想法?” 朗姆所在的这一处房间离会议室很远, 同样的,它离链接负三与负四层的唯一明面通道也很远。 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能够听到枪声与骚乱声愈来愈近。 “公安的人就快到了吧?” 满室的铁锈味中, 琴酒在波本警惕的眼神中晃着手上的那一星橙光。 “你知道的挺清楚。” 金发青年褪去了所有轻佻的伪装,露出他本来那种认真的、正直的表情, 严肃的脸上带着对于黑暗的憎恶。 “‘虽然波本的代号作废了, 但抓住琴酒也是个不错的收获’——你是这么想的吗?” 琴酒稀奇道。 “不, ”金发男人眉眼锋锐,“‘朗姆被伪装成冰酒的琴酒杀死,而波本杀死了琴酒’, 这也是个不错的剧本吧?” 他可以拖到公安赶来,逮捕琴酒,再向组织伪造他“死亡”的假象。 琴酒:“……” “反应还蛮快的。” 他说。 “不过你就不想知道哪里暴露了吗,降谷君?” “……?” 琴酒眉梢一挑, 缓缓举起手,他刻意放慢了动作。 在波本的警惕目光之中, 他一翻左手,缓缓张开, 一支录音笔魔术般出现。琴酒按下录音笔的开关:“——降谷零。” 他顶头上司的声音传来。 “代号‘Zero’,行动编码278359W50, 启动PlanZ, 突发任务类型A, 代码……” 降谷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倒宁愿相信这是琴酒的把戏, 但事实是每一个机密的暗号都在告诉他“这是理事官本人”的命令。 黑田兵卫最后陈述道:“——配合黑泽君的行动, 离开6C基地,继续组织的卧底任务。” 骚乱声愈来愈近,降谷零忽然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 哦,也不是不能解释……这样琴酒的种种异常也许都能够解释…… 他强迫自己回归理智,快速分析。 琴酒却没有继续加码解释的意思,他将录音笔干脆利落地折断,两手一摊:“现在‘杀死我自己回到组织’,还是‘与我一起’?” 这个在杀死朗姆之后,明显等待了许久的银发男人问道。 他带着一种无所谓的微笑:“你知道选择前者——你会遭受到多少怀疑吧?” 琴酒在组织的传说太过恐怖,没有人会相信波本这个情报见长的家伙,能够单枪匹马“杀死”琴酒。——并且波本也不知道琴酒有没有留下影音之类的后手。 纵使波本最后能够解除组织的疑惑,那也一定花费了巨大的代价、精力、时间。 朗姆一死,组织正是疲弱动乱的时候,公安无比迫切地希望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每个错误决策造成的浪费都是犯罪。 “……好啊。”安室透微笑着伸出手,“黑、泽、君。”不论真假,总归波本这个身份不再安全,相信琴酒才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发挥最大用处。 “合作愉快。” 琴酒握上公安温热干燥的手掌,假笑道。 “合作愉快。” 安室透被手上那寒凉的温度冰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手上的力道,又不自在地迅速松开。 “公安已经很近了,”他挑眉,“你知道哪里是缺口吧?” 这次行动黑田兵卫亲自指挥,如果琴酒带来的任务是真的,他一定会知 道哪一处是薄弱环节。 ……疑心病。 琴酒耸肩。 …… 多亏波本传回的情报,公安对于组织6C基地的布局知之甚详。指挥布局、人员调度也就有序得当。 在筹备工作之中,听着公共频道公安指挥官有条不紊的重复命令,FBI小组的领头人詹姆斯也只有感叹的份。 太完备,太详细。公安已经最大化利用了这份情报。 但他们都知道地面上与底下负一到负三层都是添头,负四层聚集的组织高层才是大头。 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对于组织会产生毁灭性的打击。 赤井秀一最初好好刷了一把存在感,力图让组织认出他这张脸。事后就一马当先冲向负数楼层。 早已完成布局的结果毫无悬念,抓了大部分,当场击毙了一部分,走脱了一部分。 爆炸、枪|击产生的硝烟味久久没有散去。 赤井秀一草草缠了一下绷带——组织的反抗为他带来了三处枪伤与五处刀伤,就来到了一处三角区。 组织抓住的活口都被控制在这里,随后将会被迅速分类打包拷走。 “秀,”朱蒂斯泰琳迎了上来,“你还好吧?” “不影响活动。” 赤井秀一转了转自己胳膊。 他扫了一眼,果然没有发现某个银色长发绿色眼睛左利手的家伙。 FBI这次关于6C的情报,是琴酒送来的那枚U盘中的。解密那个加密信息后,就出现了一个留言板,单向实时更新。 琴酒将6C的情报挂在上面,并提前点明了公安会找上门合作,他的唯一条件,就是要求赤井秀一提前几日扮作他的模样在6C基地周边露面。 FBI猜测过他是否是公安的卧底,最终赤井秀一否掉了这个想法。 ——如果琴酒是公安的卧底,他就没有必要绕过公安,要求赤井秀一假扮他。 同样,公安的行动也可疑,他们完全可以使人易容成赤井秀一,混乱之中也足以蒙混过关。6C早已是囊中之物——何必叫FBI牵扯进来分一杯羹? 除非他们觉得“有人”会透露情报给FBI,才会主动邀请、用以掌握主动权。 赤井秀一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组织这片吞噬无数人的潭水逐渐干涸,各个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想要独吞这个组织世纪以来的财富——而有人在搅浑这谭死水。 赤井秀一只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禁忌,他将放飞的思绪拉回现实。 哲人说要看顾眼前,他眼前最重要的就是—— “‘人头马’呢?” 赤井秀一问道。 人头马本人被FBI送到了埃塞俄比亚,这个替身是谁? 朱蒂点点后方:“被公安单独带走了。” “哦。” 赤井秀一看向那一处。 拐角处是一个残存的完好的房间。 赤井秀一施施然走过去。 ………… …… “让他进来。” 门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刚才还在阻拦赤井秀一的公安,不情不愿地让开一步。显然,在他看来,这次行动中FBI的出现也堪称莫名其妙,虎口夺食。 “多谢。” 赤井秀一耸肩,向他道谢,然后他推开门。 公安的指挥官黑田卫兵正在里面,身边站着一位丹凤眼的公安,给他一股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原本该是阶下囚的“人头马”点着脚,双手抱胸。 “底下没人了?” “人头马”问道。 赤井秀一:“?” 大约知道人头马在问谁,他饶有兴味地回答:“没有了。” “人头马”冷笑一声。 赤井秀一挑眉,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黑田兵卫:“这位是……?” 看样子这位“人头马”和公安有交情,就是不知道埃塞俄比亚的那位知不知道? “琴酒的人。” 黑田兵卫aka赤井务武,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大儿,堂而皇之地说。 “哦。” 赤井秀一没有再作声。 看刚才这反应,他还以为是琴酒的爹呢。 第141章 秀一叽: 过了几分钟后, 这位“人头马”先生终于放下了一直抱胸的手臂,他彻底放弃了那个“等待”的姿势。 “嗡”。 赤井秀一的手机震了一声。 他摸出手机,接通电话。 “Hello……?”那头传来相识探员的声音。 这个人在证人保护计划中, 负责原本那个真正的人头马小岛修相关事宜。 “嗯?” 赤井秀一发出一个疑问音。 “我们这里审过了,他终于松口……”那名探员说道,“他说替身是‘Gin’。” 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茫然。这名探员不太能搞明白这个莫名其妙的酒名是怎么回事。 ——他与组织的追查无关, 只知道自己护送的这个日本男人是某件跨国大案的关系人。 赤井秀一:“?” 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室内那个陌生的“人头马”——而他绝对不可能是琴酒,又收回目光。黑发的探员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眼神, 像黑豹锁定了猎物。 “他有什么异常表现?” 赤井秀一问道。 谈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护送人变得话多了起来: “他很狡猾, 一开始在放烟雾弹,最后知晓是日本这里提的问题, 才老老实实说出实情。我猜测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人……” 那人“嘶”了一声。 并非所有加入证人保护计划的人都会对FBI毫无保留——他们最头疼的也是遇到这类人。 “好的, 我知道了。”赤井秀一应声, 顺便给同僚打了一剂强心剂,“背后人我有猜测, 这家伙的稳定性没有问题。” 挂断电话,赤井秀一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 “现在便于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吗——关于琴酒与公安的联系?” “当然。” 黑田兵卫双手交叉成塔状。 原本立在他身边的那名陌生人起身,自然的接过了话语权:“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诸伏高明, 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情报系预备秘密理事官。” 赤井秀一面色不动,暗暗咋舌。 “预备”秘密理事官——这个名词很有意思。 他看了一眼不是“预备”的秘密理事官黑田兵卫。那人正专心致志的盯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发现他视线才分散注意力的样子看过来:“……怎么了?” 黑田兵卫凶横的脸上露出一个和蔼——见鬼的和蔼微笑,他和颜悦色地说:“赤井探员是有什么疑问吗?” ……他身为MI6的亲爹似乎也透露过琴酒与他有联系吧? “……” 赤井秀一皱眉, 将违和感放进心里。 “初次见面, 请多多指教。” 不论心中多么惊涛骇浪, 表面上赤井秀一都风平浪静地伸出手。 “琴酒是公安的人?” 他单刀直入, 抛出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作为开场白。 “不是。”诸伏高明微笑,“公安知道的不会比FBI更多。” “是吗?”赤井秀一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诸伏高明摇头。 他止住了话头。 丹凤眼的男人文质彬彬,他露出一抹微笑:“想了想,赤井君。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趁早告诉你比较好……” “……哦?” 诸伏高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田兵卫,正牌理事官不掩饰意外的露出一个挑眉的表情,看看赤井秀一又看看诸伏高明。 诸伏高明向“黑田兵卫”点头:“您似乎单独告诉了他一些情报。” 这个慧眼如炬的男人无奈的说道:“我猜他自己迟 早也会反应过来。” 上一次的会面之中,确实违反了默认的规则,单独向自己大儿子透露了一些情报的赤井务武哂笑一下。 他没想到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内,诸伏高明就在一个照面中发现了赤井秀一的不对劲——甚至他和赤井秀一的车轱辘话还没有过一个回合! 在满室的寂静之中,赤井秀一预感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紧紧看向“黑田兵卫”。 那人长叹一口气,平摊双手:“如你所想,秀一。” 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 “你这是……?” 他艰难的问出声。 “黑田兵卫”可是警察厅警备局警备企划课情报系的秘密理事官!他这数年未见的爹……是叛国罪还是间谍罪?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赤井秀一把所有认识的律师好友的联系方式都回忆了出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 赤井务武直接打断。 他摸摸额头:“这是日本方面与英国方面都知道一次机密潜伏任务,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也算是到了失密期限。” “是吗。” 赤井秀一平静道。 这样一切异常就都解释得通了。 难怪他同为M16 的老妈不知道这件事情,难怪身为秘密理事官的黑田兵卫还在本部搜查一课任职——因为实际上为M16的他,根本无法得到日本人的全部信任,组织以外的机密不会让他的接手。 “‘用间有五,因敌用之’。”诸伏高明解释道,“‘五间俱起,莫问其道’。” 这是《孙子兵法(用间篇)》中的纲领:间谍约有五种用法,混杂使用会迷惑敌人。 “务武君的行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为这么多年的老师兼监视对象兜底找补了一句。 “不过,琴酒的立场我们至今不确定。” 黑田兵卫回归正题。 “但是这位‘人头马’先生可能会知道?” 他将话题引向一边的“人头马”。 第142章 用哪块招牌 在赤井务武自爆的时候没来得及走掉的黑羽盗一苦笑一下, 耸肩:“在上头的调派下来之前,无可奉告。” 几世纪以来存在于世的巨大阴影,并不可能因为小小的一件事情就显露于人前——或者直白的讲, 这些特工乃至于他自己——都还“不够格”交换这种情报。 这是对于双方的一种保护。 但是学院申请的条例、许可应该就在路上了,他不确定这次后勤部会用什么招牌来让他们掺和进组织这档事。 上个月就有倒霉执行员在兰利甩出IUPAB(匈牙利基础与应用生物物理学国际联合会)的证明,结果下一秒, 已经相信了的CIA接到了来自CBM(法国生物化学和分子生物中心)的背书。 如果不是捞的及时,那位执行员就要被送进CIA的“黑狱”中体验人生了。 ——信息差之下, 众生平等。哪怕是密大自己人,偶尔都会被坑得一脸血。 所以黑羽盗一慎之又慎。 后勤部用哪块招牌, 他和琴酒就来自哪里。 自己绝不多嘴。 “但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完全合法的、有手续、有证明的学术机构。”面对着三个人逐渐危险的眼神,黑羽盗一不得不强调了一下, “‘涉密行动’。” 喔, “学术机构”。 赤井秀一在心中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 见鬼。 他的手在口袋里疯狂打字, 向后勤专员发了一百封催促信号。 “‘拉克’也是你们的人。” 诸伏高明冷不丁的说。 初代怪盗的Poker Face稳稳当当:“那是琴酒的事。” 诸伏高明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警官只好勾勾嘴角, 将这件事情表面上轻轻揭过。 “怎么称呼?”赤井秀一说,“这位‘人头马’先生?” “Crow(乌鸦)。” 赤井务武插嘴。 “哦,”FBI的王牌没理会亲爹的搭话,兀自挑眉, “很吉利。” “你们本来的计划是什么,Crow先生?”赤井秀一用一种调侃的口吻问道,“那家伙擅自行动了?”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黑羽盗一咧嘴:“是啊,原定这次行动过后他就该撤离了。” ………… …… 琴酒的回归使得本就动荡不堪的组织再次震动。 组织成员之中当即就开了好几场赌局。 ——从奇形怪状的“琴酒是卧底的概率”“琴酒上位情报组的概率”“琴酒能反杀几个暗杀者”……到最热门最直观的“朗姆是不是琴酒杀的”。 赌金池凭亿近人, 在如暗潮蔓延开的惶惶之中, 组织的成员们或主动或被动地迈入了这场盛大的鸦片一样的赌局。 > “——朗姆是冰酒杀的。” 审讯室里, 琴酒不厌其烦地对着第四个人重复这句话。 他平静到和颜悦色的地步。 “我的确开枪了, 但死掉的不是替身吗?最多就是‘未遂’吧。” 对面的迈泰鸡尾酒掏出纸笔,一丝不苟地记下这句话:“琴酒说‘朗姆是冰酒杀死的’。” 连句号都花了几秒钟来写。 划水,就硬划。 迈泰鸡尾酒只想撑到换人。 朗姆已死,一时间能够立刻接手他手上那些活的人,除了波本威士忌与部分亲信,就剩下与朗姆最不对头的琴酒。 甚至由于朗姆本人疑心病与权力欲并不比那传闻中的BOSS轻多少,他的亲信们熟悉的也仅仅是 朗姆从手指缝里露出的那一些无关紧要的活动。 关键的线人、交易的节点、资金的转运……这些事情都被朗姆瞒得严严实实。 ——“最了解你的莫过于你的敌人”。 数数关键情报,这些亲信知道得甚至还没有琴酒多。 在6C基地被官方稽查的同时,组织另有数十个基地同时遭受了或彻底或试探的搜查。情报不明原因大规模泄露,转移已然是必行之路。 而组织想要顺畅的再次潜入暗处,“朗姆”不可或缺。紧急顶上的贝尔摩德、波本威士忌捉襟见肘,倘若琴酒被确认“无害”,他代行朗姆职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此说是“审讯”,实际上他们也不敢向琴酒用刑。 ——除非他们能够直接整死琴酒让他再也无法迈出这间审讯室,否则谁也不敢赌这暴徒向自己复仇的概率。 说到底,BOSS并不关心“到底是谁杀死了朗姆”,他关心的只是活下来的“琴酒”是不是愿意为他做事的人。 而迈泰鸡尾酒并不关心琴酒愿不愿意为那素未谋面的BOSS做事,他关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在这场风波中活下来。 …… 手边的通讯器终于亮了红灯。 迈泰鸡尾酒如释重负地收拾好写满车轱辘对话的“审讯记录”,在银发男人兴味盎然的注释中圆润的滚了出去。 单向玻璃窗外,白兰地满面铁青的收回呼叫迈泰鸡尾酒的手。 “废物!一群废物!!” 他一拳干上身边的铁架,上面的玻璃器皿“哗啦啦”落了一地。 身旁的占边威士忌知道白兰地是朗姆的铁杆支持者,因为并不愿意触他的霉头,尽力把自己的存在感缩的很小。 但是白兰地却不愿意放过他,阴冷的眼神扫向身边的男人。 占边威士忌暗暗叫苦,只得将另外一尊大神拖出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贝尔摩德那里传消息说他们还能等两天,让您‘不要着急’。” 白兰地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个碧池! 他暗暗想到。 朗姆大人的死到现在都充满谜团,虽然当时安装在朗姆房间内的摄像头,明明白白显示了冰酒动了手。 但现场被公安把控得死死的,组织根本插不进手验证。 琴酒是怎么混进6C基地的?谁不知道千面魔女最擅长的就是易容……况且朗姆使用替身那个想法,还是他和贝尔摩德“合谋”的! “我的申请BOSS批准了吗?” 他盯着单向玻璃背后的银发男人,满眼憎恨地问道。 “……还没。” 占边威士忌有些想远离这个已经疯癫的上司,但是又被困死在有限的选择之中。 他查看了一下BOSS的联系通道:“显示是‘处理中’。” 这就是BOSS在考虑白兰地提议的意思了。 “哦。” 白兰地眯着眼睛。 “换第五个人……换第五个废物上。把灯再调亮一个度。” 操作员安静的依令行事。 占边威士忌被骤然打亮的灯光闪了一下,他眯起眼睛,透过单向玻璃看向审讯室内。 在强烈白光的照射下,琴酒银色的长发显得更加熠熠生辉,活像他妈的哪路神明下凡了似的。 银发男人不适地眯起幽绿的眼睛,他后仰,把金属椅子翘起来,一晃一晃。 探照灯是直接朝向坐在椅子上的琴酒,没有得到BOSS的允许,白兰地也不敢直接上刑讯,只能用这种没有痕迹的方式来恶心恶心那人。 他在“熬”,像熬鹰一样。 白兰地明知 道这些人不敢得罪琴酒,也要把他们放进去用车轱辘话消耗他的耐力。明亮的灯光直接照射在眼睛上,会让人的体力急速消耗,压力成倍数增长。 里面的Top Killer不耐烦地伸出长腿,伸过摆在面前的金属桌子,一脚蹬上对面审讯者应该坐的那把椅子。 “砰。” 金属椅子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刚推门而入的“第五个废物”呆了一下,圆润地滚过去自己去把椅子扶好,低眉顺眼地开始了又一轮车轱辘话。 “FUG T.” 白兰地面无表情地评价。 第143章 是啊太可惜 视线扫到这一页。 【代号:苏格兰;真实姓名:绿川光;常用武器:Tac-50狙击步|枪(改装图纸)、SVD狙击步|枪(改装图纸);状态:失踪……】 白兰地翻页的手停顿了很久。 官方的突击之下, 组织不可谓不损失惨重。但最开始“琴酒”的失联所造成的大规模转移,现在看来倒是一步好棋。 ——当初为了预防琴酒的背叛,组织先行转移了最重要的科学家与研究资料。 各国官方力量突击搜查本国国土内组织的基地时,大部分时候只拣得了次一级的东西。 不过哪怕如此, 组织的没来得及带走的实验材料、没来得及炸毁的实验器材、没来得及毁掉的武器库存……都被收缴封存, 成为铮铮的犯罪佐证。 就连在各个基地之中的代号成员,大部分都被当场逮捕或者击毙, 还有一部分杳无音讯。尚未查清楚他们是自己潜藏起来了, 还是被官方秘密逮捕——针对这两种结局,组织有着不同的应对方式。 苏格兰便是“失踪”的人物之一。 引起白兰地注意的是苏格兰最后一个任务。 他与人头马一同潜入东京警视厅, 负责追查涉及琴酒一事的国际杀手“普拉米亚”。普拉米亚被确认击杀后,二人甩脱了警方的追捕, 随后“人头马”进入组织的6C基地,同样在接下来公安的进攻之中“失踪”。而苏格兰最后接触的人是…… 白兰地调出组织基地内的监控记录与6C基地存活人员的口供。 苏格兰最后接触的人,正是“千面魔女”贝尔摩德。 “大人……” 白兰地隐约感觉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他烦躁地皱眉, 调出苏格兰的任务记录。 “白兰地大人……!” “干什么?” 思绪被打断,白兰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首, 头也不抬地挥手指向身侧。 几乎要被被利刃抵到脖颈的占边威士忌心中刷过无数的粗鄙的话语, 他面上维持着恭谨的神色:“关于您的申请,BOSS已经批复了。” 白兰地“啪”的合上手中的纸质资料, 将这打发时间的东西丢进一边的碎纸机。 伴随着地下通风扇“呜呜”的轻鸣声, 白兰地将占边威士忌手中的笔电转向自己。 “……哈。” 他哼笑,转头看向单项玻璃内坐着的那人。 “看来BOSS……对你也不是全无疑虑啊。” “——Gin。” 隔着厚重的玻璃, 里面被高瓦数照明灯笼罩着的那人抬起头。他若有所感地望向这个方向,扯出一抹嘲弄的鲨鱼一般的笑容。 刹那间, 占边威士忌的血液都冷却了下来。 他身边的白兰地似乎完全感受不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深沉杀意与粘稠恶意, 他“刷”的站起身, 兴味盎然地大声指挥:“——来会会我们伟大的Top Killer!” …… 东京某处。 开放式办公室内,职员来来往往。 所有打印机都在使用中,伴随着腾起的油墨味,雪白的纸张被送进打印机,写满铅字的纸张又被吐出来。钉在一起纸张被成摞的传来传去、分门别类。 这是公安的某处机密办公地点。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经过严格的身份检验,不允许携带电子设备,不允许随意交谈……无数电子监控盯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的一切日常活动都在楼栋内进行。 单向玻璃外的会议室内,来自各个组织的代表成员汇聚一堂。 赤井务武已经卸去了“黑田兵卫”的伪 装,坐在M16所处的那一处。 他的眼角犹带着被某人揍出来的青紫痕迹,面上也留下了几道已经结痂的抓痕。 在座的都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通过面上的伤口,看出M16当时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仿佛他就站在那里像个沙包似的挨了一顿打。 赤井务武坦坦荡荡、神色平静地靠在座椅上,任由旁人探究的视线时不时扫过自己。 “看来那人的决定是正确的。” 赤井务武向一旁的诸伏高明说低声说道。 他没有说出“波本”这个代号,但他们都心知肚明,打印机“哗哗”吐出来的情报来自谁。 “也可以看出组织现在已经到了末路之时。” 丹凤眼的公安秘密理事官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中的资料。 一边的大屏幕联线着别国的行动指挥处,他们将会一同行动,在同一时刻向这个跨国组织发出闪电一击。 这个决议无疑是激进且疯狂的,对于这种组织,常规处理是温水煮青蛙。没有人想赌它临死之际的致命反扑。 但他们心知肚明做出这种决议的深层次原因—— 组织的“那项研究”初见成效,自己上头的人坐不住了。 其实在组织研究成果初显的那一刻,他们“铲除组织”的任务就应当彻底“宣告失败”。 如果不是雪莉第一时间篡改了工藤新一的死亡状态,他们绝不可能拥有“将组织逼上绝路”的机会。 因为在此之前,组织就会彻底被官方部分上层人士接受,在运作之下,成为某个得到官方支持的合法“秘密试验基地”。 “没错,真是‘巧合’啊。”赤井务武接话,“你说是吧,克劳先生?” 一旁的黑羽盗一已经卸去“人头马”的那副假面,现在易容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性模样。 他闻言,已经将假笑挂在脸上,静静等候着赤井务武下一句: “——在官方行动之前,正好因为黑泽君的事,组织提前转移了许多资料。” 各国顶头最想要的、最重要的核心试验资料,所有人可都没捞得着啊。 “的确可惜,”黑羽盗一神情遗憾,稳稳接话,“当初如果能提前知道各部门的行动,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 “是啊,真是可惜。” 赤井务武不动如山。 在6C基地一事之后,他们就收到了总部发来的情报。 这位扮演“人头马”的“克劳(Crow)先生”来头可不小。与他们对接的是I.S.I。 I.S.I,全名国际科学研究所,总部位于华盛顿。成立于1898年,是一所非党派、非政府的民间多学科综合性研究机构。 虽然外界名声不显,但它却是美国政府一直倾尽全力拉拢的、学界最具影响力的智库之一,其研究之深入著称于学术界,被誉为“天才集中营”“未来的思想库”。在学术界乃至国际的号召力都非同小可。 如果是这种机构参与到组织此事,他们必须慎重处理。 I.S.I是旗帜鲜明的反对非人道实验的,尽管他们的顶头上司强烈抗拒I.S.I的横插一脚,但由于其“研究员”已经深入组织成为掌握话语权的代号成员,他们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事实。 赤井务武却乐见其成。他的妻子赤井玛丽是组织实验的成功案例之一——在某些人眼里是成功的实验体之一。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如果能够获取I.S.I的保护将是保命底牌。 当然,前提是I.S.I真正践行自己的理念。 第144章 嘴遁现场 琴酒百无聊赖地交叉双腿, 左手在面前桌面上一点一点。 他看着第七个人表演。 指甲与金属桌面相碰发出的“哒哒”轻响让对面的“审讯者”猛地打了个激灵。 琴酒勾出一个不易察觉的淡淡微笑。 经典确实是经典,不得不承认的是白兰地这一手确实恶心到他了。长时间的强烈光照与面前人无休止的车轱辘话让琴酒两眼干涩,他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在罗布泊与考察队失散的那六十八天。 连通风扇的声音都令人作呕, 琴酒抿抿干燥的唇, 有些烦躁。 组织的核心实验数据都被提前转移, 他敢肯定来势汹汹的官方是一根毫毛都没捞得着。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群“老爷们”必然会命令底下各机关一鼓作气,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这么大的动静,学院安排的人手一定也已经摸进了行动核心。 组织的敌人并非只有阳光下的力量,世纪以来被乌鸦的触手控制的各路牛鬼蛇神都不是善男信女, 一个个也一定会蠢蠢欲动起来。 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 外面一定是浑水一片……最但重要的是—— 琴酒嘴角下撇。 ——白兰地那废物怎么还没动静? 正在他想着再等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就放弃这个计划改走更简单粗暴的捷径时,审讯室的大门被人猛然推开。 “砰!” 一声金属相撞的巨响。 那第七个倒霉蛋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就这么怂,立刻就扒拉倒那张摆在他和琴酒之间的金属桌子,“嗞拉”一声,那金属桌就被他当作盾牌护在身前,连人带桌地缩到了离琴酒与门口最远的角落。 “……” 室内有着一瞬间的寂静。 三个人面面相觑。 求生的欲望让那人率先反应过来,他立刻丢下桌子,双手上举:“白……白兰地大人!” 白兰地生性暴虐残忍, 好戴高帽,这人的表演正切合了他的表演欲。他眯起眼扫视了几眼那人,一瞥嘴角, 大发慈悲道:“滚吧。” 在琴酒意味深长的目光之中, 那耍了小聪明的家伙低眉顺眼地贴墙离开。 房门被轻轻合上。 几平米的地方就剩下两个人。 幽绿的眼眸与白兰地对视。琴酒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面前, 退而寻其次, 一脚踹翻了对面那把可怜的椅子。 “哐当!嗞——” 气氛凝滞起来。 “你胆子很大。” 刺眼的照明灯下, 银发男人慢条斯理地拍拍衣服上的褶皱,傲慢地评价。 白兰地怒极反笑,他一按手中的遥控器,合金的平整墙面猛然变幻,森然枪管出露其中。 “你猜猜?” 他咧开嘴。 “——BOSS给我的指令是什么?” “我不猜。” 施法被男人断然打断。 琴酒傲然走近白兰地,那人微微后退半步,又恼羞成怒地向前大跨两步,伸出自己手中的枪直直抵向琴酒。 “变节者罢了,‘Ace’,”白兰地恶狠狠的喊出那个属于横滨的称呼,“你以为获取了代号,就能与我们等同?” 狭小的审讯室仿佛变成了一只冰冷的铁笼、两个成年男性在其中对峙。白兰地开始厌烦自己设置的高瓦数探照灯了,它让他的心跳迅速加快。 “当然不。” 银发男人出乎意料地顺着他的话语答道,甚至还颇以为然地点头。 “我——与你们这些废物,从来都不‘等同’。” 背后就是冰冷的墙壁,白兰地退 无可退,眼睁睁看着琴酒将胸膛满不在乎地抵在他的森然枪口上。 “BOSS要有限制地‘启用’我——让我猜猜,‘反抗即斩’?但你却想直接杀了我。”高大的银发男人眼帘低垂,细细凝视着白兰地瞪大的双眼,“可怜的是,你发现你不敢面对我。” “不,你不是不敢面对我,你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死亡。” 白兰地现在想杀他,扣动手指就行。 琴酒漠然的想。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白兰地咬牙:“你——” “Stop。” “你他妈——” “最公平的是,你我‘现在’都只有一条性命。” 琴酒轻轻抚上抵着自己胸膛的枪管。 “说实话,我想了很久,我也没有想明白你为什么执着于‘为朗姆复仇’?” 白兰地的眼瞳里映满男人真心实意的困惑茫然。 “于情,连亲信的你,都不知道他对于‘埃庇米修斯’的计划。更别提其余关键节点了——你要是知道,BOSS大可以让你一枪洞穿我的眉心;于理,朗姆这些年畏畏缩缩,昏庸无能,独断专行,浅香一案、北美暴雷、‘黄昏公馆’以及千疮百孔的账目不翼而飞的资金……” “——你看上他哪一点了?要替他换命?” 他真诚地发问。 白兰地厌恶地皱眉:“怪物,你懂什么——” “你以为这是电影里的黒帮争斗?江湖义气?” 琴酒嘲讽道。 “时代在变换,科技在发展,组织要‘逆时间洪流’,你偏要抱着朗姆腐朽的尸骨沉底?” “朗姆不会没有向你透露消息吧?”琴酒抵上白兰地的耳侧,感受到胸口那支枪欲拒还迎地松开力气。 温热的吐息像蛇缠绕在白兰地的耳边:“为什么那些老鼠开始大动作了——?” “当然是因为……” “组织真的研究出成果了啊。” “……” 白兰地不是傻子,琴酒的蛊惑之意昭然若揭。 他沉默半晌,绷紧声音:“三支吐真剂,扛过了、你活。” 琴酒勾唇。 他就知道组织那老不死没别的花样了。 第145章 Christmas 组织的反应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疲软。 这被官方组织轻而易举发现的事情, 身为组织临时领导者的波本威士忌感受得更为深刻。 意大利的分部人员欲拒还休地投入卡拉布里亚家族的怀抱,北非的分部从两天前开始近乎失联…… 给组织最大耳光的还是原本毫不起眼的西班牙分部,它的原一把手奥斯托尔,是在6C基地中被捕的一员。 奥斯托尔的情妇联合养子接手了西班牙分部, 这段时间里, 他们见组织形式糟糕, 直接杀死了所有反对者转投向FBI的怀抱。 尚在狱中的奥斯托尔听闻此事后,当天夜里就突发性心梗死的干脆利落。 重重变化让组织总部的命令很难被各个分部继续完整的执行下去,更不用提分部所管辖范围内组织的财产、基地、仓库……风暴席卷在这片黑色帝国广袤的疆域之上, 无坚不摧。 “……哧。”金发青年看着眼前闪烁着一片红色的屏幕, 矫揉造作地感慨道, “真是让人头疼啊。” “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头疼?” 来人问道。 波本动作一僵,用脚一蹬地面将椅子旋转一百八十度。 “……Gin。” 他盯着男人,目光缓缓滑落在他手上热腾腾那杯东西上。 金发青年的目光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琴酒看着自己端在手中的白瓷杯,挑着眉毛,选择举起另一只手的茶壶向他问好。 “好久不见,波本。” “呃……好久不……” 这个房间的卧底含量是不是太高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换了一个轻松一点的开场:“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喝这东西的爱好?” 室内已经弥漫开了一股可可豆的的香气。 银发男人极为自然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他抿了一口杯中的热可可,言简意赅: “镇痛。” 波本:“……” 虽然知道那家伙肯定是接受了一番刁难才能出来——他知道白兰地负责这场审讯的时候, 也怀疑过琴酒还能不能活下来, 但用热可可就能镇痛……这个程度,他很怀疑组织审讯室的手艺啊。 琴酒一口一口啜着杯中的饮品, 垂下的眼帘挡住了那双瑰丽的眼睛, 直到这个时候, 波本才发现他的睫毛意外的纤长。 “他们要你干什么?” 波本收回眼神, 盯着眼前的几块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出一片残影。 “当然是你想的那样。” 琴酒慢悠悠地说。 “……” “……”那你倒是快点干正事去啊。 波本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再次转过头,用一种强烈且无声的眼神催促着琴酒。 银发男人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白色的衬衫绷出手臂处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挥了一下手,忽然间没头没脑的说:“今天是12月25日。” “……哈?” 琴酒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没什么。我今天不想干活。” 波本给气笑了。 他要真是组织成员,他非得给琴酒塞回审讯室去看看成分。 “随便你。” 他说。 琴酒耸耸肩。 一片安静之中,安室透再次沉入了繁杂的工作。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悚然发现原本坐在不远处的琴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金发青年皱了一下眉毛,他站起身,走到那个空荡荡的桌前,拣起桌上被茶壶压住的纸片。 【不想成为祭品,两天内消失在 组织的视野里。】 安室透嘴角下撇,眉头紧锁。 成为祭品?成为谁的祭品? 他将那张纸片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没有再发现别的线索。 并且琴酒那一句“消失在组织的视野里”也很有意思,他没有说是“逃离”,仅仅是让他在组织的视野里消失,换句话说,他在警告他—— 还以“波本”的身份在组织活动的话,他将成为某人的“祭品”。 安室透沉默片刻,将纸片收好,旋即揭开被琴酒扔在这里的茶壶。 里面还冒着一些腾腾的温热气息,安室透确认无毒后,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 他面无表情地吐掉了这口苦的要命的东西。 热可可不放糖,人干事? ………… …… 琴酒从安室透的那间房间出来,顺手带上房门。 走廊内的组织成员很多,来往大部分都是学术气息很浓郁的家伙。这是最近出事的地方转移过来的一批研究员,就这几日将会陆续转移到别的安全地点。 看见他走过,无一例外不停下脚步,恭敬致意。 只有一件白衬衫和西装马甲,没有穿大衣,琴酒退而求其次将手插在裤袋中,安全感下降好几个层级。 原本那身大衣是订做的,储物、防弹、保温功能样样不缺。只可惜在审讯室弄脏了,新的也没有送到。 走着走着,远远听见“Jingle bells,Jingle bells…”的音乐声,等他走进大厅的时候发现是一群年轻研究员放的音乐。 这是组织的一栋大楼,离市区很近,外面正好在放烟花,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映在落地玻璃窗上,街道中的人们又唱又跳,远远看来像蚂蚱在跳舞。 那群人嗨皮了一会儿,猛然其中一人看到走廊口阴影处立着的人影,大叫一声: “琴……琴酒——”他又急急补上这句,“大人!” 一瞬间间这场临时派对结束了。所有人僵立在那里,只有摇摇晃晃的霓虹灯光和着“Go it while you’re young”跳动着。 而琴酒只想笑。 这群在手术台上给实验体开膛破肚的家伙,现在竟然个个像小学生似的战战兢兢站在这里。 “哦。”他轻慢地说,“在过圣诞吗?” “……” “……是。” 有人回答。 “那就过吧。”他语气平静地说,“我也挺喜欢圣诞。” 在一群人的面面相觑之中,琴酒悠悠路过这个大厅,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在扛过那三支吐真剂之后,组织的老乌鸦终于在表面上相信了他的“忠诚”。确实他也实在无法想到琴酒“背叛组织”的缘由,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琴酒无法找到比组织更适合的地方,这是永恒的事实。 下一次的撤离将是最后一次,这栋大楼的一名CIA已经暴露,这个地点马上就会废弃。 他的唯一选择就是将这位同行清除,否则在这个时期落在组织手里,绝对会经历一场惨绝人寰的折磨。 “dashing through the snow…”身后飘来的乐曲欢快悦耳,琴酒插兜走向那位卧底所在的地点。 真可怜。 他想。 单次撤离人员数额有上限,那些现在还有余裕庆祝圣诞的研究员们,相当一部分会被永远的“留下来”。 …… 墙外的人们放着烟花相互说着“Happy Christmas”,墙内爆出一声枪响。 第146章 喜不喜欢圣诞 赤井秀一握着枪站在原地。 这里是组织又一处被搬空的大楼。雪莉曾经在这里的实验室短暂的工作过一段时间, 当她叛逃后,明面上组织已经将这里遗弃。 实际上,直到所有卧底资料整合在一起, 他们才发现组织只是将罪恶藏到更深处罢了。 位于负二层的这间实验室, 还残留着一些研究员没来得及带走的“纪念品”。他右手边那张桌子上, 散落着纸张、笔和一个圆柱形的器皿。 那上面的玻璃已经被打碎,溶液流出了一半, 内容物有一半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个双头的胚胎标本,裸露在空气中的那一部分已经变成纸质感的半透明状。 诸如此类的“小收藏”, 这间房间里摆满了四面墙。 “真是……” 赤井秀一喃喃道。 “令人作呕。” “虽然我觉得东西在这里的可能性很小……” 后面进来的约翰探员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扭头。 “不管怎么样, 总是要干活的。”黄毛的FBI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入大门。 赤井秀一将枪别在枪带里,他和约翰对视一眼, 各自走到两面摆满瓶瓶罐罐的架子旁。 两人深吸一口气,带上防毒面具。 “三、二、一!” 同时扯倒身边的那个架子! “砰!——哗啦——” 铁质架子碰撞倒地的声音与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这间房间,一时间盖过了走廊里传来的别的响动。 “你们在做什么!” 有队员循声赶来, 看到两人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才满腹疑虑地垂下枪口。 约翰模糊地声音从防毒面具下传来:“如你所见, 不把这些收藏品请到一边儿去,我们就无法进行彻底的排查。” 房间里福尔马林的气息混杂着不知名的药水, 软塌塌的器官、组织流淌了一地。来人嫌恶地将脚拿开,远离那个已经淌到门口的肿瘤样的东西。 “……尽快。” 他说道。 如是扒倒了剩下的两面墙的东西, 他们拿出探测器, 像两只大号壁虎一样沿着墙面扫描。 赤井秀一低头看了一眼, 漫起的不明液体已经没过了他的鞋底。坚实防水的战术靴实在是救人于水火之中。 “赤井?” 耳麦中响起“嗞拉”一声, 通讯被接通。 “听得到。” 赤井秀一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对面那人是乔伊.图, 几年前布朗克斯杀人案时,他就是确认琴酒当时的“假身份”没有问题的那个技术员。 “你们搜到哪里了?” “……负二层。”赤井秀一不动声色地说,“怎么了?” “刚才那个小岛修给出了新的消息。组织修建的资料库是在走廊上。”乔伊.图语调快速地说,“我这里已经划出了了大概的范围,现在发给你。” “好的。” 赤井秀一回复。 他按灭了耳麦。 “要按他说的做吗?” 同处于一个频道的约翰问道。 赤井秀一扯下一只手套,调出那张地图凝视了一会儿,断然回绝。 “……不。” “嗞、嗞拉……” “负三层走廊发现了异常情况!”队内频道传来报道。 “……是一道暗门!” 约翰直起身:“哇哦。” 他说:“‘走廊’。看来刚才那请报给的一定用处都没有,我们自己就找到了。” “要立刻赶过去吗,赤井 队长?” 他调侃似的问道。 赤井秀一没有理会他,按下通讯器:“D组暂时不要尝试打开暗门,其余所有人继续原搜查计划,不允许擅自更改。” 约翰只能耸耸肩膀,继续自己的壁虎大业。 赤井秀一看着自己面前暗色的墙壁。 ——他们在组织安插了那么多卧底,不见得组织会毫无动作。 怀疑上乔伊.图的契机并不是因为琴酒,而是FBI这几年暴露的数个卧底,在重新调查后,有人摸到了指向乔伊.图的蛛丝马迹。 “滴。滴滴滴——” 赤井秀一手中的探测器忽然间响起来。他看向探测器的显示屏,这块墙壁后面有着很大一块空腔。 赤井秀一沿着这片区域扩大搜查,果然这间房间令人毛骨悚然的架子背后,是一个暗室。 赤井秀一当机立断,跑出房间,提进来一只工具箱。他打开黑色的厚重箱子,从中掏出爆破装置,将它贴墙放置。 “喂喂喂,这个太夸张了吧?”约翰皱眉,上前几步按住他的手,“如果损坏了里面那东西怎么办?” 赤井秀一将他的手拿开。 “那就损坏。” 他在约翰看疯子的眼神之中将爆破装置安装好。 乔伊.图的这通通讯来的太过莫名其妙也太过及时。如果他不知道那家伙是卧底,第一行动一定是先去查看走廊中的那件暗室。 乔伊.图的目的就在于此,他在拖时间。 他笃定某处的东西会在这段时间内被销毁,最可能的销毁方式就是定时炸药、或者触发式炸药。 所以赤井秀一深知根本没有时间去细调炸药剂量,他选择赌赌运气。 二人退出房间,赤井秀一按下爆破按钮。 房间内传来“轰隆”的响声。硝烟味传出来。 黑发的FBI重新冲回室内,好在幸运之神降临到了自己头上。赤井秀一扒开破了一个洞的钢铁内壁,用探照灯向其中照去。果不其然还没有爆炸迹象的炸药在里面,静静躺在角落。 “快点,把推车推过来!” 他扭头向约翰吼道。 约翰没能找到推车,索性将手提箱里的工具倒空放过来。赤井秀一将其中的硬盘一把一把地掏出来,敞开的手提箱中。 猛然间,他感到自己头皮发麻,他眼角一扫,就发现了那捆炸药开始跳动红色的数字。 黑发FBI倏然后跃——他一把捞起手提箱顺手盖好,一个大跨步向门口跑去。 “轰——!” 一声爆响,刚被炸开的暗室再次发生爆炸。 爆炸不算大,但毁掉他刚才带出来的这些磁盘绰绰有余。 赤井秀一在走廊上将手提箱交给匆匆赶来的同僚,说道:“原架子上标了A系列,高度疑似未被销毁的实验资料。护送回总部分析。” 他们这群人专门寻找的就是这个,迄今为止,已经有六次直接搜查到组织的遗留试验资料。 这个数字看起来多,但是放到数十次上百次的行动背景下,他们的收获实际上少的可怜。 ………… …… “这是他留给你的纸条?” 日本行动总部大楼,某处偏厅内。 黑羽盗一把玩着手中的小纸片。 “没错,”降谷零苦笑道,“我摸不准他的意思,所以过来问问你。” 【不想成为祭品,两日内消失在组织的视野里。】 黑羽盗一有了一种不太妙的猜想,他沉默片刻。 “他在组织干了什么?”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给我送了这张纸条。”安室透说, “路过组织研究员的‘圣诞派对’,在那里看了一会,派对暂停后说了一句‘我也挺喜欢圣诞’。然后一路出去杀了个CIA的卧底。” 他调查得很详细。 “真少见他这个日子还想干活。” 安室透听见面前的男人低低感慨道。 他神色一动:“哦,对了。还和我提了圣诞……12月25日。” 不期然他又想起了那个传的似是而非的情报。 但是硬要说附会也能称的上。 “……他是实干派的理想主义者。”黑羽盗一松口道,“至于他到底喜不喜欢圣诞,我也不知道。” 他一向摸不透这个学弟真正的想法。当他来密斯卡托尼克读书的时候,红旗已经落下去很久了。 他只知道大一的时候,琴酒与拉克——这两人凭借打架斗殴已经很出名,不过政治倾向这个东西在密斯卡托尼克一直是个注脚,他们有太多需要关注的东西。 但是有时候他会觉得,琴酒一直一来是憎恶那个威权的沙文巨人的。他看向是曾经的曾经,是那轮红日,是他心中的虚幻乌托邦。 诺亚方舟当时给“路德维希.海因里希”那个“正攵治犯”的初始身份,也许还真没冤枉他。 毕竟AI也是以数据为基础的,更不用提那个完全自动生成的背景身份。 “不过我建议你们……”黑羽盗一斟酌着,“把琴酒可能知道的卧底都撤回来。” 第147章 你自己会背叛他的 降谷零愣了一下, 面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皱起眉毛:“……你是说……” 黑羽盗一平静地移开视线。 “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而已。” 他想了几天几夜,也没想明白6C那天琴酒去而复返是想干什么。现在似乎明悟了一点不能说出来的想法,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朴素原则, 他才提出了这个建议。 “这太疯狂了。” 诸伏高明摇摇头。 如果琴酒杀死那个CIA的卧底还能说是最大化利用, 黑羽盗一提议背后隐含的东西则不得不让人惶恐。 诚然在此之前,各机构的卧底也有借助彼此的性命登阶的行为,但是现在再干这种脏活……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意料之中的反应。 诸伏高明是聪明人, 聪明人总喜欢讲逻辑。 黑羽盗一搓搓手指:“我只是提出一种建议而已。” 诸伏高明和降谷零对视一眼。 “撤出所有琴酒可能知道的卧底”,难的并不是撤出卧底这一步,而是哪些是“琴酒可能知道的”。 除开基尔这种有迹可循铁板上钉钉的,他还知道哪些?琴酒此前不也在不动神色地看着他与黑麦的表演吗? 况且就算公安赞同这个提议, 其余联合搜查的部门呢?FBI、M16……他们这种傲慢更甚的部门会接受这个结果吗? 诸伏高明最终摇了摇头:“我会在联合会议上着重提及此事, 但是这个提议不可能成功。” 没有人会为了这一件似是而非的事情打乱整个部署。 “我知道。” 黑羽盗一笑着说。 … 几人从偏厅出来,迎面就撞上了FBI一行人。 赤井秀一右臂绑着纱布, 正和自己的长官交谈着走来。 “啊, ”赤井秀一停下,探究的目光扫视了一会儿降谷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些突发状况。” 降谷零木着脸说。 他可明里暗里嘲讽过不少次FBI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灰溜溜败走组织。结果到现在才发现, 自己在琴酒眼里暴露身份的时间点也没有比FBI晚上多久。 “赤井君那里的搜查工作结束了?” 诸伏高明明知故问道。 “没错。”FBI的那名长官回答, “这两次的收获频率很高。看来组织没来得及销毁的东西有很多。” 他笑得很满意。 那些贮存资料的磁盘会被分门别类, 实验室的交给科学家研究,其他犯罪证据也会交给相应的部门。这么久的联合搜查下来, 仅仅是搜集到的组织的流水记录,就装订了上千本。 这次事情结束之后, 无论是他还是底下亦或是上头的人, 都会狠狠赚上一笔功勋与金币。 搜到的东西, 尤其是试验资料越多,顶头的大人物就越满意。 ………… …… “……这个样子,那些家犬的主子大概会很满意。” 琴酒侧对着贝尔摩德,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贝尔摩德将手中的枪放下,仰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中的男人,面色冷凝: “那恐怕BOSS不会很满意。” “……” 银发男人没有吭声,他的瞳孔中盛满黑白的棋盘格。 良久,琴酒才投降似的说道:“关我什么事。” 草。 贝尔摩德语塞了。 也许琴酒的这套操作确实大大延缓了官方联合搜查的进程,但是BOSS可不会管这个。 BO SS不会管他们这些人为了组织多么殚精竭虑,他只在乎自己的宝贝研究员与自己的权威。他只知道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有人拿走了他的东西、他的资料。 ——那还是他的部下亲自送过去的。 她没看出来琴酒这套操作与直接和BOSS说“我一心求死”有什么区别。 沉默的她让琴酒失笑,他终于侧着那双幽碧的眼睛看向贝尔摩德。 “你知道BOSS在哪里。” 他肯定似地说。 这间房间内光线很暗,那扇彩绘的玻璃百花窗是唯一的光源。 光线透过百花窗,繁复的光影有一半披在琴酒的身上,明暗交界线穿过他仰起的半张脸,模糊了他面上的神色。 眼前这个暴君在半天前还杀死了一个办事不利的家伙,那可怜人脑袋里甭出的东西干涸在墙壁上,涂出扭曲的赤白色彩。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贝尔摩德不可置信地后仰,她磨了磨牙齿。 “我不会背叛他的。” 灰蒙蒙的房间中,金发女人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她盯着银发男人高挺的鼻梁,重复道:“我不会背叛他的。” “他不会让组织的研究成果流落在外的。” 琴酒平静地说。 “我将一些‘试验资料’送到了官方手上。你猜他们发现自己最想要的那部分是雪莉的伪造——需要多久?” 金发的女人两手下垂,在薄薄的光线中像一尊静止的乳白石像。 琴酒将视线收回。 “A药的成功者有三个,现在都活动在阳光下。雪莉自己就是药物主持者,安全暂时有保障,另一个男孩儿呢?” “一个小说家,一个女演员,可护不住他。” 琴酒安静地捏起棋盘上的Knight,在指腹中捻了一圈。 “还是说,你准备赌所谓的‘道德仁义’?” “……” “贝尔摩德,”琴酒缓和了语气,动作间,百花窗映出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庞上浮动着,“我没有要求你去‘背叛他’。” 自己会“背叛他”的,为了帮我。 琴酒将这句未尽之言吞进咽喉。 自从杀死朗姆之后,他就不再用东西将自己的脖颈遮挡起来。扯开的衣领下,可以看见深色的狰狞疤痕。 琴酒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疤痕,话锋一转。 “组织内老鼠很多,我要用一场盛大的宴会送别他们。贝尔摩德,组织很快就会安静下来。” 雕像般的女人终于动了。贝尔摩德后退几步,深深看了银发的男人一眼。 “……” 她无言地举起双手,向他张开空荡荡的手心,又用力放下。 沉重的大门“轰”地关上。 琴酒身体前倾,双臂搭在膝盖上。 灰尘在眼前飞舞,那线光影透过百花窗照射在面前的棋盘上。 “……” “哼哼……哈哈……哈……” 银发男人在空荡荡的房间轻轻笑出声。 第148章 乌鸦的葬礼 “你是说……组织与我们‘失联’了?!” 降谷零瞪大双眼, 重复了一遍。 “没错。” 汇报人垂下眼睛。 这件事情发生在两个月前,起初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现在反推回去,它从卧底的大规模暴露开始, 时间节点就是…… “就是降谷君所受到的那个‘警告中的最后期限’。” 【两天内从组织的视野中消失】,【如果不想成为祭品】。 “从那天起, 组织一夜之间彻底撕破脸,针对卧底进行了大规模、有计划的‘清除行动’。” 降谷零微微后仰。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但他们以为这只是组织的一次垂死挣扎……或者是琴酒的操纵。 炽亮的白色灯光挂在高高的天花板上, 降谷零偏过视线, 看向白板上沾着的通缉令。 琴酒的半身像上被红色的水笔画了一个圈,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代号:Gin;状态:不明】。 I.S.I一开始还满嘴空话地解释这是调查员的私自行动, 到现在索性一只公文将黑羽盗一“罚”回华盛顿总部。一起带走的还有原本被隐隐“强制保护”起来的江户川柯南与灰原哀。 如果不是高度疑似A药的试验资料已经被他们拿到手, 哪怕忌惮它的势力, I.S.I想要就此全身而退都决没有这么简单。 “没错,起初我们都认为这只是一次较大烈度的反抗。但是现在,在清除了组织外围残留的触手之后, 我们发现,‘组织’与我们‘失联’了。” 汇报者将投影调出,一张张展示他们的成果。降谷零这几日的工作重心都在后方的已有证据整理与指认之中, 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前方的结果是这样的。 他眉头紧锁,一张张地看着搜集到的情报。 汇报者说的“并不夸张”。经营的产业被变现、使用的仓库被废弃、所有入账都被高效洗出……组织的所有线索都□□盘手一齐切断, 他们无法再从活动痕迹中找到组织的残留势力, 那么所谓的“毁灭组织”也就无从谈起了—— 人要怎么“毁灭”一个不存在于视线中的东西? “你们内部怎么说?”降谷零将视线投向一边的黑发探员, “我记得FBI留了好几个已经暴露的组织卧底。” 这些卧底被发现后,大部分时间不会被立刻逮捕, 而是作为诱饵, 无论是借此调查上下线, 还是有针对性地给出假饵诱使敌人做出错误决定,都是极其有价值的使用方式。 现在是特殊时期,直接逮捕卧底审讯组织相关的情报也一种选择。 “死的千奇百怪。” 黑发绿眸的探员微微闭眼,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这就是组织连自己人都没放过的意思了。 “这样啊……” 降谷零露出一抹微笑。 真是让人熟悉的滴水不漏。 “由于您是所有卧底之中成果最高的那个人,甚至一度接手过组织‘撤离’工作,”汇报者身边的人说,“我们希望能以降谷君为首,成立专门的调查小组。” “……” 降谷零没有应声,他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那张照片。 银发男人站在路灯下,由于是偷拍,仅有模糊的侧面肖像。琴酒眼睛看向照片外的某人,左手微微上举。 他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天他们刚解决了泥惨会一个高层的满门,他因为犹豫差一点被那家的小女儿射穿头颅,琴酒当时在和他说:“——” “‘只有付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降谷零喃喃道。 当时他以 为琴酒在谈哲学,后来发现琴酒“卧底”身份后,他以为琴酒当时想教他取舍,现在看来,琴酒就在他妈在向他传教!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行动逻辑:琴酒他妈的付出别人的生命!他付出一部分人的生命,然后另一部分人得到生命。他们在组织杀一些人,更多一无所知的家伙会活下来;琴酒操盘组织的静默,为了这静默杀死一些人,然后更多的人会因为这件事情的结束活下来! 【“不想成为祭品的话”】,成为谁的祭品?当然是琴酒送给“生命”的祭品!他连自己都搬上祭台了! “降谷先生……你说什么?” “……” “降谷先生?降谷先生?你在说什么?” “降谷先生?” “我说我全他妈明白了!” “我们希望成立调查小组……” “不,我拒绝。”金发青年断然道。 继续追查组织的目的他无比知晓,就是组织所谓的“逆时光洪流”的能力,他们需要更多更精确的资料。 伴随着“嗞拉”的椅子摩擦声,降谷零站起身。 “抱歉,我要离开了,组织还有很多犯罪指认需要我去做。”金发青年扶着桌子扫视了一圈,“经过这次的事件,组织一定会变得更加谨慎。” “如果对组织还有想法的话,我的建议就是‘等待’。” “等待?” “对,什么都不做。” 金发青年恶狠狠地说。 “组织的‘失联’造成了混乱吧?原本在组织指挥下的黑色变得更混乱无序了。这段时间还是先关注关注这些虾兵蟹将吧?” “……这。” “没错,我的建议也是这个。” FBI的王牌抱着手臂站起身。 两人对视一眼。 …… 直升机上,银发的男人抱臂站在舱门口,俯视着下方。 这是一个银灰色的建筑物,贝尔摩德所说的BOSS所在的地点。那个女人在发现I.S.I试图带走江户川柯南,但是遭受某股力量阻拦后终于松口了,更不用说BOSS那条“带回工藤新一和雪莉”的命令。 他还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下属,在听到这条命令之后直接就卖了他。 “真的决定好了?” 耳麦里传来男性低沉的声音。 琴酒:“……” 他撇撇嘴:“不然我现在回去,打个电报告诉老乌鸦‘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 黑羽盗一轻笑一声。 “我只是再确认一遍而已。组织虽说已经受到削弱,但是它的力量还是非同小可。原本你还有随时脱离它的余地,但是一旦杀死这个老家伙,‘黑泽阵’这个身份就要一直绑在组织了。维持稳定是必要的。” 他沉声道。 “我正是为了维持稳定。” 琴酒目视前方。 “他原本还能再活几年,谁知道现在就开始发疯?港黒先代那种疯头子我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个。” “……好吧,”黑羽盗一无奈地说,“如果你认为是必要的,那就去做吧。学院的执行专员也不差你一个,‘BOSS’。” 男人调侃般喊道。 “借你吉言。” 琴酒扯出一抹微笑。 他伸出手,向下一挥。雇佣兵得到命令,火力瞬间就覆盖了整座建筑物! 直升机向大楼顶部的停机坪飞去,与此同时,茂密的丛林中,瞬间出现了数十支训练有素的小队向外墙冲去! …… 远处的屋子。 金发女人若有所感地看向群山的方向。 深山中,一支笔直的黑烟袅袅升起,火光不断炸开。群鸦被从林间惊起,喑哑地嘶叫着。 贝尔摩德用手扶住窗棂,静静注视着那一幕。 那里是,乌鸦的葬礼。 第149章 番外一 01 被从日本提溜到华盛顿的一路上, 江户川柯南因为这熟悉的既视感产生了一些沉思。 刚下飞机,就被那个神神秘秘的“克劳”先生带着绕了几圈, 最后才鬼鬼祟祟地上了一辆迈巴赫。 司机把手臂搭在椅背上, 转头盯了他们很久。 “普林斯,”克劳压低嗓音,“快点开车, 我刚把后面跟着的家伙甩掉。”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 一旁的灰原哀倒是接受良好。 “啧,这就是你从日本带回来的小孩?” 剃着侧头的司机毫不理睬, 好奇地看着两个人。 “你好哇,这位小小姐和小先生~我叫金.普林斯。” 灰原哀盯着那个人的脸:“你好,我是灰原哀。” “呃,你好?”江户川柯南迟疑地回答,“我叫江户川柯南。” 一只手臂横在司机向前探的脸前面,克劳警告似的喊道:“普林斯!” “okay、okay——”司机不情不愿地回过头,发动汽车, “后面有哪些老鼠?” “我们的老相识,CIA、FBI之类的……” 克劳扭过身体,透过后车窗看向来来往往的人群。 “唉, ”司机夸张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固定不变的反派角色。” 江户川柯南:“……” 那些部门是不是反派他不知道,反正现在拍电影的话, 这个司机肯定演什么反派马仔。 那个叫普林斯的司机伸出一只手臂, 调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我还看到了NSA的熟面孔,他们就不能换一批新人?” “谁知道呢, 也许缺钱。”克劳耸肩, “快点, 趁他们的主官没收到新的命令。快点结束吧。” 他拖长了音调。 司机耸耸肩, 一脚油门踩下去。 江户川柯南注意到斜后方立刻驶出了几辆车,在车中的两个成年男人却好像并不在意。 “呃……我们现在去?” 江户川柯南问道。 普林斯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故作威吓:“去把你们卖掉。” 在座的所有人都比他显得心智成熟,江户川柯南“呵呵”干笑两声捧场。 “去I.S.I总部,”黑羽盗一看着瞪着半月眼的小男孩儿,忍不住摸了一把江户川柯南的头毛,“你们在那里会安全一点。等事情结束之后,就可以自由了。” 江户川柯南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脑门子,抬眼望向若无其事的男人。 这个家伙……明明知道他是工藤新一!他已经十七岁了! “那组织是怎么回事?”江户川柯南前倾身体,凑近黑羽盗一。 “组织会被毁灭吗?” 少年侦探莫名其妙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数十天以来,官方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纵使并没有公布所有事件,敏锐的少年侦探还是从身边人的语焉不详和网络上的只言片语之中拼凑了一些……让他不太愿意去相信的真相。 黑羽盗一看了他一眼,诚恳地说:“我不知道喔。” 江户川柯南:“……” “你这家伙,在和学生崽说什么乱七八糟地鬼话呢?” 司机不满地举起双手。 “当然是邪不胜正!乌拉!乌拉!乌拉!” 猛然爆发的弹舌音让江户川柯南一个激灵。 “喂!你给我好好开车!!!” 克劳猛拍驾驶座座椅。 司机不情不愿地将手放回方向盘上,大声咂舌。 “你是……基里尔.拉布金斯基。” 一直沉默的灰原哀忽然出声。 “哈?”司机身体一僵,“什么?” 他欲盖弥彰地说。 “基里尔.拉布金斯基,六年前菲尔兹奖得主,表彰其在拓扑、数论领域的非凡成就。” 灰原哀平铺直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我还是蛮有名的嘛……哈、哈哈哈……” 车内安静下来。 菲尔兹奖,数学界的诺贝尔。 江户川柯南不可置信地频频看向司机桀骜不驯的侧脸,他怎么也想不到印象里应当文质彬彬学识渊博的菲尔兹奖得主,会剃个侧头,穿得和街溜子一样来当司机。 难道数学要完蛋了吗? 他茫然地想到。 “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司机不满地说,“我只是顺路而已。” 黑羽盗一代为解释:“其他人都被官方的特工盯得很紧,我们毕竟是民间机构……” 他顽强地打补丁:“基里尔昨天刚回华盛顿,他现在比较自由。”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哦,这样啊。” “你们会让我加入I.S.I吗?” 灰原哀冷不丁地说。 “哈?” 司机夸张地问道。 茶发小女孩侧头看向车窗:“所有人都想要继续A药的研究吧。” “不搞A药。” 基里尔一个激灵,条件反射道。 灰原哀:“?” 她犀利地点明大家都知道的事实:“这就是我和江户川从日本到美国,一路都受到阻拦的原因。” 黑羽盗一叹口气,手掌摸上小姑娘的头颅:“我们不会强迫你继续APTX4869的研究,但是如果你要继续研制解药的话,我们会提供帮助。至于加入哪里……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我们不收未成年。” 这姑娘的去处确实让人很伤脑筋。琴酒之前打过报告,据他所知当时被学院拒了。 可能琴酒在那之后对她本有安排,但不出意外琴酒的安排出了意外。而不想日后出现一堆A药研究的话,宫野志保必须被收拢在可控范围之内。 “唉。” 忧郁的成年男人叹了一口气。 这样下去他什么时候才能去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啊。 “琴酒……”江户川柯南最终决定问出口,“他被抓住了吗?” 他听说这个男人杀死了组织二把手朗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组织的触|手已经离自己如此之近。 “你说的琴酒,他是银色头发绿色眼睛一脸拽相的欠揍男人吗?” 司机探头问道。 “喂喂……”黑羽盗一无力地抬抬手。 基里尔.拉布金斯基算起来还是他的学长,说实话,他并不想插手这两个毛子之间的事情。 “呃……”江户川柯南眨眨眼睛,“是的?” 这个描述是在闹哪样啊? “哼。” 司机发出一声响亮的冷哼,指点山河:“他畏罪潜逃,马上就会发他的国际通缉令!” 这位司机将“发通缉令”说出了一种“发牌”的气势。 “你旁边那只乌鸦(Crow)就是从犯!” 黑羽盗一一把抹上自己的脸:“真是够了……” “嗯……?”司机一拍半面油光铮亮的脑壳,恍然大悟道,“不对,你自己就是有单独国际通缉代号的人,失敬失敬!应该和那家伙平起平坐,说‘那是共犯’才对!” “喂……真的够了……” 江户川柯南:“……哈?” 江户川柯南:“……” 他爹妈到底是把自己唯一的亲儿子托付到什么人手上了啊! 小侦探的眼睛失去高光。 02 当江户川柯南知道那位“克劳(Crow)”先生就是他爹的宿敌——第一代怪盗基德的时候,竟然并没有十分惊讶。 当他们再告诉他,琴酒其实是卧底的时候,他也表现的异常平静。 当他们再说琴酒实际上已经叛逃,江户川柯南巍然不动。 于是大家放心的告诉他,琴酒叛逃前做了最后一件好事,那就是协助I.S.I将他们送出来……尽管如此,琴酒还是一个危险至极的罪犯,以后遇到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最好能抓起来判死刑(基里尔.拉布金斯基被友好的请走)。 灰原哀察觉到不对,她上前碰了一下江户川柯南。 男孩儿直挺挺地倒下了。 03 随后的日子里,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就被庇护在I.S.I的势力下.灰原哀在I.S.I的协助下,完善自己的半成品解药,江户川柯南则隔空关注着组织相关事件的进展,并成功为官方提供了一些线索与帮助。 在此期间,琴酒的通缉令果不其然如同基里尔.拉布金斯基所说,被电视播的到处都是。卧底反水毕竟是丑闻,他们只字不提他曾经的卧底身份,只放出高额悬赏金。 琴酒以往的旧账也被一桩一桩翻了出来,一夜之间全世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直升机扫射东京塔的恐怖|分子。 有人热衷于分析他犯罪心理,是什么让谨慎细致与疯狂大胆这两种特质一同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高清大图下的英俊脸庞还为琴酒吸引了一批追随者,一时间银发黑衣的打扮变得流行起来。 有人蹦出来说自己曾经在酒吧遇见过这个忧郁的男性,并与他度过了“疯狂而美妙”的半个月。 “那是弗洛伦萨的阴雨之夜,他披着湿漉漉的大衣,”身材火辣的模特小姐动情地诉说,“踏着硝烟、血色与雨水走过来……” 由于细节详实,描述生动,她在油管的粉丝暴涨两百万。 江户川柯南:“……” 江户川柯南发现基里尔.拉布金斯基最喜欢看这些逸闻。 出了一期专辑,“盘点史上十大高学历犯罪者”。人们从密斯卡托尼克的毕业生中找到了这个人的踪迹,于是琴酒名列前茅。 让人疑惑的是从来没有校友、同学真正现身说法,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夹杂在真真假假的小报狂欢之中被人忘到了脑后。 第150章 番外二 《可以跟去你家吗》本来是一档日本综艺, 节目组会专访赶不上末班电车的陌生人,以支付计程车费用的方式换取跟去他们家的机会。 E!Eaielevision买下了它的版权,事实证明, 哪怕跨过太平洋,人们乐于倾听别人故事的好奇心还是永无止尽。 【说真的, 没有人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吗?】 弹幕飘来。 【亚裔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 【好像确实很眼熟。】 看来这次的人选很合观众的眼缘,主持人立刻发现数据上了一个台阶。 “你是留学生吗?” 主持人向面前的黑发青年询问道。 摄像师坐在车子另一边, 试图将镜头放大、放大怼到男生的脸上去。 这是一场直播。 “是的, 我是日本留学生。”青年露出礼貌性的微笑, “我叫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工藤新一!” 主持人咀嚼了片刻, 敏锐的发现这个名字确实不同寻常。 【工藤优作的儿子吧?】 【是他!】 弹幕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屏幕。 主持人立刻意识到了这次的嘉宾不同寻常。 “工藤优作是你的父亲吧?我也是个推理迷!”主持人热情地说, “你在日本侦探界的表现非常亮眼啊……后来听说你来美国读书了,我还以为你会在美国侦探界也活跃起来呢……” “哈哈哈是吗?” 工藤新一挠挠头,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主持人停顿一下,就在这时,计程车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 “工藤先生是一个人居住吗?” 主持人下车后, 站在工藤新一的身边,好奇的问道。 一直听说工藤新一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不过由于是素人的原因, 那个女孩在公众面前露面并不多, 主持人希望深入挖掘一下年轻侦探在两性关系上的话题。 并且……工藤优作他老婆可是无数人的白月光“工藤有希子”!如果能遇到她, 这趟采访会大爆的! 主持人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是一个人住。” 工藤新一的回答无情打破了主持人的美梦。 他掏出钥匙,刚插进锁眼, 大门就被打开了。 “啊——?” 主持人后退半步, 又兴奋的往前凑凑。 “你好!我是E!Eaielevision的《可以跟去你家吗》节目组……” 工藤新一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开门的人是一个黑发的成年男性, 他不动声色地让开身子:“是吗?请进。” 宅内客厅, 灯光开的很亮。 “您和工藤先生是什么关系?” 节目组坐在沙发上, 好奇地发问。 “是他父母的朋友。”那个自我介绍“赤井秀一”男人这么说道,“这几天在这附近出差,受到工藤夫妇的邀请借住几天。” “原来是这样,难怪还看到行李箱在客厅。” 主持人了然点头。 “赤井先生的工作是什么呢?” “目前在FBI就职。” “哦!”主持人追问,“这附近有什么大案吗?冲着密斯卡托尼克来的吗?听说最近司法部在调查密斯卡托尼克非法种族歧视的事情……” 旋即他像是立刻意识到了失言一般,夸张地捂嘴:“哦——工藤君就是密斯卡托尼克的留学生吧……” “……” 工藤新一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稍微挑起一些观众的兴趣就行了,主持人对于敏感话题一击就走。他没有继续追问那位赤井先生工作内容的意思,而是转问工藤新一:“亚洲人对于感情方面一直都很保守,在美国读书以来,工藤君有没有……一些观念上的转变?比如更加的开放?” 他充满暗示性地说。 “这个嘛……”工藤新一挠挠脸颊,他深知不抛出些什么爆炸性的消息,这个人是不会消停的。 也许一开始把他们领进来就是错误,美利坚和本国的节目组区别还是很大的。他们需要更多的爆点,而非“故事”。 “没有什么观念上的转变吧。” 工藤新一看着镜头,认真的说道。 “我已经有了一个女友了,目前的打算是,等双方学业完成后直接结婚。” “哦!那真是要提前恭喜了……” 主持人收获了这个不大不小的消息,识相的恭贺。 一通糊弄之后,工藤新一终于应付完了节目组。 他把大门重重关上,返身回到了室内。 “怎么突然过来?” 工藤新一问道。 赤井秀一来的确实很突然,早知道这个消息,他也不会把节目组往家里带。 “另一个人是谁?” 他敏锐的问道。 一进门就发现了,室内的人不止一个。好在他及时配合赤井秀一引开了节目组的视线,让另一个人清理掉了蛛丝马迹。 话音未落,楼梯上就施施然走下一个身影。 银发的男人俯视着工藤新一:“我第一次见到把媒体往家里带的。” 他嘲讽道。 “……”工藤新一的额头上迸出几条青筋,“我需要借助媒体获得关注度,省得自己过两天忽然‘失踪’。” 两年前,组织虽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覆灭,但是大受创伤也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 在I.S.I的帮助之下,灰原快速研发出了永久的解药,她本人则选择以“灰原哀”这个全新的身份活下去,与“宫野志保”的曾经告别。 工藤新一回归自己的生活后,选择了出国留学。 基里尔.布拉金斯基自告奋勇给他写推荐信,最后几经波折,他成功拿到了密斯卡托尼克的入学通知书。 然后开学第一天,遇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学灰原哀。 工藤新一:“……” 没关系,他可以忍受。 入学第十天,发现医学系主任是受人控制的活尸。 工藤新一:“……” 没关系,他可以忍受。 入学一个月,在社联活动室翻旧照,发现了前前前前前前代社联副主席“黑泽阵”。 工藤新一:“……” 没关系,他可以忍受。 入学两个月,开始有人调查他与江户川柯南的关系。 工藤新一:“……” 没关系,在预料之中。 还没等他联系上赤井务武和自己的爸妈,转头就发现学院强势斩断了那些人的触角,然后被单独叫到院长办公室,院长兼图书馆馆长亨利.阿米蒂奇博士面色深沉。 亨利.阿米蒂奇:“工藤君,这件事情,本该到了大一下学期,你们才能够做出选择。” 工藤新一:“哈?” 亨利.阿米蒂奇:“但是由于你入学之前,就在与之纠缠不清了。” 工藤新一当即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从办公室出来,自己就揣着调查员的证件了。亨利院长给了他一封介绍信,又给了他一个地 址。 工藤新一揣着好奇、忐忑敲开那扇门的时候,差点以为院长是让他来送死的。 开门的琴酒面无表情的挡下了三根麻醉针,躲过了两枚足球和工藤新一周围所有能踢起来的东西,最后打掉工藤新一的枪,在他的如临大敌之中将自己的证件展开。 【黑泽阵。】 【密斯卡托尼克调查员。】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工藤新一:“……” 没关系,他的大学生活还可以再精彩一点,他承受的住,放马过来。 从遵纪守法的少年侦探到与官方机构斗智斗勇、时刻防备被黑棍敲走的眼中钉,一本密大证件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