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取经死线来临之前逃之夭夭》作者:玻璃豆   文案:   斗战胜佛成佛后,回望人间   忽然觉得百无聊赖   须臾一梦,竟回到了菩提老祖门下求学时   从此不做什么齐天大圣,只做个自由自在的妖   好不好?   大圣不去取经了,专心放赖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   悟空:今天收个妖,明天破个难,   早晚有一天,   我能把这西游八十一难给拆的稀巴烂~   哼╭(╯^╰)╮~   cp通天教主,双强双美双惨~   本文是虚构世界,综各种神话和民间传说,打底封神演义和西游记   莫考究   一切背景都为剧情服务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三教九流 天之骄子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孙悟空,通天教主 ┃ 配角:封神西游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斗战胜佛重回幼年   立意:幸福是什么 第1章 旧梦   斗战胜佛觉得自己暮气沉沉。   没有斗和战了,也没什么胜负欲。   就很佛。   在佛祖天花乱坠的讲经声中,他垂下眼帘,透过云层和虚空,向人间界望去。   很陌生,很热闹。   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忽而硝烟四起,忽而炊烟袅袅,须臾一生,弹指而往。   说起来,他成佛之前,在人间界待得年头并不算短,五指山下漫漫五百年,取经路上艰难险阻十四载。   但,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斗战胜佛抬起眼皮,在密密麻麻的佛陀中,找了一下旃檀佛的身影。   没找到,那个遇事只会哭唧唧的和尚,成佛之后便泯然众人了。   今日不知怎的,斗战胜佛很想看看故人,他开了法眼,找到了净坛使者、金身罗汉和八部天龙的身影。   他二师弟依旧在抱怨躲懒,这会儿连起身吃东西都成了苦事累事了,沙师弟混在罗汉之中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仿佛自带隐身技能,白龙虽恢复了真身,却仍是龙族内部众嘲的对象......   怪无聊的。   斗战胜佛看了一眼便不看了。   他自己也挺无聊的,曾经的猴性如今消散一空,猴毛也没保住,瞧上去跟个人似的,若不是脑中的记忆清晰无比,耳中藏着的金箍棒也依旧还在,他也许真的会怀疑,那个叫孙悟空的贼能折腾的小猴子,只是他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心随意动,斗战胜佛将金箍棒从耳中飘出,落在手心中,双目低垂,跌坐于蒲团之上,将众佛吟唱佛经之声当做背景音,自顾自地酣睡起来。   成佛之后,得大自由,大自在,大智慧,自然是随心所欲,想如何便如何喽,在意识飘飘荡荡散开的一刹那,他这么想着。   正悠悠哉入眠,忽听“咄”地一声,悟空便觉得额上中了一记,又有一把记忆深处的清越苍老的嗓音喝道,“悟空,如何不听我讲?”   悟空睁开眼,只见一白发白髯身着道袍的老者,仙气飘飘,道体庄严,手持戒尺,一脸严肃,正站在他身前瞧着他。   悟空一时只以为在梦里,便笑嘻嘻地道,“师父!非是不听师父讲道,乃是入了神,顿悟了哩!”   菩提老祖听了也不恼,只笑道,“哦?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了你,那你可说说,刚才悟出了什么?”   悟空回想起当年遇难,他回到方寸山三星洞求助,却见那里早就人去楼空,灰尘尺厚蛛网叠叠,再不能见师父一面,实乃心中憾事,便从蒲团上起身,翻身跪倒尘埃,大礼参拜道,“徒儿承蒙师父收归门下,不嫌我猢狲出身,不嫌我不知人礼不通教化,仍授我一身本领,徒儿懵懂,未曾有一日叩谢师恩,便趁着今日,谢师父一谢!”   菩提老祖听得一怔,众师兄弟也不免哗然,有人小声道,“悟空你个猴儿,怪会讨好师父!”   他们师兄弟自打上山,吃住坐卧无不在一起,山间日子安稳,虽有小打小闹,师兄弟们的性子也不甚相同,但都心思纯净,澄澈单纯,感情也都极好的,悟空也不恼,起身撵道,“去去!”又对菩提老祖拜道,“师父,徒儿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从前未曾有机会对师父说出这等心中之语,以后怕没也甚机、胆量,只盼师父知我心意,永生永寿,日日安康。”   他成佛之后,困于灵山,无法四处游访探寻,至今仍不知道号“菩提老祖”者,究竟是何人所化,仙居何处,结局如何,只能在心中盼着他老人家安康安稳罢了,故此这段话说的真是真心实意,再无半点虚假。   倒是菩提老祖怔了怔,叫悟空这番话说得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最后叹了口气,拿着戒尺轻轻敲了悟空脑门儿三下,便倒背着手,走了。   一众弟子头一次在课堂上被师父抛下,不由得面面相觑,又一哄而上,将悟空逮住了压在身下,把他帽子摘了,头毛揉个乱七八糟,喧闹着,“好你个小猴子!往日里伶牙俐齿便罢了,却原来这么会拍马屁!”   “就是就是!赶紧的,跟师兄说几句好话!要不然今天就不放你走!”   “咯吱他,这猴儿最怕痒痒,叫他不老实!”   也有憨厚的师兄上来劝,“好啦,莫欺负悟空,他那么瘦,你们再把他肋骨压断了!”   也有忧心忡忡的,“别闹啦,师父许是生气了,悟空,还不赶紧去找师父配个不是,师父脾气好,哄哄就不气了!”   立时就有人说,“哎呀师兄你几时改了这操心的性子,你都说了师父脾气好,怎会因为几句好话生气?”   便有胆大的猜,“嘻嘻,我倒觉得师父不是生气了,是感动了,许是回屋子里,自己偷偷哭鼻子去了!”   众人闹了一阵,七手八脚地把悟空扶起来,给他顺顺乱七八糟的猴毛儿,又把帽子给他戴正,便一起唱着道经歌,做活计去了。   悟空被师兄拉着去山下挑水,扛着空桶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山间小路上,不觉有一点茫然,他忍不住驻足,回头望向那绵延的山路和雾气缭绕的山顶:这是梦?   那这个梦,可真是又长又清晰啊......   ※※※※※※※※※※※※※※※※※※※※   小猴子梦回求学时代   哇哦   要是我一梦回到初中,只求是在寒暑假   千万别是在考场啊!!! 第2章 父兄   到了晚间,悟空跟众师兄在大通铺上躺下了,仍旧觉得飘飘然不很真实,白日里他叫师兄掐他一把看疼不疼,师兄却摸了他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只道,“这也没烧啊,怎么就糊涂了?”   是啊,不过是灵山一梦,怎么就糊涂了?   悟空摸摸耳朵,金箍棒虽不在,但是他的火眼金睛,七十二变等各种法力法身却没消失,午后他在山涧间修习时,还偷偷叫了筋斗云来。   这些本事,在他还是师父的小徒弟的时候,都是不会的。   悟空听着师兄们都睡了,静悄悄起身,披上衣衫出了门,把白日里没走到的山间重新又慢慢走了一遍。   他摘过桃子的老桃树,习武时师兄们用剑斩断的巨石,习字的桌案,调香的旧亭子,泼了残茶的泥土......那些旧日场景,都真真切切地真实存在着。   悟空心中不由好笑,做了佛,这梦都可以要多真,便有多真,也是一点好处了。   不知不觉,悟空竟走到菩提老祖房前,抬眼瞧去,见房门竟半掩着,悟空恐山间夜风寒凉冻着师父,便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打算帮师父把门带上。   哪怕是梦里,他也希望那白胡子老头儿无病无灾,益寿永年。   只是他刚走过去,却见门内的榻上,菩提老祖正披着衣服端坐,见他来了,便摇头叹道,“痴儿,梦耶?真耶?”   悟空心头俱震,呆愣半晌,这才走过去跪在榻前,抱着菩提老祖膝头,只哽咽地道一声“师父”,便落下两行泪来。   这菩提老祖抚着猴子头毛,叹息一声,今日课堂之上,若不是发觉悟空睡梦之中神魂不稳,他也不会用戒尺敲醒他。   只是在悟空睁眼那一瞬,神光微敛,佛性稍溢,气势外泄,菩提老祖便知道,自己的徒弟,那个单纯的一心求长生的小猴子,有了大机缘,神魂一梦,归来了。   醒来之后,道气全消,一身佛性,满身颓败,心中却还有着一点真我未曾磨灭,也不知是在未来之世受了什么苦难。   菩提老祖回转卧房,掐指细算,却发现天机被遮掩了起来,悟空重重叠叠的前世今生,他已经看不穿了。   师父虽未发一语,但悟空却从那温柔的抚摸中感受到了一点疼爱和心疼,一时间忍耐不住,不禁嚎啕大哭起来。   菩提老祖也不是个会哄人的,徒弟哭成这样,他虽心疼,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想了想,从乾坤袋中掏出一粒仙丹递过去,“莫哭啦,这个甜的,吃了吧。”   悟空被师父这哄小孩的语气逗得破涕为笑,抽抽搭搭地收了哭声,接了仙丹,瞧也不瞧地一口吞了,擦把眼泪,这才含糊地道,“师父最好了!”   菩提老祖心中一痛,不过给颗仙丹,就是最好的师父,唉,他这小徒弟,不知往后的时日受了多少磨难的。   竟无一人来疼他吗?   老师父也没什么疼徒弟的法子,琢磨了一会儿,便柔声道,“悟空还想学些什么?师父今晚教你?从前讲经,可有不懂之处?”   虽然可能他没什么好教给徒儿的了,但传道,受业,解惑,乃是师父的职责,既然徒弟伤心,那就学习吧,只要学起来,什么难过的事儿就都忘了!   窗外突然传来悉悉索索地脚步离去的声音,有个家伙急促地道,“赶紧走赶紧走,等会儿被师父逮住全都得上夜课!”   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一边打哈欠一边抱怨,“还是不是师兄,非说悟空瞧着不对,要我们来盯着,他哪里不对,他那是又跟师父撒娇去了!”   “就是就是,不仅撒娇还吃小灶......”   虽然声音低微,被夜风一吹就散了,但是菩提老祖和悟空是何人,最是耳聪目明不过的,众人以为自己足够小心安静了,却仍被听了去。   菩提老祖低头瞅瞅悟空,温和地道,“你师兄们也是担心你。”   悟空又心酸掉泪,求学之时,他也是众人关心疼爱的小师弟啊......   虽当年上山之时,他已经在花果山做那说一不二的美猴王多年,但是在师父师兄眼中,却不过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猴子,之前在人间游荡了十来年,在市井中学了人言礼仪,但到底粗鄙得很,入门之后,师兄们都不嫌他,手把手教着写字读书,天冷加衣,天热送水,处处关爱,从无疏忽......   他入门晚,又是个性子焦躁的猢狲,,若不是师兄们从头教起,一笔一笔教他认字写字,读书念经,只怕他连经文都看不懂,而那些进退周旋之礼,俗物应对之仪,师兄们更是言传身教,从不懈怠。   为兄为父,也不过如此了。   师父揉揉悟空头毛,“不哭了,即回来了,在山上好好住一阵子,跟师兄们玩耍相处几日。”他知道,他是留不住这个徒弟的。   神梦归来的悟空,有了大造化,不再是他小小的方寸山拘得住的,只是孩子恋家,想着师父师兄,菩提老祖自会宠着他,纵着他。   悟空想起当年离别后,不止师父,那些师兄都再未曾见过一面的,总归也是憾事,便点点头应了。   若这不是梦,而是他真的一朝回到从前,那又该何去何从?   然后接下来的几日,灵台方寸山的弟子们,就有点儿看不懂自己的小师弟和师父了。   一个突然恢复了当初上山之时的淘气,不对,只怕比当初还要更淘气些,一个也不管教,就那么捋着胡子,笑呵呵地看着。   这不得把猴儿养成个熊啊?   师兄们刚开始一边儿纵着小师弟淘气,一边儿替他打掩护,可是等看到这猴儿把师父心爱的丹炉都弄炸了,师父也没责怪他,反倒心疼起猴子被烧黑的头毛之后,师兄们便撩开手不管了。   这猴儿是师父亲生的没跑了!三星洞里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不消说,那天悟空在师父卧房痛哭,师父还给糖吃,一定是这父子俩相认了呢!   山间岁月平淡枯燥,大家也会自己找乐子哩。   喧嚣热闹了几日,终有离别时,这一日,菩提老祖把悟空叫到屋中,给了他一个乾坤袋,悟空用神识一瞧,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堆得山一样,又有许多他叫不出名字的仙丹灵果,法器法宝,还有几件针脚细密的道袍,几双鞋子。   悟空怔住,眼圈儿一红,“师父,您这是又要撵我走?”   菩提老祖叹口气,摸摸小猴子头毛,“看你神不守舍好几日了,惦记着故人了吧?去吧,出去看看,师父和师兄就在这儿,等你想师父了,就回来。”   悟空拎着乾坤袋落下泪来,抽搭着道,“我不信,我走出去,师父就不见了!”   菩提老祖笑道,“怎么会。”   悟空想起当年离开的情形,哭着道,“若是我在外惹祸生事,师父还认不认我。”   菩提老祖叹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小猴儿即成了我徒弟,自有福祸相连,哪有说不认就不认的道理!”   悟空听师父此时之言,又想起上辈子,心中委屈无可诉说,气呼呼地道,“我却不信,师父与我拉钩起誓!”   窗外偷听的师兄们传来一阵哄笑,悟空也不理,只把眼睛望住老祖,瞬也不瞬。   师父能咋办的,自己收的徒弟,宠着呗,只好伸出小拇指,与这猴儿拉了钩儿。   猴子还不依不饶的,噘着嘴小声儿嘀咕,“若是我前脚走了,师父后脚就带着师兄们搬家,那师父就是小狗儿变得!”   菩提老祖哭笑不得,拿着戒尺抽了这臭孩子一记,笑骂道,“滚蛋吧!”   他却也不怪悟空,许是神梦中那一世,自己掐算出了什么,才把悟空撵出门去,又使了障眼法,遮了洞府,叫他找不到家吧。   自己既然与悟空绝情断义,那必定是卦象大凶,许是会牵连洞府中其他弟子,才狠心下了这个决断,也不怪悟空对自己这般。   悟空纯善,别人给一点点好意就实打实记在心里,换了自己,知道师父会跟自己恩断义绝,永生不见,那只怕醒来的第一天就叛逃出门了,哪像这小猴儿,还跪下来与自己道谢......   虽是石猴,却有一颗鲜活的赤子之心。   菩提老祖瞧着悟空出了门去,又把小猴儿的命数掐算一遍,好在虽天机遮掩模糊不清,却未曾有大凶之像,这才暗自慨叹一声,敛目不语。   众师兄见悟空一脸泪痕地从师父房中出来,团团围上来,不知说什么好,还是大师兄道,“悟空,在外面别惹祸,小心行事,世人多奸狡,最会骗你这样刚下山的小道士了,要处处留心,知道不?”   又有师兄道,“也别怕事儿,若遇到惹不起的欺负了你,尽管回来告诉师父师兄,我们给你出气去,记住没?”   众人一句一句嘱咐着,又七手八脚地递过来许多东西,因着又杂又乱的,平日里最整洁的师兄看不过去了,拿去整理了来,理了个整齐的包裹,交在悟空怀中。   这师兄素日里就是个沉默寡言的,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半晌才道,“记得日日里洗漱,梳头。”   停了一下又凶巴巴地道,“若是不爱干净,生了虱虫,等回来就把你毛发都剃光!”然后就被其他师兄拍了后脑勺撵一边去了,大家齐齐地道,“切!你就天天地惦记着剃光我们!”   悟空到底没忍住,抱着师兄们哭了一场,然后背起包裹,踩着筋斗云,一个跟头远去了。   ※※※※※※※※※※※※※※※※※※※※   小道士下山啦~ 第3章 精卫   众师兄瞧着小猴子驾云而去,身形渐渐消失于湛蓝天际,心中还怪舍不得的。   但是师父既然叫悟空下山,那就说明这小猴子到了出世历练的时候了,个人有个人的机缘,他们好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自然不会出口挽留。   能闹腾的走了,山间似乎一下子便安静起来了,安静到有些寂寞了。   然后师兄们安静寂寞地听师父讲了一下午经书,吃过晚饭,下山抬水的时候,就看到了揪着一只小鹿的耳朵、偷偷摸摸躲在松树后面的小猴子。   大师兄哭笑不得,把水桶放在路上,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汗,挥挥手招呼道,“哎,那边儿那个小孩儿,你过来!”   小猴子嘻嘻地笑着,扭捏着走过来了。   师兄们齐齐围过来,不由得又心疼又好笑,纷纷上手揉着头毛,笑骂道,“搞什么呀,不走的话,不会回来吗!在这儿躲着作甚么?”   “就是就是,不走不会回家吗,你的床铺我们都没收,刚才被窝都顺手给你褥好了!你大晚上的,打算在这儿站一宿?”这位“就是”师兄的口头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夜风多冷!”   “山里还有山魈!大虫!”   师兄们吓唬着小师弟。   实则悟空修道有成,哪里怕冷来,山魈和大虫他更是能一次打八个不待喘气的。   悟空看到师兄们从山上下来那一刻,心就放回了肚子,他笑嘻嘻地体味着师兄们的关心,心中开心极了。   等师兄们啰嗦的差不多了,悟空顺手把小鹿拉出来,抱起来塞到大师兄怀里,摇着头道,“我走了的!我在山下的城镇定了客栈的!就是刚才出来溜达,救了一只小鹿,母鹿被狼叼走了,我路过的时候它饿的嗷嗷叫,我又不好不救它,但是又不能带着它,想了想,就把它送回来了。”   师兄们齐齐地“哦”了一声,抱着肩膀看着小猴子,摆明了不信。   大师兄把那小鹿翻来覆去瞧个仔细,见果然是个刚断奶的小鹿,鹿茸还没长出来呢,便道,“那行,师兄会好好照顾它的,放心吧。倒是你,要不要跟我们再挑一趟水上山?”他要是抱着鹿的话,正好余出一个挑担来。   小猴子一听这话,连个招呼都没打,买了站票,连夜驾着筋斗云溜掉了。   连小鹿的奶粉钱都没留一文。   那水桶是千年铁木箍着重金打造的,扁担也是铁木的,超级沉,担水这一路还不能使用任何法术,用山上师兄弟的话来讲,这一路纯就是累傻小子玩儿,悟空才不要留下来呢!   他是任□□娇的小师弟,他有特权!   大家在夕阳的余晖中,手搭凉棚,看着小猴子仓皇而去的背影,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有个师兄喃喃地低语道,“我老觉得,这个崽儿,还会偷偷摸摸溜回来。”   这瞧着也太恋家了!   众人齐齐地嗯了一声,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等大家挑着水回了山上,大师兄把小鹿安顿在兽园里,便去对师父说了刚才在山脚见到悟空的事儿,又把师弟们的猜测也说了。   菩提师祖听了,知道悟空这是心结未解,心中也有些不好受,他叹了口气,道,“悟空这也算是炼心吧,没事,随他去吧。你跟师弟们说说,若是以后看见他再回来,你们也别大惊小怪的,一如往日便罢了。”   大师兄虽不知道悟空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跟师父报备,只是担心师父生悟空的气而已,师父叫你下山历练,自己偷偷回来算怎么回事呢?他先跟师父打个招呼,要是师父生气了,他也好劝一劝。   不过大师兄发现,是自己又想多了,如今师父对着悟空,除了心疼,再没别的情绪了。   大师兄在心里偷偷笑了起来,果然悟空是师父亲儿子!   自此之后,灵台方寸山的师兄们,就过上了出门“历练”的师弟隔个几天就会突然出现在山脚下、半山腰甚或是山门口的日子。   大家已经养成了日常搜索小猴子的习惯,猜小猴子下一回会挺个几天才回来,并会出现在山上的什么地方。   这都成了山上的新消遣了。   时不常也会有惊喜,比如某两个铺位靠在一起的师兄,某天半夜,就在半梦半醒之间,逮着了正在俩人中间呼呼大睡的小毛猴,谁都不知他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挤进来的。   慢慢地,悟空回来的便少了,改成了偶尔写信回来,来送信的仙鹤每次都嘴里叼着信,脖子上挂着硕大的包裹。   包裹里,是悟空在山下给师父和师兄们买的小玩意儿,便宜的贵的、吃的用的、啥用没有的,什么都有。   那送信的仙鹤来的次数多了些,日渐和三星洞的众人日渐熟悉起来,如今不仅在送了信来后理直气壮地去厨下大吃二喝,占了兽园最好的池子洗澡,还会在师兄们给它挂回信的时候毫不客气地索要酬金。   无鱼虾也好,没桃杏也罢,总归它是不挑的。   悟空在方寸山周围游荡了小半年,每次回去师父师兄们都在,写了信去也有回信来,心中执念便渐渐去了些,这一日他走的远了些,竟不知不觉来在东海海边。   见海水翻涌,奔涌不息,悟空不免站在云端怔怔出神。   他不知为何得了机缘,竟在梦中回到幼年求学之时,上一世身上的本事没丢,但伴着自己日日月月不知有多少个年头的如意金箍棒竟不见了,如今见到东海,悟空不免又想起它来。   或许,那定海神针,也跟自己一般回了老家,如今依旧在这东海海底不成?   悟空拨开浓浓的层层白云,垂目向下望去,正在出神,冷不防后脑被叨了一口。   一只小鸟落在悟空肩膀上,开口骂道,“你这和尚,好不讨厌!站在这儿挡什么路!害我一头撞上来,很疼的知道吗!”   悟空扭头一看,那小鸟身形不大,这会儿气得毛发蓬松地炸开,球球得胖嘟嘟的样子,才不过拳头大小,毛色倒是挺好看,长着一个花脑袋小白嘴巴,和两只蜡质般的红色爪子。   那小鸟见悟空看它,一振翅膀扇过去,“看什么!没见过小仙女吗!?”   两世为人,悟空脾气好了不少,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你怎说我是和尚,我穿的可是道袍,脑袋上还扎着发髻呢。”   悟空自出了师门,便一直是青衣小道童化身,自然也梳发髻穿道袍了,只是这小鸟倒是有些本事,竟能看破他的法身?   那小鸟灵巧地翻了个白眼,奚落道,“灵山来的吧?你身上那股子和尚味儿,离着老远我就闻见了!就算穿八层道袍,梳满脑袋发髻,你也是个和尚!”   小鸟又挥了一下翅膀,“......从内到外的!和尚!”   那动作实在是太滑稽了,悟空哈哈地笑了起来,气得小鸟又来叨他,“笑什么!本仙女哪里说得不对!”   悟空见它气得毛越发蓬松了,赶紧哄道,“仙子说得正是,在下确实从内到外的一股子和尚气!”   小鸟这才罢了,装作没看见悟空正在憋笑,挺着小胸脯,趾高气扬地道,“小和尚,我看你贼眉鼠眼的盯着这东海瞧,怎么的,是不是也跟他们有仇?”   “也”?   悟空笑道,“仙子也与这东海结了仇?”   那小鸟冷哼一声,清清嗓子,这才开口,“你怕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在下大名!”   悟空觉得这小鸟活泼有趣,也乐意陪它玩耍一会儿,便一抱拳道,“敢问仙子贵姓高名?”   悟空如此捧场,到叫小鸟十分开心,它拍拍翅膀,好不容易努力收住了兴奋之意,才道,“本仙子,就是炎帝之女,名叫女娃,如今死后化为鸟身,世人皆叫我精卫的!知道了吗?”   哦,可说呢。悟空心下了然,他就说,这世上能与东海结仇的小鸟,除了精卫,也没有别人了。   倒是精卫轻飘飘地提到自己的死亡和转世,丝毫不见芥蒂,很叫悟空刮目相看。   至少他自己,关于前生之事,此时是一句也不想与外人提及的,哪怕师父菩提老祖也是。   他还有许多执念未曾解开。   精卫见悟空露出敬佩之色,虽不知为何,突然也有些羞涩,很是不好意思,又举起翅膀扇了悟空一下,力气却小了许多,“小和尚,你既知了我的来历,不报上自己的姓名,可就不礼貌了!”   悟空笑笑,又抱抱拳,“在下孙悟空,乃是开天辟地所存一顽石所化。”他到底把师父给隐去了,便是花果山也没有提及。   这一生劫难不知落在何处,在外行走,他不想再连累旁人。   精卫听了,歪着脑袋瞧他,“哦,怪不得刚才一打眼,我就径直奔着你来了,却原来你竟是块儿石头!”   瞧吧,这就是缘分呢!   精卫一心填海,这世间能吸引她的,确实也只有石头罢了。   她嘟嘟地啄了悟空脑壳两下,“嗯,果然,十分坚硬。”   悟空也不恼,笑眯眯地逗她,“若是仙子方才晚来一步,小人早就自己下海去了,倒是省了仙子力气。”   精卫吓了一跳,在悟空肩膀上蹦了一下,叫了两声才急急地道,“你已经修成人身,何必寻死!淹死的滋味儿也不好受,这不是闹着玩儿的!即便有什么仇恨,转手报了就是,其实仔细想想,报不了也不要紧的,何苦搭上自己的性命!那海水,可咸可咸了!”   女娃虽自己淹死在东海,死后化作精卫,立志要将东海填平报仇,但是她却是不愿见到别人重蹈自己覆辙的。   悟空见她心善,对这小鸟又添一份好感,不免劝解道,“既不叫我执着,你又何必执着呢?你也知生命来至不易,何苦又如此白白浪费一生呢?”   做了飞鸟,自由地翱翔于天空,不是更自在更快乐吗?   哪知精卫听了,却低下头来,轻轻地叨叨悟空肩膀,抽搭一声,“你不懂啦,我日日在这里,本也不是为了填海。”   嗯??   ※※※※※※※※※※※※※※※※※※※※   精卫霞:神仙?妖怪?和尚?道士?   精卫鹏:妮儿,白跳呗!那水,可凉可凉了! 第4章 金如意   然后悟空就听到了一个“留守儿童寻找父亲路上意外死亡,魂魄仍一心期盼见父亲一面”的悲惨故事。   虽然主要角色是精怪,但是特别适合划归鬼故事那一档,还是心有不甘的小怨鬼。   精卫深沉地叹口气,“我流连东海不走,不过想见我父亲一面罢了。”填海什么的,都是副业。   悟空听完,深深地沉默了。   精卫她爸,是神农炎帝来着,位属天地人三皇中的地皇,乃是人间社稷祭祀的正神。   自当年那一场封神之战后,三皇继续于火云洞闭门不出,只专心听取凡间祈祷愿念,以免引起天地异动,当年悟空在天宫许多时日,宴会参加了不知多少,西方圣人也要给玉帝面子,却从未曾见过那三位圣人莅临。   精卫不过是女娃精魂所化,想见她爹,那实在是千难万难。   精卫可怜巴巴地用小豆子眼盯着悟空,“哎,小和尚,你从灵山来,见过接引准提吧?有没有听他们提起过我爹?”   悟空摇摇头,他这辈子还没去过灵山呢。   精卫瞧了,只以为他是说没听人提起过炎帝,便蔫哒哒地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吧,反正上辈子的父女缘分就浅薄,这辈子,我自有儿女,你说的对,我还执着个啥。”   猴子听得一呆,“仙子有儿女?”   这,这信息太不对等了......   悟空心中,那执着报仇只管填海的精卫形象,咔嚓一下就破灭了......   没谁听说报仇还拖家带口的啊......   精卫得意地笑了起来,“那可说呢!”她一挥翅膀,扇开一片乌云,指着远处道,“瞧见没,那是我夫君和我儿子们!”然后往悟空身后一指,“这我女儿们!”   还“们”......   精卫语气轻快了许多,“儿子像他们爸爸,女儿像我,我们家的孩子比我幸福,想什么时候见到父亲母亲,就能什么时候见到。”   悟空看着远处与海浪搏击的一大群海燕,又转身看看自己身后的云彩上,密密麻麻挤着的一堆小“精卫”,茫然地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之中。   也行吧?   大概应该是他固步自封跟不上时代了!?   反正,见不着爹,就自己组建个家庭,做个爱崽的好父母,什么的,这样的做法,细说起来,还挺积极立志鼓舞人心的......   ......是吧?   精卫又拉着悟空聊了一会儿,见这小和尚终于“打消”了跳海求死之意 ,且海风停歇,巨浪平息,她夫君和孩子们也玩儿够了,便心满意足地振翅飞了起来,嘹亮地鸣叫几声,带着女儿们,去和夫君儿子汇合去了。   悟空的腰都快被这精卫鸟的骚操作给闪断了。   精卫拖家带口的离去之后,再无人来打搅,悟空独自一人在海面上站了半天,入夜也未曾离去,引得巡海夜叉一趟趟地在海面下面游来游去,狐疑又紧张地盯着他瞧。   悟空怔怔出神良久,忽地释然一笑,踩着云头离开了东海。   连精卫都可娶妻生子,他都重活一回了,难道还看不开吗?   前世已往,再不可复。   重蹈覆辙那是傻子。   那如意金箍棒,还是让它就在东海海底,做那定海神针吧!   什么妖王齐天大圣,什么大闹天宫五指山,什么斗战胜佛,都见鬼去吧!   老子这辈子要做个自由自在的小猴子,谁也别想叫我去填那西游的坑!   狗屁灵山,谁去谁是狗!   猴子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离了东海,那巡海夜叉又在水下等了半天,果见人没回来,便急急忙转回龙宫去,与那东海龙王通报,“大王大王,那灵山来的大能,走了哩!”   东海龙王这才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擦了擦汗,吩咐道,“派些人手四处盯着,若是再来,赶紧报于我知!”   他着实怕西方这些人开口闭口就是,“此物与我有缘!”   有缘你个奶奶腿儿啊!还不是强取豪夺!不要脸!啐!呸!忒!   悟空虽散去了寻找金箍棒的心,但心头仍不免有些空落落的,他散漫地飞了一会儿,直至日出东方朝阳升空,隐约瞧见人烟了,才在僻静之所降下云头,显出身形来。   悟空依旧化作道童模样,手拿拂尘,脚踩云履,周身上下纤尘不染,肥袍大袖,漫步向那城门处走去。   待看清那城门上的题字,悟空暗道一声可是真巧,这却是当年他夺了人家兵器,送去给花果山小猴子耍的傲来国了。   他站住脚步,打量着城墙上的布防,不免心中思量。   此生悟空已懂事许多,如今想想,自己当年弄出偌大声势,变出无数小猴儿,搬空这城中武库的所有兵器,岂不是给这城中上下臣民招祸?   这傲来国周边多少妖精匪盗,在那些个贼人悍匪心中,蚊子再小也有肉,蚂蚁虽瘦多了也是一盘子菜。   此城虽小,亦有六街三市,千门万户,城中多少老弱妇孺,平民百姓,不说家家都有余财,至少富户还是有些的。可一城之下,竟再无一件兵器防守,那和幼童抱金过市又有何区别?   想到此处,悟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竟也想学那唐三藏,念一声阿弥陀佛了......   守门的兵丁正在查看来往行人的路引,远远地便瞧见那与众不同十分显眼夺目的小道士了。   不说那小道士周身气质浑然天成,贵气十足,单说人家面庞红润细嫩,一双手白嫩干净,头发乌黑整齐,虽步行而至,脚下的鞋子可一点灰尘未有,足衣依旧雪一般白,这瞧着就不是一般粗糙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   兵丁们对视了一眼,心中有数,所以即便那小道士托着拂尘站住了脚,望着城门楼发起了呆,竟也没人上来撵他,   悟空倒也没站多久,想了下心事便回过神来,歉意地一笑,迈步向城中走去,依旧无人来拦他。   有好信儿的闲汉喊了一声,“老爷,怎地不查方才那道士的路引!”   兵丁唬着脸,“你若想查,自去!”那许是城中哪家贵公子呢,查个甚路引。   那闲汉顿时蔫了,不敢再言语,灰溜溜地躲在墙根儿下晒太阳去了。   自己蓬头垢面的,一张嘴满口黄牙,怎好往那神仙也似的人物跟前站,怕不是喘口气都腌臜了人家哩!   悟空倒也未曾在城中多待,他略逛了一逛,趁着凡人不备,施法将这傲来国的城墙加固了一下,又把那武库中的武器都保养了一番,便悄悄地离去了。   虽不能补前世之祸,但好歹今生能叫这安静祥和的市井多一分护持。   只是悟空做完这些,尤未趁心足意,他跳至半空,坐于云端,平心静气,择了一段道家经文念了十遍,又选了一段佛家经文颂读了三遍。   语必,放下合十的双掌,悟空才稍觉心安,不由得长出一口气,道,“道友看了多时了,何不现身一见。”   浓云散去,一个月白色身影渐渐在半空显出身形,那人抱拳作揖道,“惊扰道友了。只不过见你念了道经念佛经,颇觉有趣,这才驻足一观,还望道友莫怪。”   悟空定睛一瞧,只见那人乌木束发,身着月白法衣,箭袖紧束,腰扎皮护,脚蹬皮靴,身背宝剑,却是个侠士打扮,再加剑眉星目,整个人倒显得英姿飒爽,正气十足,心下不免起了一点好感,便回道,“不管佛经道经,念了心安便是好经文,何必拘泥呢。”   那人听了,抿唇一笑,再次抱拳道,“倒是小可短视了,道友勿怪!”   悟空本就是爽朗的性子,闻言摆摆手道,“相逢即是缘,在下姓孙,有个拙名儿叫悟空,不知您怎么称呼?”道友来道友去的,他真是牙都要酸掉了。   那人却一愣,旋即不好意思地支吾几声。   悟空以为对方身份隐秘,不好提及,便笑道,“名字也不过是个代号,说不说也无所谓。”   那人脸上一红,见悟空似是要走,赶紧道,“非是不说,实在是,实在是无名无姓!”   悟空奇道,“怎会......”   一般来说,只有没什么跟脚的精怪,在刚刚化形的时候,才会无名无姓,瞧您这一身富贵的样子,话也说得流利,真不像是刚刚化形的样子啊。   那人惭道,“属实真的无名无姓,我月旬前方才化形。如今这样子,只不过因为我的跟脚,是跟在人身边时日已久的金石之物,故此化为人形后才毫无陌生迟滞之感罢了。”   悟空恍然大悟,拱手贺了一回,“......化形如此顺利,可见道友修行必将一路坦途。”   那人忙道,“多谢孙兄吉言!”想了想又道,“孙兄这名字听着颇雅,不知是何由来?可否说上一说,我也想给自己起个名字,只是一时毫无头绪,不知孙兄能不能给我借鉴借鉴?”   悟空如何能说出师父来,只道,“我这名字,细究起来,大约只能在姓氏上给你些建议。”   那人眼睛一亮,凑前一步,“孙兄快请说!”   悟空笑笑,“我的跟脚,乃是仙石所化石猴,猴狲出身,不过指身为姓罢了,又因去了兽形,便假托个孙字,道友何不也以跟脚为姓?姓金姓石,都是人间有的姓氏,很是便宜。”   那人蹙眉低头思索一会儿,口中把“金石”二字念了半日,终于一拳砸中掌心,道,“那我便姓个金吧!这世间,金比石贵呢!”   瞧着似脱口而出,无意之语,却偏偏又好似意有所指。   悟空也不介意,又恭喜了一番,道,“再起个合意的名字,金兄便圆满了!”   那人笑道,“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今日得孙兄提醒有了姓氏,能否劳烦孙兄,再给我挑个好名字?”   悟空深深瞧了那人一眼,忽地灿然一笑,道,“不若如意二字如何?”   “何解?”   “不过但求事事如愿,万事胜意罢了。”   “好,自今日今时起,我便是金如意了!”   那人兴奋地说道。   两人去路不同,又说了几句,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飞至半途,悟空回首望去,那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白云之中。   金如意,如意金箍棒,是你吗?   ※※※※※※※※※※※※※※※※※※※※   三皇设定出自封神演义   女娃寻父坠海传说来自百科   精卫和海燕结为夫妻这段儿来自南朝梁任昉《述异记》   符节便是路引,战国时期的通行证称为“节”   《周礼》记载:“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返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无节者,有几则不达”   本文设定悟空出生于战国时期   故事从秦朝始皇帝开始   祖龙在世,悟空下山游历人间 第5章 混世四猴   离了傲来国,悟空想了想,到底放不下那水帘洞的大小猴子,终究调转云头,往花果山飞去。   他回来得颇巧,来在水帘洞之上时,恰逢着有外来小妖来攻,众妖旌旗招展,烟尘滚滚,黑云压阵,瞧着来势汹汹。   悟空在云中见了,心中焦急,本想立时落下云头前去搭救,却见山中四个老猴儿,两个赤尻马猴,两个通背猿猴,竟带着一干大小猴子,进退有序,行动有致,将进犯之敌打个落花流水,甚至抓了许多小妖回来。   悟空心中一惊,却没想到这四只老猴竟有如此本事?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回想起当年取经遇六耳猕猴作乱时,如来所言不入十类之种的混世四猴了,除了自己的灵明石猴和作乱的六耳猕猴,另两种不正是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   如来当年如何评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来着?   一个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一个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①   避死延生、乾坤摩弄......都是好大的本事啊......   从前的一幕幕在悟空眼前回闪,悟空虽聪慧机敏,但却不是多疑的性子,只是这时,他也不免想起当年。   对自己言了五虫之内不生不灭的佛仙圣,激起自己求道之心的,是谁?   是通背猿猴。   与自己指了傲来国有兵器的是谁?   是赤尻马猴?   与自己说了东海处有兵器的是谁?   依旧是这四个。   后来,却是饮酒后自己被他们四个围着,睡去后被阴差拘下幽冥,这才一怒之下勾了生死簿,闯下祸事,才引发后来种种波折。   悟空瞧着花果山上的战事平息,众小猴扛着战利品,扶着受伤的同伴,兴高采烈地回山洞去了,他在云端静静地垂首站着,面上一片平静,不悲不喜,心中却升起一点点疑惑:这四只老猴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上许多,当年自己在花果山诞生之时,这四只猴子就已经在了,而自己乃是天生石猴,后又是修道之人,按理说,不该活不过他们,为何,偏偏就死在了他们前头呢?   真是奇也怪哉......   这四只身份不凡的老猴,哪怕后来天兵天将来擒,都走脱得了的,直到最后自己与二郎神一战,他们四个才显出败像,可是即便这般,却也在自己被擒之后,躲过了天兵天将及草头神的追捕,逃脱了性命。   自己五指山下被压五百年后,取经路上被那唐僧驱逐,回了花果山,那四个老猴依然还在,活得精精神神的,管着大小猴子们。   却不知是自己勾了生死簿的功劳,还是那四只老猴,本就有的神通了......   只可惜当年自己一顿乱勾,根本没仔细看生死簿上面都有谁的名字。   悟空叹息一声,往事如烟,迷雾重重,他原本觉得人心难测,现在看来,妖心又何曾清净。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四只老猴,转身驾云远去了。   有这四只老猴在,他们是不会叫花果山承续断绝的,自己,还是走吧。   自己这个美猴王,说实在的,给花果山带来的劫难太大了,不若这时候便离他们远些个,还可叫一干猴子猴孙落个清净。   起码不用动不动便要面临十万天兵压境的险地......   他也不想探究这四只老猴究竟是碰巧生活在他的诞生之地,种种话语是语出己心,还是被谁安排在花果山,算计他这个灵明石猴。   自己前生种种困苦,权做自己性格使然,必遭磨难吧!   反正,今生是任谁,也别想叫他在那山下,吃铁弹,饮铜汁,经五百年孤苦寒暑了。   至于那唐僧,西行取经等事,也爱谁去谁去吧!   他老孙,打定主意是不伺候了!   悟空驾云离开,方才想起生死簿,他才想起一事,自己在生死簿上寿数是三百四十二年,今年他出了三星洞,也将近三百岁了,只是他如今倒是没想着去找十殿阎罗的麻烦,既如此,那就慢悠悠地过上四五十栽,等到时且再说吧。   既如此想着,悟空心中念头通达,再无挂牵,踩着筋斗云,信马由缰,随风而行,飘飘然并无定处可去。   这一日来在东土,此时东土风貌与唐时别有不同,各地大多烽烟狼藉,贫苦交加,好不容易找到一繁华安宁之所,悟空定睛一看,只见那城上空龙气蒸腾,紫气徐来,却原来是一国都城所在。   想起当年走马观花见过的大唐都城,悟空心中不免起了一点留恋怀念之意,心中想想,便停住了云头。   悟空隐去身形,降落云头,随意在城中找了一处降落,跟着人群在街中闲逛。   悟空此时亦有观气之法,他瞧这都城中龙气十分壮大,虽有隐忧,但也还有一十几年的好光景可过,最是安稳,便有心在此定居。   当年唐王陛下之朝煊煊赫赫,他匆匆而过,未曾感受过都城长安之繁华,便去了灵山守成佛之清修,如今能有机缘再入人间,悟空便有心瞧瞧,这只曾耳闻却未曾亲见的祖龙风采。   却原来此处乃是秦国咸阳,此间又是秦王嬴政在位二十二年了。   那秦王威风赫赫,携秦国大军,席卷天下,已然快灭尽六国,一统天下了。   悟空虽是妖属,但实则他乃是天地钟爱之仙石所化精怪,父天母地,加之又在方寸山修行多年,身上有道家之气,神魂一梦后,更沾染了佛家气息,这三者皆是天地间之正道,被天道所允的,因此在这帝王龙气昌盛庇护之下的人族之所在,也不曾有半点压迫排挤之感,很是自在。   他既起心动念,想要见那始皇帝一面,自然便向着皇宫而去,身形隐去,不露呼吸之声,身上更是法体自净,毫无气味,哪怕与人擦肩而过,也无人发觉。   越往里走,悟空便越发感受到那煌煌龙气横扫天地的狂傲霸气之势,悟空索性也不用火眼金睛去寻,只追着那龙气往最浓郁处去。   不知与多少明里暗里的护卫擦肩而过,经重重叠叠高檐广殿,悟空终于来在一处阔朗大殿,只见期内摆设甚少,更显空旷,四周巨柱环绕,围以纱幔,正中摆放着一张巨案,其上及周边堆满书简,一人坐巨案之后,正手拿刻刀,专心阅览竹简。   悟空未免惊扰此间主人,并未靠近,只站在一立柱旁,透过纱帷幔布看过去,心中估量,这人必是那祖龙嬴政了,其人这时应该三四十年纪,额角鬓边已经有了白发,此时静坐着,也瞧不出有多气势惊人,倒是比他身上豪横无比的龙气略显内敛些。   悟空静静地看着那嬴政专心阅读书简,半晌未动,这大殿十分空旷,却很安静,除了漏壶滴答,再无半点声音。   即无娇声软语的宫女侍奉,也无阴阳怪气的太监往来,做君王勤勉清苦至此,也是罕见。   也不怪他能做那一统天下的第一人了。   悟空看罢了祖龙,了了心愿,刚要转身离去,却见那嬴政看完一卷竹简,轻轻掷于案上,又放下手中刻刀,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忽然开口道,“阁下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悟空眉心一动,心下讶然:这祖龙莫非也有了修行,竟能看破他的真身不成?   却听秦王叹道,“虽不知阁下有何等神通,能通过我宫中层层关防,来在政的身边,但阁下肯定不知,在你一踏入这大殿之时,便已经暴露了。”   “是六国派来,刺杀于我的?不是,阁下身上并无杀气。”   那嬴政傲然一笑,“况我想着,自荆轲之后,六国王孙都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来行这无用之事,是怕自家灭的不够快么?”   悟空见那秦王从案前起身,身高足有九尺,体态魁梧,目中光华内敛,竟准确地向着自己所在之处走了几步,又道,“我敬阁下胆色与本领,阁下竟不敢与政一见么?”   悟空虽识破这激将之法,却也好奇这祖龙如何知晓自己来了,便显出身形,撩起帷幔,慢慢走了出来。   那秦王嬴政便眼睁睁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纱帷后面,忽然显出一人来,只见那人眉目阔朗俊秀,一双眼睛仿佛集天地日月之精华于其中,湛然有神,身上宽袍广袖,玉簪束发,云履上祥纹朵朵,足衣雪白不染尘埃,手中托一柄拂尘,木质乌金油润,毛色透明,荧光闪烁,一眼望去,人不是凡人,物也不是凡品,心中不免惊诧,面上却依旧平静。   悟空行了个稽首,口中道,“贫道无状,惊扰我王,恕罪恕罪!”   嬴政见悟空平和,便也行一礼,道,“不知高人何方来,但请坐下一叙。”说罢击掌三下,殿外立时有內侍跑进来,抬案奉酒,端果捧杯,铺陈摆设,很快便在巨案旁又设一桌案。   秦王挥手叫人退下,又一伸手,道,“仙长请坐!”雷厉风行竟至如此,丝毫不容拒绝了。   这祖龙既不怕,悟空心中亦无惧,当年他是连玉帝都戏弄过的,如何会惧怕一个凡间帝王,大大方方地按照此时礼节跪坐下来,拿起案上的杯子嗅一嗅,略有酸气,啜饮一口,乃是米做的浆品,比之天庭的琼浆玉液当然不及,但也别有风味。   那秦王瞧着悟空神色,心下了然,便笑道,“我秦地苦寒,如今又举全国之力征伐天下,因此即便是这深宫之中,亦未曾有琼瑶佳酿奉君,仙长勿怪。”   悟空摆摆手,“何足道哉,”又问道,“不知方才陛下是如何知晓贫道到来的?自问我隐身之术,这世间凡人,无一可堪破,却不知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哪知秦王却问道,“露马脚?这是何意?”   悟空哑然失笑,是了,这是秦朝,不是唐时,是他不留神了,便遮掩道,“这是贫道山门中的一种说法,便是露出破绽之意。”   秦王便笑道,“这却不难,仙长此时细听,看这殿中与方才有何不同?”   悟空耳朵一动,且不用屏气凝神,便听这大殿周围,风声涌动,呜咽不止,心下了然,笑道,“却原来,是贫道站在了风穴之处,止住了风道,使其不能出声,这才暴露了!”   秦王抚掌笑道,“却是如此了!”   ※※※※※※※※※※※※※※※※※※※※   悟空:瞧瞧你那独断专行的样子   嬴政:孤的地盘孤做主!   --------------------------   本文是虚构世界,综各种神话和民间传说   莫考究   一切背景都为剧情服务   时间线非常跳跃   --------------------------   ①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的神通描述出自西游记   如来讲四猴时,说得是通臂猿猴,   本文里,便与花果山通背猿猴归做一类了   依据便是武学上,在民国时期,通臂与通背混用   --------------------   “露马脚”一词在唐代已有出现,本为古代一种游戏。在节日庆典之时,将描绘好的麒麟皮,装饰于驴或马身上,借以喜庆助兴。但马脚或驴脚难以包装掩饰,耍弄起来,难免露出马脚或驴脚来,借指弄虚作假,“露马脚”一说就源于此。此段解释来自百科。 第6章 谛听   嬴政很大方地带着悟空去看了柱子上的小机关,那柱孔各有不同,每站一地,息声之前各有变音,殿中所坐之人便可知来客方位,悟空细细玩耍一回,笑着赞道,“凡人之智,真是不可轻忽。”   两人重又回到桌案旁坐下,嬴政举杯示意,“还未曾请教,仙长贵姓高名,不知仙长从何方来,到何处去?”   悟空笑道,“贫道姓孙,有个拙名上悟下空。方从山中修道出来,如今正在尘世间游历,无意间走至此城,见龙气冲天,便知有真龙盘踞在此,心中好奇,不免落下一观。”   秦王诧异地道,“我这咸阳城,竟有龙?”   他眼神突地光闪烁,热切地对着悟空道,“不知仙长可否让孤见见这龙!?”   悟空不免好笑,只道,“有何不可”,说罢顺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面铜镜,递了过去,秦王拿过去,只在镜中瞧见了自己的一张脸。   悟空乾坤袋中的东西,都是师父和师兄们给的,均不是凡品,这铜镜也是一件法器,珠光宝气瑞彩千条的,秦王拿在手中把玩两下,便又归还过来,笑道,“仙长何苦与我玩笑。”   悟空摇摇头,拿起盘中一粒蒸枣丢入口中,尝着甜蜜,便又吃了两粒,道,“陛下便是这城中真龙,亦是这龙气来源,你想见龙,贫道也只能拿出这镜子来了。”   说罢伸出一指,在那镜子上点了一下,又将其放在嬴政手边,“陛下且再观。”   嬴政似信非信,重又拿起那镜子来,向里望去,只见自己刚才还空荡荡的背后,竟盘旋着好大一条五彩丨金龙,龙尾高高伸入空中不见,那巨大的龙头正搭在自己肩上,跟自己一起呆呆地望向镜中,琉璃一般的眼睛里光华内敛,淡漠无情,暗含着无边的皇霸之气。   嬴政与那五彩丨金龙结结实实地在镜中对视了一眼,唬了他一跳,向来气不更出面不改色的秦王猛地回头向自己身后看去,却见依旧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金龙。   嬴政揉揉眼睛,又望向镜子,却见那金龙也放下搭在脸上的爪子,又呆愣愣地跟他对视起来。   嬴政大为惊奇,伸出一指,戳了戳镜子,那金龙也伸出五爪,戳了过来。   “嘶!”嬴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下狐疑。   戏法吧!?   嬴政镇定地哈哈笑了起来,“如此神异之法,当真奇妙!”   悟空毫不在意地摇摇头,“不过是微末之术罢了,谈不到神异。”观气之法,在他上山不到一个月便学会了,不过运气于镜,反射于眼,开个窍门而已,确实没什么神奇的。   秦王也觉得这不过是微末幻术,于己无益,略夸了一句也就罢了,悟空自谦之后,他也没再捧上两句,倒是十分淡定。   悟空吃喝一顿,觉着这千古一帝的待遇,不过如此,饮食之精美,甚至比不得当年取经路上遇到的小国王。   实惨。   告辞!   只是再怎么高人,在这深宫大内来去自如的,秦王心中也很是不高兴,虽然面色如常,但也不免在临别之时说些敲打的话,叫悟空注意些,别把哪处都当成自己家。   跟走家里门一样自在。   悟空在灵山多年,阴阳怪气的话听得多了,秦王这两句,他岂能听不懂,又怎会放在心上,只略笑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玉来,递给秦王道,“贫道惊扰陛下了,此物且做赔罪吧。”   一枚小小的玉牌,色泽乳黄,温润璀璨,秦王接在手中,触之温润,沉甸甸的坠手,便知这玉质地不凡,“这是何物?”   悟空渐渐淡去身形,“无事牌一枚,可保陛下三次平安。”   话音才落,秦王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祖龙握着那枚玉牌,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又站在了圆柱中间,听着那熟悉的呜咽之声,才觉得砰砰直跳的心脏缓和了些许。   到底是精通幻术的方士,还是真的神仙?   至少这等隐形潜踪之术,他是闻所未闻......   祖龙自此多了点儿心事,悟空却并没把这趟秦宫之行放在心上,上辈子他见得皇帝国王多了去了,顶头最高的就是一个玉帝,那气势和排场不比凡间帝王嚣张?   这秦王不过性情阴郁霸道了些,又有浓厚的铁血之气,但哪怕是千古一帝,号称祖龙,但在悟空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唐王李世民身上,也有未曾散尽的铁血之气。   但是哪个能比得过天上的神仙们呢?   托塔天王李靖,二郎神杨戬......   甚至,是他自己。   悟空出了秦宫,在这人来人往的咸阳城里慢慢走着,想选个地方暂住。   他下山的时候,师父和师兄给了许多金银,他们在山中修炼道法仙术,翻天覆地之时,总能刨出来一些金属,金银铜铁都有,这东西于修道之人无用,就被收集起来丢在后面库房,等着谁下山历练,就背上一兜子当凡间的开销,悟空此行自然也是如此。   就是他师父一不留神给装的多了些。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悟空随意掏出一块狗头金,炼化成金锭,找了个中人,又添了点钱,利利索索地在咸阳买了个小院子,定了居。   此时秦军横扫天下,独咸阳免受兵火,除自动投奔者,陆续又有被迁居至此的别国臣民富户,其中夹杂一个在山中隐居多年归来的小道士,倒也不打眼。   小宅子在一处繁华热闹的街巷里,周围都是贫民百姓,中人口音厚重,一听就是本地人,笑呵呵地给介绍,“这院子左边是一位独居的老人家,带着个跑腿儿的小童儿,每日里闲暇就爱钓个鱼喝点小酒,大约七八十岁,性子极温和的,右边是一猎户,带着老母和女儿生活,虽不是老秦人,但也都是本分人,道长安心居住就是了。”   猴子一听,哦~这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合着叫自己俩邻居给包圆儿了?   他便指着自己对面那排房子问道,“在此居住的又是何等人家?”   中人笑眯眯地道,“这家原本住的乃是他国细作,前阵子被抓走,一家子大小都拿去菜市口问斩了。”其实并不是,只不过宅子确实恰好空着而已,不过历来新搬来咸阳定居的,上面发下话来,都要这么吓唬吓唬,中人也就顺口说了。   悟空呵呵一笑,手中拂尘一甩,赶苍蝇一般,“原来如此,也算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中人一噎,下面的话就说不利索了,只好闭上嘴,带悟空去办手续。   在衙门办了户籍拿了地契,好好儿一个天生地养的石猴,就成了大秦咸阳子民了。   那小院子里家具摆设都不缺,上一任主人据说急着回家奔丧,各样东西都没带走,猴子也不嫌弃忌讳,都留下用了,等着捡便宜的中人啥也没捞着,又没了一桩介绍给家具店的大生意,颠颠袖子里的金锭,知道再抠不出一个子儿了,只好万分气馁地走了。   呸,忒抠搜的!   悟空还挺开心,回去的路上拐去市场,沽了些酒,在路边酒馆买了几样肉菜,又买了几只甜瓜,瞧见有好枣子,也买了些,也不嫌弃沉,拎在手中,晃晃悠悠地逛了半晌,这才往“家”走。   在山上时,师兄教给他说,民间百姓但凡置办了新居,都要燎锅底的,还要给左邻右舍备上些薄礼,以示亲近友善之意。   所以虽悟空在山上修行了大品天仙决,早已不食烟火食,但仍买了东西回来。   等会儿去敲敲邻居家门,看看有没有人,把酒和肉分一分,送过去。   做饭招待那是不可能的,猴儿不会!   燎锅底的话,就烧壶水应应景儿算了。   至于甜瓜,那就留给自己,那卖瓜的可说了,这瓜保甜!   枣子就晒一些,蒸一些,晒干的留起来当零嘴儿,蒸好的今晚等着瓜好的时候先吃了它!   小院子里刚好有口井,井水清凉甘甜,把甜瓜挂在筐里,丢下去湃一湃,等夜里凉透了拿出来吃一个,再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看看星星,这也是猴子上辈子下山后,再没过过的悠闲日子呢!   悟空正优哉游哉地往家走,路过一个狗肉摊子,就听一只小奶狗子叫得很是凄厉,他不由得站住了脚,往那边一瞅,见是个只巴掌大的小白狗,浑身脏兮兮的,给一根好粗的麻绳拴在摊子边,正吓得撕心裂肺地直叫唤。   悟空不知怎的就想起谛听来了,那兽有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但是每回被地藏抱在怀里时,却总是一副小白狗子的模样。   明明能听世间万物,更善辨人心,但每次都瞪着那圆溜溜的小狗子眼睛装无辜。   着实可恨。   许是悟空看那小狗子的时间长了些,屠狗的壮汉便上来招呼,“这位小道长,可是要斩狗肉来吃?”   悟空抬抬下巴,“那小狗怎么卖?”   壮汉一低头,目光所至,正在凄厉惨嚎的小白狗一下子就顿住了,呜咽一声,瑟瑟发抖地直往后躲,麻绳扽得笔直,用力挣扎着想跑,只是它才有几分力气,不过徒劳罢了,那壮汉呲牙咧嘴地一笑,凶狠异常,“道长,这狗嫩是嫩,肉太少,不够塞牙缝的,我后面后肥狗,年纪也不大......”   悟空从怀中掏出一串半两钱,哗愣一声丢在案板上,“够不够?把绳子解开,就这么抱给我吧!”   屠夫一愣,继而笑道,“您是想养它?道长,这狗胆小懦弱,不能看家的,您要真想养犬,我给您介绍个地儿,上好的细犬,跑得极快,打猎那可是一把好手,追得上雉,撵得上兔子!”   细什么细!犬什么犬!   悟空一听这俩字儿,就觉得小腿肚子隐隐作痛,赶紧摆摆手,“瞧它可怜,也是贫道眼缘儿,解绳子吧!”   他打什么猎?再猛的老虎遇见他,也得瑟瑟发抖,还用得着带条狗耀武扬威的?   切!   当他老孙是什么人!   啐!   屠夫挠挠脑袋,“那成吧,不过可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过后反悔来要钱,我可不给!”   悟空一乐,“不至于!”你家爷爷有钱着呢!   屠夫摊子的地面能多干净,那小狗子一身泥土血污,屠夫瞧悟空干干净净的一个人,也怕脏了人家,又见他拎了好多东西,便特意去后面取了一张荷叶,把那小狗子一包,装在一小竹篮子里,递给了悟空。   “您的狗,拿稳了!”   悟空接过来,拎到眼前一瞅,见那小白狗吓得浑身直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不由叹息一声。   小狗啊小狗,今日遇见我,也是你的造化,走吧,咱们回家。   ※※※※※※※※※※※※※※※※※※※※   悟空这几位邻居,都是有故事的   -------------------   《春秋战国时期饮食文化》:“战国秦汉时期的肉食中有一突出特点,就是盛行吃狗肉。当时还出现了专门以屠宰狗为职业的屠夫,如战国时期的聂政和荆轲。这么多人以屠狗为职业,可见当时食狗肉之风的兴盛。” 第7章 姜尚   拂尘插在后脖颈里,悟空一手拎着狗,一手拎着吃食,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忙活了一天,天色已然黄昏,左邻右舍早就传出袅袅炊烟,开始做晚饭了。   猴子吸一口这世间烟火气,驻足家门口,抬头瞧瞧那深蓝色的天空、璀璨的晚霞和缓缓腾空的烟气,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   这等小自由,小自在,不比终年雾气缭绕的天宫、荒凉的五指山下,还有灵山枯坐要好得多?   篮子里的小狗许是饿了,壮着胆子“嗷呜”了一声儿,悟空拎起篮子瞧瞧,见这小东西把两个小脏爪子从荷叶里挣脱出来,正搭在篮子边儿上,眼巴巴地往外瞅呢。   猴子眼睛尖,眼瞅着几个可疑的黑色小点点快速地在小狗子毛发里面爬过,藏到更深处去了,他不仅又想起自己在五指山下动弹不得的那五百年,虱子跳蚤蚂蚁都是小道,指甲大的俾虫才是烦人,咬起来直往肉里钻的。   本来猴子从山上下来时,修炼有成,已经是道体自净的了,片尘不沾、寸土不染,后来在天宫更是练成铜皮铁骨,金刚不坏之身,哪成想如来使阴招,五指山一压,什么都不管用了,不仅要饮铜汁铁丸,全身上下也脏得要死,蚊虫叮咬,头顶长草,耳生苔藓,处处污泥污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想起往事,悟空叹息一声,不免有些同病相怜,轻轻晃晃篮子,对那小白狗道,“晚上烧水,第一锅就先把你给洗了!”   小狗子许是知道眼前这人不会伤害他,在荷叶包里艰难地翻了个身,肚皮冲上,“嘤嘤”地撒起娇来。   悟空叫这小东西哄得开心,也顾不得旁的了,先回了家,烧了一锅开水,调至半温,掏出一把草木灰来,又砸了些皂荚出来,把小白狗洗的呱唧呱唧直叫唤,又给它细细地抓了虱虫,反复淘洗几回,等再下水,温水依旧清澈,这才算是完事儿。   虽此时乃是春夏交替,不冷不热的,悟空也怕这娇气的小东西冻感冒了,捧在手里,吹一口仙气过去,湿漉漉的毛发瞬时蓬松干燥了。   就是小白狗给吹得直眯眼,抬起一只小爪子无力地推拒着:莫吹啦!刮跑啦!   之前栓它的草绳粗糙磨人,吹干了再给捉一遍虱虫的时候,悟空就发现这小东西脖子那里有的地方都破了,点点它鼻头道,“你倒是娇气!”他身上也没什么伤药,便拿出一颗师父给的仙丹,刮了一点碎屑,用清水调和了,稍微沾了一点,给小狗抹在了患处。   那小狗也不挣扎,老老实实窝在悟空怀里,不吵不闹的,药水碰到伤口,小耳朵忍不住布棱一下,又开始哆哆嗦嗦的,显见着是很疼。   悟空便哄它道,“好啦,明早起来就好了!不怕不怕!”   抱起来一看,果然小狗眼湿漉漉的,又在偷偷掉眼泪了,猴子不知怎地,对它就有着无比的耐心怜惜,搂在怀里拍了拍,哄了半天。   一时不慎,被小狗子叼住一根手指,结果白白裹了半晌,什么也没吃着。   小白狗腹中饥饿,又见悟空善待于它,不免坐在悟空手心,抬起头来,嘟着嘴巴,可可爱爱地“嗷呜嗷呜”长嚎两声:饿饿饿~饿死了嗷!   能咋办呢,美猴王只好撩起道袍,挽起袖子,给小狗子准备饭食,拎回来的东西都凉了,好歹得再热热。   他不吃没事儿,这小东西,不吃饭可就饿死了。   一碗杂粮拌饭,悟空看它小奶牙都没长齐,特意搅得软烂,小狗子把脸埋在悟空给新炼制的金饭碗里,吧唧吧唧吧唧吃得头也不抬。   饭后收拾干净,悟空抱着它在院子中的躺椅上坐下,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去给邻居送吃食,也没往井里放瓜,就连枣子都没蒸,晾晒更别提了。   唉......   就忙活这小崽崽了,结果还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懵懂小兽。   想要谢人,只知道扑上来猛舔你脸,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叫它糊一脸口水。   他把昏昏欲睡的小毛团子举起来,见这小白狗已经睡得离了歪斜的了,头都耷拉了,便嘀咕道,“要不,也把你送回山上去?”   正巧他在此定居,以后说不准十年二十年都住这里,正好也该和师父师兄们报备一下,顺便把小狗子放在山上养。   行吧?   ......   竟然还有点儿舍不得。   悟空又叹口气,挠挠那圆鼓鼓热嘟嘟的小肚皮,把这小玩意儿塞在道袍里,免得夜风吹了着凉,自己靠在吱呀吱呀的躺椅上,望着天空发呆,琢磨着给小狗子起个什么名字。   正在出神,左边墙上忽然冒出一个小脑袋瓜,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子踩着梯丨子,趴在墙上脆生生唤道,“哎,新来的,送你条鱼!”说罢顺着墙头甩过胳膊来,手上拎着一条用麻绳拴着的尺许长的大肥鱼,熟门熟路地将鱼挂在墙这边的一根钉子上,转头就不见了踪影。   悟空在那孩子爬墙的时候就发现他了,只是怕出声儿吓着他,就没开口,这会儿瞧着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显见着是常干的,不由得哭笑不得,心里好奇,隔壁这位爱钓鱼的老先生,到底多善钓,才弄得自家小童儿送鱼的动作如此熟练!   悟空把那大肥鱼摘下来,见还活蹦乱跳的呢,就顺手养在了院中的缸里,心里一思量,人家都送了鱼来了,自己也不好失礼,只是菜已经拨了一些喂了小狗了,不能再送人,悟空便拎着买来的酒,怀里揣着小白狗,出门去敲了邻居的门。   那小童哒哒哒的脚步声轻快地响了起来,“来啦来啦,谁呀?”   一开门见是悟空,小童一惊,一下就往悟空手上看去,待看清手中拎的是酒坛子,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做个揖道,“道长客气,不过一条鱼,您若喜欢,以后常有的,别嫌弃就行。”   鱼有的是!   这条街上跟自己家交好的,吃鱼都吃腻烦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新来的,可别不爱吃啊!   悟空低着头瞧瞧这孩子,见他说话做事很有章法,聪明伶俐极了,不由得叹一句,凡间的幼崽就是比山上的小猴子得用,乃温和地道,“贫道新迁至此,本也该上门拜访的,只是今日忙碌了些,耽误了,恰逢贤邻好意赠鱼,这才冒昧登门打搅,不知贤主人这会儿可方便见客?”   那小童自幼生活在平民百姓之地,哪里这么文绉绉的与人对过话,抬起头茫然地瞧着悟空,眼睛都画蚊香圈儿了,过了一会儿才琢磨明白,回礼道,“道长是想见我家太公?他吃饱了消化食儿呢,您请进!”   悟空一乐,迈步进了门,这院子格局与他那边大差不差,没什么区别,一间半的房子,左边有间厢房,跟悟空那院儿一样做了厨房,院门旁边是个倒座房,做了小仓库,悟空从旁边一走一过,就闻见好大一股子咸鱼味儿,显见着是存货不少。   悟空一边走一边问道,“府上老先生贵姓高名,贫道该如何称呼?”他倒也不是故意捉弄小童,只不过在山上多年,被师父师兄耳濡目染的,一时改不掉这个说话的调调。   小童“啊”了一声,很是苦恼,这人非得这么别扭的说话嘛?他猜度着大概意思,含糊地回道,“我家太公姓姜,街坊都称一声姜老丈,不过我家太公也是道家出身,自称元始天尊门下,道长倒是可跟我家太公论论辈分。”   哦,悟空点点头,又问道,“是大江之水的江?”   小童这回听懂了,利索地回道,“并不是,乃是生姜的姜。”   姓姜,爱钓鱼,元始天尊门下,又被称呼为太公......   悟空心里升起一股子狐疑,正巧这会儿也到了门口了,小童往里一探头问道,“太公,邻居道长来拜访,您醒着呢吗?”   门一开,里面就传出好大一股子酒气,和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儿,小童回身冲悟空尴尬地一笑,“道长稍候!”说罢一闪身就钻进屋去了,悟空都没来得及唤住他。   屋子里传来一阵叮了当啷的声音,显见着是酒坛子被踢倒了,呼噜声戛然而止,一把老迈的声音抱怨道,“小皮孩子,瞅着些,这坛子也值几个钱呢!”   小童气哼哼地道,“太公,新搬来的邻居来了,想见您呢,别睡了!”   “哦?那还不赶紧请进来坐坐?”   “屋子里哪有地方呀,都是坛子,太公您出去说话吧!这会儿天也暖和了,夜风很清爽的。”   一个响亮的酒嗝儿响了起来,小童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抱怨,“又喝这么多,天天跟醉猫似的,得亏您没老婆,要不还不得镇日里打架?”   悟空就见一个白发老者,瘦了吧唧的,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离了歪斜地从门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在嘀咕,“小东西,人小心不小,还惦记老婆!?”   悟空眼瞅着这位脚底下一个趔趄,就奔着旁边的石碾子去了,赶紧伸手一捞,给搀住了,“老丈,小心些个脚下!”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星星月亮虽光线皎洁,却也看不太清楚,那老头儿睁开一双昏黄的眼睛,盯着悟空瞅了半天,这才喷着酒气道,“哦,是小石头啊!”   悟空一怔,运起火眼金睛仔细观瞧。   唔,是人类老者没错,并不是什么神仙精怪,甚至都不是什么修炼有术之人。   猴子扶着老头儿去院子中的石桌旁坐下,奉上酒坛,笑着道,“老丈认错人了吧,贫道姓孙,上悟下空,并不是小石头。”   老头儿冷哼一声,“我姜尚还没看走眼的时候呢!管你姓孙姓儿,难道你不是石头变得?”又指指悟空怀里,“这小狗子也是给我老头子带的下酒菜?”   睡得鼾实的小狗子缩在悟空怀里,猛地感受到一股子极大的危机感,翻身起来,蹲在悟空怀里,撤起小嗓子,“嗷呜汪汪汪!”   哪个要害狗!   ※※※※※※※※※※※※※※※※※※※※   封神之后姜子牙没有成神,书中的结局是他受封齐国,后来过世了   本书就是没死 第8章 白佘   这小东西,刚抱回来那会儿还胆子小的不行,不过才吃了一顿饱饭,被人疼爱了一会儿,就敢狗仗人势了?   悟空哭笑不得,把小狗子抱在怀里安抚地拍一拍,又塞回怀里去,这才道,“老丈误会了,这是我今日抱回来的,打算养着它呢,也做个伴儿。”   猴子出生的晚,并没赶上商汤末年那一场封神大战,只是上辈子在天上,闲暇之时,倒也听了不少神仙无聊之时讲古,对姜尚这倒霉蛋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此时见眼前这老者点出自己真身,不免好奇地问道,“老丈可是封神大战之时,那位有名的愿者上钩的姜太公?”   姜尚捋捋胡子,奇怪地道,“呦呵,你这小猴子瞧着年岁不大,竟能知道老夫名字,真真是驻颜有术,瞧不出啊,你也是有八百多岁年纪的老不死了?”   如今距离商汤末年,细算起来,已经足有八百二十四年,世人已经甚少提起姜尚姜子牙这个名号,眼前这小石猴子能知道自己,那保不齐就是当年活下来的小妖精了。   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   哪知悟空摇摇头,“老丈误会了,晚辈寿数,到如今也不过三百多岁,还称不上......”   猴子咳嗽两声,把“老不死”仨字儿给咽回去了。   姜尚才真是配的上这仨字儿的人呢,自己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不过猴子好奇地问道,“晚辈曾听人讲,当年封神之后,您老不是获封齐地,去做了诸侯,后来过世了嘛?怎地如今却又在这秦国?”难不成地府那十个阎罗,还给姜老头走了后门不成?   老头儿歪歪斜斜地靠在石桌上,冷哼一声,自嘲地道,“过世?地府谁敢收我?自老夫握了那封神榜,阎王爷生死簿上,就再也没有了老夫名号呢,唉,可惜啊,老而不死是为贼,人啊,活得久了,就遭儿孙嫌弃,莫不如走远些,乐得清静。儿孙自有儿孙福,远离儿孙添福禄,小猴子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悟空心中啧啧称奇,心说你看人家牛掰的,不用自己划,直接名儿没了!   惹不起!   他老老实实摇头,自是没听过这些个俏皮话的。   姜尚便点点他,“年纪轻轻的,多读点书!”   正巧这会儿小童捧了两碟子小菜和碗筷来,闻言道,“拉倒吧,这么多年,小的也没见太公您老屋子里有一本书!”   姜尚吹胡子瞪眼的一拍桌子,“我都多大年纪了,他能跟我比,你们到我这个岁数,也能随心所欲,想不读书就不读书!”   小童气嘟嘟的,小声嘀咕,“就您有歪理!”摆好碗筷,又一溜烟儿跑了。   姜尚坐那儿喊,“去那边儿看你白大叔在不在,叫他过来喝两盅,看那家丫头做腊肉没,带过来一盘子!”   小童只得又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去跑腿儿。   姜尚便跟悟空道,“老白是住在你右边那家的白蛇,修行多年了,如今来历劫,也选了这咸阳城,也算缘分,等会儿介绍给你们认识。”   历劫还能带着老娘和闺女的?   这都什么迷惑行为!?   等那位白大叔端着一盘子腊肉推门进来,悟空运起火眼金睛瞧过去,果然见是好大一条白蛇游弋着走了过来,全身上下鳞片光洁,熠熠生辉,十分漂亮,很是不凡。   姜尚招呼道,“老白过来,今儿可给你介绍个妙的!”   那白蛇放下盘子,对姜尚憨憨一笑,“你小孙孙留在我家睡了,”姜尚表示知道了,他这家里乱糟糟的,姜多鱼总去老白家借宿,他都习惯了。   白蛇又笑着对悟空道,“可是隔壁孙道长,我是你右边那家的,姓白,名佘。”   很好,是个十分随意的名字了。   悟空刚想自报名号,姜尚便道,“坐坐坐,不要文绉绉的,我听了头疼,哎,老白,我来考考你,你瞧这小道士,是个什么跟脚!”   白佘一愣,打量了悟空一眼,只是他虽修炼有成,于眼力上去着实不成,只得憨憨笑道,“这我可瞧不出,不过想必也是有来历的,这巷子里能凑齐咱们三家,那倒也是缘分了。”   悟空心里也说是呢,本想体味一下市井生活,哪想又一跟头栽进这神仙妖精堆儿来了。   三人在桌边坐下,姜尚吃了一口腊肉,又喝了一口酒,来了谈兴,兴冲冲地对白佘道,“老白,你知不知道混世四猴?”   白佘想了下,道,“隐约听过三个,乃是当年被大禹打了的赤尻马猴无支祁,还有一个是梅山七圣之首,通背猿猴袁洪,另一个,”白佘笑一笑,把两手放在耳边,各自比划出两根手指,“可是被鸿钧老祖嫌弃了的那位?”   姜尚哈哈大笑,拿筷子点点白佘,“想不到你也这么怕他!”   白佘饮了一杯酒,啧一声叹道,“那无支祁被镇压在淮阴龟山的山脚下,袁洪更是被您老用斩仙飞刀斩首而亡,又被您给封了个“四废星君”之职,我怕他们何来,只那位,洪荒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是不敢背后编排的。”   悟空在一旁没吭声,只静悄悄地听着,他心中隐约猜测,姜尚白佘没说出来的那个,应该是六耳猕猴。   想起这人,悟空心中属实很是复杂。   当年自己一时激愤,要了那六耳性命,如今向来,真是有些冲动。   不过这厮竟然是洪荒之时便诞生了,那寿数也怪长的......   猴子心里酸溜溜地,有那么一丢丢的妒忌。   凭啥大家都是灵猴,就自己只能活个三百来年,是自己修炼不努力?还是自己跟脚比较废材?   这些念头在悟空心里一闪而过,就听姜尚笑道,“今儿就让老白你见识见识,这混世四猴的最后一位,灵明石猴!”   白佘脖子嗖一扭,眼睛嗖一下子盯住悟空,惊讶地道,“难不成孙老弟竟然是灵明石猴!哎呀,真是失敬失敬!”   悟空脸上一红,竟莫名地觉得有一点羞臊,连连摆手道,“出身天注定,白兄着实客气了!”   白佘啧啧称奇,又好生夸奖了悟空一番,把猴子说得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岔开话题道,“我生的晚些,知道的少,不知两位前辈能不能讲讲那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的旧事?”   花果山上的那四位,虽不知来历,悟空也不打算再回去了,但摸摸底还是要的吧?   姜尚见猴子好奇,指点他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白佘乃是白帝子,旁的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他知道的最清楚!”   白佘这会儿喝了两杯酒,面范红光,也来了谈兴,跟悟空把无支祁和袁洪的跟脚来历说了个一清二楚,悟空听得十分专注。   旁的也就罢了,在听到无支祁精通天罡三十六般变化,所使用的武器叫作精钢混铁杖,袁洪更是善长七十二般变化的八丨九玄功,使一条铁棍之时,猴子脑子里简直乱成一锅粥。   见姜尚白佘聊得起劲儿,悟空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不知这两位前辈,师从何人?”   姜尚和白佘都摇了摇头,道,“这却不曾知道,这两位自出世就没提过师承,不过这路数瞧着倒像是一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师父教的。”   听到这话,猴子心里真是火烧火燎一般,真想立时冲去师父面前,问问他老人家......   白佘恰巧拍拍悟空肩膀,“孙道长,不知你本事如何,可善何等兵刃?你前辈都善于变化,好用棍棒,想来你也不差!”   姜尚赶紧拦着,“想切磋去城外,可别在老头子这小破院子里折腾!”   白佘哈哈大笑道,“不能不能,你这院子都够难为孩子的了,我们哪里能那么不道义!”   悟空到底已经不是当年刚出世的那个鲁莽暴躁的小猴子了,两世为人,他把什么都咽了回去,苦笑着摇摇头,没说旁的,却道,“晚辈哪里有什么兵器,不过是个道士,拎一柄拂尘也就罢了!”   姜尚听了,叹口气道,“唉,你呀,是没生在好时候,也算是生在好时候了。”   白佘也道,“悟空跟脚如此之好,仙石所化,天地钟爱,若是在当年,只怕有的是人求着他当徒弟,想学什么不成,想要什么好兵器没有。不过现在也有个好处,天地人三界初定,凡人大兴,各族混战平息,不像洪荒那时候,总要打打杀杀的了,没兵器就没兵器吧,拂尘也尽够了。”   姜尚轻嗤一声,“三界虽分,不甘心的可多着呢,你瞧着吧,将来在凡间,佛道必有一争,到时候说不准又是一场事故,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才算!”   白佘连忙摆手,“不讲那个,不讲那个,咱们如今就是小老百姓,连国之战事都管不得,圣人更不用咱们操心了,喝酒喝酒!”   姜尚慨叹一声,“唉,也是,我不过是个死不了的糟老头子,又不是天上的神仙,管他们打死打活,吃肉吃肉!”   扭头老太公又问悟空道,“哎,小猴子,你老说你是道士,又穿一身道袍,可是怎么我老觉着,你这身上味儿不对呢?你修的是道还是佛?”   初夏夜风徐徐吹来,温暖轻柔,悟空心中却一片冰凉,只觉得血都是凉的。   佛道之争吗?   难不成那西天取经,就是佛道相争中的一件大事?   是佛,是道?   他该何去何从?   ※※※※※※※※※※※※※※※※※※※※   佛道两家都说,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   后人就杜撰鸿钧老祖不待见六耳猕猴   于洪荒传道时,禁他听讲   六耳也是倒霉   --------------------------   无支祁:或支无祁。中国神话中的水怪,据《山海经》等史籍记载,巫支祁是尧舜禹时期的奇妖,也是我国有史以来最有神通也是最有影响的第一奇妖。巫支祁出生在豫南桐柏山中的花果山,为天生神猴。大神禹治淮水时,无支祁作怪,风雷齐作,木石俱鸣。禹很恼怒,召集群神,天神庚辰(一说应龙)擒获了无支祁。无支祁虽被抓,但还是击搏跳腾,谁也管束不住。于是禹用大铁索锁住了他的颈脖,拿金铃穿在他的鼻子上,把他镇压在淮阴龟山脚下,从此淮水才平静地流入东海。也有传他是赤尻马猴的,本文沿袭这种说法。   ----------------------------   袁洪:是《封神演义》中的妖怪,乃梅山七怪之首,原形是由白猿修炼得道。也有传他是通背猿猴的,本文沿袭这种说法 第9章 有狗长寿   悟空正怔怔出神,姜尚却又不管他了,想起一事来,转回头问白佘道,“你老说下来历劫,你那个劫到底在那儿呢?凡间如今可不太平,你爹告诉你没有?”   白佘摇摇头,“他老人家儿子多了去了,哪里有闲心管我,不过算起来还得个十几年?等着吧,时机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历劫之后,我也该回家修炼去了,这凡间日子可真不好混,如今去打个猎,啥也逮不着,若不是靠着神通作弊,真做猎户,我一家子得饿死。”   白佘又问悟空,“孙老弟打算弄个什么营生糊口?”   啥?   悟空支支吾吾地道,“我下山的时候,带了不少银两......”   储物袋里小山一样的金银珠宝,按着此间物价,在咸阳最富庶的地方,买条街都够了,足够猴子在凡间生活好几百年的,没到“糊口”那么惨吧?   白佘一脸不赞同,“哎,那怎么行!你如今来凡间,也是历练吧?若是终日无所事事,闭门不出,跟在山上闭关有什么区别,还是要接触世情的!”   姜尚夹走了最后一片炒腊肉,拆他台道,“你可拉倒吧!你天天大早上出门上山,到了山上就找个地方把自己一挂,就睡大觉,不到天黑不回来,你接触啥世情了?这一早一晚你见着活人了么!?”   白佘老脸一红,“那咋没见着,一大清早看门的城官儿,跟我都可熟悉了,回回都打招呼呢!”   姜尚啧了一声,乜斜着眼瞧他一眼,啥也没说,鄙视的神态清清楚楚的。   白佘吭哧两声,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转脸还是去劝悟空,“到底还是有点营生的便宜,要不镇日闷在家里,憋也憋死了,你看看太公,不也日日都出去钓鱼,孙老弟若是一时半刻想不出什么好做的,不如也跟我去山上打猎吧?”这小猴子年岁还小,又是刚出山,自己这个老前辈,在凡间讨生活的经验是差点,但咋的毕竟也早来了许多年,好歹也得帮衬一二。   悟空如今是不杀生的,到底婉拒了,“刚搬了家来,好多地方还没收拾好,东西也缺,这几日紧着先收拾好了,期间晚辈也仔细考虑考虑。”   白佘只得罢了,又嘱咐他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寻,莫要抹不开面子,悟空也应了,没一会儿俩人便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起来,只差拜把子了。   正好菜吃尽酒喝光,两人把醉猫一般的太公扶到屋子里去睡,又各自告辞归家。   悟空搂着小狗子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从山上带下来的虎皮褥子给洗了。   小东西尿床!   曾经的美猴王、齐天大圣、斗战胜佛,清晨起来,蹲在院子里,仔仔细细洗褥子......   像话吗?说出去有人信吗?   猴子慨叹一声,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接下来几日,悟空也没定下心来想别的,只忙活这小院子了,置办了许多东西,修缮了房屋破损之处,替换了残破的家具,又给取名长寿的小白狗子挖了处沙坑,教会了这小家伙在沙坑这里拉屎拉尿,免得他日日起床就得先去洗褥子。   包裹里褥子再多,也经不起那样糟践呀。   等一切收拾停当了,这日三人轮到在悟空家里喝酒,白佘又问,“悟空可想好做什么营生了?”   姜尚也道,“我瞧你把这屋子和小院打理得十分齐整,干干净净的,瞧着又赏心悦目,要是一时半会儿你还没找着什么活计,莫不如老夫给你找个活儿干干如何?”   白佘嘿嘿一乐,“咋的,太公,您这是终于受不了你那破屋子了?打算雇悟空给你打扫打扫?您先说,给什么报酬?”   姜子牙捻捻胡子,笑眯眯地道,“老夫手里的宝贝,可着这小猴子挑!”   白佘一下子坐直了,身形一晃,好悬显出真身来,“啥?可着挑?那打神鞭,杏黄旗也是?”   姜尚点点头,“我一糟老头子,留着那些个东西,也没甚用,小猴子入了我的眼,分他一件又如何!”   白佘大喜,捅了悟空一下,“赶紧的,还不谢过太公赐宝!好兄弟,别的不要,打神鞭杏黄旗选一样就是了!”   悟空唬了一跳,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不过是帮太公打扫而已,掐几个诀念几回咒也就罢了,哪里能要太公手中的宝贝!”   姜尚手中的东西,都是当年元始天尊所赐,堪称重宝,尤其那打神鞭,悟空当年在天宫之时,也曾听小神们暗自嘀咕,说那姜太公之所以未曾封神,上得天界,就是因为玉帝众人忌惮他手中的这把打神鞭。   悟空如今只想在凡间安稳度过余生四五十载,若是期间修炼有了突破,寿数有余,那再说旁的,若是没有,安安静静坐化也就罢了,总归是不去花果山竖旗,不去收妖王、闹龙宫、闯地府的,只是即便这样,还不知能不能躲开天宫和灵山的注视与算计,又到底能不能避开之后的祸患也未可知,他如今连定海神针都舍弃了不肯要,如何还敢要那打神鞭?   打神鞭打神鞭,上打玉帝,下打神仙,自己若拿了这烫手的家伙,还怎么安生度日?   怕倒是不怕的,左右不就一个战,但是猴子嫌烦,此生已然不愿意被人算计,与他们掺和了。   白佘见悟空真心实意的推拒,不肯要姜尚之物,还很替他惋惜,“你这孩子,忒拘谨,你在我们眼前,就是个小辈儿,太公既然能舍得,如何不要?”   悟空叹道,“如小儿抱金过市,委实不敢。”   姜尚见猴子心思清明,不贪不占,心中倒是颇为喜爱,不由得笑道,“好孩子,既如此,老夫便分你些运道吧!”   说罢指尖一晃,摇出一点温柔的金光,兜头一甩,便入了悟空眉心,小猴子连躲闪都来不及,就叫那金光入了骨血,不知往哪里去了。   猴子心下大惊,内视一番,却见五脏六腑血脉经络并无异常,那金光已然消失不见了。   白佘在一旁也没看懂,奇怪地问道,“你拿什么糊弄孩子了?”   姜尚一听,气得直吹胡子瞪眼睛,拍桌子道,“哪个叫糊弄!封神一战,都说我生来命薄,无缘仙道,法力低微,不堪执榜,但是每到危急关头,却每每化险为夷,自有高人来救,你可知凭借的是什么?”   老太公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把正在悟空脚面上酣睡的长寿吓一激灵,站起来就汪汪狂吠,悟空连忙把小狗子抱起来哄,又笑着安抚太公道,“自然是太公运道极佳!”   姜尚一听,挑个大拇指,往小猴子眼前一递,“还是你机灵,有眼光!今晚老头子把十分运道分你一分,保你以后顺风顺水,心想事成!”   悟空哭笑不得,运道这东西,说有是有,可是都是人命里自带的,看不见抓不住,哪里是说能分人就能分人的,不过他见姜尚脸庞通红,醉态酣然,一瞧就是喝多了,因此也并不分辨,只道,“多谢前辈赏,明儿我就给您收拾屋子去!”   就当尊老了。   姜尚手一挥,“旁的也就罢了,我那些酒坛子,可很值钱的,你可别随便就丢了啊......”话还没说完,啪唧一下倒在桌子上,打起鼾声来。   白佘酒量好些,还没醉得十分过分,趴在悟空耳边,小声儿地道,“别听太公忽悠你,等收拾完屋子了,他再给东西,就放心接着,别不要,他手中有的是好东西,都是他师尊师祖给的,你不拿着,留着他也是白放着!”   悟空苦笑连连,把这两位挨个儿给送回家去安置了。   转天猴子便去了太公那处,揪了几根猴毛,变出几只小猴子来,也不叫它们乱跑,只把太公屋子里堆着的那些个坛子都一一搬出来,堆在院中,又掐诀念咒,使出清风刮走尘垢,再用清水里外过了三回,这才把太公的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明几净,天花板反光,地砖能照人。   老太公在院子里坐着,还动着嘴儿使唤人,“小猴儿,把老夫的被褥拿出来晾晾,衣服也都清洗清洗,可小心着些,别太大力,给我弄破了!”   小童儿在一旁站着,羞得满脸通红,之前他想上去帮忙,叫悟空拦住了,这会子见人家给自家干活,太公还一点儿不客气,可把孩子给臊坏了,想了想,就去厨下看看能做些什么吃食,打算招待悟空。   猴子勤勤恳恳忙了一上午,这才把老太公乱糟糟的屋子和院子都给收拾了一回,他本不食烟火食,但是见自己若是不动筷子,只怕那小童就要难过得哭出来了,只好吃了几口,又赞了一句“好吃”,这才逗得孩子破涕为笑。   下午找了酒馆来收了那一堆坛子,得了一些铜板,老太公也不管钱,都给了小童,小童拿出十个分给悟空,“孙道长,家里没甚钱了,今日工钱只能分你这么些,不知够不够?”   悟空哪里能要这个钱,少不得哄他道,“太公昨晚付过工钱了!”   小童才不信,“太公身上从来揣不住钱,哪里能付账,道长莫哄我啦!”   悟空笑道,“骗你作甚,真付过了,不信你去问你白叔,昨晚他也在的!”   白佘人前一贯憨厚老实,小童这才信了,兴高采烈地抱着铜板回了自己小屋,叮叮咚咚地丢在罐子里。   悟空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无端的难过。   家中安定下来,悟空便在街上闲逛,偶尔在街市热闹之处,一待就是半日,若不是怀中长寿要吃喝拉撒,只怕猴子能站上一整天。   这天悟空逛完了回来,才一进家门,小童姜多鱼又站在梯丨子上招呼道,“孙道长,你回来啦!”   悟空笑着逗他,“贫道那缸中委实装不下再多的鱼啦!”   姜多鱼摆摆手,“今天没有鱼啦,太公说最近雨水勤,水边不甚安全,不去钓鱼了!”   猴子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哪知姜多鱼又道,“孙道长,我今儿在家,听见有人来敲你家门,我出去问,说是来拜访你的。”   悟空奇怪地道,“我也没什么熟人,怎么会来找我,来人什么样,可报上名字了?”   姜多鱼递过来一张名刺,“这是那人给的,他说明儿还来。”   ※※※※※※※※※※※※※※※※※※※※   姜尚的师父是元始天尊,师祖是鸿钧 第10章 徐福   悟空接过来一瞧,上写着:   大秦咸阳宫御医   徐福   这是谁?   悟空心里一琢磨,他自来了咸阳之后,就去过那咸阳宫,见了祖龙一面,这御医徐福,他是委实不认识,如此说来,这人难道是那秦王派来的不成?   这世间人,有贫有福,有运道好的,有极倒霉的,有平平淡淡过一生的,有随波逐流的,也有逆流而上不信命的,悟空在街市上游荡几日,见了形形色色世间百态,也有些感悟,正巧打算明日在家静静心,这徐福既然来访,那就见见好了。   悟空想起自己丢给秦王做赔礼的无事牌,无事牌只防外力,却不防内患的,再看看这徐福的官衔,心中嘀咕,莫非这秦王病了,打算来找老孙寻医问药?   猴子嘿嘿一乐,最好这人不是积食了,要不然少不得也得来颗锅底灰丸子吃一吃!   那徐福也是怪心急的,第二日一早,悟空正给长寿做饭呢,家里院门就被扣响了。   “孙道长可在,小可徐福前来拜望,敬请拨冗一见!”   悟空正在灶边忙活,这些日子养得圆咕轮墩的长寿乖巧地蹲在他脚边,跟着一起看着通红的灶火,也不嫌热,就眼巴巴地等着吃,小眼神儿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晚一会儿就要委委屈屈的哼唧两声,叫得人心都碎了,悟空哪里有功夫招待徐福,只挥了下手,叫清风带开门,说了句,“进来吧”就完了。   木头做的院门“哐当”一声打在院墙上,把门口站着的徐福下了一跳,等看清门后没有人,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先信了三分,这才撩袍迈步走了进来。   悟空这院子并无多少神异之处,徐福心中想的什么障眼法,外加洞天福地、奇珍异草、珍禽猛兽,一概没有,只有一只肥嘟嘟毛茸茸的小白狗子听见动静,从旁侧灶间冲了出来,冲着他一顿瞎汪汪。   徐福这会儿正年轻,父母都在,也没蓄须,见着这小狗子,口中啧叹两声,就蹲下来细瞧,只见这小白狗年岁不大,许是刚满月没多久,五短身材,毛发蓬松,跑起来仿佛个毛球在青砖上滚了过来,小耳朵忽闪忽闪的,巴掌长的小尾巴笔直地竖着,眼神清亮,鼻头黝黑,十分憨实可爱。   这是什么品种的名犬?   自己没见过呀!   徐福蹲在那细细的端详,长寿却不耐烦搭理他,汪汪了一会儿累了,肚子又饿,转头又往灶间跑,到了悟空跟前,两个小前爪踩在悟空鞋子上,用力伸直了身子,想把脑袋往悟空怀里塞。   悟空松开拿着饭勺的手捞它一把,又拍拍小胖屁股:“一脑袋扎在灶坑里才好看呢!”   一大早晨的烤小狗,多刺激!   长寿哼哼唧唧的就撒娇,小尾巴摇得都快断了,凑过去舔悟空的脸,弄得湿漉漉的,显见着是又馋又饿。   粟米青菜肉粥早就熬好了,香喷喷的,又软又润,就是太烫,呼呼的冒着热气,悟空怕这小东西性子急,再把自己烫伤了,不敢就这么给它吃,正用饭勺捞起来晾凉,那香味儿越发的浓郁扑鼻,长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站在悟空膝头,扒在他胳膊上,嗷呜嗷呜地脑袋直往碗里钻。   悟空也不敢使法术,怕再伤着小狗子,或者一不留神再把这一碗粥给吹飞喽,凉了半晌,用嘴尝尝,确实不烫了,这才一手端碗,一手抱着长寿走出灶间。   徐福见人出来,赶紧躬身施礼,“咸阳宫御医徐福徐君房,见过仙长!”   悟空把装着粥的金碗往石桌上一放,又把小狗子也放上去,对徐福一挥手,把这弯腰虾捋直了,道,“坐!”   徐福就感觉一股轻柔的力道轻轻那么一托,自己就不由自主地站直了,心下又惊又喜:果然仙家手段!   方才的开门,如今的搀扶,都是一股虚无的力量在使力,除了神仙,谁还有这等本事?   这是真的遇到活神仙了呀,徐福哪里敢坐,又要行礼,悟空却不耐烦和他墨迹,挥袖引着这人在石桌旁坐下,开门见山地问道,“来找贫道何事?”   徐福坐在那儿,眼前就是长寿的大金饭碗,小白狗子埋头苦吃,吧唧吧唧得十分起劲儿,根本理也不理他,徐福越发战战兢兢地了,抬头瞄了悟空一眼,觉得眼前这位跟秦王形容得一般无二。   周身上下纤尘不染,干净整洁,相貌是一顶一的好,但出众的却是那飘然于世外的一身仙气,眼神湛然有光,悠远深邃,被他瞧上一眼,只怕里外都给看透了一般。   徐福打了个冷颤,坐在那儿抱拳低头道,“前几日,我王偶感风寒,小可为我王医治,无意中说起仙长来,我王拿出仙长所赐无事牌,心中略有疑惑,只因仙长当初说能挡灾三次的,却不知为何这回还是病了,难不成三灾已过?我王十分不安,因此派小可前来请教。”   悟空听了就是一乐,当初他说保那秦王三次平安,可没说保他无病,唉,这人呀,真是......   不过猴子如今性子温和得很,对这些凡人宽容了许多,想了想,悟空掏出一枚师父给的仙丹来,这丹倒也没别的作用,不过有净体之效,凡人吃五谷杂粮,染后天之气,血脉五脏内腑总有淤堵,修炼时总不畅达,于是弟子新入山门,便要服这仙丹,若是在凡间历练,身上也要常备。   菩提怕猴子下山之后嘴馋,吃了烟火食,有碍修行,这丹药也给他带了不少。   这净体丹药性温和,修炼之人吃得,凡人也吃得,服下之后出几趟恭,冒几身脏汗,也就罢了,没什么别的大反应。   不过洗了澡之后,确实能觉得身轻如燕,体态轻盈就对了,如果有什么沉疴旧疾,也都可痊愈。   那丹装在玉瓶之中,一打开塞子,一股子清香铺面而来,就连长寿都知道那是好东西,立时从金碗里抬起头来,奔着悟空的手便扑了过去。   悟空闻了闻,见自己没拿错,把瓶子重新又盖好,递给徐福,“这枚丹药,你拿去给你们大王,吃了药要沐浴更衣。”   徐福激动得直打哆嗦,伸手去接,“谢,谢仙长赐药!只是,那无事牌......”   悟空把瓶子往他怀里一丢,“无事牌是防身之用,磕碰摔打,剑刺刀砍,都可抵挡。”   徐福是个较真儿的,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一下,又问,“是能抵挡三刀,还是......”   悟空气乐了,“一次可抵挡十二时辰。”能防三刀,那有个屁用!   徐福又是一哆嗦,脸上显出一种狂热的神情来,他迫不及待想把这枚仙丹敬献给秦王,又想去跟秦王一起验看那无事牌是否真的能抵挡十二个时辰的攻击......   但是他又舍不得走。   打小时候起,徐福就是个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孩子,他一直坚信,那些乳母口中的神仙鬼怪故事,都是真的,海外有仙山,仙山上有神仙,神仙神通广大,可呼风唤雨,可移山倒海,腾云驾雾,须臾万里。   但是没人相信他,所有人都笑话他傻,长大成人之后,徐福心中一直有个愿望,想驾船出海,寻仙防神。   只是世事繁杂,家里人不支持他,他又做了秦王御医,每日里在那深宫之中不得脱身,心中梦想愈发遥不可及。   不曾想,在这内陆大秦,他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神仙!   秦王是个大好人那!竟然肯把自己遇见的神仙介绍给他!   徐福颤抖着手把玉瓶塞在袖子里,又问道,“请恕小可冒昧,不知孙仙长从何处仙山而来,如今又高寿几何?”   这位仙长虽说一口地道的咸阳话,但是徐福还是在细微处听出了不同,只是他到底去过的地方还是少些,无法分辨出仙长的那些语言习惯到底应该归属于何地。   至于年龄,别看仙长长得面嫩,但是那一双眼睛,就不是青年人能拥有的。   徐福心中笃定,仙长必定已过百岁高龄~   悟空乜斜他一眼,“咋的,我人就在这儿呢,又不走,你还想跟我回我老家?”   徐福尴尬地呵呵一笑,“岂敢岂敢,这不是......”他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好奇嘛......”   悟空摇摇头,“我之所在,你们凡人,去不得的,别想了。”   东土之外,妖魔横行,当年大唐之时,凡人已占据人世间多少年,但是一踏出大唐地界,去往西天,那还不是三步一妖,五步一鬼,就这御医的小身板儿,可能没过两界山,就叫狼啊虎的给叼跑了。   哦......   徐福很是失落。   不过眨眼之间,他又振奋起来,“仙长,小可能结识仙长,也算一场缘分,不知可否可否拜在仙长门下,修行仙法?”   这念头一出,徐福多年飘忽不定的心好似呼嗵一下坠了地,他心思越发通达起来,干脆起身撩袍跪倒,就要大礼参拜。   悟空哪里耐烦收徒,再者修仙也不是谁都能修的,如今天下已定,凡人势大,仙佛退避凡土,只在凡间收些香火信徒也就罢了,哪里还有凡人成仙得道的?   只怕山野之间的野兽倒比凡人更有机缘。   悟空叹口气,只道,“你我并无师徒缘分,且回吧。”   说罢袍袖一卷,就把徐福送回了咸阳宫。   徐福只觉一阵天昏地暗,头晕目眩,再一睁眼,咸阳宫门前的侍卫已经过来喝道,“何人,腰牌!”   徐福激动得两眼飙泪!   姆妈妈,儿今日见着活神仙了!   呜呜......   ※※※※※※※※※※※※※※※※※※※※   徐福这厮大家就太熟悉了 第11章 齐天大圣   仙丹送出去一颗,悟空回头一琢磨,就知道自己鲁莽了,心里一思量,左右他如今心中好多疑问想要问师父,就跟左邻右舍打了声招呼,又把家里钥匙丢给姜多鱼一把,便抱着长寿,揣着小狗子吃饭的金碗,腾云驾雾回了灵台方寸山。   半空之中罡风扑面,很是难熬,狗子嘛,又总有些怕高,悟空还是照旧把长寿塞在怀里,怕它冷,还给它裹了一层毯子,弄得自己胸腹处鼓鼓囊囊一坨,瞧着好不雅观,悟空也不介意,左右这天上飞的,除了他就是苍鹰,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倒也不怕丢脸。   在天上飞回灵台山,直来直去的就那么一条路,总归要路过花果山,山中芳菲晚,悟空远远地瞧见那一片桃花正在盛开,心中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再过去瞧瞧。   这么一犹豫,猴子便在云层中站住了脚,正在沉吟,却见远处黑烟滚滚,飞过来一队人马,瞧那路线,正是直奔花果山而来,悟空心中一紧,以为又来了强敌,哪知定睛望去,却见打头之人骑一匹辟水金晶兽,头戴银铁盔,身穿黄金甲,脸上两道红眉鲜艳艳十分显眼,相貌凶神恶煞很是丑陋,一身煞气直冲云霄,真可谓是神憎鬼厌。   悟空心道:哦~却原来是老相识!   来的不是牛魔王,又是哪个?   只是悟空刚想上前打招呼,却想起来自己早已不同往日,既不是花果山美猴王,也没挑旗做那齐天大圣,再加幻化成了人形,一副青衣道士打扮,这般上去打招呼,那老牛素来不是好人,欺软怕硬的,怕不是立时就要来打?   悟空这会儿是真不想跟这傻牛动手,且他瞧着那牛魔王身后跟着的一干小妖,手里捧着,怀里抱着的,俱是些锦缎彩盒,显见着是要去走礼,你说人家兴高采烈的在路上走着,打算去拜亲访友,这自己突然上去打搅,也不合适,是吧?   猴子一琢磨,便转身飞走了。   俺老孙素来有成人之美,猴子心中嘀咕。   完全不是因为上辈子西游坑了他全家什么的,心虚躲避。   没有那回事!   悟空避开了那老牛的路线,飞过了花果山,远远地再回头望去,果然见一群小猴儿蹦跳着出来相迎,热热闹闹地把那牛魔王一行给迎进去了,两下里并未曾交战叫骂,反倒很是融洽和睦,一看就是老相识了。   悟空此刻竟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唉地叹息一声,深深望了那花果山水帘洞一眼,到底腾云远去了。   他却不知,那牛魔王进了花果山,远远地便拜贺道,“听闻大圣在花果山挑旗,小弟牛魔王特来恭贺!小小薄礼,聊表寸心,还望大圣不要嫌弃啊哈哈哈哈~”   那花果山王座之上,端坐一位,身穿全副披挂,头戴凤翅紫金冠,冠下一张猴脸,目中精光四射,背后挑一杆大旗,还未曾升起,已然叫小猴子们展了开来,上书斗大的四个大字,“齐天大圣”!   那猴脸大圣手中持棍,棍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上镌一行小字“如意金箍棒”。   却不知是真是假了。   王座和大旗掩映在重重桃花、山峦与水帘洞的雾气蒸腾之中,悟空眼神儿虽好,却也没看见,实则他心中也有感应,但是到底没有回头,舍了那花果山,须臾远去了。   既已下定决心,此生不再与那花果山有干系,那便不再回头。   眨眼之间又来在东海,悟空刚要腾云飞过去,却见海面翻腾,东海老龙王敖广穿戴整齐,旁边陪着龟丞相,腾云驾雾,直往上来,正与悟空走个对面。   猴子见那龙王面沉似水,怒气冲冲,他也是好信儿,站住脚笑呵呵问了一句,“老龙王,这是往哪里去?”   敖广一抬头,别的还没看见,先被悟空身上冲天的佛光给晃了下眼,顿时心里唬得咯噔一声,叫苦不迭:这怎么才走个闯人家门的强盗,却又来个拦路的和尚!   还是个成佛的大和尚!   这日子叫不叫人过啦!   老龙王敖广知道西方那伙子都不好惹,连忙上前搭话,“这位佛老拦住小王去路,不知有何要事?”   悟空心里不高兴,笑嘻嘻地道,“你这老龙,难不成老眼昏花了?我明明是个道士,哪里来的佛老?”   老龙王抬起头,揉揉眼,却见佛光笼罩之下,确实是一位穿着青色道袍,手拿拂尘的年轻道士,四肢消瘦,只是肚大如斗,怪模怪样地站在那里,瞧着十分别扭,老龙心里纳闷儿,这是什么打扮?   难不成最近灵山流行装扮成道士出来坑蒙拐骗?   这也太不道义了!   敖广肚子里腹诽,手中做个揖,“是小王一时眼花看差了,仙长莫怪!”   悟空摆摆手,“无事无事,改了便罢,怪你何来,贫道也未曾那么小气,只是你这老龙,急三火四地这是要去作甚?若不是贫道我驾云灵活,方才指不定咱们俩就撞在一起了!”   老龙吭哧半晌,这才唉声叹气地道,“唉,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我这龙宫,遭了强盗哩,正打算到天宫,求玉帝做主,讨个公道!”先卖个惨,也许这位脾性奇怪的“道长”,就不会说什么“此物与我有缘”了呢?   哦?   猴子听了,眼珠一转,只觉得此事十分蹊跷。   怎么的,自己不去龙宫打秋风,又有别人去了?   见老龙愁眉苦脸的,显见着是损失不小,猴子心底冒出来一丢丢的同情心,拍拍敖广肩膀,“老龙节哀,这倒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你那水晶宫宝贝忒多,下回可别再外面胡吹大气了,有道是财不外露,知道不?唉,我要是你,我就不去玉帝那里告状,万一叫人再讹一回,岂不是又要破财?”   敖广眼泪都下来了!   这人嘴忒坏!   悟空调侃几句,也没问龙宫到底丢了什么,跟老龙告了别,施施然飞走了。   老龙失魂落魄地在云头站了半晌,旁边龟丞相小心翼翼地问,“大王,我们还去天宫嘛?”   敖广咬了半天牙关,思前想后一番,越发觉得那假装成道士的和尚说得十分在理,往年哪回他去灵霄殿,不得破点财,这回那花果山妖猴不过拿走了自家海里一块儿废铁,又穿走了几个兄弟的披挂,算起来,都没自己送玉帝的一件法宝值钱。   去个屁!   填坑去吗?   不去了!   回家!   老龙王难得聪明了一回,虾兵蟹将便见着自家大王气哼哼的出了水晶宫,没到一时半刻,又返回来了。   等回了水晶宫,敖广提笔给三个兄弟写了信,把悟空教给他的话都写了上去,又吩咐龟丞相去送信,便自顾自地趴在自己的宝石堆上睡大觉去了。   那大禹神铁,之前悄悄地不见了,还没等自己抽出空儿去找,却又安静地回到了原位,只是老龙王怎么瞧着,都不太像是原来那块了,这回叫那妖猴儿拿了去,也是一桩巧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拿走了,老龙正好也去了块心病!   悟空却没管这许多内情,他既然撒开手不管,就不会再纠缠,只闷头赶路,好在这回再无旁的波折,一个跟头便翻回了灵台方寸山,差点儿没把怀里的长寿给掉出来。   一进山门,正是清早十分,正赶上师兄们唱着道情词儿,挑着水桶下山担水,悟空在云端瞧见了,赶紧悄悄地上了山,就怕被抓住,再给拽去抬水。   猴子回了山上,自然轻松自在,变回原身,蹦蹦跳跳地去找师父,一直在呼呼大睡的长寿终于给颠醒了,挣扎着从悟空怀里探出头来,熟门熟路地往猴子肩膀上爬。   只是爬了三两下,小狗子眼一呆:嗷,这毛嘟嘟金灿灿的,是谁?   它那个面庞光洁帅气的主人,那么大一个,哪里去了?   悟空把长寿从怀里掏出来,单手托着它,把小毯子收了,再整理下衣服,见小狗子在自己手心里又开始瑟瑟发抖,呜咽有声,不由得十分好笑,把这小东西抱在眼前,点点那黝黑湿漉的小鼻头,给擦擦眼泪,“小呆子,只换了个样貌,就不认得我了?”   嗷?   长寿哼唧了没两声,只觉得这人声音耳熟,再壮着胆子闻闻:啊,身上有自己小尿垫子的味道,是主人没错啦!   小白狗子立时热情地扑上来,把猴子的毛脸舔得精湿,小尾巴又甩成风火轮一般,简直叫悟空招架不住。   等把长寿安顿好了,悟空抬起头,就见菩提师祖正背着手站在屋檐下,笑呵呵地瞧着他,猴子不由得老脸一红,赶紧过去就要跪下磕头。   菩提祖师没叫跪,扶起小徒弟,笑着道,“地上凉,快起来吧,外出一段时日,回来规矩倒是大了不少,怎么上来就行这么大礼。”   悟空扶着师父回屋坐下,“徒儿久未归家,如今远行归来,自然要行个大礼方显郑重,这也是应有之意。”   到底在蒲团上正正经经行了回礼。   连长寿都叫悟空抓了来,按下小脑袋拜了拜。   菩提祖师哭笑不得,“你这猴儿,难为它做什么!”   悟空举着傻乎乎的小白狗子叫师父看,嘻嘻笑道,“这是徒儿在山下养得小狗子,若是将来有幸开了灵智,也收它做个徒弟,师父,您老说行不行?”   菩提点点头,“我之门下,讲究有教无类,凡有向道之心皆可修道,你若有心助它开启灵智,自然可教,只不过凡俗小兽,修炼艰难,悟空行事需谨慎,不可求全责备,不然的话,反倒伤人伤己,记住了吗?”   悟空点点头,“我知道了,师父,若是这小东西没有天分,徒儿也不会强求它一定要修炼。懵懵懂懂快快活活过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菩提师祖听了悟空的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叹息一声,又揉了揉猴子头毛,没再说什么。   ※※※※※※※※※※※※※※※※※※※※   牛魔王和敖广也都是熟人   ------------   提醒:有教无类,凡有向道之心皆可修道,乃是封神演义中截教做派   ------------   小说《封神演义》中提及的截教,为虚构宗教。在小说中是以通天教主为主的派系,是三教中势力最大的派别,享有“有教无类,万仙来朝”之美誉。门人弟子多为兽禽异物修炼得道而化形,故此常被阐教、人道称为不够正宗: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在未封神之前,截教和阐教应都属于仙这一族群,封神时于其中挑出仙道不全者任命为神。   封神演义中,通天教主的结局是被鸿钧道人带回了紫霄宫 第12章 黎山老母   猴子在山上,要多自在有多自在,每日里抱着他的小胖狗子,跟着师兄们听师父讲道,修炼劳作,累了就凑在一处打闹闲聊。   这里的地盘比咸阳城那个狭小的院子大多了,长寿起初被放在地上,还吓得瑟瑟发抖,蹲在悟空两脚之间不敢动弹,师兄们唤它也不去,只认悟空一个,结果等混熟了以后,就开始满山上下的撒欢儿了。   灵台山上有个兽园,养些鹿狍仙鹤之类的,长寿在那处个头最小,嗓门儿最大,原本迈着小短腿儿,乐颠颠咋咋呼呼地去了,结果被个可凶可凶的大鹅给啄了胖屁股,吓得屁滚尿流的就回来了,等找见悟空了,又嗷呜嗷呜地哭得满脸都是眼泪,委屈极了,叫师兄们好顿笑话。   悟空也不嫌弃它,反而很是心疼,小狗子还小呢,连半岁都没有,那大鹅在灵台山多少年了,人老精鹅老凶,师兄们平时也不敢惹呀,干嘛笑话我们长寿呢~   大师兄便逗他道,“倒像是养孩子一般,宠惯得不行,以后要是真开了灵智,还不得舍不得这小东西吃苦受累的修炼?”   悟空给长寿擦干净脸,摸出一块肉干来哄它,闻言叹气道,“唉,师兄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舍不得管教它,要不,你收了我闺女做徒弟吧?”   胖乎乎能吃又淘气的长寿,是个小姑娘狗来着~   每日里把肚皮吃得圆滚滚的,睡觉的时候肚皮朝天还打呼噜,淘气起来悟空都逮不住它,跟一般样的小男孩儿没什么区别,只有撒娇的时候能看出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大师兄呸呸呸两口,“滚蛋,谁的崽谁自己教!我是不收女徒弟的!”   悟空哼一声,“你别逞能,要是以后生他个十个八个的闺女,我看你教不教!”   大师兄一想到十来个娇软的小姑娘围着自己喊爹爹,就忍不住打个冷战,抄起身边的条苕就奔着猴子去了,“你个乌鸦嘴!赶紧的收回去!!”   猴子抱着自己狗闺女,一溜烟儿跑了:略略略~   跟师兄们开开心心混了几日,大家见这回悟空住的踏踏实实的,都没嚷着要下山,好奇心就起来了,问悟空道,“怎么下山历练结束了?这回又不走了?”   猴子懒洋洋地道,“山下好没意思的,谁都不认识,跟凡人也没甚话好讲,怪无聊的。”   师兄们哄他道,“自己找点事情做嘛,人间其实挺好玩儿的,像大师兄,跟师父学得‘术’字门中之道,最善占卜,当年他去凡间历练,就装作算命先生,起初没经验,旁人瞧他面嫩,信不过他,走街串巷也没人理会,后来化作一白发白须的老者,这才招揽了客人来,可受追捧了。”   悟空抬起头,“哦?竟还有这事?别的师兄又做过什么?快讲讲,讲讲!”   那可多了去了,师兄们掰着手指细数,有去参军打仗做了一国将军的,有去做了谋臣官至相国的,有天南海北贩卖货物,结果成为巨商的......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猴子眼睛转了转,想起无支祁和袁洪来,问道,“那有没有占山为王,自己做了一地霸主的呢?”   师兄们闻言哈哈大笑,“果然是个猴儿,就惦记着占山为王!对了,你来学艺之前,不还在花果山称美猴王的,这回下山,怎么没去领着你那群小猴子打天下?”   悟空羞臊得很,蹲在石凳上摆摆手,“不行不行,真要当山大王,我还不如去凡间寻个地盘儿,找些过不下去的百姓来呢。”   小猴子野性难驯,连个房子都不会盖,想当年他在花果山经营百年,那地界儿都没甚变化,要是放在凡间,那些凡人肯定早就把城池盖起来了。   唉,比不了啊!   师兄们听了猴子的抱怨,笑得更大声了!   悟空才不介意,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师兄,我来拜师的那年,不是在山上遇见个樵夫嘛,他说咱们师父门下好多弟子,出去的徒弟不计其数,怎么我在凡间,却一个也没遇见过?”   猴子这话一出,现场忽然安静了一瞬,好半晌,有个师兄才出声儿道,“咳,那什么,师父不是有交代嘛,下了山,不叫打着师父名号胡混,许是你跟哪个师兄就打过照面的,只不过对面不相识,也是有的。”   大家齐齐呼噜呼噜猴子头毛,“在山上待够了就赶紧抱着你闺女下山去,要历练就认真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不行!”   有个师兄出主意,“干脆把这猴儿身上带着的金银财宝都没收了吧,叫他自己去山下赚钱去!”   众人齐齐称好,作势就来摸悟空储物袋,吓得猴子抱着闺女嗖一下就跑掉了,惹得大家在后面又哈哈大笑。   晚上大师兄就又偷偷去找师父了,“师父啊,悟空今儿问起之前的师兄们来了,我觉着这小猴子备不住是察觉到什么了,那您说,咱们到底告不告诉他啊?”   菩提祖师慨叹一声,掐指细算了一番,摇摇头道,“我门劫难未过,还是不说为好。”沉默了一会儿,老神仙又叹口气,“悟安啊,”   大师兄赶紧答应道,“哎,师父,您老有什么吩咐。”   只要别叫我名字就成~   这会儿天都黑了,您老就别午安了~   大师兄在心里皮了两句,身体却还保持着躬身向前侧耳倾听的姿势,很是尊师重道了。   哪知道师父却道,“你说,我是不是当初,不该收悟空为徒?”   大师兄一怔,“师父,您这说得什么话,悟空有向道之心,这世间若您不肯收他,他还能去何处修行?”   菩提老祖闷闷不乐地道,“封神一战,咱们教门损失惨重,死的死,亡的亡,走的走,散的散,即便封神的,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神,在天庭里都做不得数的。玉帝上朝,灵霄宝殿上,能见着几个门下弟子?唉,即便这样,如今在凡间行走,还要隐姓埋名,遮遮掩掩......”   大师兄叫师父几句话给说哭了,抹了一把眼泪,愤愤不平地道,“师父,若不是那帮子人合起伙来算计咱们,哪里能......”   菩提老祖又叹口气,“唉,莫哭,也是怪我,把他们性子养得太过天真了些......”   大师兄想反驳师父,却叫菩提老祖摆摆手止住了,“都是陈年旧事,算了,咱们都不提了。”   悟安也怕说多了招惹师父心病犯了,只好忍住不提,只是腹中邪火烧了又烧,怎么也止不住。   老神仙又忧心忡忡地道,“悟空天性纯真鲁直,原本还是个急性子的猢狲,只不过神魂一梦之后,倒是沉稳了许多,我总担心,他在那一世,是不是被师门连累了,唉,只不过他如今嘴严得很,总不肯跟我这个师父诉苦,闹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惦记着。”   大师兄见师父犯愁,便劝慰道,“师父,您老也莫担心了,总归小猴儿现在好好儿的,还有闲心照顾他狗闺女呢,我瞧着并没落下什么心病,积极又健康的。”   提起小胖狗子,菩提祖师好歹有了些笑模样,“悟空说,长寿是他从狗肉摊子上买下来的,唉,悟空总归还是心善的。养着长寿也好,叫他心里有个牵挂,我之前还担心这孩子看透世情,心中没什么留恋呢。”   老神仙又笑呵呵地问徒弟道,“你怎么叫长寿做狗闺女?悟空不是说将来要收了人家做小徒弟,现在怎么又当起爹来?”   大师兄见师父终于展颜,稍稍放下一点儿心,笑着道,“还不是悟空,把长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晌午的时候那小胖家伙去兽园,叫大鹅给欺负了,悟空心疼坏了,我便调侃了几句,说将来他保准舍不得叫长寿起早贪黑的辛苦修炼,结果这猴儿就非要叫长寿拜我为师!”   大师兄气呼呼地道,“他下不去狠手,偏我就是那狠心的人吗!这小猴儿,还咒我将来生十几个闺女,气得我!”一边说,一边撸胳膊挽袖子的,若是悟空在眼前儿,好似真的要抓过小猴子来修理一顿的样子。   菩提祖师捋着胡子笑个不住,“悟空说得也是,悟安啊,你到山上也有些年了,是不是也该娶亲了?过阵子你去趟黎山,瞧瞧你师姐去,她那处女弟子特别多,看看有没有和眼缘儿的,咱们山上也好多年没喜事了,你打个样儿,下面师弟们也好操办起来。”   悟安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支支吾吾地道,“师父,我前阵子给自己卜了一卦,说我红鸾星要到明年才动呢,今年就不必去了吧?师姐也怪忙的,总去叨扰,多不好意思~再说了,我要是跟师姐弟子看对眼了,那辈分也不对啊!”   菩提老祖笑呵呵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你师姐前阵子不还送信来,叫你们过去玩儿?大大方方的去,红鸾星不动,你就不出门见人了?没那等道理。至于辈分,你才多大,各论各的,不碍的!”   大师兄嘿嘿一乐,“知道啦,师父!”   不过他又凑过来道,“那师父,去黎山带不带悟空啊?”   黎山老母,又名无当圣母,当年乃是截教通天教主座下四大弟子之一,也是封神之战之中,通天教主亲传弟子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若是带了悟空去,见到这位师姐,只怕不用跟小猴子说,他就什么都懂了......   菩提老祖,被关在紫霄宫不得外出的通天教主元神在凡间分神之一,眉头皱了一皱,想了一会儿道,“罢了,若是赶上了,就带着悟空去吧。”   时也,命也,运也。   该来的总要来,谁也躲不掉。   ※※※※※※※※※※※※※※※※※※※※   黎山老母是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女仙名,亦称作“骊山老母”,亦称无极老母、无当圣母。   白素贞的师父也是这位   她跟悟空只西游里也打过两回交道的   -------------------   本书设定,菩提老祖乃是通天教主的分神之一   缘由上一章作话也写了   菩提能收悟空为徒,跟截教教义言行一致   西游之中灵台方寸山的弟子避世不出,也符合封神之战截教战败的现状   本文悟空的背景就是这样的啦~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3章 白素贞   大师兄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是,他们不明着说,但若是小猴子自己猜着了,他们也不拦着。   “师父,您老这是何苦,悟空也不是那无情无义之辈,咱们即便说出去了,他还能背弃师门不成?您老总是这么瞻前顾后的,心太软。”大师兄嘀嘀咕咕的抱怨着。   菩提祖师捞起戒尺,轻轻敲了徒弟后背一记,“贫嘴!”   “我哪里是担心那个,悟空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不过如今天道偏颇凡人,人族势大,我教门下举目皆敌,若是跟悟空说明白了,那猴儿性子急躁,又一腔奋勇,只怕不是要去为师门出头,就是要与他心里的仇人划清界限,何苦呢,不如含糊着,就那么过去算了,将来他在外面,也好混些个,不至于处处都是仇敌。”   “再者圣人明察天下,说出去的话就有感应,若是跟悟空说得明明白白的,那岂不是把他在圣人面前挂了号?那小猴子天生地长,灵性十足,我着实担心他被人算计了去,能藏一时是一时吧!”菩提老祖到底担心悟空命数,不想把他跟截教扯上关系。   大师兄只觉得今晚自己泪窝子特别浅,师父不过说了两句,他就哭得泣不成声,“师父,您这也太苦了......”   截教之敌,遍布三界,势大根深,除了仇敌,还有更加心狠手黑的逆徒反叛,他们若是不带着截教的出身出去,确实安全许多,可是细究起来,却多伤师父的心呢?!   菩提老祖笑着安抚道,“唉,这有什么的,总比你们丢了性命的强。师父活了这许多年,早已看破名利,隐姓埋名在这灵台山,不就是盼着你们各个儿成才,平安无事吗,莫哭啦!”   悟安他们这些在灵台山上的弟子,实则都是当年封神之战中,截教好不容易才存活下来的小弟子,那时年岁都不是很大,有些个甚至是这一二百年才刚刚幻化成人形。   彼时通天教主被鸿钧祖师带去紫霄宫后,心中着实放不下他们这些个小崽崽,因此千方百计才寻着紫霄宫一处漏洞,入定之后遣分神下界,化名菩提老祖,把这群无家可归的小弟子们收拢回来,带到灵台山定居,教他们本事,期间又意外收了悟空为徒。   封神之战过后,截教十损其九,大败亏输,最后只剩通天教主、无当圣母和二三百名散仙,还有他们这些小弟子,各处海外仙山更是都被人强占了去,叫他们只能隐居在这小小的灵台山上,截教一脉自此在世间根基被连根挖起,这等深仇大恨,师父为了他们的安全,全都忍了下来,大师兄再想想自己名字中的那个“安”字,真是血泪都往肚里咽。   他不敢再哭,怕惹得师父心里难过,擦擦了眼泪道,“师父,时候也不早了,您老歇息吧,明儿我就带着师弟们去黎山看师姐去,我们都不在家,您老正好也回师祖那处看看,免得被老祖发现端倪。”   菩提摸摸徒弟头顶,“好孩子 ,师父知道了,别担心,且去吧!”   悟安点点头,默默退出房门,转身回了寝室。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大师兄便跟师弟们说,要带着大家去黎山,又问猴子是回凡间,还是跟着去。   说起黎山,悟空就是一怔,那处他只认识一人,就是黎山老母,当初西游,这位老母一出手便训诫了猪悟能那呆子,后来悟空被千眼蜈蚣所伤,亦是这位老母出手相帮,猴子对她十分感激,印象也很好,这会儿大师兄突然说要带他们去黎山,悟空不免好奇地问道,“去黎山做什么?”打群架嘛?   有个师兄笑着道,“去看师姐啊,”转头问大师兄道,“可是师姐又来信了?不知这回她老人家又弄着什么好东西了,总是惦记着咱们。”   “师姐家大业大的,还有好些个徒弟,咱们总这么上门打秋风也不好,做舅舅的也没给外甥们带礼物去,反倒要抢她们的东西,心里总怪不好意思的。”   “咱们现在都有啥,要不凑一凑做礼物吧?”   “行啊,我写了一沓子上品清心符,可以带着做礼物。”   “我上回炼的美容丸效果挺好,小姑娘都很爱美,给她们带着吧?”   “这阵子炼器,顺手做了好些发钗首饰,虽没什么特别好的附加属性,但是样子都挺好看的,我也凑一份。”   猴子挠挠头,不知道怎么突然一下子自己就多了个师姐,不过他在咸阳城买了不少好看的布料,原本是打算留着给长寿做小裙子的,这会儿见大家热热闹闹的凑份子,便也都拿了出来,“我在凡间买的锦缎布匹,也凑一份吧?”   师兄们呼噜呼噜猴子,“你还小呢,哪里用得着你掏。”   悟空抱着布匹嘿嘿一笑,“再小也是舅舅啊!”   师兄们哈哈地笑了起来,“成吧,算小舅舅一份!”   大家很快把礼物凑齐了,爱整洁的师兄又任劳任怨地站出来把东西收拾好,诸事妥当,师兄弟们便去师父房中告辞。   菩提老祖见悟空怀里揣着长寿,站在师兄们身边,脸上虽有好奇的神色,却没什么阴郁之相,不由得放下心来,嘱咐了弟子们几句,就放他们出门了。   后山的兽园,稻田和菜地都有阵法傀儡看守,大家一年半载不在家也不妨事,弟子们乘着法宝腾空而起,驾云远去,菩提祖师在院中望了望,等瞧不见弟子们的踪迹了,这才回转屋中,跌坐入定。   云端之中,悟空踩着筋斗云,怀里抱着长寿,被师兄们裹挟着向前,旁人都去过黎山好多回了,只悟空是头一次去,师兄们怕小师弟不认得路再走丢了,因此把他放在中间,不叫他乱跑。   猴子好奇地问,“师兄,我们师姐是何人啊,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啊。”   师兄们叽叽喳喳地道,“师姐就是黎山老母啊,可有名气啦,悟空在凡间行走,没听过她老人家大名的嘛?”   “师姐有个大弟子,叫钟离春的,当年做了齐宣王的王后,悟空在凡间行走,无盐娘娘知道不?”   知道啊,之前在东土游荡,还未曾在咸阳定居之时,悟空有幸在街边听过说唱老者击筑而歌,讲过这位无盐娘娘的故事,很是动人,这位在民间声望也很高的。   只是这黎山老母,怎么成了自己师姐呢?   悟空回想当年老母对自己的一番善意,忽然心中有了某种猜测。   莫非当年自己离开师门之后,师父对自己其实并非是不管不问,反而早就交代了门下弟子,对自己照顾有加的?   就是不知道除了黎山老母,到底还有何人是自己的师门中人。   悟空便笑着道,“师姐和她弟子在凡间都很有名望的,我从前竟不知,师兄们嘴也太严了些。”   师兄们哈哈笑道,“你才来山上几年,没赶上我们去师姐家做客,也是有的。”   有人又道,“其实悟空来的第二年,咱们去过一回的,不过那时候猴子才来,师父管得严,不叫他出门,咱们就没带他,偷偷溜走的,你们忘了?”   众人七手八脚地捂住他的嘴,转头对悟空尴尬一笑,“没有此事,你听错了!”   大家出门玩儿不带小猴儿,叫他知道了,得多难过呀,这傻子还非得说出来!   悟空才不介意呢,嘿嘿笑道,“我那时一心修炼,哪里有心思出去玩儿,怕是师兄们叫我,我也不肯下山的!”   大师兄揉揉猴子头毛,“悟空最乖了!”   一路说说笑笑的,不多时便来在黎山半空,大师兄悟安带着大家降落云头,正是山门脚下。   “悟空第一次来,咱们从山下走上去,带他看看这黎山景致。”大师兄如此说道。   众师兄自是同意,他们也许久没来黎山了,正巧也可松散一二,此时这处正是秋日,漫山遍野的秋叶五彩斑斓,十分好看,期间各种灵兽出没,沿着山路蜿蜒而上,又有瀑布溪流穿插期间,果然叫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悟空当年西游,野外这些景致一连瞧了十四年,心中着实没什么稀罕,不过见师兄们都很高兴,还有的折了野花编成花环来带,便也就随大流去了。   山间野草横生,又多俾虫,悟空没敢把长寿放下来,就叫它在怀中露出个小脑袋看看景色便罢了。   长寿在悟空怀中睡了一大觉,这会儿一睁眼,四处又都不认识,不免瑟缩在老父亲怀里,汪汪几声给自己壮壮狗胆。   清脆稚嫩的小狗嗓子在山间回荡,走在山路上的一大一小两只白蛇忍不住站住了脚,小的那只吐了下蛇信,抬起头,瞧着老父亲道,“爹爹,我听着怎么像是咱家隔壁长寿的叫声呢?”   白佘茫然地道,“我听着也像是呢,不过不能吧,你孙叔不是说回师门了?咋能跑到这黎山来呢?”   小蛇爬到爹爹头顶上,探身往山下望了望,忽然道,“爹爹,您瞧,来了好多人!”   白佘唬了一跳,赶紧带着闺女往旁边躲避,“素贞,噤声!”   如今凡人动不动就对妖精鬼怪喊打喊杀的,这会子来人都齐齐地穿着道袍,人数众多,不知意欲何为,他是带着女儿来拜师的,可别还没拜师,就叫人揍上一顿,那可真叫姜太公卖面,走倒运的哩!   ※※※※※※※※※※※※※※※※※※※※   黎山老母的徒弟有齐宣王的妻子钟无艳、薛丁山的妻子樊梨花、高君保的妻子刘金定、杨门女将穆桂英、祝英台、白素贞等   元杂剧《西游记》里,骊山老母就是孙悟空的义姐,   如今正儿八经叫一声师姐,也不算突兀。   -----------------------   《太公卖面》是传统快板艺术中的名段,讲述了姜子牙生意赔本,穷困潦倒,衰运缠身,改行算卦,渭水垂钓,步辇兴周等几段小故事。   太公卖面这一段尤为生动有趣,大家感兴趣可以找来看看,另有太平歌词改编的太公卖面。 第14章 钟离春   巨大的白蛇驮着自己的小闺女,飞快地在草地上滑过,眨眼之间就藏到了树丛里,消失不见了。   白佘和女儿很是谨慎,一听见人声就跑了,之前他们为了给黎山老母留个心诚的好印象,特意幻城原形前来黎山,这会儿一紧张,都忘了变成人身了。   父女俩跑得快,悟空他们师兄弟走路也不慢,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白佘方才钻草丛的地方。   白佘身体庞大,压得野草倒伏的痕迹十分明显,大师兄眼睛尖,一眼就瞧见了,他赶紧拦住了在草丛中蹦跶的师弟们,道,“此处有巨蛇经过,你们老实些,别去草丛树颗里玩,免得惊扰了人家。”这蛇体态庞大,有可能已然成精了的,不好打搅。   师弟们赶紧乖乖地听话,都回了山间踩实的小路上来,再不去摘花惹草的了。   大师兄从前到后地跑了一遍,归拢好师弟,这才放心,只是突然觉着不对:嗯?那小猴子和他的狗闺女哪儿去了,怎么没看着?   大师兄赶紧问道,“悟空在哪儿呢?谁看见了?”   大家叽叽喳喳地道,“悟空呢?小猴儿赶紧出声儿!”   “我们前面没有!”   “中间也没有!”   大师兄就在队尾呢,这处十来个人,一目了然,自然也是没有,不由得一拍手:坏喽!到底把皮猴子给丢了!   急得不行,刚要去找,却见猴子从旁边树丛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不知什么东西,“师兄,我在这儿呢!”   大师兄刚才吓得汗都冒出来了,赶紧拉过猴子上下打量一番,怀里的小狗也抱出来瞅瞅,“可担心死我了,一错眼儿你就不见了!还以为把你给丢了呢!”   长寿在大师兄手里摇着尾巴撒娇,悟空把小胖崽接回来,笑嘻嘻地认错,“是我不好,没说一声就跑了!”   大师兄叹口气,“你呀,不愧是猴儿,见着山就想乱钻,哎,这手里拿的是什么?”   悟空抬起手,掌心放着一块白色鳞片,荧光闪烁,洁白透亮,被阳光一晒,更加的好看了,“我在路边瞧见一块鳞片,就去捡了来!”   “鳞片?”大师兄接过来瞅瞅,见断处干净整洁,显见着是才脱落的,就问围上来的师弟们,“你们哪个刚才化形了,把鳞片都给蹭掉了?不疼嘛?”   众人齐齐围过来看热闹,闻言笑道,“我们没化形呀,再说咱们师兄弟里也没有鳞属,哪里能有这么好看的鳞片。”   有个机灵的道,“是不是刚才那巨蛇掉落的?”   有可能哦~大家齐齐点头,都说肯定是了。   又是巨蛇,又是白色鳞片的,悟空心里便有些狐疑:难不成是白佘?可是他远在咸阳,跑到黎山来作甚?   悟空向着蛇踪消失的方向瞧了瞧,若是在灵台山,或许他还能扯着脖子喊两声,不过此处乃是黎山,他心中对黎山老母十分尊敬,自然也不好放肆。   师兄们簇拥着小猴儿往前走,那块鳞片被擦干净尘土,端端正正地摆在了路边的一块青石上。   妖精们对自己的鳞片指甲血液毛发等都十分看重,轻易不许落入他人之手的,灵台山子弟都出身截教,知道这期间的忌讳,自然不会把这鳞片拿走。   师兄弟们唱着山歌向着山顶进发,草丛深处的白佘父女两个等了许久,正午的太阳偏了偏才爬出来,小蛇白素贞一眼就瞧见了放在青石上的鳞片,高兴地道,“爹爹您瞧,那鳞片在那儿呢!”   白佘刚才着急忙慌的,在路边蹭掉了一块鳞片,虽没怎么出血,却也疼得厉害,不过他为了躲避,都没回头把鳞片收起来,方才一直担心来着,这会儿见到鳞片完好无损,倒也在心底送了口气。   父女俩来在青石边,白佘化为人形,捧着自家闺女,弯腰把鳞片捡了起来,藏在了怀里。   白素贞吐着蛇信道,“爹爹,你都受伤了,今日我们便不要上山了,明儿再来吧?”   白佘也心有余悸,但仔细想想,仍摇了摇头,道,“爹爹大劫近在眼前,只怕没法子好好照顾你,你年纪也不小了,再大一些拜师就困难了,今日种种,亦可看作是求师路上的考验,哪里好轻言放弃呢!”   说罢把女儿放在地上,“你也化成人身,咱们父女两个走上山去,若是那伙子人是来黎山捣乱的,到时候咱们瞧准情形,或许可以和你师门中人来个前后夹击,岂不妙哉?”   小白蛇落地之后,化作十来岁的小少女模样,容貌俊秀,英气勃勃,闻言笑道,“偏爹爹鬼主意多,那我们走吧,爹爹伤口可要紧?要不要女儿做个拐杖来?”   白佘肩膀处蹭掉块鳞片,如何不疼,但是哪里能在女儿面前示弱呢,满不在乎地道,“区区小伤,何足挂齿,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父女两个人形的体力和脚力,到底比不得灵台山那些日日都要挑着铁木桶上下山的年轻小伙子,等他们两个辛辛苦苦爬到山门前,太阳都快落山了,门口只有两个小童正在百无聊赖的打瞌睡,再没别的什么人了。   一阵秋风吹来,吹起地上金黄的落叶,白佘父女两个又陷入了深深的茫然:那四五十个道士呢?   上天了?还是入地了?   还是被黎山老母打成空气了?   父女俩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惊动了守山门的小童儿,两个丸子头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的抱怨道,“你们到的怎么这么慢呀,我们都快等睡着了!快些个,跟上来,随我去见老母吧!”   白佘愣愣地道,“我,我们是来拜师的!”   多新鲜馁,不是拜师的我们还不来接呢!   小童走过去,一左一右拉着白素贞的手,“姐姐快走吧,早晨老母说她有新弟子来拜师,叫我们出来迎接,等了你们一整日啦,刚才我们师叔祖来了都没顾得上去招待,咱们快些走,回去还能赶上吃晚饭!”她们年纪还小,修炼时日短浅,没有辟谷,受不得饿呢!   哦哦哦!   原来是黎山来了亲戚啊,嗨,那我们刚才紧张的~白佘父女两个长出了一口气。   白佘便道,“那我化为原形驮着大家走吧,那样比较快一点!”   白素贞领着两个娇嫩可爱的小妹妹,也很开心,高兴地道,“我爹爹是条大蛇,爬的可快啦!咱们叫他驮着走,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进了山门,就不是土路了,都是整齐宽大的青石台阶,怎么爬呀?   ......   哦,那好吧。   四个人还是腿儿着上去了。   好累!   到最后白佘抱着两个小童儿,背着自己闺女,呼哧带喘的站在了大殿门口。   妈呀,这给闺女拜师,为啥自己这个当爹的累得跟毛驴儿似的!   太要命了!   小童儿从白佘怀里跳下来,哒哒哒往里面跑,“师祖,您的新弟子来啦!”   里面传出一把慈和的声音,“快请进来吧!”   内殿里坐着三个人,主位上正是黎山老母,旁边客座首位上是大师兄,旁边坐着的正是悟空。   其他师兄弟们见过了师姐,便都撒欢儿去了,他们常来常往,到了黎山跟自己家也没什么两样,小师叔们这回又给黎山老母的徒弟们带了礼物,自然要去师侄面前显摆一二,因此早就跑没影儿了。   只悟空头回来黎山,大师姐肯定是要好好关心一下小师弟的,这也算是自家师尊的关门弟子了,便留下他说话,大师兄在一旁陪着,三人这会儿也没说什么正事儿,都是在闲聊,黎山老母还夸了长寿几句,说这小肥狗子长得漂亮可爱,备不住是个有慧根的,哄得猴子十分开心,越发喜欢这位师姐了。   大师兄正逗猴子呢,“要不然悟空你干脆叫长寿拜了师姐为师算了!”   这会儿小童在外面召唤,悟空不是不知事的,连忙道,“师姐自去忙,我们也不是外人!”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也是你们来的巧,我今日有个新徒弟上门,也罢,你们先坐着喝茶,我去收了徒弟,等会儿晚上咱们吃个团圆饭!”   老母回身唤道,“钟离啊~”   一直沉默地站在老母身后的钟离春闪身走了出来,道,“师父!”   “你带着你大师叔和小师叔,去后面休息休息!”   钟离春点头应是,伸手一引,“二位师叔,咱们这边走!”   大师兄和悟空恭候着黎山老母出了门去了前殿,这才跟着钟离春往外走。   大师兄还给介绍,“悟空,这位刚才你认识了,乃是师姐的大徒弟钟离春,从凡间历劫归来,如今依旧在师姐门下修行,是师姐的得意门生,也是黎山少主。”   钟离春身形消瘦,体态修长挺拔,整个人如隐于鞘中的利剑一般,暗藏锋锐,长相虽并不十分出众,但也不像民间传颂的那般丑陋,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胎记疤痕的,比起寻常女子,少一分柔美,却多一分英武,叫人一瞧就心生敬意,不敢亵渎。   见大师叔夸奖她,钟离春面上却也不带羞赧之色,大大方方地笑笑,道,“小师叔头回来,只当骊山跟灵台山是一样的就行,这里有温泉,等下叫大师叔带您去泡泡。”   悟空道,“好说好说!”   钟离春不是话多的人,不过跟悟安他们都很熟了,感情也很好,便直截了当地问,“师叔这回来能多待几日?我瞧师叔们都出来了,那师祖他老人家可是又回宫中去了?”   大师兄点点头,“我们走的时候你师祖还在家,不过他老人家也说了要回去的,等回来再给我们送信,叫大家回去。”   转而他又问钟离春,“你也好久没去灵台山了,这回可要跟我们回去看看?”   钟离春摇摇头道,“唉,脱不开身,这回师父又要收徒弟,小师妹的启蒙得我来教我,一时半刻的也走不开。”   大师兄点点头,“做老大的,素来辛苦一点,也是难为你了!”   钟离春笑着道,“大师叔就会变着法儿的夸自己。”   悟安哭笑不得,“小丫头,还跟小时一样顽皮!”   一张嘴素来不饶人的!   ※※※※※※※※※※※※※※※※※※※※   黎山老母收的徒弟,基本都是武将 第15章 仇人之物   那边黎山老母出了前殿,在主位上坐好,小童儿刚好引着白佘父女两个走了进来。   大白蛇是个实心眼儿,进了大殿也不敢抬头,噗通一声就拉着女儿跪下了,“多谢老母收我女儿为徒!晚辈白佘,叩谢老母大恩!”   白佘虽然是白帝之子,可惜他爹膝下儿子众多,其中出类拔萃能为非凡的更是不少,白佘性子憨实,不是很讨喜,又本事平平,也不怎么受父亲的喜欢,从小到大就一直很是低调,从不仗着自己父亲的身份自高自傲惹是生非。   因此来在这黎山上,他也并不敢摆什么谱,进殿就给黎山老母跪下了。   黎山老母拂尘轻摆,把这父女俩搀扶起来,笑呵呵地道,“先坐吧,”又叫素贞,“好孩子,过来我瞧瞧。”   白佘在女儿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叫她上前,眼中带着期待和鼓励,他和妻子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妻子早亡之后,他也不想再娶,就一直带着女儿过活,此番历劫,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母亲年迈,又是凡人,只怕也照顾不了女儿多久,思前想后的,还是姜尚给出的主意,这才带着女儿来黎山拜师。   他们不是正统出身,兽身鳞属,在正统道门中颇受嫌弃,若想女儿有个好师承,有人庇护,在这世间,大约也只有拜在黎山老母门下了。   原本他还想问问悟空,他们师门收不收女弟子,哪成想那猴儿一去不回头,白佘等了几日,还是鼓足了勇气,带着女儿来了骊山。   也不知道女儿的资质,能不能被老母看上眼,收于门下。   白佘心里兀自忐忑,那头钟离春把大师兄和悟空带去住处,又叫了小道童来听他们差遣,大师兄便道,“在灵台山都是我们自己亲自动手,没有说来做客还麻烦亲戚家孩子的,你小师叔天生地长,也不是那娇贵的人,别忙活了。”   钟离春笑道,“小师叔毕竟头回来,骊山各处都不熟悉,也不用他们前后脚的跟着,在院子门口听着召唤就行,闲了还能陪长寿玩玩。”   长寿这小东西打小儿长在狗肉摊儿,最是胆小怕生,这会儿也缩在悟空怀里,听见人唤自己的名字,又好奇又不敢,拱拱脑袋,只支棱出一只小耳朵来,悟空心疼自家的崽,揉揉小毛脑袋安抚它,长寿哼唧两声这才把头探出来。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毛茸茸的呢,再说雪白毛发蓬松一团的小胖狗子确实可爱极了,浑身上下打理得干干净净的,鼻头黑黝黝湿漉漉,眼睛又大又亮,眼巴巴地瞅上那么一眼,叫人心都化了。   钟离春便试探着伸手去抱,悟空才要说这小东西不给生人抱的,就见长寿嗅了嗅,就摇头晃脑摇着尾巴探过身子去了。   香喷喷的小姐姐!   小胖狗子露出一个憨憨地笑容来,小爪子一扒拉一扒拉的,就被钟离春接过去了......   悟空:惊呆脸!   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狗闺女,被刚刚认识的师侄给抱跑了!   大师兄在一旁憋着看笑话,等钟离春抱着长寿走远了,见悟空还在抻脖子看,不由得拍他一记道,“别看啦,闺女出门子啦!”   悟空愤愤不平地道,“瞎说,我闺女还没满周岁呢!”   大师兄笑得捧着肚子直哎呦,悟空却被戳到了心事,很是担心,叫小道童过来,“哎,那小孩儿,你来,我问你个事儿!”   小道童哒哒哒地跑过来,“小师叔祖,您有什么吩咐?”   悟空很严肃地问,“你们这黎山上,没有公犬吧?”他闺女还小呢,可别被别的混账小单身狗给叼了去!   细犬尤其不行!   小道童连连摆手,“没有的没有的,小师叔祖放心。”   猴子揉揉下巴,“说得这么肯定,我反倒不放心了。”   小道童一脸懵,搅着手指,十分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取信于人。   大师兄道,“你呀,少难为人家孩子,长寿就是被抱去玩儿一会儿,师侄也说了,等会儿就给送回来的,走走走,师兄带你泡温泉去!我跟你说,师姐这处,景致虽好,温泉更胜一筹,走吧走吧,别惦记你闺女了!”   连拉带拽的把悟空拽走了。   他们住的这处,乃是黎山别院,此处的温泉池也圈了起来,只供给黎山老母这些师弟使用,大师兄带着悟空一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闹闹嚷嚷的,便笑道,“我就知道他们都在这儿呢!”   刚要推门进去,却见悟空站住了脚,抬头看上面的匾额,大师兄道,“嗯,怎么啦?这扁瞧出什么来没?”   悟空笑着道,“瞧着眼熟,是大师兄的字?”   悟安得意地摸摸下巴,“是呀,当年这别院建成,师姐说留给我们住,自己想题什么扁就题什么扁,那时候我还小,自觉书法不错,就写了这个,怎么样,现在瞧着,是不是也不跌份?”   悟空自然夸赞一番,只是又问道,“怎么写成骊山,我以为是黎明之黎?”   大师兄笑道,“这俩字都可,不过此处不是骊山么,我当年题字之时也觉得这个骊字寓意好,就写上去了。”   悟空惊讶地道,“这儿是骊山?”   大师兄茫然地道,“是啊,骊山啊。”咋的了?   悟空又问一回,“大秦咸阳边儿上的骊山?”   大师兄这才醒悟过来,一拍巴掌道,“嗨,我们来的时候还怕你走丢,这不就是你下凡历练的地方吗!”   悟空真是哭笑不得,来的路上师兄们把他夹在中间,猴子的筋斗云都没催动,他也没注意看方位,竟不知这是又回来了。   大师兄笑道,“合该你出来历练,瞧着吧,偷溜回家,到头来还不是又回来了,这都是天意!”   说罢拉着悟空便进去了,其余师兄们这会儿都在池子里泡着,各个儿小脸红扑扑的,见他们两个来了,七手八脚给拉下水,闹了起来。   热热闹闹的,猴子老觉着自己忘了点儿啥,但是无暇细想,也就丢开手了!   等晚间在师姐招待他们的宴席上,瞧见黎山老母新收的小弟子的时候,悟空才一拍脑门儿:他就说自己捡着的那鳞片瞧着眼熟,还说白佘怎么会跑到黎山来!   人家不过家门口走一趟,干嘛不能来!   白素贞瞧着悟空,也很是惊喜,“孙叔叔,果真是你们呀,向前在山路上,听见汪汪声,我说是长寿的动静,我爹还不信呢!”   悟空揶揄道,“你爹跑得忒快,我还捡了他的鳞片放在青石上,你们后来回去没,可看见了?”   白素贞笑眯眯地点点头,“爹爹收起来啦,多谢孙叔叔!”   黎山老母笑着道,“怎么悟空和我这小徒还认识?”   悟空便道,“我下山历练,刚巧跟他们父女一家做了邻居,这孩子才叫我一声叔叔。”   黎山老母很是高兴,道,“哦?如此说来,倒是一场缘分,以后倒是更亲近一些,素贞,这是师父的小师弟,你该改口叫师叔的!”   白素贞连忙行礼,“小侄见过师叔!”   猴子挠挠头,从怀里摸出一瓶仙丹,递了过去,“即认了亲,那就得给见面礼啊,你师姐们小师叔送的是凡间买的布匹锦缎,你从民间来,那些都不稀罕的,这瓶辟谷丹便给了你吧!”   素贞抬头瞧瞧师父,黎山老母和蔼地点点头,“收下吧,你小师叔手里的丹药,都是你师祖给的,好东西,你修炼初始,也用的上!”   白素贞谢过悟空,接过了药瓶,小心地揣在了怀里。   旁边几个师姐见新来的小师妹落落大方,心思清正,又很懂礼貌,心里很是喜欢她,把素贞带去一边玩耍,留下长辈们说话。   黎山老母很是关心悟空这个小师弟,刚才还没聊几句,这会儿听说小猴儿去了凡间历练,不免细细问一回。   悟空道,“我还没去几日,只在咸阳买了处宅子,每日里街上逛逛,还没找着什么营生。”   大师兄道,“师姐你是不知这猴子有多鲁莽,竟给了那秦王一粒净体丹的,等反应过来,怕人家上门纠缠,连夜就飞回灵台山了,还说凡间没意思,要耍赖不去了,这回被我们带来骊山,也是命里该着。”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悟空还小呢,哪里能想得那么周全,”不过又劝诫道,“仙丹不要乱给,自家人也就算了,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下凡历练,轻易不要招惹。”   悟空连忙起身听训,乖乖地道,“我听师姐的,再不敢了。”   大师兄奇道,“这小猴儿,难得这么乖,平日里我们说他,十句倒有八句等着呢,如今怎么改了脾气了!”   上一世黎山老母对猴子有恩,悟空心里就敬着三分,这会儿人家又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大师姐,如何不听?   只是这话却不能挑明了讲的,猴子嘻嘻笑道,“民间老话儿说,长姐如母,师姐说话,如何敢不听?再者师兄老爱笑话人,时间长了,我变得皮些,也怨不得旁人!”   惹得众人都笑。   说笑一回,黎山老母又问道,“悟空既然跟白佘父女成了邻居,只怕其余左邻右舍也不一般,你素日可发现什么不同?”   悟空闻言笑道,“可叫师姐说着了,我旁边左右两家,一家住着白蛇一家,另外一户再猜不着是何人的,”猴子也没卖关子,直言道,“竟是八百年前封神之战中,手持封神榜的姜尚姜子牙!”   此话一出,大殿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谁?   老仇人!!   悟空却又道,“这老人家也是个妙人,前阵子我帮他收拾屋子,竟要拿法宝来换,说我没个趁手兵刃,他的打神鞭和杏黄旗随我挑。”   旁边有个师兄鲁直些,嚯地起身问道,“悟空可要了?”   猴子摇摇头,“那烫手山芋,我可不敢要。”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家交换了一下眼神,显见着都是有话要说,黎山老母颇为沉得住气,一个眼神扫过去,师弟们便乖乖地闭了嘴。   悟空觉着气氛不大对,挠挠头,“我做的不对嘛?难不成,该选一个?”   没有没有!   大师兄赶紧道,“过几日回家,叫咱师父给你准备件法宝,那趁手的家伙一用就是一辈子,哪里能要外人的东西呢,悟空做的对!咱不占那便宜!”   打神鞭和杏黄旗不知沾了多少截教子弟的血,收了多少命去,鬼才要那东西! 第16章 长生之法   思绪叫往事牵动,黎山老母眼角泛潮,最后也只叹了一句,“悟空是个好孩子。”   心思持正,不贪不占。   若是换个人,只怕早被那宝物的名头夺了全部心神去,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大师兄也道,“你这孩子,嘴也太严,这种事怎么都不说呢。”   悟空却道,“这事儿跟玩笑一般,我也没当真,若不是今日提起来,谁还拿他当个正经事儿呢。”   众人一怔,接着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干师兄围住小猴儿,揉了个饱,只道,“确实不是正经事儿!”   “也不是正经人!”   “对,不是正经东西!”   “小猴儿干的漂亮!”   秋日气候干燥,师兄们把个懵然的猴儿揉得都起静电了,噼啪作响。   穿着一身漂亮小裙子,正被姐姐们围着亲香的小狗子长寿还以为爹爹被怎么着了,跳下素贞的怀抱,冲过来对着大家一顿汪汪:放开我爹!咬人啦!   悟空虽不知师姐师兄为何如此,但也瞧出来他们十分忌讳姜尚,想了想,便把姜尚给了他一分运道之事隐去了。   左右他也觉得跟玩笑一般,说出来倒平白惹得大家担心。   众人哄笑了一场,热热闹闹吃了顿宴席,便各自散去了。   大师兄又被师姐留下来谈话。   陈悟安牙疼,自己做了这个大师兄,责任重大呀。   黎山老母开门见山,“我今儿听悟空的话音儿,他可是还不知道师父身份?”   大师兄点点头,“我来前儿也跟师父说了此事,小猴儿似有些察觉,但应该还没想到根子上。”   黎山老母哦了一声,沉默地点点头。   大师兄见师姐愁眉不展,便把师父的意思又说了一遍。   黎山老母叹道,“唉,师父他老人家思量得有道理,若是对悟空说明了,只怕他早就在咸阳城大闹起来了。”   还跟人做邻居?不把那姜尚打个乌眼青,一把老骨头拆个细碎,都算悟空脾气好的。   大师兄便道,“师姐,那您说,过后还叫悟空去咸阳吗?”姜尚到底是截教仇敌,叫这样的人住在悟空旁侧,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得担心得睡不着觉,生怕猴子被暗算丢了性命去。   黎山老母思量了一番,摇摇头,“别叫他去了吧,先在家里待上几年,那姜尚为了掩人耳目,必是隔上一阵时日就要迁居的,等他走了再说。”左右历练也不差那么几年,在黎山住上一段时日,她也能教教小师弟。   而那姜尚外貌已至耄耋,如总在一地住着,十年二十年也就罢了,三四十年的还不死,那不成奇谈了?必会惹人注目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直到今日他们才知道那姜尚尚在人世,可见这老头儿精明,必定总是搬家换地儿的。   如今黎山老母又收了白素贞为徒,白家正在姜尚家旁边,那老头何时搬迁,老母稍微一打听便能知晓,也不费劲。   大师兄便点点头,“左右悟空惹了那秦王,正巧借这个由头,叫他避上一避,也不算突兀。”   师姐弟两个商量定了,第二日黎山老母便叫来小弟子,嘘寒问暖外加不经意地打探一番。   等听到白素贞说,自己父女两个来骊山拜师,还是好心街坊“姜爷爷”给出的主意,黎山老母嘴角抽了抽,心说要是打头一天你说出这话来,我都不会收你。   不过如今师徒名分已定,素贞自己又是个好孩子,再加又有悟空与白家熟识的缘故,黎山老母心里别扭了一下,也就放下了,摸摸徒弟头毛,“好孩子,这一阵子,就跟着你大师姐好生修炼,有什么不懂的便去问她,待你修行入门之后,师父再好好教你道法。在山上遇着什么难事儿,也别自己扛着,都来找师父师姐,记住了没。”   小蛇点点头,黎山老母又交待了两句,便放徒弟出去了。   瞧着小弟子活蹦乱跳跑远的身影,黎山老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这姜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老人精未必知道悟空的底细,但是自己出身如何,他还是了如指掌的,为何要平白无故给自己送个好徒弟来呢?   截阐两教虽师出同门,却又仇深似海,她真是思量不出来,这姜子牙心里打得究竟是何等算盘珠子了。   不过还好现在悟空说破此事,如今不叫他再去咸阳便罢了,那白佘回转之前,并未曾在山上与悟空碰面,估计回家就更不会说嘴,因此姜尚一时半刻的也不会知道悟空出身,也算是幸事。   黎山老母细细盘算一番,便留了众师弟在山中修行,师父不在,真叫个长姐如母,灵台山众弟子倒比在灵台山时还要辛劳,专心修行劳作,一日也不得空闲。   黎山老母叫了悟空来,细细问了他师父所传道法,待听得猴子贪多,学了地煞七十二变之后,不由得笑道,“你这小傻子,自来天比地高,天阶强于地阶,怎就一门心思贪多,学那七十二变去!”   悟空嘻嘻笑道,“师姐不知,师弟天生地长,无有传承,哪里知道什么好歹,自小学会的便是可多了拿,如今再想反悔,师父也不依了。”   黎山老母笑道,“既如此,你就先留在黎山吧,跟着师姐修炼。别的先别管,长生之术乃是基础,我瞧你运功总不通达,向来是日常也疏于打坐修行的,等这个练熟了,寿数稳固,年华有余,师姐再教你旁的。”   悟空听得愣怔,他经历了前生,是知道自己在生死簿上定了名号的,寿三百四十二岁,善终,再者重生之后,也有些心灰意懒,并不想去地府闹事,只想着安安稳稳过完余生几十年,便也罢了,这会儿师姐说起长生之法来,他不由得讷讷地道,“师姐,这寿数天定,生死簿上早有定论,即便修了长生之术,到时候地府来人拘了魂去,不也要一命呜呼?”   黎山老母听得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哪个与你说生死簿上定寿数,你如今一脚迈入我教门中,修习了师父所授道法,早就生死由己,修炼一日,寿赠一载都是少的,否则叫什么长生道法?要想地府来拘魂,除非你弃了修行,日日胡混,那也便罢了,只是你想就那么过日子吗?”   听了师姐这一番话,悟空想起自己前生下山之后所作所为,真是激灵灵打个冷战,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猴子回想当年,在灵台山上修行二十余年,辛苦不辍,但是自打下山之后,自己整日里腾云驾雾,遨游四海,交友赴宴,饮酒作乐,哪有一日静心修行的时候?   却原来,是俺老孙自误了!   想到此处,不由得起身行礼,“多谢师姐教导,今后时日,就打搅了。”   黎山老母见小师弟并不顽劣,十分受教,心中也很是高兴,笑呵呵地道,“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打搅不打搅的。”   自此悟空便踏踏实实地在骊山住下,日夜跟着黎山老母修行,果然日益觉得身轻体健,耳目清明,比起前生更觉念头通达,神魂稳固。   猴子在骊山待得老实,咸阳城里,徐福遍寻孙道长不见,已经急的快上吊了,恨不得日日住在悟空家中,只等他一现身,就立时带去见那秦王。   秦王服了那仙丹,闹了一回肚子,又出了许多灰泥油腻之汗,沐浴更衣之后,不见虚脱,只觉身轻体健,当年做质子时饥寒交迫坐下的胃病,竟也不药而愈,其余各处暗伤,更是几近于无。   哪怕叫了咸阳宫最高明的御医来,细细把了脉,也瞧不出秦王如今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了。   如此仙术妙法,嬴政哪里能放过,只叫徐福去请仙长来,哪知道人竟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悟空这院子日日有人远远地探望监视,隔壁姜尚待得也不大安静,这一日心血来潮,给自己掐算一卦,等晚间白佘回来,便遣了姜多鱼去叫了来,两人对坐饮酒,姜尚道,“我在此地居住已满十年,该是离开的时候了,我打算好了,明日一早便启程出发。”   白佘道,“怎地如此急迫,悟空还没回来,不如等他回来,道个别再走也不迟,总归不差这几日的。”   姜尚指着隔壁笑道,“你瞧这热闹劲儿,那小猴子闯了祸,还敢回来?说不定这会儿跑到哪里藏起来了呢!”   白佘哈哈笑道,“说道藏起来,前几日我送素贞去骊山拜师,还在山上听到了狗叫,那音色竟与长寿仿佛,若不是知道悟空回师门去了,我还真以为他猫在骊山没走多远呢。”   姜尚一怔,追问道,“果真听见了?”   白佘就笑,“哪个山上还没有一两只小野狗子了,听见了又如何,总归不能真的是那小猴儿,骊山上一群娘子,老母又是个厉害的,悟空还能去那里闯祸?”   姜尚捋了捋胡子,沉吟半晌道,“悟空来了这许多时日,可听他说过师门,学过什么本事?”   白佘就着咸鱼喝了一口酒,道,“这倒是未曾听他提过,只知道他乃是东胜神洲降生的,离东土这处十万八千里远,他师门大概也在那边吧,否则干嘛千里迢迢来此地历练。”   姜尚眉头皱的死紧,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但是他又没想到,不过心中倒是升起那么一股子危机感,便对白佘道,“你先喝着,我家里这些存货,都给你了,这院子的地契也给了你,我跟多鱼等会儿就走。”   白佘讶然,“怎么说说话就走,酒还没喝完呢!”   姜尚摆摆手,起身道,“我觉得不大对,此地不可久留,你要是信我,给你姑娘去个信,带着你老母也赶紧走吧!”   白佘茫然地道,“往哪儿去?”   姜尚去喊小童收拾行李了,闻言道,“我往西去大吉,你别跟着我,其他三个方向随你走!”   白佘怔了一怔,醉眼朦胧地道,“那,我往东?”   他说得含糊,姜尚进屋了,也没听见,草草收拾了行囊,抱着昏昏欲睡的姜多鱼,踩着一柄青铜剑,腾空而起,直奔西边去了。   ※※※※※※※※※※※※※※※※※※※※   西游里,悟空下山之后,“日逐腾云驾雾,遨游四海,行乐千山。施武艺,遍访英豪;弄神通,广交贤友”,“日逐讲文论武,走摐传觞,弦歌吹舞,朝去暮回,无般儿不乐。把那个万里之遥,只当庭闱之路,所谓点头径过三千里,扭腰八百有馀程。”然后有一日饮酒作乐完毕,就被地府拘了~   “一日,在本洞分付四健将安排筵宴,请六王赴饮,杀牛宰马,祭天享地,着众怪跳舞欢歌,俱吃得酩酊大醉。送六王出去,却又赏牜劳大小头目,尚在铁板桥边松阴之下,霎时间睡着。四健将领众围护,不敢高声。只见那美猴王睡里见两人拿一张批文,上有“孙悟空”三字,走近身,不容分说,套上绳就把美猴王的魂灵儿索了去,踉踉跄跄,直带到一座城边。猴王渐觉酒醒,忽抬头观看,那城上有一铁牌,牌上有三个大字,乃“幽冥界”。”   在山上修行二十多年,下山就顾着吃喝玩乐,再是绝世仙法,也保不了长生呀~ 第17章 玉帝   第二日一早起来,白佘瞅着隔壁两家空落落的院子,还有点醒不过神:这就人去屋空了?   索性他是耳根子极软的,哪怕昨晚喝得醉醺醺,也还记得姜尚的嘱咐,回家寻了纸笔来,给女儿写了一封信,叫了一只燕雀来去骊山送信,又慢慢收拾了家当,私下里找来中人典当了两处宅院,不过三五日功夫,竟也带着老母提脚走人了。   这两家人人口少,走得又是静悄悄的,就连白佘卖房子都没惊动许多人,等到街坊四邻和监视悟空的宫人发现三座宅院都空了,也已经是十天半拉月以后的事儿了。   正在山上跟着师姐努力修行的白素贞接到父亲来信,读完之后抱着师姐大哭一场,把钟离春几个吓了一跳,还以为怎么了。   白素贞泣不成声,“爹爹说他历劫去了,跟祖母已经走了,姜爷爷也搬家了,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小小的少女,哪怕性子再大方爽朗,可是突逢变故,家人走得一干二净,爹爹此去生死未卜,心里也不是不慌张的。   钟离春赶紧抱抱小师妹,摸着头道,“哪里只有一个人,不是还有师父和师姐们陪着你吗,不怕不怕,乖哦,你在山上好好修炼,等你爹爹历劫归来,一家子就又团圆了,瞧见你出息了,岂不是喜上加喜?”   其他师姐也来抱抱,小姑娘这才不哭了,抬起头,仰着哭得满脸花的小脸儿,哽咽着道,“师姐真好~”   怪可爱的~   师姐们揉了揉肉包包脸,带着小蛇去玩儿了,今日小姑娘情绪波动,也不适合修炼,秋光正好,去郊游吧!   每天都有新的漂亮小裙子穿的长寿耳朵上带着两朵黄色软缎小花儿,屁颠屁颠儿地扬起小爪爪,张着嘴巴哈赤哈赤地憨笑着,跟在鲜妍活泼的少女们身后,一路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完全忘记了还有个老父亲等着它回去~   悟空在骊山待得老老实实,三界也安生得不像话,除了人间战火纷争,天庭和地府都安安静静的,这一日玉帝颇觉无聊,便问身边众仙道,“这几日下界可有何新鲜事?”   值班仙官出班禀报,“臣本日当值,并无大事发生。”   玉帝百无聊赖,忽然想起三四日前目运两道金光,射冲斗府的那只石猴来了,便问道,“天上一日,地上百年,前几日那天地精华所生的小猴子,不知现今如何啦?”   众仙面面相觑,他们哪里有闲心关心一个凡间的小猴子,再是灵物,不修炼的话,百年寿元一过,也不过化为乌有罢了。   千里眼、顺风耳出班行礼道,“陛下,是否叫小臣等观看一二?”   左右闲来无事,那就去看看呗!   哪成想两人走了一趟南天门,回来禀报道,“陛下,小臣等在花果山并未发现那石猴踪迹,那处倒是被另一猴王占了,挑了一番大旗,上书齐天大圣四个大字。”   玉帝听了,眉头紧皱,“可看清了,不是那石猴?”   千里眼道,“小臣瞧得清清楚楚,如今那猴王与当初石猴面相并不相同,头上六耳,十分显眼。”   玉帝听了倒吸一口冷气,他当年乃是鸿钧老祖座下小童,老祖曾有言“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指的就是那六耳猕猴,这许多年过去,这猴子怎地竟抢了那小辈石猴的地盘,做起了什么“齐天大圣”来?   这猴头倒是依旧如当年洪荒之时一般无二地嚣张跋扈!   可怜那天生地长的灵明石猴,不知是不是被这狠心的六耳给害了去!   顺风耳迟疑了一下,道,“陛下,还有一事,小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帝面沉似水,挥袖道,“说!恕你无罪!”   顺风耳便道,“小臣探听之时,那花果山小猴道,他们大王新得的兵刃,乃是东海龙宫里,大禹治水之时留下的定海神针......”   玉帝勃然大怒,豁然起身,“大禹神铁被盗,这等大事,东海龙王怎地瞎了聋了不成?为何不曾回禀?来人啊,宣东海龙王!”   仙官领命,急匆匆下界去了。   众仙家忙劝道,“陛下息怒,那六耳洪荒出身,法力高强,想必偷偷盗走神铁,龙王不知情,也是有的!”   “陛下何苦动气,等宣了敖广来,治他个失察之罪也就罢了。”   “龙王倒是好说,只是那六耳,犯下此等罪责,又挑那齐天的旗子,必不能饶!”   此话一处,灵霄宝殿上瞬时有些冷场。   不能饶?咋个不饶?   逮起来还是抓起来?   谁去?   谁打的过?   六耳猕猴可不比下界旁的妖物,那是经了洪荒,差一点就拜在鸿钧道祖门下的大妖,若不是他行事鬼祟,最爱偷听,只怕道祖也不会厌了他,不收他为徒。可那六耳虽没有师承,无人敢收他为徒,却靠着自己“善聆音,能察理”的天赋,依旧学了一身强悍的本事。   洪荒混战人家没死,龙凤二族相争人家躲了,巫妖大战人家生还,凡人势大,竟又叫他跑去占了小辈地盘,做了“齐天大圣”了!   天庭要收拾人家,怎么收拾?谁敢挑头?那猴子现在又拿了神铁做兵刃,只怕一照面,就要被那猴子一棍子削晕了去。   玉帝往下一看,太上老君束手垂目,心无旁骛地喃喃背着丹方儿,托塔李天王李靖抱着宝塔,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哪吒三太子躲在他父亲身后,一丝儿身影也没露出来,其余众仙更是躲躲闪闪,谁都不敢递过视线来。   玉帝不由得十分气闷,心说怎么的,下界封神的时候那么能打,到了天庭就开始养老了不成?   他正要开口叱责,旁边站出一位来,须发皆白,手拿拂尘,正是太白金星,施礼道,“陛下,那六耳猕猴诞于洪荒,在凡间也属远古圣贤,细究起来,他的辈分,比大禹倒还早些,拿了神铁,也不算罪过,陛下何苦如此生气。”   局面如此僵持,金星递了台阶,玉帝不能不下,气哼哼地坐下,想了想道,“即便如此,他号称齐天,着实欺心不敬,这又怎么算?”   太白呵呵笑道,“那猴子自来无有师承,不知人伦体统,与下界妖物厮混久了,学了些坏处,出言狂妄不知尊卑敬畏,也是有的,陛下何必与他计较,况且这猴子本领高强,若是发兵去讨,难免闹得三界不宁,岂不又是一场灾祸,陛下仁爱广义,不若舍些恩慈,降职诏安了他,又有何妨?”   玉帝在宝座上沉吟了一下,眉头紧皱,道,“这诏安有何讲究?他能应?”   太白知那六耳本事,最善偷听的,也不敢明说,挤眉弄眼地道,“叫他在天庭做个大圣,不用做事,不领事务,清闲无比,又受人尊敬,天庭仙气十足,在此间修炼,又可寿享永年,不比在下界与一群脏兮兮的小妖厮混要好?”   玉帝心领神会,呵呵一笑,也不等那龙王来了两厢对质了,直接写了一道圣旨,也不找旁人,派了太白金星下界,去诏安那六耳猕猴。   临走之时,玉帝又道,“那灵明石猴,好歹是天生地养的灵物,金星此去,也打探一下那小猴子的下落,若是有幸留得性命在,若是能一并叫上天庭,就也带了他来。”   虽是个小小猴妖,但是比起叫人头疼的六耳猕猴,玉帝对那只他几乎算是亲眼见证其诞生的小石猴突然充满了怜爱与好感。   多么叫人心疼的小猴子啊,天生地养的小灵物,被前辈欺负了,也没人给出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   唉,想起来都怪不落忍的!   金星领命,抱着圣旨,出了大殿,摇摇头,哀叹一声,下界去了。   到了南天门,正与龙王走个对脸儿,敖广一见,呦,这不是天庭的老好人吗!立时拉住太白金星的手不撒开了,哀声道,“金星救我!”   周边还有人呢,太白能如何,安抚道,“陛下未曾如何生气,那六耳乃是洪荒大能,偷偷盗走神铁,大王未曾察觉,也不奇怪,莫慌,去吧去吧,莫叫陛下等急了!”   敖广活了多少年了,听话听音儿,一下子就懂了,忙道,“金星说得极是,若不是仙官到我水晶宫说起此事,我都不知道神铁丢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说罢偷偷给那仙官袖过去一件宝贝。   龙王袍袖宽大,仙官袖子也不小,正好可做掩护。   到龙宫办差的仙官也是个妙人,在袖子里摸摸那法宝,心中高兴,面上却很是严肃,“正是如此,我陪着龙王一起去瞧了,那神铁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三人一起对好口供,仙官陪着龙王去灵霄宝殿面见玉帝,太白金星叹口气,抱着圣旨,战战兢兢下界去了。   那花果山上的六耳正在假寐,实则勘察天地,对灵霄宝殿的一切心知肚明,见太白直奔花果山而来,不由得睁开双眼,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等上了天庭,他便找个机会,去做了那两界山的山神,到时候如来颁下法旨取经,菩萨东去,自己便可拦下他,自荐做那取经人之徒。   想来少了一个能斩妖除魔的灵明石猴,那白龙马、猪悟能和沙悟净本事平平,菩萨也不得不选自己这个六耳猕猴填位。   灵明石猴去的,六耳猕猴便去不得?   且他可不似那小猴儿,战天斗地,傻乎乎地要在五指山下压上五百年才能得唐三藏一大弟子之位,山神日子虽清苦,也比山下压着动弹不得要舒坦。   只可惜他法力到底低微了些,西去取经,圣人遮掩天机,天道也布下重重迷雾,他能看到部分,已然实属不易,谋划到这灵明石猴的机缘,更是已经呕心沥血了,太过详细的地方,竟是朦朦胧胧,叫他心里总归不是很踏实。   只是那又如何!   洪荒未得其利,不能成圣,此去西天取经,自己便不可再错过,这个西游,他去定了!   ※※※※※※※※※※※※※※※※※※※※   六耳:总是赶不上热乎的!这把可让我逮着了! 第18章 侯全有   向前六耳预测到,那小猴下山之后,径直回了花果山,又闹了龙宫地府,这才被诏安上天,可是不知怎的,等六耳在旁观测,却又不同。   悟空屡次过家门而不入,虽不知缘由,却也叫一直在旁窥探的六耳猕猴抓住了空子,趁着悟空久不归家,占了花果山去。   原本六耳是打算,在西行途中,趁那小猴与取经人闹翻离开之际顶替他,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六耳思来想去,只觉得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那小猴既然舍了花果山,必定会错过此番天庭宣召,那他便不客气了!   那六耳起了心思,起先为着稳妥,还化作悟空面貌,去占了花果山美猴王之位,等到去龙宫取了大禹神铁,得了披挂,又提前扯起齐天大圣之旗后,他便再不肯遮掩,幻化回自己的相貌,仿照悟空姓名,给自己取名做侯全有,也不管花果山群猴如何震惊,并不解释自己来历,只静待自己事发,被天庭诸仙和玉帝发现。   因着心知地府有地藏和谛听在,这两位他不好轻易招惹,因此六耳不敢如那小猴儿一般前去胡闹,但他思量着,想来去闹了一回龙宫,就足够引起天庭注意了。   六耳一时疏忽,未曾注意到那想要去告状的东海龙王竟被悟空拦了,好在如今到底事发,也还算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此时金星下界,一切都蓄势待发,犹如箭在弦上,停不得了。   想到此处,六耳不由得志得意满,叫了小猴儿来吩咐道,“等会儿有个白胡子老头儿来访,乃是天庭来人,莫惊扰了,好生请进来见我,可知了?”   小猴子们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地应了,并不敢细问,急忙忙转身奔出洞去告知他人。   这个大王不如从前的大王好说话,虽面上慈和,实则心冷得很,但有忤逆,轻则撵出花果山自寻生死,重则被打得吐血,再者其人神通广大,哪怕是小猴子们在背后轻轻嘀咕诋毁两句,都能立马叫他揪出来加以严惩,因此众猴敢怒不敢言,只一心盼着美猴王赶紧回来,将其赶跑。   六耳才不在乎小猴子们怎么想,左右花果山不过是暂居之地,跳板一样的地方,若不是怕妄造杀孽,惹来因果,他早就灭了这一群叽叽歪歪每日里吵得人心烦的小妖了。   金星来得很快,才降下云头,就有小猴子们过来迎,“可是天庭来使,我家大王等候多时了,这边请。”   太白老头儿捋捋胡子,心中一叹,看来灵霄宝殿上发生的事,果然没躲过那六耳猕猴的法力窥探。   即将见到洪荒大妖,太白金星也难免紧张,抱紧了怀中圣旨,被一群小猴子簇拥着来在水帘洞中,六耳猕猴早就端坐在宝座之上了,见着太白也并不下来行礼,抬手示意,“此处简陋,招待不周,金星请坐吧!”   太白恭敬行礼道,“大王在上,老朽哪里敢坐,站着说话便行。”这猢狲脾性极酸的,历来翻脸不认人是出了名的,他可不敢造次。   六耳冷笑一声,“你有何不敢,向前还不是说我,无有师承,不知人伦体统,出言狂妄不知尊卑敬畏?”   太白吓出一脑门子冷汗,连忙解释道,“那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托词,大王莫怪,老朽此番给大王讨了玉帝圣旨来,招大王前去天庭享福,总归一番好意,大王可不要误会老朽呀!”   六耳冷哼一声,“好意?无官无职,空有名号,此等好意,金星可真是尽心尽力啊!”   这话说得阴森冰冷,杀气十足,太白心中叫苦不迭,只得告饶道,“大王若是不称心,不如先随老朽上得天庭,等过些时日,老朽再想法子,悄悄疏通,给大王谋划个好职位,不知您意下如何?”   六耳眼珠一转,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打算咽回了肚子,自己想当那两界山山神,这会儿便说出去,若是走露了风声便不好了,但是能得太白这一句话,就得板上钉钉,砸实诚了才好。   因此冷笑着道,“金星可别平白糊弄于我,空口白牙,说了不算,我最后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太白金星一听,这是有门儿啊,赶紧道,“小神这便立誓,若有违心之言,便叫我受三灾而死!”   三灾利害,但凡修行之人,无有不怕的,老头儿能用这个发誓,可见不是虚言了,六耳心满意足,这才走下宝座,扶起太白金星,笑呵呵地道,“如此便辛苦金星为我奔波了,您老辛苦!”   太白擦擦额上汗水,只道岂敢!   六耳重新通报了姓名,说自己如今有名有姓,乃叫个侯全有,太白便掏出仙毫,沾沾口水,在圣旨上添了名字,一道金光闪过,从此六耳猕猴侯全有,变成了天庭认证的仙官了。   虽未曾得“齐天”之名,却也得了个大圣的封号,六耳猕猴也不计较这个。   二人哈哈大笑,六耳这就要随金星上天,太白乃是个厚道人,便道,“大王一去不回,这山间猴子猴孙,也该妥善安置了才是。”   六耳哪里顾得上这群不值一提的小妖,满不在乎地道,“他们天生地长,祖辈在此定居多年,有我无我,都是一般过活,金星何须在意!”   太白心里还惦记着那小石猴儿,本想打听打听,但是瞧着这六耳一脸不耐烦,也只好架起云头,带着他直奔南天门而去。   六耳如愿上了天庭,也不想惹是生非,倒比悟空当年要老实许多,安安静静进了南天门,到了灵霄宝殿之上,对着玉帝一拱手,道一声,“陛下别来无恙”也便罢了。   众仙眉头紧皱,本想叱责他不恭,但是见玉帝脸上都笑呵呵的,说些,“大圣许久未见,风采更胜当年”之类的叙旧之语,便把嘴巴都闭上了,只做没瞧见这猴子失礼之处。   人家玉帝都不在意,他们跟着计较个什么劲儿呢。   六耳法力高强,又是洪荒时代的大妖,玉帝无论如何也不敢以弼马温之位辱之,只赐了仙府、仙官,便叫六耳安心居住,又道,“大圣乃是洪荒前辈,早就该来这天庭才对,何苦在下界苦熬,今日起,便安心在此处修炼,若有什么不妥,只管来寻朕就是!”   六耳心知肚明,这不过是玉帝的谦虚之词,只是这当年道祖身边的小道童如今知情识趣,颇为给脸,他也不好不给人家面子,乃道,“承蒙陛下不弃,招俺老侯上得天庭,如今陛下乃三界之尊,俺老侯是哪个牌位的人,陛下给脸,老侯不能不接着,这天上若有什么官职,哪怕是给陛下养马,给王母娘娘看看桃园,俱是行的,总归叫俺出出力,别混吃等死就是。”   有个一官半职的先干着,到时候也好调动,否则平白无故的下界去做山神,到底惹人瞩目,实为不妥当。   这话一出,玉帝心中顿时舒畅了三分,只是他一想,王母的蟠桃园满园的桃子可是快熟了,这六耳天生猴性,哪有不爱吃桃子的,自己可不敢叫他去看那桃园,否则到时出了事,蟠桃有个一星半点的损伤,王母怪罪下来,猴子先还罢了,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便问旁边仙官,“既然大圣如此说了,那你看看,何处有空闲的官职,可叫大圣打发打发时间啊?”   仙官出班禀报道,“陛下,各处都不缺人,恰巧御马监缺个正堂管事,正和大圣之意......”   六耳便道,“天意如此,那老猴便领了此职位吧!”   玉帝点头赞同,也未曾说什么弼马温之语,好声好气地派人领着六耳去入职、认人,接管仙宫,下属,忙活了小半日,这才安定下来。   朝会散去,玉帝又叫了太白来,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小猴,可是太白却道,“小臣到了下界,未曾寻到机会打探那石猴下落,虽匆匆而过期间也留神看了,但花果山内外并无石猴踪迹。”   玉帝叹了口气,面上带出一点惋惜之色来。   太白见他十分惆怅,便开解道,“那石猴天生地长,识天时,知地利,慧根非凡,自有趋利避害之能,再者小臣瞧着,那六耳身上如今并无什么血债孽缘,应该多年未动杀念了。如此这般,想来那石猴儿应该只是躲了,未曾遇害的,陛下切莫心忧了吧!”   玉帝听了,眉头稍解,只是仍郁郁寡欢,太白只好道,“那不如,小臣再跑一趟,去凡间寻寻那石猴踪迹?”正好他也趁机躲躲!   玉帝思量了一下,摇摇头道,“不妥,那六耳初来乍到,对天宫各处都不熟悉,我瞧着他今日对你还算和善,你近期就不要外出了,多去他那处转转,略加引导,安抚一二,旁的事儿都先放一放吧!”   太白心中苦涩,又无法推辞,只好领命,怏怏地去了。   自此天上地下一般无二的清净,倒是王母娘娘蟠桃园中的仙桃熟了,正拟开蟠桃胜会,往三界遍洒请帖,黎山老母也收着一份,便招了弟子和师弟们,要带着大家去赴宴。   请帖到时,凡间已经过去几年,此时咸阳秦王称帝后,王朝气数将近,眼看着骊山之地又要烽烟四起,黎山老母掐算一番,便对众人道,“可巧此间烦乱,我便带着你们回避一二,将山门锁了,在天上流连些时日,等着胜会完毕,许是人间也消停了,咱们再回来。”   弟子们自然领命,黎山老母又问陈悟安道,“师父回了宫中,想必百十来年都未必能归来,你们这一帮人,也跟我去吧!”   大师兄很是不好意思,他们灵台山众弟子总共有四十多号人,比着师姐弟子多出好几倍去,这么一大帮子人上天庭打秋风,着实有些不体面。   “怪给师姐丢人的!”   黎山老母笑道,“那有什么丢人的,也是他们欠着咱们的,哪怕我带更多的人去,也无人敢吱一声!”   陈悟安听了,心中叹口气,也是,如今截教明面上,也只师姐一脉了......   众师兄弟也都不是很高兴,这一回上天,能瞧见成神的同门,也能瞧见往昔的仇人,心中百般滋味,总归是不大得劲儿的。   那边悟空却正拿着天庭请帖细细观瞧,心中思量:   “无当圣母?这是师姐另一个名讳?我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呢?”   “师姐师兄说了几回师父回宫,到底回的是什么宫?师父难道还别有居所不成?”   “当年菩提山求救,是师父不见我,还是恰巧如今日一般,大家都不在家久矣?”   种种疑惑,搅得悟空脑中迷雾一般,摸不到头绪。   ※※※※※※※※※※※※※※※※※※※※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出自司马迁的《史记·越王句践世家》   六耳洞察未来嘛~知道一句史记也不稀奇~   (强行狡辩) 第19章 赤脚大仙   黎山老母见悟空拿着天庭的请帖猛瞧,以为这小猴儿是起了好奇心,便笑着道,“不管怎么说,这回悟空我是一定要带去的,王母蟠桃会,旁的也就罢了,那蟠桃着实好吃,悟空一定喜欢!”   小猴爱桃儿,天经地义嘛~   这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师兄们假装酸溜溜地道,“师姐有了小师弟,我们这些老菜帮子就没人稀罕啦!”   “不管,我们也要跟着去!”   “跟住师姐不要掉队!”   黎山老母笑呵呵的,“都带着,都带着!”   小少女们则叽叽喳喳地围着悟空地道,“反正师父也要带着贺礼去,小师叔甭客气,去了就吃个饱!”   “小师叔若是喜欢,到时候我们匀出来一份给你!”   “对呀,我们胃口小,俩三个分着吃一个就行,剩下的打包回来给小师叔慢慢留着吃!”   因为长寿小胖团,小少女们对悟空接纳得特别快,甚至比对别的师叔还要亲切一些,因为悟空年纪小,素日里在山上玩耍,遇见了什么甜果子都想着他。   悟空捏着帖子,看着嬉笑起来的大家,心中真是百般滋味,又酸又甜又苦,欢乐喜悦与悲伤掺杂,着实难以分辨。   他想起来无当圣母是谁了......   怪道自己不过是显摆一番,师父就撵了自己去,还说,“你只是不惹祸不牵带我就罢了!”   师门向前才遭大难,避隐于市,师父甚至都要化名,而自己那个性子,真真是惹祸的根苗,若是留自己在山上,或是由着自己出去乱说......   唉!怨只怨自己罢了!   猴子心中苦叹一声,只觉得心酸难耐,种种自责涌上心头,恨不得立时奔到菩提祖师跟前,跪倒在他老人家膝头,只为对着师父说一句,“徒儿真的知错了!”   只是他又想起来上辈子自己下山之后,接连闹龙宫闯地府,后又大闹天宫,大战天兵天将,与玉帝佛祖叫板等种种行径,止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却原来不止连累了花果山大大小小的猴子猴孙们,自己竟还差一点害了避世而居的师门上下!   万幸万幸啊!   悟空瞧着说笑嬉闹的师兄们,稳重慈和的大师姐,还有比天上仙女还要灵动好看的师侄们,真是突如其来的后怕不止。   黎山老母心细,见小师弟面色不对,不由得问道,“悟空怎么了?”   悟空把一切都藏在心底,掩饰地道,“师姐,悟空从没去过天庭,止不住有些紧张哩,怕到时闯祸,连累了师姐就不好了,若不然,我便不去了吧?”   小猴又道,“我有些想师父了,要不然师姐师兄你们去天上,我回菩提山吧?”   他现在只想一辈子都待在菩提山不走,不管师父到底是不是那一位,总归师父就是师父,这一生,他再不要拜第二个人为师的!   至于天宫、蟠桃,上辈子都见识过了,悟空觉得没什么稀罕的,不是很想去。   黎山老母瞧了陈悟安一眼,大师兄心领神会,叫师弟和师侄们去收拾行李,独独留下悟空,叫小猴坐在黎山老母和他中间,小猴在山上也没幻成人身,金灿灿的毛发瞧着特别好摸,陈悟安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小猴头毛,“说得什么傻话,你能闯什么祸,最多不过是多吃了他几个桃儿罢了,担心个什么?师兄们第一回 去的时候,从前不也没去过?”   悟空忽然想到,师姐也还罢了,师兄们这么走到人前,可还安全?他不由得拉拉大师兄的袖子,撒娇道,“要不,师兄们也别去了,这回出来的日子够久了,咱们回家吧?”   陈悟安和黎山老母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必定是悟空知道些什么了!   黎山老母温言道,“悟空,咱们师门一脉,现如今虽然隐世,却不避世,你看你师兄们,师姐的弟子们,还有你自己,哪个不是都要去历练一番的,这么恋家哪行呢?”   两世为人,悟空也觉得自己变得太多,当初那天不怕地不怕横冲直撞的性子,一点都没有了,有时候想到也许会连累旁人性命,就有些畏首畏尾,他离了咸阳,再不回那小院,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呢。   虽师父师姐和师兄并未曾与他直言师门来历,到底牵挂师兄们的安危,小猴儿讷讷地道,“咱们......是不是该避着天庭众人些个?”   黎山老母和陈悟安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师兄把猴子揉得毛发噼啪作响,“瞎担心!”   黎山老母便道,“咱们师门,一样是鸿钧老祖门下弟子,修得也是堂堂正道,为何要避着他们?倒是那起子人,见着咱们才应该羞愧才是。”   老母给悟空归整一下叫师兄揉得乱糟糟的头毛,眼中带着温柔慈和的笑意,“悟空聪慧,你既然这么说,想必是猜到了些什么,既如此,我们也就不再瞒着你。”乃隐去姓名,把师门来历简单交代了一遍,果然就如悟空所想。   最后老母又道,“我门中人,如今师父当年的弟子,只剩了师姐一个,余者就是你们师兄弟这四十几人,另有二三百散仙,遍布各地,以后悟空见了,都叫师兄就成。”   悟空点点头。   黎山老母又嘱咐道,“师父如今被道祖带回宫中,形同软禁,轻易是出不来的,他若回去,必定要安生待上三五个月,才能回转,这凡间差不多也得是百多年的光景。悟空以后若是出门回转,见着家里没人,也不必惊慌,只管再来寻师姐就是了,师姐这处,即便出行,总归会留下一二傀儡守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悟空也要记牢,那就是在外不要提起师父名讳,也不要说见过他,我向前带着你师兄们与人交际来往,旁人都以为我是代师收徒,如今你也照此办理,等去了天庭,不要说走嘴,可记住了?”   悟空大力点头,“师姐,我都记下了!”   好乖~   师姐师兄夸夸小师弟,把悟空弄得很不好意思。   只是悟空想起姜尚来,到底问道,“那姜尚那处,我以后该如何?”   黎山老母道,“师门恩怨,牵涉不到你们这些小辈身上,我们当年事当年了,与你无干的。”再者从小徒弟那里得到的消息,那倒霉老头儿已经走了,很是不必计较。   又跟悟空道,“去了天庭,原来咱们门下的,不必叙交情,阐教和西方教门下的,也不必横眉冷对,只平常心便罢了。”   大师兄也道,“别什么都往身上担,封神那时候还没你呢。”   悟空不服,嘟囔道,“我所化形那块仙石,自开天辟地便有了......”   两人见小猴儿又开始皮了噶几的顶嘴,便知道他好了,笑骂一顿,撵他也去收拾行李,好奔往天宫而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等到了出发那日,不过沐浴熏香,换身衣服,怀里揣上长寿,跟大家伙一起到大殿集合便罢了。   长寿在山上滚得满身都是土,咸阳城里白白净净的小狗子,回了菩提山叫大鹅吓了一场,也只缩在爹爹怀里不动弹,来了骊山,大家都宠它,就活泼得不行,镇日里山上山下的不知道忙活些什么,弄得整只小狗每日里灰头土脸的,大家给做的漂亮小裙子,淘得半日就瞧不出本来面目。   悟空自己不爱受拘束,也不愿违背了长寿的天性,因此从来都是随这小胖子开心去。   这回要出门,总不能再脏了吧唧的了,终于叫悟空逮着了,也抓去温泉池,里里外外洗的干干净净的,吹一口仙气过去,又是蓬松可爱毛茸茸一只,惹得小少女们挨个跑过来轻抚狗头。   黎山老母笑道,“此去天庭,叫长寿也跟着沾沾光,许是回来,就能开始修炼了呢。”   这几年长寿长大了不少,凡狗寿数短浅,悟空本来一直想法子叫这小胖子开窍,此番到也是个机遇。   小少女们期待地道,“我们长寿若能化形,一定是个漂亮小姑娘!”   “要来骊山做我们小师妹呀!”   师兄们却泼冷水,“拉倒吧,瞧长寿胖的,化形了保准是个胖丫头!”一边说,一边来逗长寿下巴。   小胖狗子可气:又没抢你饭,胖一点怎么啦!   虚张声势咬过去一口,吓得那师兄一蹦跶,众人瞧见了,止不住又笑了起来。   黎山老母祭出法器,乃是一叶扁舟,起初不过枣核打小,见风就长,落地已有十丈来长,众人依次登舟,飘飘然腾空而起,不多时便来在南天门外。   王母举办盛宴,天庭来客众多,奉命值守南天门的四大天王便也不分班次,俱来当值。   四位天王见到黎山老母,不敢阻拦,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悟空走在师兄之中,瞧着四天王屏气凝神的样子,再想想上辈子自己第一回 入南天门的场景,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王母设宴,乃在瑶池,黎山老母路熟,也未曾叫个宫娥仙女带路,只自己带着师弟弟子,一路脚踩五色祥云,缓步慢行,半途遇上一人,过来与老母打招呼。   悟空抬头一瞧,乐了。   非是旁人啊,正是上辈子被他忽悠去通明殿的赤脚大仙。   赤脚大仙依旧是那副憨憨的笑模样,老远便行礼道,“老道见过圣母,圣母别来无恙!”   黎山老母回礼道,“承蒙记挂,您老也还好?”   赤脚大仙笑呵呵地道,“老道独来独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悠闲自在着呢,不过也怪无聊的,这不就来凑热闹了!”   黎山老母便笑,“我这家大业大的,也带着孩子们来凑热闹!”   赤脚大仙笑哈哈的,“合该如此!”总归吃大户嘛~   悟空在师兄们中间藏着,蔫不出地不吭声,这回没有他捣蛋,也没人来与他们说胜会改了地方,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到了瑶池,此时众仙云集,倒也瞧见了许多熟人。   ※※※※※※※※※※※※※※※※※※※※   谢谢大家的评论收藏灌溉~谢谢我的小萌宝贝们!   爱你们!!! 第20章 齐聚瑶池   瑶池地方再大,黎山老母带那许多人,也进不去,索性拖家带口来的不止她老人家一位,天庭早有安排,又在一旁设小宴。   黎山老母偏心,只带了小师弟悟空,陈悟安和钟离春这两个大的,便带着各自的师弟师妹,去了小宴之上坐席。   说是小宴,人数比起大宴之上反倒要多,地方也更宽阔,俱是各家子弟后辈,年岁都不大,热热闹闹的,倒是更有趣些。   小宴之外又有旁宴,却是招待各家的道童坐骑随侍等的了,算是不入流。   此时宴席还未曾开,众仙齐聚,不免要四处闲逛,见着熟人便闲聊几句,黎山老母带着悟空,是想教他认认人,悟空修炼有成,已然在世间行走,若是遇到在座的这些位,闹个对面不相识,就不好了,一则失礼,二来容易吃亏。   黎山老母的师弟和徒弟们,只悟空和白素贞她没教过认人了,不过白素贞初初修道,倒还用不着知道这许多。看得太多,徒生羡慕,反倒容易移了性情,故此老母便只叫了悟空来。   悟空怀中揣着长寿,小狗子战战兢兢地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瞧见天宫景色,眼神都瞧呆了去,本有仙女想要过来搭话,大宴之上不许带着萌宠的,奈何黎山老母护短,轻飘飘一个眼神过去,那仙女便定在原地,不敢向前。   悟空自己也跟没事儿人一般,大摇大摆地跟着师姐往里走。   紧张是不可能紧张的,上辈子在这地方丢了一把瞌睡虫下去,肆意胡为了一番,闹得杯盘狼藉,席面残乱,搅了一场好事,如今安安静静大大方方吃他一个桃子,想必不会被压在山下五百年了吧?   悟空两世为人,认识的人却真没有黎山老母多,老母细心教他一回,除了上辈子打过交道的熟人之外,竟也新认识了许多耳熟能详的生面孔。   不过悟空偶尔往外撒嘛一眼,正瞧见那驻守在瑶池外面的带兵大将,哈!不是天蓬元帅却是哪个?   只不过那呆子如今还是仙胎,未曾投生到猪圈之中做那肥头大耳的小黑胖子。   悟空嘿嘿一笑,惹来黎山老母瞧他,“悟空何故发乐?”   小猴儿小声儿跟师姐道,“那边那个元帅,呆头呆脑的,一脸傻样儿,瞧着可乐。”   黎山老母见他淘气,也不恼,只笑眯眯地随他去,小猴儿才三百来岁,还是个小娃娃呢。   再过一会儿,又有仙家驾临,悟空随意撇了一眼,哈哈,那给人家卷帘的大将,不是头陀沙悟净又是哪个?   小猴儿揉揉下巴,想起那卷帘大将正是在蟠桃会上打碎玻璃盏,这才被贬下界,驻守流沙河,吃了九次取经人后被菩萨点化为沙悟净,跟着去往西天取经。   这会儿这厮还在,不知是不是此番打碎了玻璃盏,等下可要好好瞧瞧。   西去取经四人一马,算上自己,已经凑齐了三个,悟空心中盘算,等会儿不知道灵山会不会来人,金蝉子乃是如来二徒弟,如来出门,总不会一个徒弟不带着吧?再有四海龙王会来,但是能不能带小白龙,那就不一定了。   若是都来了,再加上菩萨,那西行众人就算是提前相见了。   悟空想到此处,也不由得感叹命运之神奇,我知你,你不知我,我知未来,未来无我,妙哉~   说菩萨菩萨就到,瑶池入口处一阵喧哗,由近及远众仙纷纷起身迎接,来的正是南海观世音菩萨。   观音也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悟空识得,正是跟自己打过一场的观音大徒弟惠岸行者,另一个悟空瞥了一眼,待瞧清楚了,心中竟吓了一跳!   这不是金如意?   那个他怀疑是如意金箍棒化形的人!   他怎么会在此处?难不成也被菩萨收做徒弟了?   这是怎么一场缘分?   真是奇也怪哉......   悟空心中正暗自怀疑,就听黎山老母道,“悟空,观音尊者到了,你随我去拜见拜见!”   悟空面上不动声色,应了声是,抱着小胖狗子,随黎山老母向前。   不管截教与西方教关系如何,黎山老母和菩萨两位的私交却是很不错的,观音一见老母过来,便辞了众仙,只拉着老母一人说话,开口便抱怨道,“前阵子你不说去南海瞧我去,怎地我等了许久你也不来,竟糊弄于我!”   黎山老母笑道,“我倒是想去来着,只是那阵子心有所感,只好在家等着,倒是新收了一个小弟子,因此出不得门!”   观音往黎山老母身后瞧了瞧,一下子便见着乖巧伶俐的悟空了,面上不由得一呆,“你怎么改了性子,竟收起男徒弟来?”   黎山老母哈哈笑道,“哪里,这是我小师弟,我师父的小徒弟,”转身唤道,“悟空,来见过尊者!”   悟空便上前打个稽首,“晚辈孙悟空,见过菩萨!”   悟空化作人形,相貌十分讨喜,眼神机灵,人也却沉稳,一见着便知道是个聪明伶俐、斯文守礼的好孩子,观音瞧着就心中喜欢,便道,“这好苗子怎么都叫你家划拉去了,你师父将近千年不出紫霄宫,你给他收徒弟也是白收,不若给了我吧!”   观音叫悟空过来,摸摸他根骨,笑着道,“我瞧这孩子虽一身道家打扮,骨子却有那么一点子佛性,随我去修行,才算不暴殄天物呢!”   这话说得悟空心中一紧,他在骊山修行之时,有意散去成佛后的修行路子,本来自己觉着大有成效的,难不成其实还有残余?   黎山老母甩一下拂尘,把两人分开,叫悟空赶紧回来,继而笑骂道,“你们这种见着好东西就想往自家划拉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观音哈哈笑道,“改不得改不得,我佛现在还嫌弃西方贫瘠呢,能多划拉划拉,自然是好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悟空默默站在师姐身后,心中又忍不住开始思量上辈子的事儿。   自己,是被佛祖算计“划拉”到灵山的?   黎山老母也问观音,“你带的惠岸我是认识的,这一位才俊,不知又是哪个?”   观音便叫金如意过来,给介绍道,“这孩子可巧了,乃是如来佛祖座下一件宝物化形,只是佛祖瞧了,说他没有佛性慧根,没法子在灵山修行,这阵子一直住在我那南海紫竹林。我怕这孩子郁闷,这会儿特意来带他散散心。”   悟空一怔,怎的,不是如意金箍棒变的?宝物?什么宝物?   那金如意一如当日所见,侠士打扮,剑眉星目,一身正气锐利无比,隔着好远都能瞧见,黎山老母瞧见了就笑,“好孩子,确实不适合做个佛修,这一身气魄,倒是适合做个剑修呢!”   金如意恭恭敬敬地与黎山老母见礼,之后才抬起头,笑着对悟空道,“孙兄,别来无恙!”   悟空也不能不理他,毕竟上次两人见面气氛还算不错,便又打个稽首,“想不到金兄出身如此不凡,上次匆匆一见,倒是我鲁莽了!”   不该给你起名叫金如意的!   这名字怎么着也该属于金箍棒啊!   黎山老母和观音倒是很诧异,不约而同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相识?”   两个小辈对视一眼,悟空一肚子心事,不怎么想开口,便示意一番,金如意乃是个爽朗的性子,笑一笑,便把两人在傲来国上空的一面之缘细说了一便,又道,“向前还未曾谢过孙兄赐名之恩呢!”   菩萨却不在意这个,她听金如意说,悟空念了道经念佛经,便抚掌笑道,“你瞧瞧,我就说,悟空这孩子有佛性吧!”   黎山老母笑道,“那是我们悟空学得杂了,跟你有甚关系,别惦记了,孩子拜过天地君亲师,板上钉钉就是我教门人了!”   观音也不是真要,不过起了爱才之心罢了,玩笑两句,便对老母说,“如意这孩子,实属良才美玉,他老寻不着师门,弄得我也发愁,你今儿也帮我参详参详,看看给他找哪个做师父好呢?”   金如意在旁听了,眼睛一亮,想要开口说话,又不敢搀言,黎山老母见了就笑,“如意自己可是有了意向?”   观音也笑,“你这孩子,在家问你千百回,都跟锯嘴的葫芦似的,这会儿怎么有了主意又不敢说?说罢!”   金如意便一指悟空道,“尊者,我想做孙师兄的师弟!”   众人就是一愣,这叫什么话,自来只有拜师的,没听说有拜师兄的!   猴子也不愿意,他如今在山上最小,大家都最疼他,凭甚要来个不知是何物变得家伙,抢了自己的小师弟之位?   悟空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同意!   观音以为悟空是说自己说了不算,就去瞧黎山老母,迟疑地道,“要不,你再代你师父收一回徒弟?”   她凑到黎山老母身边,小声地道,“左右你师父那一手诛仙剑阵,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杀阵,留着没有传人,也忒可惜了。”   封神之战,四圣齐出,又有十二金仙助力,才破得了一个诛仙剑阵,可想而知,威力有多么强悍。   黎山老母瞧菩萨一眼,“诛仙四剑如今已经不归我教所有,在谁手中,你也知道。诛仙剑阵是挺好,可惜只有我师父一人才会,如今他老人家还在紫霄宫闭关,如意若想拜师,那得道祖放人才行。”   黎山老母,当年的无当圣母冷嗖嗖地道,“如若不然,叫如来佛,亲去紫霄宫,跟道祖求个情?”   左右金如意是你们灵山出来的,想要拜师学艺,行啊,我们收,但是,师父你得先放出来吧?   就不信你们敢说,把金如意送去紫霄宫学艺!   ※※※※※※※※※※※※※※※※※※※※   通天教主授命大弟子多宝道人于界牌关摆诛仙阵,通天教主亲自坐镇,后被同级别的四大圣人元始天尊、太上老君、接引道人、准提道人联手加上阐教十二金仙所破   诛仙四剑:   诛仙剑被广成子摘去,于万仙阵内屠戮截教众多仙人   戮仙剑被赤精子摘去,被赤精子祭起,屠戮截教门人弟子   陷仙剑被玉鼎真人摘去,于万仙阵屠戮截教众多仙人   绝仙剑被道行天尊摘去,于万仙阵屠戮截教众多门人 第21章 杨戬   观音自然是不敢对紫霄宫起心动念的,若真的提了,保不住旁人就会想,那你们西方是到底想要给灵山出身的孩子找个师父啊,还是想借机蹭鸿钧道祖的好处啊?   西方教上下封神之时没脸没皮惯了,这事儿说不清楚。   不过她转念一想,劝黎山老母道,“你也别生气,如今时移世易,凡间自封神之后,过去了千年,三界已定,人族大兴,谁还记得当年旧事,若是求求情,备不住道祖真能把你家教主放出来呢。”   黎山老母叹口气,摆摆手道,“哪里有那么简单,如今我教在凡间的仙山洞府、海外孤岛早就被人占了,法宝更是四下零散,再者还有我教叛逆残存于世,你觉得,那些人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师父安生地出了紫霄宫,在三界行走吗?”   左右现在师父分神也能出行,虽时不时地就要回转紫霄宫待上一阵子,总归是安静又安全,何苦为了一个灵山出身的孩子,跑到这世间徒惹烦忧。   观音听话里这意思,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就把黎山老母拉到一边嘀咕了起来,这头金如意便凑到悟空身边,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不解,“孙兄,我出世之后,第一回 出游便遇上了你,咱们可说是很有缘分了,为何我瞧着,你似是不愿同我亲近?”   悟空笑道,“哪有此事,许是我生性寡言,不善言辞,金兄误会了!”其实猴子在山上可爱说笑了,不过反正眼前此人也不知自己底细,瞎忽悠呗,悟空是不忌惮骗人玩儿的~   尤其灵山的都是忽悠的祖宗,自己说两句瞎话怎么啦?   金如意便道,“还说不分生,你瞧,你比我大上许多,如今还客客气气地叫我金兄!”   这说得什么话!怎么我瞧着很老嘛!?悟空揉揉胸口,把噎得慌的感觉顺一顺,这才觉得舒畅了些。   小猴儿脑子转得极快,只想了一下便笑着解释道,“只因我出身低微,跟脚不如人,见着金兄这般来历的,不自觉的便要尊敬一番,与年纪无关的。”   上次这人不还说金比石贵来着?   旁边木吒瞧着两人一顿瞎客气,只觉得又酸溜溜又牙疼的,好好俩年轻人,怎么说话就这么别扭,因此道,“长辈们聊天去了,我先去看看我弟弟,你们两个在此乖乖的,不要离开老母和尊者太远,也不要吵架。”   悟空客气地微微点点头,金如意道,“师兄慢走!”   两人瞧着木吒头也不回的走了,悟空本想去找黎山老母,不防被金如意抓住了袖子,“孙兄!”   悟空便道,“金兄还有何事?”   金如意道,“我在这处也不认识旁人,你别丢下我呀!”   悟空气乐了,“实不相瞒,我也头回来,走吧,我去找我师姐,你也紧跟着菩萨,这瑶池广大,若是走去了禁地就不好了!”总之别粘着我就行!   金如意见悟空自顾自地走路,也不理他,心里不由得十分委屈又添了三分,他自见着悟空,就没来由的觉得亲近,奈何这人面上带笑,骨子里却冷冰冰的不爱理人,不知是什么缘由。   只不过金如意这人直肠子,脑筋简单,悟空不搭理他,他就自己跟上去,小声儿地道,“孙兄,我跟脚其实也不好,原来不过是个金箍儿,天生的本事就是分丨身化形,能一气儿变出三个我来,除了打架别人单挑我能群殴,倒也没什么别的用途了,不知孙兄你是什么跟脚,能不能跟我说说?”   观音这会儿拉着黎山老母,去找太上老君说话去了,离得远了些,悟空原本走得袍袖生风,旁若无人,等听清楚身后这人说得什么,一下子就站住了脚,表情奇怪地回首问道,“你说你是什么变的?”   金如意不知所以,差一点儿把脸拍在悟空后脑勺上,这会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就是金子做的一个圈儿,一样三个,佛祖叫紧箍儿的,并没有多金贵。这会儿人多,你要是想看,等下我们找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我变回本体给你瞧瞧?”   悟空只觉得头痛欲裂,怪不得他一见着这人,心里就不太舒服,只想走得远远的!   这他娘的是他上辈子戴了整整十四年的那个紧箍!!!   这狗东西!   若不是两世为人,悟空这会儿都要撸胳膊揍他一顿了!   想想上辈子成佛之后,这贼东西自己偷偷溜了,没叫自己逮住毁了去,这会儿还敢拉着自己去“僻静没人”的地方?   这就是自己重活了一回,又有了师父师兄师姐这些个牵挂,要不然,腿给他打折了!   悟空冷笑一声,“金兄果然来历不凡!”说罢一拱手,再不理他,转身脚下走得飞快,一眨眼就没影了。   金如意叫悟空瞪了一眼,愣怔了半晌,抓之不及,叫人给溜了,心里只觉得茫然无措,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悟空气呼呼地一通乱走,倒也没出瑶池,只寻了一处僻静所在,望着廊下氤氲的仙气长出气。   这紧箍儿怎么会化形?   难不成上辈子这狗贼也沾染了取经功德,自己重生回来,还影响到这紧箍儿了?   可是若紧箍儿变成了人,那今生菩萨却要用什么去治住取经人的徒弟?   不过反正这些如今也轮不着悟空来惦记,他思来想去的,却找着另一桩乐事:当初如来给了观音三个紧箍儿,观音自己贪了俩,一个制服偷袈裟的黑熊精,叫他去做落伽山守山大神,一个拘了红孩儿,叫他做了善财童子,如今紧箍儿化作人形,看到时候遇到这俩小祸害,菩萨怎么办。   虽然观音西行中助他良多,但是在紧箍这事儿上,一想到这人保不齐就给闹得灰头土脸的,小猴儿依旧觉得很是开心~   悟空正在这里捡乐儿,冷不防后面有人道,“这位道友,你这犬是什么品种,瞧着倒是漂亮可爱。”   有人夸长寿可爱,悟空还是挺高兴的,可是等回头看清楚来人,猴子就又不开心了。   二郎显圣真君杨戬!   猴子借着行礼,先往杨戬脚边打量,没看着那条小细犬,心里松了口气,乃道,“这位道友请了,我这小犬并不十分名贵,普普通通罢了!”   悟空与二郎神此生从未曾碰面,这会儿也只能装作不认识他。   杨戬倒是很好说话,一听悟空这么说,又见他十分爱惜地把小狗兜在怀中,看狗狗的眼神也很是温柔,便觉得此人可交,倒起了一点亲近的心思,笑着道,“名不名贵又如何,总归是心爱之犬!”   杨戬伸出手,捏捏长寿露在悟空衣襟外面的小肉爪子,“我瞧它还未曾通灵智?若是道友想它长久陪伴,还是叫它通了灵智,开始修炼才好。”   悟空也想呢,只是他根基浅短,身上并没有能给长寿通灵智的灵丹,这会儿师父不在,师姐的骊山上也没有妖修,一时半会儿的,竟找不到法子,他虽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杨戬见悟空面露难色,又怜惜地抱着怀中的小胖狗子沉默不语,便知道自己戳到了人家的痛处,想来也是,如今三界已定,人族大兴,许多洪荒时期常见的灵草早就断了根,找不到踪迹了,想必一般修炼之人,想要炼丹,都是千难万难,哪里像他,身为玉帝的外甥,这些东西总是不缺的。   杨戬心中觉得抱歉,摸摸自己储物袋,掏出一只玉瓶,递给悟空道,“这乃是我家爱犬小时候吃剩的启智丹,这玉瓶保存效果很好,药效不失,道友若能信我,就收下吧!”   哮天那小狗贼吃的,必定是好东西啊!   悟空虽然不待见哮天犬,但是为了长寿,什么吃剩不吃剩的,痛快地接过来,打开瓶子闻闻,一股子药香扑鼻,直通九窍,立时赞了句,“好药好药!”   掏出一丸,自己舔了舔,并无不妥之处,便直接塞到了长寿口中,瞧着这小胖狗子咽了下去。   这瓶中还有三五十粒的样子,杨戬不知猴子知道自己底细,见自己好意被人接受,悟空并不怀疑他,当着自己的面就给小狗吃了,心中更加高兴,指点道,“这药药性温和,每旬吃一粒,连着吃三月便可,等到道友爱犬可发人言,再辅以犬类的独家功法,不到三年便可化形了!剩下的倒也不必省着,都给它吃了也有好处,我家小犬这个都吃腻了不爱吃,才剩了这么一瓶。”   悟空郑重谢过杨戬,又请教道,“这犬类还有独门功夫?我本想着教我家长寿与我学一样的本事,不知可不可以?”   杨戬无奈笑道,“道友说笑了,我等人身,犬类经络血脉骨骼内脏皆有不同,未曾化形,哪里能乱来!”   他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本书卷,递给悟空,“这是我为我家小犬寻来的功法,可以说是世间顶级,道友若是信我,就尽管拿去用,此为副本,倒也不必还我!”   平白收了人家的灵丹,又得了一部功法,长寿的事有了着落,悟空顿时觉得杨戬这人可交,喜得眉开眼笑的,拉着杨戬道,“这位道友,我乃是黎山老母师弟,姓孙名悟空,是东胜神洲石猴出身,此番跟着我师姐来天上见识见识,也不知道友姓甚名谁,家在何方,不过道友若是不弃,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猴子心想,杨戬一看就手松,这个土财主自己可是不能放过,二郎神养了哮天犬多年,他那处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长寿用的着呢。   闺女啊,看爹爹给你认个狗大户当伯伯!   杨戬大喜,“吾正有此意啊!”他出身不是很光彩,虽为玉帝外甥,但是除了梅山兄弟,倒真没什么朋友,此番不意来在瑶池,竟能结交到一个不以出身论长短的朋友,真是颇觉畅快。   两人笑意盈盈,越发觉得彼此投缘,杨戬正要介绍自己,不防金如意寻到了此处,见悟空与人喜笑颜开,说得起兴,不由得怒上心头,站出来道,“孙兄,你何故舍了我,与人在此说笑,他又是谁!?”   ※※※※※※※※※※※※※※※※※※※※   在各种民间传说里,杨戬身世一直乱七八糟的,不过广泛被人所知的,是他是玉帝的妹妹三公主下凡与一名姓杨的凡人结合所生,杨戬也曾力抗天神劈山救母,粤剧劈山救母讲的就是这个故事。他还有个外甥叫沉香,那就是后来的事儿了。   ------------------------   本文cp未定   未定的意思就是,我目前写的大纲里没体现出来   其实我想写通天和悟空,双强双惨双美   但是又怕师徒有忌讳,还在犹豫   ------------------------   六耳还要等下才出,大概23章开始搞事   我节奏比较稳,大家不要急嗷   我发誓,顺利入v就日万   求一波收藏加安利扩散吧~ 第22章 王母   悟空一见这厮就头痛欲裂,当年在这紧箍儿之下吃得苦头实在是够够儿的,虽然始作俑者是那个念咒的取经人,但是小猴儿瞧见这家伙,难免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那么不舒服。   他心中不高兴,再怎么按捺住性子,眉头也皱了起来,对着金如意道,“金兄,方才你师兄惠岸行者不是叫你紧跟着菩萨,缘何你还乱跑?”   到底是谁乱跑啊!   这简直是倒打一耙!金如意气得忿忿儿的,本来一双明亮锐利的眼睛,此刻眼角微微泛红,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我这不是找你来......”   旁边杨戬瞧着不对,便问道,“悟空,这位是......?”怎么好似闹得不是很愉快,他应不应该回避一下?   悟空还没跟他结拜呢,哪里肯放他走,赶紧扭过头来,笑着对二郎显圣真君解释道,“这位乃是新近出自灵山的一位才俊,如今跟着观音尊者历练,我们今日也不过是第二回 见面。”   杨戬哦了一声,想了想便了然地点点头,笑道,“前阵子听人说,佛祖失了件宝物,灵山却未曾多出来一位佛子,想必应该就是这位小兄弟了!”   悟空赞道,“道友消息真是灵通,像我便全然不知,当初我与这位道友见了一面,还十分莽撞地给人家起了名字。”   他又对金如意道,“道友,从前不知您的出身,到底鲁莽了些,金如意这个名字,又土气又俗气,配不上你,你改了吧!”等以后自己遇见金箍棒,看看能不能叫金箍棒也化作人形,那才配得上这三个字呢!   金如意眼泪都快下来了,怒气冲冲地大喊一声,“我不!我就不!”说罢也不看悟空回应,转身就跑了!   悟空和杨戬瞧着青年脚步匆匆地消失在廊檐下,背影仓皇,依稀仿佛还用袖子擦了下眼泪,不由得面面相觑,继而失笑。   杨戬道,“悟空何必欺负小孩子,算起来这位小兄弟化形不过没几年,放在凡间,还是个不知事的年纪呢!”   悟空摆摆手,“哪里是欺负他,不过想讨个清净罢了。你不知道,他粘人得很,可我瞧着他就头痛欲裂,想来是天生的冤家,见不得面的!”   杨戬便笑,“宿世恩怨也是有的,只是我瞧着他十分想亲近你,你却嫌他,又不知里面是何等故事了。”   悟空叹道,“想来也是一场孽缘......”   那金箍在自己脑袋上贴皮带肉的,紧紧箍了十四年,风里雨里,火里海里,无有一刻分开,那取经人时不常的念念咒,那箍就直往自己肉里钻、骨子里勒。   还能不亲近?   亲近得都快勒死他了!   所以今生还是离远些个吧,这一场孽缘,悟空并不是很想继续下去。   杨戬听悟空这么说,忍不住笑了几声,道,“我与悟空如此投缘,想来咱们两个的宿世缘分应该是好的。”便又介绍了自己一番,只说自己乃是灌江口二郎真君杨戬,旁的却没提。   悟空连忙行礼,开口便叫大哥,又道,“是小弟高攀了,并不知真君当面!”小猴儿心说咱俩的缘分,不过是翻天覆地打一场,你又放狗咬我一回罢了,不过今生今世,想来没有那一日了。   杨戬哈哈大笑,扶起悟空,拍着小猴肩膀道,“今日不便,改日我到骊山正式拜访,当着老母的面,咱们兄弟再另行正式结拜一番。认了这个亲,我们便是亲兄弟了!”   悟空喜不自胜,抱着长寿,举着小狗爪拜一拜,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多了一处打秋风的地方呀~   杨戬也很是高兴,伸手揉揉长寿毛毛头,他身上带着哮天犬的味道,长寿本不是很喜欢,但是刚才这人给了自己好吃的甜豆儿,小胖狗想了想,还是忍了。   正此时,两位仙子走了过来,老远便行礼,其中一人开口道,“真君,陛下和娘娘知道您来了,很是高兴,想着叫您过去见见。”   杨戬本不想理,不过想到如今认了这个兄弟,到应该带去给玉帝见一见,以后天上地下的,自己看护不周,做舅舅的总该伸手帮扶一下,便点点头道,“成,他们在何处?我这就过去!”   传话的小仙子万没想到,素来冷淡的二郎显圣真君今日竟如此好说话,很是高兴,屈膝行礼道,“陛下和娘娘正在瑶池内殿等候开宴,殿下请随我们来吧!”   悟空见杨戬要去看舅舅,便要告辞,“我离开久了,师姐也该急了,大哥,那咱们就先分别,等会儿再见?”   杨戬一把拉住悟空手腕,道,“不急不急,悟空且随我去,你师姐那处,我叫人去送口信,就说你跟我走了,等会儿开宴前,我再把你送回来。”   嗯?这是要带着自己去吃另外一个大户吗?   杨戬不容悟空拒绝,对那两位仙子道,“你们不必跟着我,现在就去寻黎山老母,见着老母了,就说他小师弟跟我走了,等会儿就回来,可记住了?”   别看杨戬素来在玉帝面前听调不听宣,又十分冷淡,但实则玉帝和王母都很看重这位外甥,二郎神吩咐,两位仙子不敢不听,无奈之下,只得应了,告退之后,自取寻黎山老母传话不提。   这边杨戬便拉着悟空去内殿,一边走一边道,“悟空不知,玉帝是我亲舅舅,只是我们舅甥关系不太好,素日里没什么来往,今日我带你去见见,也算认亲,以后常来常往的,也算有个照应。”   悟空哭笑不得,杨戬自己都少来天庭,他这个结拜弟弟,跟天庭有什么常来常往的,乃道,“大哥,我们今日才相识,就这样突然上门,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杨戬笑道,“哪里有什么不好,你见着我时,都不知我是谁,咱们两个就一见如故,难道你是因为知道我是玉帝外甥,才与我结拜的吗?”   那倒是没有。   玉帝的外甥这个身份,细究起来,也没啥便宜可占的。   不过我其实是贪图你家哮天犬那小狗贼的东西来着。   悟空在肚皮里暗自腹诽,见强拗不得,只好道,“我跟着大哥就是了,咱们好好走路吧!”   杨戬这才把悟空手腕撒开。   两人一路畅通,处处都有仙官仙子相迎,不多时来在内殿,杨戬先叫悟空在门边等候,他自己只身进了门,只见殿中没有旁人,上首座位上,玉帝与王母分坐两边,正在闲聊。   杨戬上前一步,纳头便拜,口称见过舅舅舅母,还没等跪下去,连忙叫王母给扶了起来,王母嗔道,“你这孩子,这又不是在外面,到了家里,还这么见外做什么!”   杨戬对着王母,脸上还能带点笑意,“礼不可废,舅母一向可好?”   王母平日里极其威严的,只对杨戬这一个小辈儿十分和蔼,“好着呢,只要你舅舅不气我,那便什么事儿都顺顺利利的。”又道,“今年桃子长得十分好,听说你来了,我叫他们留了一筐,等下你走时带着,回去慢慢吃。”   杨戬笑道,“舅母还是那么偏心,我一个大男人,吃什么桃子,甜腻腻的,留着给妹妹们吃吧。”   王母戳了杨戬额头一记,“小东西没良心,她们在天上,想吃什么时候没有,你总也不来,我惦记些个,难道不应该?”   两人说得欢欣,不免冷落了旁边的玉帝,玉帝很是不高兴,捋着胡子拉着脸,连连咳嗽,王母到最后忍无可忍,“你若嗓子痒痒,就去老君那里讨些仙丹,别在这里打岔!”听着怪烦的!   杨戬只做不知,“灌江口此时正是秋日,秋高气爽难免干燥,难不成天庭也是如此?舅舅还要注意保养才是!”   玉帝吹胡子瞪眼地道,“臭小子嘴里就不能说些好话!”他一个神仙,寿数万万年,保养个屁!   杨戬便笑,“今日倒是真有一件好事要跟舅舅舅母说!”   王母听了很是高兴,“哦?我就说,你素来不爱动,哪里能为了个蟠桃会就特意跑来一趟,我说你保准有事,你舅舅还不信我!”   玉帝也问,“可是遇上什么难处了?说罢,舅舅给你摆平了!”玉帝也知自己对妹妹一家诸多亏欠,只是他身为三界之主,事有可为有所不为,当初也是无奈,他心里想对外甥弥补一些,却总是找不着机会。   杨戬听了又笑,“哪里有那么严重,不过我今日确实是心血来潮,跑了来,没成想,刚才在外面竟遇见了我兄弟!”   玉帝和王母大惊,“啥?兄弟?你何时有了个兄弟?”   王母一把抓住正要发怒的玉帝,不叫他窜过去,对杨戬道,“好孩子,你母亲只生了你一个男孩儿,你哪里来的兄弟,可莫胡说!”   杨戬只做看不见他舅舅喷火,不慌不忙地道,“我到了有一会儿了,觉得瑶池里人多吵嚷,便找了一处僻静所在躲着,不意那处已经先有了一人,一问之下才得知,他乃是黎山老母的师弟,我们两个聊得投机,刚才已经结拜为异姓兄弟了,正巧舅舅舅母召唤,便一并带过来,给舅舅舅母瞧瞧。”   玉帝和王母听外甥说完这话,真是无语极了,玉帝方才激怒,此时泄了一口气,只觉得脱力,吧唧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道,“那叫进来见见吧!”   这外甥啊,生来就是讨债的!   王母也哭笑不得,“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说半截,竟吓唬你舅舅和我!”又吩咐身边宫娥,把门外等候的人叫进来。   杨健便道,“他年岁还小,带了只狗来,舅舅舅母和气些,莫惊了他!”   玉帝没好气地道,“在你心里,眼里,你舅舅就是那天地第一大恶人,是也不是!?”怪不得他外甥瞧着人家投机,原来也是小狗奴!   王母打了他一下,“收着些你那臭脾气,”又扭头问杨戬,他这位结拜兄弟来历。   杨戬笑道,“他说自己乃是东胜神洲石猴出身,听着奇奇怪怪的,我也不知什么缘故,又不好细问,不过小孩儿斯文守礼,倒是瞧不出一点儿猴样儿呢,万望舅母不要嫌弃他!”   王母素来喜爱杨戬,自然满口答应,不防玉帝在一旁耳朵也支棱起来了:啥?东胜神洲?石猴?   难不成是那灵明石猴?   ※※※※※※※※※※※※※※※※※※※※   继续求一波收藏~ 第23章 哪吒   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玉帝心中暗喜,他前两日还惦记那小猴儿呢,不成想今日就成了自己外甥兄弟了,可见是此子确实与自家有缘啊,合该是他们老张家人!   他乃是修道之人,素来最信缘分一说,如今悟空和杨戬结拜,误打误撞地讨了玉帝欢心,叫他对悟空感观极好,心中思量道,不错不错,妙极妙极,这小猴儿有眼光,还不知道他外甥是谁呢,就知道要认大哥!   是个好孩子!   于是悟空一进来,就懵然地受到了玉帝和王母热情、和蔼、可亲和周到的招待!   因为拜见长辈,化回原形的小猴儿茫然极了,头毛都给玉帝揉得支棱了起来,一手搂着长寿胖狗,一手抱着王母塞过来的好大一桃儿,回头看向杨戬,暗金色流转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大哥,你不是说,跟舅舅舅母关系不太好吗?   这是咋回事?   杨戬忍俊不禁,把悟空拉到自己身后,“舅舅,舅母,你们吓到我弟弟了!”   玉帝和王母也反应过来,均是老脸一红,对杨戬道,“还不是你,这倒是头一回带人来家里,也不怪我们热情些。”   上辈子哪里见过这二位的这副面孔,悟空真是有些接受无能,他见玉帝还想拉着他说话,便悄悄拉拉杨戬衣襟,杨戬肚皮里暗笑,想想孩子才三百来岁,还小呢,又是第一回 见着这场面,还是别为难他了,便道,“舅舅舅母,今日带悟空来见一面也就罢了,外面宴席准备停当,咱们也不好耽误太久,我先领着悟空出去吧!”   玉帝心情好,闻言摆摆手道,“避讳什么,难不成你不是我亲外甥了?走吧,跟着我跟娘娘一块儿出去!”   王母给杨戬使个眼色,叫他乖乖听话,杨戬无奈,只好拉着悟空走在两人身后,奔往宴席而去。   玉帝和王母出行,排场哪里能小,一出了殿门,呼啦啦围上来许多宫娥采女,打着掌扇,捧着玉器宝瓶,赫赫扬扬气势十足。   悟空与杨戬肩并肩,错后一步,跟在王母和玉帝身后,心说好家伙,今日可知道什么叫狐假虎威了,等会儿出去,若是叫师姐瞧见了,一定唬一跳!   黎山老母早就唬过一跳了,她向前被观音拉住说话儿,一错眼儿就把小师弟给弄丢了,本来想走,奈何观音拉着她不松手,又是在太上老君这位前辈面前,黎山老母也只能按捺着性子,一边心不在焉的支应一边四处撒嘛小猴儿的身影。   然后没一会儿,金如意就气呼呼地跑来了,小孩儿眼睛湿漉漉的,显见着是哭过了,一看见观音,就带着哭腔道,“我不改名儿!”   观音给吓一跳,对着太上老君和黎山老母歉意地一笑,就把金如意拉去一边说话了。   太上老君叹了口气,对黎山老母道,“无当啊,你师父这事儿,我记在心里了,今儿看看元始会不会来,到时候我与他说一说此事,我们再去西方找如来商量一下,看看一起找时间去紫霄宫一趟,你也别着急。”   黎山老母心说我才不着急呢,我师父安生的日子挺好的,面上却很平和,道一声辛苦,眼看着太上老君转身走了。   等观音听完金如意告状,哭笑不得地拉着孩子回来,就见太上老君不见了,黎山老母正在和两个小宫娥说话,不由得一跺脚,“唉,你怎么把人放走了,我刚才都劝的老君动心了。”   两个小宫娥这会儿已经传完话了,对着观音一笑,又跟黎山老母告辞,黎山老母便道,“好孩子,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且去吧!”   一个不留神,小师弟竟然叫杨戬给拐跑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老母心中叹口气,这才转过身来应付观音,“你急什么,这事儿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老君走得时候说他记在心里了,找时间就去西方商量。”见金如意眼睛红红的,便岔开话题道,“如意这孩子怎么了,可是被人欺负了?”   观音噗嗤一乐,“欺负他的倒也不是别人,正是悟空呢!”这俩小的也不知怎的,竟闹起别扭来,瞧着怪逗的。   黎山老母不解,“悟空素来稳重,怜贫惜弱的那么一个性子,怎么还能欺负如意?”   金如意气哼哼地道,“他不理我,只跟别人乐呵呵地说话,还不让我叫金如意这个名字!”说着话眼泪又上来了,忍不住拿袖子擦了一把眼泪,瞧着怪可怜的。   眼见着小孩儿要哭出声儿,黎山老母赶紧道,“这孩子,往常好好儿的,今儿这是怎么了,如意莫哭,我去找他!”说罢也溜了。   观音跟金如意叫这师姐弟两个都给躲了,简直不能更无奈,观音叹口气,回头问金如意,“你孙师兄不理你,那你还要不要做他小师弟啦?”   金如意忍住泪水,恨恨地道,“要做!”不仅要做,而且还要光明正大地做,到时候还光明正大地粘着他,看他怎么嫌弃自己!   呜呜呜~   观音瞧着一身正气的小伙子哭得梨花带泪的,也觉得头疼,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个朝气蓬勃、似乎被赋予了天地间所有正气的小孩儿,怎么这~么~能哭?   他是哭包吗?他是海水成精的吗?   可巧惠岸拉着哪吒走了过来,“师父,”扭头惊奇地看着金如意,“这是怎么啦?”   瞧见大徒弟,观音松了口气,揉了揉额头,“如意刚才跟悟空闹了几句,委屈呢,惠岸你带着他去小宴那处哄哄他,给他介绍介绍你们同辈的小伙伴!”   看看还有没有能叫他一眼相中的小朋友了!   别只盯着悟空一人歪缠吧!   刚从小宴处回来,想带着弟弟跟着师父蹭大宴的惠岸:哦......   三人蔫哒哒地往外走,哪吒走在哥哥右手边,偷偷探头去瞧金如意,金如意察觉到视线,扭过头来,用红彤彤的兔子眼撇了一眼哪吒,哪吒也不躲,扒了下眼皮,吐出舌头做鬼脸,“略略略,哭包精!”   金如意才不理,一扭头,哼!小豆丁!   夹在中间的惠岸揉着额角,觉着自己一定是被师父传染了,怎么也觉得头疼?   他们三个刚走,玉帝和王母就出来了,众仙家行礼见驾,分宾主落座,杨戬本想带着悟空去下面找个席位,王母却早就安排人,在自己身后侧面置一小席,叫兄弟两人坐了,玉帝在一旁也满意地点点头,很是赞同。   因着不好引起注意,杨戬便也没过多推辞,拉着已经恢复人身的小猴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悟空眼神儿好使,坐下之后,一眼就瞧着与观音同坐一席,挨着文殊普贤坐着的师姐了,正巧黎山老母也看了过来,小猴儿便兴高采烈地冲着师姐挥了挥手,胳膊举得老高,露出一段白生生的手腕来。   不止黎山老母,就连旁人也都瞧得一清二楚的。   关系好的,坐的近的,便来问老母,这是何家小辈儿,怎地竟与二郎真君坐在一处呀?   坐的远些的,便心生疑窦,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这小辈好大胆子,还抱着个好胖的小狗子,难道是二郎真君新收的抱狗童子?   那小胖狗是二郎真君新养的小狗吧?   这是怕哮天犬吃醋,才叫别人抱着吧?   杂七杂八的,说什么的都有。   观音斜过来,小声儿地嘀咕,“啊,刚才如意说的,与悟空说笑那人,难不成是二郎真君?你瞧你,只提防着我抢人,你看看他,那才叫真抢人呢,你小师弟都回不来了!”   黎山老母见悟空与杨戬凑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神情放松,脸上还带着愉悦的笑容,心下先松了一口气,悟空没受委屈就好。   至于座次,在玉帝王母身后也挺好,那处是主位,好东西还不可着小猴儿吃?   玉帝和王母说了几句话,众仙又献礼,闹了好半晌,宴席这才正式开始。   果然如黎山老母所料,悟空眼前摆满了红彤彤的大桃儿,都是杨戬挑给他的,粉嫩毛绒可爱,透着一股子清香,杨戬小声儿道,“这是我舅母园中最好的桃子,紫纹缃核,九千年一熟,凡人吃一颗,可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咱们成仙得道之人吃了,效果虽不那么明显,但是也有许多好处,你今日别瞎客气,吃个饱,等下宴席散了,我再与你悄悄带些回去慢慢儿吃,你且不要声张。”   悟空虽抱了占狗大户便宜的心思,才与杨戬结拜为兄弟,但是见此刻他真心实意地想着自己 ,心里倒也起了一点愧疚之意,乃小声儿劝阻道,“大哥的心意我知道,只是小弟与大哥相识一场,却也不愿大哥为了我平白受人非议,咱们在宴席上吃一顿便是了,难不成以后桃子熟了,咱们就不来了么?”   哥哥呀,天长日久方是正理,羊毛何必逮着一天薅!   杨戬听罢便笑了,对悟空道,“好兄弟,你说的对,是哥哥想得差了,舅舅舅母素来疼我,想来今儿也不能是最后一顿!”   玉帝和王母坐在两个孩子前面,眼睛瞧着下面仙姬仙子歌舞,耳朵却留神听着身后小儿辈交谈,见悟空品行果然端正,不由得相视一笑,放下心来。   悟空出来之时,乃是人身,坐在下面的六耳未曾在预测中见过小猴儿此等面目,倒也不识得他,不过猪悟能和沙悟净的前世今生,他却是看得很清楚,因此宴席之上,除了看几眼西方诸佛所坐位置,又瞧了几回四海龙王坐席,便是专心盯着那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细瞧。   这二人,一个戏了嫦娥被贬下界,一个跌了琉璃盏被发凡尘,这才做了那取经人徒弟,如今正是机会,到底何时事发?   六耳觉着,自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哩!   若此二人还不动手,少不得俺老候就要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   沙僧打破琉璃盏,是在蟠桃宴上,但是不是这一回   八戒调戏嫦娥,没说是在什么宴席上   六耳等不得,要把这两件事此番一并做全了   我便依了他心意~   ----------------   继续什么都求   评论呀,收藏呀,营养液呀   吨吨吨~   多谢大家~   金色小猴儿胖嘟嘟一鞠躬~   另外颁布一则寻物启事   寻离家出走大禹神铁一块   特征:两头是两个金箍,中间乃一段乌铁;紧挨箍有镌成的一行字,唤做“如意金箍棒”,重一万三千五百斤   谁拿了   给猴儿送回来,赶紧的   要不生气了! 第24章 六耳猕猴(倒v)   六耳身份不够, 坐得离上首座要远些,又靠后,故此悟空跟他是你不认识我, 我也没看见你, 对面不相识,倒也彼此安全。   不过六耳此时右手边坐着太白金星,左手边坐着武德星君, 虽视线不受阻碍, 想做点儿什么却不是很方便。   六耳老大不高兴的, 跟太白金星道,“金星何等身份, 何必跟我等厮混在一起, 您这样的,好歹也该安排在南极仙翁等人身边才是。”   太白金星心里发苦,他也不愿意的好不好,虽同为大宴,但座位越往后,席面便越简单, 纵使大宴上招待的都是九千年一熟的大桃儿,到了他们这处,也不过两人同分一个,品相还不怎么好,不是不大熟,就是略有瑕疵。   只是他被玉帝吩咐了, 要牢牢看住这猴子不叫他闯祸, 金星并不敢违逆玉帝旨意, 哪怕肚皮憋屈, 也只能坐在这里。   老金星在肚皮里叹了一口气,强笑着道,“这不是咱们这处热闹些嘛,上面看不见,还不是想怎么松散便怎么松散,大圣这么说,不会是嫌弃我了吧!”   六耳心说那是,知道还不滚远些,只是他还指望着金星给他调动山神之位,此时倒是不好撕破脸开罪了他去,只得笑一声,又去找左边的武德星君说话。   六耳来天庭这些时日,特意交好武德星君,又通过此人结识了许多天兵天将,天蓬元帅便是其中一位,这会儿六耳凑过去,与武德星君假意抱怨道,“好好儿的宴席,偏天蓬他们还要当值,不能来,真是可惜。”   武德星君醉醺醺地道,“谁叫他们就是干这个的呢,也没法子,不过等会儿桃子上来,有爱清静的仙人便要告辞了,到时候人少些,他们倒也能轮值歇息一会儿。”吃完桃子赶紧溜,是这群神仙的一贯做法了,有便宜使劲儿沾,沾完了赶紧走,万事不沾身的,各个儿都精明着呢。   六耳便鼓动武德星君道,“虽能歇息,但是这大宴却不好进来,星君掌武德,何不出个面,等下把他们叫过来,咱们小酌几杯,微醺即可,也解解乏,星君也落个好儿不是。”   武德星君此人性子鲁直,又极好面子,被六耳灌了几杯仙酒下肚,又拿高话轻轻一捧,立时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起身摇摇晃晃找人去了。   六耳眯着眼睛喝了一杯仙酒,乜斜了一眼身边乐呵呵地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看着歌舞的太白金星,心中冷笑一声:饶是你老奸巨猾,也想不出我到底要做什么,就叫你瞪大了一双眼睛,也看不到我今日是怎么废了天庭的两个小人物!   六耳眼睛瞧着歌舞,心里却盘算着事儿,他只可惜今日如来并未曾带着那金蝉子,西海龙王也并未带那小白龙来,这西行路上的另两位看不得这等大热闹,倒是颇为可惜。   实则身为如来二弟子的金蝉,和西海龙王三太子小白龙,来是来了,只是辈分小,如来和龙王等又要脸,没带小辈过来参加大宴,金蝉和小白龙二人都在小宴之上,六耳到底在天庭时日短浅,并不知道这宴席也有划分,没有去小宴上瞧上一眼,这才错过了。   六耳正在心中思量,仙女们托着篮子飘飘然来献桃,他们这桌上的桃子装在篮子里,一分为二,水灵滋润,露出的果肉鲜红,微微渗着桃汁,瞧着就又好看又好吃。   太白金星笑呵呵的刚要伸手去拿,哪成想旁边跟他同坐一桌的六耳轻轻咳嗽了一声。   咳。   轻轻一声,犹如炸雷。   天庭最近大概流行咽炎......   咽炎是没有咽炎的,太白金星怏怏地改了手势,把篮子整个儿端到六耳猕猴面前,再次强笑道,“大圣,尝尝这桃子,乃是王母娘娘蟠桃园中顶级的好桃儿,咱们这处靠后,一桌儿只得一个,小老儿往年都吃过了,这一整个,”金星哽咽了声,“大圣都吃了吧!”   心都在滴血!   要哭了!   六耳猕猴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如何使得,哪里能抢了金星的份额!”   太白苦着脸道,“大圣何须客气,小老儿最近不知怎的上了些虚火,牙痛得很,吃不得这甜的!”   实则不止牙疼,肉都疼......   六耳客气一句,就觉得自己已经很给金星面子了,见他这么说,便笑着道,“金星年纪大了,是该好好保养些个,等下了宴席,不若去太上老君那处讨几粒丹丸吃吃!”   说罢拿起桃子,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金星眼冒金星,瞧着六耳据案大嚼,真是暴殄天物啊!   这桃儿九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九千年才成熟,就这么狼吞虎咽给吃了?都不细品品?   瞧着桃汁流了六耳满手,被他嫌弃黏腻,毫不珍惜地拿着帕子倒了些仙酒擦去了,太白金星心肝脾肺肾都在哆嗦。   这宴席上哪个吃桃儿,不小心翼翼,唯恐滴落哪怕一滴汁液......那仙酒更是舍不得浪费一口......   这人!这人!简直太过粗鲁!   金星心碎一地,目不忍视,把脸扭开,不看了!   六耳才不在意这个,他左右要在天庭许多年,还能差这一口桃子?他在预察未来之时瞧见,那小猴儿看守蟠桃园,守着果树吃个饱,经常摘了一个嫌弃不甜,尝一口便丢掉,那他又何必做出那小家子气的样子来?   吃一个半个桃儿的,还那么谨慎小心?未免太跌份!   不过这仙桃着实味美,六耳吃了一个,只觉得不足兴,偏偏刚才想起悟空在蟠桃园肆意妄为之事,心中颇为妒忌,暗地里盘算,早晚也要去做个守园的才好,最多不济,他收敛些,莫像那小猴儿那般嚣张不就行了?   此时蟠桃已上,嫦娥也领着广寒宫仙子来现舞,众仙无不目不转睛地瞧着,六耳瞥过去一眼,见这位已经在场上翩翩起舞了,再回头一看,武德星君还未曾回来,心下不免焦急,便起身打算去转转。   嫦娥之舞难得一见,太白金星舍不得挪开眼睛,见六耳起身,心中真是老大不高兴:这是又要干啥?再折腾一回,这盛宴真真是白来了!   这念头一起,再加刚才被抢了桃子,今年这一场蟠桃盛宴是半点实诚的好处没得着,金星这会子心情不爽,不免起了些惰性,索性随六耳去了。   爱咋咋地!就不信一会儿看不见,他就能闯出祸事来!   六耳猕猴本心里还提防着金星碍手碍脚,见他这会儿对自己视而不见,虽不解其意,却也不在乎,撩袍子便走了。   众人都呆呆愣愣地坐着看歌舞,六耳这一起身,着实显眼,一下子就被百无聊赖四下里撒嘛的悟空给瞧见了。   小猴儿在席上吃了三四个桃儿,撑得够呛,杨戬本还要再喂,悟空不得不告饶,才免了这一劫。吃饱了桃子,杨戬说他年岁小,修行时间短,看着他不叫他饮酒,小猴儿又不爱看歌舞,可不就四下里打量么。   这一下子把六耳瞧个正着,六耳那相貌多显眼呢,悟空立时就给认出来了,心中就是咯噔一下,整个猴儿都愣住了。他身边杨戬也不爱看歌舞,正忙逗着长寿玩儿,想把小胖狗子骗自己怀里来抱抱,见悟空怔怔地呆住了,便顺着他视线瞧过去,又问道,“怎么了?这是看哪个看呆了?”   悟空知道六耳本事不凡,眼见着他朝外面走过去,没注意到自己这处,才凑到杨戬身边道,“大哥,刚才起身出去那位,你可认得?”   杨戬久不来天庭,跟天庭众仙关系也没多么亲近,但大体都是认识的,可这一位,他还真没见过,便笑着道,“我还真不认识,不过此人也一脸猴像,难不成是悟空亲眷?”   小猴一撇嘴,“大哥又逗我,你不是不知,我天生地长,乃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哪里有什么亲眷!”   杨戬噗嗤一乐,伸手叫过一个仙官来,“劳烦打听一二,刚才出去那位,我怎么没见过?”   仙官躬身施礼道,“真君有所不知,这位乃是新近下界诏安上来的,与陛下乃是洪荒老相识,后不知道怎地,沦落到凡间东胜神洲,做了一个什么花果山的山大王,被陛下知道了,派金星下凡诏安,如今在天上封个大圣爵位,管着御马监那一干子大事小情的,算是不入流,此番蟠桃胜会,他本没资格进来,不过陛下仁义,仍排了席位与他。真君可要与其结识?要小的叫过来吗?”   杨戬便去看悟空,悟空把手摆的拨浪鼓一般:不不不!不想认识!   杨戬便对那仙官笑道,“多谢,我兄弟俩就是好奇,这才多嘴问一句,仙官不必放在心上。”   那仙官不接杨戬递来的荷包,笑呵呵地道,“真君若想谢,不若赏小的一杯酒喝,比什么都好呢!”   这个好说,杨戬便把桌上的酒壶拿了给他,“都送与你吧,只是当值时可莫贪杯,误了差事就是我的不是了!”   “不能不能,多谢真君赐酒!”仙官抱着酒告退,决定把真君刚才的问话丢到后脑勺去,再不提一句的。   等人走了,杨戬回转身问悟空道,“我怎么记得,悟空就是出生在东胜神洲的?难不成不是你的亲眷,却是你的老乡?”   悟空呵呵一笑,心说哪里来的老乡,不过是个偷人身份的贼罢了!   ※※※※※※※※※※※※※※※※※※※※   金色小猴儿求收藏!还有作收!理直气壮~ 第25章 如来   不过这期间种种纠葛, 悟空不愿意细说,也不能说,跟杨戬说笑两句, 便岔开了话题, 倒是没注意玉帝转回头来,颇有深意地瞧了自己一眼。   玉帝又在心里可怜小猴子了:天生地长的,也没个活的爹妈做后盾, 自己挣扎着出世, 好不容易有个家, 结果还被人给抢了,在天庭瞧见仇人, 也不敢声张。   别说当面对质了, 瞧小猴儿这样,这分明是还得躲着仇人走呢。   唉,真真是可怜。   玉帝捋捋胡子,摇头叹息了一声:也是个好孩子,哪怕知道自己结拜大哥的身份,也不愿意诉苦, 求杨戬给自己报仇。   不平白牵扯他人,也不会仗势欺人,难得的是个心思明白又清正的小辈。   玉帝越琢磨,心里对悟空的怜惜喜爱之意,就越盛了一层。   对六耳的厌烦也就更多一层。   六耳全然不知,迈步出了瑶池大宴, 去找武德星君和天蓬等人, 走了一圈儿, 哪里都没看见这俩, 问一问同样当值的几位将军,都说没瞧见,心里不免起了一点火气。   六耳带着一肚子闷气往回走,可巧他前前后后走了一圈儿,这会儿进门的这处门廊,便略靠前一些,掀帘子的,正是那卷帘大将沙悟净!   六耳肚皮里嘿嘿冷笑一声,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团跳蚤虫从夹袋中摸出来,捏在指尖,交错之时手指一弹,正落在卷帘人身上,随即便若无其事地走了,静等着事发。   能算计一个是一个,天庭哪里有跳蚤,这一小团虫豸,还是他在花果山就抓好了带上来的,在天庭这些时日细心养着,早已不是凡虫,就连大罗金仙,叮一口下去,也是一个大包。   六耳备着这等腌臜之物,就为了不时之需,此番果然派上用场。   使了一回坏,六耳心中舒畅了些,安静地回到座位上,就连嫦娥歌舞已罢退场,天蓬自始至终都没露面,他也不觉得多焦躁了。   六耳捏着杯子,喝了几口仙酿,耳朵一直支棱着,听着那处动静,果然没一会儿,那处门廊便喧闹了起来。   卷帘大将闯祸了。   这回他没摔了琉璃盏,而是失手把珠帘砸在了一位醉醺醺的仙人脸上。   那人也不是旁人,正是久去不归的武德星君。   武德星君脾气鲁直暴躁,再加醉了酒,更是点火就着,也不管卷帘大将如何求饶申辩,只觉得此人对自己不敬得很,叫自己在众人面前失了体统和脸面,于是借着酒意,不管不顾地掏出腰间的鞭子便抽了上去。   可不就闹了起来。   此时最好的歌舞已罢,仙桃也吃了,众仙便略微松散了些,有许多人已经再次起身走动了,玉帝和王母这会儿正在和如来、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凑在一处闲聊,如来方才得了观音传的话,突如其来有那么一股子心血来潮的念头,这会儿正在鼓动这几位到紫霄宫走一圈儿,看看道祖意思,通融通融,瞧瞧能不能把通天给放出来。   除了为了一个金如意外,实则如来还有旁的心思,只是这心思他还没敲定,这功夫也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拿了师兄弟情谊说话,当初他们都在鸿钧道祖座下听讲,严格说来,也算师出一门。   太上老君作为三清之首,身为大师兄的他,素来对通天也颇多疼爱,只不过封神一战,他为了不违天道,只能对通天出手,事后虽不悔,却也有愧,如今有如来挑头,建议放通天出紫霄宫,他还是颇为赞成的。   众人里,只元始天尊不大同意这个主意,眉头皱的紧紧的,只是他在太上老君面前只是个师弟,老君发了话,方才又多方劝诫与他,元始便没出声,摆出一副既不同意,也不反对的态度来。   他们这些人凑做一堆儿,旁人哪里敢去凑热闹,同属小辈的观音和黎山老母更是插不进去嘴,便躲得远些,在一旁候着,悟空和杨戬也凑过来,几人正乐乐呵呵地说起小兄弟两个结拜之事,就听那头喧哗声起,不由得都扭头看了过去。   武德星君方才出去,不知在哪里又喝了一顿,这会儿醉得不清,偏他又力大无穷武艺高强,旁边几个天兵扑上去拦腰抱住,都拦不住他挥鞭子,那卷帘大将叫鞭子抽的满地打滚,身上又痒又疼,忍不住惨嚎出声儿,把整个儿瑶池众仙家的视线都给引了过去。   虽没算计到天蓬,但到底折进去一个卷帘大将,六耳在一旁心中很是得意,悟空躲在师姐身后,悄悄往他那处飞快地扫了一眼,见这人捏着杯子,冷淡地看着热闹,唇边又露着一抹古怪的笑意,不由得眉头就皱起来了。   六耳的本事,悟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小猴儿这会儿断定,这一场喧闹,指定和六耳脱不开关系!   不过这人闹这么一场是为着什么?难不成他跟沙师弟此生有什么仇怨?还是......   悟空仔细想了想当年那一场真假美猴王的祸事,实在想不出,为何六耳要针对沙僧,难不成是瞧见了沙师弟过后要打他一宝杖,心里气不过,因此这才要提前报复一场?   那也太失心疯了!   只是悟空早已打定主意不掺和西游之事,因此这会儿也没什么动作,只在师姐身旁安静地站着,就连眼神都没怎么飘过去一个。   这等沉稳有度的性子,叫观音瞧在眼里,不由得暗自感叹:不管怎么说,黎山老母给他师父挑的小徒弟,真是出类拔萃,心性一流!   唉,恨不是自己家的!   那边越闹越凶,众仙自持身份,都纷纷躲开了,也没人拉架,只几个天兵天将,也压制不住一个武德星君,玉帝和王母面上便有些不好看,叫了值班仙官来,赶紧把人都带下去,别搅了这好好的一场盛宴!   值班仙官手上倒也有些本事,也不问缘由,拿了捆仙索,将武德星君和卷帘大将一起绑了,堵了嘴,这才安静了。   武德星君被捆住之后,大约也是闹累了,酒劲儿也发散开来,头一歪,呼噜震天响,被人老老实实地抬了下去,只那卷帘大将,给打得浑身都是伤,捆仙索又捆得紧,一动便疼的,他却仍不肯消停,依旧扭来扭去,被堵住的嘴也支吾作响,显见是有话要说,但是哪有人理他,一并也抬走了事。   仙官回来禀报,玉帝摆摆手,便叫他退下。   只如来往那仙官身上瞧了几眼,轻“咦”了一声,伸手虚抓,再摊开手,手心处竟躺着一只黑色的虫豸,肚皮鼓胀暗红,显见着是吸了一肚子血。   众仙大惊,王母一哆嗦,出言道,“这是哪里来的毒虫?怎地这般丑陋?”   别人不识也就罢了,只太上老君在凡间生活多年,一眼认了出来,“这不是跳蚤?天上仙宫,怎么会有凡间虫豸?修仙得道之人比之铜皮铁骨更甚,这凡虫怎么能伤的了?”   众人齐齐向那仙官看去,仙官羞得满脸通红,赶紧道,“小仙属实不知......”   如来摇摇头,“我瞧他未曾发痒,显见着这虫豸是从别处才落在他身上的,只是这物应该不会只有一只,若是散布开来,颇为难弄......”   众人听得恶寒,都是神仙了,被咬得一身包,像话吗!?掐诀念咒中间挠痒痒去?那还有神仙的体统吗?   太上老君也道,“此物在凡间多生瘟疫,还是尽早除去的好,要不天庭恐生祸患啊!”   元始天尊生性丨爱洁,闻听此言,只觉得身上难受得厉害,使了一个法诀,将如来手心那虫豸捏爆,一点血雾化作细线,向外飞去,元始便道,“陛下,这虫豸吸了血,此法追根溯源,就能找到它叮咬的人和其同类,陛下叫人跟上去看看吧!”   天庭都是一群废物,当不得大用,玉帝便去瞧如来,“一事不烦二主,还请如来再助我等除了这一场瘟疫!”   如来便笑道,“这有何难,玉帝稍安,我去去就来。”乃顺着那细线追去了。   此时跳蚤早已散开,玉帝等人远远地跟在如来身后,见那细线飞至一半,便又分散成更多股,如来也未曾有分丨身乏术之虞,一个个寻过去,不多时,就在手心攒了一小团密密麻麻的虫豸,回来跟玉帝复命了。   众仙此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围过来瞧了眼如来手心,都止不住觉得恶心,又很是愤怒,出言道,“是哪个心肠如此歹毒,竟使下这等法子害人!”   “若是能找出来,陛下可不能轻饶此人!”   “今日使跳蚤,若是明日用更厉害的毒虫,岂不是有更多人遇害?”   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如来道,“这最后一波,倒是在方才被陛下捆起来的那两位小仙身上发现的,我瞧了下他们二人身上的痕迹,那卷帘大将,应该是第一个被叮咬的,因为过于痒痛,手上失了稳妥,才与武德星君闹了起来。”   老好人太白金星在一旁道,“如此说来,这两个倒是都是受害者了?就是不知散布毒虫的,到底是哪个!”   元始天尊觉得自己身上也莫名其妙的痒了起来,现在他就是后悔,自己今天就不该来,否则既不会听到通天那厮的消息,也不会遭遇这一场祸事,他怒气冲冲地将如来手中那一团虫豸又做法碾碎,掐诀念咒,冷森森地道,“来处来,去处去!疾!”   如来双掌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众人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模糊的一团激射而起,绕过众仙,对着在场一人扑面而去!   非是别人,正是新近诏安上界的六耳猕猴!   ※※※※※※※※※※※※※※※※※※※※   多谢可爱多们的评论和灌溉呀~   继续求收藏嗷嗷嗷~   -------------   大家的评论都太有意思了   有时候我会因为评论,回头看看我之前写了什么   很惭愧,才华有限,没有天分,不能写得更有趣更生动~ 第26章 大闹瑶池   六耳猕猴虽然能知前后, 可预察未来,但是被他改变过的未来变数太多,天机混乱, 他却是看不得的。   正因如此, 等到猛然发觉自己被寻到,刚才还得意无比暗自窃喜的六耳竟大为慌乱,失了阵脚, 再加心中胆气虚弱, 于是想也不想, 扭身便跑!   好了,都不用那股虫豸血肉精准糊脸, 大家便可确定, 闹出这一场祸事来的,就是六耳猕猴这厮没错了!   玉帝一见是他,鼻子都气歪了:好哇,我好心好意宣召你上天来做神仙,又允了你参加这蟠桃胜会,你这泼猴儿不识好歹, 不但不心存感激,还暗中搞事!?   玉帝气得哆哆嗦嗦,指着那猴子去路,怒呵道,“天兵天将何在!给我拦住去路,将其捆了来!”   如不狠狠责罚, 天庭脸面何在?   丢人丢得满三界都知道了!   天兵天将齐喝一声, 结阵而上, 拦住六耳去路, 就要捆人。   六耳心中暗恨,你们堂堂神仙佛爷的,干嘛跟个小虫子过不去?他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哪里肯乖乖等着,干脆从耳中掏出金针,吹一口气,化作金箍棒,与冲上来的众将战在一处,直打得桌案翻倒、杯盘散乱,柱倒廊塌,仙姬仙女花容失色、四散奔逃,众仙家退避三舍、不敢近前,好好一个瑶池蟠桃会,到底给搅翻了天。   悟空和杨戬并肩站着,跟黎山老母观音等人一并躲在玉帝如来等大佬身后,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咂舌,心说这可比当年自己闹得要大发得多了,自己好歹只吃喝一点儿东西,再偷拿些酒,可没拆房子啊!   看起来,王母娘娘这一年就是跟蟠桃盛会犯冲,压根儿就不该办!   只是小猴儿瞧着六耳手中大杀四方的金箍棒,又有点儿闹心:上辈子自己成了佛,那如意神铁也没回东海,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每日里耳濡目染的,怎地就没化成人形,还叫那六耳得了去?!   太不长进了!都没那紧箍出息!   不争气!   猴子越想越生气,不开心!   哼!   小猴儿恨“铁”不成钢,一脸怒容盯着那六耳手中的金箍棒,被杨戬给发现了,二郎真君见悟空生气,以为是他气这“老乡”搅了蟠桃宴,便安抚道,“悟空不必生气,他虽也来自东胜神洲,却与你毫无干系,便是过后治他的罪,旁人也牵扯不到你头上。”   悟空扭头奇怪地瞧了杨戬一眼,“大哥说得什么胡话,他是他,我是我,与我何干?”这位仁兄,请别把俩猴儿混为一猴儿好嘛?   玉帝在一旁听着也不像,心说这傻外甥,说得都是什么话,这六耳乃是小猴儿仇敌,他不知道吗?胡乱拉什么关系!便支使杨戬道,“二郎,这泼猴儿武艺高强,天兵天将力有不逮,你且上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若是得胜,必有重赏!”   众仙家都在,不能不给舅舅面子,再者这瑶池又是舅母王母娘娘心爱之居所,杨戬便也不推辞,答应一声,摇身一变,披挂整齐,手执三尖两刃枪,对悟空道一句,“贤弟稍候,哥哥去去就来!”   说罢飞身而往,与六耳猕猴战在一处,天兵天将得了强援,这才收了狼狈之像,围在周围呐喊助威。   悟空只觉可惜,不免在心中嘀咕,若是这六耳也叫哮天那小贼狗子咬上那么一口才好呢~   可惜小贼狗子竟不在。   哼,算那六耳猕猴运气好!   悟空上辈子与二郎神和六耳都交过手,虽败于杨戬之手,却不过是因为当时猴子猴孙显了败相,牵着了他心神罢了,二人武艺其实相差不多,至于六耳猕猴,悟空更是能与其战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也因此他瞧着此番二郎神与六耳鏖战,心中有数。   小猴儿估计,大概其,若周围众仙出手助阵,才有可能帮着杨戬迅速拿下这六耳,如若不然,恐怕又是一场久战。   悟空正在心里思量,百无聊赖地旁观两人打架,结果就见场中杨戬闪展腾挪之际,跳到了一处山石之上,借着地势之优,纵身一跃,举着三尖两刃刀,奔着那六耳便劈了下去。   悟空见六耳举起如意金箍棒相迎,就忍不住一闭眼:哎呀,那大禹神铁坚硬无比,当年就这么硬抗过一回,杨戬手中之枪哪里劈得动!   真君怕不是要吃亏!   小猴儿心中发紧,哪成想耳边只听得“嘡啷”一声怪响,又有天兵天将喝彩之声,悟空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儿,偷偷瞄过去一眼。   呵!   六耳手中拿的哪里还是什么金箍棒,已经变成二节棍了......   如意金箍棒在三尖两刃枪一劈之下,断做两截......   不止六耳傻了,便是悟空也呆若木鸡:我的金箍棒,折啦?   废啦?   就这么完啦?   众仙之中,知道这武器来历的,也都呆愣了一瞬,在场的只有东海龙王敖广心中有数,暗笑了两声,又赶紧憋住了。   仓促之间,哪里容得六耳发呆,他双手各持半截棍子,虚虚支应了几招,双手一掷,趁着杨戬闪身躲避之际,转身便疾驰而去,口中高喝道,“玉帝小儿,俺老侯不伺候了!元始小王八蛋,你给老子等着!老侯跟你没完!”   若不是元始非要显摆他那点子追踪溯源的本事,哪里会有今日这一场祸事!?   玉帝还未曾如何,“小王八蛋”元始先给气得呼哧带喘,抽出腰中三宝玉如意便要祭出,却叫如来给拦下了。   那玉如意出手便要取人性命的,如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这六耳也算洪荒故人,道友何必伤他性命,妄造因果?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元始心中怒气难消,本想不听,但自打封神之战以来,他遭杀生因果之故,确实修炼总有不畅之处,如今如来又提“因果”二字,元始只得强忍了,只是仍气呼呼地道,“难不成就任由他逃下界去?那陛下和娘娘这一场祸事,因果却又如何了?”   玉帝和王母面色尴尬,呵呵一笑,没啥话好说。   如来叹口气,道,“既如此,关他一关,也就罢了,这猴儿也是开天辟地就有的,当初道祖讲经,他便来捣乱,道祖都没伤他,我们又能如何?将之困在一地,叫这猴子面壁思过,修身养性,等什么时候能改了这闯祸的性子,什么时候再放出来,这样处置,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玉帝能说啥,“如来言之有理,只不过他如今已经跑了,倒叫我们哪里去抓?”   如来呵呵一笑,“这有何难,方才那团虫豸已然落在了他身上,恰如暗夜萤火,走到哪儿都丢不了的!”   众仙便随着如来来在云端,拨开云头向下望去。   六耳正在狂奔,天庭讨官失败,他心里盘算一番,想着干脆直接躲去两界山算了,到时候西行开始,他跳出来拦住观音去路,讨一个徒弟之位,若是那观音不答应,那就揍他一顿,揍到他允了为止!   六耳心中发恨,飞得更快,眼瞅着到了东土地界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天降一座大山,吧唧把他砸下面儿了。   悟空瞧了瞧距离,离着当初压他的五指山,还有老远的距离呢。   别说五百年以后的大唐地界儿了,跟西行路线那基本是丝毫没有关系。   观音就算是出了灵山之后瞎瘠薄飞,也飞不过去的那么一个犄角旮旯......   啧啧,怪可怜的。小猴儿心想。   要说这满当当的众仙神佛,在座有一个算一个,哪个最明白此时此刻那六耳猕猴的心思,那悟空觉着,除了自己,没别人了。   悲催,悲愤,不外乎是。   他都想下去给六耳画个路线方位图,给他细细地讲解一回,然后问问他此刻心情了。   “你还好吗?能振作吗?还想西去取经吗?”   “为啥要坑卷帘大将?最后把自己给坑了,心情如何?”   “以后打算怎么办?还有什么计划?如何逃脱?有没有朋友帮手?”   可惜小猴儿两世为人,不那么皮了,也没那么欠了,只在面上露出一点实在没有办法压制住的喜色,到底没下界去讨这个嫌~   以后有机会的吧,悟空心里想,看着走过来的杨戬,嘘寒问暖地道,“大哥累了吧?兵刃可有损伤?”   难不成自己上辈子把如意神铁弄得佛性太深,那金箍棒不肯再造杀孽,便在打斗中自行了断了?   要不然怎么被杨戬一刀就给劈成两截了呢?   杨戬精神抖擞地回来,已然跟玉帝复命过了,这会儿对着悟空淡定地微微一笑,“刚热身,还没使力呢,那六耳的武器就断了,也算胜之不武了!”他见悟空担心,便重又掏出那三尖两刃枪,给小猴儿看了看刀刃,果然并无损伤。   悟空心中疑惑更甚,本想去打斗现场,拿了那如意金箍棒来查看一番,却见东海老龙王敖广贼眉鼠眼的袖着什么东西走了。   猴子心中就是一动,那如意金箍棒总共一万三千斤,就算一分为二,可总重量在那里呢,老龙王哪里拿得动?   总不能这神铁染了一身佛性后,连重量也变轻了吧?   想到此处,悟空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个神铁是假的!   那六耳在东海拿的,不是真的如意金箍棒!   悟空真是喜不自胜:好宝贝,真主人不来,竟学会造假糊弄人了!   且等着,爷爷下界了,就去寻了你来!   ※※※※※※※※※※※※※※※※※※※※   这个爷爷不是那个爷爷   也不是葫芦娃的爷爷   -----------------------   二郎神所使兵器三尖两刃枪,又称三尖两刃刀,简称三尖刀,刀柄高度到使用者胸口,刀部从胸口到头顶,略高于头顶。属长兵器,也可称二郎刀,把刀和叉结合在一起的兵器,此械的前端有三叉刀形,刀身两面有刃,三叉刀可做锁、铲之用,构成其诀窍独特。   ----------------------   总归样子比较奇怪,又可随形变化,在西游记里,二郎神与孙悟空大战,化为法相之后,便使兵器劈之,悟空也化作法相举如意金箍棒相抗。   ----------------------------   元始天尊的三宝玉如意也是个大杀器,基本专门砸人家天灵盖的~   ----------------------------   那什么,既然翻到这里了,就再求一波收藏嗷~   长寿拜拜~胖狗子作揖~ 第27章 女娲   悟空兀自高兴, 就见那头如来甩了半截袖子下去,化作巨山,六耳便被压在凡间动弹不得, 为免后患, 如来还亲手写了个封贴,叫弟子阿傩贴于山顶,将那六耳牢牢地困在山间, 不得挣脱。   悟空探身运目凝神那么一瞧, 嘿, 这可好,自己的采访计划破灭了!   上辈子小猴儿被压在五指山下, 好歹还挣扎着露出个头来, 能看看风景,跟路过的牧童砍柴人说说话儿,这六耳还没等钻出头就被封山里了,跟关小黑屋有什么区别?   真惨,悟空感同身受地打了个寒噤,不过转头一想, 好歹比丢了性命的强,而且六耳不用吃铁丸子饮铜汁了啊,也算不幸之中的万幸!?   嘿嘿。   天庭迅速地除了一个祸害,如来居功至伟,元始出力不少,杨戬劳苦功高, 怎么也得庆贺一番, 只是如今瑶池一片狼藉, 众仙便被请至灵霄宝殿, 重新落座。   太上老君便出班禀奏道,“陛下先前说要开丹元大会,着老道炼制九转金丹,如今已经得了,不若陛下重启宴席,以作庆贺,也是一桩妙事!”   玉帝便捋着胡子对王母呵呵笑道,“如今倒是要借着娘娘蟠桃胜会的由头,来办朕的丹元大会了,娘娘可依啊?”   王母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众仙重又和乐融融,再续一波。   杨戬乃是庆功宴主力,自然不能像方才一般,坐在玉帝王母身后充作小辈了,他得往前坐,接受玉帝的赞扬和众仙的恭维,悟空便与他耳语几句,自去了师姐那处。   等吃到老君炼的仙丹,小猴儿就笑了:此生一没偷二没抢,即没作祸,也没捣蛋,但是仙桃吃个饱,仙丹也嗑了上好的。   命运呀,真神奇。   更神奇的事儿还有呢,天兵天将也没少出力,此番宴饮,天蓬、天佑几个元帅也来了,各个儿喝个酩酊大醉。   然后嫦娥仙子又出来献舞的时候,天蓬就醉醺醺地跑去调戏人家去了。   跟上辈子一样,被按住了,王母着人将其打了一顿,又贬下凡尘。   众仙家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子天庭今日“不宜宴饮”的赶脚来。   大概天庭没黄历,做什么都不太方便呢?   悟空在一旁瞧着,肚皮都快笑破了,也不知这个时辰对不对,上辈子的八戒,如今又能投个什么胎出来!   虽不掺和取经,但是好想去这厮下凡之处看看热闹啊!   黎山老母见自己小师弟憋着一脸美滋滋的笑,仙丹又只吃了一颗,旁的都收在瓷瓶里,便小声地问道,“悟空,天庭仙气充足,你多多吃了仙丹,然后运功化开,有助修行,不要舍不得吃啊!”   悟空却道,“师姐,这是给几个小师侄留着的,她们没跟着咱们到这儿来,还在瑶池小宴呢,也得不着仙丹,我吃了一颗便够了,这些数量不多,就不分师兄们了。”   黎山老母心中熨帖,笑呵呵地道,“吃吧吃吧,好孩子,别给她们留着,除了钟离还成,你那几个小师侄都比不得你跟脚强悍,她们修炼时间尚浅,仙体未成,这等上好的仙丹她们受不住。等会儿宴席散了,师姐带你们去兜率宫,见你大师伯,到时候人人都有份,你师兄们也有的!”   悟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师姐真是将这一场秋风打得利利索索啊!   太上老君正在和如来等人说话,哪怕听见了黎山老母的话,也未曾在意,反正他师侄徒弟一大把,各个儿都惦记他的仙丹,只是老头儿小气的很,要不是黎山老母是截教硕果仅存的一支,他不好不帮衬一二,太上老君照样能给吃个闭门羹。   如来此时还在鼓说众人,“如今凡间人族大兴,我等成仙得道之人,自然退避红尘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只是那凡间还有各等妖魔鬼怪,危害世间,长此以往,恐终成心腹大患。”   元始冷哼一声,“这有何妨,我等在凡间不早设庙宇,又塑金身?天庭又有神官下界,凡人受些磨难,诚心祈愿,正可为我等愿力,到时候斩妖除魔,自当尽力,有何麻烦?”他施施然甩了下拂尘,笑道,“难不成是如来灵山门下不得杀生,没法降妖,怕得不成这份功德?”   如来叹口气,摇了摇头,念了句佛号道,“元始师兄杀心过重,老僧向前就说过,有碍因果,师兄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忘了?这妖族作孽,倒也确实可杀,杀一儆百,震慑群妖,也能叫他们消停些时日,只是日积月累,这等血海深仇,如何化解?其中血债,如何偿还?性命因果,何人来担?师兄可能承担得起门人弟子的全部杀孽?无辜丢了性命的凡人,种种怨气,又该如何是好?”   元始一噎,憋得脖子都粗了一圈儿,想了想找不出什么话反驳,只能冷哼一声“口舌之辩!”,把脸一扭,不出声儿了。   玉帝便问,“不知如来有何良策?”   如来微微一笑,“此事到底还是要落在通天师兄身上,师兄截教门下,有教无类,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不管何等兽禽异物,只要能修炼得道,化形成人,尽可收归门下。若是我们求得道祖,将通天师兄放出,叫他收归天下群妖,不使为祸,一则救凡人于水火,二则免妖族生死大劫,岂不妙哉?”   元始听了,鼻子里喷出一股冷气,以作不屑之意,太上老君捋捋胡子,想了半晌,点点头道,“此言有理,以后仙人归陛下统领,人族归人间帝王,幽魂下地府听阎罗号令,这妖么,倒也需要个妖王前来管一管。”   玉帝也道,“道有道门,佛有佛宗,妖族倒是一直无有教派,如今叫截教统领了去,倒也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通天师兄肯不肯出得山来做这个妖王,又能不能约束得住凡间那大小妖精。”   元始听玉帝这么说,眼珠转了一转,猛地冒出一点子坏水儿来,阴测测地道,“即叫他领了妖王之职,那也不能不担些责任,以后凡间妖怪若要闯祸作乱,便只拿他问责就是了!罚上几回,才能更尽心些!”   众人嘿然不语,心说这元始到底跟通天多大仇怨?   那妖精不比神仙佛道,天生地长无拘无束,最是桀骜不驯,难管教难约束,通天又在紫霄宫闭关多年,不问世事,你把人家放出来,猛地就丢那么一个乱摊子给人家,出错就罚,还想不想人家好了?   玉帝不愿意掺和到他们俩师兄的恩怨中去,平白给元始当枪使,乃摆摆手道,“说这些倒还早,等过后我们去了紫霄宫,问过道祖意思,再谈其他吧!”   如来冲玉帝合十一礼,“老僧倒是先要恭贺陛下,不管成与不成,妖王当立,没有通天师兄,也还有旁人,如若凡间再有大妖,便自有妖王去收拾,倒是免了陛下以后的拆家之苦了。”   众人不免哈哈大笑,玉帝又对王母道,“此番毁了娘娘瑶池,看来倒是朕的不是,若是早些册封妖王,统领群妖,那六耳有人管束,确实能免瑶池之祸啊!”   王母还未曾开口,却听半空有仙乐飘飘,空中坠下无数七彩霞光,更有五彩天花掉落,缤纷美丽,落在众仙佛身上,须臾消失不见了。   众人大惊,不知发生何事,太上老君伸出手去,接住一朵天花,凝住细看,脸上露出一点惊喜来,“陛下,这却是天降功德与我等了!”   玉帝又惊又喜,抚掌大笑,“看来天意如此,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愿见妖族妄造杀孽,又绝生路,这妖王是非封不可了!”   圣人言出法随,玉帝虽未曾成圣,但是他作为天下众仙共主,统领三界,“册封”二字一出,妖王一事已然无可更改,天道自然普降功德。   众仙再次起身恭贺一回,此时就算板上钉钉,只待通天出山了。   悟空上辈子没少和妖精打交道,深知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素来都是欲念大于理智的,有些本事的,哪个不自立为王,独占山头?   哪里肯服气他人约束。   这妖王,不好做啊!   悟空便凑到黎山老母身边,拽了拽师姐袖子,等黎山老母瞧过来时,也不说话,只皱着眉看着师姐。   黎山老母如何能不明白悟空心思,拍了拍小师弟胳膊,道,“莫慌,且看着吧!”   这事既然天道降下功德,便说明势在必行,不可违逆,但是如何做这妖王,那可是大有讲究的。   当初给关起来不叫出紫霄宫,如今你们去请,我师父便要出来接这个妖王之职?   那也太不值钱了!   妖族出了祸事,便要挨罚?   谁爱干找谁去!   细究起来,妖族从前也并不是没有共主,三十三天外太素天栗广之野的娲皇宫里,可还住着妖族之祖女娲娘娘呢!   虽然封神之战,女娲娘娘坑了狐族和截教众妖仙一回,但这妖族之祖的名号,可是世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若想要什么妖王,那请女娲娘娘出山,不更加便宜?   娘娘的名号,世间哪个小妖敢不服?   不过如果女娲娘娘肯做这个妖族首领,那区区一个“王”字,未免就有些小气,配不上了!   仙人之首为帝,人族之首为皇,凭啥妖族就只封个王?   好歹要叫妖皇才对味儿吧?   是吧?   ※※※※※※※※※※※※※※※※※※※※   求收藏嗷嗷嗷~来了么走!握个手,留下两个收藏再走~   一个文收,一个作收!   拜托啦,谢谢啦~ 第28章 太上老君   黎山老母在心中反复思量了许多, 但面上却一派淡然,好似诸仙说的事儿跟自家毫无干系一般,等玉帝这处宴席也散了, 这才带着悟空去瑶池那边接自己徒弟和师弟们。   杨戬已经先来与悟空道别过了, “愚兄在灌江口还有职责在身,如今在天上盘旋许久,下界早已过去许多年, 实在不能再留了, 愚兄先走一步, 等贤弟回了骊山,千万要给我送信啊!到时候咱们再聚!”   悟空自然满口答应, 杨戬又摸摸长寿小狗头, 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悟空挥着胖闺女的小爪子给送的行。   兄弟两个感情如此之好,正欲回宫的王母心里也很高兴,便邀黎山老母同行,“从前就是一家子,如今因着小辈, 倒更亲密了。”玉帝王母均出自紫霄宫鸿钧道祖门下,与通天教主师出一门,说是一家子,倒也不错。   黎山老母谦逊地道,“哪里敢和娘娘攀亲,这都是悟空自己的缘分和运道。”   王母便笑, “悟空是个好孩子, 我瞧着也颇为欢喜, 等你师父出来了, 我问问去,看能不能收悟空做个干儿。”   黎山老母这回可真是惊讶极了,“娘娘抬爱了!”   王母拍一拍黎山老母的手,“你说了不算,等我问你师父去!”   好吧。   黎山老母这会儿真巴不得师父躲在紫霄宫万万年,真的甭出来了!   到了瑶池,王母本想邀师姐弟两个去内殿小坐,黎山老母道,“还要带着孩子们,去师伯那处拜见,去晚了不好。”太上老君的名头一搬出来,王母不好强留,也只得放人,不过到底塞了两篮子仙桃儿来,只说给悟空留的,叫小猴儿回家甜甜嘴儿。   这可真是好大人情呢,黎山老母忙叫悟空收了,又叫他谢过王母。   蟠桃园就那么大,每年结的果子都是有数的,年年蟠桃盛宴来那么些人,哪里够分,这两篮子大桃儿能给悟空一个小辈儿,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厚爱了。   小猴儿倒是真没想到王母能这么真心实意地对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晚辈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娘娘,只能下回叫兄长带我来,给娘娘磕头了!”   王母笑得合不拢嘴儿,“哎呦,那可好,你不知你哥哥,最是好面子,从来避嫌得很,要是悟空能鼓动你哥哥常来,陛下和我都承你的情!”   说笑一番,乃散了。   等接了众师弟和师侄,黎山老母点点人数,一个没少,反倒还多了一个。   嗯?   众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推推搡搡地把金如意从人群里给揪出来了。   金如意红着脸,低垂着头,既不吭声,也不抬头,挺直了腰板儿在那儿站着,紧紧地搅着手指,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赖着不走了!   大师兄无奈地道,“这孩子是惠岸行者带来的,到了小宴上,不知怎的,听说我们是您师弟,便非要跟我们在一处,还说要一起回骊山,拜师父为师,师姐您瞧......”   黎山老母的四徒弟活泼又胆大,凑到师父跟前嘀嘀咕咕说小话,“师父,这人到了我们席位上,起初一直哭,后来桃子上来了,又特别能吃,把我们给小师叔留的桃子都给吃光了,问他话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怀疑这人脑子不大对,您可千万别替师祖收他呀,我不想要这么个小师叔~”   悟空小师叔灵气俊秀又稳重,年纪虽小,却很有长辈样儿,素来很是照顾她们,却又从不摆长辈的架子,尤其又有长寿小胖狗子加分,小少女们很宠这个小师叔,完全不想再来个什么人,抢了小师叔的位子去!   黎山老母哭笑不得,捏捏四徒弟脸蛋儿,叫她别淘气,回头看一眼悟空,小猴儿早把脸扭一边儿去了,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理金如意。   悟空不去哄人,瞧着还似乎对金如意这个小孩儿很有成见,黎山老母也不愿意为难小师弟,便使了个法诀,给观音发了到传音符去,告诉她,自己带着人去兜率宫见老君去,叫观音赶紧来领人,要不等会儿直接把金如意丢在兜率宫做炼丹童子,可别怪她事先没提醒。   金如意自己暗戳戳地蹭着往悟空身边走,嘴里还嘀咕,“我才不做什么炼丹童子呢!”   结果叫黎山老母甩拂尘给拎了过来,“你就跟着我吧!等会儿去见老君,既然不想做炼丹童子,那就先在外面等着。”   悟空见机得快,赶紧躲到师兄们背后去了,藏得严严实实的,务必不露出一点身影叫金如意看见,否则他头疼!   金如意想扭头去看悟空,嘴巴里还嘀咕道,“师姐,您就替师父收了我吧!我武学天分很好的......”   黎山老母在前面踩着祥云猛飞,只做风大没听见!   这么一身正气的小孩儿,做出这么一副赖皮赖脸的样子来,老母实在接受无能!   索性观音清楚黎山老母的性子,火速在半路截住了他们一行,把金如意给拉走了。   黎山老母等人瞧着惠岸臊眉耷眼,垂头丧气地模样,就知道这厮肯定挨训了,该呀,叫你不看住了人,叫他乱跑!   等观音她们寒暄几句之后,远远地消失在天际,悟空这才活泛起来,笑着跟大伙儿道,“王母给了两篮子仙桃,等回去咱们分着吃,你们那处的桃儿是不是六千年一熟的那种?等下尝尝这最好的!”   师兄们和小师侄们都高兴地欢呼起来,“就说把悟空放出去,能捞着好东西!这崽着实招人爱!”   “以后再有打秋风的活儿,一定要把悟空放在头里!”   “这孩子就是咱们菩提山的门面了!”   大师兄拍拍悟空肩膀,“等下到了老君的兜率宫,一切也都拜托悟空你了!”   小师侄们则叽叽喳喳地道,“想要点美容养颜的丸子,小师叔别忘了呀!”   悟空满口答应,然后到了兜率宫,就被黎山老母拉着给太上老君磕了头。   想起上辈子这老头儿叫自己折腾得很惨,小猴儿这个头还磕得挺真心实意的。   权做赔罪吧!   太上老君见小猴儿规规矩矩的,很是沉稳守礼,眼神又很清正,比起刚才蟠桃宴上被压在山下的那只猴儿强出去百倍,不由得心里十分舒畅,捋着胡子笑呵呵地对黎山老母道,“无当啊,你师父有了你,真是一个顶百个,你给他收的这些个徒弟,个顶个儿的好,这个小的尤其好!”   黎山老母笑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拿主意了,悟空应该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了!”先盖个撮儿,把这个名号定下来,免得来个金如意玉如意的搅局!   除了不想委屈到悟空,黎山老母也是真不想和西方灵山那群和尚扯上关系。   要是收了金如意,以后他们截教还不得变成西方打秋风的地方?   还是算了吧,截教现在家当被人抢的一干二净,可穷呢!   太上老君不知其中内情,听黎山老母这么说,点点头,道,“若是你师父出来,做了这天下群妖之主,确实不好再收徒弟了,收谁不收谁的,掰扯不明白,还容易引出麻烦,且你师父什么辈分,凡间那些小妖哪里够得上!”道祖乃是天下至尊,通天又是道祖之徒,即便通天把那些小妖收做徒孙,都嫌辈分大的!   老君叫悟空挨着自己坐下,摸摸小猴儿头顶,端详了一会儿道,“悟空这孩子,我瞧这面相,福分不浅,以后还有大造化,你师父有了他,以后也算后继有人,这关门弟子关的好哇!”   黎山老母笑得合不拢嘴儿,对悟空道,“师伯夸你,还不谢谢师伯!”   小猴儿抱着小胖狗子,笑眯眯地对太上老君作揖道,“多谢师伯吉言相赠,以后小侄定当努力修行,不负师伯重望!”   太上老君就喜欢这种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乃道,“既如此,这几日你们也别回去了,我瞧着如来不死心,必定要再来找陛下,一起去紫霄宫见道祖的,你们就在我这处住下吧,正好我替你们师父看看你们修炼进度,等去紫霄宫那日,你们也同去。”   黎山老母道,“啊,这岂不是叨扰师伯了!再者我等小辈,哪里敢见道祖尊面!”   太上老君摆摆手,“你师父都给关了许多年了,一直不得见外人,道祖只说不许外出,没说不许你们这些徒弟徒孙去见他啊,悟空这么好,你也该带着叫你师父瞧瞧!”   又问悟空道,“如今学了什么,可有什么法宝?”   悟空老老实实地道,“学了地煞七十二变,法宝什么的也有几件,都是师兄们给我做的,我自己还不会炼制。”   太上老君听了叹口气,对黎山老母道,“你呀,耽误孩子了,悟空这么好的根骨天分,偏偏学什么地煞。而且连个趁手的兵器也没有,这以后出门历练,遇见强敌,难道要他用肉身去扛?”   黎山老母脸一红,悟空却赶紧道,“师伯,不怪师姐,是我自己要学七十二变的,法宝师兄们也都拿了好的可我挑,我身上家伙是师兄弟们里最多最好的了!师姐也难呢,她养着我们,已经怪不容易的了!”厚着脸皮带着一大家子出来打秋风,多难呢!?   黎山老母扭过脸去,擦擦泪,太上老君就不说话了。   唉,想当年截教家大业大,哪里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还不是封神造的孽!   老头心里也有愧,便把师侄和侄孙们都留了下来,安排住下,又亲自给他们讲经说法,参悟修炼,等自己有空,又开炉单给大家炼了几炉仙丹,把一干师兄弟和小师侄们给高兴坏了!   就说派小师叔出去贼有用吧!   悟空脸皮薄,一夸他,小猴儿就不好意思地溜了,在兜率宫里走了几步,来在一僻静处,正觉眼熟,就听旁边一个憨憨的声音道,“哞~~你谁!私闯兜率宫重地,叫俺逮着了吧!随我去见老君,看不治你个大罪!”   ※※※※※※※※※※※※※※※※※※※※   太上老君:师侄读了什么书,吃的什么药?可有玉没有?   哦,串台了~   -------------------------   求收藏呀求收藏 第29章 青牛   悟空扭头一瞅, 立时乐了,呦呵,这不是老熟人大青牛嘛!   想起这家伙上辈子坑自己不浅, 就连金箍棒都叫他拿金刚圈给掳了去, 这会儿瞧这大青牛被牢牢地拴在牛栏里,只好大一个牛头探出来,搭在栏杆上往外瞅, 小猴儿不免起了一点儿调皮促狭之心, 走过去, 两指一圈,哈一口气, 就在那大青牛脑门儿上来了个脆的, “呦,干嘛呢?”   一个脑瓜崩儿下去,就是“咚”地一声脆响!   小猴儿这一下子,实打实地用足了力气,饶是那大青牛皮糙肉厚,也给弹懵了, 忍不住嗷嗷怪叫,眼泪都下来了,等醒过神来,只气得两个鼻孔喷出白气,把牛角一横,奔着悟空就戳过去了, “好恶徒!竟敢如此欺我!牛爷爷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没顶着~   小猴儿早就闪远了, 站在牛栏外面冲着大青牛做鬼脸, “略略略~气死你!”   大青牛都给气疯了, 使劲儿挣绳子、撞栏杆,又拿着蹄子猛刨地,把兜率宫的地砖刨得直冒火星子,若不是仙石结实耐用,只怕地面都给踩碎了,悟空笑嘻嘻地揪了一根草杆儿,晃来晃去的逗那牛玩儿。   这边闹了起来,看青牛的小童儿听见声响,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见是悟空在逗青牛,不免啼笑皆非,上前见礼道“孙师兄,它一个畜生,您何苦逗它,等会儿惹急了,又要闹许久脾气,若是赶上老君出门,它不肯动弹,那都是我们的罪过了~”   悟空嘿嘿一笑,“他都能开口说话了,眼见着是成精了的,哪里算是畜类,没事没事,我与他玩儿会儿,莫担心~”   小童劝不走悟空,见青牛还不老实,便摸出鞭子来想抽它,叫悟空一把给攥住了手腕。   小猴儿可不想因为自己,叫青牛平白挨这一回打,笑嘻嘻地道,“你也说了,我是和他玩儿呢,打他作甚,等会儿我哄哄就好了!”   小童儿无奈地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孙师兄,这牛脾气可大呢,气性也大,年岁又高,是有把子力气的,你可小心些,若是被它伤了,我也不好和老君交代。”他可知道,这位孙师兄颇得老君喜欢的。   悟空满口答应,把小童哄走了。   大青牛这会儿也折腾累了,瞪着两只大牛眼恶狠狠地瞪着悟空道,“别以为叫我免了一顿鞭子,就能让老牛忘了咱俩的仇怨!好叫你知晓,俺老牛别的不好,记性是一等一的!”   小猴儿嘿嘿一笑,“老牛,你多大岁数,我多大岁数,跟我一个小孩子计较,你也不害臊!”   大青牛听了,也有些得意洋洋,“老君当年出函谷关,骑的就是我,那年我记得我已经七八岁了,到如今,也好有千年寿命了!”   悟空嘿嘿一笑,也不跟他细掰扯年份,反而顺着他道,“那是,我才出生几年,你也好意思又是吓唬又是记仇的,反正等我像你那么大岁数的时候,那些杂七杂八的,我是得忘了的。”   青牛叫小猴儿这么一说,也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鼻子喷了口气,这才扯开话题道,“我听道童喊你师兄,你是哪家的小孩儿?怎么在这兜率宫闲逛?”   悟空便又逗他,顺口胡诌道,“我乃是老君新收的小徒弟哩,正在这兜率宫中熟悉各处。”   青牛冷哼一声,“放屁!老君早就有了关门弟子了,乃是玄都法师,不要在此处与老牛胡扯,你以为我是凡间的牛吗?年纪大就老糊涂,任你骗的?”   小猴儿便啪啪地鼓起掌来,“牛兄果然聪慧!这都骗不了你~”   大青牛得意地一仰头,“哼~”   小猴儿皮的,顺手就把草杆儿插人家鼻孔里了,弄得大青牛登时打起震天响的喷嚏来。   “你,啊啾你给我啊啾啊啾等着!!!”   悟空乐得哈哈哈的,转身就给跑了,等再见着那看牛的道童时,顺手塞了一个小瓷瓶儿给他,揉揉道童小抓髻道,“今日我在这里玩耍一会儿,劳烦你了,这个给你权做谢礼,你留着慢慢吃。只是老君那处丹药没贴名字的,不要轻易乱吃,你也不知药性,吃坏了就不好了,记住没?”上辈子青牛那一场祸事,就是这小童儿捡了老君掉了的丹药吃了,昏睡了七日,这才走了青牛,悟空想起此事,不免提点一二,免得这小孩儿再犯错。   小道童好奇心重,又贪嘴,时不常就偷偷摸来丹药吃一丸的,听了悟空这话,脸上一红,握着瓶子,支支吾吾地道,“师兄,怎么知道的呀......”孙师兄来了才几日,就知道了这事儿,那是不是老君也知道了?想到此处,小道童脸上就又一白,捏着衣角,面色惶恐忐忑极了。   悟空安慰他道,“我也好奇过我师、师兄们炼的丹呢,也偷着拿来吃过,有次吃坏了肚子,才得了教训。不是特意来教训你,只是想起此事,才提了一嘴,莫担心。”他想说师父,又想起自己可是师姐“代师收徒”来的,赶紧改了口。   小道童这才松了口气,谢过悟空,只道,“再也不敢了,孙师兄还请保密,多谢孙师兄成全!”   小猴笑嘻嘻地道,“我在这儿玩闹一场,过后还要劳你安抚青牛,我要多谢你才是,你是主,我是客,咱们又是一家子亲戚兄弟,客气什么!”竟是提也不提丹药之事了,显见是不拿此事做把柄或是人情的。   小道童感激涕零,只觉得孙师兄就是天下第一大好人了,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他,又回去照料青牛。   大青牛这会儿喷嚏已经止住了,就是熬得两眼通红,落得满脸都是眼泪,道童叹口气,拿了娟帕来给他擦,口中道,“孙师兄说你都能说话了,乃是成了精的,不属畜类的,那你倒也争气些呀,懂点事儿,不要总闹脾气,要不老君早把你放开,叫你过去听道了。”   大青牛打了个响鼻,不屑地道,“修道有什么好,还是凡间日子好过,要是放开我,我就回凡间去,再不在天上待着的!”   小道童惊讶得不行,“你回凡间?是种地去,还是拉磨去?”   大青牛又给气了一回,把头一扭,回牛栏趴着去了,再不理人的!   真当他是凡间的老黄牛了,哼!   只是他转头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那坏人是谁呢,便转身又问小童,道童笑着道,“你不识得他,他乃是通天师叔门下新收的小徒弟,叫个孙悟空的,这回是头一次来呢。他人极好,只是爱说笑些,你也别记恨他。”   大青牛把这名字记在心里,转头又去对着墙角反刍去了,任那小道童说什么都不理的。   生气了!   哄不好了!   别跟牛说话!   小道童无法,收拾完牛栏,换了清水草料,就静悄悄地出去了。   反正一个月里,大青牛总有那么几天不顺心,随他去好了。   黎山老母带着师弟和徒弟们在兜率宫住着,旁人还倒罢了,只有白素贞不大安心,这一日悄悄来找师父,黎山老母见小徒弟一脸愁容,赶紧把孩子搂在怀里,“好孩子,这是怎么啦,看这小脸儿皱吧的,遇着什么愁事儿了?”   白素贞窝在师父温暖的怀抱里,只觉得十分安心,一直惶恐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眨眨眼,把眼睛里的水汽散去,小声儿地道,“师父,我们久没回凡间,我想我爹了。”   黎山老母温柔地抚摸着小徒弟光滑的黑发,耐心地听她道,“我爹去凡间渡劫,他之前总说心下不安,许是不能顺利渡过,这才把我送到骊山来拜师,我们走了好几年,也不知我爹如何了,我放不下心,这几日也没心思修炼......”   小姑娘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坐起身,低着头认错道,“师父,我修炼不用心,您责罚我吧!”   黎山老母给小徒弟擦擦眼泪,安抚道,“傻孩子,你担心长辈,乃是出自一片真心,这是人之常情,师父怎会因为这个责罚你,”老母掐指算了一回,皱眉道,“你父亲此番历劫,确实大凶,不过又有一线生机,这样吧,”她拍拍小徒弟后背,叫她稍安勿躁,“我给观音尊者去封信,叫她跑一趟,守着你父历劫完毕,保他平安,你看如此可行?”   白素贞喜不自胜,眼中含泪,盈盈拜倒,叩首道,“多谢师父!”她知道师父此番必要欠了观音人情的,也不多说什么,只在心中暗自发誓,此生必定要还了这情去,再不叫师父因这个亏欠别人的!   黎山老母便守着小徒弟给白佘写了信,自己又给观音写了张便签,交于兜率宫看守法阵的道童,须臾传信去了南海,不过片刻便得了观音回信,尊者恰好在家,得了信就带着惠岸和金如意出发去寻白佘了,只说寻到了人的话,若是过了劫点,等回了南海就再送信来。   若是白佘还没历劫,那观音也会留下惠岸和金如意暗中相助。   黎山老母给小白蛇看了南海回信,师徒两个盘算一回,因凡间和天上时间不对等,若是顺利,这小半日大概就能得着回信的,白素贞这才心中稍定,竟不舍得离开法阵,连觉也不去睡,就守在法阵旁边等着南海再送信来。   师叔和师姐们担心事有不谐,俱都默默地来陪着小蛇等信儿,悟空不仅把长寿胖闺女借给小蛇抱着,还塞小姑娘怀里一个大桃儿哄她,众人劝了半天,白素贞才和长寿两个把一个大桃子给分着吃了。   ※※※※※※※※※※※※※※※※※※※※   小道童笑着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在东胜神洲有个混名儿,叫美猴王的~你只管叫他孙师兄就罢了!   =========================   多谢霸王票呀!   =========================   看评论发现有小可爱提到了如来身份问题   本来打算在后面剧情里体现的,作说就没解释,是我的疏忽   本文设定,如来既是准提   在封神演义这本书中,有三个人的身份,和西游记互动比较混乱   在洪荒体系的小说中,也什么说法都有,   就是西方教的准提和接引,还有截教的多宝道人这三位   有关多宝道人,封神演义中提到他时说道,“多宝西方拜释迦”   这个拜,有官拜,官至的意思,也可解释为拜见叩拜拜师之意,我倾向于后者,即多宝道人被收服之后,到了灵山,拜见了释迦摩尼,因为在法华经中,多宝佛与释迦牟尼佛曾同时出场过,这证明了他们是不同的两个人。   而准提即如来的根据,就是在西游记中,是如来收服的孔雀,在封神演义中,是准提收服的孔雀孔宣,封神演义七十回,有这么一句,“漫道孔宣能变化,婆娑树下号明王。”故此以孔雀定如来。   且如来作为发下宏愿得以成圣的准提和接引一员,根基不稳,(评论里修竹小可爱说贷款成圣,欠债没咋还这个说法好可爱哈哈哈)才绞尽脑汁琢磨赚取功德,谋划西行取经,也是顺理成章。   不过这也都是我的一家之言,洪荒体系庞大繁杂,我这说法说是私设也不严谨,参考较多,估作妄言之谈吧~   大家看一乐~   所有背景都为小猴儿服务,猴哥才是真的了不得~   再求一波收藏评论嗷嗷嗷~ 第30章 牧童   干等着怪紧张的, 大家便想找些什么事儿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吃零嘴儿呗~   悟空虽得了两篮子桃儿,但是师兄和师侄们都不和他抢,悟空让了几回, 大家分着切了一只吃了尝尝味道, 其余的仍只叫小猴儿自己留着。   最后寻摸一圈儿,兜率宫也没什么能下嘴儿的,只能掏出老君给的金丹来, 当糖豆儿磕着吃, 嘎巴嘎巴的, 嚼得脆响。   老君炼的丹可没什么入口即化的那一说,超硬的, 跟炒豆子一般, 如果不直接一口吞了,硬邦邦的一颗糖豆儿啊不,仙丹,能嗑好半晌。   小师侄们则抓住了长寿,给小胖狗子梳毛毛,辫小辫子。   长寿前几日才吃了启智丹, 这些日懒懒得,有点儿嗜睡,毛发也渐渐多了起来,越发像个蓬松的大毛球了,摸着手感特别好,小少女们拿着宽齿的牛角梳, 轻柔缓慢地给长寿梳毛, 半点都没吵醒窝在小蛇怀里打瞌睡的小胖狗子。   长寿露着粉白圆鼓软嘟嘟热乎乎的胖肚皮, 睡得直吧唧嘴, 小爪子还间或抖啊抖的~   之前二郎真君临走时,把吃了启智丹后小狗子可能出现的状况都给悟空说过了,众人也都听悟空说了一回,因此瞧着长寿这么昏天暗地的睡觉,倒也没着慌,反倒更有心思去打扮小胖狗子了。   瞧着师叔们嗑着仙丹闲聊八卦,师姐们低声笑着打扮小胖狗,小蛇紧张的心多少放松了些,不再噗通噗通地乱跳了。   师姐们也见缝插针地安慰小蛇,大师姐钟离春小声儿地给小师妹道,“师父算卦有一手呢,可准了!如若不然,当年封神之战怎么能保得一命?你放心啦!”   “是呀,师父既然说有一线生机,那必保没错的,别怕啊。”   不知哪个师姐顺手捏捏小师妹的肉包包脸,“愁眉苦脸的,都不好看了,好运气都不肯来呢,淡定!”   小少女们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有个坐的近些的师叔,素来是心直口快的性子,也凑过来道,“哪怕没了性命也无事,咱们修道之人,神魂稳固,死了再投胎就是,只不过是历劫失败,转生之后,从头再来呗!”说不准到时候,你还能照顾你爹一回呢,也算乌鸦反哺了,多好~   小师侄们气得不行,小拳头捏起来,噼里啪啦的把坏师叔给打了一顿——哪怕事儿是这么回事,但是这话说得怎么就这么不对味儿!?而且这当口,小白蛇正紧张呢,你这么说,不是吓唬孩子嘛!   陈悟安捂着自己师弟的嘴,把人薅走了,“这厮一项说话不过脑子,素贞别生气,回头我叫你师父给你师叔开小灶修理他!”   小白蛇眼中带泪,抿嘴苦涩地笑一笑,“大师叔,你快放开梁师叔吧,他都翻白眼儿了,我知道梁师叔是好意,他说的也有道理,我没事的!”   唉,多好的孩子,陈悟安松开手,给自家师弟后脑勺来了个大脖搂,梁悟心心领神会,讪哒哒地低着头走过来,对小师侄道,“素贞呀,师叔这一张破嘴就关不住,都是我的错!不过,你放心,你爹保管没事的!......唔唔唔......”   他刚说完这一句,师兄弟们从他身后蜂拥而上,齐齐伸出胳膊来,七手八脚地捂住他的嘴道,“可以了可以了,就这一句,别的不用再说了!”   再说下去,不知道就又要放什么连环屁了!   梁悟心又给捂住了口鼻,简直都要憋死了,白眼儿翻得超熟练的!   瞧着师叔们耍宝,白素贞终于破涕为笑,小少女们也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等了两个多时辰,大家腿都快坐麻了,南海那边才传了信来,陈悟安也怕有个万一,自己先把信拿了来,看了一遍,这才抬起头笑着对紧张得不行的小蛇道,“略有小伤,平安无事!”   兜率宫里爆发出一阵快乐得不行的欢呼声。   朱陵丹台上,正对坐讲道的太上老君被惊动了,侧耳听了听,面上露出一点轻松愉悦的笑容来。   对面的燃灯古佛笑道,“老君这兜率宫,这几日倒是颇有生气。”   老君笑道,“子侄们来我这里小住,他们年纪小,活泼些,道友莫怪!”   燃灯古佛呵呵笑道,“听着小儿辈们的声音,老僧也觉着充满了朝气呢!”   太上老君抚髯长笑,只觉自己心中松快不少。   那边众人得了好消息,都高兴得不行,小蛇哭得满脸是泪,泪眼朦胧的,根本看不清信,师姐们便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信上说得事儿给她讲了一遍,又簇拥着白素贞去给师父黎山老母回话。   原来当初白佘带着老母离开咸阳后,因心中牢记姜尚与他言语,不许他往西去的,白佘素来没主见,带着老母在咸阳城门口站了好半晌,都没打定主意要往哪边去。   好在他身体强健,身上又有法力,背着老母也不显吃力,绕着咸阳城走了一圈儿,最后捡了根树枝,兜头一扔,等树枝落地后,就按着树枝指的方向走下去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到一地,偶尔长住,偶尔短居,靠着法术糊弄,每到关卡门岗,倒也平安过去了,如此这般过了十多载,白佘这一年带着老母,来在一处名为芒砀山的所在。   芒砀山虽是山,却不缺水,此处山林茂密,水泽遍布其中,山体清秀峻拔,再加白佘到此处那日,阳光十分之好,天气晴朗,微风徐来,温暖舒适,白佘老母便道,“儿啊,我瞧着此处不错,我们便在此处定居吧!”   白佘自己是个没注意的,再加他也孝顺,老母亲平日里话少,难得说了这么一句,白佘自然听从,便在芒砀山旁的下邑住下了。   如此平安无事地过了一二年,白佘依旧以“打猎”为生,兼或砍柴来卖,倒也隐匿于凡人之间,没惹来什么麻烦。   只是自打咸阳传来消息,说始皇陛下病故,二世登基之后,世道便有些不太好,白佘也心有所感,对母亲道,“只怕我的劫难就快来了,母亲年纪大了,儿若是出事,母亲恐无人照顾,我去集上给你买两个仆妇来,服侍您的日常起居吧!”   白佘母亲生性豁达,闻言笑道,“我儿担心这个作甚,我还没老得不能动,你若不在,仆妇欺我辱我又当如何?还不如省下钱,留作母亲日后生活。”   好吧,老娘太抠,舍不得花钱,白佘只得罢了。   但从此之后,每赚来点银钱,白佘便都交给母亲保管,自己身上一文不带,就怕万一在外面陡生不测,人挂了,钱也丢了,倒闹得个人财两失。   总归就是母子脾性如出一辙。   虽劫难将至,但是白佘懒散惯了,每日里一进山,照例就要寻个地方把自己挂起来睡大觉,偏巧这一日他见家中屋顶有些许松动,只怕雨季来了会漏雨,便连夜收拾好了,结果第二日到了山中,难免睡得沉些,等到醒来,却见漫天星斗,月华闪烁,太阳已经落山许久了!   白佘怕老母在家等得着急,也不顾不得变回人身,为徒方便快速,就以原形在山间飞快游走,压得枯枝败草沙沙作响,正闷头赶路,不巧却正好遇上一帮子醉汉。   然后白佘躲避不及,就被其中一个醉汉拔剑给砍了!   起初白佘也未曾在意,他身具法力,鳞片十分坚硬,哪里会惧怕一柄凡俗铁剑,众人便只见那白蟒盘踞于山路之上,不闪不躲,只用一双妖异的翠绿眼睛,冷静淡漠地望着他们,一干醉汉吓得肚子里的那点儿劣酒都变成了冷汗流了出来。   可是等白佘看过去时,却发现那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那柄被高高举起的剑身披月华,竟闪烁着一股子古怪的光芒来。   坏菜了!   白佘心里一冷,这是自己的劫难来了!   只是这会儿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白佘连滚带爬往旁边一闪,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心里高呼一声“吾命休矣”,也不敢停,径直滚落到山路下面,飞快地消失在黝黑深暗的树丛之中。   即便有月色,但山林之间,视线能有多好,白佘又是一条白蛇,鳞片在月光下,犹如水波一般,那群醉汉只觉得一眨眼就不见了白蟒,立时吓得狂呼乱叫起来。   “那白蟒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   “鬼,有鬼呀!”   “屁个鬼,那是妖精好不好!”   “那白蟒叫刘兄给斩了!”   “妖精都叫刘兄给斩了,刘兄来历必定不凡!”   “此话有理!咱们赶紧跟住了刘兄!”   一群醉醺醺的汉子,大呼小叫着给自己壮胆,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白佘腰上中了一剑,他窝在草丛里,低头看了一眼伤处,砍得颇重,但也无关性命。   这是幸好之前悟空送他一枚无事牌,白佘一直带在身上,此番给他挡了一下,如若不然,只怕劫难一来,怕不是要立时给剁成两截儿的!   白佘叹了口气,这伤虽不致命,但是他从山上滚下来时,也颇伤筋骨,这会儿一时半刻的也动不得了,只好放出一只纸鹤,给家里老母亲传了信,叫她放心,自己则止了血,又吞了颗伤药,便在草丛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白佘就被一个慌里慌张的小牧童给吵醒了,“你没死啊!我这都要给你挖坟了!”   中土之人自来讲究入土为安,这曝尸荒野,死无葬身之地,多凄凉啊,心地良善的小牧童把青牛拴在一边的树上,自己手里拿着个破石片,已经在白佘身边挖了个好浅的小坑出来了。   睡梦之中幻回了人身的白佘僵直地躺在草丛里起不得身,无奈翻了个白眼道,“我谢谢你啊!”   ※※※※※※※※※※※※※※※※※※※※   打劫收藏,评论,灌溉!留下一样再走!   ===================   燃灯古佛在西游记中与太上老君同坐讲道,地位应该相差无几,在佛教之中,燃灯佛是纵三世佛之一的过去佛,与现在佛释迦牟尼,未来佛弥勒并称。燃灯古佛在过去时为释迦牟尼佛授记,预言他未来将成佛。   在封神演义中,有个燃灯道人,为紫霄宫中三千客之一,玉虚教主元始天尊的弟子之首,阐教仙人之一,居于灵鹫山元觉洞,他是阐教的副教主(十二仙人亦称其为老师),在阐教中地位仅次于元始天尊,同辈师弟为南极仙翁、云中子。燃灯道人在大破截教万仙阵之后再无出现。   本文采用西游记中燃灯古佛设定 第31章 白龙   没埋成人, 那小童到底好心,用自己的大青牛把白佘送回了家,白佘想给小牧童些报酬, 结果那小童反倒气红了脸, 只说自己才不是为着这个帮他的呢,扭头出了白家,揪着牛缰绳, 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佘受伤下不得床, 白母又年迈追不及, 竟叫那孩子给跑掉了。   就这么欠了好大一个人情去。   观音带着惠岸和金如意寻来时,白佘还在床上躺着呢, 镇日里叫白母药汤补汤的喂着, 伤口还未曾长好,整个蛇先胖了两圈儿~   师徒三个静悄悄落在白家小院子里,惠岸上前敲了敲房门,便推门走了进去,对着睡眼惺忪的白佘道,“阁下可是白佘白道友?”   白佘正做梦梦见自己历劫死于非命, 猛地听见声响,抬头瞧见穿着一身银白色衣裳的惠岸站在自己床头,也没回过神儿,迷迷糊糊地道,“敢问是地府哪位?这是来接我了?唉,可惜没见我女儿最后一面......”   惠岸:......噗!   白佘老大不高兴, 你笑什么呀, 怎么的, 难道惦念自己闺女还是什么很可笑的事情吗?   我就是天下顶好顶好的爹!怎么啦?   你这鬼差着实不晓事!   冷心冷肠的, 讨厌!   惠岸忙忍住笑,开口道,“这位道友,在下乃是惠岸行者,我师父南海紫竹林观音大士受黎山老母之托,来寻老母小徒白素贞之父,白帝子白佘,敢问阁下可是?”   白佘这才清醒过来,止不住老脸一红,啊呀,原来是自己睡迷糊说了胡话了。   之后观音尊者被请进屋来,跟白佘单独聊了一会儿,等房门再打开,原本伤口深可见骨的白佘已然痊愈了,陪着观音一起走了出来。   白佘行礼道,“多谢菩萨收留,小可这便去背上老母,咱们即刻便可出发!”   观音点点头,随白佘自去了。   惠岸有些没大看懂,凑过来小声儿地道,“师父,咱们不是要把这母子俩送去骊山的,怎么我听这话意思不对?”   观音微微一笑,道,“咱们落伽山正缺一守山大神,我瞧着白佘人品不错,他也应了,以后你们就是同门,你是师父的大弟子,等白佘到了南海,少不得你要多帮衬他一些~”   惠岸听了,脸上显出一点古怪的意味来,人家白佘的闺女是黎山老母徒弟,师父若是收了白佘,以后细算起来,岂不是平白比黎山老母高了一辈儿?   啧啧!   观音额角青筋直蹦,抽了徒弟后脑勺一记,低声道,“你那什么眼神儿,我若不是为了如意,用这么千方百计的跟截教拉上关系吗!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收!”   惠岸赶紧垂首侍立,装乖。   观音都要愁死了,她这大徒弟,一天收拾八百回,回回不长心,可咋整!!   金如意本来蔫头耷脑的提不起精神,一路上都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说话,听见观音提起他名字,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眼神呆滞,“啊?”叫我干啥,跟我有啥关系?   唉,瞧这糟心样子吧!   观音不忍直视,干脆两眼一闭,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的,真是叫她瞧一眼都胸闷、气短!   顺顺利利把人拐回南海紫竹林,等母子两个安顿好了,白佘又来正式拜见观音,菩萨很是慈和地道,“如今凡间诸事已了,你便安心在此修炼吧,你女儿那处,我已经送了信去,她如今正随着她师父在兜率宫,很是不必担心!”   白佘行了礼,“多谢菩萨,我母子二人,以后便叨扰了!”不过白佘挠挠头,尴尬地道,“倒是有一事,要跟菩萨禀报一声!”   观音心里突然升上来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她勉强撑住笑,稳住声音道,“但说无妨。”   白佘很是不好意思,“向前我历劫之时,有一小牧童清早见着我,以为我死了,要挖坟葬我,后来见我只是受了伤,便把我送回了家。此等恩情,理应报答,只是我伤势未曾痊愈,我老母年迈,腿脚不便利,也不好寻人,因此竟错过了......”   菩萨又觉得自己大概要得一种后世叫做“心梗”的毛病......   修道之人,哪里好欠人家恩情的,还是这种生死大恩!   观音按捺着火气,咬牙切齿温柔地道,“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白佘憨憨地一笑,“听说菩萨来接,又有了闺女的消息,小的一时高兴,竟给忘了,还是刚才菩萨说凡间诸事已了,我这才给想起来。”   忘了?   观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觉得她得松散松散,最近许是不能闷在家里修炼了,如若不然,怕不是要走火入魔?她掐指算了一回,对白佘道,“这恩情以后有机会还,今生便罢了,你们是宿世的缘分,以后时机到了,你自然知晓。”   白佘只得罢了,领命自去,从此带着老母在落伽山定居。   等人出去了,观音提起笔又给黎山老母写了一封便签,放在法阵之中传了过去。   黎山老母在兜率宫接着便签,展开一瞧,只见上面五个大字:姐姐太难了!   老母嘿嘿一乐,谁容易呢,难的日子在后头呢!   悟空在兜率宫待了几日,日日听着老君讲道,天天瞧着兜率宫沉闷的宫殿,仙气缭绕的玉石栏杆,高高在上的丹台讲阁,红彤彤的炼丹炉,还有脾气暴躁的老牛,是即无山水,也无花草树木,便有些烦闷,再想想已经被贬下界的天蓬和卷帘大将,还有给扣在山腹之中的六耳,就有些心痒痒,想下界去看看他们到底如何了。   尚记得沙僧当年在流沙河畔,吃了九个取经人,各个儿都是金蝉子的转世,也不知此时如来有没有把金蝉那个不肯听讲经的懒货贬下界去......   还有小白龙,也不知那小糊涂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玉帝赐下的明珠给烧了,结果得了那一场祸事,到最后虽然恢复人身,却也失去了自由,只能盘绕在大雷音寺擎天华表之上,不知岁月。   要是能劝劝那个傻孩子就好了。   若说取经众人里,悟空对谁印象最好,一直没有恶感,那除了白龙,也没别人了。   想到此处,悟空叹了口气,他把自己挣脱出西行取经一事之中,已经是慎之又慎,险之又险,可是即便如此,也难免惦记着拉拔白龙一把。   要不等此间事了,就先去西海走一圈儿?   然后再拐去东海......   悟空正在出神,冷不防大师兄用手在小猴儿眼前晃了两下,“悟空,又溜号儿了,想什么呢这么专心?师伯讲经都结束了,还不走吗?”   悟空醒过神来一看,果然周围的师兄们都三三两两地起身了,只他一个坐着没动,小猴儿皮皮地一笑,抱着大师兄胳膊撒娇,“师兄,你小声些,我怕师伯听见了,回头又凶我~”   他上辈子竟不知道,老头儿骂起人来花样那么多!他实在被吐沫星子喷怕了~   金灿灿的小猴儿毛绒可爱,大眼睛水汪汪的机灵有神,别提多招人稀罕了,可惜陈悟安不为所动,大师兄点点小猴儿鼻子,“有多少人想听师伯讲道而不得,偏你还老走神,就是让师父知道了,回头也得修理你一顿!”   悟空诉苦道,“兜率宫太无趣了哩,都不像家里,也不像骊山,连个看景色的地方都没有,处处都是白色,一睁眼就跟住到雪洞里一般,瞧得人心里头直冷!”   陈悟安到底心疼小师弟,揉了揉小猴儿,“再忍忍,我听师伯和师姐说,如来已经又来了,许是这几日,咱们便要去紫霄宫的,到时候见了师父一面,许是能跟他老人家一起回菩提山呢!”   悟空眼睛一亮,真是喜不自胜,“真的?”   陈悟空也笑了,“骗你作甚,是不是想师父了?前阵子听你说梦话,都叫着师父,还拉着旁边你五师兄的衣服不撒手......”   小猴儿害臊,一把把大师兄嘴巴堵上了,气呼呼地看过来:再说生气嗷!   想我堂堂美猴王,胖狗子她爹,两世为人,又成熟又稳重,哪里是稚儿等模样?不要胡说八道!   好吧,大师兄乖乖闭嘴,不说话了,只是眉眼间的笑意,毫不客气地出卖了这个肚皮里偷笑的家伙~   果然又等了几日,太上老君便骑着青牛,带着他们这一干子弟,与玉帝如来元始等人在灵霄宝殿汇合,之后便直升祥云,去往紫霄宫鸿钧道祖道场。   悟空一路瞧着周边景色,天庭有三十三天宫,兜率宫离恨天最高,紫霄宫更在三十三天宫之外的三十六重天,其中琼花玉树,灵芝宝塔,倒也有些景色,只是小猴儿觉着,比起人间,很是少了些脚踏实地之感。   悟空不免在心中嘀咕,到底还是凡间有趣,等接了师父,下得界去,再不回来的了!   如此心中胡思乱想,不多时便来在紫霄宫外,门外早有道童等候,见着玉帝等人,连忙拜道,“道祖向前已经接到陛下和诸位师兄递过来的拜帖,着小的在此等候,大家请随我来吧。”   悟空对见鸿钧道祖没什么执念,他只想去看看师父,此时一别已是多年,不知那老头儿在这冷冰冰的紫霄宫待得可舒坦。   有没有想他的小弟子一回?   ※※※※※※※※※※※※※※※※※※※※   求收藏嗷嗷嗷   ================   谢谢老朋友的霸王票呀~~~ 第32章 通天   太上老君进门前回头嘱咐了一下师侄们, “此处乃是道祖道场,玄奥深重,道义蕴藏, 切莫走错, 踏错一步,便要迷失在时空之中,回不来了。”   黎山老母带着师弟和弟子们领诺, 大师兄和钟离春又任劳任怨地站出来看着大家伙儿别乱跑乱闹。   悟空照旧混在师兄们中间, 跟在师姐和小师侄身后, 怀里揣着呼呼大睡的小胖狗子,随大流往紫霄宫里面走。   一进大门, 就是好大个广场, 云雾笼罩,其上遍布白玉栏杆小桥,小童引导着他们沿着正确路线走过去,回头也嘱咐道,“不要走错路,跟紧一些。”   索性小道童走得不快, 玉帝等人为了照顾截教众弟子,也走得慢吞吞的,除了元始依旧面带不悦,其余众人都慈善和气得不得了。   悟空踏上一座桥,低头向下望去,映入眼帘的不是清澈的河水, 而是幽深广袤的宇宙与璀璨闪耀的星河, 星河飞旋, 星子点点, 瞧上一眼,就叫人目眩神迷,只觉得心神都为之所慑。   小猴儿神魂坚固,到没什么不适,只觉得这星河挺好看的,若是能照此样子做个琉璃珠,给长寿做首饰,一定很配他家的漂亮宝贝儿。   漂亮肥宝贝儿睡得直打鼾,毛茸茸热嘟嘟的一团,窝在小猴儿胸口,捂得他一颗心暖洋洋。   就连这冷冰冰又十分空旷寂寥的天宫,也耐不得小猴儿半分了。   到了正殿门口,小道童站住了脚,道一个“请”字,玉帝领头迈步走了进去,其次便是太上老君、如来、元始,同来的太白金星、观音等人则站住了脚,黎山老母也没进去。   大佬谈话,他们这些小辈,还是别掺和的好。   观音瞧了淡定从容的黎山老母一眼,拿手中杨柳枝戳了黎山老母一记,小声儿道,“无当,你也该进去听听,毕竟与通天师叔息息相关呢。”   黎山老母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只摆了摆手,示意不可造次,便敛目调息,站着入定去了,观音也只得罢了。   众人便都安安静静地在殿外静候,没一会儿,悟空磨磨蹭蹭躲着金如意炯炯有神的视线,溜到了师姐身后,小声儿央求道,“师姐,我不想在这儿站着,我想瞧瞧师父去。”   黎山老母扭脸一看,小师弟眼巴巴可怜啾啾的,跟个小孩儿一般,心下不由得一软,便冲着殿外侍立的童子招招手,小道童瞧见了,快步走过来,施一礼道,“道友有何吩咐!”   黎山老母轻笑道,“这位小师叔请了,我乃是通天教主门下弟子,这位是我小师弟,这孩子自打拜师还没见过我师父真容,可怜见儿的,能不能请这位小师叔带我师弟去见见我师父?只他一人去就行,您放心,这孩子年纪小,修道没多久,法力低微,没什么本事,又是个乖巧听话的,您看......”   老母竭尽所能,把小猴儿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描绘得跟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幼童一般~   小猴儿机灵,也不拆台,只抱着自己胖狗子,把一双眼睛瞪圆溜圆,满脸纯真无辜可爱:我,我就是我师姐说得那个样子哩!   小道童嘴角抽一抽,伸手引指道,“道祖向前吩咐过了,既如此,这位小道友便随我来吧!”   黎山老母闻言一怔,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只回身摸摸小猴儿额发,对悟空温言道,“道祖宽宏,那悟空便去吧。”一边说话,胳膊落下,给小猴儿整理了下衣衫,又拍了拍他手背,推着悟空走了。   悟空捏着手心里师姐塞过来的戒子,面上不动声色,尾随着去了。   两人从正殿往左走,过一大桥,绕一璇玑回廊,又走过一玉衡林荫小路,转眼来在一院落门前,那小道童道,“就是这里了,你自己进去吧,通天师兄不许别人打搅,道祖也设了禁制,旁人都进不得的,今日稍开了禁制,你自进去便可。”   当年截阐两教生死大仇,鸿钧也怕有人来暗杀他的小徒弟,因此一是关通天紧闭,二也是为了保护他。   悟空对小道童抱抱拳,“多谢多谢!”小道童回了句“不敢,”又跟悟空道,“等会儿若是要出来,也不要乱走,一开这院门,我便知晓了,会来接你。”   悟空应了声是,道了“有劳”,便见那小道童飘然远去,消失在白茫茫的云雾深处了。   小猴儿瞧瞧眼前这笼罩在浓厚仙气之中的小院落,左右不知长短,内里不知宽窄,倒是高高的院墙瞧着十分压抑,足有三五丈高,简直堪比城门,相比之下,那院门倒是简陋得很了,不过乌木打造,一人来宽,狭窄得很。   悟空不由得就觉得胸口闷闷的。   小老头儿在紫霄宫这日子可怪憋屈的。   悟空想起,当初在菩提山上,师父日日早起,都要去山顶迎着朝阳清修,然后背着手看一会儿山间景色,风雨无阻,寒暑不避,那时自己还笑话过那白胡子小老头儿,可是现在瞧着,若是自己也被关在这高墙之内,见不得日升月落、山间草木、河水溪流,若有朝一日有了机会,也要日日夜夜站在山顶,吸一口那畅快的山风吧......   一个给关了八百多年,一个给压了五百多载,自由多么可贵,大概这天底下,没谁比他们师徒两个体会更深了......   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离开菩提山后的所作所为,有没有连累到师父,老头儿最后又出没出得这紫霄宫......   只是上辈子是决然没有设立天下群妖共主这件事的。   那师父还能借什么由头出去呢?   如今世事改变太多,悟空有时也不免有茫然之感,此番不免又徒劳地懊悔一回,替上辈子的师父担了十足的心。   小猴儿胡思乱想了一通,捏捏手心师姐递过来的戒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轻轻推了下院门,迈步走了进去。   院里院外两重天,小院外面刚才经过的林荫小路还是盛夏景色,耳畔还能听到小鸟的啾鸣细语,而院子之中,却是一派深秋景色了。   天空高远湛蓝,白云高悬,秋日当空,庭院平整宽阔,四周摆着水缸,断径残荷、干枯的莲蓬摇曳其中,颇有一番禅意。   庭院正中,却一株高大粗壮的银杏树,树叶金灿发黄,微风吹来,缤纷落下,有一片悠然而至,落在悟空眼前,小猴儿一伸手接住了,拿在指尖摩挲两下,放在鼻子上闻一闻。   嗯,是真的银杏叶子。   瞧着铺在庭院之中厚得有点儿过分的银杏叶,还有依旧茂密的树冠,小猴儿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好嘛,您老人家,跑这儿过自己最爱的秋天来了是嘛~   谁要说小老头儿过得憋屈,悟空就跟谁急!   瞧瞧这随心所欲的四季吧!   可怜可怜这千年银杏古树吧师父,别老让人过秋天了!   绿色的银杏也挺好看的,真的!   小猴儿丢了手中叶子,把院门带上,将院外的盛夏景致抛诸脑后,踩着厚厚的金色叶片,向里面走去。   许是屋中人听到了动静,房门一响,屋门被打开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谁来了?”昨儿他就听道祖说会有门下弟子来,只是不知是谁,保不齐还是无当。   悟空听到声音一愣,眼瞅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从应该是他师父居住的正房之中走了出来。   此人头发没梳,一头乌发漆黑发亮,就那么垂在脑后,长得几乎快长到脚后跟了,身上的青色袍子松松垮垮的,只腰间随便系着一条袢带,领口敞开露着里面的白色中衣,手里随意地拎着一柄玉箫,浓眉凤眼,鼻梁高挺,唇色极淡,面色苍白俊秀,世人少有能比,通身的气度却偏显冷淡静默,慵懒高华,一看就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这是谁呀?   小猴儿瞧那人年岁不大,不免起了一点疑心:难不成师父又背着自己,在紫霄宫收了旁的徒弟?   那人瞧着悟空也是一愣,下意识地用指腹揉了揉眼角,“你......”   悟空不免心里有些酸溜溜,只是不敢造次,他这会儿就怕自己行差踏错连累了师父,见对方发话,赶紧行礼道,“兄台请了,我乃是黎山老母师弟,此番前来,特来拜见我师父,请兄台代为通传!”   他不敢提菩提老祖名讳,但是总觉得说通天教主是自己师父,又怪怪的,想来想去,便报了师姐的名字,总归师父是知道师姐的,这么说也没错。   谁知那人噗嗤一下乐了,道一句,“那你等着!”转身进屋去了,到叫小猴儿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笑一声干什么?这是几个意思?自己哪里可乐吗?   小猴儿低头看看自己装扮,没什么古怪的啊?难不成是被小胖狗子撑起的肚子比较显胖?还是自己这一副小猴儿样子使人发笑?   好奇怪的人,哼!   没一会儿,悟空就听屋里有人道,“可是悟空来了,进来吧!”   悟空一听,眼眶就湿了,这把苍老的嗓子,是自己师父没错了!小猴儿一蹦三尺高,“师父,是悟空哩!悟空来看您啦!!”   旋风一般,小猴儿就飞奔到屋里去了,定睛一看,上首道经床上盘腿儿坐着的,不是菩提老祖,还是哪个?   悟空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扑到师父怀里放声大哭,“师父,您老受苦了!!”   都是徒儿不好......   ※※※※※※※※※※※※※※※※※※※※   璇玑玉衡为北斗七星,一至四星名魁、为璇玑;五至七星名杓,为玉衡。   -----------------------   师父想说:“你这小皮猴儿,怎么摸到紫霄宫来啦?”   小猴儿一鞠躬,“兄台......”   ...... 第33章 取经人   菩提老祖还是多年前分别时的样貌, 须发皆白,面容慈和,搂着自己痛哭失声的小徒弟不住的安抚, “师父不是在这儿呢嘛, 好好的,没吃苦,也没遭罪, 好乖乖, 别哭啦~”   才不, 就要哭!   好乖乖悟空哭得发晕,还不忘了告状, 含含糊糊地道, “他们要抢我小徒弟的位置,师父不许答应,也不许收别人!”虽然师父身份不同了,但不还是那个师父?小猴儿撒起娇来可理直气壮了!   菩提老祖可宽容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满口答应道, “好好好,只要悟空一个小徒弟,叫你做师父的关门小弟子,好不好?”这小猴儿为了他,都寻到紫霄宫来了,这么好的小徒弟, 有了一个就够了, 娇娇宝一样, 又乖巧又贴心, 还要其他人干什么。   嘻嘻......   小猴儿心满意足地破涕为笑,抬起头擦一把眼泪,四下打量了一番,没见着刚才那个青年男子,便问师父道,“师父,刚才那人是谁?是哪个师兄?”   呃......   通天教主心里一苦,那是自己真身呀......   只是在小徒弟面前,自己一直是眼下这副得道真人、严肃正经的样貌,那等风流不羁(邋里邋遢)的样子,他还真不好意思承认呢,通天教主便捋捋胡子遮掩地道,“那是师父做的傀儡人,做些杂务的,不是什么师兄......”咳咳。   心虚。   哦,只要不是新的小师弟就行,悟空放下心来,半点没有怀疑,依偎着师父坐下,亲亲热热地挎着师父的胳膊,小声儿地道,“师父,咱们这处说话可安全?”   幻化成菩提老祖样貌的通天教主怜惜地摸摸小猴儿额发,“这处乃是师父的地盘儿,一切全凭为师做主,你师祖都探听不得,悟空莫怕羞,不会叫人知道你跟师父哭了鼻子的~”   小猴儿耳尖都羞红了,师父变坏了!   小猴儿气哼哼地摸出师姐给的戒子,放在师父手心里,“知道就知道,我才不怕哩,师父,这个是师姐叫我带给您的,您先瞧瞧,里面许是有师姐放的信笺,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您赶紧看看。”   妖王之事,师父心里得有数才行,答不答应的,倒是另说,备不住他们过一会儿就会来叫师父去商议了。   悟空趁着师父翻检戒子空间的时候,噼里啪啦飞快地把事情给师父简短解说了一遍,瞧着师父果然摸出一封信来,这才住了口,本来想避一避,通天教主却道,“跟师父一起瞧瞧,等师父不懂的,你继续给师父讲讲。”   教主说得随意,却闹得小猴儿心里暖意洋洋的,这种亲昵不避讳的感觉,可真好啊......   通天教主把黎山老母写的信详细地看了一遍,这上说的事情,和悟空口中相差无几,就是黎山老母胆子更大,牵扯到了女娲娘娘,想叫师父把这位圣人拉出来做个幌子。   通天教主沉吟了一会儿,伸手一抖,把信纸点燃,瞧着它慢慢烧成灰烬,悟空这才坐起身,眼巴巴地道,“师父,到底怎么办呀?”   通天教主可没有自己分神菩提老祖的性子软和谨慎,想了一下,冷笑一声道,“来便来,他们敢放我出去,我就敢接这个妖族共主之位,左右不过天道之下,尽为棋子,与其唯唯诺诺,还不如斗他一场。”   通天教主一挥袍袖,散去一点烟雾,低头问小猴儿道,“悟空,你可怕?”   小猴儿眼睛亮晶晶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怕是不怕,就是怕连累人!”   这话着实戳人软肋,刚才还斗志昂扬的通天教主立时泄了气。   可不是!?   难不成他是因为师父鸿钧道祖当年给的那一颗药丸,才心甘情愿被关在这小院之中,日日看这肃杀的秋日景色的吗?   不是。   他不惜命,却舍不得再叫截教剩下的那一点血脉受磨难。   无当,悟安,那四十几个小徒弟,还有无当收下的一干小徒孙......   此生余愿,不过盼他们平安罢了。   悟空瞧师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仿佛出门就要跟人打一场的架势,可是等自己说完话,就又萎了,不免有些忐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愣愣出神的通天教主,“师父,可是徒儿说错话了?”   唉。   通天教主在心里叹息一声,揉揉小猴儿头毛,“悟空是个好孩子。”   他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嗯,出去还是要出去的,只是妖族遍布神州各地,而此时人族势大,妖族隐匿其中,藏头露尾的,着实不好管理,不能答应的这么痛快啊。”   怎么着也要跟道祖和玉帝要点好处才是,其他人也别想他会老老实实地掣肘于人。   通天突然想起一事,坐回道经床上,问悟空道,“灵山那个谁,想跟师父学剑道?”他的诛仙四剑,得琢磨个由头拿回来才行!   这事儿少不得得忽悠着灵山前去出面讨去,封神之战他们一个个搂得盆满钵满,到如今,也该轮着他享享那渔翁之利了。   悟空一听就急了,扑过去道,“师父,可不行收他,我瞧着他就头痛欲裂,一刻也忍不得!”   通天教主听得此话,想起悟空刚才所述那金如意的原形,再看悟空这个样子,不由得心中就是一冷:难不成悟空神魂一梦的那一世,竟被灵山算计了去?   想想自由自在的小徒弟,被灵山之人带上紧箍拘禁,通天教主难免心中暗恨。   哼,准提接引,素来狗狗祟祟,不行光明正大之事,以后若是有机会,他必要给悟空讨个公道!   见小猴儿难受得紧,眼睛里含着泪,马上就要哭了,通天连忙给擦擦,“不哭不哭,师父不都说了,悟空是关门弟子,门都关了,哪里还来得旁人。”   小猴儿嘟嘟囔囔地道,“旁的什么记名弟子、俗家弟子、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的,还有什么半师之谊,也统统不行......”   总归就是不想金如意占着他师父半分便宜!   通天教主又气又好笑,戳了小猴儿额头一记,“顽皮,就你知道的多!以后师父只收徒孙,不收徒弟,这总行了吧?”   小猴儿立时眉开眼笑,笑得跟个向日葵似的,又可爱又乖巧,把通天也给逗乐了。   悟空得了师父承诺,真叫一个心满意足,便拉着师父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离别之后各种事宜,连自己跟杨戬结拜之事也详详细细地说了一回,通天教主想起这小猴儿刚才还叫自己“兄台”,便忍不住乐了,跟小徒弟逗趣道,“到许你左一个兄弟右一个哥哥的,师父这里却把持得紧!”   小猴儿脸一红,把头一扭,“哼,就不许!”而且哪有左一个右一个,明明只有一个~   通天逗了一会儿徒弟,又把悟空怀里睡得昏天暗地的小胖狗子长寿给抱出来瞅了瞅。   悟空道,“跟师父一别好多年,长寿都长大了,不是小时候一团团的样子了。”   通天教主颠颠小胖狗子的分量,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胖狗颠得哽哽唧唧的,道,“这却是师父疏忽了,本想着你们去了骊山,不多时就会回转的,我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信,在家里给你留了长寿吃的丹药。不过还好我们长寿有运道,哪怕没回家,也有丹药吃!”   老头儿语气很欣慰,杨戬身份不低,手里都是好东西,人品心性也高旁人一等,他小徒弟能有这么个结拜兄弟,今生运道着实不错。   就是抛开杨戬血缘辈分,那孩子乃是元始徒孙,这么看来,跟悟空结拜,倒是那小子在师门辈分上占了便宜,要不然,原本他该叫悟空一声小师叔的。   不过封神之战后,辈分乱得一塌糊涂,细究起来倒也没意思,随他们小儿辈去吧!   通天在这些俗礼上素来想得开,脑子里过了一下,也就丢开手不管了,只抱着长寿稀罕。   那头悟空见师父想得如此细致,又真心实意地为自己得了好处而高兴,难免心中一热,眼圈儿又有些发红,他趴在师父膝头,舒坦地叹了口气,轻声喃喃自语道,“师父真好,悟空真幸福......”   那个惧他怕他、忌惮他妒忌他,又不得不依赖他一十四年的取经人,算什么师父呢?   自己那时候又哪里是什么徒弟,不过是个收拾烂摊子,还带着一副禁制的打手护卫罢了。   终归只有在师父膝下,才有片刻安宁,和永远被疼宠爱护,能肆无忌惮撒娇耍赖的底气......   通天教主感受到了小猴身上散发出来的悲伤与愉悦交织的气息,心头一震,到底忍住了探听的欲往,只把手放在小猴儿后脑勺上,一下下轻轻抚摸着,没有开口。   他对悟空神魂一梦的那一世,着实在意极了。   悟空醒来之时,道气尽失,满身佛性,颓靡不振,只心中一点灵光未曾消散,心有千千结,郁郁不得志,做事总有些畏首畏尾,与人相处也处处小心在意,那时候他怕刺激到悟空,不敢过问,那到了这会儿,小猴儿会与他说吗?   或者,他应该开口问吗?   悟空的这处伤疤,里面的伤口好是没好?能不能碰?   通天教主思来想去,到底按捺住了性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过去的事,便叫他过去了吧,等以后悟空何时能云淡风轻地与他提起,才是小猴儿真的不在意了呢。   现在,还是叫孩子自己守着那些秘密吧,不管有多难,多不堪,以后自有他这个堂堂正正走出紫霄宫的师父在前面顶着,保管不会再叫那些风雨,加诸于身了。   话是这么说,等到前面正殿派人来请的时候,通天教主还是拒绝了。   “吾自觉罪孽深重,当年千万截教弟子命丧,因果无不归于我这教主一人,吾自愿在此地闭关赎罪,直至兵解,其余世事,已不愿再插手,你们自去吧!”   被一袖子拂到院门外的小猴儿怒瞪来请人的小道童,“我还没跟我师父说上几句话呢,你作甚来捣乱!?”   连院门都没进去的小道童也傻了眼:通天师兄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这小老头儿是谁?满嘴说得什么屁屁话!?   ※※※※※※※※※※※※※※※※※※※※   收藏,评论,灌溉,放下一样再走嘛~   撒娇耍赖打滚~   ======================   “药丸”一事出自封神演义末尾,   鸿钧吩咐:“三人过来跪下。”   三位教主齐至面前,双膝跪下。道人袖内取出一个葫芦,倒出三粒丹来,   每一位赐他一粒:“你们吞入腹中,吾自有话说。”三位教主俱皆依师   命,各吞一粒。鸿钧道人曰:“此丹非是却病长生之物,你听我道来:   此丹炼就有玄功,因你三人各自攻。   若有先将念头改,腹中丹发即时薨!”   鸿钧道人作罢诗,三位教主叩首:“拜谢老师慈悲!”鸿钧道人起身,   作辞西方教主,命通天三弟子:“你随我去。”通天教主不敢违命。   ======================   封神演义里,杨戬师父乃是玉虚宫元始天尊门下玉鼎真人,阐教“十二金仙”之一   我前文作话里提过他,诛仙剑阵之中夺了陷仙剑   悟空如今是不知道这些旧事的   所以...... 第34章 师兄弟   如若不是道祖亲设禁制这天下无人能破, 这小院子里面又是通天的绝对领域,小道童几乎要以为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通天师兄,叫不知哪里来的糟老头子给害死了呢。   小童儿咽了下口水, 不知道通天玩儿的什么花样, 想了想,只以为通天这是被关腻歪了,换个脸玩儿?   倒也不是不行。   总归他管不着也惹不起, 瞧着紧紧关上的院门, 小道童摇头叹了口气, 带着一脸不高兴的悟空回了正殿。   小道童进了正殿复命去了,小猴儿就不憋着了, 乐颠颠地跑到师兄师姐身边, 炫耀地道,“我见着师父啦!”   可开心!   黎山老母和众师兄都纵容地看着小猴儿显摆,黎山老母把悟空拉过来,又给整理下衣裳,问了句,“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吧?”瞧小猴儿这样子, 好像对师父的真身一点儿都不惊讶呢!?   抱着坏心思集体瞒着小师弟的师兄们也凑过来,好奇地支棱起耳朵听着。   悟空兴高采烈地点点头,也不敢多说,只小小声儿地道,“嗯,鹤发童颜!气色也挺好!”   嗯?   童颜就童颜吧, 但是, 鹤发???   知道师父真身的众人一愣, 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不对劲儿吧?   他们师父, 鹤发,这俩词儿根本毫无关联好嘛!?   师父这是?   就听小猴儿高高兴兴地道,“师父还做了个挺好看的傀儡给自己做杂务呢,可是那傀儡头发好长,可能也不会梳发挽发,就那么披散着,都快拖地了,衣服也穿得歪七扭八的,估计日常做事也不趁手,要是我们在师父身边就好了。”起码能把院子好好打理一下,把枯枝落叶都扫干净了!   众人齐齐明了地“哦”了一声,有几个师兄在后面一捂脸:师父又犯了好脸儿的毛病了。   您老就瞒着吧,看小猴儿到时候知道了真相,怎么跟您老闹。   那可真有了乐子看了!   黎山老母见小师弟两眼亮晶晶的,眼见着是又高兴又快乐,心里很是怜惜,揉揉小猴儿脑袋,叫他去后面跟师兄们说话去了。   观音那头的金如意还在虎视眈眈地瞧着这边儿呢,黎山老母可不想自己小师弟不开心。   否则等会儿师父出来瞧见了,还不得心疼?   至于戒子和旁的事儿,黎山老母一句没问,师父自来就是能扛事儿的人,她说了自己的主意和考虑,师父采不采纳,那就全凭他“老人家”自己做主了。   想起“老人家”这三个字儿,黎山老母心里也忍不住偷笑,暗暗盘算,等着看师父笑话的那天。   大殿里喧闹了一会儿,没片刻功夫,小道童又去了,转而一样独自复返。   这时候可没什么三顾茅庐的典故,被拒绝了两次,不止元始,大家脸上都有点儿不好看了。   鸿钧道祖也促狭,存心给心爱的小徒弟打掩护,稳稳地坐在上首,垂目开口道,“既然通天没有这个心,那就算了,我瞧着他这些年确实诚心悔过,从不惦记往外跑,大概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妖族又是个大麻烦,若是归在他麾下,以后又被你们打死打伤的,还叫他如何活?”   道祖合上眼,说了最后一句,“莫不如换个人吧。”   玉帝如来等人面面相觑:换人?换谁?谁有那个能力,又有那个胸怀和气魄?能控制得住,又包容得下,那乌烟瘴气桀骜不驯又一盘散沙的妖族?   他们凑到一起小声儿商量了一会儿,完全没想出什么好人选来,如来迟疑地道,“要不,再劝劝?”   元始冷哼一声,“可别难为道祖身边的小道童了,叫人一次次没脸,好意思么?”   玉帝便道,“那叫太白金星去吧,他素来与人亲和,封神之时,也未曾与截教有什么仇怨。”   众人一看有人出头,自然忙不迭地应允,太白便被叫去殿中,玉帝嘱咐了几句,便又叫小道童领他去了。   太白去了半晌,连门都没敲开,灰溜溜地回来了。   听太白说门都没开,谁也不是傻子,太上老君便笑了,起身对玉帝道,“陛下,唉,走吧,咱们一起去请我师弟出山,旁人身份不够,也没那个资格,还是咱们这些人亲自相迎,才能显出郑重来。”   元始的脸色绿汪汪的,有心想要说不去,冷不防往上首一看,他师父撩起长眉,冷冰冰瞪了他一眼。   元始心里一哆嗦,只得老老实实蔫哒哒地跟在大师兄身后,去了通天的院子。   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他就说师父是个大偏心眼子!哼!   黎山老母跟观音等人就见着这一群大佬,呼啦啦一起出来,奔着左边去了。   观音凑到黎山老母跟前儿,小声儿地道,“无当,你师父怪沉得住气的,你是不是刚才叫悟空给你师父传小话儿了?你给我说说,你都说啥了?”   黎山老母眉目不动,只道,“长辈面前,哪里容得我们小辈儿作怪,你站好些,虽玉帝如来走了,道祖可还在正殿高坐呢!”   观音听得一激灵,赶紧退后一步,乖乖站好了,再不敢往黎山老母身边凑了。   闹得正往这边悄悄磨蹭的金如意也只好站住了脚,不敢再走了。   已经缩去最远那一头,躲在师兄身后的悟空见那讨嫌鬼老实了,不再过来了,这才长出一口气。   那头玉帝如来四人磨磨蹭蹭地走在路上,正在商议,到底该哪个去敲门。   这四个里,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通天有着血海深仇,哪个没算计过他的门人弟子,没夺了截教门人性命去?   玉帝没有,但是封神之战,最终受益人是谁?还不是玉帝!?   众人便鼓动玉帝打头阵,“陛下身份何等尊贵,我等哪里赶抢陛下先......”   玉帝也不愿意触霉头啊,从在紫霄宫听讲那时候,他就知道,通天师兄最是护短了,他可不信紫霄宫这短短时日的紧闭,就能叫三师兄放下仇恨,超脱俗世。   要真是那样,通天师兄早就成圣人了。   还得是天下第一首推大圣人!   心得多宽那,才能忘了旧事,还出来给自己办事?   哼,眼前这几位啊,有事儿叫玉帝,没事儿当空气,最是鸡贼了!   玉帝便摇头道,“哎,此言差矣,到了紫霄宫老师这里,哪里还有什么玉帝,我也不过还是当年那个小道童罢了,此处可不是灵霄宝殿,哪里还能摆我的臭架子。老师门前,自然应该论师门之谊,老君乃是大师兄,应该老君打头才对!”   太上老君呵呵一笑,手捻胡须,平和地道,“大师兄又如何,唉,三师弟面前,一样抬不起头来,不过嘛,此事乃是如来首提,为表诚意,我觉得,应该如来打头阵才是!”   如来面色一苦,“还是陛下先~”   “老君先~”   “如来先~”   三人让了一轮又一轮,根本没人提元始,元始本就与通天理念不合,封神之战中,截阐两教更是打破头撕破脸,这会儿玉帝三个倒也知趣,谁都不提他。   元始反倒生气了,气呼呼地喝道,“别吵了!我去说!”   有什么的呀?推三阻四的都不愿意,来都来了,有什么不敢开口的,他去!   正好乘机奚落那厮一番!   玉帝如来立时不吱声了。   老君皱着眉头道,“二弟,这会儿不好与三弟闹气,你收着些性子吧。”   通天都如此之惨了,何苦落井下石呢?   再说了,这妖王之事,又不是什么好差事......   向来被人忽视的二师兄元始冷笑道,“全天下就他最可怜,你们都心疼他,偏我一人冷心冷肺呗!”   玉帝和如来见这爆碳又要翻脸,赶紧前来相劝,两边安抚一下,老君也做出大师兄的样子来,很是退让,元始这才罢了。   等敲响院门的之后,小道童再次一一通秉,还行,这回通天师叔很给面子,院门无风自动地打开了。   几人迈步走了进去,小院此时景色又有变化,不同于悟空来时的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此刻院子之中正值隆冬时节,狂风怒号,满院落满了冰雪,天上......还下着,拳头大的冰雹?   ???咋个意思?   迈进院中的四人猝不及防给冰雹砸个正着,还挺疼。   元始最惨,他冲在最前头,一时惊讶,抬头去瞅天空,竟叫一冰雹砸在了眼睛上,立时变成了一个乌眼青。   “通天!”   小人!惯会用这些小伎俩恶心人!   元始气得暴跳如雷,大喝了一声,奔着正房大门就冲了过去,没走出去几步,就很不体面地在盖着散雪的冰面上摔了个大马趴!   地上太滑了,元始穿的鞋子又不防滑,他也甚少走这等冰面,着实是没经验......   五体投地的元始给摔得一晕,只觉得胯疼:步子迈得太大,闪着了......   后面的玉帝、老君和如来赶紧稳住下盘,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了过来,老君和如来一左一右把元始搀扶起来,元始都气哭了,“大师兄,你看看,是我有偏见吗?他就是这等小人!”   冰雹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饶是四人修炼有成,竟也觉得又疼又冷,顾不得说话,老君和如来提溜着元始,玉帝跟在后面,捂着头就跑到了廊下。   头发都给打散了,衣裳也湿了,乱七八糟皱成一团。   元始都快气炸了,顾不得整理仪容,提起腿,一脚踹在门上,迈步就走了进去,“通天,你给我滚出......”   元始话没说完,就瞪大了眼睛,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道经床上坐着的人,颤颤巍巍地道,“你你你,你是谁?”   白须白发,仙翁也似,依旧是菩提老祖面相的通天裹着厚厚的皮裘大氅,袖子长长的包着手,除了一个脑袋,半点皮肤都没露出来,面前摆着一个炭盆,正拿着一个小铜烙铁在扒拉炭火,见人进来了,也不着急,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笑呵呵地道,“二师兄,经年未见,怎地不认识我了?后面几位也都进来吧,快过来坐,我这处天时不定,师父为了罚我,又封了此处法力,这会儿外面是隆冬,你们冻坏了了吧?快过来烤烤火!”   玉帝四人瞧瞧眼前的白胡子老头儿,又咂摸咂摸这话里的意思,突然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太上老君想起诛仙剑阵之后,被师父带走的师弟的背影,那时候还是风华正茂,英俊潇洒的小师弟,这这这,这才几年那,怎么就如此苍老了?   老君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哭腔道,“师弟,你受苦了,是大师兄对不住你......”   ※※※※※※※※※※※※※※※※※※※※   通天:小猴儿给了几个桃子,没忍住啃了一个,桃核赶紧藏在碳火里埋起来!   ==========================   悟空:那傀儡虽长相俊美,却不甚能干的样子,委屈师父了~   众师兄:不知道是该劝师父别瞒着了,还是捂着悟空的嘴别叫他说了,好为难!   ==========================   不给小猴儿点个收藏评论啥的嘛?   坚定不移地走在师徒大道上   但是一想到杨戬,金如意,以及还没出场的金箍棒,小白龙等等等,就觉得头疼...... 第35章 元始天尊(倒v结束)   元始却惊疑不定地站住了脚, 不敢往前走,当年的通天,是多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 容颜俊美俊秀非常, 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视线聚集所在,倒是通天自己很是不在意, 总是一副冷淡至极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可偏偏他越冷淡, 众人就越喜爱他,整个洪荒, 通天拥趸无数, 再加这人收徒从来不看出身,因此截教门人弟子也是最多的。   元始也说不清从头到尾,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羡?是妒?是不屑?还是......   总归封神之后,他看着通天被师父带走的落魄背影,不是不快意的, 而往后的岁月里,一想到那张绝世姿容的脸,只能被关在紫霄宫的小小院落之中,再也无人得见,再也不能......   招蜂引蝶......   他心中就越加畅快!   可是万万不曾想过,不过是, 不过是一点点时光过去, 人间也不过才过了八百多载啊, 怎么, 怎么就这样了呢?   骗人的吧!?   这厮一定又是在捉弄人心了!   把自己弄成如此惨状,好叫人不得不心疼于他吗?   不可能的,元始压住心底深处涌上来的那一点不舒服,不可能的!   他怎么会去可怜通天?   笑话!   但是他茫然地跟在太上老君身后,围着炭火坐在蒲团之上,仔仔细细地盯着通天那张脸瞧了半晌,终于抵不过心中绵绵刺痛,落下两行清泪。   元始一边哭,一边心想,我一定是被大师兄的哭声影响到心境了,可笑,我怎么会哭?   还是为了当年那么“讨厌”的他!?   结果这么暗示自己之后,泪落得更凶了。   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一个哽咽失声,一个默默垂泪,场面就比较尴尬,玉帝和如来安静地在蒲团上坐下,只觉得炭盆烤得胸前暖洋洋的,但是臀部下面寒气直冒,不舒服极了......   真是犹坐针毡!   玉帝和如来对视一眼,如来使了个眼神,玉帝无法,在老君断断续续的哭声中,期期艾艾地开口道,“师兄,多年不见,您......”   玉帝想说,“您还好吧?”不过转瞬就把这句话给咽回去了。   好个屁哦好,他进这屋子才多久,就想跑出去再也不回来了,通天在此处待了这么久,容颜都凋敝成如此地步了,还能好?   玉帝便转了口风,满是怜惜地道,“您也该出去了......”   通天面上笑呵呵的,很是平和,心里却快要笑抽过去了,看着眼前四人看清自己样貌后,那一脸吃了黄连的苦相,还有被冰雹打得生疼却不能指责他的憋屈样子,他就不由得庆幸,得亏刚才悟空先来了一回,要不然他还想不到要变回菩提这个身份的样子呢。   当初分神潜回下界,法力不够,实力受到压制,因此一头青丝才变成了白发,为了不显突兀,也为了更好的隐瞒身份,他便留了一脸的胡须,倒也越发显得苍老了。   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如此妙用,妙哉妙哉。   不过这院子的景致,真不是他纯心捉弄人,方才小猴儿跟他抱怨,说镇日里都是秋景,看得多腻啊,通天耐不住徒弟歪缠,另外也想叫小弟子见识见识师父的真本事,就跟悟空走到屋外,师徒两个凑在一处,通天正要使出手段,叫徒弟看看他法力全胜之时如何斗转星移,改换天时,结果门外小道童就来请通天去前殿了。   通天哪里能轻易就这么去,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小猴儿还给师父挤了挤眼睛,通天按捺住唇边的笑意,说了几句婉拒之词,顺带把徒弟一袍袖给卷出去了。   悟空走后,通天也没了兴致,不耐烦温和地布置,他本就可炼地水火风,重造世界,只操纵一个小院儿的天时又有多难,索性暴力操作,一下子就把院中的秋日改成了冬季。   温差气候瞬间改变,可不就引来了极致天气,下起了冰雹!?   反正也是合该玉帝等人遭此一难。   不轻不重的死不了人,总归很难受就是了。   玉帝如来几个此时就觉得屁股拔凉拔凉的,冻得慌,胸前那一点暖意根本抵御不住屋中的寒气,想要运功抵挡,却发现此处确实如通天所说,法力被封,与凡人无异......   通天早就掏出厚衣服穿上了,可这四位大佬,哪个不穿得十分单薄?   身上的法衣虽能避寒暑,可是怎么好像也失效了呢?   不过片刻功夫,四人就觉得自己下半身都给冻透了,老君和元始更是觉得眼泪都快结冰了......   老君见玉帝说了一句,通天没有搭话,心里难受,也开口劝道,“师弟啊,此处简陋,待不得,跟师兄走吧,你瞧你现在熬的,等出去了,先去师兄的兜率宫住上几日,师兄给你炼些丹药,给你好生补补!”   玉帝赶紧道,“是啊师兄,前几日你徒弟徒孙们来瑶池参加了蟠桃宴,如今都在老君兜率宫住着呢,赶紧出来团聚吧!你不是看见你小徒弟了?那是无当给你收的,一个可可怜的小孩儿,又乖巧又伶俐,原本家住在花果山,无父无母的,结果没人给撑腰,家也被抢了......”   通天听得心里一皱眉,什么叫家被抢了?悟空老家是花果山他知道,被抢了是怎么回事?谁干的?小猴儿怎么没和自己提?   只是这会儿他不能被玉帝牵着心神走,心里担忧,面上却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来,叹口气道,语气苍老慈和,“那小孩儿我看了,确实是个好孩子,听说还和百忍你外甥成了结拜兄弟?杨戬也是个好孩子,他们小哥俩以后互相扶持,也算一段佳话,甚好甚好。”   玉帝见通天竟夸了杨戬一番,完全不记恨封神过往,不由得喜上眉梢,抚髯长笑,哪怕被通天叫出了名讳,也很是不在意。   元始在一旁听了十分不忿,杨戬还是他徒孙呢!这人怎么不提?从他这边讲,那俩孩子就差辈儿了知道吗!   只是他才哭了一顿,正觉得没脸,就没开口。   通天见老君又要开口,便从大氅中伸出手去,搭在老君手臂上轻轻按了按,“师兄,你且听我说几句!”   众人视线被吸引,都往那手上看去,太上老君的眼泪又掉下来了,颤颤巍巍地拉着小师弟的手道,“哎,师兄听着,你慢慢说!”   元始也是心头一震,想当年,这人闲来无事,最爱摆弄乐器,不是吹箫,就是拨琴,一双玉手,骨感修长,贵气十足,肤色莹白如玉,指甲粉嫩光莹,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就连他,也时常被乐声所惑,盯着不放,看呆了去......   可现在,一双手皮肤皱皱巴巴,布满斑点,干枯瘦弱,青筋显露,指甲也黯淡无光,这......   元始心中止不住地大恸,眼中刺痛,猛地把头扭向一边,掩饰地咳嗽了一声,抬起袖子恶狠狠地擦去了眼泪。   他以后,再也不说师父偏心了。   他当初真的只以为,通天是给安安静静地关在一处,哪里想到,师父竟如此狠心......   元始身上冷,心中更冷,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窗棂,看向院中,此时冰雹已停,半空中却落下漫天大雪,洋洋洒洒,无有止境。   那边通天慢条斯理地道,“承蒙师兄关爱看重,能想起我这个废人来,通天已经心满意足,心存感激,师兄倒也不必另寻由头,叫我出这紫霄宫了。”   他没等几人反驳,叹口气,又道,“我如今的样子,你们也都瞧见了,与废人无异,何必出去自寻烦恼呢。有你们这等心中有我惦念我的,就必定有那想我死的。我如今法力低微,早就不似当年,即便勉强出去,又哪里有能力自保?若是有人上门寻仇,怕不是还要连累我的徒弟们。”   那三个听得一句一叹,元始站在窗边,心中却一句一句地反驳通天的话:哪个关心你来着!废人个屁!不就是耽误了一阵子修行吗,出了紫霄宫,好生修炼也就是了,到时候凭你这厮天才之资,一日苦修抵得上旁人百年,哪里赶不上!?   等听到“寻由头”三字,元始止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好大脸面么!?若不是真没人选,哪个能想起你来!?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结果等通天说出最后一句话来,元始止不住怒上心头,转回身蹦到通天面前,跳着脚指着眼前这小老头儿骂道,“你闭嘴!不过就在紫霄宫关了你八百多日!怎么就连脊梁骨和锐气都给你关没了!”   元始挣脱开前来拦阻他的如来和玉帝,破口骂道,“你说的什么屁话!你老师是谁?鸿钧道祖!你师兄是谁!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哪个敢要了你命去!?我活扒了他皮!”   “不过是短短时日无法修炼罢了,就如此垂头丧气,枉为人子!老师当年对你的教导,你都就着风喝了是吗!出去以后重新修炼都不敢了吗!叫人打上门难道都不会还手吗?你当初跟两个师兄对敌的气势呢!?你个小兔崽子,若不是瞧你现在脆生,只怕都经不得一掌,我立时就打死你算了!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玉帝和如来起初怕元始伤着通天,还使劲儿拉着他,等听了几句,觉得元始说得也有道理,就慢慢放松了力度,哪想到这人,越说越不像话,真是叫人恨不得去捂他的嘴。   太上老君都听得直生气,站起身“啪叽”给元始后脑勺来了一下子,“我跟师父也是这么教你如此对待小师弟的吗!?”   元始给打得一愣,瞅瞅大师兄,太上老君气得忿忿儿的,瞪着他,元始心里这个委屈,“哇”一声就哭了,指着通天道,“你们就偏心!只疼他,偏来打我!”   ......   屋子里一片安静。   窗外北风呼啸,大雪簌簌地打在窗纸上,炭火噼啪作响,元始嚎啕大哭,屋子里其余四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你一个中年大胡子老男人,跟个小孩子似的,撒娇争宠,还哭鼻子,好意思吗?   通天则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搞什么,你这个样子好丑的好不好!   ※※※※※※※※※※※※※※※※※※※※   本文周三入v,大约从24章开始倒v   已经看过的小朋友不要误买   入v当天照例万字更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我就不立入v后要日更多少的flag了   我会努力哒!   =================   玉帝姓张,名字说法比较多,张坚,张有人,张友仁,张百忍等,我取了最后一个(个人偏好,没啥依据)   =================   你们都讨厌金如意吗?没有人喜欢他吗?   嗷~(看着肥厚的存稿箱和金如意支线,发出很贼很贼的笑声)   继续走在师徒大路上不想拐弯儿,美强惨和深有共鸣什么的我好爱啊~   虽然众多角色都在与我讨要小猴儿......   (就,一如既往的幼稚文风~别说人物跑偏,我就在幼稚的坦途上一去不复返了)   (别拉我,回不来了~) 第36章 鸿钧道祖   元始这么一闹, 通天都有点儿演不下去了,太上老君尴尬地咳嗽一声,过来劝小师弟道, “师弟啊, 你二师兄,他,就是嘴坏些, 人其实挺好的, 一片赤子之心, 你莫怪他。”   通天藏在三缕银须下面嘴角抽了抽,心说我不怪他, 有机会我打死他!   太上老君又劝通天道, “师弟呀,你二师兄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是也有道理,作甚畏手畏脚,我们既然来接你,也是老师的意思, 他老人家都放下心来,允许你出去了,你又怕者何来?”   通天还是那句话,“唉,只怕做了徒弟拖累......”   “封神事了,前尘已矣, 旧账全消, 我能拍着胸脯说我放下了, 别人敢信吗?”   “我一条贱命不足惜, 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那些夺了我截教家产的,拿了我截教法宝的,叛教而出的,他们那些人,我若出世,他们如何睡得安稳?”   “如今我在此处,我截教余脉还能得安生日子过,若是我出去,只怕那一点骨血,我都保不住啊!”   通天说了这几句,又叹道,“唉,退一万步讲,即便三界道友能容我残躯在世,只是想我以一教教主之身,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一教教主的道场没了,贴身法宝也被人夺了去,门下弟子凋零,自己法身不保,却哪里还有脸面面对世人呢?”   通天凄凉一笑,“只怕我在世间行走,旁人在我身畔笑一声,我都得想一想,他是不是在讥笑于我了!”   通天说得不无道理,老君元始和如来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不说别的,单讲那四柄诛仙剑去了哪儿,天下众人再清楚不过了。   玉帝老君和如来就扭头去看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气得不行,哦,破诛仙剑阵的时候,大师兄和准提你们两个没上阵吗!现在来看我!?   几个意思啊!   元始脸上挂不住,一甩袖子,“不就是法宝和道场!你等着!”说罢转身就走。   通天作势要起身,“二师兄,莫冲动,你是要去作甚!”   结果起来的时候,通天一不留神踩住了衣服下摆,一个趔趄就要往炭盆里扎,唬得老君高喝一声“师弟小心!”玉帝和如来也赶紧来扶!   元始听得声音回头一看,正瞧见通天差点儿把脸埋进炭盆里!吓得他手脚冰凉,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通天被搀扶住,踉跄着站起身,苦笑道,“腿麻了......”   几人心中又是一阵抽抽,难受得紧,修道之人血脉通达,哪里会因为久坐而腿麻呢?   通天这身体,确实不行了!   元始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皱着眉道,“此处不能再待了,师兄,你也别惯着他了,还听他啰嗦什么?叽叽歪歪怕这怕那,岂是我辈中人做派!咱们直接扶了人走,过后先去你的兜率宫将养一些时日,其他的事,日后再说!”   太上老君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玉帝后悔不迭,只好硬着头皮充作掳人的那一个,谁叫他刚才喊着此处只论师门之谊来着,师兄弟几个里,可不是他最小。   元始在前开路,太上老君押后断路,玉帝在左,进门来一直装哑巴的如来在右,俩人搀起通天,道一声,“师兄,得罪了。”跟在元始后面就往外冲!   通天倒也没挣扎,毕竟他“虚弱”嘛,只能老老实实装乖。   此时大雪漫天,院中铺了一层积雪,踩上去很是松软,倒是比方才进来时好走了一些,太上老君在后面给师弟提着衣裳裙摆,不叫拖了地,如来和玉帝把通天搀得稳稳地,元始侧身给挡着风,一步一个脚印,费劲巴拉地出了那小院子。   一跨出院门,雪住风歇,法力也回来了,四人真是恍如隔世,通天轻轻咳嗽两声,抬头望天,“唉,真是许久没见着院外的天空了!”   站在一旁等候的小童低着头,心说通天师兄又在说屁屁话。   明明前几日紫霄宫中没有访客,他还出来去后山的水月镜天湖上钓了半晌的鱼,把道祖心爱的锦鲤吓得四下里乱窜,过后好几天还惊慌失措的不肯好好吃食呢!   再者紫霄宫乃道祖教场,自打鸿蒙初辟,开拓至今,早已自成一处小世界,道祖把通天师兄带回来“关禁闭”,这紫霄宫上上下下,通天师兄那处没去过?那处没玩耍过?   道祖还不是可着他小弟子的心意使劲儿折腾?   通天师兄也就闭关修炼的时候,才能消停那么一段时日,其余的日子,呵呵......   只是依旧是那句话,他管不着也惹不起,小童乖乖地在前面引路,心中偷偷嘀咕,就当通天师兄确实一直在老老实实关禁闭吧!   凭谁来问,师兄说的都是实话!   真真切切大实话!   等到了前院儿,通天一露面,心中早有准备的截教弟子还算罢了,观音先吓了一跳,瞧着玉帝等进了大殿,忍不住又凑过来道,“走在中间那个,是,是通天师叔?”   黎山老母敛目道,“刚才问了悟空,他说师父一头华发,如今瞧着,确实是了。”   观音惋惜地叹了口气,“通天师叔当年多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现如今......”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鸿钧道祖真的没饶了自己的小徒弟?   黎山老母没吭声,心说师父这是铁了心作大死,她倒要看看,等以后自己忍不住了,想要变回原来的样子的时候,怎么办!   一众师兄弟也都低头憋笑,捂着脸肩膀抖得不行,观音瞧见了,还以为大家在难过,不免劝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师叔底子在那儿呢,等以后好好将养,多吃点养容丸,修行再跟上,会恢复的!”   黎山老母嘴角一抽,好么,瞧着吧,这理由都给找好了,师父铁定就按这个路子来了!   悟空听见了,好奇地跟大师兄讲小话,“师父以前不长这个样子啊?”   陈悟安肚子都快笑破了,搂着小师弟脖子揉他脑门儿,“哪个人生下来就是老头子啊!”   哦,也是呢!   小猴儿星星眼,“那师父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气!”   有几个师兄实在憋不住了,躲在后面笑得“噗嗤”“噗嗤”的,小猴儿好奇,刚想看看,一把叫陈悟安搂了,不叫他回头,自己则挨个瞪过去:一点儿都不谨慎!笑这么大声儿,露馅儿了怎么办!?   小辈儿们小小闹了一下,老实了,正殿之中,鸿钧道祖瞧着自己小弟子作怪,也不拆穿他,等太上老君忐忑地请师父给小师弟看看身体,这才伸出手来,把长得比自己还老相的小徒弟叫到身边来,悄悄瞪了他一眼,传音入密道,“顽皮!捉弄你师兄们就这么开心?”   通天背对众人,冲着老师做了个鬼脸,就是很开心呀,略略略!   鸿钧就不理他了,捉过小徒弟手腕,装模作样地把了半天脉,等太上老君和元始都快憋不住了,这才松开手,未曾言语先叹气,“唉,慢慢养着吧,虽没伤到根本,可也快了。出去之后好生修炼,切莫再胡闹了。”   道祖这么一说,老君和元始都松了口气,心里也不是滋味。   鸿钧道祖对大徒弟吩咐道,“你帮你小师弟炼些养神丹,修容丹,叫他按时吃了,赶紧将养回来,他这脸我瞧着闹心!”   太上老君赶紧领命称是,道祖又对通天道,“以后你就别回来了,再想来,何时恢复从前的样子,何时再来!”   通天立时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想不到您竟然是这样的师父!宠爱我都是因为我的美色吗?从前的崇敬之情,终究是我错付了!   道祖懒得理他,把眼睛闭上了,这小老头样貌旁人看了也就罢了,鸿钧瞧着着实闹眼睛得很。   通天那胡子,那发饰,那衣裳,跟自己一模一样的!   他是养小徒弟,不是养小号的自己!   趁早赶紧滚蛋!   通天才不滚呢,赖着不走,趴在道祖膝下,扒着老师膝盖放赖,委委屈屈地道,“师父撵我何处去,师父,徒儿如今只有避世之心,并无出世之意,您老人家可怜可怜徒儿,别赶我走......”彼时形状,跟悟空撒娇的模样如出一辙!显见着是现学现卖!   这一副仙翁模样,做出此等小儿姿态来,着实......不老好看的!   元始瞧得额角青筋直蹦,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将通天一把掳过来,叫他站直了,对鸿钧道祖行了一礼,“今日打搅老师了,小师弟我们先带走,道场法宝之事,有我们这些师兄呢,老师安心,我们做师兄的,会给小师弟安排好的,我等告辞了!”   鸿钧道祖眼皮都没抬,鼻子里“嗯”了一声,也是一甩袍袖,就把殿里殿外的众人给送出了紫霄宫。   吵吵嚷嚷的,闹得人不清净,早就想赶人走了!   小童在门口瞧着众人都走了,这才回来复命,道祖吩咐道,“从此紧闭紫霄宫大门,除了你三师兄,其他人等一概别放进来,叽叽歪歪的闹得慌!”   小道童心里一哂,他就说,道祖到底还是最疼通天师兄。   别人呀,都白扯!   道祖这心偏的,眼睛里只看得见通天师兄一个人呢!   众人出了紫霄宫,黎山老母立时带着众师弟和弟子,过来给师父行礼,悟空也被大家推到师父身边,小猴儿眼睛亮晶晶的,“师父,你累不?叫徒儿背着你走吧!”   悟空多机灵呢,师父装虚弱,那他这个弟子不得帮衬着?   通天心中满意极了,爱惜地摸摸小猴儿头毛,语气虚弱慈和,“好孩子,你才多大,天上罡风猛烈,再把你累坏了,师父不碍的,有你二师伯呢!”   众弟子知机,马上齐齐冲着元始行礼,“多谢二师伯照顾我师父!”   太上老君笑呵呵地瞧着,“好好好,多好的孩子们,元始啊,背上你小师弟,咱们先去我的兜率宫安顿吧!玉帝,如来,不知您二位意下如何?”   玉帝和如来赶紧道,“应该的应该的!先叫通天师兄安住下来,好生休息一下才是!”   元始脸色漆黑瓦蓝,气哼哼地面带不情愿,走到通天身前,半蹲下来,口中还道,“我可就只背你这一回,再没第二次!知道不?”   通天还是那个有气无力的腔调,咳嗽两声道,“唉,真是有劳二师兄,若不是我病骨支离,难以支撑......”   元始给说得眼圈儿一红,差点儿又掉下泪来!   他宁可通天还是当年那副冷冰冰高高在上,跟他作对的样子,也不想见他如今风吹不得,雨淋不得的虚弱模样......   ※※※※※※※※※※※※※※※※※※※※   通天:演戏还挺好玩儿的,甚是刺激!   小徒弟这个撒娇的样子,貌似很有用!且跟老师试一试~   鸿钧:这徒弟忽然并不是很想要了呢? 第37章 阿难迦叶   等到了兜率宫, 老君特意辟出一处宫室,叫通天和截教弟子们住了进去,通天这会儿面色越加苍白, 微微笑着对老君谢过, “叫师兄费心了,叨扰师兄安宁,是我的不是。”   老君和蔼地道, “你我三个亲骨肉一般, 说得这些干什么, 这都是师兄该做的,以前天道有令, 不得不为, 师兄已经亏欠你太多,如今能给你做点儿事,师兄心里高兴呢!”   通天心里一哂,嘴上只道,“哪里怨得师兄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老君听了, 心中大感欣慰,忍不住再次老泪纵横,拉着通天比他还苍老的手哽咽道,“好好好,过去了,师兄再不提了, 以后我们都好好儿的!”   围坐在通天床头的玉帝等人见通天与从前的性子截然不同, 可以说十分好说话了, 心情怪异的同时, 也微微略觉一点酸涩。   倒是如来,瞧着通天性子如此绵软,不免再次起了心思,便去戳了戳玉帝,想叫玉帝开口说上两句。   妖王那事可还提都没提呢!   玉帝被如来在身后捅了几下,很是不爽,心说这事儿原本就是你挑头,现在人出来了,怎么还叫我顶在前面!?思量了一下,坐在位子上开口道,“通天师兄,这话本我不该提,只是如来到底也和我们师兄弟有半师之谊,他门下前几日......”不顾如来漆黑的面色,玉帝巴拉巴拉十分痛快地把金如意想拜师的事儿给说了。   通天早有小猴儿通风报信,哪里肯收,不过人设不能崩啊,想了各种理由,温言拒绝了。   如来被玉帝突如其来的操作气得够呛,等金如意被拒绝了,又有些心有不甘,想要再说,结果通天躺在床上,面色疲惫,“我只觉神思困顿,想安睡一会儿,失礼了......”   这一定是在小院之中煎熬得狠了,玉帝等哪里敢再说什么,太上老君给小师弟顺顺花白的头发,轻声道,“睡吧睡吧。”拍了拍小师弟,见通天侧躺着,敛目扶腮,鼻息悠长了起来,便留了截教弟子在此伺候,自己则轻手轻脚地带着众人退出此处宫室。   截教如今名正言顺的大师姐黎山老母把人送出去,然后将大门一关,此地终于再没外人了,这才率着众师弟和弟子们,来在通天床前,正正经经地大礼参拜。   一脸白胡子的通天懒洋洋地侧躺在床上装睡,表情宁静平和,眼睛紧闭,小呼噜打得此起彼伏的:呲呼嘎呼噜噜......   黎山老母和陈悟安等原截教弟子跪在地上,这头就磕不下去了,大家眼角抽搐,神情既无奈又好笑:得啦,师父得回真身,便又恢复从前混不吝的态度了!   通天素来最厌烦这些俗礼,从前每次弟子叩拜,他都是能躲就躲,能装看不见就装看不见,封神之战后分神下界,做了菩提老祖,许是经历了一场世事磨难,平日里倒还有些师尊的体统,可现如今瞧着,这是,又故态复萌啦?   只有不明前因后果的悟空贴心的很,小声儿地道,“师姐,师兄,师父瞧着是累得狠了,要不咱们先出去吧?让师父好好睡一觉再说。”   黎山老母和陈悟安对视一眼,心中各自冷笑一声,心道师父要装,那就干脆叫他装个痛快!   便都从地上爬起来,大师姐叫来小师弟小声儿吩咐道,“悟空,师父到底在紫霄宫禁闭了一场,只怕身上还是有些不畅快,再者如今又不是在家里,师父这么睡着,身边不放人我们也不放心,你年纪小些,就先守第一波,守着师父,别叫他冷了热了的,师父醒了听传,渴了添水,好不好?”   小猴儿巴不得粘着师父不离开呢,再说这些事上辈子取经路上他都做熟了的,这会儿伺候自己亲师父一回,那简直不能更愿意的了,于是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师姐师兄放心,就是叫我一直守着都行的!”   黎山老母心说就是要这个样子呢!看师父那老不休,到底是强忍着,还是在小徒弟面前守住了,一直装模作样下去!乃笑眯眯地道,“悟空最乖了!”   陈悟安也道,“悟空在这儿看着师父,长寿我们就抱走了。”   众师兄都憋着笑,上来摸了摸小猴儿,便抱着小胖狗子退了出去。   等一出通天寝殿大门,往外走了十多步后,陈悟安等人很有默契地呼啦一下散开,重新回到寝殿外,静悄悄地也不出声,熟门熟路地围在窗下门外墙角,把耳朵贴上去,偷听里面的动静。   这怪模怪样的,惹得骊山的小弟子们好奇极了,都回头去看,小姑娘们小声儿问师父道,“师父,师叔们在做什么呀?”   难道是怀疑孙小师叔会对师祖不利?可是看师叔们强忍憋笑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气氛,反倒像是在看热闹,这到底是在闹什么呀?   黎山老母噗嗤一乐,挨个把小徒弟们拢过来,带她们出了此处院子,“你们师叔舍不得离开你们师祖呢!咱们休息去,不管他们,随他们玩儿去!”   ......哦,那好吧!   一头雾水的姑娘们频频回头,到底带着满肚子的好奇离开了。   屋子里面,僵直地躺在床上的通天闭着眼睛直愣神:这帮逆徒!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如此欺师!   只是他到底老老实实地躺着没起。   因为小猴儿已经轻手蹑脚地走过来,在他身上盖了个轻薄柔软的小毯子了。   小徒弟还轻轻地把温凉的小猴爪子在师父额头上贴了一贴,摸了摸师父体温......   怪贴心的。   通天突然就不忍心“醒来”了。   若是叫孩子发现自己在装睡,那小猴儿得多伤心啊。   通天心想。   若不然,真睡一会儿吧,躺一会儿再起,那样小猴儿就不会发现什么了......   通天心里正盘算,突然听到一点悉悉索索的声响,他闭着眼睛没动,睁开天眼一瞧,心中不由得簌地一软。   悟空脱了鞋子,把自己化作一只三头身小猴儿模样,肥嘟嘟胖乎乎,有一点头大身子小的感觉,正努力地爬上床来,笨手笨脚地往自己怀里蹭呢。   通天想起玉帝之前说悟空无父无母的,心中忍不住酸酸软软的涌上许多怜爱:三百多岁,若是在洪荒那时候,不管在哪一族,可不都还是个奶娃娃呢!?   他听小猴儿小声嘀咕道,“陪师父睡一会儿......师父醒了我就起!”   通天侧躺着没动,依旧做出熟睡的模样来,任由小猴儿咕噜到自己怀里,热嘟嘟地蜷缩在自己胸前,小小的猴爪爪还抓住了自己胸前的一角衣领,貌似很是不安,哪怕闭上了眼睛,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还在飞快地抖动着,显见着是一直警醒着的。   通天心中慨叹一声,暗中使出神通,下一刻,小猴儿紧绷绷的小身子便放松开来,依偎在师父怀里,沉沉地睡去了。   通天睁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眼神中充满无尽的怜爱疼惜,他抬起胳膊,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小猴儿的头毛,结果冷不防就被握住了手指,抽不出来了。   通天教主轻笑一声,干脆任由小猴儿握着,下面的胳膊往回一搂,找了个舒服松散的姿势,抱着小徒弟,真的呼呼大睡起来。   神识去见梦神的前一刻,通天突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一事!   是什么来着!?   哦,对了,要去给小猴儿报仇,把被抢了的花果山给小徒弟夺回来!   要不,等睡醒了便去!?   正好自己这几年不是在紫霄宫,就是在菩提山,也很久没有游历了,这两处早就待腻歪了,刚好出去溜达溜达!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通天只想到此处,便伴随着小猴儿均匀的呼吸声,迷蒙入梦去也~   寝宫外面,陈悟安带着师弟们蹲守了半晌,也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有几个师弟机灵,把大师兄拉远了嘀咕道,“师父许是真拉着悟空睡觉了哩,咱们走吧,在这儿待着,啥事儿没有,怪傻的!”万一叫兜率宫的人知道了,还不得以为他们截教众弟子集体犯病儿了!?   大师兄愁眉苦脸地叹口气,“唉,走吧。我算是知道了,为了哄悟空那小猴儿,师父宁可装睡,那短时间里,他老人家是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众师兄弟也反应过来了,各个儿悲愤欲绝,他们也十分想念师父旧日风采好不好,可惜师父就只疼悟空一个,旁人算哪根小葱!   偷听失败的小葱们跟霜打了一般,蔫哒哒垂头丧气撤退了。   他们倒不是吃小师弟的醋,只是,还他们玉树临风,风姿卓绝的仙人师父回来呀!!!   兜率宫正殿里,玉帝邀大家去灵霄宝殿议事,元始本不想走,方才他瞧着通天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不知怎的心里特别慌,很怕这人一睡不起,就这么没了,只是他一贯都十分讨厌通天,乃是举世皆知的,哪个敢叫他留下来?   万一瞅着瞅着,气性上来了,再闯入寝殿,拿软枕被子再把睡梦之中的小老头儿给闷死怎么办?   闷不死打起来也不好啊,通天现在脾气那么软,身体那么弱!   老君玉帝如来眼神一交流,把元始硬生生给拽出来了。   元始一跺脚,索性也不强求了,一路沉默地去了灵霄宝殿,也不管他们如何商议妖王一事,坐定之后,只跟太上老君道,“师兄,你可看住了通天,叫他安生修炼吃药,把身体养好!”   玉帝捋着胡子很是赞同,也道,“合该如此,这妖王一职,三界并无他人可应,等通天师兄身体好了,还是得他来才行!”   如来虽还生着玉帝的气,但也沉默地点点头。   老君叹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还是先保住命再说。他如今容貌有损,性情大变,方才他在道祖面前说,并无出世之心,显见着并不是推脱,我也担心,他再不肯出去见人呢。”   众人饶是寿数悠长,见多识广的铁石心肠,听了这话也止不住心头发酸。   当年洪荒故人,到现在越发屈指可数,曾经通天是何等惊才艳艳的人物,实不该落得如此凄凉的结局。   哪怕在战阵之中,轰轰烈烈地死去呢?   美人迟暮,英雄白发,最是世间难过事。   玉帝叹道,“通天师兄性情大变,实是我等未曾想到的,唉。只是谁能想到,紫霄宫道祖禁闭,竟如此酷烈......”   四人想起雹子打在身上的痛楚,还有刚才坐在蒲团上都直冻屁股的寒冷,忍不住都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们自天地初开成人,洪荒时便开始修炼,属实有许多年,未曾如凡人一般,体味到这等极为不舒适的冷热酸痛之感了。   如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叹道,“这倒是警示我等,以后切不可行差踏错,免得落到那般境地。”   这话一出,元始恶狠狠的眼神就瞪过来了:怎的,这是要说他小师弟的不是了!?关禁闭这事儿,从头到尾的,难道只是他小师弟一人的错吗!?   众人瞧元始这副逮谁咬谁的样子,都很是无奈,怎么的,这是你师弟只有你自己能欺负,能臭骂的意思吗?   玉帝赶紧拉开话题道,“不过细想想,他的那些顾虑,倒也不是空穴来风,通天师兄如今有避世之心,只怕,也不计较不在乎身外之物,可是我们却不能不为他考虑一二。这妖王上任,一无道场可居,二无法宝傍身,哪里能有人服他。”   反正他是没拿过截教法宝,也没占过通天道场的,这话说起来,他可不觉得尴尬。   玉帝乜了如来一眼:哼,谁尴尬谁知道,叫你这老和尚老拿我顶缸!你那灵山,可遍地都是截教逆徒,折腾一通,把通天放出来了,我瞧你最后如何收场!   果然这话一出,灵霄宝殿上就安静了下来,如来在莲台上再不吭声了,彻彻底底地开始装死。   只元始擦一把泪,行个礼,“师兄,元始先告辞了!”   太上老君心里也清楚元始要去干什么,也没多劝,只说了一句,“别太鲁莽,莫给师弟添仇怨。”   元始怔了一怔,他原本确实想仗着身份,把通天散落的法宝道场都给讨要回来,但大师兄说得也在理,看起来,少不得要以物换物了,那他还要回玉虚宫准备一下才是。   元始应了一声,心里有了决断,转身走了。   如来在一旁确实如玉帝所想一般,着实尴尬,端坐莲台之上,简直如坐针毡,他那灵山,莫说出自截教的法宝了,来自截教的门人弟子最是众多,打头一个就是多宝如来佛,这可要怎么办?   再想想已经化形的金如意,如来不仅暗自打了个哆嗦,若是叫截教众人知道那紧箍前世今生,怕不是又是一场喧嚣?   不过幸好,他向前吩咐过,不许对外说出金如意原身,想来没什么要紧吧......?   只不过,他还是要提醒观音一下,不要叫那金如意再靠近截教众人了,免得被打听出跟脚来,叫人发现端倪!   想到此处,如来也坐不住了,跟玉帝和老君告辞,叫上观音,急匆匆回了灵山。   如来先把观音单独叫了去说话,细细地把事儿交代一遍,叫观音知晓了全部内情,这才敢松开手,叫她们师徒自去。   接下来,如来又忙活着给截教出身的佛子们派了功课,叫他们安心在灵山修行,百年不得出山,瞅着各人领命而去,这才长出一口气,松散下来。   旁边侍立的阿难和伽叶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我佛,此去天宫,可是事有不谐?”   如来皱着眉道,“非也,通天教主已经出了紫霄宫,如今在兜率宫安顿了。”   “既如此,我佛怎地还愁眉不展?莫非那截教教主,未曾接下妖王一职?”   如来点头道,“教主身体受损,还需将养一段时日,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大碍,最终这妖王之位,终有一定,玉帝金口一出,万无更改的,倒也无需担心。”   阿难和迦叶听了便笑道,“既如此,这一切不都没脱开我佛指掌,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到时候派出取经人,由东土始发,来我西天,这一路妖魔鬼怪都有人管,倒也无性命之忧了。”   如来策划去东土传经布道一事已经有些时日,也未曾避讳阿难迦叶二人,故此有此一说。   如来听了,叹一口气道,“虽是如此,只是我总是心神不宁,唉,你们暂且退下,待我重新再细细推算一回天机!”   阿难和迦叶合十称是,躬身退了出去,留如来在莲台上静坐。   如来心中暗叹,洪荒之时,他和接引为了顺利成圣,立下了四十八丨大宏愿,这些年一直欠着天道贷款还不上,着实心焦,因见着人族势大,便想出个法子来,打算从弟子中择一人下界投胎转世,充作取经人,在东土弘扬西方大乘佛教,以求西方大兴,取天下万民信仰和天道功德。   信仰之力留作灵山诸佛修炼之用,功德嘛,就得全部拿去给了天道,还债去。   就跟上次天道降下的功德一般,当时参与商议的诸仙,甚或是陪坐者,无不沾光得到些许功德,可偏偏到了如来这里,那功德只如镜花水月,怎么来的,就怎么原样飞走的,他也只能算个过路财神罢了!   长此以往,别人都能攒下家底儿,偏他们西方都去还债,那岂不是叫人越落越多?   因此也怨不得如来一心谋划。   只不过,原本如在在规划东土传道一事时,反复推演过,卦象显示,有截教之人相助,大事必成的。   得了如此一卦后,如来也在心中细细盘算过,实在想不出,曾经枝繁叶茂树大根深的截教,如今枝叶凋零,骊山一脉硕果仅存,其余小弟子,都是封神之后才成长起来的,据说都是黎山老母代师教徒,根本不成气候,这样的人物,如何才能助他西方一臂之力?   如来只以为自己卦象出错,后反复卜测,卦象均如出一辙,无有更改,他把自己知道的截教弟子挨个扒拉一遍,也没瞧出哪个是能成事的。   到了最后,如来灵机一动,就想起了被关在紫霄宫不得出门的通天了!   莫非,西方想要大成,还需在通天身上最后搜刮一笔不成!?   正巧那时观音来与他说金如意想要拜在截教门下之事,如来不由得心中大喜,只以为是天道示警,天意合该如此!因此一时激动,便在蟠桃宴上开了口,与玉帝等人商议起了邀通天出关做这天下群妖之主一事。   当时只觉是灵光一闪,可是现在通天出来了,如来却总觉得心里别别扭扭的,只感觉有哪里不是很对。   他一人静坐,净手焚香,感悟天机,以求解惑,只是陡然间却发现天机混沌,竟再难一探了!   ???嗯?这是几个意思?   如来心中咯噔一下,以圣人之力推演天机,若是出现此等混沌难辨的情形,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事涉另一位圣人!   谁?谁啊!?   通天不是境界跌落了吗!?   难不成是元始?   圣人的记忆力和脑力都是无比强悍的,如来端坐莲花台,细细想起了紫霄宫一行,元始进了通天小院儿之后的种种行径......   起初还勃然大怒要与通天势不两立的架势,但是踹开房门之后,便是一脸失魂落魄,又是落泪又是怒骂的,后来又亲自背着通天回了兜率宫,再后来......   听那意思,是给他小师弟讨要诛仙四剑和碧游宫去了......   难不成元始对通天,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等厌弃憎恨?   如来禁不住眉头一皱,心中暗道:元始啊元始,希望你不要坏我西方好事啊!   通天做了天下群妖共主,难道不比被关在紫霄宫小院之中自由自在?   他们几人只是商议定下妖王之事,天道就降下功德,可见此事乃是正途,到时候再借着取经人西行的机会,通天刚巧可以收拢天下群妖,以免为祸人间,此事不恰巧是两全其美?   如来细细推敲一回,多方推测后,到底把心中的别扭之感,归结到了元始对通天态度前后不一一事之上,这才重又唤了阿难和迦叶来,问道,“我卜卦过了,诸事皆宜,现只差一人下界去,做那东土取经人,你们二人看,我灵山派何人去才好?”   阿难和迦叶乃是如来心腹,即便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但哪里有推脱的余地,纷纷合十拜道,“弟子愿替我佛分忧,前往东土投胎转世!”   如来呵呵笑道,“你二人乃我左膀右臂,若说观音主外,你们两个便是主内,我一时也离不得,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   此话一出,阿难迦叶心中大为感动,倒还真仔仔细细地想了想,伽叶道,“按理说,对佛法的精通,必是我佛弟子们了,我是我佛大弟子,此番去不得,金蝉子行二,便轮到他,只是......”   如来见伽叶面露难色,便道,“只是什么,金蝉可有何处不妥当?”   伽叶便笑,“我佛也知道的,金蝉子秉性惫懒,总是不听我佛讲经说法......若是派他下界,只怕......”   伽叶这样吞吞吐吐的,如来一听便有些生气,挥手招出一面法镜看过去,只见灵山众人都在勤加修行,只金蝉子一人,正在蒲团之上呼呼大睡!   这还得了?   如来道,“倒也不必再选,只叫金蝉子下界走一遭吧!”说罢袍袖一挥,卷那金蝉子下界,转生东土去了。   阿难迦叶见如此轻飘飘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不由得心中暗喜,哪知却听如来道,“唉,金蝉到底不比你们勤奋,他这性子,想必哪怕在灵山清修千年,也难有成果,既如此,就叫他做一回取经人,到时候取得功德,也可叫他立地成佛!”   阿难迦叶得意洋洋的心情霎时飞走了,听了这话真是心如刀绞一般:我的佛爷!您早说啊!若知道取个经便能成佛,我等哪怕跪下来哭求百次,也要下界去啊!   转世投胎凡人之苦,跟成佛比起来,算个屁呀!   二人均后悔不迭,只是金蝉子已经下界投胎去了,此时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   欠贷款这个说法来自读者的评论~不知道修竹小盆友还在不在看文呀~多谢呀~   =======================   佛祖:你们都是乖孩子,在家也能勤加修炼,叫金蝉子自己孤零零下界成佛去吧!   阿难迦叶:气哭!   =======================   每个师父都有个心爱的小徒弟呀~   唉,怎么师徒越写越像老父亲带娃...... 第38章 金箍仙   如来那里暂且无事, 只等取经人在东土落地生根,却说观音,得了如来密语旧事前情, 心中真如惊涛拍岸一般, 各种念头蜂拥而至,等带着惠岸和金如意回了南海,便遣退旁人, 只与金如意一人说话。   金如意自打离开兜率宫, 就有些心不在焉, 完全不见了方才瞧着截教弟子和悟空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见观音留下他一个, 以为尊者又要训他, 便委委屈屈地道,“尊者,我今日很控制了,并没有去骚扰孙师兄的!”   观音五味陈杂,瞧着金如意没有说话,她想在这孩子身上找出当年金箍仙马遂的些许痕迹, 却发现只是徒劳。   金如意长相并不与马遂相似,就连周身气质,二人也毫无近似之处。   当年封神之战中,通天教主门下弟子金箍仙马遂被西方教暗地里生擒后,灵山一直扣着消息没有发散,因金箍仙法力高强, 如来起了收服之心, 马遂便被偷偷关押在灵山密窟中许多年。   这期间, 佛祖一直轮流派人劝说, 又叫佛陀僧侣在其身边长诵佛经,日夜不停,意图感化,但都失败了。   马遂意志之坚定,对截教之忠心,曾去劝说过的观音自认前所未见,至今仍旧印象深刻。   观音得知马遂一事,并被如来派去做说客之时,封神大战已经止息许多年了。   光明大盛又充满恢弘佛经声的洞窟之中,那个须发蓬乱、破碎不堪的衣衫沾满黑色污血、浑身伤痕,且消瘦清癯的截教仙人,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不为所动,即便日夜苦熬,神念在永不停歇的诵经声中煎熬得犹如风中残烛,也不肯稍改其志,只有在提到截教和通天教主时,微微睁开的迷蒙双眼中才有璀璨的光芒迸射。   哪怕观音对他说,“截教已被连根撅起,通天教主永世不出紫霄宫,世间再无截教弟子行走,也无人再颂截教教义,你又何必固执呢?”   那人也是唇角冷冷一哂,一字一句地道,“哪怕灵山山脉脉气枯死,西方教布满大小魔头,我截教依旧永存于世,万古不灭!吾唯有一师,生则是截教弟子,死则不改其志!”   见多了截教遭难便转投他人的软骨头和墙头草,冷不丁遇着一个这样的人,观音难免心生敬意,又有些怜悯,但是据说自她失败之后,如来已然放弃,再未曾派人去劝降马遂了。   原本以为,如来只是继续拘禁了金箍仙,且不再叫他见人而已,哪成想,那铁骨铮铮的仙人,竟是已经被炼化成了法宝!?   这等酷烈手段,真是叫观音在听到的那一刻便只觉心乱如麻。   此时她怔怔地瞧着一身正气的金如意,想到金如意化形之后,如来叫她来灵山把金如意领走,并斩钉截铁地对她所说,“此子与西方教无缘。”甚至都不让她收金如意为徒,也不许她教授金如意西方法术……   无缘啊……   自来都是万物与西方皆有缘的佛祖,竟也会说出这等话来。   当时她未曾有所怀疑,只是如今一想......   是佛祖到底放了金箍仙一马,不再强留他归顺灵山……   还是,马遂一点真灵未灭,再次强烈地拒绝了成为佛家弟子呢?   金如意见观音眼神不对,很是紧张,小声儿问道,“尊者,可是如意哪里不对?你尽管说,我会改的!”   观音醒过神来,勉强一笑,并不敢去细问金如意化形之后在灵山的细节之处,想了想,试探地道,“并没,如意今日做的挺好。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说旁的事,如意啊,你觉得,要是改个名字,叫你姓马,行吗?”   金如意立时炸了,后退一步,拒绝的意味十足,“才不!我真身又不是马!做什么要姓马!”   观音瞧着脸涨得通红,双眼含泪的小孩儿,暗自松了口气,但是仍不死心,再次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马这个名字有点儿亲切?给你起个新名字,比如叫,马睿?聪明睿智的千里马,寓意多好?要不,马涗?”   睿或涗,读起来与遂相近,叫出这个名字来,若是金箍仙真灵未灭,如意应该有所感应吧?   观音心中十分忐忑,一半期待,一半害怕,眼神专注地盯着金如意的表情,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高大的青年却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观音话还没说完,金如意就把双耳一捂,气呼呼地道,“我不改名!金如意这个名字就是我!我就叫这个!”   一瞬间,观音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那种滋味,是失望,还是安心,又或者是什么......   她慈爱地看着青年,宛如看着稚童,很是疼爱地道,“好好好,既然如意不愿意,那咱们就不改!”   金如意放下双手,怀疑地问道,“真的再不提了?”   观音点头道,“再不提了!”   眼见着青年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观音心中微酸,真是涌上万般无奈和千般怜爱,只觉得这孩子可怜,但是想了想还是道,“只是,如意啊,你却不能再入截教了。”   金如意大急,“这是为何?”   观音眼底藏着深深的悲悯,“如来问过通天师叔,师叔说,悟空乃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如今有心无力,教导悟空一个已然吃力,旁人是再顾不上了,所以,截教这一辈,便再不收弟子了......”   想想这孩子的前世所言,“吾唯有一师”,但是如今,他的老师不认识他了,也并不想再收下他。   这是世间多么难于言表的悲凉之事......   金如意听了,也不免失望,高大的青年挺拔的脊背略有些弯曲,双肩低垂,低头想了半晌,才揪着衣角喃喃地道,“那,做不成教主弟子,做徒孙也是好的......”   这话一出,尊者听了只觉心如刀绞,不由得把脸扭到一旁,眼角滑落一滴清泪,直直地坠入凡间去了。   瞧通天师叔的态度,只恨与西方教不能切割得明明白白,哪里肯要一个灵山出身的小妖呢?   如意今生想入截教,若是不挑明前世,许就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但是哪个敢去说?   不敢说,也不能说……   观音乃是大慈悲之人,到底不忍直言相告,勉强镇定心神,安抚道,“那好,等过些时日,通天教主将养好了身体,我再去问问,截教二代弟子可有收徒之意,好不好?”   金如意便又瞬间绽放出灿烂的光彩来,青年用力地点着头,“有劳尊者啦!如果能做孙师兄的徒弟最好啦,不过,”青年又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倘若孙师兄不肯,那,那旁的人也是行的......”   总归他心里最想亲近的就是给了他名字的孙师兄,不过其他截教之人,他也觉得很亲切啊,包括今日匆匆见了一面的通天教主。   青年挠挠头,面露向往,“教主若是恢复了,还不知是何等风采,一定很是英俊潇洒吧?做他徒孙,倒也不算吃亏!”   观音心中咯噔一声,不动声色地道,“如意怎么会如此说?”难道确实有前世记忆吗?   金如意毫无察觉,笑嘻嘻地道,“我眼神儿很好呢,离远了也看得清清楚楚的,教主五官很好看呀,哪怕如今叫胡子遮掩住了,又须发皆白,但是比起老君和元始天尊的面貌,还是教主长得好看些!”   观音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啊,七上八下的找不到落脚之处,真是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傻孩子,以后这话不许随便乱讲!三清乃是道祖之徒,怎可轻议相貌,叫人知道了,怕不是要说你轻浮!”   金如意嘟起嘴吧,委委屈屈地道,“好嘛,如意记住了,以后再不提了......”   观音无奈地摇摇头,又再次嘱咐道,“以后也不可轻易对人提及自己真身,最好谁都不要说,免得被人抓住软处暗算,记住没?”   金如意乖巧地点头,心说反正孙师兄不算旁人,自己也只对他一人提过,这事儿就不用告诉尊者了吧?免得自己又要挨训......   观音不知内里,见孩子听话,倒也松了口气。   两人说完了话,金如意出了观音居所,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口阵阵闷痛,他略皱了皱眉,刚迈步要走,一把就被院门旁埋伏了好半晌的惠岸给搂住了脖子,“金小猪儿!我师父叫你去干吗?是不是又挨训了!?”   金如意挣脱不得,气呼呼地道,“干吗乱给我起外号,我哪里有挨训,不要瞎说!”   惠岸嘿嘿笑道,“你不是小猪谁是,蟠桃大会上,吃了自己那份还不足兴,把人家截教小弟子们留给自己小师叔的桃儿都给拿来啃了!还说你没挨训,那这脸上的泪痕,通红的眼眶,你解释解释,是咋回事儿?”   金如意脸上一红,吃桃儿那事儿,还不是孙师兄先招惹他哭了一场!?吃他几个桃子怎么啦,以后自己做了他徒弟,叫他师父的时候,孙师兄要是敢再不理他,他就敢,敢撒娇哭给他看!   满截教哭去!   师父冷待弟子啦!   堂堂截教二代弟子抛弃徒弟啦!   哼,看谁比较丢脸!   金如意心满意足地畅想了一通,这才跟惠岸辩解道,“哪里有哭,我这是刚才回来在空中吹了罡风,眼睛才红的!”   惠岸撇撇嘴,“好吧好吧,随你~”   他搂着金如意脖子不撒手,小声儿地道,“不过正巧这几日无事,师父给我们放了假,龙女打算回东海瞧瞧,我也有些想我娘,她前阵子带着我妹妹回了陈塘关小住,我们正巧一路回家探亲,你要不要跟着下界玩玩儿去?”   金如意迟疑地道,“东海啊,要不,下次吧,我想先到兜率宫去看看通天教主......”   惠岸听了大惊失色,“你疯啦!?你自己去?你连南天门都进不去好不好?瞎想什么呢?”   金如意茫然地道,“怎么会,每次去天宫,守门的天王都对我笑呵呵的,还跟我打招呼,我们可熟悉了,他怎么会拦我?”   惠岸一拍金如意后背,“说你是金小猪,你还真发起呆气来了!天王那是对你笑吗!?那是对你前面的我师父笑好不好?”   行者啧啧两声道,“傻乎乎的,我还是托塔天王之子,观音菩萨的大徒弟呢,头一回独自去天宫办事,叫那起子守门的兵贼活活儿拦住盘问了一个时辰,若不是我确有公事在身,又给他们塞了好处,你以为我进得去?”   拿自己的经历举了个例子,惠岸上下打量了金如意两眼,“你呀,一没公务在身,二没师门背景靠山,三没爹妈扶持,只一个出自灵山的来历,就想自己单打独斗地闯南天门?你可真是想瞎了心!”   一身正气的青年眉头便皱起来了,“守门之人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被人奏上一本,玉帝下旨责罚?”   惠岸听得一怔,继而捧腹大笑,“哈哈哈哈,这是,真是哪里来的小呆子!谁家的!赶紧领走!”   他是谁家的?   他想是截教家的。   但是他们不要自己......   不知怎的,只这么一想,金如意心底里便涌起一股巨大的委屈,鼻头一酸,眼泪哗啦一下子就下来了。   青年犹如被人抛弃的大狗一般,拿胳膊一捂脸,只站着就呜呜地哭了起来。   惠岸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道,“哎呀如意你别哭啊!我,我错了还不行吗!”   金如意一边哭,一边哽咽的道,“不,不干你事呜......”   肯定是他哪里特别讨人厌,他们才不喜欢他,不接纳他的!   他也想像孙师兄那样招人喜爱,被教中师兄子侄们围着,亲切地过来拉手,笑啊闹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满怀亲近之心靠过去,但是他们却避之不及......   越想越难过,金如意哭得止不住,惠岸抓耳挠腮的,急地失了章法,“祖宗,你别哭了,我带你回家,吃我娘蒸的好大的糖包,带桂花馅儿的都给你,可香了,好不好?”   金如意一行哭,一行打着嗝儿,重重地点头,“嗯!”   惠岸一脸无奈:说你是猪你还不承认!   到底拉着这个哭包精去找了龙女,三人简单收拾了下行囊,奔着东海而去。   龙女一边飞,一边扭头看着金如意,好奇极了,她是个直爽的性子,开口问道,“你干嘛哭?真是为了多吃两个桂花糖包?”   金如意闷头飞着,本不想搭理,奈何龙女眼神炯炯地盯着他不肯放,高大的青年抬起头来,带着一点哭泣过后的鼻音,瓮声瓮气地道,“我听说,惠岸的亲弟弟打死了东海龙三太子,你是东海的公主,那死的那个是你哥哥还是你弟弟?你都不给他报仇的嘛?你会不会给惠岸背后下毒使绊子?”   惠岸在一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时情急,竟不知道该去捂金如意的嘴,还是该去捂龙女的嘴!   然后就听龙女边飞边道,“当然会啊唔唔唔”   惠岸利落地一伸手,把龙女的嘴捂住,对金如意道,“快些个飞,早回家,就能早一点吃上我娘蒸的糖包!”   瞅着金如意不吭声了,惠岸这才回头瞪了龙女一眼:快闭嘴吧小祖宗!   师门内斗,自己人知道也就罢了,满世界的出去说,很光彩吗!?   金如意秉性正值,其实对探究他人隐私并没有什么兴趣,若不是龙女来招惹他,他也不会拿这话来堵人家女孩子的嘴,龙女不开口了,他便没了说话的兴致,闷闷不乐地跟在惠岸身后回了陈塘关。   只是散心而已,才不是为了什么糖包。   ※※※※※※※※※※※※※※※※※※※※   紧箍来源:截教金箍仙马遂   封神演义中道,只一合,马遂祭起金箍,把黄龙真人的头箍住了。   马遂是七仙中唯一有名字的,对的也是十二金仙排第三的黄龙真人,虽然黄龙真人单看战绩是十二金仙里最差的一个,但只一合就被箍住,可见马遂的法力之深。   万仙阵后,马遂不知所踪   本文设定:马遂被西方教所擒,因不肯降,亦不肯转投西方教,便被连同法宝金箍一起,炼制成金紧禁三个箍儿。上一世被如来交于观音,其中紧箍咒被拿来拘禁悟空一十四年,今生修行成人,出灵山,遇悟空,得名金如意。   ----------------   睿音锐,涗音睡,与遂发音近似   架空,咱们不计较古音哈~   ----------------   郑重提醒,观音这里不是爱情   多谢大家继续支持呀   谢谢订阅   谢谢霸王票   求评论求收藏求作收依旧什么都求呀~ 第39章 龟灵生母   通天揽着自己的小胖猴儿徒弟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时辰, 再醒来只觉得神完气足,想到睡着之前琢磨的事儿,就不想在兜率宫待着了。   真身在紫霄宫待了那许多时日, 哪怕紫霄宫自成一处小世界, 可是到底冷冷清清的,除了道祖、三两小道童和通天自己,就再没旁的灵智之物了。   别说想要找人说话了, 便是弹琴吹箫, 也无人来赏, 那叫一个孤独寂寞。   这回出了紫霄宫,还想叫他老老实实地被困一隅?   那是决然不可能!   通天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忽悠太上老君放他离去, 就感觉身边小猴儿动了动, 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又装睡,耳畔听着悟空窸窸窣窣地爬起来,又用温凉的小爪子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儿嘀咕道,“倒是没起热,还好还好, 呼......我睡得也太沉了些......”   听小猴儿语气懊恼,通天就有一点儿自责,刚才就受了徒弟的大礼又能如何呢,非得装睡,现在可好了,叫悟空担心成这样, 不过小小瞌睡一会儿, 都如此自责。   唉......   自己这个师父也真是不大称职。   老逗徒弟作甚呢!?   通天心里埋怨了自己几句, 便做出悠悠转醒的样子来, 口中长叹一声,“哎呀,真是一场好睡!”   一睁眼,就见悟空趴在自己床头,眼睛亮晶晶的,“师父,你醒啦?口渴不?想不想吃东西?徒儿这里还有蟠桃,又能解渴又顶饿,师父再吃一个?”   通天教主笑呵呵地道,“是悟空在呀,”一边说话,一边盘腿儿坐起,整理下衣裳,摸摸徒弟脑门儿,“师父不渴也不饿,你上回给师父的桃子,师父才吃了一个呢!”   又问道,“你师姐他们呢?”   悟空有些羞赧,“师姐和师兄叫我守着师父,只是方才我也睡着了......”   通天心说小徒弟这也太实诚了些,问什么答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如此老实,从前放他去凡间历练,难不成都是报喜不报忧?果真没吃过亏吗?   少不得过后也要去悟空历练过的地方瞧一瞧才行!   通天便安慰小猴儿道,“师父好着呢,方才就是不耐烦应付你师伯他们才装睡的,装得太像些,一不留神真睡着了。”   悟空这才放下心来,贼兮兮地笑着道,“徒儿知道啦~”   师徒两个说笑几句,悟空便问,“师父,咱们都出了紫霄宫了,还要在这天宫待多久啊?”   通天笑眯眯地问,“你这皮猴儿,是不是待得不耐烦,想出去玩儿了?”   小猴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起先是惦记回菩提山,等师父回家,现在在天上见着师父了,不回家也成,不过这天宫到处冷冰冰雾气蒙蒙的,想晒个太阳都不成,花草山水也没凡间好看,徒儿确实有些待不住了。”   通天笑道,“人家仙气飘飘的天宫,琼花玉树的,叫你这猴儿嫌弃得跟什么似的,也罢,师父在这三十三天也待得腻歪,既如此,那咱们就去跟你师伯辞行!”   悟空唰地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喜地道,“师伯能放?”   瞧老君那意思,是想留师父在兜率宫常住呢!   通天微微一笑,捋着胡子道,“为师自有说辞,悟空不必担心。”   师徒两个便起身,去了此间宫室的前殿,截教弟子们接到信儿,终于把师父按在座椅上,齐齐大礼参拜了一回。   通天不好再躲了,受了弟子们一礼,黎山老母起身后,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声音道,“徒儿等这一日,盼了足有八百多年了。”   通天想起当年碧游宫门下的无当小姑娘,如今见黎山老母已经做老妇打扮,头发也梳了起来,不似旧日少女模样,不由得十分感慨,道,“这么多年,师父不在,也多亏了无当你了,辛苦啦!”   黎山老母眼圈儿一热,遮掩地道,“唉,哪里就辛苦到我了,师父分神总在的,师弟们也老实听话,倒是我自己,这几年收了几个好徒弟,正要带给师父瞧一瞧!”   通天笑呵呵地道,“好好好,先瞧瞧,这会儿是在你师伯处,等回了咱们自己家,师父再给发红包!”   黎山老母便招呼小徒弟们过来,“还不来见过你们师祖!行了礼,你们师祖就不好意思反悔了!”   小少女们笑嘻嘻地凑过来,在大师姐钟离春的带领下,见过了本门教主,黎山老母又给挨个儿介绍了一回。   通天见这几个小徒孙各个儿钟灵毓秀、英气勃发,除了年纪最小的白素贞还未曾找到本命兵器,其余众人身上都背着兵刃,不由得笑道,“无当这是要培养几员女将出来啊!好好好,都不错!”   黎山老母便笑,“人族虽大兴,但是女子却势弱,困于后宅不得出门,我教出几个女将来,也叫她们去人间行走,为女子扬名。”   通天点点头,“修道此等逆天而行之事尚且不分男女,人族不过短短百年寿命,竟然就轻贱起女子来,属实要不得,我儿能有此等想法,着实很好,颇有为师当年风范!”   黎山老母做事素来随心,也不在意世人评判,哪怕总是被人嘲笑培养出一队“娘子军”来,也丝毫不放在心上,但是近日被师父如此赞扬一句,却到底没忍住,眼圈儿一红,落下几滴热泪。   “能得师父这么一句夸奖,可真是不容易,想当年碧游宫求学时,哪怕再努力,做得再好,师父也不过轻飘飘一句‘凑合吧’,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看起来,师父上了年纪,这心也变软了。”   堂堂截教大师姐,吐槽起师父来也是十分给力,黎山老母展了展眼泪,面带笑意,调侃起截教教主来。   藏头露面的装老,您老可开心呀?   陈悟安等熟知内情的师兄弟们一个没忍住,都“噗叽叽”地笑出了声儿。   通天老祖眼睛一瞪,“还敢笑,都过来叫为师瞧瞧你们最近修行如何!?若是连凑合都不如,过后回家就别想再出来了,挨个儿在家苦修百年!”   “嗷......”   大殿上齐齐爆发出一阵哀嚎,“师父,多年没见,您老都不疼我们啦!”   “瞎说,师父哪里疼过我们!”   “唉,以后截教里面,我们二代弟子的地位是越发地不行了~”   “离家出走吧!”   “你们先走,我断后!”   “少来,你就是想抛开我们,留在师父身边拍马屁!”   “嗷,竟然被你发现了!”   “其实二代弟子里,也不是都爹不疼娘不爱的!”   “就是就是,师父挺喜欢我的!”   “少不要脸!师父明明最喜欢我!”   “来呀,比一场呀!”   正殿里热闹极了,悟空瞧瞧捋着胡子笑呵呵看弟子们打闹的师父、拢过小师侄,叫她们捂好耳朵,不要被师叔们带坏的师姐,还有闹成一团的师兄们,忽地就有一种缥缈不真实之感。   妒他防他惧他怕他的取经人,总是在取经人面前诽谤于他的猪悟能,有事没事就“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的沙悟净,叫自己尝够了师门是非与人情淡薄,可是他们只与自己同行了一十四载,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菩提山上,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亲亲热热密不可分的师兄们呢?   小猴儿正在愣怔出神,冷不防被大师兄一个脖搂给拉过去,陈悟安大声嚷道,“你们少自夸,咱们二代弟子里,只悟空一个最得宠,我说悟空排第二,你们哪个敢说是第一!”   众师兄们齐齐摇头,都来摸小猴儿脑袋,“蹭蹭小猴儿运气,分分宠!”   “哪个敢说,悟空是师父小心肝哩!”   “就是就是,哎你们都撒手,也让我摸一把!”   “你多摸摸,小时候就属你最不得师父待见,大家都被师父摸过头顶,就你,挤在前排也能被忽略过去!”   这人说得正是那位大嘴巴师兄梁悟心,闻言委屈地道,“可不是,我倒是觉得,悟空这名字该给我才是,空空如也,宛如空气,可不就是我呢!悟空改名儿叫悟宝贝吧!”   通天老祖原本笑呵呵地看着小徒弟们胡闹,听见五徒弟这句话,又气又好笑,隔空弹了个脑崩儿过去,“瞎说八道!”   梁悟心哎呦一声,捂住额头,哭唧唧地道,“师父,我错啦,我再也不抢小师弟东西啦!”   别看他大嘴巴,但是心思转得可快呢,一下子就醒悟过来师父为什么修理他了~   通天哭笑不得,招呼五弟子过来,轻柔地摸了摸梁悟心的头,“从前师父忽略了你,是师父不好~”若不是弟子们今日打闹说起,他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呢!   梁悟心被揉了脑瓜顶,满足了从小的夙愿,开心得不行,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师父,不怪您老啦,是我自己运气不好!”   可不是嘛,打小儿在师父身边长起来,从会走路开始就跟着师兄师弟脚前脚后地腻着师父了,可是回回冲到师父身边,不管是拉着左边衣襟也好,拉着右边衣襟也好,抱大腿也罢,师父每次抚摸徒弟们的大掌,总是落不到他头上。   很神奇,一圈儿小脑袋瓜摸过去,偏偏他就会是被错过的那一个!   事情虽小,但是,真的已经成了梁悟心的心结啦,这回师父真身一露面,就破了他这个旧日遗憾,梁悟心只觉神念通达,似乎修为都窜上去一截!   开心嗷!   带着徒弟们乐呵一回,通天心里也有点儿后悔,刚才装什么睡呢,跟徒弟们热热闹闹地在一起多好,非得怕麻烦,躲着孩子们。   想到此处,通天起身道,“为师决定了,咱们这就下界去,先去你师姐那处看看,然后咱们回菩提山。”   徒弟们先是欢呼,继而又哭唧唧地撒娇,“师父,我们真的很努力修炼啦,您老别关我们百年嘛~”   通天屈指一弹,一人脑门儿来了一个脆的,谁都没跑了,“瞧你们惫懒的,不关着,咱们一路游玩着回菩提山,回去了收拾收拾东西,过阵子,可能就要搬回碧游宫了!”   一提“碧游宫”这三个字,大家反倒瞬时安静下来,众师弟捅捅陈悟安,大师兄便站出来道,“师父,菩提山也挺好的,我们在那儿都住了八百多年了,都习惯了......”   通天笑眯眯地道,“可是你们刚才商议的?怕师父欠你二师伯人情?”   陈悟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点了点头,没敢吭声,众弟子也都低下了头,毕竟这是长辈恩怨,他们小辈提一嘴,师父不生气已经很是难得了。   悟空一直陪着师父,不晓得其中内里和曾经旧事,但他也知道,封神之战截阐两教乃是生死仇敌,因此就没开口,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通天见弟子们如此情态,心中有数,便安抚道,“碧游宫本就是师父道场,师父离开,也没人敢占了去,即便有那个胆子,他也没那个本事,你当师父设下的禁制是那么好开的?当年不带你们回去,是怕惹人注意,来招惹仇敌上门,如今师父都回来了,还怕个什么呢!?”   众弟子听了,恍然大悟,这才放下心来,不由得喜笑颜开,“师父顶顶厉害!”   “有师父撑腰,赶紧回家呀!我惦记碧游宫那片海很久啦!”   “不知道我当年种下的梧桐树还活着没!”   “我在床头藏了一盒零嘴儿,唉,肯定不能吃了!”   “我养的白鹅,要是还活着,可就是鹅祖宗了!”   “被褥衣裳都不能用了,还得把菩提山的那一套都带着才行。”   “离开碧游宫前才发了新衣服,我还没来得及换,大概也腐朽了,好可惜,我还拜托了龟灵师姐在衣摆给绣了仙鹤,可好看了呢!”   龟灵圣母也是截教二代弟子,从前很是照顾他们这些小崽崽,只是封神之战不幸中殒命,也未曾成神,如今三魂七魄不知投胎转世到哪里去了。   一下子说起故人,总是叫人难过的,大家静了一瞬,陈悟安赶紧转移话题,“说起来,悟空不是在蓬莱岛上长大的,碧游宫咱们都有住处,只悟空没有,这回回了家,你们谁先带着小猴儿住几晚?”   新修宫室不费劲儿,只是各样摆设阵法都要契合碧游宫整体布局,需要好好琢磨才行,因此需要一些时日。   众师弟却道,“师兄糊涂了,刚回去,哪出不得打扫,师父虽设了维护和清洁的阵法,但是八百多年没有灵石续上,只怕也早就不能用了,咱们不是还得一处住帐篷先?”   “哦,也对,呵呵呵~”陈悟安挠挠头,憨厚地笑了起来。   通天见徒弟们喜气洋洋的商量了,心中也诸多感慨,便道,“这些等回了菩提山再研究也不迟,你们先随我去与大师伯辞行。”   众弟子领诺,先有截教弟子去宫室外,招来兜率宫听传的小道童,去报与老君知晓,看老君有没有时间见他家师父,若有,通天教主便要率众弟子过去拜见。   小道童领命而去,结果没一会儿,老君竟急匆匆地亲自来了,见了通天的面,便板起脸责备道,“胡闹,你身子还虚着呢,怎么就下得床来了!”   通天把老君迎至上座,笑呵呵地道,“师兄还不知道我,修炼对我只如呼吸饮水一般自然,出了禁闭的院子,这三十三天仙气如此充足,我不过小睡一会儿,就已恢复太半,师兄不必担忧。”通天既然有心接管天下群妖,自然不能隐藏实力,卖惨可以,示弱就不必了。   这话说得,老君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妒,只是他拉着小师弟的手,只觉得还是冷冰冰的,便道,“你莫安我的心,那样的地方住了八百多日,纵使你是圣人之躯,也损耗得差不多了,哦,对了,这些丹药,你且先拿着!”   老君从袖中掏出一个大葫芦,沉甸甸的压手,递给了通天,解释道,“玉帝向前给了我一个丹方,叫做九转金丹,圣人之下服之,大有进益,你如今境界跌落,吃这个正好,我方才炼制了一炉,还在火上,这些是我从前炼制时留下来的,你都拿去吃,别舍不得,过后师兄这一炉炼制好了,再给你拿来!”   通天面露感激之色,“多谢师兄惦念!”他正愁没什么给弟子徒孙的,可巧师兄就送来了!   太上老君笑道,“都说了,你我师兄弟,客气什么,你好了,我便好了!”   他做得越多,心中的愧疚之意就越淡,等这根刺完全拔出,想必修为就可再进一步了吧?!   ※※※※※※※※※※※※※※※※※※※※   蓬莱岛碧游宫也在东海!   新地图新人物要出现来!   --------------------   龟灵圣母是通天教主座下四大弟子之一,是通天教主亲传弟子中唯一一位非人类的上仙,于封神之战力敌昆仑玉虚宫下数位金仙,法力高强。被西方教主用法宝青莲和念珠打出原型,困住法力,被西方妖蚊所吃。 第40章 陷仙剑   这师兄弟两个, 一个送得高兴,一个收得开心,二人各怀“鬼胎”, 相视一笑, 倒也兄友弟恭,十分融洽。   只是下一句,通天便道, “师兄, 我要带着孩子们下界去了, 本来是想带着他们去给师兄叩个头,没想到反倒劳累师兄跑了一趟。”   太上老君眉头紧皱, 很是不同意,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在师兄这里安心养着才好,好好休养一段时日,等境界恢复了再下界也不迟!”   通天摇摇头道,“我知师兄好意,只是我在这三十三天, 久未曾下界,也该去祭奠一下故人......”   这话说来沉重,老君沉默半晌,也只叹道,“师弟也说,都过去了, 还是多往前看, 多想想活着的人......”   这话一出, 老君又觉不对, 便描补道,“不过也是该祭祀一下,毕竟你乃一教之主,他们之中许多都是天生地长,没有父母,你若不管,便也是轮回路上的孤魂野鬼了。”   通天淡漠一笑,“还是师兄懂我。”   话既然说到这里,通天抬出封神之战中战死的截教弟子,太上老君便不好再拦着了,只是送别之时仍道,“师兄这兜率宫,总有你住的地方,若是在下界把事儿都办完了,就早点回来,师兄给你炼制的丹药都是用的上好仙草,你若不来,岂不是便宜别人?”   通天见大师兄还知道用仙丹勾搭他回来,不免好笑,“好!师兄可得给我留着,不许给了别人去,尤其不行给元小二!”   老君脸一唬,“又对你二师兄不敬!枉你二师兄还在下界为你奔波呢!”   通天洒脱一笑,“师兄你别不信,等二师兄来了,听我叫他元小二,保准老高兴了!”   老君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元小二这个外号,还是当年洪荒三兄弟在一起时,小师弟给二师弟起的外号,每次一叫,元始便暴跳如雷,一转眼,这三个字儿,也有千把年没听过了。   唉,往事已矣,物是人非啊!   老君肚皮里叹息一声,通天可不想陪着他追思过往,乃道,“大师兄留步,我这就带着孩子们走了,等二师兄再来,若是他要寻我,你便告诉他,我去了骊山。”他还等着元始给他送法宝来呢!   更何况他的碧游宫虽没人敢碰,可是别的海外仙山,却总归是被人抢了去的,他倒要看看元始能给拿回来多少!   当年他们肆意斩杀截教弟子,如今把自家的东西送还回来,也是应有之意!   至于元始会在其中损失多少,那通天就不心疼了,反而乐见其成。   太上老君点点头,给了通天一枚兜率宫令牌,凭借此牌,过南天门时自可畅通无阻。   通天笑道,“那守南天门的,还是我徒孙的手下,他们哪里敢拦我。”   老君道,“此一时彼一时,收着吧,”通天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哪知老君接着道,“你现在模样,与当年截然不同,哪个能认出你来。你若被拦住了,与他们吵,即便说破了身份,他们来赔礼又如何,还不是闹得咱们自己没脸!”   哦!   通天摸了摸自己一脸花白的胡子,啧,倒也是这个道理,只好收了令牌。   只是为了在小猴儿面前搂住脸面,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就变回去呀!   后面截教弟子偷偷交换了几个眼神,肚皮里暗笑:看,师父终于把自己给坑住啦!   两下里躬身行礼,老君道一句“早去早回”,通天说一声“师兄留步”,到底作别。   老君望着通天带着弟子驾云远去的背影,久久没动地方,道童来请,“老君,我们回吧,炉子上还炼着丹呢!”   太上老君这才叹息出声,转身回了丹房。   不知为何,刚才瞧着通天离开的背影,他竟有些不安之感,也不知如来挑头把小师弟放出来,到底是纵虎归山,还是龙入大海啊......   通天可不管他师兄如何想,离了兜率宫往下飞,过灵霄宝殿而不入,也没去给玉帝告辞,带着徒弟们从南天门呼啸着便飞了出去,一干徒弟防御不及,脸都给吹飞了,在云中嗷嗷大喊,“师父再快些!好刺激嗷嗷嗷~~”   黎山老母的小徒弟们也各个儿激动得小脸通红,捂着被吹飞的刘海儿,只想往前面站!   素来云中飞行都是慢悠悠的,罡风猛烈,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想不到师祖法力如此高深,带着这许多人,还能纵云飞得这般快,太爽啦!   扭头看看飞驰间擦身而过的守门天王和天兵,黎山老母一捂脸:坏喽,师父放荡不羁的性子又刹不住闸了!   您老好歹忍一忍,等出了南天门再嘚瑟呀!   通天才不在乎呢,若不是现在三十三天改了格局,南天门偏偏设在出天宫去凡间的必经之路上,打小儿就在这条路上常来常往的通天都有心带着徒弟们在空中耍个杂技再出去呢!   庆自由!   他就不信玉帝知道了,能耐他如何,有本事,去紫霄宫告状去呗!   大不了叫老师再把他关起来~   果然,听了南天门天兵来报,说有一白胡子老者,带着许是黎山老母等一大批人,闯了南天门出去了,玉帝就跟没听见一样,摆摆手,叫人下去了。   三位师兄自打拜师在道祖门下,去紫霄宫跟去自己家里一般,南天门那处就是必经之路,你说人家闯了,人家还说你拦着路不叫人家回家了呢!   自己是这三界共主不假,可是有些人,自己这个玉帝,可真真儿的是管不起啊!   玉帝饮下一杯琼浆,发出了和紫霄宫小道童一般无二的叹息~   通天出了南天门,蒙头飞了一刻钟,过足了瘾,这才扭头问身边的黎山老母道,“无当,我们往哪里去?”   黎山老母早就冷着脸瞧着师父撒了半天欢儿了,就等着他老人家回头问路呢,可是等见着通天如此理直气壮的开了口,老母也只能无奈地给指路。   这是亲师父,八百年没来凡间了,八百多年间,山脉隆起,悬崖崩塌,乡村新建,城郭复立,河流改道,大江奔涌,山川地形改变甚多,你还不允许人家迷个路了?   黎山老母用手一指骊山方向,“师父,弟子新设道场,就在骊山,边上就是大秦都城咸阳,悟空向前便是在那处历练。”   通天听了笑道,“我还说要去悟空历练的地方去瞧瞧呢,这回可是顺路了!”   黎山老母道,“师父可是要去瞧那姜尚,倒也不必担心,我小弟子她父亲之前来信,说那姜尚已经离开咸阳走了的!”   姜尚?通天眉毛一皱,回身叫小猴儿道,“悟空来!”   悟空正在云端发呆,瞧着东海的方向,惦记自己的如意金箍棒,听见师父叫,赶紧上前行礼道,“师父,悟空在呢!”   通天摸摸小猴儿头毛,温言道,“你把在咸阳发生的大事小情,跟师父细细说上一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送了什么东西,事无巨细,都讲讲!”之前他也没细问过悟空,现在出来了,得好好儿知道知道孩子到底有没有被人欺负过了!   悟空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去咸阳那一回,离现在都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许多细微之处,他早就忘光了,不过师父有命,小猴儿到底绞尽脑汁,把历练之时的事都挨个儿讲了一回。   连送了那秦王一颗净体丹,最后怕麻烦,连夜跑了的事儿,都一并说了出来。   通天倒不关心这个,不过一个凡间帝王,哪怕有了净体丹,命数到了,王朝气运散尽,也难抵挡天命,他倒是比较在意姜尚指到悟空眉心里的那一点金光。   “运道?”通天冷哼一声,他姜尚乃是封神之战中有名的倒霉人,若不是作弊复活,他这功夫早就烂的骨头渣子都没有了,哪里来的什么运道,还能好意给了小猴儿?   即便悟空是天生地长的灵明石猴儿,却也不是金子灵石一般,人见人爱的。   再者说,就算那姜尚自有运道,可是这东西也确如悟空所说,哪里能剥离得出来与他人分享呢?   悟空见师父面色不好,心中难免忐忑,“师父,怎地又说起这事来,可是悟空哪里做的不妥当?”   通天已经使出天眼,在悟空身上扫了一遍,内视之下,小猴儿骨骼坚硬,血脉经络畅通,气息圆融,流利往来,内外交换,并无古怪之处,暂且放下一点儿心,见小徒弟紧张,便安抚道,“并无什么,只是师父才听说你与姜尚做了邻居之事,害怕他欺负了你,才问的仔细些,我们悟空好着呢!”   小猴儿就连打神鞭和杏黄旗放在眼前,都能拒了去,天底下还有谁家弟子能如此这般抵挡住诱惑!?   不愧是他徒弟!   悟空又被师父关心了一回,还给夸了一番,见通天瞧着自己,眼中满是赞许和自豪,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暖。   他觉得,自己应该放下与那取经人计较,专注眼前,好好地过完这一生了。   西天谁爱去谁去,他自己,这辈子就赖定师父啦!   这么好的师父,他要把这个门关得紧紧的,再不让给别人!   通天见自己不过夸了悟空一句,小猴儿就眼泪汪汪的带着笑意和孺慕之情专心地瞧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好笑,伸手把小猴儿揽过来,给擦擦眼泪,笑话自己的小徒弟道,“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噗,唔唔唔......”   不知是哪个偷听的,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儿,又马上被其余师兄们给捂住了嘴,拖走了,反正小猴儿扭头去看的时候,众截教二代弟子三代弟子们,正纷纷面冲外,若无其事地欣赏着云端美景:“瞧!那边好大个鸟儿在飞哎!”   “啊,真的呀,好大!还是白色羽毛的!”   “啊,那鸟飞过来了!”   “你们什么眼神,那明明是个人好不啦?”   “你这眼神儿也不咋地,那是人吗?那明明是二师伯!”向来大嘴巴的梁悟心又大放厥词了!   众师兄弟们纷纷给梁悟心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您老会说话!我等简直如闻仙乐!您老高才,必须得出本书才行!   通天都给逗乐了,敲了五徒弟一记,“小声儿些,叫你二师伯听着了,又要吹胡子瞪眼的了!”   梁悟心脑门儿挨了一下,小胸脯却骄傲地挺起来了:师父说得是小声儿些,而不是别瞎说,师徒连心,没错了!   他才是悟空之下,最受师父疼爱的弟子呢!   急匆匆赶来的不是元始还是哪个,通天看见这人身影,便按住了云头,暂且等一等。   等元始气喘吁吁地赶到的时候,通天已经裹着皮裘,在徒弟们的搀扶下,施施然地等了好半晌了。   元始脸黑的跟什么似的,只是两下里一照面,通天就先虚弱地喘了几声,“师兄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半空里风一吹,通天须发皆白,病骨支离,衣衫飞扬,简直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真是弱不禁风的可怜!   只这一句,元始就硬生生地把一肚子的火气给咽回去了,不仅咽回去,还涌上来许多担忧,皱着眉道,“你说你急个什么,先把身体养好些再下界又如何,这不过是吹了一会儿罡风,就如此虚弱,若是等下寒邪入体,再病了可又如何是好?”   通天哀叹一声,满脸愁容,悲忧着身,“心结难解,心忧难安,实在等不得,叫师兄见笑了......”   自从他发现卖惨能叫元始态度大变之后,就老是忍不住装出这副快要咽气的悲惨情形来,如今再加一个心情郁郁,看看有什么效果~   效果杠杠的!   修道之人,最忌心有不宁,若是不能很好地平复,极容易变成心魔纠缠不休,轻则修为跌落,重则道消命殒,通天这话说出来,元始脸上黑了又青,又怒又担忧,恨其看不开,也忧其看不开,脸色变来变去,着实好看,憋了半晌才道,“唉,既然如此,那你也切莫太过心急,左右都已经出来了,慢慢行又怎样呢,到时候水陆道场还不是可着你设?”   通天肚皮里“呦呵”一声,着实惊讶地很,他跟元始相识数十万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好说话呢!   这人什么毛病?怜贫惜弱的嘛?   哦,通天忽地想起元始那个当年又穷又倒霉的白胡子老头儿徒弟姜尚来了,不由得心有灵犀!   却原来二师兄是这么个性子啊!   见不得人落难嗷!   哈!   这可太有意思了!   通天在这儿瞎脑补,元始见他老老实实地站着没回话,没有顶撞回来,一时误会了,竟然以为素来冷眼看人的小师弟是真转了性子,变得乖巧听话起来,正等着他继续训话呢,不由得心中大为满足。   只是到底还惦记着通天身子不好,元始也不愿意见小师弟在这半空久留,便随手掏出一个口袋递过来,道,“这是师兄给你拿回来的,你收着吧。”   通天接过来,打开一瞧,一股子锐利无比的剑意铺面而来,本有伤人意,但是一碰触到通天的气场,立时打了个激灵,变得温顺柔和缠绵起来。   元始见了笑道,“这剑还认识师弟的,合该是你的东西,收了吧,另外三把,师兄也会给你拿回来的。”   通天不用拿出来便知道,这是诛仙四剑中的那把陷仙剑。   通天眉头一皱,把袋子又塞回元始手中,口中道,“师兄,这我不能收。”哪能这么轻易的收下呢,那成什么人了!   他叹了口气,道,“这剑,当年是被玉鼎拿了去,师兄也是从他那里拿回来的吧?玉鼎乃是杨戬的师父,杨戬如今和我小弟子成了结拜兄弟,我小弟子没经过那场封神旧事,他人又乖巧单纯,我不愿两家因此剑闹得不开心,到惹了那孩子失了个好兄弟。这剑师兄拿了去,还给玉鼎吧!”   元始气得不行,你光想着维护你徒弟,就不想想我这个师兄吗!?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来,你说不要就不要?我的心血就不值钱吗!?   只是他实在狠不下心对这样的通天说句重话,只把袋子往通天怀里一丢,愤愤地道,“拿着吧!我用别的换了这把剑,玉鼎高兴都来不及,再者他是我徒弟,我这个做师父的要他一把剑怎么了!”你瞅瞅你徒弟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再说吧!   说罢也不等通天回话,转身纵云便走,通天在后面抖着嗓子喊,“师兄,其他的剑我真的不要了,你别咳咳咳咳......”   元始头也不回,闷闷地道,“我自有分寸,你赶紧回吧!”一眨眼便消失在白云深处,再也看不见了。   通天见人走远了,这才把陷仙剑掏出来,那装着剑的袋子随便都给徒弟,转手腕把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啧,剑身从上到下,布满锈斑和黑色血痕,早已不复当年风采。   “八百年不见,你绣了,也变丑了!”通天啧啧两声,嫌弃得不行。   陷仙剑剑身上冒出一股子委屈的神念,它没在当年一场大战之中自决就已经很坚强了好嘛!还敢嫌弃它?   死给你看!   通天笑了一声,伸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声音暗哑低沉,晦涩难听,截教教主摇了摇头,“你呀,是真不行了,等你兄弟们都回来,我再给你们重塑一回吧!”   这剑上沾满了截教弟子的精血与冤魂,虽非剑本身之错,通天也留不得它们了。   陷仙剑听通天如此说,反倒发出一阵松弛愉悦与充满期待的鸣叫声,通天爱惜怀念地把它从头到尾轻抚了一遍,依旧插进剑鞘去了。   黎山老母等截教弟子都没吭声,只瞧着师父动作,也有些担心,万一哪句说得不对,惹得师父伤心或是狂性大发。   好在通天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收起剑,依旧带着弟子们赶路。   ※※※※※※※※※※※※※※※※※※※※   对不起嗷   昨天是不是虐到你们啦?   其实我一般不虐的!   真的! 第41章 回咸阳   不多时终于来在东土, 通天便放缓了脚步,此时人间战火早已平息,虽边疆偶有纷争和异族入侵, 中原百姓却早已安居乐业, 休养生息了。   八百多年没见过人间,通天在云上缓步慢行,与众弟子们分辨下界都是何处都城。   陈悟安等弟子笑道, “师父, 我们也不总出门的, 长这么大,除了各自历练的那一回, 就只熟悉去师姐家的路, 旁的真是一概不知。”   通天捋着胡子道,“这还得了,闷头修炼不通世情岂能修出好结果来,看来是时候把你们丢下界,再去历练一回了~”   众弟子又惯性地撒娇哀嚎起来,他们小时候就在师父身边长大, 那时候师父不止外貌年轻,心性也如出一辙,对他们如兄如父,截教的小崽崽们也是惯于撒娇耍赖的。   只不过后来封神一战,截教遭遇重创,通天只能分神下界, 还要改头换面, 才能护得他们周全, 众人心中沉甸甸的, 失了玩闹之心,这等轻松自在的场景,也属实有许多年没见过了。   通天见弟子们撒娇,只把脸一板,很是严肃地捋着胡子道,“叫你们在家中苦修要嗷一声不肯,撵你们下界历练也嘤一声不行,如此拈轻怕重的,师父难不成是养了一群小猪不成?”   小猪们哼哼两声,以示抗议,悟空在一旁瞧得大为惊奇,忍不住噗叽叽笑起来,被恼羞成怒的师兄们逮住了,摸到头毛都凌乱了!   打打闹闹的,不多时便来在骊山上空,远远望去,便是咸阳。   黎山老母给师父指了一下城池所在,自己也运目观瞧,笑道,“这城中旗子变了,原来秦王在时,乃是黑旗,如今换成了红色旗子,显见着这江山又换了主人了!城中龙气也没了,大约新朝都城已经搬迁。”   通天点点头,“江山易主,改朝换代,再正常不过啦,现今人族已定,倒是无需我等插手了。”   悟空想起自己给秦王的无事牌和仙丹,略有些心虚,若是闹得这位祖龙命运大变,不与上辈子相同,那他牵涉的因果可就大了。   不过现今瞧着那江山顺利交接,想来是并无大碍的。   想起自己在咸阳的那个小院子,地契还揣在储物袋里呢,倒是不知如今的衙门,还认不认前朝的契约。   花了老孙好大一块金子哩!   小猴儿正心疼钱,就听师父道,“先去无当道场落脚,师父要洗漱一番,换身衣裳,然后在周边走一走,再回菩提山搬家去。”   黎山老母知道她师父急着回碧游宫开水陆道场祭奠故人,便也没开言挽留,直接带着师父降落云头,来在骊山。   黎山老母本想请师父去住自己正院住,通天摆摆手道,“我去住了那处,你和你徒弟们倒要去哪里?师父不成为老不尊了?就和你师弟们同住即可,搬来搬去的好不麻烦。”   陈悟安嘻嘻笑着揶揄道,“师父,你现在这个样子,垂垂老翁,要什么避嫌,师姐诚心相让,把您当老父亲一般孝敬,您就去吧!”   通天在他后脑勺来了一记,“小混球,这么想避开师父,显见着是没好好修炼,等会儿就头一个查你功课,但凡有懈怠,师父也叫你做几年老翁尝尝滋味!”   陈小混球霎时蔫吧了,灰溜溜地给师父带路,其他弟子心有戚戚焉,也不免绷紧了皮,乖乖地跟着,一行人去了骊山别苑住下。   刚收拾完,长寿恰赶着这个点儿醒了,小胖狗子吃了启智丹,如今智商高了不少,胆子也比小时大了许多,先扒着悟空要了一粒丹药来吃,吃饱了就自己跑出去玩儿了,小短腿儿叨登得可快。   长寿自打跟了悟空,倒有大半时光是在骊山度过的,对这里熟悉极了,悟空也不怕小狗子跑丢,随它逛去,只在后面远远地瞧着也就是了。   才对着郁郁葱葱的大山发了会儿呆,远远地,有个师兄对着小猴儿挥着手唤他,“悟空,师父叫你哩!”   小猴儿脆脆地答应一声,“就来!”转回头嘱咐了小胖狗子几句,被长寿不耐烦地拿屁屁拱了几下,悟空哭笑不得,只好起身留它独自玩耍,自己转身回了别院。   到了师父住所一瞧,老仙翁胡子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头发挽成一个发攥儿,插了一根绿竹簪子,身上没穿玉彩辉煌的法衣,换了一身很不起眼的麻布道袍,脚蹬布鞋,身背褡裢,见悟空进来,便笑呵呵地道,“徒儿,陪为师去逛逛咸阳!”   悟空便笑了,道,“师父打哪儿翻出来这身衣裳的,这不是我头一回下山时给您买回去的,都好些年了,怎么您回天宫还带着了嘛。”   通天笑道,“哪里有那么便宜,我这是记着那件衣裳的样子,幻化出来的,师父久未曾下界,如今凡俗之人穿什么,早就不记得了,倒是这道袍,千百年都是一个样,穿了出去也没什么忌讳。”   悟空给师叔竖了个大拇指:还是您老聪慧。   通天笑而不语,这就要带着小徒弟出发,悟空便道,“师父,只咱们两个?不带师兄们去吗?”   通天呵呵笑道,“那些皮猴儿,正闷头赶功课呢,临阵磨枪,生怕我考教他们,只咱爷俩溜达一圈儿也就罢了!”   悟空笑得不行,又来撒娇,“师父都不考我~”   通天道,“你师姐都说啦,你如今修炼十分勤奋,半点不用人说的,倒是心境上有些不稳,师父带你逛一逛,散散心。”   悟空心下一暖,点头道,“都听师父的!”   师徒两个便晃晃悠悠很是闲散地出了屋门,到了院中一看,果不其然,窗前树下,师兄们或捧着书本苦读,或拿着六爻龟壳愁眉不展,或手持兵刃你来我往,观星的盼着天黑,做题的忧心日落,总之没一个闲着的,各个儿都忙得不行。   小猴儿幸灾乐祸地一笑,跟在师父身后,大模大样地出了院门,惹得师兄们怒目而视,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偷偷嘀咕一回,“这小猴儿尾巴都要翘上天啦”了事。   通天带着悟空使出缩地之法,不多时便来在咸阳城外,悟空瞧了瞧守门护卫和旗子,跟师父道,“此间皇朝自称为汉,此时在位者,应该是开国皇帝刘邦。”   悟空当年在五指山下,也听老翁讲过些古,汉高祖斩白蛇立汉室江山的典故,翻来覆去不知听过多少回了。   只是话说到这里,悟空就是一怔,斩白蛇?   难不成,那汉高祖斩的,就是白佘?   彼时在兜率宫中,观音送来的信,悟空也跟着听了,知道白佘乃是在一处叫芒砀山的地方被人所伤的,就是不知那砍伤了白佘的人,到底是不是此间帝王了。   小猴儿附在师父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自己的猜测,通天笑道,“自来帝王登基,总要找些神异之事牵强附会并大肆宣扬,以显自己得位之正,是与不是,等下我们进城稍加打听,不就知道了!”   师徒两个为免麻烦,使出神通过了城门,躲过守门兵卒,走大路到闹市,专拣人多的地方去。   通天仔细,还给自己和小猴儿幻了下装扮,打扮成普通百姓的样子,只是一个年老一个年少,一个鹤发童颜一个面容稚嫩,瞧着不像是师徒,到好似爷爷领着孙儿一般,路遇几个摊贩,都很是热情地招呼,“您老高寿,这是大孙子?可定亲了?”   通天回头瞅了一眼憋笑的小猴儿,回身跟人答道,“这是我家小儿子,兄弟几个里他最小,你说差辈儿啦!”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差点引来全集市的人围观:老爷子老来得子,自己又健康高寿,厉害啊!   师徒俩落荒而逃,到了僻静之所,通天后怕地整整衣裳,跟徒弟商量道,“以后还是说你是我大孙子吧!”   小猴儿憋着笑,莹白的小脸儿涨的通红,也不敢开口,就怕乐出声儿来,叫通天一个脑瓜崩儿弹在额头上,“顽皮,想笑就笑吧!天天琢磨着看师父笑话,都给你师兄们学坏了。”   悟空赶紧道,“哪里有!师父飘逸出尘,严谨沉稳,哪里有什么笑话可看!师父冤枉悟空啦!”   师徒两个说说笑笑,把集市逛了一回,还找了处酒馆,点了一桌酒菜来。   悟空见师父点了菜不是做样子,反而吃得香甜,诧异极了,道,“我原以为师父不吃烟火食的!”   通天道,“分神下界,吃了五谷有些麻烦,不好弄,所以才不吃的,不过如今乃是真身,自然要享享口腹之欲,不吃烟火食,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紫霄宫道祖心爱的小弟子偷偷给自己小徒弟传授机密之事,“你师祖后山水月镜天湖里养得好肥的鱼,烤起来特别香,带着一股子很独到的甜味儿,我小时候总去捞。只是现在那些鱼都精了,你师父我前阵子去钓,费了几天的功夫,一条都没上钩儿,只抓了几只傻螃蟹,瘦不拉几的,蒸来吃也没甚肉,唉,实为可惜,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了!”   悟空呆呆脸,属实不知道自家师父在师祖面前,竟这么皮的吗?   通天见悟空不动筷,就给他夹了些菜到碗里,“悟空尝尝这几个,师父面前,还矜持做什么,遇到好吃的赶紧下筷子啊!”   悟空苦笑道,“师父,弟子戒了烟火食许多年了。如今只吃些水果,喝些酒水......”   通天便教导小徒弟道,“人生在世,即便修炼,也躲不开生老病死,酸甜苦辣,万般事物都要体验体验的。一直喝风饮露,不动心绪,那是石头,不是活着。”   虽师徒两个说话,凡人听不见,通天仍放低了声音,小声儿地道,“孩儿啊,莫跟西方教那些和尚学,什么斩断七情六欲,戒荤戒杀的,那都是糊弄人的,如今成圣的那几个,手下的亡魂还少么?准提接引当年也没少猎奇珍异兽来吃!”   悟空也小小声地道,“师父,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怕说如来坏话,被他听见?”   小猴儿额头又挨了一记,通天把筷子递给小徒弟,“好好吃饭!”   师徒两个都久未曾进食,通天也有分寸,点的不多,吃得也不多,师徒两个起身时,也没觉得撑得慌,恰是刚刚好的状态。   舒坦!   悟空跟着师父慢慢溜达,瞧着市井百态,道,“这比当年我历练时,要繁华些,百姓脸上也没什么紧张之色,许是都城搬迁了,皇帝不在此处的缘故。”   通天点点头道,“倒也没什么好看的,悟空领着师父,去你住过的地方瞧瞧吧?”   在城中转悠得久了,悟空此时也不辨方向,只好跳至半空,这才找到那处小小的院落,小猴儿落下云头,很是高兴地道,“没想到竟然还在,没在战乱中损毁了去!”   毕竟是自己在凡间置办的第一个房产,若能完好无损,谁不开心呢。   通天便跟着小猴儿七拐八拐地,到了一处街巷,只见路边低矮民居,就和方才繁华所在有所不同,显见着是贫民百姓住的地方。   通天不免笑道,“悟空也太小气了些,师父与你那些金银,在此城中买处大宅又能如何,怎地就典当了这样的地方,怕是整个院子,都没你现在住的屋子大。”   小猴儿笑道,“就是师父给的,我才不想乱花呢。这处虽小,小却有小的妙处,邻居多,热闹些,买东西也方便,若是买个大宅,家里就我一人,岂不冷清?”   说着话,师徒两个路过一处小集,正巧路边便是一家狗肉摊,悟空瞄了一眼摊主,便笑着对师父道,“师父,这就是我买了长寿的地方了!”又指给通天看当初拴着小狗子的桌角。   通天点点头,“也是一场善缘,若是没有长寿,那杨戬也不会与你搭话!”   说起杨戬,悟空一拍手,“啊呀,竟忘了给大哥送信去,蟠桃宴上分别后,他还说要来骊山拜见,之后便回灌江口去了,经此一别,我在天上,他在地上,岂不是我竟空置了他许多年!”   通天酸溜溜地道,“唉,一提起哥哥就眉飞色舞,显见着是不耐烦跟师父玩耍了~”   小猴儿闻着好大一股子醋味儿,不知是谁家酒酿坏了,真正可惜!   ※※※※※※※※※※※※※※※※※※※※   要去小院儿了,小院儿有人等着小猴儿呢! 第42章 公子扶苏   悟空笑嘻嘻地道, “悟空只跟着师父,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一辈子不离开!”   通天笑道, “竟说孩子气的话!以后等学业有成, 也该去自立洞府,开门立派,招收弟子, 也给截教添枝加叶, 成就一番事业, 哪里能只在师父身边撒娇耍赖呢?”   小猴儿嘟嘴,“我最小嘛, 我替师父关门的, 门一关,我不就在屋里啦?我有特权!”   通天哭笑不得,“顽皮!”   师徒两个一边闲聊一边往悟空当年住处走,此时天色渐晚,又是炊烟袅袅之际,小猴儿便叹道, “我当日来这里,第一日归家,也是如此情状,只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自在的生活了......”   通天心中一动,口中道,“心自在, 何处都自在, 悟空难道现在觉得不自在?”   小猴儿眼睛亮晶晶的, 瞅着师父道, “在师父身边的日子,最快活,最自在!”   通天怜惜地摸摸小猴儿头毛,“以后师父都叫悟空自由自在的,快快活活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好?”   哪知这一句话,就叫小猴儿站在当街,痛哭失声。   “师父最好了......”   满脸是泪的俊秀小道士站在破损低矮的土墙边,一边哭一边含糊地说着,用胳膊肘使劲儿的擦着脸,但是眼泪却像是喷泉一样汩汩地冒出来,怎么也不肯止歇。   上辈子错过了师父,哪里再有人给他说“快快活活”这四个字呢?   似乎从他下了菩提山开始,快活这个词儿,就与他无缘了。   猴子猴孙敬他,妖族怕他,佛教众人利用他,但是,无人爱他,疼他。   这种被珍而重之放在手心心头的感觉,温暖得不真实......怎能不叫他心头酸涩,委屈得不行呢?   通天叹了口气,他只不过说了那么轻飘飘的一句,都还没做出什么切实的承诺来呢,就把小猴儿哭成这样,这孩子神魂一梦那一世,过得到底是有多苦啊!   老师父心疼得不行,把小猴儿揽在怀里抱住,轻轻抚摸着小猴儿后脑勺,再拍拍后背,“乖哦,哭过这一回,再不哭哩,以后师父给悟空做主,我们悟空天天都要高高兴兴地过,畅畅快快地活着,好不好?”   “呜呜呜好......”小猴儿用力地点着头,努力止住哭声,可大声地答应着!   “真乖~”老师父掏出手绢儿,给小徒弟擦擦眼泪,见孩子露出点儿笑模样来了,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小徒弟的手道,“走吧,咱们再逛逛,就回家,等过几日搬到碧游宫上,师父给你看看师父小时候的好玩意儿,悟空若是喜欢,师父叫你偷偷挑几样,不给你师兄们知道~”   悟空破涕为笑,师父这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来哄呢!   不过这种感觉......不坏!   超棒!   这辈子,他再不做什么大师兄了,做只做小师弟!哼!   擦干眼泪的小猴儿神气活现地挺着小胸脯,带着师父来在自己置办的小院儿门前,骄傲地介绍道,“师父,就是此处啦!”   他给通天指着看到,“原本那边住的就是师姐小徒弟白素贞一家,这边住的就是姜尚和他的孙辈,悟空住这......里......”   悟空说着说着话,突然迟疑地停住了。   因为左边姜尚的院门突兀地开了,两个穿着补丁衣裳的凡人袖着手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头发胡子花白一片,看着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低着头,眉头紧锁,瞧着就阴郁低落至极,另一个四十来岁,身形瘦弱,脚上的布鞋破了个洞,脚趾头都露出来了,口中正在嘀咕,“老爷,我去给大公子请个医者吧,这一点儿药末量少不说,都放了许多年了,不一定能管用啊!”   那老者依旧缩着手,摇了摇头道,“他啊,这是心病,吃什么都不管用,唉,尽人事听天命吧,随他去!”   这边悟空眼睛瞪得超大,指着这俩满脸胡子形容落魄的人,“怎么,怎么是你们!?”   虽变老了,当年富贵尊荣之气也消失不见,泯然众人,但是,这脸庞,说话的声音,悟空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这不是秦王嬴政和他那个御医徐福吗!?   小猴儿眼睛瞪得溜圆,“你们怎么会在我家,不是我邻居家里?不对,”他一指秦王,“不是说你已经过世了?”   你家江山都没了,嬴氏子孙都被屠戮殆尽,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之前小猴儿在哭,老师父怕小徒弟觉着丢脸,就在身边设置了结界,走过路过的凡人都对师徒两个视而不见,这功夫悟空说话,通天便撤去了屏障,于是原本忧心忡忡的嬴政和徐福两个,就突兀地发觉眼前站了俩人。   嬴政上了年纪,多年批改奏折操劳国事,煎熬得眼神儿已经不大好了,但多年养成的警惕心不是闹着玩儿的,顺手就摸向了后腰插着的砍刀,等那人喊出“你不是过世了?”这话后,刀就已经抽出来,并大力一把砍了过去!   想必是曾见过自己的咸阳宫旧人吧,不知是敌是友,但是能冒冒失失在大街上喊出这话来,也留不得了。   唉,看来神仙是等不到了,等杀了这人,自己还是赶紧带着扶苏离开咸阳,驾船去往海外才是!   这等念头电闪一般在嬴政心头略过,手中的刀已经义无反顾地砍下去了。   砍柴刀刀头雪亮,势大力沉,又是突如其来的动作,奔着小猴儿迎面骨就砍了过来!   索性很利索地被通天一指定住了。   有师父在,还能叫这等凡人伤到自己的小徒弟?   哪怕这人身上有未曾散尽的龙气,那也不行!   那边徐福却目瞪口呆,毕竟如今他眼神还算清亮,当年也不止见了悟空一面,对“仙长”的样貌是记得死死的,此时见着真人突然出现在眼前,震惊和狂喜齐齐涌上心头,徐福一下子呆住竟不知如何反应了!   俗称傻掉了!   悟空见师父一下子把自己拉在身后,挡在自己身前,把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心中又甜又暖又软,拽了拽通天袖子,小声儿道,“师父,这俩人我认识,他们伤不到我的!”   通天这才把小徒弟放出来,又解开嬴政的定身术,依旧没撒开小徒弟的手,只严肃地道,“好好说话,动刀动枪的干什么?”   这会儿徐福终于反应过来了,上前几步,噗通就跪下了,大礼参拜道,“徐福叩见仙长,仙长,我与我家主公,等了您多年了呜呜呜......”一行说,一行痛哭失声!   嬴政被定住后吓了一跳,等再被解开,又听众人说话,不由得一呆,使劲儿揉了揉眼角,这才恍惚认出悟空来,赶紧抱拳施礼,“原来是仙长驾临,政有眼不识,失礼了!”   悟空摆摆手,单手把徐福拉起来,“好好儿的行这么大礼作甚,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嬴政老脸一红,没开口,徐福哽咽着道,“仙长,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家大公子病得厉害,快要不行了,您能不能给瞧瞧?大公子乃是我家主公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了......”   嬴政也作势下跪,口中道,“求仙长救我儿扶苏一命!”   悟空一把拉住嬴政不叫他跪,心中真是一脸黑线,这位主公你都六七十岁了,这大公子也年纪不小了吧?怎地还是唯一血脉?这儿子也不给力啊!要来何用?   不过小猴儿到底好心,扭头看着通天道,“师父,要不,我们过去给瞧瞧?”   通天无可无不可,他素来对凡人的态度就是不插手,只看着,不过眼前这俩人与悟空有缘,既然求到小猴儿头上,他小徒弟又很是心软,通天教主便点点头道,“前头带路!”   师父一答应,悟空便把小胸脯挺起来了,语气骄傲地给嬴政和徐福介绍道,“眼前这位,乃是我授业恩师,通、菩提道长,本事比我大着许多呢,之前给你们的无事牌和丹药,均出自我师父之手,你们前面带路吧!”刚才方要说出师父名讳时,手心被点了一下,小猴儿便很是机智地改了口。   小猴儿说完,也不看嬴政和徐福表现,只扭头看着师父,眼睛依旧亮晶晶的,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通天听着好笑,他哪里需要徒弟给扬名,不过小猴儿这副‘我师父顶顶了不起’的样子,依旧取悦了他,捋着胡子,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   嬴政徐福一听,哦吼,这位竟是仙长的师父!又见这位“菩提老祖”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眼角眉梢不带一丝皱纹,方才使出的仙法也是出神入化,心中不由得越发敬服,连忙引着悟空和通天,往姜尚这边院子走。   进了院子,悟空四下里打量一番才道,“此处格局没什么变化,倒是比从前整洁了许多!”   小猴儿指着院墙上搭着的扶梯,与师父道,“那处梯丨子,姜尚每回钓了大鱼,姜多鱼就会拎一条爬上去,把鱼挂在我那边的钉子上,徒儿那时不杀生,也不吃烟火食,院子里的大缸养满了鱼,连我养的荷花都被咬死了!”   通天笑道,“凡俗之鱼,土腥味儿极重,倒也没什么好吃的,那姜尚倒是会打发时间。”   小猴儿笑道,“可不是,姜太公每日里除了钓鱼就是饮酒,日日喝得醉醺醺,家里酒坛子摆了一屋子,我给他收拾,光坛子就卖了许多钱!”   嬴政和徐福在一旁听着,起初还没觉察什么,等屡次听到“姜尚姜太公”之名,这才反应过来。   啊,原来大公子住的,乃是当年大周开国国相姜老太公的院子?   那等神奇人物?住这儿?这小破院子?   二人心中有些不信,又有一点错过此等人物的懊恼,嬴政面上不显,徐福却依旧如当年一般,十分着相,悟空和通天也不理他,只自顾自说话,等聊完了,这才抬脚进了屋。   屋中狭窄,站不得那许多人,便只徐福引着师徒两个进了屋,嬴政揣着手,眼巴巴地在门边探头往里瞧着。   这小屋倒是一如从前一般光照不足,徐福尴尬一笑,“仙长,我等如今艰难度日,点不起油灯,家里昏暗,失礼了!”   通天道,“这有何妨,”说罢掏出一枚明珠,只在手中一托,霎时小小的屋子内光华大作,犹如白昼一般。   徐福咕嘟一下咽了口口水,引着通天师徒往床榻处走,“我家大公子病得厉害,不能起身,仙长小心脚下,这边请,劳您到床边来给瞧瞧。”   他们在院中门口说话,床帐中躺着的人病得昏沉,但仍有些神智,恍惚听见徐福的声音,费尽力气,挣扎着抬起手,撩了一下帘子,虚弱地开口问道,“徐大人,是父、父亲又来了嘛?您叫他老人家回去歇着吧,看传染了病气去!我没事,也不用吃什么仙药,你与我父亲说,不要再信那些缥缈之事了,这世间,没有什么神仙......”   这短短一段话,说得是三字一喘,五字一咳,强撑着在过来扶他的徐福怀里说完,感觉下一秒人就要断气了一般!   才在天宫装作病骨支离的通天眼神一亮,专心致志地瞧着此人情态:这可得好好学一学,对比起来,这人病得多自然呢,自己那时候在玉帝等人面前的作态,就难免显着有些生硬,说起话来,中气也太足了些!   嗯,面色也没有人家自然,这病得久了,不光脸色白,你还得青,还得有些发黄发黑,只苍白是不行的,而且眼眶儿要凹,嘴唇要白还得起皮!   通天想起,自己在玉帝等人上门前,刚啃了一个悟空给的仙桃儿,那桃子水分十足,汁液清甜,啃完一个擦嘴的时候,下巴上都是桃汁儿,唇色一定相当润泽,啧,失策呀!   还好自己胡须茂盛,遮挡住了大半!   哦,不对,你瞧这位病人,头发干枯,胡须凌乱,都跟杂草一般,没什么光泽!   老仙长捋捋自己银须,撩起来看了看......   甚美!   通天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唉,这也就是元始他们见识短浅,要是真多来凡间走一走,那自己漏洞百出的表演,早就被拆穿了!   小傻子糊弄大傻子,一弄一个准儿啊!   通天在这儿学得认真,徐福见他只盯着自家大公子猛瞧,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心中很是忐忑,不由得就把求助的眼神儿看向了悟空。   这位孙仙长为人和善,十分好说话,他是知道的!   悟空也不知师父干嘛呢,不过这等给人瞧病的事儿,小猴儿自觉也不用劳累师父出马,便对通天道,“师父,徒儿去给这位大公子瞧瞧病?”   通天这才醒过神来,掩饰地清咳一声道,“这有什么好瞧的,此人寿数未到,乃是自己生了死志而已,他自己不想活,便绝食不肯好好吃饭,哪怕救他这一回,等咱么一走,他照旧不吃饭,也不过就是那几日的事儿。”   此话一出,站在门口的嬴政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一双眼涌上无尽悲凉,坐在床上任大公子扶苏靠着自己的徐福也低头抹泪。   扶苏听了,唇角露出微微笑意,“这是哪里来的神医,竟一眼就瞧了出来,诊费一定很贵,徐公,咱们家家无长财,叫老大夫回去吧!我这是命,不是病,治不了了,我死之后,把我的骨灰撒在骊山山顶,叫我能日日看见咸阳,我也就别无他求了......”   徐福呜咽一声,“公子......”   悟空气乐了,呸了一声道,“骊山乃是我师姐黎山老母道场,哪个有地方葬你,想看咸阳,自己爬山瞧去,骊山可不留死人!”   小猴儿掏出一粒补气丸,掰了一小块渣渣塞在扶苏口中,叫他咽了下去,口中道,“你老父还活着,还等你赡养,他为了你,都肯与人下跪,你怎么就不肯为了他,挣扎求活!?”   ※※※※※※※※※※※※※※※※※※※※   取经人:“悟空救我!”   这个师父:“悟空退后!”   -------------   撒娇打滚求评论嗷!!!!   攥着手心里的金箍棒和小白龙,可怜巴巴求评论呀~ 第43章 老徒弟   悟空瞧着快把自己活活熬死的扶苏, 真是恨铁不成钢,“我自小无父无母,只有个师父, 都巴不得天天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孝敬!你可倒好, 有个那么好的爹,却不肯珍惜,你觉得你死了一了百了, 可你爹还有许多年好活呢, 你是他唯一的骨血了, 你就不怕自己死了以后,你爹他日日伤痛, 到最后也泣血而亡吗?”   “老人家”捋捋胡子, 心说自己要不还是赶紧恢复原貌吧,他可不想小猴儿真把自己当老头子孝敬。   怪难为情的!   扶苏本就年轻,正值壮年,不过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想不开,日渐心情郁郁, 这才起了轻生之念,吃了一点补气丹,喘息片刻,他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能自己坐起来了,听悟空痛骂, 不由得苦笑道, “这位小道长, 唉, 各家有各家难处,你怎知我不是我父亲的累赘呢......”   徐福擦擦泪道,“公子,你说得哪里话来,主公一直以你为傲,怎么就是累赘了!”   扶苏听了这话,却摇头叹息,沉默不语,怔怔地瞧着前方发呆,眼神都凝固了。   悟空见他装死,也不管了,拉着师父的手就往外走,徐福赶紧起身跟了出来,口中连连道谢,“仙长受累了!”   累是不累,就是挺生气!   每次见着这种不识好歹还不听劝的人,悟空都觉着心里憋闷。   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的!   小猴儿嘟着嘴,决定自己要讨厌这个扶苏一会儿!   出了屋门,离了室内那股子发潮生霉的气味,悟空深吸了一口气:嗯,挺好,有饭菜香,已经没有当年那股子愁人的咸鱼味儿啦!   他见嬴政和徐福还躬身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手里装着补气丹的瓷瓶递给嬴政,“他要是再不吃饭,这个喂粟米粒大小一粒,能顶些饥饿。”   旁的他就真管不得了。   嬴政双眼一红,到底落下两行老泪。   通天道,“你方才说得也没错,你儿子确实得了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逆天改命不可行,你若想他活,另想法子吧!”秦朝气数已尽,赶紧叫孩子别惦记了。   这父子俩,一个想修仙舍不得父子亲缘,一个想翻天却不忍看百姓遭难,两个都是别别扭扭的性子,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嬴政听了这番话,只低头不语,扶苏日夜放在心中思量的心事,他这个做父亲的,哪有不知道。   无非就是自责自己被奸人蒙蔽,丢了他这个父皇传下来的赢氏江山,浪费了大秦几代祖宗累积下来的心血,和他这个父皇辛辛苦苦一生的努力。   其实算得了什么呢!   嬴政叹了口气。   在灭了六国,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他这个秦始皇,其实已经把这江山看得淡了。   凡人蝇营狗苟,忙忙碌碌,不过百年,前有夏商后有周,如今有秦,他当年放出豪言壮语,说大秦千秋万代,就真的千秋万代了吗?战国七雄当年祖辈多么英明神武,如今还不是被秦所灭?   正因看破这一切,他才要假死脱身,把这万里江山传给扶苏。   只不过中间出了差错,扶苏被奸人蒙蔽,嬴政只来得及保住儿子一命,但是兜兜转转,大秦却还是亡了。   咸阳城破那一日,嬴政很是淡定,但是已经被嬴政偷偷接来咸阳的扶苏却难以接受。   这世间最顶峰,嬴政已经登上去了,龙椅他坐了,泰山他登了,秦如何,嬴政已经不再挂怀,假死之后,他只想寻访到仙人,求长生,得探琼宇之上的奥秘。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扶苏这个淳朴忠厚的儿子了吧。   但是或许是他把扶苏教得太好了,扶苏身上少了些老秦人的血性,更多的是文弱书生气,软弱,正直,守礼,也......固执。   秦亡后,扶苏一门心思复建大秦,但是随着他这个父皇屡屡插手破坏,断了他和老秦人的联系,又日渐瞧着百姓安居乐业,扶苏终于绝望了,他觉得自己无能,没办法收回父亲基业,也没办法给儿子子婴和其他死去的嬴氏族人报仇,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因此才一门心思寻死。   嬴政叹了口气,他也劝说着儿子与自己一起去海外求仙访道,他当年一统天下后,就命徐福在沿海修建了大船,早前几年就已经修好了,只待自己这个主人一登船,便可扬帆启程。   可是扶苏不肯走。   在扶苏心里,天地间从来没有什么鬼神,那都是世人编造出来欺骗自己的,他英明神武的父皇只是老了,糊涂了,被方士欺骗了而已。   老秦人的根就在这片土地上,他怎能丢下子民,跑去海外得以残生?   嬴政说服不了儿子,也放心不下丢儿子自己一人在这儿。   若是扶苏一不小心丢了性命,只怕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嬴政生而为质子之子,流落他乡,辗转归国,十三岁登基,二十二岁亲政,扶苏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颠沛流离的前半生和辛辛苦苦的后半生中,唯一的一点温情所在。   扶苏在他这个父亲面前太纯良了,纯良到这许多年,他们父子之间,竟然生不出一点猜忌来,有的只是期盼和慰藉。   他一手把这个孩子养大,希望他的幼年可以过得不要像自己那么辛苦,希望他可以不需要算计许多,人生之路可以走得顺顺利利。   却没想到,温室里虽然能开出完美的花,却也经受不住太大的风雨。   他成就了完美的大公子扶苏,却也毁了这个儿子。   嬴政想到此处,真是心如刀绞一般,他对这个固执的孩子已经无计可施,即劝不动他,也带不走他。   扶苏能痊愈,除非大秦复立。   可是那可能吗?   嬴政此时已经再也无力重建一个大秦,并完好无损地把他传给扶苏了。   扶苏本人也不愿意见到中原战火重燃,毁了百姓得来不易的安稳生活,正如他被兄弟算计,丢了皇位后,也不愿回去去争去夺,引起朝中动荡一般。   仁义,却也,傻!   如今两条路都走不通,扶苏能怎么办?   唯有一死而。   想到此处,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终于捶胸顿足地痛哭失声,“儿啊!儿啊!我的儿啊......”   徐福紧着劝慰,“大王切莫哀毁过甚,总能想到办法的!大公子如今好了许多,这里还有仙长给的药,总能挺一阵时日的!”   通天在一旁好心地提醒道,“既然他一心求死,这会儿有了力气,你们更得看住了,挂房梁,抹脖子,想死的办法多的是,可不是单单饿死一条儿!”   这话说得嬴政徐福面色大变,转身就往回跑,匆忙之下,嬴政连鞋子都跑丢了,“我儿,切莫犯糊涂啊!”   悟空瞧着当年英姿勃发的秦王,如今如此可怜,不由得叹口气,揪揪师父袖子,央求道,“师父,这徐福一直有向道之心,秦王又是一代帝王,不若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吧?”再捎带着那个半死不拉活的大公子一起。   叫那不知鬼神的家伙瞧瞧他们神仙手段,也许惊讶之下,就不想寻死了呢?   通天点点悟空鼻尖,“又心软!”   小猴儿嘿嘿一笑,“这秦王没死成,到底也是徒弟的过错,把他留在凡间,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万一连累师父被人到玉帝面前参上一本可该如何是好!还是带回去,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起来吧。”   通天点点头,“也不是不行,这秦王曾身负龙气,死后也能封个星君,咱们收留了他,好歹也算结个善缘!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都带走吧!”   小猴儿一听,高兴的不行,揽住通天的胳膊撒娇道,“师父顶顶好!”   老仙翁只觉神清气爽,脊背不由得越发挺直了些,捋着胡子都要笑得合不拢嘴儿了。   于是等虚惊了一场的嬴政和徐福安顿好了扶苏睡下,又出来见过二位仙长,悟空便直剌剌地道,“秦王寿数本应该到了的,不过许是服了仙丹的缘故,竟未曾离世,这却是我的因果了,向前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我瞧见了,就不能不管了。”   嬴政身子一晃,脸上一白,原来自己早该死了吗?“仙长可是要取了政性命去?”他死了也就罢了,只是留下儿子孤苦伶仃,却该托付给谁?   悟空噗呲一声笑道,定住又要跪下来哀求的徐福,道,“我又不是魔头,要你的命干什么,凡间你是不能待了,跟着我和我师父回山吧,做个老道士,你可愿意?”   大悲忽地转成大喜,嬴政自打当了秦王,少有下跪,此时却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叩首道,“徒儿嬴政,拜见师父!”跪的却是悟空。   嬴政心机深沉,与他有因果乃是这位孙道长,拜师也只能拜孙道长,若是越过孙道长拜人家师父,反倒容易引起两位仙长不悦。   小猴儿倒吸一口凉气!   啧!喝!!!   你还怪会顺杆儿往上爬的!   这就拜师?   收,还是不收?   小猴儿给秦王弄得一蒙,扭头就去瞧师父,通天捋捋胡子,施施然地道,“此处简陋,你若真心想拜我徒儿为师,等回山之后,再行大礼吧!”   嬴政跪得规规矩矩的,“政乃真心!万无悔改,只是还请师父带上我这臣子,和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通天一袍袖卷起嬴政和徐福,又摄过还在床上昏睡的扶苏,问道,“凡间你等可还有什么俗事亲缘没有了解?”   徐福被这惊天大礼包给砸晕了,扶着摇摇晃晃的扶苏,结结巴巴地道,“只,只有一事!我家主公在海港修建了一条船队,那边安顿许多老秦人,一直等着我王出海去......”   当初嬴政也没想到秦能亡得如此之快,又为了在这小院之中等着仙长归来,因此假死之后,一直固守小院未曾离开,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安排的大部分人手,都已经退去海边了,这城中,如今也只有他父子二人和徐福一人而已。   就连余财都未曾有许多,每日里还是靠着徐福砍柴他钓鱼养家糊口。   日子过得清苦极了。   通天听了便问,“出海?要出哪片海去?”   嬴政从怀中掏出一副地理图,奉于通天,道,“师祖请看,这是地图!”   小猴儿鼓着脸,好大不高兴,瞧着嬴政直运气,此时天色昏暗,嬴政老眼昏花地也看不清,只感觉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便对悟空躬身施礼道,“师父,您有何吩咐?”   扶苏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父、父亲,您这是又被骗了吗?他一个孩童,能有多大,瞧面相怕不是还未曾行冠礼!你怎么就叫他师父!”   徐福紧张得直拉扶苏,“大公子,这可是真仙长,你忘了你刚才是怎么出来的了吗?”就,“嗖”一下子,凭空就出现了!   扶苏刚才昏睡着,也没发现不对,他被夜风一吹,清醒过来,就听到自己父皇管一个小道听叫师父,气得脑袋发晕,哪里还管自己是怎么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怎么没的!   通天展开地理图,借着昏暗的月光瞧了瞧,不由得笑道,“小事一桩,正好过几日我们也要过东海,到时候路过,直接带着他们就好了!”   嬴政赶紧又行礼,“多谢师祖照顾我嬴氏遗脉!”   通天摆摆手,又问,“可还有什么行礼要收拾,若是没有,咱们便走吧?”   嬴政迟疑地道,“师祖,师父,我儿身子虚弱,恐赶不得夜路,咱们不若休息一晚,明日白天我等去雇辆马车再出发,可好?”   悟空噗叽叽一笑,“咱们驾云走,吹不着,赶紧的吧,带上你们丢不下的信物徽记之类,金银财宝就算了,那个在咱们山上多的是!”   扶苏愤愤地道,“骗子!是不是我们走了,你等同伙便来抄家,还说什么驾云唔唔唔!”到底叫徐福一把给捂住了嘴,再也说不出了。   悟空道,“你小力些,再把他捂坏了,说几句没什么,等会儿到了天上,别吓尿了就行!”   嬴政回头瞅了眼傻儿子,叹了口气,心说只怕尿是不会,可能会给吓傻,乃道,“我等身无长物,假死脱身之人,要什么信物,师祖,师父,那我们就走吧!”   通天点点头,“如此甚好,不恋凡俗,以后入了我门,必能出一番成就!”回头哄小猴儿道,“我儿收了个好徒弟,心思通达,不是凡俗之物!”   悟空本有些闷闷不乐,嫌弃自己徒弟年纪太大,长得太老相,见师父如此说,才勉强开心了些。   通天见小猴儿终于笑了笑,便又哄他道,“可要去你住过的院子瞧瞧?”   悟空摇头,“当年也没置办什么,不去啦!”   通天便又道,“那可要去白佘家瞧瞧,给素贞带些什么?”   悟空噗叽一笑,“师父,白佘他们母子,可会过日子了,白佘力气又大,能把全部家当都带着走,我只能拆个砖头给素贞瞧瞧,还是别了!”   通天见小猴儿一口小白牙明晃晃地露了出来,这才放心了,笑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回你师姐那儿?”   “听师父哒!”   通天老祖也不废话,脚踩祥云,便带着徒弟和三个凡人来至半空。   悟空起了一点促狭之心,对呆若木鸡的扶苏道,“你不是惦记要看看咸阳?虽现在太阳落了,天色已晚,但是城中也有几处灯火,你还是能认出来的吧?好好看看,等过几日再离开,要回来可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那扶苏踩了几下脚底下软绵绵的云朵,看看头顶璀璨的星子,和脚下渐渐远去的房顶灯火,忍不住把手指伸到口中,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嬴政和徐福一左一右扶着扶苏,瞅着自己的傻儿子,心里真是五味陈杂,忍不住问了句,“疼吗?”   扶苏摸摸脸,茫然地道,“挺疼的......”   ※※※※※※※※※※※※※※※※※※※※   嬴政是我给悟空早就准备好的大徒弟~   狠人一个!心眼子贼多!   以后   小猴儿,“师父的好大儿!来给他们狠一个!”   祖龙一甩黑色袍袖,鹰眼一瞪,“哪个要欺负我师父!?”   闲来无事,大型手办爱好者:给我师父做个等身雕像好了! 第44章 王禅   骊山离着咸阳不是很远, 通天也是为了给小徒弟撑腰,见他逗那扶苏逗得欢快,便故意慢慢地绕着咸阳飞了几圈儿, 这一夜星光闪闪, 月色朦胧,在半空之中,周边河流山脉是瞧得一清二楚。   耳边风声呼啸, 小猴儿逮住扶苏问个不停, “从这个角度看, 这个可认识?那个可记得?飞起来感觉如何?”   扶苏低头瞅着下面,大约是有点恐高, 嘴唇煞白, 脑子里忽忽悠悠的,等小猴儿终于住口了,这才抬起头来,神思恍惚地对嬴政道,“父皇,儿臣这是死了吧?如若不然, 怎可能在天上飞,唉,我一定是灵魂出窍了,才能得见这天上景象!父皇,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 儿臣一人去往死后世界便也罢了!”   悟空噗叽一乐, 道, “你不是死了, 你是在做梦呢!”   扶苏竟然真信了,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是在梦中呀!”   嬴政哭笑不得,“师父,您就别逗这傻孩子了,他本就愚直,再弄个神思混乱可要如何是好?好歹这也是您亲徒孙。”   他好好一个儿子,一心求死也就罢了,若是再疯癫了,那可真是太冤了。   悟空嘻嘻笑道,“无事,不破不立嘛!”   人呀,早早晚晚,都得有脑子清醒那一天。   那取经人当年一直恼他杀妖精,紧箍咒念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等自己不管他了,又被妖精们逮回去几次差点下了油锅,还不是老实了!?   若是真吓着了也不怕,一颗定神丹下去,保管完好无损,定神丹连修仙之人的心魔都可抵挡,区区凡人的小毛病,还不是药到病除。   那边扶苏干脆闭上眼,嘴里嘀咕着,“我在做梦,我睡熟了,我得醒来......”摆明了就是不肯接受现实,把嬴政愁的直牙疼,徐福也躲在一边悄悄抹眼泪。   扶苏不好,到底他们得拜仙师的喜悦也冲淡了一些。   很快到了骊山,通天直接在别院大门口降下云头,就听大门里有个声音兴奋地喊道,“你们看看!还说我算得不准,我就说师父跟悟空今晚能回来吧!这次考核我是必过的了!”   大伙儿气呼呼地道,“你可闭嘴吧!你那纯就是蒙出来的,还算的,龟壳蓍草,六爻八卦,哪个卦象能对上?你个乌鸦嘴!”   师父若是明早回,他们还能有一夜的复习时间,现在回来了,还不是得挨个儿提前受死,这兴高采烈的就是个傻子!   专攻占卜这位被众师兄弟敲了脑壳,蔫巴巴地跟着出来迎接师父,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脑壳的包,怪痛的哩!   通天见弟子闹闹嚷嚷的,恢复了几分往日在碧游宫时的活泼,不由得微微一笑,迈步被簇拥着进了院儿。   来在正殿主位坐下,通天一摆袍袖,众弟子连跪都没做出跪的样子来,就被扶起来了,只好规规矩矩地站好,跟几排小白杨一般,挺直了腰板儿,站得溜直儿。   通天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嬴政三人道,“你们还未曾拜师,来者是客,先请坐!”   嬴政施礼道,“岂敢岂敢!”   通天笑呵呵地道,“安坐,等下还请三位帮我一个小忙!”   嬴政道,“师祖和师父但有所求,政必当尽心竭力。”   通天捋捋胡子,笑得十分不怀好意,“没那么夸张,莫慌,安坐即可!”   小猴儿也凑到师父身后站好,对着嬴政挤挤眼,“叫你们坐就坐,莫要啰嗦!”他猜出来师父要做什么坏事啦!   嬴政只得领命,先把依旧精神恍惚的儿子按到客座上坐下,又对徐福道,“你我以后不必再论前缘,等拜了师,便是同门,以后就叫我师兄吧!”叫徐福挨着扶苏同坐。   弄得徐福感激涕零,哭得比长寿还难看。   这边安顿好了,占卜兄就被师父点名了,“王禅卜卦这么灵验了?那过来过来,给为师带回来的这三位卜算一二,若是说得准,师父今晚就算你过关!”   王禅眼睛刷地一亮,师父真是太宽容了!   他战战兢兢地担心了一整日,没想到师父回来,竟给了这么简单一个题目!   眼前这三位,抛开穿着打扮和举止气度不提,单只看气血跟脚,便知是无有修为的凡人,师父乃是圣人之尊,他这点微末本事,胡乱测一番,准不准另说,没被反噬就是好的了,可是若是遇着凡人,那还不是一测一个准!?   想当年他下界历练,在人间游历百年,那时候他的占卜本事虽不是修为里成绩最好的,但也靠着一手相面测算,挑选出了许多出色的弟子来呢!   这有何难!   王禅大模大样地走上前,抱拳拱手道,“请师父出题!”   通天微微一笑,拿拂尘略点了一下徐福道,“你且给相个面,做个命批!”   悟空捂嘴偷笑,若是前世也还罢了,只是今生在座这三位,有一个算一个,因着自己插手,命运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有师父从旁遮掩天机,哪里还算得准来。   师父这是妥妥的要坑师兄一回了!   王禅师兄就是师父宰给众位猴儿师兄看的那只小胖鸡仔呀!   果然,王禅给徐福相了半晌面,皱着眉头道,“啧,不对呀,你这个面相,乃是背井离乡,远渡海外,亲缘无继的格局,你这会儿怎么还坐在这儿?”   他又端详了徐福一会儿,奇怪地道,“难不成你不是中原人士?乃是海外客?”   徐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张嘴说了一段家乡话,“我乃齐国人士,多年前来秦入咸阳,再未离开,土生土长的中原人!”   王禅扭头看看他师父,满脸疑惑:师父,你莫不是找了人来,合起伙来捉弄徒弟的吧?   通天不以为杵,很是宽容,“既然面相有误,那就测测八字?”   徐福乖乖报了自己生辰八字,王禅也不讲究,盘腿儿坐在地上,摆出天干地支、年月日时四柱,仔仔细细地算了半晌,其他师兄弟也瞧瞧围过来看热闹,结果算了大半个时辰,王禅哭丧着脸道,“师父,还是那个卦象啊......”   通天笑了,“没关系,这个算不准,那给中间这位公子算算?”   结果王禅与扶苏一照面,就大吃一惊,“你早该死了呀!祸起萧墙,同室操戈,再无生还之理,你咋还活着?”   嬴政听得心里一紧,晕晕乎乎的扶苏倒是很淡定,笑一笑道,“这位道长请了,小生确实已经死了!”   ......   此话一出,大殿内就是一静,众截教弟子心说怎么的我们竟不知不觉地开了天眼,都能瞧见鬼了?   他们不知,这是熊孩子许久没吃饭,日日喝米汤度日,虽然悟空今晚给了一粒补气丹,补了些元气,但是还是很虚弱,俗称低血糖,扶苏这会儿折腾了一路,精神上又受了些刺激,正是意识错乱的时候呢。   王禅听得脸都绿了,只看自己师父去,苦兮兮地道,“师父,这最后一位,徒儿还给看么?”   不用说了,保准跟自己瞧出来的大有不同!   师父太坏,竟逗人玩儿,也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三个活宝。   他在人间游历百年,看人极准的,素来也没遇见过这样的卦象呀!   通天笑呵呵地道,“你若想看,那就看吧!”   看就看!哼!   王禅撸胳膊挽袖子的就奔着嬴政去了,然后一照面,嬴政就笑了,对一下子变得一脸呆滞的王禅的道,“这位师伯,怕不是也要说政早该死了吧?”方才师父就说了,他寿数已尽,却原来他们父子俩,早该一起死了啊......   若不是师父给的无事牌,还有那一粒仙丹,只怕现在确实已经做了没人祭拜的孤魂野鬼了!   王禅泄气得很,又是沮丧又是生气,忍不住摇着嬴政肩膀怒吼,“您是哪个坑儿里爬出来的呀!面相尊贵,有帝王之相,却也该早就死了!”   嬴政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吾乃嬴氏赵政。”   啥?   嬴政?那个早就死了的始皇帝?   众截教弟子一片哗然,纷纷问师父道,“师父,您跟小猴儿出去一趟,是去挖嬴氏皇陵去啦!?”   “不说那里机关重重,很不好进的吗?”   “挖人祖坟不太好哎,师父应该没那么没品!”   “就是就是,这人身上也没阴气,还是个活人,哪里来的挖坟,应该是拘魂才对!”   通天见徒弟们越说越离谱,清咳了一声,众弟子赶紧又灰溜溜地站好,不敢再胡编乱造了,通天便对王禅道,“看了三个凡人,一个准的没有,禅儿啊,师父离开这几年,你可是退步的厉害,是也不是?”   王禅垂头丧气地站在师父面前,嘟着嘴巴道,“弟子知错了,认打认罚,请师父示下!”   通天呵呵一笑,“有你学好的日子,今天先记下一笔,你先去帮着你小师弟,带这三人洗漱安顿下来,这位嬴氏陛下,以后就是你们小师弟的大弟子,只是拜师礼要等回家了再办。”   这个回家,指的就是碧游宫了。   众师兄听了,都替小猴儿高兴,“行呀,不错呀悟空,一下界就收了始皇帝做大徒弟,厉害厉害!”   “人间帝王,身负紫气,若是死了怎么着也能捞个星君当当,悟空你有眼光呀!你大徒弟是咱们三代弟子第一人了!”   悟空谦虚地道,“哪里哪里,师姐那儿,还有王后娘娘呢,辈分比我家政儿高出许多去了!”   花白胡子的糟老头子“政儿”嗖地一下就把耳朵支棱起来了:王后娘娘?   谁呀?哪位呀?他认识不的?   王禅却恍然大悟,一把捞过小猴儿来咯吱他,“好你个小猴儿,是不是多年前就相中了人家,暗中出手给保下来了?我说我怎么干算不准,却原来罪魁祸首是你呀!”   有修道之人插手,这三人命运早就变得天翻地覆一般,他毫无准备之下,哪里算得准嘛!   就说师父跟人勾结起来捉弄他!却原来是你这小皮猴儿~   王禅一边捉悟空痒痒,一边问道,“老实交代,这坏主意是不是你起得头儿?”   悟空怕痒,唧唧呱呱地笑个不停,“没有那回事!我当年才出师,自己学的还不好哩,哪里敢起收徒的心思,师兄莫要冤枉我!”   通天见小徒弟给师兄欺负了,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好出手相助,那不成拉偏架了么,只得咳嗽了一声,众弟子赶紧又老实了,王禅飞快地给小猴儿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到底没忍住,顺手捏了一把悟空笑得红扑扑的脸蛋儿,这才道,“师父,那我就带着师弟和这三位先走啦!”   通天摆摆手,“去吧,你师弟他儿子有疾在身,顺道给看看!”   这时候医卜不分家,王禅多少也会些医术,只是没有占卜那么精通而已,不过医术不够丹药来凑,王禅痛快地答应一声,“好嘞,师父放心,都包在徒儿身上!”   只要您老别再瞪我就行啦!   我再不“欺负”小师弟了还不行嘛~   王禅带着小师弟和嬴政三人往外走,就听通天又点名道,“我记着我走的时候,悟理正在树下睡大觉,说等着观星的?这会儿天黑了,咱们去院子里看看星象吧!”   王禅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夜观星象,这也是他功课的一部分呀!而且还是很大的一部分!王禅赶紧加快脚步,拖着悟空急三火四地出了正殿,一溜烟就跑了。   生怕师父再给他逮回去又考教一番。   那他非得给烤的外焦里糊,彻底完蛋不可!   嬴政徐福不知内情,在后面扶着扶苏跑得气喘吁吁的,差点儿没撵上。   转过几个长廊,王禅这才停下,拍拍胸口道,“哎呀我的娘呀,可吓死我了,出了一身冷汗,等会儿我也顺便泡泡澡!”   悟空眨眨眼,回头一指嬴政三个,“师兄,这仨都是凡人,年纪又大,等会儿要给他们服净体丹的,你确定要一起跟着泡?”   王禅脸又绿了......   悟空既然收了徒弟,必定要开始修炼的,凡人修行第一步,就是要服用净体丹清净身体内外,之后再服用培元丹固体培元,反复多次,才可顺利引气入体,开始漫漫修行之路的第一步。   但是,这个净体丹一吃下去,里面是干净了,外面可就......   “呕!哕......你个皮猴儿!你故意恶心我!”素来爱干净的王禅只不过脑补了一下,胃里就难受得不行,扶着墙差点吐了。   小猴儿泛着暗金色的棕色大眼睛眨呀眨的,纯良又无辜,“怎么会?师兄,你怎么啦?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王禅双手拜服,“对!你是我祖宗,小祖宗,走吧~赶紧弄,要不这一晚上不用睡了!”   不过王禅心中一动,转而对嬴政贼笑道,“我师父带着大家去夜观天象,保准瞧得是此时汉室江山的国运,始皇帝,难道你就不好奇?你若想听,我也能带你回去偷听一二!”   嬴政摇摇头道,“这位师伯,政心意早定,已然拜在师父门下,以后就是修行中人,世俗凡尘再与我无关的,刘家天下到底如何,只在他们自己,我这早就该死之人,也无需多加关注。”   王禅给嬴政竖了个大拇指,又对悟空道,“你这徒弟好!心志坚定,以后修炼必有所成的!”   若非此时还是人形,小猴儿这会儿尾巴早就骄傲地翘起来了!   这功夫被夸了好几回,他再也不嫌弃这徒弟面相老成长得丑了!   扶苏在后面拽了拽他爹衣袖,声音焦急,“父皇!”他想听啊!   嬴政唬着脸看回去,“你不都死了吗,还想干什么?叫爹爹,以后没有父皇,只有你爹!”   哦~   扶苏委屈地扁扁嘴。   ※※※※※※※※※※※※※※※※※※※※   叩谢大家厚爱,昨天夹子简直喜极而弃了都要,   最开始都没找到自己......后来竟然还往上升了升!   都是读者们厚爱啊!还有许多的评论、霸王票、营养液灌溉!   甚至还有作收!   感激涕零无以为报,使劲儿码字! 第45章 嬴政   王禅听见他们父子俩对话, 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对着悟空指了指自己脑袋,小猴儿无奈地点点头。   可不嘛, 这孩子就是脑袋有毛病!   唉, 这是自己买一送一的徒孙,不能嫌弃!   到了温泉池,一人一丸净体丹咽下, 人往放了净桶的单间儿一丢, “进去吧, 就蹲着别起来,等干净了再出来。”   嬴政和徐福有经验, 吞了药, 把鼻子用俩麻球一堵,赶紧就进去了,扶苏磨磨蹭蹭的,还跟小猴儿歪缠,“梦里也要出恭的吗?我不用去吧?”   小猴儿一咧嘴,吓唬他道, “不止出恭,蹲久了还虚脱呢!再磨蹭小心拉裤子!”   扶苏打小儿就是富贵出身,哪怕在军营中许多年,但是哪里听过这等粗俗之语,脸涨得通红,“嗖”一下跑了。   悟空“啧”一声, 刚才自己还走不动路, 需要人扶着呢, 这不跑得挺利索的?   师兄弟两个在门外守着, 听着里面各种高低起伏的声响,忍着臭味儿,望天长叹。   “悟空啊,师兄可被你害惨了!”   “有赔礼,要不要?”   “要啊!不要是那个!”   小猴儿摸出一个桃子来,作势要一分为二,连忙叫王禅拦住了,“小祖宗,这时候怎么吃得下去!那不是暴殄天物嘛,我那半儿先寄存!”   哦~   寄存就寄存~   “师兄你自己记好账哦,忘了我可不管。”   王禅眼珠一转,“记少了是不会的,记多了怎么办?”   悟空机灵地眨眨眼,“不咋办,我就剩一个啦!”   嗷~~~王禅悲伤地捂着胸口,好生难过!   下回贪便宜要趁早呀!   等了好半晌,三人陆续出来了,第一个竟是扶苏,他毕竟比那俩都年轻,又净饿好几天了,肚子里没什么东西。   悟空又给直接丢进口中一人一丸培元丹,领到温泉池旁边道,“就在这里洗吧,洗的干净了,再换另一个池子重新泡,药也得再吃两回。”   三人这会儿从头到脚都是恶臭的油泥,徐福很不好意思地道,“这池水洁净,若是弄脏了可如何是好?”   悟空道,“人重要东西重要,你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徐福心说,这不是怕脏了神仙的地方嘛。   到底还是进去了。   如此三五回,等肚子清得一干二净,身上也不再出什么腌臜东西了,身上也有了力气了,悟空才叫停。   王禅这会儿抱来了三套衣裳,都是他们师兄弟的,找了三身身量仿佛的,内外三层,鞋袜俱全,递了过来,“里外全新,放心穿!”又对悟空道,“都是咱大师姐的徒弟们新给做的,不过都是些凡俗衣裳,等回家了再重新量体,叫师兄们炼制几件法衣出来给他们。”   悟空抱拳道,“多谢师兄想得周到!”   嬴政等也谢过,王禅摆摆手道,“自家人,谢来谢去作甚!他们往日里也要做功课的!”又问那些旧衣裳,“可还要?洗干净了给你们留个纪念?”   嬴政徐福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这东西看见它,能想起来的都是不好的回忆,谁想要?   王禅一笑,使出一点真火,将那一堆乱糟糟的衣物化为了灰烬,再引来清水一冲,便什么痕迹也无了。   嬴政瞧见了,心中莫名一松:他在凡间带来的,除了这一百多斤,再也没有什么了。   哦,也不是,还有一个一百多斤的大傻儿子!   换了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嬴政三人对视一眼,见彼此都变得年轻了许多,他和徐福的白发都变黑不少,脸上的皱纹也少了许多,面色红润极了,就连依旧迷迷糊糊的扶苏,都精神了不少。   悟空道,“今天太晚了,你们先去休息,等明天看我师父有什么安排,也不着急修炼,先放松一下心神,好好歇一歇,等回了家,拜师之后再给你启蒙!”   嬴政便道,“一切都听师父的!”只是他瞧了一眼面色忐忑的徐福,还是开口问道,“师父,您既然收了我,那,能不能把徐福也收下?”   悟空早就心有所感,摇摇头,“他的师缘不在我这处,莫着急,且等着吧!”徐福的机缘还在海外,这会儿悟空倒是不必急着收了他。   徐福听了这话,即失落,又有些期待,不知道自己师父该是哪位,不过他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之语,没有多问,随着王禅悟空的脚步,去了卧房。   卧房之中早就摆了三个食盒,悟空一拍额头,“唉,看我,自己不吃饭,竟忘了他们会饿肚子了!还是师兄细心!”   王禅哈哈笑道,“唉,怨不得你,我第一回 下界历练,也忘了吃饭,结果还跟人同行,差点把人给吓死,只以为我是什么妖精鬼怪,晚上都不肯与我同睡!生怕我半夜显了原形吃了他们去!”   说笑一回,王禅便道,“快些吃饭,折腾了一晚上,肯定饿了,吃饱了就睡一觉,早上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以后开始修炼,有你们早起的时候!   悟空嘻嘻笑道,“师兄,这三个,许是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睡懒觉!”   啊,对哦!帝王家里,哪有清闲人。   嬴政打开食盒,见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着实大为感动,“多谢师伯特意为我等准备饭食。”   哪知王禅却道,“唉,不是特意准备的,只是我们师兄弟害怕今晚要整夜复习功课,给自己准备的夜宵,分你们三份,不算什么!”   见嬴政徐福一脸惊讶,王禅满不在乎地道,“谁还没个嘴馋的时候呢!吃吧,跟你们说,我们截教弟子,做饭还是很有一手的!”   嘱咐他们三个等会儿吃完了,食盒放在门口即可,有傀儡木人会拿来送去清洗,王禅就要走,悟空却道,“师兄等我一下。”   小猴儿转身往卧房正中“哗啦”一下子倒了一地的金银玉器,好多都是未曾炼化过的狗头金和大块儿的原石。   悟空倒完了,对嘴巴张得大大的扶苏道,“咱们山上,一点儿都不缺金子,这些留给你玩儿,乖孙,好好吃饭!等会儿睡觉前,记得把爷爷给你的凝神丹吃一颗,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知道不?”   室内烛火映照下,金子光芒闪烁,散发着温润好看的光泽,扶苏手里拿的筷子,吧嗒一声,掉在了饭桌上......   嬴政见悟空要走,赶紧出门来送,徐福也跟了出来,悟空道,“回吧,好好吃饭,我师兄的凝神丹很管用,明早就能见着成效,别担心了!”   王禅刚才给扶苏把了脉,只说没什么大碍,再猛的心病造成的伤害,一颗丹药下去也就好了,后续还得孩子自己想开了才行。   嬴政拿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痛痛快快地答应一声,“哎!听师父的!”   等送走师父和师伯,嬴政回来一瞧,自己那傻儿子,正蹲在那一大堆金子前面,傻呆呆地瞅着呢!   嬴政拉住想要去搀扶扶苏的徐福,唤道,“扶苏,回来吃饭,等下饭菜凉了。”   扶苏慢吞吞扭过头,“爹啊,你说这金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嬴政慢条斯理地一撩袍子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还有心思先喝一口汤,又暖又香,胃里一下子舒服起来了,慢悠悠地回答道,“你还在做梦呢,忘了吗?做梦哪里来的真东西,自然是假的。”   没有忘哦!   扶苏嘀咕一句,“看着倒像是真的,我这梦也太真了些,许是最近太缺钱的缘故?”嘀咕两句,便伸手去拿。   徐福坐在那儿,眼睁睁地瞅着大公子拿起指肚大小的一块儿金子,往嘴里一塞,他赶紧一闭眼,把脸一扭,不看了!   好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大公子,就这一天的功夫,都给忽悠成啥样了!   徐福见嬴政端着饭碗,自顾自地吃着饭,也不管扶苏,到底耐不住,低声道,“主,”刚想说主公,见嬴政轻飘飘看过来一眼,赶紧改口道,“师兄,就这么随,随他去吗?”   嬴政叹口气,“随他去吧,不吃饭就是不饿,晚上吃了药,睡上一觉,醒来就好了。”   希望吧!   徐福无法,只好跟着吃饭,等俩人吃饱了,把食盒送到门口回来,扶苏还在那儿扒拉那堆金子,听到脚步声,还回头兴高采烈地对嬴政道,“爹爹,这还是我第一回 见到这么多金子!”他抱出来一块儿没有打磨过的羊脂白玉,举起来给嬴政看,“爹爹你瞧,这玉质地多好,怕不是比那和氏璧还美些!”   嬴政弯下腰瞧了一眼,点点头,“嗯,确实不错,你师爷说这些都留给你玩儿,别守着了,挑一块儿最喜欢的,抱着去睡觉吧!”   扶苏捧着那玉石道,“那就这块吧!”也不要人扶,自己爬起来,随意选了一处床榻把玉石放上去,自己掏出瓷瓶吞了一粒药,上床睡觉去了。   这孩子稀里糊涂的,你说他疯了,他做事还有条理,你说他没疯,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嬴政心里愁肠百结,脸上却没露出分毫来,在儿子床边静静坐了会儿,见他睡得踏实,这才长叹一声,选了临近的一张床,和衣而卧,自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嬴政便在一声声鹤啼中醒来,那边徐福还打着小呼噜,他蹑手蹑脚地起来,来在儿子床边一瞧,只见扶苏抱着那玉,睡得正香。   昨晚嬴政睡睡醒醒的,支棱着耳朵听着,扶苏没怎么翻过身,见他这会儿依旧熟睡,心里不免放松了些。   之前扶苏一心求死,不肯吃饭,也不肯安眠,虽然没什么力气只能躺在床上,却无时无刻不警醒着,嬴政真怕他就这么把自己活活熬死。   昨晚虽然没吃饭,但是好歹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就该好了吧?   嬴政静悄悄地出了屋子,他本想找处山巅,再远远地看看这清晨朝曦之中的咸阳城,却见昨晚在正殿之中见到的诸位“师伯”,三三两两地走进这处院子,脸上尽是疲惫的神色,犹如几晚没睡一般,神情却很放松,有一种逃出生天之感。   嬴政不由得就笑了,这是被师祖考完了才出来?   他站在路边,躬身施礼,“见过师伯!”   截教二代弟子们听见声音,见是他,呼啦一下子围过来,“呀!大侄子!”   “怎么起这么早?还没过寅时呢!”   “比昨晚见到的时候年轻了好多呀!”   “这不长得挺帅气的么,怎么我听人总传你长得特别不好看?”   “师兄说得什么话,世人以讹传讹的还少么!你这一点做师伯的样子都没有!”   “啊,是师伯的不是!这个给你赔礼!”   大嘴巴梁悟心熟门熟路地塞过来一件东西,嬴政低头一看,是一只玉簪,通体油润半透,簪头是一朵祥云,雕得非常精美灵动,一看就不是凡品。   嬴政便推辞道,“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过是一句半句的调侃,师伯太过正式了!”   其他几个师伯笑呵呵地道,“你下回就知道了,你梁师伯素来大嘴巴,一开口就戳人小伤疤的,你收着这个,这赔礼钱就一次付清了。”   嬴政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   只好收下,道一声,“多谢师伯见面礼!”什么赔罪,他是不认的!   众人便哄笑起来,“果然是做过帝王的,竟不上当!”说罢纷纷掏出东西来,塞到嬴政怀里,“拿着吧!”   大师兄陈悟安站出来道,“我是你大师伯,姓陈,上悟下安,以后在山上,你师父若不在,有事都来找师伯就行。你师伯太多,以后慢慢认识。”   嬴政谢过,又道,“我瞧一回脸庞,就能记住人,就是不知名字,还要挨个儿对一遍才行。”昨晚吃了净体丹和培元丹,他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视力,这会儿瞧什么都清清楚楚的,感觉整个人的状态,比年轻力壮时还要好。   也是,他幼年在他国苦熬,等回到秦,过得也不是什么好日子,哪里有一日舒服畅快的时候,身上的小毛病多了去了。   还得感谢自己,终于耐心等到拜师这一日啊!   陈悟安就笑,“这认人的本事也是一顶一的!”   说笑几句,陈悟安叫嬴政自己四处逛逛,又告诉了他吃饭的地方,便随他去了。   他们昨晚被师父抓住一顿考教,真个是外焦里糊,这会儿神思困倦,属实挨不得了,得去打坐歇息片刻才是!   其实就是回去闷大头觉啦!   嬴政还不觉得饿,打算继续去爬山。   昨晚他在半空模模糊糊地也没怎么看清这处道场地形,但也能感觉得到,乃是一片很大的绵延开来的建筑群,且听他师父之言,这处道场乃是许久前便建立的,可是他这个大秦之主,在隔壁咸阳宫住了这许多年,竟不知骊山还有这么一处所在,想来也必定是神仙手段了。   虽不做秦王了,嬴政也想去一探究竟,看看这被隐藏起来的建筑群的奥妙。   他出了院门,沿着师伯们指点的蜿蜒小路,一直往上走,只觉得身上有无尽的力气,爬到山顶之时,还微微出了些汗,真是痛快极了!   此时恰巧一轮旭日从东方升起,朝霞布满大地,金光璀璨,极致之美,难于言表。   嬴政站在山巅,迎着山风展开双臂,体味着朝阳温暖灿烂的阳光穿透自己身体的感觉,只觉身上枷锁尽消。   无比自由!   从今日起,他就是新的一个人,再不是质子之子,再不是身负重望的秦王,再不是一身骂名的始皇帝,也不是陋室中的无名之人。   他,是孙悟空的大徒弟!   躲在树上偷懒儿的小猴儿从梦中惊醒,从树枝间探下头,奇怪地瞧着那个对着山谷狂吼着“我是孙悟空的徒弟!!!”,“孙悟空的大徒弟就是我!!”的小老头儿,心里纳闷儿极了。   什么毛病?   ※※※※※※※※※※※※※※※※※※※※   身份识别中......   身份已确定!   您好,这是您的身份ID   孙悟空徒弟No.1   请收好! 第46章 狗妖   转念一想, 悟空便懒洋洋地挂在树上,也没出声,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大徒弟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发了半天疯。   谁人还没有个想发泄的时候呢。   想当年他从五指山下被放出来, 还不是纵情跳跃在这天地之间, 只觉得畅快无比?   其实不过是另一束缚开始前的序曲罢了......   悟空不由得又想起了金如意,心里很是不舒服,揉了揉额头, 叹了口气。   对了, 等拜师之前, 还是找机会把自己的跟脚跟这位祖龙说一说吧,生而非人, 不属同类, 他若是在意,就叫他转投其他师兄,若是不在意,那从此以后,自己三代有序,就再也不似上一世一般, 孤零零的一人了。   不过现在自己已经不孤单了哩!   小猴儿想起师父、师姐师兄,小胖狗子长寿,还有伶俐可爱的小师侄们,就情不自禁地从嘴角露出了一点温暖的笑意。   今生的甜,才是真正的甜,不像上辈子的欢乐, 总裹着层层叠叠的苦。   苦中作乐, 那哪里是什么乐?   不过, 山风如此和畅, 朝阳这么美,自己也该看开啦,不要总想着过去啦!   在意那些无缘无分的人,还不如跟师父去撒个娇呢!   悟空在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见他的大徒弟已经溜溜达达走掉了,便跳下树来:找师父去!   小猴儿一阵风一般刮进通天的院子,还有十来位等着考试的师兄眼睛一亮,一把逮住他,犹如抓住了救赎和希望,“悟空,你来啦!饿不饿,天光大亮啦,要不要吃早点?”   悟空嘻嘻笑拆穿师兄们道,“师兄,早死早超生,再晚一天铡刀也得落下来,我去找师父吃饭,你们赶紧复习功课,别想着回菩提山再说啦,小心师父罚得更狠!”   师兄们眼泪都快下来了,“小东西,一点儿都不善良!”   “师兄心都碎了!”   “再扎师兄就吐血了!”   悟空袖着手,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眨一眨,道,“那我不进去啦?”   别呀!   师兄们把欠欠儿的小猴儿揉一顿,到底给推到正殿去了。   啧,里面那个还怪好命的!   果然,歪坐在座位上,把下面的弟子考问得汗流浃背两股战战的通天教主,本来脸色冷的跟什么似的,满脸恨铁不成钢,可是一件小徒弟进来了,赶紧坐好,脸上也带了笑,“悟空怎么来了?就你自己?那三个呢?”   悟空笑嘻嘻地在师兄身后站好,给师父行了个礼,又问师兄好,这才道,“他们还歇着哩,悟空起来见师兄们还没散,就过来瞧瞧!没打搅师父吧?”   通天招招手,小猴儿就高高兴兴地凑过去,给师父揉肩捶背,好一通忙活,“师父,该吃早饭了哩,师父一夜没睡,也该歇一歇,吃点儿饭,然后再考!”   殿中的师兄暗地里松了口气,趁师父不注意,偷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脸上充满了赞同:是极是极,该吃早饭啦,师父!   一回到凡间,被烟火气一勾搭,这肚子里的馋虫就老是忍不住跑出来作乱呢?   通天心知肚明,小猴儿这是来给师兄们打掩护来了,只是剩了这十来个“学渣”,他也确实不想轻飘飘地放过,必得好好修理一番,给紧紧皮子的,便笑着道,“好,那就依悟空的,咱们先吃饭。”   等下吃饱了,也有精神了,全部加倍考!   毫不知情的师兄们兴高采烈地跑去食舍干饭去了,丝毫不知道等下有什么悲惨的局面在等待着他们。   小猴儿跟师父混了一顿早饭,自觉给师兄们解了围,得了一堆感激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出了正殿,又去看徒弟。   唉,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怎么就这么充实呢?   悟空到的时候,嬴政三个正在吃早饭,小猴儿学着师父的样子,背着手,慢条斯理地走进来,见嬴政等放下筷子要起身,连忙手往下压一压,“坐坐坐,少来这些俗礼,怪烦的。”   又问,“这儿的饭菜可还吃得惯?”   嬴政三个刚要起身,就感觉有一股轻柔的力道在自己肩上按了按,不由自主地腿一软,就跪坐了下来,只得老老实实地回话道,“倒比从前吃过的更可口。”   小猴儿嘿嘿一笑,心说那是,炒菜可不是好吃许多?   上辈子他当了佛后,闲极无聊,也不爱听如来讲经说道,经常偷看下界,无意间学了炒菜的法子,今生给师兄们学了几句,如今连骊山都学会用铁锅炒菜了,只是如今有许多蔬菜人族还未曾培育出来,尚且吃不到。   唉,真是又盼着时间快点儿过,可以跟师父一块儿领略后世世间繁华,又希望时间慢点走,能叫他多赖在师父身边几年。   做个长不大的小皮猴儿......   小猴儿美滋滋的笑了笑,对嬴政道,“慢慢吃,吃完了,我带你去见见我大师姐。这骊山是她的道场,咱们算是来走亲戚,总该见见主人家,再认识认识师姐的徒弟,以后你们同为截教三代弟子,也该守望相助。”   嬴政心中一紧,要见到那位王后娘娘了吗?   可,可千万别是大秦的哪位王后啊,要不改叫师姐,还怪尴尬的......   那边扶苏安安静静地放下碗筷,脸涨得通红,吭吭哧哧地道,“师,师爷,我,我就不去了吧?”一声师爷叫得蚊子一般,不竖着耳朵都听不到。   悟空瞧着这位温润如玉的大公子,穿上道袍也不像出世之人,不由得噗嗤一乐,“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我到如今,足够三百多岁,若不是你父拜我为师,你叫我一声爷爷,倒还嫌辈分叫得低了哩!”   扶苏瞪圆了眼睛瞧着悟空,一脸的不敢置信,嬴政一口饭呛住了,大声地咳嗽起来,徐福倒不是很惊讶,笑呵呵地道,“当初我一见孙道长,便知您老不似面相瞧着那般地年轻。”   悟空笑嘻嘻地,心说你们哪里知道,我竟是两世为人了呢?区区百岁寿命,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三人吃完了饭,徐福知机,自己推脱了说不去,扶苏到底被亲爹揪着耳朵,跟在悟空身后去了黎山老母处。   嬴政都盘算好了,万一师姐真变成了老祖奶奶,就让扶苏上!他儿子素来招老太太喜欢!   守门的小道童见悟空来了,嘴巴极甜地道,“小师叔来啦,小师叔好!我师父昨晚还念叨您呢,说师祖刚下山就拐的您四处闲逛,大半夜了都不知道归家,也不知道孩子累不累!”   小不点儿后面学着黎山老母的口气,老气横秋的,又可爱又好笑。   悟空笑得不行,弯腰揉揉小道童脑门儿,“这小嘴儿,跟蹦豆儿似的,说你师祖闲话,小心他老人家听见了,回头揍屁屁!”   那胖嘟嘟的小童子不过才六七岁大,听悟空这么说,赶紧背过小胖手去,把小胖屁股一捂,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小师叔听错啦!圆宝什么都没说!”   悟空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叫圆宝呀,小师叔记住了!”   圆宝扁扁嘴,委屈!   记住人家名字干什么,是不是想去跟师祖告状?   没想到你是这么坏的小师叔!   哼~   悟空见孩子要哭了,赶紧蹲下来,掏出块儿糖怡塞在圆宝嘴里,“圆宝这么可爱,小师叔可得记住我们圆宝的名字,对不对?”   糖怡甜滋滋的,小师叔长得又好看,笑起来好漂亮的,揉着脑门儿的手也又轻又暖,小童子又高兴起来了,“小师叔最好啦!”   蹲着的小猴儿就被热嘟嘟地抱了一下,又转瞬怀里一空。   圆宝哒哒哒轻快地跑掉了,“小师叔,我去给师父说你来啦!”   悟空笑眯眯地起身,瞧着那肥嘟嘟的小身影圆滚滚地跑远了,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到了正殿门口,钟离春已经迎出来了,一见悟空就笑,“小师叔,我师父说了,您来了也不赶紧进来,就知道在门口逗我们孩子。”   悟空笑道,“今时不同往日,若是只我便罢了,早就飞进来了,只是今日带了生人来见师姐,不好就那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钟离春迎着三人往里走,瞅着嬴政和扶苏点头笑一笑,又笑着对悟空道,“昨晚师祖和小师叔带着人回来,我师父就知道了,只是师祖忙着给师叔们考试,我师父就没过去打搅,今天好早就等着你们来呢!”   悟空道,“劳烦师姐了。”   钟离春忽地灿然一笑,“劳烦倒是不劳烦,就是长寿昨晚没等着小师叔,气得不行,小师叔过后怕不是得花些心思,好好哄哄才行!”   悟空哎呀一声,赶紧道,“我说老觉得怀里空唠唠的,可不是一晚上没见着我闺女了!”   正好这会儿也到了正殿门外了,就听黎山老母在里面笑道,“你这皮猴儿,还记得你闺女呢?长寿在我这儿都哼唧了一晚上了!”   悟空心疼地不行,闷头就往里跑,“师姐,我闺女呢?”   钟离春见小师叔跑了,便伸手一引,“师弟这边请。”   正在震惊于自己师父已经有了闺女的嬴政忙回礼道,“师姐请!”   钟离春见他和气有礼,与世间传言所说的阴郁残暴等形容截然不同,心中便有了些好印象,边走边介绍道,“你不认识我,我是我师父的大徒弟,你得叫我师姐。不过我曾下山历练,在凡间有个俗世名字,叫钟离春的,你可听过?”   正在迈门槛的始皇陛下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什什什,什么?谁?   钟离春哦?   嬴政不动声色地飞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只见自己这位师姐,面庞光洁,头发浓密,肤白貌,嗯,不算娇美,身材高挑纤细,行走之间充满着一种极有韵律的力量与美感,可以说得上很是英俊,英气十足,跟传闻中的那个什么“凹头长肚、肥顶少发、皮肤烤漆”的丑女无盐,好像一点也搭不上关系吧?   他镇定下来,回身拽了一下还在愣神的儿子,一起往前走,“师姐说的可是当年齐宣王贤内助,钟离王后?”   提起曾经的丈夫齐宣王,钟离春面色不改,微笑着点点头,“对,就是我!”   嬴政不免叹道,十分惋惜,“师姐大才,何苦去帮那齐国,若是入秦,只怕我大秦早就一统六国了。”   钟离春也叹口气,道,“唉,我也想呢,只是下山历练,师父不叫在家门口乱晃,说那跟没离家又有什么区别,我只好去了齐国,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唉。”   嬴政道,“出山既是入世,何必拘泥远近?师姑着相了!”   钟离春一笑,“不愧是始皇陛下,就是胆子大。”   嬴政赶紧抱拳,“不敢,是政鲁莽了!”   钟离春摇摇头道,“我们师门没那么多死板规矩,时间长了师弟就知道了,走,我们进去吧!”   一掀帘子,引着嬴政扶苏进了内室。   扶苏见他父皇一本正经地跟个年纪不超过二十岁,却自称是百年前早就过世的古人的小少女攀谈,本想出言反驳或是讥讽,可是一想到昨晚到现在经历过的种种神异之事,到底还是沉默地没有开口。   万一,万一说得是真的呢?   不可能!   哪有人能活三百多岁?   哪有人能返老还童?   这一定是个大型骗子聚集地!他要镇定些,冷眼旁观,尽量找出他们的破绽来,好在父皇面前拆穿他们!   唉,等自己老了,可千万不能犯这种糊涂啊!   自己小时候,父皇还谆谆教诲,说世上并无鬼神,不管要做什么事,都得靠自己的双手双脚,脚踏实地地去努力呢,结果看看他上了年纪后,做的都是什么糊涂事!?   这群装神弄鬼的骗子,自己早晚拆穿他们!   还说自己是钟离春娘娘,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哪里像!   长得这么好看,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哼!   扶苏心中愤愤,等一进屋,就见自己老父亲的那位师父,正抱着一只小胖狗子赔礼道歉。   “爹爹以为长寿睡了嘛,就不忍心打搅你,所以才没过来的嘛~”   “长寿原谅爹爹嘛~”   “长寿不理爹爹,爹爹好难过好委屈嗷~”   悟空说一句,扭脸不看他的长寿仰着头“嗷嗷嗷”一句,好像在说“才不是,你就是忘了我啦!”   “才不原谅!”   “到底谁委屈嗷!坏爹爹!”   一人一狗一边嗷呜,悟空还不忘抽出空来,给两边介绍,又叫嬴政扶苏给黎山老母行礼。   黎山老母虚扶了一下,没叫跪,很是温和地招呼道,“陛下和公子请坐,我这骊山简陋,招待不周了!”   嬴政道,“岂敢叫师姑以陛下相称,始皇过世多年,如今政不过出世之人,师姑太过客气了。”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好好好,请坐!”   这边叙着话,那边还在对着嗷呜,黎山老母满脸笑地瞅着这俩闹腾,也不嫌弃,还拉架道,“好啦好啦,长寿啊,你爹爹有了大徒弟了,等你化了形成了人,就有哥哥啦,以后多个人疼你,高兴不高兴?”   小胖狗子长寿如今吃了三粒启智丹了,聪明了不少,大人说话都能听得懂的,一听这话更委屈了,回头扒着悟空脖子哼唧。   听起来颇有“有了新人忘旧人,你就是不要我啦!”之意。   悟空也不知怎的,就跟小胖狗心意相通起来,赶紧哄道,“徒弟是徒弟,闺女是闺女嘛~长寿就是爹爹的娇娇宝,你是天下第一小宝贝儿,好不好?”   长寿把小脚脚往悟空手心一搭,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悟空握住了,晃一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胖狗子这才满意,跳下悟空膝头,奔着嬴政去了,趴在始皇膝头嗅一嗅,记住此人味道,这才又转身回了悟空怀里,钻到衣裳里,开始睡大头觉。   悟空对不知所措的嬴政道,“这是长寿记住你的气味呢,以后它便认识你了。”   嬴政还没说话,扶苏结结巴巴地道,“难不成,师,师爷,你是,是狗妖吗?”   ※※※※※※※※※※※※※※※※※※※※   扶苏评价钟离春这里,怎么隐约有一股子凡尔赛文学的味道...... 第47章 凤嘴梨花枪   小猴儿多皮呢, 哪怕做了师父,也不改促狭之心,一听扶苏这么说, 也不恼, 笑嘻嘻地道,“你说错啦,我不是狗妖!而是......”   话未说完, 摇身一变, 变成个还未成年的小花熊, 黑白花儿,肥嘟嘟一只, 不到一米高, 哪里都比小童子圆宝更圆溜溜的,胳膊短啾啾,吃力地抱着小胖狗子坐在椅子上,冲着扶苏呲牙咧嘴一乐,口吐人言,“你还认得我不?”   又憨又娇的, 一点儿也不吓人,黎山老母和钟离春强自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默默吞了口口水:好可爱嗷!   想抱过来揉!   嬴政到还好,眼睁睁瞧了一场大变活人,不是,大变活熊, 扶苏吓得下巴都掉了, 战战兢兢地道, “师, 师爷你,难不成,是是是,是蚩尤大帝的坐骑不成?”   对这块儿历史知识比较欠缺的小猴懵了一瞬,扭头问师姐,“蚩尤是哪几年前的事儿?”   黎山老母忍俊不禁,“那是黄帝时候的事儿了,那时候还没你呢!”   小猴儿便转身对扶苏道,“不好意思啊,师爷出身来历没那么威武霸气,叫你失望了!”   吓出一身汗的扶苏满脸麻木:哦......   您老多虑了,在下也并没有很失望。   黎山老母便道,“行啦,悟空莫淘气啦,等会儿都把长寿掉地上了!”   小猴儿低头一瞅,可不是,小胖狗子都出溜到小短腿儿那里去了,赶紧变回人身,双腿一抬,胳膊一搂,把呼呼大睡的小胖狗子给捞了回来,又欠嘴巴舌地道,“唉,还是人身好用!”   扶苏听得就是一哆嗦!   黎山老母点一点悟空,“淘气!”   见嬴政不为所动,一直稳稳地坐着,面无异色,黎山老母对小师弟收的这个徒弟也很满意,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提起了正事儿,问悟空道,“师父可说了,你的拜师大典,要怎么办?”   小猴儿一指鼻尖,“我?我不是该收徒么?只是师姐,用大典两字也太夸张了些吧?”   黎山老母笑道,“是拜师!你当年去菩提山,师父虽收了你,又教你本事,可是因为形势不允许,也就没正正经经的叫你拜师,毕竟一没对你说明我教门派,二没说清我师名讳,三不曾拜师祖,四不曾祭奠已逝师兄师姐,一点儿都不正式。这回师父出紫霄宫,真身下界,又许了叫你做关门弟子,自然要好好给你办个拜师大典。到时候还要宴请五湖四海的仙师道友,三山五岳的真人居士,正正式式地把师父的小徒弟介绍给三界认识。”   悟空听了心中一暖,笑着道,“师父还没提,只是我想着,等回了碧游宫,师父还要开水陆道场,所以也不急。”   黎山老母点点头,“那悟空这会子就开始想想,要请哪些亲朋来参加,长辈不用你惦记,像是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两位师伯这样的,师父都会亲自下贴去请,旁的也有师姐招呼,你就把你识得的小朋友写个单子,都告诉师姐就行,到时候咱们也给下个正经的帖子,好好的请来,也在大典上给你做个伴儿。”   悟空道,“师姐,我认识的人也不多,上次去天宫,也不过就认了二郎真君一个大哥而已。”   黎山老母一沉吟,“哦,也是,上回去蟠桃宴,本想着先带你在大宴上认识认识长辈,之后再去小宴,叫你师兄带着你认识同辈份的人,哪知后来出了六耳大闹宴席,就把这茬给忘了。那行,师姐知道了,正好这回拜师大典,我下帖子之时,叫他们也带着各家小辈来!”给我们小猴儿多认识几个朋友!   小猴儿忧心忡忡,“师姐,咱们家底子可薄呢,请那许多人来,可不要把咱们给吃穷了?”   那蟠桃宴上,来的仙佛何止百千?再算上各家弟子坐骑,若是照着这个数目招待,碧游宫他是不知大小,但拜师大典若在菩提山办置,怕不是三星洞前的草坪都给啃秃了去!   黎山老母哈哈大笑道,“小滑头,放心吧,师姐不请那小气的,来的必保都得带着贺礼,咱们还能有的赚,行也不行?”   悟空嘿嘿一笑,“那自然是好!”   不亏就行呀!   黎山老母笑着点点悟空,便撵他道,“师姐等你来,一是见见你徒弟,再一个就为了说这个事儿,素贞她们都在后院儿修习,你领着这俩孩子去见见她们,叫他们师姐弟认识认识,我就不留你了,免得你嫌我这老太婆墨迹!”   小猴儿脸一鼓,“哪个敢嫌弃师姐,看我不咯吱哭他!”   黎山老母伸手捏捏小师弟红扑扑的小脸儿,“你也就这点子章程了,玩儿去吧!”软不拉吉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呦,现在放他一人出去,都怕被人欺负了去!   小猴儿拖家带口地溜了。   指天发誓,他真没嫌弃过师姐唠叨!   师姐说起话来,感觉挺像娘亲的......   钟离春领路,带他们去了小师侄们的校场,离得老远就听见武器叮了当啷的声响,钟离春笑道,“这是又在练习对打了,正好我们去瞧瞧,小师叔,你擅长用什么兵刃,要不要活动活动?”   金箍棒不在,小猴儿也不愿意摸别的武器,把肚子一挺,“你师叔不方便哩,身子重!下回的吧!”   钟离春一捂脸,揣个狗子算什么身子重呀!   嬴政问道,“师姐,你们还要习武的吗?”   钟离春点点头,“我们姐妹都比较爱舞刀弄剑的,走得都是以武证道的路子,只小师妹白素贞年纪还小,没定下来。”   小猴儿便对嬴政道,“说起白素贞,倒也和你们有点儿渊源!”   嬴政奇道,“难不成是白起将军后人?”   “啊,那倒不是,白素贞乃是白帝子白佘的女儿,他们家从前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左边是姜尚姜太公,右边就是白佘一家。”悟空凑到嬴政耳边,小声儿地道,“白佘父女两个,乃是两条白蛇!”   嬴政惊讶地道,“原来如此,”不过他转而笑道,“那个院子,一直是徐福住着,等会儿回去,我可要问问他,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之处。”   小猴儿笑道,“你们三个,住一个院子也就罢了,难不成是一人一院?那可怪宽敞的!”   嬴政不好意思地道,“嗨,那时候也有钱,三个院子都空着,便都置办了下来,我这不是寻思着,您老人家万一回来了,我们能及时发现嘛,左中右三家都住上,不管您从哪个方向回来,我们都能知道,后来假死脱身,我们干脆就自己住进去了。”   悟空笑嘻嘻地道,“我那院子可没卖,过后儿记得给师父交租金!”   嬴政哭笑不得,师父昨晚才丢了一地的金子在他们卧房,这会儿却来和他要那不值得多少的租金,一摊手道,“徒儿身无长物,师父若要,把扶苏赔给您吧!”   悟空赶紧摆手,“不要不要!我还得倒贴饭钱。”   嬴政听了哈哈大笑,在后面老实跟着的扶苏扁扁嘴:从来没被人这么嫌弃过。   悟空才不管他呢,只道,“得亏你师祖担心我在咸阳受委屈,非要过去瞧瞧,要不然,定是错过了。”   嬴政笑着道,“这就是我跟师父的缘分了!”   正说着,校场到了,大秦征战多年,嬴政虽甚少上战场,但也是识货之人,只屏息看了一会儿,便知道场中这些瞧着娇弱的少女,手上身上都是有真功夫的,不由得轻声赞道,“倘若早得其中一位,战阵杀敌,大秦也能早一点统一天下了!”   扶苏也两眼放光,盯着一位使凤嘴梨花枪的姑娘猛瞧。   嬴政瞧着自己儿子那见猎心喜的模样,真是无可奈何,拍了扶苏后背一记,“那都是你师伯,眼神收敛些!”   扶苏登时泄了气,蔫哒哒地袖着手,脊背也弯了,若是往墙角一蹲,哪里还像大秦第一公子,怕不是与咸阳城大街上墙角嘎啦晒太阳的老人家别无二致了。   悟空瞧他那样子就来气,拿脚尖踢踢扶苏后脚跟,“孙砸,老指望别人干什么,你自己想不想学?刀枪剑戟,排兵布阵,山河地理,八卦星象,若是你学会了,自己招兵买马,想打下来哪处不行啊!若是想学帝王之术,也可以啊,包教包会,学不会,不收学费!”   扶苏唉声叹气,“师爷,您就别拿我消遣了,我都三四十岁了,身子骨也不结实,哪里还能学武,我虽有心,想学,可都这岁数了,学完了也该入土了。”   悟空气笑了,“三四十你就惦记了入土啦?你可真有出息,来你去,去旁边,把那对儿石鼓给我拿过来!”   扶苏顺着悟空指着的方向一瞅,校场边儿上放着两个石鼓,看大小,每个怕不是有百十来斤沉,师爷还叫他一气儿拿俩?   他这小胳膊,手无缚鸡之力的,可做不到想拿哪俩拿哪俩!   要不他给师爷说个绕口令吧!   嬴政见儿子磨磨蹭蹭的不动地方,抬起脚尖在扶苏屁屁上轻轻蹬了一脚,“快点!别磨蹭!”   扶苏哼哼唧唧地过去了,一步三挪,跟做了什么切割手术似的迈不开步子。   校场中间刀光剑影剑气直飞的,扶苏只能贴边儿走,饶是绕了点路,可校场就那么大,到底还是到了石鼓旁边,扶苏苦着脸,伸出两只手奔着其中一个石鼓就去了。   做做样子吧,反正拎不起来,但是我努力了、嘿!   石鼓腾空而起,扶苏措手不及,吧唧摔了个腚墩儿。   大公子惊讶万分,站起来普拉普拉灰,把两个石鼓拎起来,飞快地跑过来,“师爷!姑奶奶是不是被骗了?这石鼓这么轻,假的吧!?”   悟空一抬下巴,示意道,“你把石鼓拍碎了看看里面不就知道了。”这石鼓是给小少女们打熬力气用的,上面有阵纹,此时阵纹未启,就是寻常重量,扶苏自然轻而易举地拿得起来,也弄得断。   扶苏这回奔儿都不打一个,把其中一个石鼓抱住,在膝盖上一掂,石鼓应声而断,扶苏捻了捻断面,扑簌簌落下许多粗糙的砂砾来。   大公子茫然地抬起头,“好像,是真的?”   嬴政拍拍儿子的肩膀,“傻小子,你当昨晚师爷给你的药是白吃的吗?你此时体质,已经远远超出凡人了!”   啊,真的吗?   悟空道,“你以后若是自己不作死,也没遭遇什么意外,单靠现在的体质,怎么着也能活个一二百岁吧!”   吧嗒!   扶苏手中的石鼓落地了,大公子呵呵傻笑道,“竟然能活那么久?”   悟空拍拍大孙子后背,鼓励地道,“孙儿啊,你的前途还很光明,这世间你能学的东西还有很多,你说吧,你是想当武将,上战场冲锋杀敌,还是想当个帝王,自己建立一番事业?”   扶苏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了,蔫哒哒地道,“师爷,如今海清河晏,百姓安居乐业,我不想妄起战火......”   悟空心说,不揍这个一根筋的崽的屁屁,大概是我这个爷爷在世间的最后一点慈爱吧~他拍了扶苏后脑勺一记,“你眼前呀,也就大秦这么一块疆域了,你可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地外还有地?这世界之广袤,你才见识了多点儿,如今汉室已定,你就不能去别的疆土上折腾去了?”   扶苏听得眼睛一亮,握拳道,“那我去抢匈奴人的地盘儿?”   小猴儿一噎,想了想后世,虽了解的不多,但他也知道匈奴是被汉给灭了的,便叹口气道,“那你可得抓紧学,要不再磨蹭会儿,匈奴就给老刘家收拾光了。”   扶苏脸涨得通红,噗通一下子跪倒在地,“请师爷教我!”   悟空袖手站着,慢条斯理地道,“哦,我刚才说的那些,我都不会,没学过!”   嬴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儿。   虽然儿子很惨,但是不知道为啥,他好开心。   扶苏都傻了,讷讷不能语,“那,那......”   悟空便冲着正给小师妹们指导武艺的钟离春招招手,“大侄子,你来!”   钟离春纠正了师妹一处有点儿走形的招式,走了过来,瞧瞧这爷仨,奇怪地道,“小师叔,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跪着?”   悟空一指扶苏,“给你个徒弟,收不收?”   又对扶苏道,“你钟离师伯的本事,你在凡间都知道吧?武艺高强,能带兵能打仗,还会治国,她当年在齐国,连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没使出来,你要不要拜她为师?”   钟离春和扶苏一站一跪,俩人面面相觑,钟离春倒是没什么嫌弃之色,想了一下道,“小师叔,这我自己说了不行,我得问过我师父呀!”   扶苏就去看嬴政,“父皇......”   嬴政一竖眉,“父什么父,皇什么皇,叫师叔!”   啊,这......   于是还没等介绍师姐们认识,这四个就又回去见黎山老母。   路上,嬴政还给儿子说好话,“师姐,我这儿子,性格软弱,说好听的叫品性纯良正值,说不好听的就是认死理,固执,您要是收下他,也不用教他修道,就教他些文武本事,然后叫他自己去俗世凡尘折腾就行,若是不能收,您看,做个记名弟子也是行的,您只管严厉教导,认打认罚,以后我就是他师叔,他的一切,都由您这个师父做主!”   钟离春哭笑不得,“师弟莫急,看看老师是什么意思,若是她老人家同意,那我就收,好不好?”   扶苏心中忐忑,想想自己刚才见黎山老母之时,没啥失礼的地方吧?   啊,说了师爷一句“狗妖”......   这!   扶苏一下子汗就下来了,除了后悔还是后悔。   怎么嘴就那么欠呢!   黎山老母见着这四个,也挺诧异,笑着道,“怎么又回来了?”   钟离春见小师叔跟她挤眉弄眼的,很是无奈,只得上前把事儿说了一遍。   黎山老母听了,便招呼扶苏上前,“好孩子,过来给我瞧瞧!”   扶苏战战兢兢地走过来,黎山老母捏住扶苏手腕,捏了捏筋骨,瞧了瞧根骨,道,“嗯,是没什么修炼的天分,不过练些文武艺还是可以的。”   又问扶苏道,“孩子,你的志向,可是在凡间?”   扶苏紧张地点点头,“我想做个好帝王,扬我大秦声威,护我大秦子民......”   黎山老母又看向嬴政,问道,“既然他志向在此,那政儿你这个做长辈的,又是什么意见?”   小老头“政儿”道,“师姑,我总归盼着他如愿以偿的,哪怕我们父子缘分只有百年,也比旁人多了许多。”所以他并不强迫儿子修仙。   黎山老母点点头,又问钟离春道,“钟离,你可愿意收他为徒?”   悟空道,“大侄子,若是你不愿意收,也不必勉强,小师叔的脸面也不是这个时候用的!”   钟离春听了便笑了,道,“我愿意收他!”   英气勃勃的少女微微一笑,“师父,我当年下界历练,虽有一时成效,可是结果也是失败至极,这一直是我心中憾事,我想着,倒不如教个好徒弟出来,叫他去世间成就一番伟业,也算完成我的心愿。”   黎山老母笑道,“好好好,这倒是两全其美了!”便叫扶苏拜师。   ※※※※※※※※※※※※※※※※※※※※   嬴政:儿砸,以后你我叔侄相称,没啥事别来找我,记住了没!   扶苏:再见了爹爹,儿已经插上梦想的翅膀,从此我就要远航~ 第48章 归家   扶苏这孩子固执, 本来还一根筋地怀疑人家是骗子,可是等到了校场,见着真刀真枪对打的黎山老母门下, 在心里立时就给跪了。   不管仙术道法是不是真的, 这武艺可没有弄假的,他在军中好歹待了多年,真本事假本事他还看不出么?   刚才钟离春去指导师妹武艺, 扶苏也看见了。   那个他认为武艺高强, 使一把凤嘴梨花枪的姑娘, 总是用不好的一招回马枪,被钟离春轻描淡写地使了出来, 骑在马上, 腰上用力,回身一个抖枪,寒芒一点,猝不及防,难以躲闪,一招制敌。   别提多英姿飒爽了!   这个师父,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钟离娘娘,也不管她是不是长得太过于好看,她都是有真本事的。   扶苏跪得老老实实,心服口服。   不过拜师礼不能这么草率,毕竟也是骊山少主的首徒,悟空就和黎山老母商量, 干脆都等到他拜师大典那天, 跟收嬴政为徒的仪式一块儿办算了, 也叫世人看看, 截教教主多年后复出,照旧有人来投。   别看二代弟子关门了,可是三代四代弟子不还是有人纳头便拜!?   截教现在人丁寥落不假,可没几年还是门下弟子如云,叫他们羡慕妒忌去吧!   黎山老母自然称好,这么做,倒也热闹些,不过通天这会儿正忙着难为师弟,她就先不去打搅,等什么时候师父当完黑面神了,再去禀报也不迟。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我还想着师父带着你闲逛,半夜也不回来,着实不着调,没成想带回来三个,竟两个成了我门下弟子,悟空啊,还剩那一个,该是谁的弟子啊?”   小猴儿笑嘻嘻地道,“我感觉徐福另有造化,也没强留,等到了东海再瞧瞧吧!”   黎山老母点点头,“也行,好事儿总不能叫咱们家一锅端了去。”   这事儿办得痛快又利索,小猴儿直接就把扶苏丢给钟离春了,“我这孙砸以后就归你了,我徒弟我带走,你徒弟你带走,他俩谁也不挨着谁!”   嬴政也道,“师姐,以后我和他就叔侄相称,再无瓜葛,您多费心!”   钟离春哭笑不得,瞧着小师叔和师弟走得干净利落,不仅没带走一片云彩,也没留下一点儿念想。   她瞧瞧一脸委屈望着父亲离去背影的“大”徒弟,叹了口气,对师父道,“师父,我先带着扶苏下去安置。”   黎山老母点点头,“这几年为了照顾你师妹她们,你都是跟着她们同住,你那少主府一直空着,这会子自己收了徒,也该收拾出来了,挑一间院子给扶苏住下,倒也正好。”   钟离春笑道,“倒是闹得跟要分家一样,徒儿以后还跟师父师妹同住可好?”她和扶苏孤男寡女的,虽然差着辈分和岁数,但是也不好不避嫌,只是不能明说,毕竟扶苏正眼巴巴地听着她们说话呢,脸上的表情跟被主人丢弃的大狗狗一般,又可怜又委屈。   还是不往这孩子心口再捅刀子了。   黎山老母心知肚明,笑道,“自己家里,想住哪儿不随你。”   钟离春抿唇一笑,掩盖住内心的高兴,带着徒弟走了。   一出门,钟离春怕扶苏拘谨尴尬,便随意地聊着天,“既入我门,基础道法还是要会的,明日你便随我修习早晚课吧!”   扶苏大惊,怎么还要拐自己去学那些骗人的“幻术”不成?忍了半晌还是开口问道,“师父,师祖刚不是说,我没有修炼天分的?”   钟离春笑道,“虽说不强求你修仙得道,但是为了有个好身体,基础修炼还是要教你的,有没有修炼天分不重要,重要的只要你坚持,持之以恒,总能看到些成效。”   王后娘娘随手在山石上掰了一下,把一小块儿碎石握在手中,轻轻一攥,立成齑粉,轻描淡写地做完这一切,钟离春很平淡地道,“若是不修炼,你现在身上的力气,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就没了。若是修炼,以后也能如师父这般举重若轻,还可清心明目,记忆力增强,年纪大了也不眼花......啊,好处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   “所以,你学还是不学?”   钟离春拍拍手上的灰尘,拿出娟帕来把白皙细嫩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了最后一句。   扶苏绷紧不受控制的腿肚子,努力撑出气势来,把脑袋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学!师父教什么,扶苏就学什么!”   这世上,除了我,再没有更听话更乖巧的徒弟了!   钟离春这才一笑,“好孩子,跟着师父走吧,先给你找个住处!”说罢迈开长腿,自己在前面走了。   扶苏偷偷伸出手去,捏了那山石一把,他手指力气不够,没掰动,倒是胳膊上劲儿大些,一揪之下,山石滑动了一下,把他吓了一跳,才去扶,就听钟离春在前面头也没回淡淡地道,“小心些,那山石是你师祖从碧游宫外的海岛上万里迢迢背回来的,乃是她老人家的念想,你别给弄倒了。”   扶苏手忙脚乱地把那块儿长得丑不拉几的石头扶正,这才撒开手,一溜烟儿追着师父去了。   “师父,那我的课程,您怎么给安排?”   “先给你考个试,摸摸底,然后根据你的进程排课表,你放心,全面发展,修炼要跟上,锻体不能少,武艺选个你擅长的兵刃主攻 ,再选三个其他兵器辅修,勉强可以够用。至于文这方面,那能学的更多,天文地理,算数卜卦,黄老孔子,墨家医术......最开始不必精通,但是都得粗浅地学一遍......”   钟离春雄心勃勃,一心想把自己的大弟子教导成才!   扶苏看着师父认真掰手指计算的样子,只觉得心底一凉,眼冒金星......   通天在骊山停留了三日,把许久不见的徒弟们烤的糊了吧叽的,各个儿打蔫儿,这才算完,这一日招来黎山老母道,“师父这就带着你师弟他们回菩提山,收拾收拾,准备搬家。你先不用跟着去,等我们从菩提山出发,你再带着孩子们来,碧游宫重开,如今你算是大师姐啦,必须得在的!”   黎山老母哽咽一声,止不住热泪,“都听师父的!”   通天笑道,“好孩子,哭什么,如今当了老大,还不开心?”   黎山老母展颜一笑道,“如今师父膝下,只剩弟子一个女徒弟,压力大着呢!等到了碧游宫山门打开,迎接众仙到访那天,徒弟可得打扮得好看些再露面,少不得也要恢复年轻时的样貌打扮,切莫被别的女仙比下去,反倒丢了师父脸面。”   就是不知道师父您老,到底是要死撑到底就顶着这张脸面对世人,还是幻回原形,叫小师弟惊讶一回?   通天摸摸自己下巴上的银须,尴尬地咳嗽一声,没接茬。   慢慢来嘛,急什么,他总能想出好法子解决这个问题的!   心虚什么?没有心虚......   黎山老母带着众弟子们,站在山门前,瞧着师父带着师弟们嗖一下就飞走了,那背影怎么瞧,怎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扶苏心中暗自落泪:他爹跟在师叔祖和老祖身后,连瞅都没瞅他一眼,就乘云消失在天际了!   呜呜呜......   只是他忽地想起一事,小声儿问自己师父道,“师父,老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天上飞,那不是很轻易就被凡人瞧见了?只是世间为甚少有此类传说呢?”   天上飞活人啦!   今天天气这么好,万里无云,碧空晴朗,瓦蓝瓦蓝的天,独独那么大一朵云彩疾驰而过,上面站着三四十人,还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站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了啊!   若是遇见猎人和进山砍柴的樵夫,站得高些,那备不住还能听到云朵里传来的说话声哩!   钟离春笑道,“飞起来会隐去身形,凡人是看不到也听不见的,你觉得自己能瞧得清清楚楚,乃是不自觉运气于眼的缘故。”   扶苏虽说没什么天分,但那也得分和谁比,与截教众二代弟子和黎山老母精心挑选的徒弟们相比,他自然是废材中的废材,但若是在凡人之中,扶苏还算是有慧根的,再借着前一日服用的净体丹和培元丹之功,又有凝神丹加持,不过短短修炼了一日,便有了气感。   虽微但有。   他师父钟离春评价道,“我们姐妹的真气脉络,犹如江河奔涌不止,你这个嘛,马马虎虎能算得上是茶壶倒水吧。”   扶苏一点儿都不在意,左右他也不想成仙得道。   才怪!   能在天上飞好帅气啊!   他都看到他老爹脸上的得意之色了!   呜呜呜,他爹以后可以随便那样子飞,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可是他呢?   骑马!坐车!走路......   扶苏酸溜溜地回去了,觉得以后要加倍用心修炼,他师父也不说了,积少成多什么的!   他不贪求,离地一米就行~   双脚离地,就算占领高地!   嬴政早就把他在世间的唯一一点骨血给忘得一干二净的了,今天是他第二次飞天,如今乃是白日,他视力又恢复到了最佳状态,极目远眺之下,把这万里江山看得是清清楚楚。   起初嬴政还有些心惊胆战,生怕云彩不结实,踩空了掉下去,结果他看到师伯们随意走来走去,还趴在云朵边缘逗路过的鸟儿,便也胆子大了些,走到边上向下望去。   旁边的师伯温和地笑着对他道,“政儿莫怕,咱们人多,你师祖在这云彩边上设有结界,掉不下去,你来摸摸就能感觉得到!”像是教小孩子一般地引导着他。   对“政儿”这个名字已经被动接受了的嬴政伸出手去,一摸之下,果然感受到一面无形之墙,柔软坚韧,轻按有坑儿,重压不动,颇为神奇!   众师伯见他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便都笑了,“政儿胆子倒是大,真敢来摸,不像是第一回 乘云飞行的样子!”   “也不是第一次,带他回来那晚,师父总不是走路领回来的吧!”   “黑灯瞎火的大半夜,那能看见什么?还得是今日算正儿八经的第一回 !”   “都不算,以后啥时候政儿自己会纵云了,啥时候才叫第一次!”   “唉,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还记得小猴儿刚学会筋斗云那天呢,一眨眼他都有徒弟了!”   “是哦,真是恍如昨日,我还记得那天小东西高兴得什么似的,学会了之后,一溜烟儿跑没影了,师父还怕他迷路找不着家,在山顶站了大半天等他!”   “悟空不是咱们公认的师父小心肝儿嘛,这还值得你感叹一回?”   “嘤,想当年我也做过小心肝儿的!”   “呸,你那哪是小心肝儿,你就是师父肚子里的一股气!”   “略略略,甭说我,你觉得你不是嘛?其实你也是!”   “咱们就不要互相扎心了好不的?”区别无非就是嗝儿或屁,一个冲天,一个冲地,哪里值得争辩了!   正无聊地斗嘴呢,就见小猴儿手搭凉棚,远远地飞来了,一头闯进云朵里来,笑嘻嘻地道,“师父,师兄,我回来啦!”   师兄们围上去,“刚出发就见你溜走了,什么东西忘带了,去了这好半天,可拿回来了?”   悟空摇摇头,掏出个食盒来,奉于通天,“上次去咸阳,我们吃饭那家店里有道菜师父挺喜欢的,我想着咱们走了,再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给师父买了一份儿!”   通天原本闭目养神,任由弟子们闹去,脸上八风不动没啥表情,这会儿却笑眯眯的,接过食盒便放在储物袋里了,“辛苦悟空了,师父留着慢慢吃!”   悟空嘻嘻笑道,“师父尽管吃,哪处还没有好厨子呢,以后好吃的多着呢,哪管上天入海的,徒儿都给您弄去!”任劳任怨伺候取经人斋饭一十四年,他也该孝敬孝敬自己的亲师父!   众师兄站在老师背后,默默地给小猴儿竖了一排大拇指:瞧这小心肝儿,多周全!咱们谁能想得到呢~~   然后悟空又掏出七八个食盒,“这是给师兄们带的!”   总不能师父吃着,他们瞧这吧,那多尴尬。   师兄们高兴地一拥而上,把食盒分刮一空:师父都说好吃,那必定是很好吃了!   悟空顶着被师兄们揉得乱七八糟的脑袋,又给嬴政一盒,“这是你跟徐福的!”   徐福没被悟空收下,说不担心是假的,山上那几日都深居简出,就怕冲撞了仙人,自打出发了也一直紧跟着嬴政,存在感极低的,心中也很忐忑,这会儿见悟空还记着他,真是别提多感动了。   小猴儿嫌弃地道,“可别哭啦,菜里咸盐足够足够的!”   徐福嘿嘿一笑,从嬴政手中接过食盒,自己拎着,虽说不以君臣相称,那好歹也得叫声师兄呢不是?   悟空见他不哭,这才松口气,问嬴政道,“在天上飞,可还认得何处是何处?”   嬴政道,“做君王时,没有一日不看辇图,水脉图文熟练于心,所以遇到有水的地方,还是能略分辨一二的,倒是这山峦地脉,有植被覆盖,看不大清楚,因此不好分辨。”   悟空便笑道,“从此以后再不是这大地主人,可舍不得?”   嬴政也笑,“自假死那日,舍不舍得,就都舍了。从那时起,政便只是自己的主君了!今日起,海阔天空,何处去不得?就更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这话说得霸气。   自己的人生,就该自己做主!万不能被外物所困的!   悟空又逗他道,“菩提山条件清苦,比不得你那咸阳宫帝王生活奢华,可耐得住?”   嬴政笑道,“师父也不是没吃过我家饭,没见过我住的地方,清汤寡水,粗茶淡饭,清冷空旷,满目寂寥,哪里谈得上奢华。”   更何况,民间贫穷的日子,他也不是没过过,从咸阳宫脱身之后,他一直住在小院之中,一力谋生,艰苦度日。   不得不说,这讨生活的本事,在深宫里待得久了的嬴政,真是比不得一般穷苦百姓,三餐不继的日子多了去了,就这样足足过了十多年,从壮年苦熬到年老体衰、老眼昏花,眼看没几年好活了,如今焕然重生一般,心中只顾着高兴了,哪里还顾得上怀念过去的日子呢?   不想,一点都不想!   等云朵在灵台方寸山降落,迈过山门结界,眼前豁然开朗,嬴政瞧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1),华彩辉煌,静谧深幽,庄严非常,庭前又有仙鹤白鹿漫步其间,廊下灵芝古柏随处可见,简直失了言语。   他师父管这个叫什么?   条件清苦?   以后若是再信他师父的那一张嘴,他就是长寿亲哥哥!   ※※※※※※※※※※※※※※※※※※※※   小猴儿:你看,我说清苦你还不信,这周边没有店家的,只能自己做饭吃!   众师兄:还得自己担水!   小猴儿:可说呢,桶还可沉!   ---------------------------   (1)“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出自西游记第一回 ,对斜星三月洞的描写:   这猴王整衣端肃,随童子径入洞天深处观看:一层层深阁琼楼,一进进珠宫贝阙,说不尽那静室幽居,直至瑶台之下。 第49章 暗地里偏爱   嬴政正在感慨这处宫室细节之处繁复瑰丽, 整体则壮气阔美,更兼与山间清奇峻秀景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然后就听他师伯们叽叽喳喳地道, “哎呀,总算要搬离这处了!”   “可说呢,终于能搬走了!”   语气里满满的欣慰!   嗯?这么嫌弃的吗?嬴政一时有点儿茫然, 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住了八百多年, 你都没有一点儿不舍得吗!”很快就有个胖师伯站出来义正辞严地指责到!   嬴政正在心里默默点头附和, 对啊,这么美的地方, 别说八百年了, 住再久他也不会腻歪啊。   哪知那胖师伯接下来便道,“我反正是舍得!赶快快快收拾,早点儿回碧游宫去!”   大家快活地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说话竟说半截,你要是不接下半句, 我跟你讲,我都要去跟师父申请,把你留在这处了!”   那胖师伯哈哈笑道,“可别害我!我反正是要回碧游宫的,谁拦着我,我就跟谁急!”   “碧游宫大, 你这胖胖是不是盼了好久回家了?”   “唉, 可不是, 晚上睡觉都嫌挤得慌, 想念我自己的小屋子,还有超级大床!”   “傻蛋,咱们又不是因为没屋子才挤在一起睡的!”   那时教中遭难,师兄弟们年纪又小,师父分神下界偶尔总要离开一段时日,为了安全起见,才叫他们都住在一处大通铺的屋中,这样多一个少一个数起来容易,也防着若有敌人夜间来袭,他们能从那睡房的密道中逃入山腹躲避。   不过现在,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都过去啦!   “我不管,总归师父回来了,我们要回家啦!”   嘿嘿嘿......   众师兄弟们齐齐地发出期待又向往的贼笑。   嬴政扭脸去看师父,悟空挠挠后脑勺,心领神会地道,“别看我啊,我来拜师的时候就住在这山上,也不知道碧游宫长得什么样子哩!”   大师兄陈悟安过来揉揉小猴儿后脑勺,“等这回去就知道啦,原本想着给你建个宫室,可既然你收徒了,那就不能简单了,干脆修个大院子吧。你去师父那里翻翻,书房里好多图纸,选个自己喜欢的院子,到时候叫你十八师兄给你修!”   十八师兄宋悟岭专攻“建”之一道,盖房子垒墙,修个水坝造个机关,这都是他的兴趣爱好,画得一手好图纸,又擅长做傀儡,一个人就能组建起一只工队。   这会儿听见大师兄提起他,也走过来打包票道,“悟空若是自己有什么旁的要求,也写下来,师兄都能给你弄出来。”   悟空小道,“这急着什么,咱们不是要收拾东西?我也能帮忙呀,我跟我徒弟,我徒弟跟他小兄弟,我们三个人呢!”   陈悟安笑道,“哪里用着你们了,这事儿你没经验,师兄们都做惯了的,这个时节后山的桃儿熟了,去玩儿吧,等走了,再想吃着这处桃子怕是不能了!”   悟空笑嘻嘻地道,“这倒是,那我去多摘些好桃儿,回来做成桃脯,留着咱们慢慢吃!”   旁边抱着一大堆竹简走过的师兄好奇地道,“悟空呀,从天宫回来,都吃过天上的蟠桃了,还惦记后山的烂桃儿啊?”   小猴儿道,“总归还是家里的东西好嘛!”   陈悟安揉揉小猴儿头顶,笑眯眯地道,“去玩儿吧!领俩孩子也逛一逛,他们刚来就要走,好歹也得瞧一瞧这边的景色。”   悟空便对“俩孩子”道,“那咱们走着!可惜这会儿后山桃花落了,只有果子,倒是赏不得花儿。”   嬴政道,“徒儿这会儿也有些力气,倒也能帮着师父摘几树桃子!”   徐福也道,“福也可!”   小猴儿哈哈大笑道,“哪里用得着你们,今日也叫我徒弟看看师父的手段!”   嬴政和徐福听了精神就是一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好奇期待的神色,赶紧迈步跟上。   到了后山,此时灵台山这处乃是盛夏,一个个粉嘟嘟的桃子沉甸甸地挂在树上,把桃树压得低垂着头,悟空可惜地道,“好几年没回来,错过了许多桃子哩!”   嬴政徐福十分无语,刚才师父与师伯们的对话他们都听见了,您老连仙桃都吃过了,还可惜这几个桃子?   悟空道,“师父这里还有一个蟠桃,不过半个分给你们王禅师伯了,等他来取了,那半个给你们两个分了尝尝味道,这会儿先给你们摘了这处的桃子吃吃,免得吃完了蟠桃,再嫌弃这个!”   嬴政和徐福一听还有他们的份儿,都想推辞,悟空道,“不过一个半个桃儿,等再过三百多年,王母必定还要办蟠桃宴的,到时候师父再带你们去!”   徐福苦笑,他师父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隐居呢,哪里敢惦记去上天的事儿?   做梦都不敢想的!   悟空又对嬴政道,“也别舍不得吃,只想着留给你儿子,师姐那处我也留了的,他师父不会忘了他的。”   嬴政道,“嗨,师父说得哪里话,从此我们父子情断,只论师门情谊!”   悟空噗嗤一乐,“你倒是想得开!”说罢摘了两个大桃儿,招出一股清水洗了洗绒毛,塞给他俩,“尝尝!”   嬴政和徐福这几日对眼前这些人动不动便使出的神异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了,桃子在手,便啃了一口,“嗯?竟然很是清甜水润!”   悟空嘻嘻笑道,“我就说吧,这烂桃山,实则应该改名儿叫甜桃山的!”   徐福仔细些,慢悠悠地啃完才道,“这么甜的桃子,一个虫眼儿也没有,真正奇怪!”   这些野外的桃林,不是酸苦难以下嘴,就是太甜招虫啃,没想到这处竟有个例外,果然是神仙居所,连桃树都长得如此之好。   悟空听徐福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怔,忽然想起来,他第一年砍柴发现这处桃林,跑进来玩儿的时候,也摘了个桃子啃,可是第一口下去,就发现了个虫子的。   后来他回去,还跟师兄们抱怨来着,说这处满山都是烂桃儿。   但是小猴儿哪有不馋桃子的呢,过后他还是趁着砍柴的时候来摘,不过十个里能找到一个好桃儿,就算是幸运的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桃林不生虫的来着?   许就是第二年吧?   从此往后,年年他都能在桃子成熟的季节,吃到饱......   小猴儿突然就又哭了。   他那时候怎么那么粗心呢!?   师父师兄待他多细心,多仔细,暗地里的偏疼不知有多少,他怎么真的就弃之而去,又拜了他人做师父,给人做牛做马呢?   小猴儿横起胳膊,大力擦了下眼泪,吸了吸鼻子,对嬴政和徐福忐忑小心的眼神视而不见,大咧咧地道,“你们后退些,看师父手段!”说罢揪下一缕猴毛,放在手心一吹,化作几十个小猴儿,欢呼雀跃,悟空伸手一指,“孩儿们,把好桃儿都给俺老孙摘了来!”   小猴儿们齐齐喝一声,转身奔着桃林便去了,身影穿梭,纵横跳跃,你来我往地横推过去,不大一会儿就在悟空三人面前堆了好高的桃山出来。   大变活猴儿!?   嬴政和徐福都看呆了,嬴政甚至想拉住来送桃儿的一只小猴儿,想摸摸看它到底是不是真的,结果那小猴儿对他呲牙咧嘴一乐,口吐人言道,“徒弟别闹,师父忙着呢!想吃桃子自己拿!”说完就转身跑了。   嬴政吓得一缩手,瞧瞧身边站着的师父,讪哒哒地摸了个桃子,拿衣摆擦了擦,把桃子捏了又捏,捏出一窝桃汁来,咬破个小口子,慢吞吞地喝了。   悟空瞧了,新奇地道,“桃子还能这么吃?长见识了!”   嬴政嘿嘿一笑道,“徒儿从前胃不好,吃不得太多生冷的东西,嘴又馋,便想了这法子,师父,我给你捏一只?”   悟空摇摇头,“别人弄好的有什么意思,这东西就得自己亲自动手!”自己拿了一个来,放在手中学着嬴政的样子慢慢捏着玩儿,又招呼徐福道,“自己动手拿呀,干看着做什么?”   结果他一转头,看见徐福脚下的大食盒了,“啊,我都忘了,你们是不是该饿了,要不要吃东西?若是饿了,就在吃处吃吧,前面你师伯他们忙忙活活的,许是也找不到安静的地方!”   一边说,一边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套桌案席子来,在平坦之处放好,招呼嬴政徐福吃饭。   在天上飞了大半日,确实有些饿,他如今饭量日大,两个桃子下肚,跟没吃一样,嬴政也不客气,便招呼徐福来一起摆桌子。   小猴儿慢悠悠地捏着桃儿,对嬴政徐福道,“你们现在不能用储物袋,什么东西都得自己拿着,师父跟师伯他们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师父前些年出去历练之前,还每日里天天跟着你师伯他们上山下山地挑水呢!”   所以别怪师父不帮忙嗷。   嬴政笑道,“师父,我们都知道的!”   学艺哪有那么简单呢。   他也没叫徐福自己拿,都是两人分别拎一会儿的,再说拎个食盒而已,也没多重,比起他们现在的力气,这么一个纯木的盒子,再加上些碟子碗筷,着实不算沉。   食盒中有炭火保温,这么久了也没凉,两人一样样拿出来,摆了一桌案,嬴政道,“师父,这么多,您老也来吃啊?”   悟空摆摆手,“就按着你俩饭量装的,自己吃吧!”等会儿他要去找师父撒娇,或许还能蹭一回饭,就不跟徒弟抢了。他出来的时候,瞧见师父在书房收拾他那些藏书,许是一时半会儿的弄不完。   等他回去就刚刚好!   这片林子比较大,小猴儿们摘了半晌,才把熟了的桃子摘了个一干二净,又弄了好些桃胶回来,刚巧嬴政两个也吃完了,碟净盘光,去那边溪水处洗干净了装在食盒里,跟桌案和席子一起,叫悟空给收了起来。   小猴儿一抖身上,将猴毛收起,又一挥袖子,把桃子也收了,对嬴政和徐福道,“我要去瞧瞧你们师祖,你两个自己不要在山中逛,这处有老猿猛虎,还没驯化,性子比较野,见着人就爱来打架的,若是你们伤了彼此就不好了。”   嬴政和徐福心里一紧,连连摆手,并不敢仗着自己力气大了些就逞能,也不想跟老猿和老虎打架,老老实实地跟着师父回了三星洞。   回来的路上,悟空哄小孩儿似的道,“咱们这处倒是有个兽园,里面都是我师兄他们这些年收养的奇珍异兽,受伤了,或是被母兽遗弃被我们捡回来的,性子都很温顺,你们要不要去瞧一瞧?”   小猴儿神秘地道,“有白虎和白鹿哦~”   徐福眼睛一亮,“这可是祥瑞呀!”嬴政也点点头,露出一点好奇的神色来。   悟空闻言大笑,这东西在后世有个名字,叫白化病来着,如今这时候,就只能往祥瑞神异上牵扯,其实神仙反倒大多更喜欢鲜艳绚烂的东西。   不过小猴儿也没说什么,只一边笑,一边道,“是极是极!”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种想法,何必去纠正呢?   人族自有自己的发展进程,他们这些超脱红尘之外的,很是不必乱插手掺和。   把两个徒弟送去兽园,叫他们自己玩儿,又悄悄拜托了负责兽园的师兄照看一二,小猴儿就转身去找师父了!   通天正在书房翻看自己的藏书,这些书籍好多都是他幼年在紫霄宫听讲的时候,记下的讲义,封神之战后,被小徒弟们打包带出了碧游宫。   悟空来时,通天正拿着一本讲义看得津津有味。   讲义其实没什么重要,一字一句的,都记在通天的脑子里,半点都不会忘,有趣的是徒弟们夹在其中的小纸条。   “这一句断句不清,若叫我来断,能讲出三个截然不同的意思,到底该怎么断句呢?下回记得要问师父。”   “这个控火术威力巨大,不要轻易在室内尝试——来自一个亲身经历者的肺腑之言。”   “发现此纸条者,可免费测算一回,请晚饭后来寝室左三铺位找王禅,一人一回,过期不候。”   “这段话好诘屈聱牙,我昨晚背了一整日,还没记下来,今天午饭后勉强记了下来,真难。”这纸条背面用不同的笔迹写着另外一句话:“背了一日那位仁兄,不要夸耀好嘛,我背了整整十天!”   再翻几页,一个笔迹格外凌乱的纸条跳了出来,“背不下,看不懂,听着困!头好痛,肚子饿!”   满满的怨气似乎都要扑面而出了。   通天噗嗤一乐,这一看就是那小猴儿的一笔字。   一只手背上带着几个圆润可爱的小坑儿的小胖手伸了过来,把那纸条“嗖”一下给拿走了!   悟空嘟嘟嘴,脸上羞红,“师父怎么还留着这个?”那时候他才来山上一年,学识浅薄,会的也不多,总觉得好难好难,字也写得不甚好看,不过现在他一手书法,已经很有风骨了。   通天放下讲义,捋着胡子笑道,“看一回,你们长大的样子,师父就慢慢想起来了,因此总是舍不得丢。”   小猴儿一听,便伸出手来,乖乖把纸条还给师父,“既这样,那师父便留着吧!”   通天把纸条夹回原位,问道,“来找师父什么事?”   除了撒娇也没别的事,不过悟空不大好意思直说,挠挠头,想了想找了个借口道,“想给杨戬大哥写封信,借用下师父的纸笔。”   通天这颗心呀,酸溜溜的,“师父这三宝殿,我瞧着你是走顺腿儿了!”   悟空赶紧靠过来歪缠道,“师父留我住下才好呢!就一辈子赖着师父!”   通天点点小猴儿鼻尖儿,“是不是才吃了桃儿,嘴巴这个甜!”   嘻嘻,是呀~   ※※※※※※※※※※※※※※※※※※※※   小猴儿的心情大概可用一首老歌代替: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   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   在世间,自有山比此山高   但爱心,找不到比你好~   ------------------   多谢订阅评论灌溉呀!   努力码字! 第50章 搬家   师徒两个一照面, 通天细心地发现,小猴儿眼尾粉融湿润,脸上有一点擦拭的红痕, 显见着是才哭过, 心里边就很是心疼,在家里是没人欺负小猴儿的,那是因为什么又哭了呢?   难不成是方才回来之时路过那花果山, 触景生情, 心中难过了?   他心里琢磨着, 不动声色地收拾出一处桌案,摆了纸笔出来, 叫小猴儿写信。   等悟空伏在案上, 绞尽脑汁字斟句酌的时候,通天才拿着讲义,一边翻看,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道,“悟空,等我们出东海, 就很少回来了,你要不要回花果山看看?方才在路上走得急,师父也没站住云头叫你下去看一看。”   悟空叼着笔管,皱着眉,正在思量到底是写“吾兄真君大人在上”,还是该写“吾兄见字如面”, 听到师父问他, 头也没抬, 顺嘴儿便道, “不用去啦,他们都好好儿的,也不用我惦记。”   哦?   这样吗?   通天抬起眼,瞧了那桌案前愁眉苦脸的咬着笔杆的小猴儿一眼,显见着悟空心思只在写信上,并不把花果山当成个要紧的事儿,便笑着道,“当初还号称自己乃是花果山美猴王的,师父还以为你下山了,会回去做个猴王呢,结果现在那一帮小猴子都放着不管啦?美猴王的名头都不要啦?”   悟空抬起皱巴巴的一张小脸,委委屈屈地道,“师父,谁还没个少不更事的时候呢,您老就别老笑话我啦~”小猴儿小小声嘀咕道,“再提美猴王翻脸哦!”   通天忍俊不禁,夸赞道,“我们悟空就是很美很帅气的小猴儿啊!”   老师父竖个大拇指,“天下第一好看!”   嘻嘻!   小猴儿高高兴兴地刷刷刷几笔把给杨戬的信对付写完,信纸放在桌子上晾着,自己凑过去往师父怀里一钻,“师父才是天下第一好~”   通天搂着小猴儿,捏捏脸,柔声问道,“真不回花果山啦?”   悟空坐起身,跪坐在师父跟前,低垂着头,摇摇头,“不回去啦......”   小猴儿轻轻叹口气道,“山上有赤尻马猴和通背猿猴四位老人家,先前我不在时,群猴有他们照顾,在那花果山就生存的很好,后来我出生之后做了美猴王,他们的生活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平日里我也不怎么管事儿,依旧是那四个老猴儿照看大小事宜。”   悟空拄着下巴,呆呆地透过书房的窗楞,瞧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青山,下午的夕照落在小猴儿白皙的脸庞上,撒下一片柔和绚烂的金红色光芒,显得那二十来岁的青年清秀绝伦的五官越发好看。   “我下山的时候也去看过他们,不过没靠近,只在天上远远地瞧了瞧......”   虽不太平,却也能奋勇制敌。   挺好的!   他们并不需要自己这个其实没什么大用的美猴王。   自己现在虽然大概率不会给他们带来天兵天将这等灾难了,但是也并不会把他们带往更好的地方就是了。   自己上一世取完经后,做了斗战胜佛,别说花果山了,就连下凡都再没有过一回的,下界情形他都要靠偷看才能得知一二,人世间眨眼就是千八百年的过去,没了他这个大王,群猴们又能如何?   还不是一代代繁衍下去,从略有灵智的小妖,慢慢变成纯粹的野猴......   猴子猴孙们本该归属山林。   自己嘛,嘿嘿,就该跟着师父!   悟空伸出手,揪住师父的衣角晃一晃,“反正,就是不要去做山大王了嘛!”   通天见悟空并没有很勉强的样子,想来也不是因为这个哭,便摸摸小猴儿后脑勺,笑着道,“好好好,不做山大王,山大王有什么好做的,跟着师父做小徒弟就好了!”   小猴儿笑眯眯的,“只要师父不撵悟空,悟空能一辈子跟在师父身边~”   通天笑道,“就那么愿意跟着师父啊?”   “因为师父顶顶好嘛......”   顶顶好的师父揪了揪小猴儿的肉肉脸,“嘴巴越来越甜了!”   小猴儿跟通天腻歪了一会儿,才道,“师父,我去兽园寄信,等会儿就回来!”   通天点点头,就瞧着小猴儿叠了信纸,欢快地跑掉了。   啥也没问出来,通天无奈地叹口气,正巧陈悟安带着清单过来,与他说各处物品收拾的情况,正事儿说完,通天便问道,“悟空回来之后,都去做什么了?”   刚才眼睁睁瞧着小师弟从师父书房出去的大师兄一脸无语。   师父您自己都不会问小师弟的嘛!?   我这回来就忙得脚打后脑勺,哪里有空暇替您看孩子呀!   早知道您有这一问,我就该把小猴儿拉在身边,叫他去摘什么桃儿啊!   想到这儿陈悟安灵光一闪,“悟空啊,回来之后说要帮着干活儿来的,我寻思这么多人呢,哪里用得着个丁点儿的他呀,就叫他带着他徒弟去后面的烂桃山摘桃子了,我记得以往小猴儿挺爱那处桃林的,以后不回来,许是都吃不到了。”   哦!   那摘个桃子怎么会哭?   难不成是舍不得这处桃林?   唉,小猴儿就是小猴儿。   通天微微一笑,这孩子,这还值当一哭?   等以后去了碧游宫,要多少好桃树没有,都给小猴儿!   陈悟安就见老师对自己挥挥手道,“行,我知道了,那你去忙吧。”   别介啊,我还没说完话呢!   陈悟安赶紧道,“师父,咱们这处道场,以后还要不要了?”   “啊?怎么说?”通天起身活动一下,慢慢悠悠往外走,陈悟安只好跟上,解释道,“若是不要了,悟岭说干脆都拆了,恢复山间原貌,免得以后被哪个小妖占去,在此作乱,反倒败坏我们名声。”   “若是要呢,那就得留些傀儡木偶在此打理,还要设下阵法,以防外贼,时不常的咱们也得派人回来瞧瞧。”   通天听了第二种法子,本来觉得挺麻烦的,心想干脆都拆了算了,可是转念一想,弟子们在此好歹也生活了八百年,且悟空就是在此地拜师,这么突兀的拆光了,以后叫小猴儿连个怀念的地方都没有,岂不难过?   要不,干脆把此处都搬去碧游宫算了!?   左右自家不过占据了一处小小山头,啊,再算上悟空喜欢的那处烂桃山,两个小小山头,搬起来也不费劲儿,直接摄了去,齐齐挪去蓬莱岛,放置在碧游宫旁侧,不是正好?   陈悟安见师父听了自己的话,皱着眉驻足沉吟了片刻,便突然开口道,“不必收拾了!”   啊?为啥啊?陈悟安傻了,“师父,不收拾,是不搬家了的意思吗?师弟们可都等着回碧游宫呢,此处虽好,也不是家乡呀!”   虽然他们未曾在碧游宫住上许多年,甚至在灵台山的时间远比在碧游宫要久,可是打小儿生活过的地方,毕竟不同其他!   师父怎么突然就说不收拾了?   通天道,“不是不搬,是不用收拾,你跟我去看看地势,等会儿师父使个手段,拔了这山,打包带走!”   哦吼!   陈悟安下巴都快要惊掉了,给师父竖个大拇指,“不愧是师父,您这眼界魄力,徒弟们可有的学呢!”我们只想着收拾东西拆房子,您可好,竟然要搬山!?   通天笑道,“你当道祖心爱小徒的名号,是白叫的?你师祖教给师父的本事,凭你们再学个几千年,也未必能掏空!走吧,你跟着我,看看师父怎么施法,若是学会了,下回就考你搬山术!”   怎么又要考呀!   陈悟安立时就蔫吧了,“师父,才刚考完一场,别说那么吓人的事儿吧!”   通天用手里的玉如意敲了陈悟安一记,“身为大师兄,你不以身作则,师父怎么管教你师弟们?你们若是得用,师父还用的着亲自动手?哼唧也没用,跟上来!”   没用也要哼!陈悟安哼哼唧唧捂着脑袋上的包,师徒两个纵云往上走,众师兄弟在下面瞧见了,纷纷出来观瞧,“师父和大师兄要去做什么?”   “不知哎,难不成是要去拜访周边仙友,与他们道个别?”   “你不是高兴傻了吧?咱们这里哪里来的什么仙友,灵山最近,难道师父还要现身,去跟如来告辞不成?”   “那贼和尚,谁理他?”   “别吵别吵,哎,那边怎么又来一人?谁啊那是?”   “我眼神儿好,我瞧瞧!哦,这个答案我知道,来的不是人,是二师伯啊!”   “怎么又来,咱们上去看看!”   一干弟子呼啦啦往上飞,刚从兽园回来的悟空吓了一跳,撇下身后的嬴政徐福二人道,“你们去屋子里待着!”踩着筋斗云就跟了上去!   半路抓住一个师兄问道,“师兄,做什么去?这是怎么了?师父呢?”   师兄笑眯眯地安抚道,“莫慌,师父跟大师兄上来不知道要做什么,我们本来看看热闹,一眼瞧见二师伯又来了,就都上来了,无事发生,不要害怕!”   小猴儿这会儿也瞧见半空中袖着手站立的师父了,见人好好的,这才捂住噗通通乱跳的胸口,觉得心里不那么慌了。   仗着自己最小,小猴儿挤挤挨挨地凑到师父身边,小声儿地道,“师父,怎么了哩?”   通天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灵台山三星洞周边的地势,看看怎么弄,才能对周边山脉水脉牵涉最小,不伤地气,又能叫三星洞一干亭台楼阁稳稳当当地,不会塌陷,听小猴儿发问,便顺手摸摸了小徒弟的头毛,道,“师父打算把这处搬去碧游宫,连着后面的烂桃山一起,悟空高不高兴?”   小猴儿一怔,搬山?连着烂桃山一起?   就因为他喜欢那山上的桃子吗?   果然,烂桃山上的桃树,肯定就是被师父照料了,才再也不生虫的......   小猴儿一个没忍住,扑倒师父怀里大哭,“师父......”   通天见自己不过提了一句烂桃山,就叫悟空嚎啕大哭,心下松了口气,只道自己果然没猜错,小猴儿就是舍不得那桃子哩!   他抱着小猴儿轻轻拍哄,陈悟安在旁边悄声儿道,“师父,二师伯又来了哩!”又顺手在小猴儿腰上掐了一记,“继续哭,哭大声儿些!”   然后陈悟安也揽着小师弟后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嚷道,“师父,弟子知道您疼我们,可是您法力未复,哪里能使出这等手段来,若是伤身了就不好了!不行呀师父!”师父刚才还想犯懒呢,这回来个冤大头,不坑一把更待何时!?   众弟子知机,赶紧上来装模作样地劝,“是呀是呀,是呀师父,师兄说得对呀!”这是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词儿,只会“是呀”的一根筋。   “小师弟,莫哭了,痛极伤身,你不想叫师父劳累,好生劝劝也就是了,哭成这样,师父反过来又要心疼你!大师兄,你也莫哭了,劝劝小师弟!”这是极聪明,还会圆剧情的一个!   师兄们叽叽喳喳的,一起围过来,又哭又说的,把脸埋在师父胸口的小猴儿挠挠被师兄弄得好痒痒的腰间肉,心里满满的感动一点儿都不剩了,还有点儿呆:这是,做什么呀?   元始飞到不远处,马上就要到师侄黎山老母指点的地方了,正提起心神四下打量,猛地就见半空中好些人哭做一团,等瞧见正是自己小师弟那一帮弟子,不免唬了好大一跳,赶紧急吼吼飞过来,张口吼道,“怎么了这是!怎么都在这里哭!?”   众截教二代弟子转过身来,一边哭一边齐齐拜道,“二师伯哇哇哇......”   “嗷嗷嗷二师伯......”没眼泪,学狼嚎吧!   “二师伯呜呜呜......”也没眼泪,捂脸哭吧!   “二师伯嘤嘤嘤~”这是真哭不出来啊,原本兴高采烈地等着回家的,哪里有眼泪!   元始手足无措地道,“哎哎哎,好孩子,都起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在这儿哭?你师父呢?”   众师兄弟散开来,露出被围在正中心的通天。   这会儿悟空已经撒开手,不揽着师父了,正缩在大师兄背后抹眼泪:丢脸!   吓死他了!   师兄们太坏了,突然就搞事,害他连撒个娇都没法好好收尾!   通天顾不得安慰小徒弟,早已把自己幻做一副病容,走出来见自己二师兄,虚弱地咳嗽两声,“师兄,没事的,乃是我说了件事,把孩子们惹哭了,您怎么来啦?下去坐吧!”   元始一瞧通天,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这才分开几日,怎么瞧着,像是病得更厉害了呢!   之前只不过是须发皆白,面色苍白憔悴罢了,现在却眼窝深陷,嘴皮干裂,面色青中泛黄,黄中还有些黑,更兼两腮无肉,山风一吹,越显细骨伶仃,弱不胜衣......   元始忍不住倒退一步,磕磕巴巴地道,“师,师弟,你,你这是怎么啦?”   通天伸手一引,更加虚弱地道,“唉,无事,师兄这边请,咱们下去说话!”   这二哥来的及时啊!有了免费劳力了!徒弟机灵!得用!   悟空这一哭也恰到好处,只是这会儿来了外人不方便,等下再哄吧!   元始战战兢兢地伸手去扶通天,“师弟,我扶着你,不着急,咱们慢慢来!”   通天肚皮里暗笑:上回还说背我只那最后一回,呵,现在我若开口,你能不背?   只是通天不耐叫元始碰他,便也没开口逗他,一行人又降落云头,来在三星洞中。   嬴政和徐福在院中一侧廊下,本想过来,见师伯们悄悄地对他们摆摆手,便知机地躲进屋子去了。   通天引着元始来在正殿,左右坐下,方一跪坐,通天就忍不住咳嗽两声,还从怀里掏出玉瓶,摸出一粒九转金丹塞在嘴里咽下,脸上才泛出一点潮红,好似是好些了的样子。   元始这颗心呀,就跟被人拧了一般地疼,忍不住道,“师弟,你也该安心休养才是,只靠仙丹这么顶着,哪里能好呢?”   通天叹口气道,“唉,我就剩这点血脉遗泽,哪怕为他们死了,又如何呢!?”   众弟子跪坐在师父身后,听师父这么说,大师兄陈悟安领头,嗷一声又哭了,“师父呀......”   三四十人一起哭,场面还挺壮观的,元始心疼脑袋疼,耳朵也疼,指着陈悟安道,“悟安那,你别哭了,你说说,你师父这是怎么了?”黎山老母时不常就带着师弟们在三界走动,因此元始也熟悉这个师侄。   陈悟安抽抽搭搭地道,“师伯,师父为了我们,想把这山搬去碧游宫,这才妄动法力,引起了旧伤呜呜呜......”   元始气得不行,“你糊涂!不过是个洞府,有什么舍不下的!”   通天挺直了腰板坐正了,大声地道,“那怎么能行!我徒儿们在这山中躲避八百多载,我如今回来了,要带他们回碧游宫,哪里能把这处就抛在脑后?那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冷心冷清之辈!?”   “八百多年,若是个精怪,此时也早就修炼成人了,师兄怎知这洞府便没有开灵智的那一天!?”   元始本来十分生气,可是看通天强撑着一口气与他据理力争,体虚气短,话说到最后,连声儿都发不出来了,紧着一顿气喘,心下又是一软,不仅叹口气,心道:他当年就是这么个无情又多情的性子,与人无情,偏又怜惜万物,自己又何必与他计较呢!   万一病得厉害了,最后难受的不还是自己?   便叹道,“唉,行,我知道了,你别恼,我也就说说罢了,你坐着别动了,不就是搬山,师兄帮你弄就是了,好不好?”   通天似乎急了一般,想要开口说话,哪知肺腑之中涌上来一股子痒意,他止不住立时咳嗽了起来。   徒弟们立时围住师父摩挲前胸抚后背的,好半晌通天才止住这场咳嗽。   元始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这才放下,他可真怕咳着咳着,人就给咳嗽没了。   他站起来,擦擦额上的汗,又唤陈悟安道,“你叫几个师弟陪着你师父,剩下的,你们跟我来,四处定个点儿,把要带走的地都围起来,师伯与你们搬家!”   陈悟安鲤鱼打挺地站起来,眼神晶亮,抱拳朗声道,“多谢师伯!”   ※※※※※※※※※※※※※※※※※※※※   打工人元始声嘶力竭:一切都是骗局~~都是骗子啊!!!他们不付钱!!! 第51章 偷山   陈悟安行动迅速, 带着师弟们不仅按照师父之前的计划,把三星洞和烂桃山两座山头圈了起来,还圈了一处他们师兄弟总去练剑的平坦悬崖, 这悬崖平平无奇, 重要的是其上有一巨石,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   这巨石据说乃是天外陨石,三丈来高, 五人合抱大小, 坚硬无比, 是他们到这里后从山谷中挖出来埋在这儿的,自打搬过来后, 日常习武便都在此地。   巨石上那一道道剑痕, 都是他们师兄弟这八百年间,日复一日,刻于其上的恨意。   陈悟安做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来,对元始天尊道,“师尊,地盘是不是大了些?只是这桃山是我小师弟自幼长大的地方, 师父疼他,舍弃不得,若不然就把这剑山舍了吧,我们师兄弟自己背着这巨石回碧游宫就行!”   元始能示这个弱?大手一挥道,“你甭管了,交给师伯!你们师兄弟在一旁看着吧!”   陈悟安才不呢, 话得说清楚才行啊, 他非但不躲开, 反而小心翼翼地道, “师伯,师侄有两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元始一皱眉,教训道,“你乃是你师父的顶门弟子,与截教太子无异,如何如此婆婆妈妈?有事儿就说,师伯还能吃了你!?”   陈悟安心里一撇嘴,也顾不得吐槽他二师伯了,只附耳道,“师伯,要不咱们就不搬了吧,咱们想个稳妥的法子,回去劝劝我师父?您想啊,此处乃西贺牛州,乃是西方教如来的地界儿,我们就这么平白挪了三座山头去,如来岂能不恼?若是他连同土地,在玉帝面前参我师父一本,我师父本就刚出紫霄宫,身体还不好,那不是平白被我们给连累了吗?”   陈悟安对着元始躬身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师伯,要不,这山,就算了吧!”   算了?   元始眉头一皱,盘算了一会儿,把脑袋一卟愣,“不能,不能算了,必须搬!”   他语重心长地对陈悟安道,“师伯知你这孩子这几年小心谨慎惯了,只是你不知道,你师父从前最是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我们兄弟三个,于道祖门下,首登圣位,那如来如何?他和接引耍赖才得来的圣人之位,在封神之战中,又多方算计截阐两教,掳了不知我两教多少门人弟子去,别说叫你师父对他们服软低头了,便是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哦。   陈悟安眨眨无辜的眼睛,“......所以?”   元始一撸袖子,“你别管了!放着我来!”说罢掐诀念咒,就把此间土地给拘了来。   三寸丁土地一从土里蹦跶出来,赶紧弯腰行礼道,“小神见过天尊,不知天尊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元始道,“少啰嗦,与你说个事儿,今日我要将此处三座山峰搬走,挪去他处,你依是不依?”   那土地大惊失色,可是转念一想,又笑了,道,“天尊说得玩笑话,这西牛贺洲,除了灵山地界儿,其余尽皆是三清门下的土地,莫说天尊搬他三两座山峰,就是挪了半个洲去,只要西方如来佛不介意,老君不管,旁人又能说些什么,您尽管搬,需要小神帮忙不?”   元始一听就笑了,“你这小土地说话好笑,这怎么又成了我们三清的土地了?怎么没人来与我讲?”   那土地捋着胡子道,“天尊有所不知,洪荒初定后,西方教出来的晚了些,无有道场,便与太上老君讨西牛贺洲,老君不肯,最后多方协商,由道祖做主,最终占了灵山去。未免他们渐渐越界,老君还嘱咐金顶大仙,在灵山脚下建了玉真观。天尊总从天上飞来飞去的,您却不知,想入那灵山,若是步行的话,须得从玉真观过哩!”   哦?竟还有此事?   不过既这样,那就好说了,想来大师兄也不会舍不得区区三座山峰!   元始便道,“既如此,我晓得了,你且去,我挪了山峰后,你再回来修复此间绿植。”   陈悟安忙伸手拦住元始天尊道,“二师伯,这事儿,还是与大师伯和玉帝禀报一番吧!如若不然,岂不是对大师伯有所不敬?若是师父知道了,肯定也要这么办的!”   元始皱眉道,“好生麻烦!”虽这么说,到底一把抓住那土地后衣领道,“你且与我去天庭走一趟,与玉帝禀明此事!”   土地挣脱不及,脸涨得通红,踢哒着两只小短腿儿道,“天尊,小老儿自己可行!可行呀!”   元始不耐烦他走的慢吞吞,揪着那土地,一个纵身,直奔九霄天宫去了。   陈悟安瞧着元始离去的背影,嘿嘿一笑,带着师弟们回了三星洞。   此时天色已晚,各处点了灯火,亮如白昼,留守的悟空和嬴政徐福正围着通天端坐,听通天与他们讲皇庭经,见陈悟安等回来了,起身相迎,悟空问道,“师兄,如何了?那二师伯怎么不见!”   陈悟安揉揉小师弟头毛,笑而不语,过来拜见师父,之后坐下来,这才把方才之事讲了一遍。   通天抚着胡子呵呵大笑,“我儿聪慧!就该如此!”他之前还没想到土地和灵山这回事呢,想不到悟安仔细,竟推了那元始出去做开路先锋,那少不得他又要躲在后面吃个现成的了。   旁边悟空却是一怔,他上辈子当然识得那金顶大仙,只是一点都没往旁处想,他不由得笑自己天真,灵山乃是西方教大本营,山地下住个道士,怎么看怎么奇怪的事,自己当时竟犹如心盲一般,一点都未曾起过疑心。   唉,还是读书少啊,万事只靠蛮力莽过去,从不动脑,这里面的弯弯绕,撞个头破血流千八百回的,若是无人点明指引,自己又怎能懂?   而且......   西方教真的好穷啊!   地盘儿是跟人借的,准提和接引的圣人之位是许愿换来的,座下万千佛子更别提了,瞧他二师伯那咬牙切齿的样儿,就知道坑人不浅。   怎么看,怎么都有点上不得台面的意思呢?   只听陈悟安小声儿地道,“师父,我此时才知道,咱们脚下这地,竟是大师伯的地盘儿,那您说,大师伯他会不会......”   对师父分神下界之事心知肚明呢?   听说元始走了,通天便恢复了正常的面色,脸上一点紧张的意味也没有,摇摇头笑着道,“你师父好歹是圣人之位,分神也有准圣之威,虽受到压制,不能使出十分之一的本事来,但是隐身自保却是没人能识破的。”   通天微微一笑,“哪怕用出搜神之法,那土地的记忆里,也是没有师父这个人的!”就算他在山顶站上一年不下来,不该看见他的,站到他面前了,也是看不见。   通天安慰徒弟道,“这世间若说能有人知道师父下界照顾你们,除了你师祖,再没旁人,所以不用担心!”鸿钧对他多有纵容,即便知道了也没事。   陈悟安拍拍胸口道,“哦,那我就不怕了,师父,师伯去天上找玉帝和老君,怕是今晚回不来,既如此,我们便歇息吧?今日赶了一上午路,又收拾大半日东西,师父怕是也累了,我这就带着师弟们走了嗷!”   通天淡淡一笑,“哪儿去,都坐着!你小师弟刚听我讲了半天黄庭经,你们也别走了,都跟着听听!”   一阵惨嚎声接连响起,从三星洞传了出去,飘出老远老远,惊了一只夜巡的猛虎,和两只觅食的孤狼,还有三四只路过的鸟雀,旁的生灵早就耳熟能详,动也不动,眼睛都不睁,继续呼呼大睡。   元始这一走,果然到了第二日午时才回来,一降落云头,就兴高采烈地来找通天,见小师弟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更加高兴了,笑着掏出几样东西道,“别担心了,我跟师兄说了,师兄反倒把我骂了一顿,说只要你喜欢,尽管拿去,又不是旁的什么贵重地界儿,也值得我郑重其事跑一趟呢?哪怕就是灵脉呢,小师弟喜欢,也尽管挪!”   通天笑道,“我那碧游宫本身就在灵脉之上,哪里还需要再挪灵脉去,若是真挪了,原本那条怕不是要造反了!师弟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压制不住!”   元始听了,皱眉道,“西牛贺洲贫瘠,此地确实不利于修行,咱们还是赶紧搬吧,师弟就在此间安坐,师兄这就帮你把这三座山峰运去蓬莱岛。”   元始把掏出来的几个袋子推至通天面前,道,“这一袋是几个玉葫芦,装着师兄给你炼制的丹药,咳!”元始尴尬地咳嗽一声,道,“药名都刻在葫芦上了,师弟等下自己一看也就知道了,师兄说了,叫你好好吃药,不可不吃!”里面好几种养身美容的丹药,元始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说出来都跟侮辱小师弟一般......   “还有这几个袋子,装的都是师兄这阵子四处给你寻回来的法宝,算上之前送回来的那把剑,诛仙四剑是齐了的,其余还有几样,你自己看看。另外,这一袋,是,是你过世徒弟们的东西,你慢慢看!”   元始面上露出一点奇怪的神色,坐立不安地起身,留下一句,“师父当年把你带回紫霄宫后,自己去了一次蓬莱岛,净了岛上的闲杂人等,又封了那处,只你一人能打的开的,等到了地方,师兄再叫你出来登岛!”说罢便匆匆走掉了。   通天没说话,眼神晦暗地瞅着那几个放着法宝的袋子,半晌没动。   他过世的弟子啊,那可太多太多了......   除了那些死后封神的,另有入了六道轮回的龟灵圣母、不知所踪的金箍仙马遂、被收去当了坐骑的......   通天握住那法宝袋,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握在手中,瞬间使出一股真火,将袋中法宝炼化成一点荧光璀璨的原液,这才收在袖中。   人都不在了,法宝留着还有什么意义,等他找到龟灵圣母她们,再给做新的就是了!   悟空静悄悄地跪行过来,“师父......”   通天看着小徒弟担忧的双眼,平静地笑一笑,“师父没事!”   心如刀绞思之欲狂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想要发的疯,都在紫霄宫那小小的院落之中发完了。   这一场祸事,怪谁呢?与谁报仇去呢?   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小猴儿才不信呢,他趴在师父大腿上,显出真身来,一身金灿灿的毛发油光水滑的,别提多好看了,“师父,你若是不高兴,就摸摸悟空吧,人家都说,不开心的时候抱抱小猫,就能很开心了,咱们家没猫,徒弟给你摸一摸也是行的!”   通天听得啼笑皆非,在小猴儿脑门儿上揉了揉,把他扶起来,“哪里听得歪理邪说?好了,师父摸过了,确实挺高兴的!”   小猴儿扁扁嘴,委屈地道,“哪里是歪理邪说,后世人都这么说,他们还自封什么铲屎官,对自家养的小猫叫主子,还有专门用来摸小猫的店,去的人可多了!”   通天眉毛一挑,“后世?悟空哪里看来的后世?”   悟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走嘴了,“啊!”   小爪子把嘴巴一捂,小猴儿暗金色的大眼睛叽里咕噜转了几圈儿,转身就跑,“师父,长寿去兽园玩儿了,等会儿山峰起来,它许是会害怕哩,徒儿先去看看!”   通天瞧着小猴儿叽里咕噜地跑了,笑一声,“小东西!”   你看,这就捂不住了吧!   他悠哉地躺下来,没一会儿就感觉身下微微一晃,外面传来自己徒弟们的喝彩声,“师伯威武!”   “师伯太厉害啦!”   还有不知道哪个混小子喊了一声,“师伯真牛!”   通天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这都是在那儿学来的俚语俗言,仙界可不流行这么夸人,尤其是三清出身。   在道门,大青牛夔牛什么的,那都是坐骑!   说人牛可不是什么好话!   通天慢悠悠起身,出门仰天一望,见元始端坐半空,正在掐诀做法,远处山峰疾驰而过,一会儿便换了风景,显见着是搬山成功,正在往东海蓬莱山走呢。   通天见他徒弟们有的四处护卫,有的围住元始状似观摩,元始身边也有三五个玉虚宫出身的童子抱剑护卫,便撒手不管了,回屋看自己的小纸条开心去了。   没一会儿,陈悟安便来禀报,“师父,见着东海了,再过一会儿就能到蓬莱岛了!”一边说,一边挤挤眼。   通天叫他给逗笑了,道,“尽管你师伯法力深厚,托着这三座山峰,还走得这么快,肯定也累坏了,等会到了蓬莱岛,放下这山,也不必急着回碧游宫,先叫你二师伯下来在此歇歇脚才是!碧游宫尘封多年,估计也待不得人。”   陈悟安笑道,“师父您这话说得,再怎么的,师伯也是道祖之下的圣人之尊呀!不过挪个山,还能累着?”   通天叹道,“唉,累不累的,到底是师父的一片心意。若不是师父境界跌落,也用不着劳累你二师伯一回!”   陈悟安便道,“那倒也是,那等会儿弟子便去相请,只是师父你这处可有什么东西能待客的?”   通天道,“啊,师父可真是一穷二白了,倒是有你大师伯给的九转金丹,能嗑两粒,可行?”   陈悟安点头道,“那是自然好啦,这九转金丹乃是大师伯给玉帝炼制的呢,能不好?那弟子这就去啦?”   通天跟徒弟演了这一回,瞧他大徒弟挤眉弄眼的脸都走形了,马上就快憋不住笑了,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就这么个距离,他们师徒两个说话,元始肯定听得一清二楚的,还能留下来占他小师弟便宜?肯定得跑得贼快,倒也免了自己对着他那张老是欲言又止的脸的难受劲儿!   有话就说呗!做出那一张脸来,是想做什么?   通天正在腹诽自己二师兄,忽然听得外面半空之中一声爆喝,“哪里来的大胆狂徒!这是偷得何地仙山?欲往何处去!赶紧报上名来,某家饶你们不死!”   嗯?哪里来的傻小子?   通天刚要出去看看热闹,就见悟空怀里揣着小胖狗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师父,你不能出去!”   啊?咋啦?为啥呀?   ※※※※※※※※※※※※※※※※※※※※   通天:我着实不懂你的心!   元始:嗯,你就想叫我白干活!   --------------------   悟空在西游中成圣是在唐朝,但是本文他重回菩提山那个点儿,是在现代   这个我文里有暗戳戳地写过,但是没明说过   这里交代一下嗷~   --------------------   重点重申一回哦   虽然已经在文案上标出来,本文是虚构世界   但是还要再说一回   虚构世界,不与现实勾连,教派啊,古代历史啊,   人物形象的好坏,   都是小说家言,都为剧情服务   若是发现有不与现实相符的地方,或者违背历史的地方   请相信,我就是那么安排来,为小说服务的~   都是假的假的,不是课本,不是教材,不是历史书,是小说!是假的!   若是发现人物性格与您的固有印象不同,也不要着急   毕竟是衍生文   想想一千个哈姆雷特这种说法   淡定,平常心,嗷~   --------------------   比如我一直怀疑土地其实是柯基来着~   -------------------- 第52章 陈悟安   通天接过长寿揉一揉, 把小胖狗子揉得可开心,长寿过来撒娇舔手指,结果一不留神被捉住小嘴巴, 扒开看小米粒牙, 又挣脱不开,只能哼哼唧唧的狂摇小尾巴撒娇。   悟空见师父只顾着逗长寿,并没出去, 先松了口气, 只是转头一想, 又有点不好意思,便蹭到师父身边, 期期艾艾地道, “师父,咱们遇上那个人了,还被他拦了下来,所以徒儿才不想你出去的......”   那个人?哪个?   通天看了悟空一眼,侧耳听听外面的说话声,他大弟子陈悟安已经飞过去与人寒暄了, “原来是金兄,紫霄宫匆匆一见,也未曾来得及叙话,真是别来无恙啊,你怎么没在南海紫竹林,却在东海?”   金兄?   通天恍然大悟, 点着神色紧张的小猴儿的鼻尖道, “怪不得拦着师父不让去!小精灵鬼儿, 这点子心眼儿都用在师父身上了!”   悟空气哼哼地道, “就不让见!”   通天见小徒弟眼睛都红了,心下无奈,悟空重活一世,心性倒显得更小些,越发爱撒娇哭鼻子了,不过他也舍不得这个受了苦却没处说的小徒弟难过,便依了他的心意又如何?   通天就抱着长寿,又坐回道经床上去,笑呵呵地道,“悟空,过来与师父说说话!”   小猴儿眼睛叽里咕噜的,想起方才说走嘴的事儿的,转身就跑,“师父,我去看看大师兄把人撵跑了没!”   通天噗嗤一乐,瞧着小徒弟又落荒而逃了,摇摇头,随他去了。   不着急,左右他已经出来了,悟空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到时候也不过就是该报恩报恩,该报仇报仇,他这个做师父的,都给他徒弟担着就是了。   唉,没想到被困愁城起善心,收了个小徒弟,反倒成了自己在这世间最重的牵挂......   小猴儿跑出师父的屋子,还很细心地把门给带上了,就怕师父跑出来,自己也没升去半空,怕那金如意看见了又来缠着他,就只偷偷躲在廊下往天空瞧着。   这会儿陈悟安已经把金如意带去给元始天尊见礼了。   金如意很是不好意思,又很忐忑,他不过是在惠岸家瞧着人家母慈子孝,兄妹和乐的,就觉得自己身单影只,心里不是滋味,这才跑到海面上散散心。   本来站在云头,正对着汪洋大海发呆,远远地就见飘来三座山峰,其中一座上绵延成片的亭台楼阁,气度不凡,显见着是仙家洞府,他一时误会,这才跳出来拦住去路。   哪成想,竟拦到了人家搬家的队伍呢?还是他一心亲近的截教众弟子。   如果东海现在能裂开个缝儿,金如意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可以跳进去,去水晶宫游玩一圈。   但是东海风平浪静,连一只虾兵蟹将都没上来过。   金如意只能讪哒哒地被陈悟安带着,来见元始天尊。   “晚辈金如意,见过天尊,惊扰天尊、呃......搬家,是晚辈不是,还望天尊莫怪!”   元始天尊正在掐着法咒,也没多少精力与人寒暄,撩眼皮瞧了金如意一眼,“你就是近日如来法宝所化的那个金如意?”   金如意一挺胸,大声儿地道,“正是在下,不过在下不信佛,不拜佛,所以并不是如来弟子!”   一边说,金如意还一边用眼神儿余光瞧瞧地四下撒嘛孙师兄的身影:听到我的话了吗?我不是西方教弟子!我还没师父呢!   陈悟安灵光一闪,赶紧道,“师伯,这位金小兄弟,一身正气,观音尊者向前还说他乃是不世出的做剑修的好苗子,原本想拜在我师父门下的,可您也瞧见了,我师父身体......唉,所以收了悟空做关门弟子后,就不打算收徒了。可是金兄寻不得名师,却怪可惜的,这也是良才美玉呢,要不您看看,您老也来个关门弟子,如何?”   元始之前倒是听玉帝说了几句,只是那时他心神都放在通天身上,倒也没甚在意,这会儿听陈悟安一说,又见师侄悄悄对他挤了挤眼睛,往西边儿指了指,又微微做了个切菜的动作,元始瞬间醍醐灌顶:难道只允许他西方教如来从我三清这里占便宜,就不许我三清拐走他门下才俊不成?   元始想到此处,这才睁眼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金如意一番,点点头道,“嗯,不错,确实一表人才、满身正气,既然如此,就跟着我们走吧,等到了蓬莱岛,我瞧瞧你根骨,若是可以,我就收你做个小徒弟!”   说罢眼一闭,催动真元,带着三座山峰,继续疾驰。   金如意哪里肯,刚要出言拒绝,冷不防被陈悟安拉了一把,躲在元始身后,捂上嘴,给拖开了!   等于元始天尊拉开些距离,两人远远地坠在后面跟着,金如意气呼呼地道,“陈兄,我并没有拜天尊为师的意思,你为何不许我说话!你快松开我 ,我还要去与天尊说明,不要叫他误会才是!”   陈悟安却不撒手,紧紧地攥着金如意手腕,不叫他走,口中道,“哎呀,你傻不傻!我问你,你是不是一心拜我师父为师?”   金如意又气又急,眼泪都要出来了,哽咽着道,“你明知我心意,为何还......你松开我,我不与你说话了!”   陈悟安却道,“你莫哭呀,你听我给你分析,一则吧,我师父现在确实不能收徒,你想入截教,那是根本不行;二来呢,我师伯与我师父同出一门,共为三清,他们可是亲师兄弟,你若拜了我二师伯,跟拜我师父没有两样的你知道嘛!”   金如意眼泪真下来了,“你竟唬我,那怎么能一样!?”   陈悟安一点也不慌,稳稳地道,“我骗你作甚,怎么不一样,你看那是谁?”他一指元始天尊背影。   金如意气笑了,眼含泪花道,“你以为我傻嘛,那不是你师伯?”   陈悟安道,“着啊!那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金如意都叫他给说糊涂了,“你不说了,那是你们寄居八百年的灵台山,也叫菩提山,这会儿正搬去蓬莱岛碧游宫!?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悟安道,“你瞧瞧,我就说你笨,就搬家这点子小事儿,我们师兄弟三四十人呢,年轻力壮,哪个不能干活儿,可饶是如此,我师伯都来给帮忙,不止如此,自打我师父出了紫霄宫,你可知,我师伯那是大事小情的来回帮着忙活,我问问你,我师伯为的啥?”   金如意一脸懵懂地摇摇头,他哪里知道,也许就是元始天尊愿意给人跑腿儿呢?   陈悟安一拍大腿,“嗨!还不是因为他们兄弟情义深厚!?你就说,他们师兄弟感情好不好?”   金如意茫然地点点头,“好啊......”可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陈悟安一摊空着的左手,“那不就得了,我二师伯法力高深不说,他使剑可是打得过我师父的,而且他们师兄弟感情贼拉好,两家常来常往的亲如一家,你拜不成我师父,可我师伯愿意收你啊,你怎么还一根筋的要拒绝?你是不是不愿意入我三清门?”虽然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吧,总归是他们赢了不是?   金如意一脸焦急,“我愿意!我没有不愿意!可是!”   陈悟安一捂他嘴,“别说了,金兄,我懂了!也怪我,唐突了,我是觉得你这人可交,才斗胆为你在我师伯面前引见,唉,没想到,你竟不愿意与我们做师兄弟,既如此,等下我自去师伯处请罪便是了,你自去吧,告辞!”   说罢一拱手,转身就要走。   一下就被金如意把手臂给拉住了。   大师兄心中一喜,嘿,有门儿!   转过头来问道,“金兄,你可还有事?”   金如意吭吭哧哧地道,“我若拜了元始天尊为师,真的能与你们常来常往?”   陈悟安心说那得看我们有没有活儿,口中却道,“那是自然!”   金如意抽搭一声,嗫喏地道,“那,那也不是不行......”   陈悟安瞧着他那倒霉模样,都想抽他,“你赶紧把眼泪收一收,这你还不乐意,我师伯是谁,那可是鸿钧道祖二徒弟!上面除了道祖和太上老君,就我二师伯最大!你瞅你这不情不愿的样子,高兴点儿,见了我师伯嘴甜些!知道不,能不能做我师弟,可就看这一回了,这若不成,你是再没机会入三清门下了,我大师伯一心炼丹,更不会收你了!”   金如意勉强一笑,到底把嘴一撅,很是闷闷不乐,不过一想到以后能光明正大地叫孙道友师兄,心里又有点儿开心......   他到底问出来一句,“那,我若是拜你们为师,做三代弟子,却是行与不行?”   陈悟安大惊失色,“你疯啦?你要不要自己的前途来?我们还没出师,自己的本事都学得一塌糊涂,哪里敢收徒?我师父怕不是要打折我们腿去!”悟空收徒弟,那是另有隐情,况且他收的那是毫无根基的凡人。   金如意是谁?他们这些师兄,岂敢妄动心念?   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金如意见陈悟安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知道到底进截教乃是终生无望,最好的也不过是依这位陈兄所言,与他们做个隔门师兄弟,不由得悠悠叹息出声,闷闷不乐地跟在陈悟安身后飞着。   不多时撵上元始天尊和灵台山一行,陈悟安道,“蓬莱山马上就到,你先守着天尊,腿儿勤快些,眼睛里得有活儿,我去扶我师父出来开启蓬莱山,你乖乖的别捣乱。”   金如意扁扁嘴,点头答应,过去玉虚宫几个小童子身边站定,老实得不行。   陈悟安急忙飞回正殿,一见着师父,就乐呵呵地过来邀功,“师父,刚在路上给我师伯捡了个好徒弟!”   通天放下手中讲义,笑着道,“哦?哪里来的俊才,你师伯倒也宽容,还纵着你胡闹!”   陈悟安就把事情简短节要巴巴一说,最后道,“这么多年了,咱们三清门下,总算从西方教手里拐来个人才,等过后师父您与大师伯二师伯可得好好庆祝一番!”   通天笑得不行,拍拍大徒弟肩膀道,“你小子,还怪能往家里划拉的,师父不在这么多年,倒是会过日子了!”   陈悟安一拍胸脯,“嗨,那是,人不说了么,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徒弟这我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正说着话,二人只觉身形微微往前一晃,陈悟安道,“师父,定是到了地方,师伯止住去势了,徒弟扶您出去吧?”   通天便依旧叫徒弟扶着,升至半空,一见着元始,便先道,“悟安竟会胡闹,给师兄又添烦乱了。”   他们师徒二人说话,元始虽无心特意偷听,零零散散地也听到了一些,因为陈悟安话里话外对他这个师伯大加推崇,又说什么师门情谊深厚之语,元始十分受用,觉得自己就是师侄口中的那个好师兄没错了,不由得对陈悟安这个师侄好感大增,见小师弟如此说,反倒回护着道,“悟安想事情仔细,是个好孩子,师弟也莫要太苛刻于他!”   通天便笑笑,道,“师兄也累了一路了,我这就去打开禁制,重启蓬莱,等会儿安置完了,咱们师兄再另行叙话。”   元始还提溜着挺沉的三座山峰呢,自然巴不得的,便叫通天去了。   陈悟安扶着师父,临走前还对元始身后站着的金如意使了个眼色,叫他乖乖站着别动。   金如意许是被陈悟安给忽悠住了,竟也真的就没过来。   通天带着徒弟来在蓬莱仙岛所在上空,出精血与一点真元,定住禁制中心位置,点于其上,趁着禁制点点碎裂,周边时空不稳之际,笑着对徒弟道,“别的不说,悟安啊,你这么做,你小师弟得是既要来谢你,又要来打你!”   陈悟安憨实地呵呵一笑,“先谢了再说!打不打的,继续忽悠呗!”   通天都给逗乐了,他这个大徒弟,对自家人那是又憨厚又包容,很有个大师兄的样子,但是若是有什么事儿叫他惦记上了,那真是忽悠死人不偿命的。   自己临老得了这么一个外白内黑的徒弟做掌门大弟子,倒也是一桩幸事。   哎,不对,自己哪里就老了呢!?   通天捋捋胡子,叹口气,这装扮,还是赶紧改了吧,如若不然,再过一阵子,可就真习惯成自然了。   老师尚在,自己岂能说老?   就连元始那个傻子,还是一副中年人打扮呢?!   自己岂能比他还老相!   禁制一开,尘封八百年的蓬莱仙岛再现人前,众人也顾不得感叹,先飞往碧游宫,在周边寻个妥当地势,元始又做法,将三座山峰稳稳地安下,直到与周围浑然天成,融为一体,岿然不动了,这才安心。   通天便邀请元始道,“师兄,碧游宫已经荒废多年,师弟也不好意思邀请你过去,您先在这灵台山歇歇脚吧?”   元始想起师侄跟小师弟说,要拿九转金丹来招待他,赶紧摆摆手道,“师兄还有事,就不留了,这便走!”   说罢对着金如意招招手,“好孩子,你过来,叫我摸摸你根骨!”   刚才师侄和这孩子的谈话,他也听见了,知道他不愿意拜他,不过无所谓,只要是灵山出来的,不管根骨如何,他都收定了!   所以只略捏了两下,哪知竟见金如意身清体净,骨质坚韧,气脉畅通,更兼灵气十足,不由得喜出望外,捋着胡子笑道,“不错不错,确实是个好苗子!你是叫金如意的?可愿意拜我为师啊?”   陈悟安站在金如意身后,对着他膝盖窝就使出巧劲儿踢了一脚,金如意猝不及防之下,咕咚一声就给跪了。   大师兄嗓音洪亮,声震云霄,“师伯!他愿意!”   ※※※※※※※※※※※※※※※※※※※※   陈悟安:买定离手!成交!   ---------------------   悟空年纪那个,哈哈哈哈   我看了大家昨天的评论   悟空刚下山历练,外貌就是被师父和师兄娇宠的十七八岁的模样~   等在骊山过了几年,天天被叫着师叔师叔的   又养了个长寿闺女   就不自觉的成熟了一些   不过也不大   二十出头的样子   我写他小胖手哈哈哈哈   其实是想隐晦地说他这一生没遭受什么磨难   养得很好   但是哈哈哈好像写成了一个长得超好看的小胖子了呀   哈哈哈哈哈   我们小猴儿不胖的!   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 第53章 好宝贝   元始天尊得了这一跪, 只觉得占了灵山好大便宜,止不住畅快地哈哈大笑,扶着金如意起身道, “好孩子, 怎么心眼儿这么实诚,先不用跪,回家办了拜师再说!”   膝盖生疼的金如意心里委屈。   他没有, 他不是!   不过见事情已经定局, 无可更改, 到底抱拳躬身,拜道, “谨遵师父命!”   元始天尊心里这个舒坦呀, 甭提多开心了,柔声问道,“我儿打哪儿来?等下跟师父回玉虚宫,可要与人交代一声?”   金如意道,“师父,我从灵山出来之后, 就一直住在南海紫竹林,这回是受观音尊者座下大弟子惠岸和善财龙女相邀,来东海玩耍,如今正在陈塘关李家客居。”   元始捋着胡子点点头,“哦,那正好, 等下师父陪你去李家说一声, 菩萨那里, 也有师父呢, 你别担心了!这都是我们长辈的事,你以后就安心跟着师父就行!”   不用再和灵山那帮子和尚联系了!   金如意又躬身应是。   这徒弟,太过听话!好孩子!   元始只觉神清气爽!笑呵呵地过来与通天告辞,“师弟,师兄就先回去了,等你做完水陆道场,是不是还要再招待一下三界朋友?那到时候师兄再来给你帮忙!”   通天笑道,“师兄还真猜着了,不过不单单是为了招待朋友,也是为我这位关门弟子举办个拜师大典,毕竟他能在我蒙难之时拜入我门下,如今又不离不弃,我总归也不能亏待了孩子!”   元始听罢点点头,道,“合该如此!”心中也起了一点争胜之心:这一辈便也罢了,如今各自有了新徒弟,那倒要看看咱们两个的关门弟子,哪个更出息些!   通天微微一笑,丝毫不惧。   师兄弟两个便就此分别,各自暗下决心,回去教小徒弟。   元始带着玉虚宫门下众人才消失在天际,再也瞧不见那屡屡回头的金如意了,小猴儿就一个欢呼,蹦到大师兄身上缠住,“师兄最好啦!!”   把粘人精给丢去玉虚宫啦哈哈哈!   好棒嗷!   陈悟安抱着小师弟,绷着脸严肃地道,“师兄可不是最好,最好的是师父才对!”   众师兄弟齐齐地嘘他!   逮着机会就拍马屁,什么人!!   众师兄弟欢天喜地围上来,齐齐把小猴儿和大师兄抛上天去:到家喽!   通天笑呵呵地瞧着徒弟们嬉闹,自己吹个呼哨,招来一只白鹤,把给黎山老母的信系在脖子上,拍一拍那鹤的长脖子,“去吧!”   蓬莱重现,碧游再出,也该叫无当回来啦!   黎山老母早有准备,隔日便带着门下弟子回了蓬莱山。   此时碧游宫已经叫陈悟安带领着师弟们给收拾了出来,许多阵法换了灵石机关,恢复如初,运行无碍,上下一体通达,通天便叫黎山老母带着陈悟安等一干师弟,设截教大祭祈福度亡道场,予封神一战之中死去的截教弟子祈福超度,并寄托哀思。   因当年许多弟子战死后,便被封神榜提名,转而成神,又有被西方教捉去者,也有叛教而走的,因此这一场大祭,并不设灵台牌位。   此场大祭共做了十五个日夜,通天老祖和无当圣母一起,给如今的门人弟子细细讲了当年封神惨事。   截教十不存一,道统几近断绝,若不是鸿钧道祖来得快,带走了通天教主,只怕这一位圣人,就要陨落在最后的万仙阵阵眼之中了。   陈悟安等弟子,那时候还小,最大的陈悟安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另有几个精怪师兄弟,也刚刚化形没多久,一遭变故,被撵出蓬莱仙岛,没多久就被师父分神给接到了灵台山安顿下来,这么多年来,只去凡间历练,或被师姐护在羽翼下出去交际,也未曾如何在三界走动,因此虽知当年截教败得极惨,却不大知道内里详情,此时听师父师姐细说,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满脸是泪。   通天却道,“哭什么!我与你们说这些,难道是鼓动你们去报仇的么?这一场封神之战,除了天道与玉帝天庭,三清没有胜者,阐教赢了又如何?玉虚宫门下,十之三四的弟子改投了西方教,可西方教就算赢了?他们得了许多门人弟子,是占了便宜吗?你们仔细瞧瞧他们如今过的日子,依旧到处算计他人,难道这是胜者的样子?”   陈悟安等立时泄了气,擦一把眼泪,气鼓鼓地道,“那师父你说要如何嘛!”   通天摇摇头,“一群小傻子,师父是教你们一个乖,我截教如今便如那风中残烛,存之不易,行事一定要谨慎,要会做样子,要懂得保存实力,也要审时度势,”他向上指了指,“如今人族势大,我等遭此劫难,也不过是天道偏袒罢了,如今三界已定,凡间乃是人族地盘,你们以后若是出去行走,切忌不可掺和人族兴亡大事,不可无故伤人族性命,亦不可受人族引诱,被其利用,可记得了?”   陈悟安眨眨眼睛道,“师父,那在凡间建立教派,传我截教教义,收授门人弟子,又怎么说呢?”   而且师姐那处,可还有个徒孙,一直惦记着回凡间做个建功立业的人间帝王呢,那又咋办?   通天道,“往日里见你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糊涂了,领会意思,自己琢磨!”   陈悟安吭叽一声,不说话了。   通天又叫扶苏到自己近前来,扶苏冷不丁被点了名字,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   这回他被师祖带着,也在天上飞了一回,又在碧游宫见了许多仙家手段,对神仙的存在再也不持怀疑态度了,这又听了殷商和大周朝代更迭的旧事,脑子里的固有世界被毁得彻彻底底,风一吹就没了,魂儿都跟着历史尘埃飞走了!   这会儿见老祖叫他,赶紧连滚带爬地咕噜过来,规规矩矩地跪好,口称“教主”,并不敢抬头。   通天和蔼地道,“你如今乃是我门最小的一代弟子了,我知道,你是不愿修道,只想去凡间成就事业的,这本是你一生志向,我并不强求,但只对你有一个要求,你能做到吗?”   扶苏叩首道,“教主请讲!”   通天便道,“这世间虽有长寿的老者,可是却没有永寿的帝王,你能答应我,不做百年的帝王吗?”   扶苏立时明白了,这是老祖担心他修炼之后寿命渐长,到时候霸着皇权不肯撒手呢,他心里叫苦,心说事到如今,我也知道修仙的好处了啊,我愿意做个茶壶倒水的修仙人呀老祖!   只是心愿誓言已经立下,反悔不得。   自己的心愿,哭着喊着也得完成呀!   他倒是巴不得当上几年皇帝后,就立时跑回来跟着钟离师父继续修仙呢,于是立马答应道,“弟子谨遵老祖教诲,莫不敢忘!”   通天满意地点点头,这回他看谁还敢来挑理!   给弟子们细细地掰扯一遍什么叫韬光养晦,如何言谈举止伟光正到叫人挑不出错又不招人厌烦,怎么示弱,怎么逞强,把连黎山老母在内的所有弟子门人说得晕晕乎乎的,通天八百年后终于好好地过了一回授课的瘾,这才把大家给放了。   训完话,截教教主见门下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霜打了一般,蔫吧了,立时善心大发,把师兄给的各色仙丹掏出来,一人一份,发了下去。   就连蹭课听的徐福也有一份。   众男弟子瞧着自己手里的“养颜丹”、“嫩肤丸”、“去皱丹”、“乌发霜”......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陈悟安道,“师父,这不是道祖叫大师伯与您炼制的嘛?您都分了,自己吃什么?”   通天没好气地道,“你以为这东西是糖豆嘛,吃一粒就够了!给你们就拿着,自己不吃就留着给老婆!啰嗦什么!”站起身一甩袍袖走了。   陈悟安听了脸一红,不知想到了什么,往自家师姐那头瞧了瞧,又很快地转回眼神,把玉瓶都塞回了怀里。   悟空凑在师兄中间,小声儿地问道,“师兄,师父八百年前,长什么样子呀?能和我说说吗?”   师兄们便驴他,“啊呀,师父那时候,啧啧啧,真是不好说,我形容不出来啊!”   “一见之下,不能呼吸!”   “夺人心魄!”   “摄人心魂!”   “总之看完一眼,不敢看第二眼!”   “嗯,那等风姿,总归不是我等小辈能直视的!”   “亵渎!”   “唐突!”   “冒犯!”   “你得抱有敬畏之心,才能去看师父的容颜!”   “单敬畏也不行,还得屏气凝神,稳住心绪!”   “对,不能一惊一乍的!”   小猴儿给这一连串儿的形容词忽悠得晕头转向的,心里琢磨,难不成师父年轻的样子,竟是青面獠牙的?十分可怕?   小猴儿盘腿儿坐在蒲团上,拄着下巴,抬头瞧瞧道场上方绘着花鸟图案的平旗格子,想想现在仙风道骨,银发白须的师父,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师父很是吓人的样子......   他又想起当初在紫霄宫小院儿中惊鸿一瞥的那个傀儡人来了,当初见过一次后,就再没见师父拿出来过。   啧,都说傀儡师做傀儡时,会参照自己的相貌,或是自己喜欢的样貌来设计傀儡,只希望师父是与那傀儡近似才好。   小猴儿悄悄地摸出一面镜子,躲在师兄身后,躲躲闪闪地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巴掌大小的镜子中,露出一张脸颊肉嘟嘟的白嫩小脸儿来。   眉毛浓密,鼻梁挺直,眼睛圆溜溜,可爱有余,俊美么,也挺好看的,但是比那傀儡人,可还是差了许多。   小猴儿把镜子揣起来,叹了口气,自己这一生过得一帆风顺,没有了上辈子的风霜之色,如今也能完美地变成人形,但是论起风姿来,还是比照那些风流倜傥的神仙差着不少。   就连金如意行礼的姿势都比他的标准好看。   嬴政一展袍袖叩谢天地时,脊背挺得笔直,瞧着可有气势了!   扶苏大礼参拜的时候,屁屁就不会像自己那样翘得有点高!   自己到底只是个山野之间出来的小野猴儿,刚到师父门下的时候,不通礼仪,不识文字,啥也不懂,除了会吐人言,真是与野兽一般无二。   如今想来,他都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答应收下自己。   小猴儿越想心里就越觉得有点儿酸溜溜的,总归他就是比不上师父从前收的那些徒弟,又有本事,长得也好。   想起上辈子见过的奎木狼,真没想到他竟也是截教门人,哼,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在天上就勾搭人家小仙子为他思凡下界!   好不要脸!   略略略!   小猴儿越想越气,不知道吃得哪门子飞醋,悄悄起身,到后面寻师父去了。   通天正在室内照镜子,想着是把胡子变黑些,还是把头发变黑些?正琢磨怎么弄自然点儿,就听外面脚步声响,小猴儿小小声儿地道,“师父,我来哩!”   怕谁谁来!!   情急之下,通天把那铜镜托在手中,一把真火给炼了!   悟空推门进来,就见他师父手托真火,正在烧一点铜汁,马上就快熬干了。   铜汁铁丸的,悟空上辈子吃了五百年,真是一见这东西就胃痛恶心,立时站住了,脸色煞白地道,“师父,您这是在做什么?”   通天袍袖一挥,灭了真火,把剩下的一点铜渣收了起来,对小猴儿招招手,“悟空过来,师父闲来无事,想给你炼制一件兵器,你想想,要个什么样的?”   小猴儿磨蹭过来,开口就道,“师父,我可不要用铜,一见这东西我就胃疼!”   通天见他面色不好,心里便知这肯定又与神魂一梦有关,便点头答应道,“好,不用铜,那你看剑崖上的那块陨铁如何?质地坚硬,分量也足,师父再加些旁的材料,足够给你做件好兵器!”   悟空虽依旧惦记金箍棒,但是也想着金箍棒若是能变成人就好了,毕竟他们才是一起战斗了十四年的伙伴,因此也不推辞,道,“徒弟使棍或棒倒还顺手些,师父能做吗?”   通天道,“这个简单,有什么旁的要求没?”   悟空笑道,“若是能随着心意可大可小就好了!”   通天笑道,“这世间法宝,均可收回体内蕴养,自是与主人心意相通,不过可大可小,又有什么难的,那重量上,悟空要多沉?”   小猴儿想也不想便道,“一万三千五百斤!”   通天一怔,继而笑道,“这还有零有整的,好,师父知道了。那要在兵器上做什么标记吗?”   悟空想起了神铁上的那一行小字,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挠挠头道,“那就写好宝贝,重一万三千五百斤吧!”   通天噗嗤一乐,“也不是不行!”   小猴儿脸上一红,却忍住了没改。   如意金箍棒这五个字,被金如意拿去了前三个,这新做的棒子自己没说,师父也不会做金箍上去,只剩个棒可用,那不如不用。   当年自己在西行途中,怕不是夸了如意金箍棒一万个“好宝贝”,如今刻在新兵刃上,也算是个纪念吧!   悟空用手拄着下巴,瞧着师父在一张纸上记下自己的要求,突然开口问道,“师父,悟空是不是好徒弟?”   通天头也不抬地道,“当然啊,悟空自然是师父的小乖宝!”   小猴儿眼睛里就有泪,“那,有没有那么一刻,师父为悟空感到骄傲?”   通天放下笔,冲着小徒弟张开怀抱,语气轻柔,“来!”   小猴儿默不作声地扑过去,又趴在师父怀里哭了起来。   通天耐心地轻哄着,“师父若说每时每刻都为悟空骄傲,你可能觉得师父是骗你。不过师父只说一件事,你就知道了。”   “师父当时在道祖紫霄宫待得正难受,小道童就来报,说明日里,玉帝等人造访紫霄宫,通天师兄你的徒弟也会来!”   “我当时想,啊,来的应该是无当,不知道会不会来看看我这个老师父!”   “结果你瞧,第二日,师父在小院儿里瞧见了谁!?”   “一只哭得满脸花的小猴砸!”   “哎呀,师父这颗心啊,那真是又骄傲,又欣慰!   “我小徒弟,真是出息啦,胆子大,敢闯,又孝心!多好的孩子呀~”   正摸摸落泪的小猴儿含糊地抗议道,“才没有哭满脸花!”   小猴儿起身擦了把泪,哽咽着道,“我只是脸皮厚,这才跟师姐开口,抢了那个看师父的机会的!没有师父说得那么好!”   唔,这小东西,是为了什么钻了牛角尖了呢?   通天见没哄好孩子,反倒叫他越发难过了起来,不由得愁肠百结,不知所措起来!   哪知悟空道,“师父,你向前不是问我,哪里知道的后世吗?”   啊,是呀!   通天惊讶地看着小徒弟,就听悟空道,“我想给师父讲个故事,您要听吗?”   ※※※※※※※※※※※※※※※※※※※※   徒弟哭了哄不好怎么办?   多半是矫情   打一顿就好了!   (不是!打人是不对的!打孩子更不行!这里是学梗!!!) 第54章 劫难   通天虽一直惦记着悟空的秘密, 但也没想到这一日竟来的如此之快,事到临头,他反倒不急了, 温和地对小徒弟道, “悟空啊,你想讲,师父就听, 不说也没关系的。”   小猴儿固执地摇摇头, “我怕我不说, 自己心里过不得这一关......”   通天听得直叹气,便点点头道, “好, 正好师父此时无事,那就你我二人,咱们师徒两个好好说会儿话,好不好?”   小猴儿低垂着头道,“只是与师父说话前,师父先与悟空拉勾儿, 不许撵了悟空去,要一辈子都做悟空的师父!行是不行?”   通天哭笑不得,摸摸小猴儿头顶,“师父答应你,而且不管你说了什么,最多只罚你去挑水, 拜师大典也如时举行, 可还好?”   悟空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 伸出小手指, “师父说话算话!”   通天耐心地跟小徒弟拉了勾儿,说了誓词,听小猴儿信誓旦旦地说出“一辈子、不许变”这种幼稚的话来,不由得心中有些好笑:这感觉挺新奇,他还从来没经历过哩!   下次自己去见道祖,也要试试这招才行~   悟空横起胳膊擦了把眼泪,开始娓娓道来:从前,有只天生地长,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那么一个小猴子,傻乎乎地在山间自由自在地生长着。   后来,他寻到某处仙山,拜了仙长为师,每天过得快快乐乐的,如此过了将近二十年。   但是突如其来的某一日,他不过是与师兄们日常惯了的习武切磋,说说笑笑,玩耍打闹,怎么就被撵下山了呢?   离开师门后的悲愤茫然,颓唐失落。   与群妖厮混,闯东海闹地府的放纵嚣张,无所顾忌。   进天庭、做弼马温、反天宫、再诏安、吃蟠桃饮仙酒,偷吃老君仙丹,如此大闹天宫、回转花果山迎战天兵天将,斗哪吒、战杨戬,被老君金刚琢偷袭打中天灵盖,又被哮天犬咬中小腿肚,因此被擒。   从那以后,刀砍斧剁,枪扎剑削,火烧雷劈,被关在八卦炉中炼制七七四十九日,幸而躲在巽位,有风无火,只是被烟熏得眼睛都红了,倒是得了双火眼金睛来。   说道此处,小猴儿自嘲的一笑,“却也算因祸得福。”   悟空把手轻放在师父青筋凸起的手背上,“师父莫气,这都不算什么,至少到此为止,那小猴儿战天斗地,一刻都不曾委屈着自己。”   通天心说这还不算委屈吗?他低声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如来出手,他在五指山下被压了足足五百年。   如来亲笔压贴,派了山神土地和五方揭谛看守与他,日日喂他饮铜汁铁丸,只露出头和胳膊,旁的是动也不能动。   如此寒来暑往,忍寂苦熬,他终于等来了南海紫竹林的观音尊者,从西天而来,要往东土大唐去寻一位取经人。   通天紧皱的眉头越发难解了,“取经人?到东土去?”   悟空道,“师父莫急,这才是徒儿要给您讲的重点呢。”   观音走后,取经人来了,揭下压贴,从山下放出小猴儿,收他为徒,给他取个混名儿叫“行者”,却惧他怕他提防他,骗他带上观音菩萨送来的金箍,把那紧箍咒念了一遍又一遍,那金箍便紧紧地勒在肉中,直疼得那小猴儿满地打滚,面红耳赤,眼涨身麻,恨不得一时死了才好。   那假仁假义的取经人,从此闲时落泪,悲天悯人,被妖精骗了一次又一次,也不曾悔改,遇难便口呼“徒弟救我”,但有违逆便要念咒,那小猴儿只得忍气吞声,保那取经人西去,一路上降妖除魔,讨斋化缘,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   悟空把九九八十一难给师父挨个儿细说一遍,最后笑道,“好在取经之后,那小猴儿功德圆满,竟也成就果位,做了灵山的斗战胜佛,也算因缘有继,幸得正果吧!”   悟空讲完这一切,抬起头来,微不可闻地道,“师父,这般能闯祸,又另拜了他人为师的小猴子,您还要吗?”   通天一双眼睛,犹如沉静的汪洋大海一般,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弟子,在悟空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把小猴儿拉过来,紧紧地抱在怀中,“悟空,你永远都是师父的徒弟。你的姓儿,是师父给的,名字,是师父取的,一身本事,是师父教的,师父哪里会不要你呢......”   小猴儿好委屈呀,眼泪憋在眼睛里,哽咽着道,“可是当年您说了,不许说我是你的徒弟,若是说了,你必定知晓的,到时候就要把我剥皮锉骨,还要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叫我万劫不得翻身......”   说到最后,小猴儿再也止不住难过之意,哇一声抱着师父,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含糊地道,“我后来,真闯祸了,可是也,也没说的!”   通天的心啊,真是犹如被泡在苦水中撕碎了再揉了又揉一般,又苦又痛!   他强忍着,把小徒弟抱着轻轻拍哄道,“不哭啦,都过去啦,师父在这儿呢,都跟你拉钩儿了,悟空乖,不难过了哦!”   是啊,都过去了,而不是,都是假的。   他觉得悟空神魂一梦,过了一世,可是在悟空自己,却哪里是个梦?那是他耿耿于怀的一生,是没有一日不苦的真正经历。   他怀中如今抱着的,是他的徒弟孙悟空,也是灵山的斗战胜佛孙悟空,那个懵懵懂懂被师父赶下山,遭遇了所有苦难,最后得成佛位的齐天大圣。   有人算计他,有人仰仗他,有人恨他,有人怕他,也有人厌弃于他,却偏偏没人爱他。   他可怜的小徒弟哦......   通天仰天长叹,把泪都咽回了肚子里。   小猴儿到最后把自己哭迷糊了,抓着师父的衣襟昏昏沉沉地道,“师父,莫撵我!”   通天低声答应着,“不撵,悟空永远师父的小乖宝,好不好?”   小猴儿喃喃自语道,“悟空一点也不乖......”   话没说完,叫通天使出法术,枕在师父腿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通天叹息一声,唤道,“悟安,你进来一下。”   门外一直和几个师弟偷听,憋着声儿哭到现在,眼睛肿得跟桃儿一般的陈悟安这才敢起身,轻轻走进房门,跪在师父师弟身边,沉声道,“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通天道,“我带着你师弟去紫霄宫一趟,你帮着你师姐,把悟空的拜师大典弄得隆重些,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请得动你师祖来一趟。师父不在家,你多费心。”   陈悟安叩个头,斩钉截铁地道,“师父尽管去,徒弟一定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肯定叫师弟在三界一举扬名,叫人以后再也不敢小瞧他,轻视他,欺辱他!”   通天双眼血红,拍拍大徒弟肩膀,“有担当了,是个男子汉了!”又道,“你也跟下面师弟们说说,叫他们这回别嫉妒悟空。”这些孩子,当年不过是碧游宫里的小仙童,封神之后他收徒收的匆忙,也没办过什么正经的拜师仪式。   陈悟安横起胳膊一抹眼泪,“不会的师父,这事儿若是叫大家知道了,他们肯定都明白,那一世,是悟空替咱们又挡了一回灵山的算计!孩子委屈成这样,做师兄的心疼都来不及,哪里会嫉妒,还是不是人了!”   悟空许是还没想明白,师父那时候为什么要撵了他出去,可是他这个师兄从旁一下子便找准了事情的关键。   无非是灵山要在东土传经布道,如来又瞄上了他们截教,想要再宰一刀,师父乃是圣人之尊,天地妄动,岂能没有预感?   可惜那时候他还被关在紫霄宫中不得自由,即便算出如来要算计截教弟子,又能如何?只能想方设法,能保一个是一个。   因此这才与悟空断绝师徒情谊,不叫他以截教弟子的身份在外走动。   满以为这样就能叫悟空避开祸患,没成想却叫小猴儿离了护佑,正正落入圈套之中。   陈悟安想到此处,便安慰师父道,“师父,您也不要自责,那时候您肯定想着,能跑一个是一个,谁能知道没了截教身份,天道也不曾放过呢!好在今生不知如来抽了什么疯儿,开始惦记算计您了,反倒叫您脱困,有师父在,悟空以后再不会遭此大难了,您也别难过了!”   通天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来,轻声舒口气,道,“师父知道了,去吧!”   陈悟安沉稳地道,“师父慢走!”又行了个大礼,这才出去了。   等到领着一干哭得稀里哗啦的师弟们回了前面道场,见着黎山老母了,陈悟安这才扑到师姐膝下,放声大哭,“师姐嗷嗷嗷!”   一嗓子跟狼嚎一般,把端坐蒲团之上,正在闭目专心念祈福经的黎山老母吓一拘灵!   “死孩子,这是做什么,吓死师姐了!好好儿的,哭什么?师父不是交代了,此番道场,不许落泪的!”   结果才骂了陈悟安一个,见后面五六个一个个都哭得泪人儿一般,这才挨个小鸡仔儿一般地搂过来安慰道,“哎呦,可怜见儿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都跟师姐说!”   这些师弟,当年都是她护卫在羽翼之下,从十来岁的年纪一直拉拔到现在这么大的,各个儿都依恋她依恋得不行,若说菩提老祖是父,那大师姐这个长姐就为母,这会儿见小师弟们齐齐来哭,可不是心疼得不行。   其余没去偷听的师弟也齐齐围过来,“哇,好几百年没见过大师兄哭鼻子了!”   “真的哎,真哭假哭?”   “真哭......眼睛都肿了!”   “怎么了啊,出什么事了!”   “你们几个也是,别光哭啊,说话啊!”   有一个师兄强耐住心中难过,哽咽着道,“小师弟,他,太苦了!”只这一句,继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什么雷劈火烧,丹炉炼制,铜汁铁丸,紧箍咒,一想他心里就剜一样疼!   那是自打上山,他们都没舍得责骂过一句,手把手教着读书写字,识礼懂仪的小猴儿啊!   养得又白又胖的,乖巧又伶俐,怎么就有人那么忍心对他!   陈悟安止住哭声,把在师父书房外偷听来的话给师姐和师弟们讲了一遍。   修行之人,记性都不差,陈悟安所述,与小猴儿讲的半字不差,就连语气也十分相近,结果就把众师弟都给说哭了。   一片哭声中,黎山老母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只觉得脑中一阵阵眩晕。   在悟空西行途中,她竟去见过他两回的。   那那一世里,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是她师父的小徒弟?   可怜悟空,如今还巴巴地道,“那一生,师姐待我甚好,所以我今生见着师姐,就觉得亲切!”   她哪里好来!   黎山老母也止不住潸然泪下,问陈悟安道,“师父和悟空呢?”   陈悟安擦擦泪,瓮声瓮气地道,“师父怕悟空哭坏了,使法叫他睡过去了,师父方才叫我去,说他要带着师弟去道祖那里,许是告状去了!师父叫我们在家,好好准备悟空的拜师大典。”   众师兄弟听了,立时道,“好,那我们就好好儿地收拾,必要给悟空做个空前绝后,谁也比不上的大典!”   “对!到时候我们都去给小猴儿撑腰!看谁还敢暗算他!害他!瞧不起他!”   “弼马温?我呸!玉帝怎么不叫那六耳弼马温!偏给小猴儿起这个破头衔!”   “温他全家温!”   “我觉得花果山那四个老猴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同为四大灵猴儿,就算悟空下界没修炼,可小猴儿才多大年纪!?怎么偏偏他们比悟空年纪大好多都没死,就悟空被地府拘了魂去?”   “不止如此,悟空出来修炼,也是他们指点的!”   “那去闹龙宫,不也是他们撺掇小猴儿去的!?”   “玉帝那个糟心的,明知道小猴儿本性难改,还把他放在蟠桃园看桃子!”   “如来好算计!”   “一个好人都没有!”   “就逮着我们截教一个欺负!”   “呜呜呜悟空太惨了......”   大家骂着骂着,又抱在一起大哭起来。   陈悟安讪讪地挠挠头,眼巴巴地瞧了瞧师姐,脖子一缩,不吭声了,黎山老母心里难过,也顾不得他作怪,便道,“好好好,以后把悟空看住了,谁再欺负他,咱们一起上去揍,不哭了,啊!”   师姐劝了半晌,众师弟才好了,又把嬴政拉过来道,“政儿啊,你师父命太苦了,你是人间帝王,命格贵重,身带紫气,以后修行起来势必事半功倍的,再者你人又聪慧,眼界非凡,可要好好地保护你师父啊!师叔们万一有那个想不到看不透的,你以后多提点,好不好?”   嬴政这短短时日,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截教一份子,碧游宫里,师祖威严却和气,师父走哪儿都带着他,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他,师伯们慈祥和蔼,师姐们温柔体贴,师侄......啊,师侄是自己儿子,总之,就连小狗子长寿都能对他散发出善意来。   比起冷血无情,阴郁诡诈的凡间帝王生活,碧游宫暖和得好像冬日里咸阳宫的炭盆。   自来怕冷的嬴政觉得,他此生再不能没有这个炭盆。   谁要敢来破坏这样的生活,始皇能撕了他去!   “政儿”也没说什么大话,只点了点头,平静地道,“谁若想欺负我师父,那得先踩着我的脸过去!”   师叔们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纷纷道,“不能够!还有师叔们呢!”   大侄子都怪不老好看的了,这一踩,还怎么瞧?   ※※※※※※※※※※※※※※※※※※※※   悄悄嘀咕:最近评论有点少哎   苦恼地打开存稿箱,   偷偷往里面加了许多酸甜苦辣,悲伤难过喜悦欢乐   轻轻盖上   蹑手蹑脚地跑掉了! 第55章 马甲掉了   黎山老母起身道, “好啦,好孩子们,都不要哭了, 我有事要交代你们。”   众截教弟子们立时都安静下来, 仔细听师姐说话。   黎山老母看看大家,神情严肃地道,“师弟们, 师父这次能出紫霄宫, 你们也知道缘由, 乃是那如来提议,要师父去做什么凡间的妖王。”   不知哪个, 听了这句话, 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还有几个小小地啐了一口,黎山老母也不以为忤,只做不知。   “从方才悟空讲述,我们知道,那如来是打定了主意, 要去东土传音布道,教化万民,求取功德,为了保那取经人一路平平安安,不被妖魔鬼怪所害,完整地到达西方灵山, 他那一世算计了悟空去做打手, 这一辈子, 却阴差阳错, 把师父放出了紫霄宫。”   众截教弟子点头应是,面上都露出一点讥讽来。   黎山老母继续道,“可是我们截教,是欠他的,还是该他的?恰恰相反,是西方教欠了我们截教的!好孩子们,得知此奸人在侧,无时无刻不如毒蛇一般,紧盯着我们截教上下,妄图咬下一口肉去,师父此时不在家,你们又当如何?”   众师弟刚想炸刺儿,正要嗷嗷嗷喊几嗓子报仇!杀去灵山!屠了那帮秃驴!冷不防师姐眼睛一立,凶巴巴地瞪了过来,混小子们吓一激灵,脑子立时清醒了过来,赶紧老实了,乖乖地束手站立,蔫哒哒地道,“听师姐的!”   “不闯祸!不招灾!”   “跟在灵台山一般过日子!”   “深居简出,不问世事!”   蓬莱仙岛的禁制,乃是道祖亲下,如来若想破开,那是千难万难。   他若是等得起,那就等呗!   他们截教闭关一万年不出门,如来若是头铁,尽管让他的取经人出发。   这回流沙河畔的卷帘大将,备不住能在脖子上凑够一百零八珠串呢!   黎山老母赞许地点点头,“师父去紫霄宫告状,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半年可能,一年也不长,在这期间,咱们一定要上下同心,提高警惕,除了好好准备拜师大典,也要注意安全,能不外出,尽量不出去,好不好?”   陈悟安带头允诺道,“师姐,我们才从外面回来,这阵子都逛够了的,好不容易回到碧游宫,只怕是千八百年也舍不得出去,师姐放心,我白日里带着他们干活,晚间带着他们学习功课,一定不叫这些淘气包找着机会出去撒野!”   原本该哀嚎的师弟们,这回却乖乖地答道,“师姐,你放心,我们一定听你和师兄的话!”   “不让如来老贼找着一点儿暗害我们的机会!”   “我们不会成为师父的拖累的!”   “也再不叫小师弟去替我们顶灾了!”   “呜呜呜,小猴儿好可怜......”   “怪不得他那么讨厌金如意,原本我觉得那人一身正气,还挺好的!”   “你是不是亲师兄,怎么能喜欢师弟讨厌的人!”   “我错了!以后再不了!”   大家叽叽喳喳的,陈悟安叫了嬴政和徐福来,“你师父这阵子不在,政儿就跟着师伯修行吧,徐福也一起!”   徐福诚惶诚恐地拜道,“岂敢,岂敢!”   这仙人也是很讲传承的吧?没有拜师,哪能学艺呢!   这放在凡间,叫做偷师,乃是极为人所不耻的!   陈悟安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无妨,我们截教没那么多规矩,你现在还是凡人之体,年纪又不小了,耽搁不起,我先教你修炼的入门之法,免得叫你白等着,浪费大好年华,而且你和政儿一起学,他也有个伴儿。”   嬴政笑道,“多谢师伯为我找一伴读!”   徐福见陈悟安说得真心,嬴政又不在意,乃是真心实意要他跟着学本事,真是感激涕零,拜道,“多谢仙长再造之恩!”   陈悟安哈哈笑道,“哪里就再造了,若不是你与截教无缘,我就收你做徒弟了,只是不行,不好耽误了你。就这么招吧,从今儿起,你们俩就跟着我,我要是忙,其他师伯也能教你们一两招。”   嬴政徐福称是,从此便在碧游宫开始修行,只是人多口杂,教的也多,一不留神,竟把一身本事给学杂了。   这些暂且是题外话,却说徒弟们走后,通天双手抱着悟空起身,身上无风自动,幻回真身,一头黑发披在肩上,露出一张皎如日月、冷若冰霜的脸来,一双丹凤眼双目赤红,平淡无情的眼神下,是汹涌压抑的情绪之海。   他身上端庄整齐的道袍不见了,换上了一件占满了血迹的破旧衣衫,没穿鞋袜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形容落魄至极。   这染血的法衣,乃是封神之战中,他在诛仙阵和万仙阵中所穿,身上的血迹,有截教弟子的,有来攻阵的仇家的。   他原来生性喜洁,从来不肯脏污半点去,但是这件染血的袍子,他在紫霄宫中一直穿着。   或许是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或许是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直到他在下界有了个新徒弟。   一只性子活泼讨喜,很是机灵的灵明石猴。   他的本体在紫霄宫中,感受到下界分神心中不时传来的喜悦和满足,心想,可以了。   为了小徒弟,他也该放下过去,好好的过日子。   自那一刻起,他便换了外袍,重新穿得干干净净的,把小院儿里满目肃杀荒凉的深秋,改成了金灿灿的模样。   直到分神回归,又惊喜地在金灿灿的秋叶里,迎来了来接他回家的小徒弟。   那是他本体第一回 见到那个小娃娃。   确实机灵可爱,但是好爱哭。   一见面,话还没说,就先扑倒他怀里,哇哇大哭了一顿,搂着他腰不肯放手。   依偎着他,高兴得像是几百年没见了一样。   还硬要塞给他几只十分甜蜜的大桃子。   殊不知玉帝王母早就把蟠桃园最好的桃子送来紫霄宫了,鸿钧道祖偏心,又把这些桃子都给了自己。   可惜,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小猴儿要来,一气都给吃光了。   如若不然,还能叫小猴儿高兴高兴。   不过小猴儿走后,他摸出一个桃子啃了,只觉得比道祖送来的,更甜些......   幸而他们见面的那一刻,他灵光一闪,并没有表明身份,而是回屋变回了分神菩提老祖的相貌才去见的小猴儿,相处起来才不至于太尴尬。   他那时候如何能知道,这孩子心里藏了这么多苦呢?   不说别的,在山下生生压了五百年啊!   五百年!   他不过在那小院中住了八百多日,那紫霄宫还任由他逛的,都觉得憋屈的不行。   五百年,动也不能动,风吹雨打,酷暑严寒,还给喂铜汁铁丸!?   想起悟空说自己不食烟火食,讨厌铜汁,厌烦金箍所化的金如意,桩桩件件,通天真是痛彻心扉,脸上落下两行泪来,轻轻抱着沉睡的悟空,来在院中,脚踩祥云,直奔紫霄宫而去。   卖惨去!   此时截教势弱,他不能拿着徒弟们的性命不当回事儿,但是如来如此狠毒放肆,他岂能善罢甘休!   路过南天门,通天依旧是停也没停,风一般地就刮过去了!   刚与玉帝汇报完,说有人闯了南天门出去了,才回来没多久的守门天将:......嗯?   哦,我眼花了。   那天将敲了身边欲言又止的兵丁一眼,“你眼花了,什么也没看见!”   天兵委委屈屈地一撇嘴:人家就没想说什么好吧!?   通天理也不理路过的仙人宫女,面如冰霜,穿着一身血衣,直奔三十六重天的紫霄宫而去,等到了宫门口,哒哒哒一敲门,紫霄宫正门毫无动静,旁边角门吱扭一声开了。   紫霄宫小道童袖着手,无可奈何地抬头瞧着通天,“师兄,你才与众人离开刚一会儿......”   可不嘛,通天下界,不到月余,这在天上,也就是个把时辰的功夫。   等瞧清楚通天的一身打扮,和怀里抱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小道童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师兄快进来!道祖说了,你来了他见,别人来都不给开门呢!”   通天抱着悟空进了角门,面色不太好看,沉声道,“老师休息了没?”   小道童瞧着他三师兄就是一哆嗦,这,这不是好了么?怎么又恢复到之前那个状态啦!?   他不敢怠慢,连忙道,“道祖吩咐过,师兄回来了,自去见他便是,只是,这一位......”   刚才他还以为师兄抱着的人是受伤了呢,这会儿离得近了才发现,嘿,那明明就是睡着了好不好!   小呼噜打得那叫一个响!   然后小道童就见他素来冰冷带人的三师兄,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低头看了看道,“小声儿些,他哭累了,睡觉呢!”   小道童死鱼眼:哦......   通天师兄抱得这是谁!他要跟他做朋友!!!   小道童到底站住了脚,随他三师兄去了。   反正通天师兄是道祖的小心肝儿!   通天稳稳地抱着悟空迈步进了大殿,到了鸿钧道祖跟前,也没用蒲团,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老师,不孝弟子回来了!”   道祖稳如泰山,动没动,只眼皮撩开一条缝儿瞧了瞧,“腿儿还挺勤,我以为你跑了,八成这一万年都得见不着你影子,没成想这么会儿功夫就回来了,起来吧,别跪了,有事儿说。”   通天抱着悟空不方便,就没磕头,只低垂着头道,“老师,弟子回来,是想拜托您老一件事儿!”   通天也不等鸿钧道祖反驳,镗镗镗地一路说了下去,“弟子此番能出紫霄宫,皆因如来提议,他西方教欠许多功德未还,如今再次算到徒儿身上,要徒儿去做什么妖王,怕不是有好大个坑要填!”   “徒儿这回欠了他的情,他有所求,我也不能不应!”   “我自知性命难保,可我怀里的,是徒儿的关门小徒,徒儿爱若珍宝,实在不忍他因此受到牵连,小小年纪,就丢了命去,徒儿带他来,是想把这孩子寄放在师父这里,等下界风平浪静,徒儿身死道消,老师再把这孩子放出来,也叫他传我一点道统!”   通天低垂着头,一边说,一边脸上落下泪来,“老师,这孩子没经过封神之战,才三四百岁,还是个娃娃呢,性子娇,爱哭,粘人,我走之后,会留个傀儡扮作我的模样陪着他,就说下界烦乱,为了躲避风头,才带他来此,老师您也别说走了嘴。”   “他很乖的,特别听话,我一定管住他,叫他老老实实待在小院儿中,不出来打搅!”   “请老师成全!”   鸿钧听完,半晌没吭声,通天也习惯了,只安静的跪着,再也不说话了。   反正他该说的都说了。   过了半晌,鸿钧道,“唉,我知道啦,你起来吧,我地砖都给你跪碎了!”   听听,这说得是什么话!是人吗?还有人类的感情吗?   通天梗着脖子道,“老师不答应,我就不起。”   鸿钧就又卡壳了。   通天腿上用力,把地砖压得吱扭扭做响,鸿钧这才出声道,“小兔崽子,你不得让我好好推算一二,寻个稳妥的法子!?急着什么!滚去你院儿里,洗一洗,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这股子臭味儿,你就不怕熏着你徒弟吗!”   通天赶紧跳起来,利落地答一声,“哎,徒儿知道了!”说罢抱着悟空就走。   鸿钧道,“把你徒弟放下!”   通天面露为难,不大想放。   鸿钧额上青筋跳了一跳,“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踹出去!?”   哦......   通天走过来,轻轻把小徒弟往道祖身边一放,叫小猴儿舒舒服服地枕着道祖大腿,又小声儿地道,“师父,这孩子才哭了一场,你别吵他哦,这是你徒孙哩,你瞧,多可爱!”   可爱个大头!   鸿钧手拿玉如意,瞧了通天一记,“滚蛋,臭死了!”   通天马不停蹄地滚去沐浴更衣去了。   他老师这个洁癖是病,得治!   他还抱他徒弟了呢,难道他徒弟不需要洗澡换衣服的嘛?   要他说,这老头儿就是心理不健康!   通天肚子里腹诽着,冷不丁头上劈咔咔打下来几道紫色小闪电,他赶紧拎起衣摆,飞也似地跑掉了。   正在廊下春凳上拄着下巴看鱼的小道童被清风刮得一趔趄,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自顾自地发着呆。   正殿里安静无声,鸿钧道祖跟卡了壳的落伍电脑一般,反复推敲,总是不得要领,如此过了片刻,不由得叹息一声,心说自己这个法力,到底还是不行,圣人之上,尤未封顶,等什么时候,他能把天道手拿把掐地算计一回,那才叫痛快呢!   老头儿正在这儿长吁短叹,悟空揉揉眼睛,一咕噜爬了起来,呆呆地坐在道祖身边,“你这老头儿是谁?”   鸿钧道祖一乐,“臭小子,跟你师父倒是一个话!”   当年通天见着他第一面,就很不客气地道,“你这小老儿是谁!?要收我为徒,你可有什么本事?”   没想到小徒弟收了个小徒弟,还是这么个脾性。   怪不得通天喜欢这小猴儿。   鸿钧伸手摸摸小猴儿脑瓜顶上翘起的一根小呆毛,笑呵呵地逗他道,“这儿是紫霄宫,你说我是谁?我是你师父的老师,你师父把你托付给我了,他自己下界去啦!”   悟空一听就急了,蹦起来就往外跑,“坏了!我师父定是为了我,去与人拼命了!”   小猴儿去的极快,结果才跑到殿门口,就被洗漱回来的通天一把抱住了,“忙三火四的,做什么去!”   小猴儿急得一推他,“你莫拦我!我去寻我师父!你撒开!”   忘了变回原身的通天:......   啊呀,坏了!   ※※※※※※※※※※※※※※※※※※※※   小猴儿:你这傀儡,好不晓事,怪不得我师父不要你!哼!   通天:哦...... 第56章 双层马甲   现在摆在通天面前的, 有两个选项。   一个是立马承认。   一个是死不悔改。   通天迅速做出了选择,他抱着小猴儿赶紧道,“你师父在后面换衣裳呢!一会儿就来!”主要他说他是, 小猴儿也不能信啊!   果然悟空这会儿已经急红了眼, 对着“傀儡”拳打脚踢,“你放开我!别想骗我!我要去救我师父!”   通天怕伤了小猴儿,手上控制着力度, 很是轻柔却坚决地拦着他, 抽空还无奈地“看”了在道经床上坐得十分稳当的老师一眼, 心说您老竟给我添乱!   那边手中也不敢停歇,掐诀念咒, 急匆匆召唤出一个傀儡来, 幻做菩提老祖的样子,脚步匆忙地从门口走了进来,口中道,“这是怎么了?闹什么呢?”   悟空没了金箍棒,手里只有师兄们给的一些兵刃法宝,见打不过, 情急之下正掏出刀来,打算横自己脖子上,逼退那“傀儡”呢,一见“师父”来了,哇一声就哭了,手中宝刀哐啷一扔, 奔着“师父”就扑了过去, 一边哭一边指着鸿钧道祖告状, “师父, 那个小老头儿,他,他说你,下界去了!哇......”   小猴儿哭得断断续续地,又指着通天道,“那傀儡还拦着我,不叫我去追您,哇......徒儿吓死了师父你去哪里了嘛!”   又充当了一回“傀儡”的通天无可奈何的撒开悟空,眼睁睁看着小徒弟奔过去跟真傀儡抱做一团,不知怎的,心里忍不住酸溜溜的。   我假冒我自己......   怎么说呢?   作孽啊!   哪知下一刻,他只觉得神念一断,见那傀儡人竟一边抱着他徒弟安抚 ,一边冲他挤了挤眼,口中还道,“我们悟空是天下最可爱的小乖宝!怎么还有人舍得骗悟空,真是太坏了!”   这屋子里统共就三个人,傀儡不受他控制,操纵权在谁那儿,那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   通天唰就把脸扭到鸿钧道祖那儿去了,眼睛都立立起来了,充满了杀气:好你个老不休!抢我徒弟!还内涵我!我今儿拼着欺师灭祖,也要与你势不两立!   鸿钧道祖坐在道经床上,眉眼不动,就跟捣乱的不是他一般。   只是他也知道不能把徒弟惹急了,便操控傀儡哄那小猴儿道,“好好好,悟空不哭了,咱们坐下来,好好跟师祖说说话,叫师祖赔你些好东西玩儿,好不好?”   一听说要给小徒弟东西,通天才轻轻哼了一声,不出声了。   不过还是紧紧盯着鸿钧道祖不放:今儿您老要是不出点儿血,咱们这事儿不算完!   悟空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正在与他“师父”歪缠,“师父不许去灵山,那如来老奸巨猾,他那里还人多势众,师父若被他们车轮战,再伤了可如何是好!徒儿现在好好的,咱们回家吧?”   鸿钧道祖听了这话,忍不住慨叹一声,唉,瞧瞧人家的小徒弟 ,多明事理,再看看自己的小徒弟......便操纵傀儡开口道,“好好好,师父都听悟空的!世上再没比悟空更好的徒弟了!”   就比如他自己那个逆子!   通天恶狠狠丢过来一个眼神:想怎样!   堵心!鸿钧老祖把头扭开了,看也不看通天,左右你现在是个“傀儡”,能耐我何?老头儿冲着悟空招手道,“好孩子,过来给师祖瞧瞧!”   那傀儡也作势轻轻推了小猴儿一把,“师祖方才就是与悟空闹着玩儿的,悟空不气了,去给师祖行个礼,乖!”   悟空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路过通天,竟站住了脚,冲着通天一抱拳鞠躬,“这位师兄,方才情急,用的力气大了些,没把你哪处碰坏吧?你还好嘛?”   都说傀儡人很精巧的,万一他莽撞之下给弄坏了,可不好修。   通天心说我不大好......   一开始我就错了,想当初我就不该......   唉,算了。   他看着小猴儿瞪得圆溜溜、专注地望着他等他回话的大眼睛,面上露出一个浅笑,“无事,我很好。”   就是有点儿心痛!   小猴儿怕他隐瞒,又问道,“真的嘛?我手上力气很大的,能轻松拿得起万斤的东西,你真的没坏嘛?”悟空素来性子活泼,跟师兄们玩闹惯了的,一边说,还一边去掀人家袖子,想看看这傀儡手腕。   通天被握住的手腕清清凉凉的,小猴儿才哭过,通天知道,这小东西一哭就撕心裂肺的使劲儿哭,哭到最后手脚冰冷浑身发颤,这回又惊又吓的,肯定体温低了好多,不由得轻叹一声,翻过来握住小猴儿的手道,“你手好凉,我给你暖一暖!”   悟空脸上一红,任由“傀儡”拉着他,来到鸿钧道祖身边。   鸿钧道祖的真身依旧眉目低垂,端庄肃穆,但一旁早就坐下的真傀儡,正笑呵呵地捋着胡子,正大光明地看这师徒俩人腻歪。   通天嘴角一抽,心说这老头儿什么恶趣味!   他恶狠狠地瞪了傀儡一眼:烦人!讨厌!小老头儿没安好心!   悟空到了近前,乖乖给鸿钧道祖磕头问安,“师祖在上,徒孙拜见师祖。”   鸿钧道祖这才又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笑呵呵地道,“好孩子,知礼懂节的,就是比旁的人懂规矩,快起来吧,坐!”通天不为所动,随他老人家说去:刚才还嫌弃我跪碎了您的地砖呢!   道祖话音刚落,悟空嗖一下爬起来,窜到“师父”身边,紧挨着就坐下了,回过脸来又对着“傀儡”唤道,“兄台,来坐呀!”   在他心里,这傀儡惟妙惟肖的,言语动作十分生动灵活,与真人也没什么差别,因此总是不自觉地便以礼待之。   通天笑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道经床上的鸿钧道祖却开口笑道,“悟空可是很喜欢师祖的这个傀儡人?既这样,师祖就把他送给你,做个贴身护卫,以保我儿安全,你觉得可好啊?”   话音刚落,真傀儡抚掌大笑,“好好好,这个礼物送的好,我替我小徒弟谢谢师父!”又揽着悟空道,“悟空,这个傀儡虽是你师父我做的,但是你师祖喜欢,之前走的时候我就留给他了,没想到这会儿你师祖竟肯割爱,还不谢谢师祖!”   鸿钧道祖突如其来的神来一笔,通天站那儿都听愣了,继而气得七窍生烟,心说好个老不休,竟然在这儿给我演上了!?这词儿还一套一套的,挺能圆啊!   悟空听了却是一征,没有马上开口,他虽心里有点儿妒忌这“傀儡”长得好看,怕他夺了师父的宠爱和注意力去,但是这会儿见这傀儡被人送来送去的,自己一点儿自主之法都没有,不由得就有些为这“傀儡”感到难过。   这傀儡人眉眼灵动,笑容温暖,法力高深,就连手心都温柔滚烫,与真人又有何区别呢?   小猴儿便又起身,把站在大殿中央的“傀儡”拉到门外,站在廊下小声儿与他道,“兄台,你若是不愿意离开紫霄宫,告诉我,我不会带你走的。不过若是你想出去,到凡间转一转,我也能带你去,你也不用做我的护卫,只自己开心就好了!你想如何就如何,有我去跟长辈说,你放心,他们不会再拘禁逼迫你的!”   这一段话,真是刀子一般,扎得通天心里生疼。   他的悟空,可真是个顶顶好的好孩子,哪怕自己被拘禁五百年不得自由,但仍有一颗烈日一般璀璨明亮的心。   通天专注的瞧着小猴儿,心里又酸又软又甜,他何德何能,能得一个这么好的徒弟呢?   悟空见那傀儡人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如深海一般深邃,专注地盯着他看,不由得脸上一红,伸出手碰碰“傀儡”的手臂,“你说话呀,你想出紫霄宫,跟我一起下界去玩儿吗?你愿意吗?”   通天听到自己嗓音艰涩地开了口,不可抑制地、肯定地道,“我愿意......”   他神思恍惚地想,自己一定是被老师给控制了!如若不然,怎么能答应这么荒唐的事!?   那边小猴儿已经高兴得不行了,又问道,“兄台你可有名字?”   通天瞧着悟空金灿灿的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不知怎地竟被感染了,自己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随口答道,“我叫随心。”   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他的悟空,就要这般生活。   悟空喃喃地道,“随心,随心,真是个好名字呢!”他拉过通天的手,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是这两个字吗?”   通天猛地清醒过来,纠正道,“不是,是这个,”他拉过小猴儿的手,也认认真真地写下两个字。   随心这两个字寓意虽好,却算不得正经名字,说出来,未免显得对悟空不尊重,通天临时灵机一动,另外想了两个字来。   小猴儿痒的不行,忍住笑,低头凑过去看,两个人几乎脸贴脸了,通天忍住捏捏小猴儿脸颊的想法,把两个字好好地写完。   睢欣。   文化课不大及格的小猴儿挠挠脑袋,探着手道,“我没见过这个字哎!”   通天笑着道,“这个字读平声,是河流的名字。”   悟空便抱拳道,“睢兄!”   通天可真是骑虎难下,也只得抱拳道,“孙兄!”   一不留神,叫自家师父给坑的,跟徒弟称兄道弟起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悟空赶紧摆手,“我哪里敢当什么兄,你叫我悟空就好了啊!睢兄道骨天成,风姿卓越,飘然出尘,光华照人,我站在你身边,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哩!”   通天心里真是哭笑不得,他竟不知,自己小徒弟还有这么多夸人的词汇呢!   两人在这儿叽叽咕咕半天,大殿外春凳上的小道童听得一脸茫然,抬起头来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问通天道,“通天师兄,你们这是在作甚?这不是你徒弟吗?”   通天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悟空也听见了,扭过头去看,等看清楚了才笑嘻嘻地道,“我上次来,竟不知紫霄宫里还养了猫,这只三花好胖呀!怪可爱的,睢兄,它喵喵喵的,在说什么?”   通天这才反应过来,暗自庆幸,哈哈,他徒弟不懂猫语!   太好了太好了!   乃遮掩地道,“小猫喵喵叫还能说什么,怕不是饿了吧?走吧,我们先进屋,你师祖和你师父还等着呢。”这最后一句,真是说得咬牙切齿的!   悟空忙道,“对哦,那我先去谢谢师祖!”说罢连蹦带跳地进大殿去了。   通天便对那小道童道,“等我们走了,你自去问老师,还不是他做的怪!”又举起拳头威胁道,“不许给我说漏嘴,知道不?”   小猫可凶可凶地“哈”了他一下,起身迈着胖嘟嘟的步子走了。   懒得理你们这些戏特多的蠢蛋!   通天长出一口气,擦了擦汗,又赶紧进屋了。   不进屋不行,他怕他师父又说出什么出人意料之语来坑他!   果不然,通天刚迈步进屋,那个傀儡正带着他徒弟,给道经床上的老头儿行礼呢,口中还道,“既如此,老师,我们这就不打搅了,此番下界,再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还望老师多保重!”   鸿钧道祖刚要甩袖子,通天立时上前一步,对悟空道,“悟空,你与你师父先行一步,到门外等我,我还有两件事要交代给道祖!”   悟空便拽拽他“师父”的袖子,眼巴巴地道,“师父......”   那傀儡甚是慈祥和蔼地道,“好好好,我们就等等悟空的小伙伴,好不好?”   “师”徒两个一前一后的出去了,那小道童给气跑了,也没人来给他们领路,傀儡里的鸿钧对自己的院子哪有不熟悉的,带着悟空熟门熟路地出了危机四伏的庭院,站在紫霄宫门口袖着手,等通天出来。   正殿里的通天全然不知,等瞧不见悟空的背影了,才上前一步,掐住自己老师的肩膀大力摇晃,“老师!你别装傻!到底这是要做什么呀!等下叫我如何收场!”   道经床上端坐的鸿钧老祖许是年纪太大了,有点儿脆,通天不过来晃了两下,脖颈处那里就轻轻地咔嚓一声,通天浑身一僵,低头细看,大殿外面不知哪个星空传来的氤氲光线照射在鸿钧老祖的脖颈之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处有一个细小的裂纹,正在逐渐扩大,通天木着脸轻轻一推他“老师”的额头。   鸿钧道祖“哗啦”一下子,碎成了一堆,散落开来,化为一地的......   银杏叶子?   通天额角直蹦,这时小道童又走进来了,奇怪地道,“师兄怎么还在这儿,刚才道祖给我传音,他不是说要与你下界去逛逛吗?怎么他老人家走了,您还在!”   通天脸色阴沉得可怕,气呼呼地咬着牙道,“他没跟我说!”   这臭老头儿,他占了自己的样子,那自己怎么办?   通天转身往外走,对那小道童道,“你好好看家,我会很快把道祖送回来的!”   小道童一歪头,奇怪地道,“哎?”真的嘛?可是,刚才道祖传音与他说,他最近一些时日,都不回紫霄宫了呀!?   胖嘟嘟的三花猫轻快地迈开四条小短腿儿,哒哒哒地跟着气冲冲的通天跑到了侧门,自己化为人身,瞧着三师兄一阵风般冲了出去,摇摇头,叹了口气,把侧门一关,放下门闸,晃了晃见摇不动,这才放心地跑了回去。   师兄走了,道祖不在家,这偌大的紫霄宫越发冷清了,不过也好,安静,祥和,无人打搅,他要再去春凳上躺一躺,晒晒太阳,直晒到地老天荒!   唔,只是今日,要揪哪个太阳来给自己晒比较好呢?   通天出了紫霄宫,见化作他模样的老师和悟空正向他望过来,他老师还顶着菩提老祖那张脸,笑眯眯地冲他挥手,“好孩子,快来,我带你们回家了!”   通天脑门儿上,三花都给气出来了!   要不要脸!   ※※※※※※※※※※※※※※※※※※※※   马甲掉了的通天:嘿嘿,想不到吧!我里面还有一层!   掉了的那件鸿钧道祖拿了去:不错不错,这件借我穿穿!   ======================   多谢订阅!!   多谢评论!!   多谢霸王票!!!   多谢灌溉呀!!!   昨天大家竟然没在评论里追杀我~   谢天谢地嗷!   谢谢大家饶我狗命嗷! 第57章 真假美猴王   通天心说他余生所有的怒火, 除了来自敌人的,剩下的,肯定都是他老师造的孽!   只是小猴儿此时笑得灿烂, 正蹦跳着挥手招呼他快点过去, 通天一肚子的火气登时泄了大半,再压一压,便也若无其事了, 走过去拉住悟空的手, 温和地道, “等急了吧?咱们这便回家!”   悟空摇摇头,“不着急, 也没等多一会儿, 睢兄把事儿说完了吗?”   通天眼风儿也没给他老师一个,只对悟空道,“道祖年纪大了,我跟他说话时竟瞌睡过去了,年老体虚的,打起瞌睡就迷迷糊糊的脑子发昏, 估计我说什么也他老人家也听不懂,我就没说。”   悟空真惊着了,张大嘴巴“啊”了一声:瞎说的吧?那可是古今天下第一圣人!   瞌睡?年老?体虚?脑子发昏?   这些词儿,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和鸿钧道祖扯上关系的啊!   通天也不解释,损了他老师几句, 心里舒坦了, 便拉着小猴儿跟在鸿钧道祖后面, 踩着祥云往南天门飘去!   通天来的时候, 穿得满身干枯血迹的法衣,怀里还抱着个人,迅疾如风的,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也没人敢拦他,这会儿鸿钧道祖变成自己小、啊,老徒弟的模样,倒是飞得不疾不徐的,还笑眯眯的与路过的神仙仙子打打招呼。   也不管人家认不认识他这张脸。   “那谁呀?”   “不认识,你认识?”   “笑话,我要认识我问你?”   “我也不认识啊,不过倒是他后面那个,我怎么觉得眼熟......”   通天听着众仙在他们走过后的窃窃私语声,气得额角青筋直蹦,不好明着提醒,便问悟空道,“之前你师父来,说下界就给你办拜师大典,你师兄们等了这许多时日,也不知道会不会心焦。”   明着问小猴儿,暗地里又传音给鸿钧老祖道,“飞快点!急着回家!”   鸿钧老祖肚皮里叹一声,与徒弟传音道:“徒弟是个宝,师父像根草,不孝子,白养你这么大!”随即风驰电掣,带着两人极速出了南天门,往东海而去。   他老师到底哪里来的这许多的俏皮话!?   谁教给他的?   通天肚子里腹诽,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把与他说话的悟空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道,“睢兄,我哪里说得不对嘛?”   他只说自己也急着回家,想师兄们了,为什么睢兄会翻那好大一个白眼?   通天心里一梗,慌忙找了个理由(编了个瞎话)解释道,“没有没有,那个表情不是对你,我脑子里有个零件儿年久失修,时不常就会翻个眼珠,叫那机关活动一下,不是对你的,抱歉抱歉!”   悟空信以为真,长出了一口气,又道,“哎呀,竟是这样,不用道歉的,你这零件若是坏了,会不会误事?要不我寻个好的来,给你换上吧?”   通天心里一紧,小徒弟还怪果决的,只是自己说得可是脑袋!!怎么换?   跟狐狸似的,抠人天灵盖!?   他连忙道,“不必不必,只是最近紫霄宫天气有些潮,那零件儿锈了少许而已,我已经清理过了,多动动就会好了,不必担心。”   脑子上锈而已,不必介怀!   小毛病,不是大问题!不用抠天灵盖那么残暴!   鸿钧老祖在前面听得直摇头:方才还年久失修,这会儿就天气潮生锈了,还少许,这徒弟,情急起来,什么胡话都往外说。   不过大约是长得好看的人,说话都比较有信服力,悟空竟也没怀疑,依旧笑嘻嘻地道,“睢兄真是貌美,即便是翻白眼,也好看得不行!”   通天自打降世,就总被人夸好看的,只是后来他成了圣人,又做了截教之主后,威严日盛,日常冷若冰霜的,倒是许久未曾这般直白地被人夸赞到脸上了,不由得面上一红,道,“悟空也好看!”   小猴儿捏捏自己胖嘟嘟的脸颊道,“我算什么好看呀,睢兄还没见过我原形哩,不甚好看的,我师父说我两颊无肉,天生比人少了些东西,不像睢兄,浑然天成,美不胜收。”   通天听了就有些后悔,当年非得调笑孩子相貌干什么呢!?   他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道,“其实我这样貌,也不是独我一人才有的,当初你师父做我的时候,是按照他年轻时候的样子来做的。”先打个底儿,等过后找个机会,就把自己变回去!   只是到时候这个随心的身份又咋办呢?   通天一想这个,脑门儿都疼,赶紧布棱布棱脑袋,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   那头悟空惊讶极了,不敢置信,跑过去拉住“师父”的胳膊晃一晃,“师父师父,睢兄说得是真的嘛?”   鸿钧老祖倒也没拆台,笑呵呵地捋着胡子点点头,“是啊,唉,你师父当年.....”老头儿遥望天际,口中啧叹有声,再不开口了。   当年小徒弟可好看,又英气又活泼,哪里像现在......   就是个只知道顶撞支使老师父的不孝子!   “师父”陷入了回忆,悟空也不好打搅,便又来与他睢兄说话,叽叽喳喳的,欢快地不行。   通天见自己的小徒弟有了“睢兄”忘了“师父”,心里的滋味就甭提了,又是高兴悟空粘着真正的自己,又是难过小徒弟不要师父了。   他小徒弟到底是见色起意见异思迁呢?还是真的与他惺惺相惜呢?   等通天反应过来,他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口!   这都用的什么破形容词!   一定是悟空发自内心地喜欢他这个师父,才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小猴儿都与他无比亲近的!   对,就是这样!   通天一时高兴,一时沮丧,叫自己老师给坑得不浅,一路疾驰着飞回东海蓬莱岛碧游宫。   等降落时,他忽地想起一事,连忙掏出一件带着纱幕的斗笠扣在了头上。   悟空瞧着不解,“睢兄,你这是做什么?”   通天笑道,“唉,我向前不是说过,我的样貌,与你师父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这回来你截教做客,若是不遮挡一二,被你师兄们见着了,还不得误会?”   悟空想想那个场景,师兄们挠挠头,满脸疑惑不解:哎?怎么有两个师父?一个年轻,一个年老,到底哪个是真的!?   小猴儿不由得乐不可支,跑去又与“师父”道,“师父,这却与真假美猴王一般,出了真假截教教主了!”   鸿钧不怀好意,笑眯眯地道,“那悟空分不分辨得出,哪个是真的师父呀?”   小猴儿理直气壮地道,“我又没见过师父年轻时候什么样子,自然只认这一个啊!错了也不怪我!”   鸿钧哈哈大笑,“是极是极!悟空说得极对!老的才是师父!年轻的就是你小兄弟!”   通天在后面气得直咬牙,这要不是他亲师父,保准今天就让这老不休尝尝东海海水有多咸!   说话间,“师徒”三个降落云头,穿过护山大阵,又来在碧游宫上空,徐徐下落在山门之前。   看守山门的,是一条开了灵智,初初化作人形的小青蛇,眼神儿不大好不说,身子骨也十分软,站都站不直,穿着一身道袍,歪七扭八地盘在山门门梁上,对着三人吐舌头。   “略略略,站住,哪儿来的,往哪儿去!不叫进!请回吧!”   悟空噗嗤一下子笑出声儿来,踮起脚,伸胳膊弹了那小道童额头一记,“小青,你都化成人形了,怎么还吐舌头,我师父回来了都没闻出来吗?”   小青给弹得哎呦一声,伸出小胖手把大脑壳一捂,使劲儿闻闻这才道,“呀,是小师叔回来了!”一边说话,一边要往下跳,被悟空接着抱在怀里,就那么抱着他,请师父先行。   装作通天样貌的鸿钧老祖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就往里走   悟空抱着小青蛇,问他道,“怎么是你在守门,你能顶个什么用?你师叔他们安排的?还是你被谁欺负了?”   小青蛇原本住在兽园多年,来在碧游宫后才化形,多少有些改不过来,听师兄问话,先习惯性地吐吐舌头,这才道,“师叔说,我就是少锻炼,叫我保持人形多走路,多说话,我不是看大门,是在前殿溜达累了,才爬到门梁上休息一会儿,晒晒太阳的。”   悟空听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把小东西放在地上,给整理下衣裳,揉揉发攥儿,这才温柔又不失力道地推他道,“不许犯懒,走路去吧!”   小道童哼唧两声,还想撒娇,见孙小师叔根本不为所动,只好晃晃悠悠地走掉了。   悟空站起身,笑着对通天道,“叫睢兄见笑了,他刚化形,不严厉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板过来呢!”   通天温和地道,“悟空一定是个好师父!”   小猴儿眼睛一亮,“睢兄不知,我已经有了大徒弟了!等下见了面,我介绍给你看!”   通天能如何,只好点头道,“十分期待。”   等俩人进了殿,师兄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往过来了,等到齐了,先去拜见师父,然后一拥而上,抱一抱小猴儿,说一声,“欢迎回家!”   没人哭,大家都忍着。   师兄们都商量好了,不能当着小猴儿的面儿哭,以后也尽量再不叫悟空落泪的。   小猴儿嘛,就该快快活活,无忧无虑的!   已经有一辈子那么苦了,以后要全部都是甜才行!   虽然没哭,但是有几个泪窝子浅的师兄,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出声,立时飞快地捂住嘴,躲到人群外面去了。   悟空猛地受到热烈欢迎,有点懵,他忍不住问道,“我这次离开很久吗?师兄们这么想我的吗?”   大师兄笑嘻嘻地揽着小师弟道,“哎呀,你不知道,我们这阵子一直在准备你的拜师大典,忙忙活活,终于见着正主回来了,能不郑重地欢迎一下嘛!”   小猴儿感动地道,“多谢师兄为我操劳......”   其余师兄赶紧道,“没有没有,你不知道,这次拜师大典,也是八百年来我们碧游宫重开后的第一次大庆典,大家自然要严肃对待,这也是我们截教上下的颜面嘛~”   “对对对,小师弟不必太感动,你就是捎带脚!”   “瞎说,小师弟明明是不可或缺!”   “唉,看我这张嘴!对,这回少了谁都不行,必须得小师弟在场!”   “没了师父也不行呀!”   “呀喝,你就跟我抬杠是吧!?”   被师兄们哄得极为开心的悟空笑个不住,拉过还带着纱幕的通天来与众师兄介绍,“师兄,这位是睢欣睢兄,他出自紫霄宫,被师祖派到我身边来,说是保护我!”   陈悟安狐疑地打量了两眼,想透过纱幕看清这人长啥样,只是纱幕从里往外看清清楚楚,从外往里看是稀里糊涂,他啥也没看着,只得抱拳道,“这位仁兄,幸会幸会!以后我们小师弟的安危,就拜托了!”   通天心说小兔崽子倒是挺能顺杆儿爬,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悟空摆手道,“不是不是,师兄,我已经允了睢兄,许他自由的!我这么大人了,还不能保护自己嘛,睢兄出了紫霄宫,就是自由身,”他转身对通天道,“你不必为了谁,只在一处待着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的保证永远有效!”   陈悟安等众师兄心说:听听,听听!他们小师弟,品格多么高尚,心地多么善良!   又齐刷刷地去看这位藏头露尾不知什么跟脚辈分的“睢兄”:您老若是有心,就该留下来!   哪知悟空又嘻嘻笑道,“其实睢兄留在碧游宫,对师兄你们不好!”   陈悟安一怔,“悟空为什么这么说呢?”   通天也扭头去看小猴儿,脸上表情很是茫然:他也不会伤害他徒弟们,为啥会不好?   哪知小猴儿手疾眼快,一把摘了“睢兄”头上戴的斗笠,“当当当当!你们看,睢兄长得像谁!”   斗笠一掀,露出通天那张举世无双的一张脸来,一干截教二代弟子二话不说,登时“咕咚”跪倒一大片!!   天爷,这不是他们师父嘛!   不明所以的小猴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就说嘛,睢兄留在碧游宫,是不是对师兄们不太好!?”   陈悟安欲哭无泪,瞧瞧道经床上那一个,又看看眼前这一个,只觉得自己此刻了解了,被悟空和六耳猕猴拉着判“真假美猴王”的众仙的心情了。   妈个蛋的!老子他娘的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啊!!   正说笑间,带着徒弟们住在隔壁新搬来的灵台山的黎山老母领着人呼啦啦过来了,一群娇滴滴的小姑娘里,还混着几个面相老成的男子,正是嬴政徐福和扶苏三人,今天正巧他们要跟着黎山老母习武,因此才一起过来。   黎山老母还没进大殿,就笑着道,“怎么这么热闹,我听小童说是师父和悟空回来了?可还好?”   悟空笑嘻嘻地跑过来,拉着师姐的手道,“师姐师姐,您来瞧,您说,哪个是真师父!哪个是假师父!?”   黎山老母听得好笑,“什么真的假的,师父哪里还有......假......”   老母死机了!   她揉揉眼睛,瞧瞧道经床上笑呵呵端坐的那一个,再看看地中央面如冰霜站着的这一个,犹豫了好半晌,才道,“这位站着的,是真的吧?”   可是迟疑了一下,再打量一下又道,“床上这位,也是真的吧?”   她扭脸去问陈悟安,“可是师父又弄了个分神出来玩儿?”   啊!通天心里一紧!   别说啦!   ※※※※※※※※※※※※※※※※※※※※   通天教主:我错咧,我真滴错咧,我从一开始就不该作假,如果我不作假,也不会弄到今天如此糟糕的局面!   鸿钧道祖:看戏真有趣! 第58章 有个家   虽然拘禁紫霄宫期间, 自己派分神下界这件事老师很可能心知肚明,但是如果被明着说出来,还是不可以的啊啊啊!!   通天赶紧迈了一步, 插言道, “这位道友,在下只是一尊傀儡而已,不过是教主按照自己样子做的罢了, 大家不要误会。”   黎山老母听见这话, 再抬头瞧见那一双清冷的双眼, 心里咯噔一下,立时便明白了。   哦吼!   师父终于把自己坑里面儿了!   叫你玩儿!叫你骗小猴儿!   肯定是变回去小猴儿没信吧!?   活该!还傀儡, 您老怎么不说自己是木头人呢!   只是这个是师父的话, 那上手坐着的那个是谁?   难不成.......?   黎山老母能从封神大战之中逃脱,留得性命,又帮着师父养大一帮师弟,还在三界交游广阔,叫众仙并不因为旧怨而排挤敌视她,可见人是极聪慧, 反应极快的,不过片刻察言观色的功夫,就有了猜测,笑呵呵地道,“原来如此,可是师父又调皮了?”   一边说话, 一边去看上手坐着的“师父”。   鸿钧道祖依旧笑眯眯的, 捋着胡子瞧着他这帮小徒孙。   怪好玩儿的!   有黎山老母这个晓事的插科打诨, 不明内情的师兄弟们很快散去了, 黎山老母也没留下来,跟“师父”告辞后,拉着悟空说要带着他去试试新做的礼服,把正哄闺女的小猴儿给拽跑了。   通天带了悟空去天上,一时不慎把小胖狗子给丢家里了,虽说离开得不算太久,但是也三四个月没见着,长寿可气可气,一边给它爹“汪汪”,一边把尾巴摇得风火轮儿一般,舔了悟空满脸口水。   好在悟空之前把小狗子的启智丹给它装在胸口的荷包里了,长寿如今聪明的很,自己也记得吃,要不这下真的可就耽误事儿啦!   长寿如今有许多漂亮小姐姐疼爱,小裙子一天换一套,绢花满满一大盒子,好看的小荷包也多的是!   正殿里一走而空,悟空临走还对他的“睢兄”喊道,“睢兄,我先去试衣服,等会儿来找你玩儿啊!你在碧游宫随意啊!”   通天瞧着与他挥手告别,频频回首的小猴儿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原本憋屈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许多。   等瞧不见小猴儿的身影了,通天轻舒了一口气,这才疲惫地在道经床上栽倒,长长的黑发散在身侧,光华熠熠。   通天侧躺着,手拄着脸,气哼哼地道,“小老头儿!我请你下来,是叫你占了我身份来玩儿的嘛!?能不能不给我捣乱?我徒弟都够惨了,我骗他一会儿心里都不好受,现在你占了我身份去,我不得不扮作傀儡人糊弄他,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徒弟了?你信不信我这会儿就去死给你看!?”   鸿钧吹胡子瞪眼的,“臭小子,你去!你现在挂房梁上,转头我就把你小徒弟带回紫霄宫,关他个万巴千年的!”   通天立时泄了气,一蹬腿儿,“我不管,等会儿咱俩就把身份换过来!你来做这个傀儡!”   鸿钧不理他,起身道,“换个屁!要我天天对着你这张老脸,除非我走!”   通天立时蹦起来跟上去,“别啊老师,我错了还不行!您只管说,有啥要求,徒儿保管答应!”紫霄宫里他费了半天口舌,眼泪流了能有一大盆,老头儿在那儿都只顾着演算天机,根本不搭茬,谁知道后来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自己想通了,要下界来碧游宫。   这能放他走吗?   必须不能够啊!   拜师大典马上要开始了,不管这老头儿要不要以真身现身大典,都不能放他走。   别的不说,老师终归是一心偏袒自己的,不像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那两个,各有算计,如来想再阴截教上下一回,保不齐拜师大典上他就得忍不住动手,有老头儿在,通天觉得自己心里也踏实。   鸿钧道祖一边熟门熟路地往小徒弟的寝殿走,一边背着手琢磨,“嗯,换回来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瞧你这张老脸,这个打扮儿,着实心里难受!”   通天立时拍拍胸脯,“徒弟改还不行,等会儿我就去闭关,出来就改头换面!老师您看行不行?咱俩到时候一模一样,您来做傀儡,我做我自己,好吧?”   你就说吧,自己做自己,还得求人,这满天下那处说理去!?   鸿钧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件好玩儿的事儿,心里就乐了,面上勉为其难地道,“那行吧,那你去闭关,我去玩儿一会儿!”   一转身,道祖化作青年通天的模样,也不去寝殿了,自己大摇大摆地不知往哪里去了。   通天心里的小火苗噼噼啪啪的,都快把自己烧着了!   只是无可奈何,拿他老师根本没有办法,只好去了寝殿,大门紧闭,假做闭关,实则自己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鸿钧道祖溜溜达达地在碧游宫闲逛,见着小徒孙了,还与他们闲聊几句,不知内情的截教二代弟子一见他,总是先虎躯一震,然后好奇地过来围着他细细地看,虽不好上手摸,但也大着胆子点评几句。   “你别说哎,与师父从前真是一模一样!”   “也不太类似吧,师父从前送不这样袖着手。”   “嗯,师父也不大笑!”   “师父手里还总拿着萧啊琴的!”   “这位睢兄,你可擅长什么乐器?”   鸿钧老祖心说这些小徒孙,该说不说,对小徒弟倒是真心得很,八百多年前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有心逗逗这些孩子,便笑呵呵地道,“我啊,我擅长吹唢呐!”   ......哦......   一阵时长很久的冷场与沉默。   大家想了一下这等仙风道骨,玉树临风,仙气飘飘的神仙人物,吹唢呐的场景......   腮帮鼓鼓,唢呐一出,白布一盖,全教上菜?   嗯......   不好,这个不太吉利。   那,唢呐一出震天地,百鸟朝凤凰来聚?   众人又激灵灵打了个冷颤,齐齐晃了晃脑袋,想把灌进去的水给摇出来!   虽然可以,但是不必!没必要没必要!   大家尴尬地笑笑,“呵呵,睢兄这个爱好,呵呵,挺好!”   等鸿钧老祖呵呵一笑,袖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几个截教二代弟子对视一眼,“就这,刚才咱们还能认错?跟咱们师父差别多大啊?”   有一个记性挺好的回忆一下, “也不是啊,刚才在大殿上,明明就很像,往那一站,不说不笑不走路,跟师父从前一模一样!”   众人拍他后脑勺一记,“你不也说了不说不笑不走路,那不跟雕像一般,他本来就是按照师父的样子做的,能不像吗!”   “少废话,走,练功去,师父这回回来,不知道还要不要考试,咱们还是趁着没活儿,赶紧复习!”   “嘿嘿嘿,这话说得在理,走着!”   鸿钧道祖在碧游宫闲逛,兜兜转转地绕了一个大圈儿,又要走回徒弟寝宫的时候,忽然路遇一座新的大院子,他站住了脚,很是疑惑:八百年前来的时候,没这院子啊!   鸿钧袖着手一打量,心道,这位置,在碧游宫里可真是顶顶好了,仅次于他徒弟的寝殿,灵气充裕,来往便利,离着通天的住所很近,后面又紧挨着截教二代弟子们居住的地方。   这是给谁修的?给无当?还是给悟安?   那宅院门上没有牌匾,门口也没人守着,一时倒也不知是谁的居所,听里边倒是很热闹,人说狗叫的,这等小事,鸿钧道祖也不至于测算一回,直接迈步走了进去,打算看个究竟。   此间不是别处,却是师兄们给悟空新修的宅院。   这地方,也是众师兄们趁着悟空不在家,齐齐选定的。   “悟空打小儿没在碧游宫住过,咱们这些师兄,得让小师弟有家的感觉啊!”   “嗯,这块儿顶顶好,前面又师父护着,后面有师兄们围着,老安全了,哪个想来偷袭,不是得过师父那关,就是得过咱们这关!”   “听起来咱们有点弱哎!”   “弱不弱的,咱们人多呀!一起喊两嗓子,总能把贼吓跑吧?”   “倒也不是不行,大嗓门儿,若是真有那一天,就靠你起头儿了!”   “狮吼功震死你嗷!”   “来呀,谁怕呀,我熊吼也不是吃素的!”   “好好好,不要吵,来,先圈地皮,圈完了,把地面上的竹子都给砍了!”   众人齐齐上手,图纸是现成的,最擅长盖房子的宋悟岭带着十几个师兄弟,在截教上下还要忙活准备拜师大典的时候,几乎抽调了所有能抽调的人手,法宝仙术都用上,只忙了两个月,就把这好大一个院子给盖好了。   他们把所有的心气儿、愤怒和悲伤,都用在了给小师弟盖间好房子这件事情上。   叫悟空从此在碧游宫有个家,有个落脚之处,再不叫他孤零零的无门无派,出去受人欺负、被人瞧不起了!   宅子虽盖得很是仓促,但是却一点也不马虎取巧。   恰恰相反,各处都相当花心思,整体美轮美奂,大气硬朗,细节之处则精巧细腻,一看就是家里受宠的小崽崽住的院子。   有假山,有流水,有桃树,有许多宽敞明亮的屋子。   之后就是室内的布置,各种家具,摆设,玉器,花瓶,盆栽,挂画,还有各种铺的盖的,坐的卧的......总之能想到的,师兄们都仔仔细细地给小猴儿置办好了。   就等小猴儿回来好献宝啦!   黎山老母那会儿要带着小师弟去试礼服,陈悟安笑嘻嘻地跟上来道,“去悟空家里换,去悟空家里换!”   小猴儿刚回来,还不知道师兄们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大的惊喜,笑着道,“师兄,我哪里来的家,莫不是要我去花果山?”   陈悟安一脸嫌弃,“咦~那算你什么家!小东西,自打你来那一天起,就跟哥哥们一样,以后跟谁说都是蓬莱岛碧游宫才是家,知道不!?走走走,跟着师兄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悟空眨眨眼睛,散去眼里的水汽,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很是响亮地应道,“师兄,悟空知道啦!”   众师兄都来揉小猴儿,“好乖!”   “悟空最乖了!”   “乖宝宝有奖励!”   黎山老母也知道师弟们要带悟空去哪里了,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点舒畅的笑意,想必师弟们与她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想着要弥补悟空这个可怜的孩子。   悟空不在家这段时日,黎山老母不假他人之手,亲自给小猴儿做了一身法衣礼服,又做了一套披挂,此时都放在储物戒里,就等着小猴儿试完了,她再改改细节,到时候悟空一定会是拜师大典上最靓的崽!   谁也比不过他们家小猴儿去!   没一会儿众人来在大宅前,长寿早就住进去了,一到大门口便跳下来,冲着悟空汪汪两句,自己溜溜达达在前面往里跑。   它如今听得懂话,一开始知道了这是师伯们给爹爹盖的院子,小胖狗子还强占了一块儿土地去:人家可是小姑娘狗,怎么能与他人同住!?   爹爹也不行!   师伯们爱屋及乌,对长寿也极好,宋悟岭为此不惜改了图纸,在悟空这个风格硬朗大气的院子里,硬是修了一处玲珑别致的小绣楼。   二层高,楼上窗子安满了轻纱,微风一吹,恁地动人,叫人一见便知,里面住的一定是个漂漂亮亮的小仙女儿。   众师伯都笑,“长寿还没化形,就知道爱美,以后可怎么办呦!”   小胖狗子才不管呢,日日都跑过来监工,等全部停工那一日,长寿便背着自己的小包裹,带着师伯们给它安排的两个小仙童,搬了进去,住着不走了。   爹爹不在,给爹爹看家!   今日悟空回来,长寿嗷呜嗷呜汪汪了半日,里面就有一句,“可大可大的房子,爹爹也不回来,只有长寿自己一个人住,都吓死了嗷!”   可惜悟空听不懂,鸡同鸭讲地道,“哎呀爹爹也好想长寿嗷~”气得小胖狗一爪爪呼在小猴儿脸上:不要听你废话!   长寿一边往里跑,一边回头招呼他爹快点跟上。   他爹还傻乎乎的笑着道,“这处宅子好大,我之前怎么竟错过了,之前都没见过。”   宋悟岭美滋滋地道,“悟空,这宅子的样子你喜不喜欢?”   小猴儿被师兄们领着到处逛了一圈儿,摸着好大的山石,看着开满桃花的桃树,各种花草果树,还有连绵不断的亮堂堂的屋子,哪里有不喜欢的,便问道,“喜欢,喜欢极了,师兄是要照着这样子给我盖房子吗?”   众师兄闻言哈哈大笑,“小傻瓜,这就是给你的呀!”   “全新!”   “全部!”   “都给悟空!”   “汪汪!”包括长寿!   师兄们里有听懂小狗子在汪什么的,止不住又是一阵爆笑,抱起长寿道,“只是悟空,你这宅子虽好,你却不是第一个住进来的呢!”   小胖狗子骄傲地挺一挺胸脯:我才是第一个!   悟空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这么大宅子,单给我一个,多不好啊,是哪个师兄喜欢吗?大家一起来住多热闹呀!”   陈悟安揉揉小师弟脑瓜顶儿,“说是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若往外推,岂不是伤了费心费力的师兄们的心?”   小猴儿脸一红,连忙与宋悟岭赔礼,“十八师兄,是悟空的不是,我......”   宋悟岭憨憨一笑,把小猴儿扶起来道,“师兄知道,师兄都懂,大师兄逗你呢,不过这宅子,还真不是你第一个住进来的,只是吧,这事儿也不能怪我们。”   “就是就是,住进来那个来头甚大,不是很好惹。”长寿再次骄傲地挺挺小胸脯!   “我们是不敢拦着的!”长寿开始低声乌鲁乌鲁了~   “可凶哩!”小胖狗子开始呲牙!   “一口小牙,咬一口,嘶~”嗷呜~   仰天长啸!   悟空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把小胖狗子接过来,点点小黑鼻头,“怎么那么凶呀!不可以咬师伯,知道不”   长寿立时软了,鼻子顶在悟空胸口上,抬眼眼巴巴地瞅着它爹,开始嘤嘤嘤地撒娇:没有真咬的,连牙印儿都没有的,下次不敢了嗷~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伯伯们忙来劝,“没有没有,没真咬的!”   “长寿可聪明的,那样做了一次,被说了之后,就再也不了!”   “就是嘛,我们长寿都快化形了,不是一般不懂事的小狗狗了!”   “话说回来,悟空你真的不打算给长寿换个名字吗?长寿长寿的,听起来跟漂亮小闺女总不是很搭嗷!”   悟空笑嘻嘻地道,“就是希望我闺女长命百岁嘛!”   众人参观了一回宅子,不止有长寿的小院儿,连嬴政也有个院子,只是悟空没回来,他便一直没搬回来住。   悟空心疼徒弟,特意去看看了,见三进的院落,还有个小校场,地方足够用,不止现在的扶苏和徐福,以后把嬴政在东海边的族人接进来,这院子也足够亲戚来访时住的了。   小猴儿笑着对徒弟道,“哪怕过后再娶妻生子,这院子也够政儿住了。”   年轻了不少“政儿”立时闹了个大红脸!   ※※※※※※※※※※※※※※※※※※※※   房子院子宅子,就是锚定点   有了这个点,小猴儿就有了根啦   (咦?) 第59章 我认得你   嬴政很不好意思地道, “师父,如今徒儿一心大道,无意再成家立业, 传宗接代这事儿, 就交给扶苏吧。”那个崽毕竟是要去做人间帝王的,再生几个恰好挑一个当继承人。   哪知跟在黎山老母身后的扶苏立时站出来道,“师叔, 如今我是您师侄, 您传宗接代这事儿, 不归我管!”   众人叫这父子俩给逗得止不住笑,骊山的姑娘们都笑得瘫在大师姐身上了, “师姐, 扶苏这阵子真出息了,反应真快,不像原来,长辈说什么他都是是是的了!”   嬴政也挺意外的,这还是他儿子第一次当面反驳他呢!   从前父子两个君君臣臣,然后才是父父子子, 扶苏在他面前,性子软得,叫他一直嫌弃立不起来,缺少刚性,即便遇到政见不一的时候 ,扶苏都未曾正面与他这个父王争吵辩论过。   上个奏折为自己的观点暗戳戳辩护一番, 都算扶苏胆子大了。   行, 确实出息了!   嬴政呵呵一笑, 也不计较自己被驳了脸面, 反倒欣慰地点了点头。   众人正在说笑,鸿钧道祖盯着他徒弟年轻样貌的一张脸,溜溜达达地袖着手,走进来了,看见他的截教弟子难免又是一番愣神。   宅子里逐渐地安静了下来。   长寿是个胆子大的,哒哒哒跑过去嗅了嗅,回头冲大家汪汪两声:生人!   哦,不是师父啊!   众师兄这才笑着招呼,“原来是睢兄!快来快来,我们正在领着悟空看他宅子呢!”   悟空正被陈悟安拉着嘀咕小话呢,闻言一回头,见是“睢兄”,便笑着招呼道,“睢兄,你怎么来啦,刚才叫着你好了,可是无趣了?”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道,“无事无事,我就随意溜达溜达,悟空,这宅子竟是你的?我还以为是你大师兄或是大师姐的呢!”   小猴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师兄们建了送我的哩......”   完全没听出其中的挑拨奚落之意。   不过小猴儿之前还热切地想了一下,有了自己的住处,可以邀请他“睢兄”一起来同住,但是不知怎地,见了睢兄后,这个念头竟像空中的青烟一般,了无痕迹地隐去了。   陈悟安平时瞧着憨,心眼儿却不少,立时听出来这位睢欣话里话外的挑拨了,笑呵呵地道,“悟空可是我们截教上下的宝贝,就该住这儿!大师姐,你说是吧?”   黎山老母狐疑地瞅了“师父”一眼,心说怎么的,这是换人了?   师祖怎么是这么个性子?好欠哦!   十分讨打了可以说!   听陈悟安问她,黎山老母便笑着道,“可不是,这是他师兄们给悟空精挑细选出来的地方,又静心设计搭建的宅子,乃是截教上上下下的一番心血,哪个敢抢?”   小猴儿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可惜我没什么能给师兄们做谢礼的......”   王禅赶紧站出来道,“悟空呀,你可别再说拿桃子了,上回吃了你半个桃儿,大师兄罚我的功课,我现在还没做完呢!”   陈悟安从后面一把捂住他嘴,“少瞎说,我是因为你抢悟空吃食才罚你的么,明明是你给我算卦算错了!”   王禅手脚乱蹬:嗷嗷嗷放开我憋死啦!   小猴儿被大伙儿一闹,再多的感动也跑光了,笑嘻嘻地瞅着师兄们,别提多开心了。   黎山老母试探着问,“睢兄,我师父呢?您出来前,可曾见过他老人家?”   鸿钧老祖还是那副袖着手笑呵呵的模样,“通天教主说拜师大典临近,不好还是那副老仙翁的模样面对世人,因此就去闭关了!”   哦......   黎山老母点点头,“多谢告知!”   看来师父这是终于挺不住了,左思右想,终于要恢复真身了?   该!   看以后一个不留神,叫悟空发现端倪,可好怎么解释!   小猴儿听了倒很是失落,“我方才还想叫师父来看看我的新院子哩!”   师兄们都笑话他,“羞羞羞,一辈子离不开师父的小宝儿!”   略略略!   小猴儿抱着长寿做了个鬼脸,跳起来欢呼道,“凡人有个习俗,但凡搬了新家,都要请亲朋好友来吃一顿哩!师姐,师兄,睢兄,今日就在我这处,咱们也不醉不归吧!”   师兄们哈哈地大笑起来,“正该如此!”   “我这里还有上回蟠桃宴留的一缸仙酒!来喝呀!”   “啥?你说多少?”   “一,一壶?”   “少放~噗呲!我都听见了!你说的是一缸!”   “好贼!好狗胆!悟醒你个醉猫!怎么弄来的!我们上次明明一个桌子上只有一壶!”   朱悟醒立时被人团团围住,“快点交代!”   他嘿嘿笑道,“我上回不是中间出去一趟方便嘛,哪知道正赶上瞧见玉帝王母带着众仙齐齐出了瑶池,去处置那六耳猕猴,守着大宴的仙子仙官也都跑光了,我便趁机溜去大宴,嘿,竟被我找到一缸完好的仙酒,没开封,大缸也没碎!我赶紧收起来,就跑回小宴去了!”   “哦~我说呢,那次见你气喘吁吁的,我们问你,你只说大宴上出事了,我们以为你是吓的,没成想你是高兴的!”   “好小子!干的好!”   “拿出来,弟兄们今日就分了它!”   朱悟醒心疼得不行,“我可一直留着,一口都没舍得喝!”   “放~噗嗤!你能喝得着嘛?你去哪儿偷喝!那么大的酒香味儿,一开大缸,香飘十里!你敢独吞!”   “敢独吞打洗!”   谁啊,还没喝呢就先大舌头了?   众人低头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却原来是小青蛇!   小家伙儿这会儿蹲在大人们中间,正馋嘴儿吧舌眼巴巴地等着喝仙酒呢!   朱悟醒哈哈笑着抱起小家伙,捏捏小道童肉嘟嘟的小脸,“还敢打洗师叔?以下犯上,你小屁屁不想要了!”   小青蛇嗦了一口口水,“不想挨打,想要屁屁,还想喝酒!”   朱悟醒点点小道童额头,“说起吃喝你就来劲,学习上但凡用上这十分之一的心思,现在说话都不能这么不利索!”   小青蛇给说得两个眼睛直画圈儿,晕头转向地道,“朱洗嘘,我听不懂!”   众师叔难免又笑一回,还是长寿汪汪了两声,给自己的小跟班解了围,带着小道童去一边儿玩去了。   截教二代弟子和三代弟子在悟空的新房子里和乐一晚,客居的徐福也来,鸿钧道祖也跟着凑热闹,好在黎山老母和陈悟安盯了他一晚上,这位睢兄也没再说出什么不恰当的话来。   悟空虽甚少饮酒,但此番乃也不免举起酒杯,谢师兄师姐和小师侄们一回,小酌了几杯,难免有些醉意熏熏,一早醒来,自己已经干干净净地躺在床上了,起身走到正堂一看,原本杯盘狼藉的屋子,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小猴儿微微一笑,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先去长寿的小绣楼瞧了瞧,如今长寿还小,宋悟岭特意把绣楼给小狗子炼化了,二层小楼此时只有两米来高,悟空进了小院儿,一眼就透过层层纱幔,看到正在小床上熟睡的闺女了。   悟空绕着小小的楼房走了一圈儿,见其间小小的楼梯精巧别致,只容得下他闺女的身形上下楼,心里嘀咕,这不就是大点儿的狗窝吗?幸好等孩子化形了,这房子还能变大。   只不过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不能说的,露出一星半点的意思来,长寿就要生气了。   人家这叫绣春林,什么叫狗窝,多难听!   长寿这会儿还在继续积攒化形的能量,依旧是睡得比较多,悟空也没吵它,又去看了眼嬴政,见大徒弟正和徐福二人对坐谈道,正在妙境,他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也没惊动他们,自己溜溜达达出了院子,忽然觉得有点儿冷清。   没有跟师兄们住在一起的时候热闹。   小猴儿站在路中央,挠了挠头,这么想到。   不过如今师兄们也不住在一个大通铺上了,个人都有的人的屋子,即便他过去,也只能找一个人的床挤。   那还是算了吧!   若是,能和师父住,就好了。   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悟空吓了一跳,赶紧挥挥手,把念头打散:怎好去打搅师父呢!   唉,睢兄说师父去闭关了,要把自己变回从前的样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哪怕只有一晚没见,但是......   小猴儿闷闷不乐地叹口气:想师父哩!   然后悟空顺脚就拐去通天的寝殿去了。   才进了大门,悟空就见师父殿前的银杏树下站着一人,背对着他,长发披肩,袖着手,正在那儿抬头望天。   悟空一怔,心道这不是睢兄?   只是......   他怎么住在师父这处了?   小猴儿心里就有点儿不知来由的微酸,嘴巴也情不自禁地嘟起来了。   银杏树下那人听见脚步声,依旧袖着手,扭回头来,见是小猴儿,呵呵一笑,口中唤道,“悟空!”   啊!只这一个照面,小猴儿就把已经送到唇边的“睢兄”两个字咽了回去,兴高采烈地一下子扑了过去,“师父!!!”   被老师压着学了一晚上如何自然地袖手,如何像他那样呵呵傻笑,并且一大早就被迫站在这里,等着小猴儿上门的通天在这一刻神清气爽!   风华绝代的截教教主张开怀抱,紧紧地抱住了小炮弹一样飞奔过来的小徒弟!   满足!圆满!幸福!踏实!   通天真正地呵呵傻笑了起来,听着小猴儿挂在自己脖子上,叽叽喳喳地道,“我昨儿听睢兄说,师父闭关了,还想着不知要多久呢,今早好想师父,就不自觉地走到这处来啦!没想到师父已经出来啦!太好啦!”   只是还没等通天开口,屋门一下子豁然大开,里面走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截教教主,同样的长发披肩,同样的素色道袍,只是背着手,脸上没什么笑意,严肃持正,很是威严,一出来就开口道,“悟空,睢欣,你们两个何故喧哗?扰我清修?”   通天心里咯噔一下,身上的小猴儿已经松开手脚,从他身上下来了。   通天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了,悟空分辨得出吗?他昨晚也被迫教了老师一晚上,自己“素日里”是如何训徒弟的。   老师说道“素日里”这三个字的时候,那戏谑的小眼神儿,逼得通天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演示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老师看够了,笑完了,自己才得以脱身。   不得不说,老师这两句话讲的,真是颇有自己当年在灵台山当菩提老祖的那个味儿!   他偷眼去瞄小猴儿,却见小猴儿从他身上下来之后,背着手,绕着鸿钧道祖走了一圈儿,继而哈哈大笑道,“睢兄,你学我师父学得挺像呀!若是吓唬我师兄们,保准一下一个准儿!我记得昨儿他们还担心,我师父回来会考他们呢,走走走,你与我去吓他们一吓!”   说着就去拉鸿钧道祖手腕!   鸿钧道祖向前在屋子里,已经瞧着自己输了一局,这会儿正在表演兴头上,岂能认输!   因此一甩袖子,抚开悟空的手,满脸怒容地喝道,“放肆!”   小猴儿吓了一跳,赶紧跑回通天身边,躲在通天身后,揪着师父袖子,小声儿与师父嘀咕道,“师父,睢兄是不是坏啦?怎么突然这么大脾气?”   通天肚皮都快笑破了,那头鸿钧又道,“连真师父都认不出,偏喊那假人做师父,悟空,为师对你太失望了!”   通天生怕老师这话惹得小徒弟伤心,结果急忙忙回头一瞅,小猴儿正在冲人做鬼脸呢:略略略!他不由得一下子笑出声儿来。   悟空探出头道,“睢兄,装一下就行啦,再来我真生气啦,你与我师父,我一眼就分辨出来了,根本不一样哒!”   鸿钧老祖无法,无奈地袖着手,自己笑呵呵地走过来,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哩,怎么你一个照面,就知道哪个是你师父?”   小猴儿把手指放在胸前略指了指,“我自然认得我师父,师父眼睛里有我,喊我悟空的时候,跟别人不一样。”   然后一指鸿钧道祖,“师父才不会像你那样,对我那么凶巴巴!”   老头儿一听就不高兴了,给徒弟传音道,“那你教我那么严肃做什么?失败了都是因为你!”   通天能说啥,只好在传音里赔礼道,“是是是,老师说的是,都是徒弟的错,只是悟空这孩子可怜,老师千万莫再说那些话逗他了!”   鸿钧揉揉下巴,传音道,“我都注意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了,就说了一个失望,你徒弟都听不得?”   “不行就是不行!我徒弟好着呢,乃是我的骄傲!一点都不失望!”   “呸!你叫我失望透了!”   “都是弟子的错,老师别生气!”   通天滚刀肉一般,鸿钧只觉得无趣,跟悟空闲扯两句,便一甩袖子走了。   刚才悟空的提议挺好的,他要装作通天的样子,给徒孙们考试去!   “睢兄”走了,小醋包一秒上线,悟空拉着师父便撒娇,“师父,做什么睢兄要与你同住?”   通天奔儿也不打一个的扯谎道,“他不是脑子里有个零件儿生锈了嘛,我昨日闭关完了无事,便叫了他来,给他换了换零件儿,他不住这儿的!”   ※※※※※※※※※※※※※※※※※※※※   通天: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圆谎小天才!   通天:我再也不骗徒弟了,我发誓!   鸿钧:不行,不试一次我就走!回紫霄宫!你自己应付如来!   通天:......老师这无理取闹的样子,像谁?   ========================   悟空,截教团宠成就达成!   久未出场的杨戬:我死了是吗?   金箍棒:我失踪人口是吗?   小白龙:再不来我放火了嗷! 第60章 镇元子   悟空粘着师父撒了好大一通娇, 通天瞧着徒弟与自己十分亲近,并不因为相貌改变就和师父生疏起来,心中真是高兴极了, 只是也有些略担心, 小猴儿如此依恋自己,怕也是心病难消的征兆,到底不利于修行, 因此便哄道, “拜师大典没几天了, 左右也没什么事,悟空便出去玩儿玩儿吧!”   到外面散散心, 回来看到师父总在的, 慢慢就能消了心结了吧!   小猴儿盘腿儿坐在师父身边,双手拄着下巴,想了想道,“我倒是还真有几个地方想去逛逛呢。”   通天好奇地道,“想去哪里?”   悟空笑嘻嘻地坐直,挠挠头, 小声儿与师父道,“师父,我想去找金箍棒哩。”   通天便笑了,给顺顺头毛,“舍不得自己的小伙伴了?”   悟空点点头,“这回我没去东海, 那六耳反倒是去了, 可是他拿到的金箍棒, 在瑶池被二郎真君一刀削为两半, 显见着是假的。我上辈子和二郎真君打过的那一架,跟他的兵刃也硬抗过,金箍棒毫发无损的,唉,也不知它是不是通了灵智,在那六耳去之前,把自己藏起来了,他不露面,我心中总是惦记着。”   通天想了想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悟空就去东海瞧瞧,正巧此番拜师大典,也要给四海龙王发请帖,悟空若是想去东海,这事儿就交给你顺路办了,也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好不好?”   悟空高兴地拍手道,“正好我还想着去西海,瞧瞧小白龙呢!总想着叫他免一回登斩龙台之苦的!”   通天心里酸溜溜的,心说悟空总说自己没几个朋友,可这你瞧,惦记的小伙伴不是还挺多的?   只是这到底是好事儿,通天也没拦着,又笑着问道,“那灌江口那处的请帖,要不要也给悟空亲自去送?”   悟空回了下界之后,只给杨戬写了一封信,杨戬也回了信来,说拜师大典必来的,悟空想想,自己去给送一回请帖,也是应有之意,便答应了。   通天到底还是不放心悟空一人出去,便和小猴儿商量道,“悟空,要不要睢欣陪着你一起去?”叫道祖陪着悟空走一趟吧。   万一遇见西方教阴人,道祖也护得住悟空。   悟空想起在碧游宫折腾得师兄们苦不堪言的睢欣,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不要啦不要啦,我瞧着睢兄在咱们家玩儿的挺开心的,随他去好了!”   虽说师兄们被考得挺惨的,但是睢兄是真的很有本事,悟空旁听几次,这位傀儡人出言指点一二,师兄们就有茅塞顿开之感,这等好老师,哪里能叫他出去闲逛浪费时间,就该留在碧游宫,帮着他师父教导徒弟才是!   而且他当初许了睢兄自由,如今睢兄已然乐在其中,他还是不去打搅的好。   悟空安抚师父道,“师父,悟空两世为人,别的不说,修行和本事是都积攒下来了的,这世上一般人也打不过我,您放心吧,至于别的,我会仔细小心的。”   通天想了想也对,到底他不能像是抚育孩童一般地手把手扶着小猴儿走路,只是他还有些不放心,道,“要不然师父把你的好宝贝给做出来,你带着再走?”   悟空听得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师父说得是什么,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师父不要逗悟空啊!”   通天怕他笑久了肚子疼,无奈地给揉了揉,“明明是自己取的名字,现在竟然笑成这样......”   师徒两个正说笑,黎山老母来了,见师父跟悟空很是融洽,小猴儿显见着是没起疑心的,老母心里就给师父竖了个大拇指!   还是您老厉害。   通天脸上还带着笑,“无当来了,快坐,找师父有什么事?”   化身为黎山老母的无当,从前还不显,但是封神之后,对截教付出良多,如今自己也做了师祖,通天便再不单纯以徒弟待之,多少放到了与自己齐平的位置。   悟空也起身给师姐行了礼,见黎山老母抱了一沓子东西,就自己接过来抱着,好奇地瞧了两眼。   黎山老母跪坐于师父下首,笑呵呵地道,“这不是请柬都写好了,拿过来与师父瞧瞧,看看哪些信使送了去就行,哪些要我亲自去送!”   通天接过悟空手中的请柬,翻看一二,见打头一张就是写给紫霄宫鸿钧道祖的。   通天便将这帖子捡出来放在一边,道,“道祖这处不必送了,他老人家......”唔,“睢欣来了,就代表碧游宫了,实在不行,我给睢欣重新捏个脸,叫他化作老师的模样,也不是不行。”   黎山老母虎躯一震:师父这说得是什么胡话!   真是仗着自己是道祖最心爱的小弟子,就肆无忌惮了!   不过这师徒俩之间的事儿,她一个徒孙管不着,黎山老母就也没开口。   悟空好奇地道,“那样子行吗?不会被人拆穿吗?”   通天淡定地道,“师父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保准你大师伯二师伯都瞧不出!他两个看不出,其他人更是不足为虑!”   正说着,就翻到了这两人的请柬,通天拿起来道,“都是同门师兄弟,不用弄那些噱头,这两位叫仙鹤送信去就行,他们就爱这种虚头巴脑的假清高,你若真是亲身去送,那两个反倒要不愿意。”   黎山老母和悟空都憋着笑,不吭声,听师父在那里巴拉巴拉吐槽了他两位师兄半天。   通天说完了,又问道,“给玉帝和王母的请柬放哪里了?”   黎山老母指点道,“在后半部分!”   通天翻了两下找到了,拿出来夹在太上老君的请柬里,“这两位,到时候一并送给你大师伯,叫他去灵霄宝殿和瑶池跑一趟,总归咱们自家人不见外,帮个忙怎么了,老君面子大,玉帝和王母也不好都不来,能来一个咱们就是赚了!”   黎山老母听得嘴角直抽抽。   把这俩位的请柬搞定,通天又返回去从头开始翻,结果打开一瞧,却不是如来,竟是西牛贺洲万寿山五仙观的镇元大仙。   通天不由得笑着问黎山老母道,“怎么竟把他放在前面了。”   黎山老母很是无辜地道,“我等同为太乙玄门,天生亲近,难道不该先请?”   通天笑着点点徒弟,没说话,再往下翻翻,果然后面乃是金顶大仙,东华帝君,真武大帝等诸位道门仙家魁首,那如来圣人,都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而西方教的佛爷菩萨,请帖里也没见着几位。   黎山老母一本正经地道,“截教重开,乃是我太乙玄门的大喜事,自然要先可着各方道友来,总不好在自家地盘上,还把西方教奉至上宾!”   碧游宫就这么大,没有瑶池广阔,招待不下那许多人!   通天也难免抽了下嘴角:当他碧游宫是大雷音寺那个穷地方吗?开个法会还得挤挤挨挨人摞人地站在一处?   不过既然无当这么安排了,自有她的道理,通天没必要驳了徒弟的脸面,反去给如来做脸,便把请柬还给黎山老母,笑着道,“无当安排得无一不妥当,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黎山老母笑道,“师父,咱们在灵台山居住多年,跟同在西牛贺洲的金顶大仙镇元大仙等老几位,多少也沾些邻居的关系,从前承蒙他们多关照,这回送请柬,莫不如就叫徒儿亲自去送吧,也感谢那几位不计较咱们把灵台山等三处山头连根拔起地带走。”   通天心说咱们在灵台山隐姓埋名八百载,哪里来的邻居了,无当为了下如来脸,越发地能胡诌八扯了,便忍着笑道,“是极是极!也按无当说得办吧!”   黎山老母高兴得不行,抚掌笑道,“就知道师父最明事理了!”   通天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去吧去吧,等把西牛贺洲走了一圈儿了,回到蓬莱山,再叫仙鹤给如来送信,知道不?”   免得这老秃驴知道别人都是亲自上门送,而偏偏他没有,再挂不住颜面翻脸。   就叫他眼巴巴地期待去好了!   悟空在一旁听师父和师姐说的有趣,忍不住嘻嘻笑了起来。   黎山老母却道,“悟空,左右你也无事,这回师姐去西牛贺洲,你也跟着去吧?咱们要去镇元子那处,师姐与你弄两个人参果来吃,好不好?”   镇元子那个小抠儿,瞧瞧他教得那两个徒弟,小小年纪,跟他们师父一般地尖酸刻薄,这回正大光明地上门送请柬,若是叫她瞧见五仙观还有人阴阳怪气地瞧不起她师弟,看她怎么出手教训他们去!   通天正巧也不放心徒弟自己出去,便笑着道,“刚才我还叫悟空去给四海龙王和灌江口二郎真君送请柬呢,这可好,正巧你们姐弟两个同去!”   悟空见师父师姐都这么说,便也答应了,两人也没别的事,收拾收拾,与碧游宫上下众人告别,重点是安抚好日日都要在家里睡大觉的长寿,这便要出发。   当初搬回蓬莱岛,乃是元始做苦力,不方便再去接人,因此嬴政此时的族人在东海边等他,悟空道,“等我回来,刚巧一并捎上,只是怕他们不信我,伤了自己,政儿有没有什么信物,我带在身上?”   嬴政摇摇头道,“师父,我来时,只一身衣裳,早就化成了灰,哪里来的什么信物,既如此,我手书一封便是了。”   也不是不行,揣着手书,悟空便跟在师姐身后,出了蓬莱岛。   蓬莱仙岛就在东海,第一站自然是去东海水晶宫,悟空忽地想起他当年在东海上空遇到的精卫,便笑着与师姐说了此事,又道,“若是能遇见她们夫妻两个,倒也好送一份请柬去,毕竟精卫于我有警醒之恩!”   黎山老母笑道,“这有何不可,师姐为着防备错漏,恰巧也带了许多空白请柬,这一沓子都与你自己收着,若是想起来要请谁,悟空自己填上便是!”   说罢拿了好厚一沓子请柬出来分与悟空,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师父跟前信誓旦旦地说碧游宫地方不大,招待不下那许多人的时候了。   悟空哭笑不得,“师姐,我如何认识那许多人,只得一两张便罢了!”   黎山老母不依,“揣着揣着,若是这回出去,有新认识的小伙伴呢?”   悟空无法,只好揣着,不过想来大部分都用不上。   毕竟今生不同往世,他甚少出门,交游也不广阔,最熟悉的,还是那一帮师兄弟。   师姐弟两个来在水晶宫上空,正赶上夜叉寻海,跳出来喝道,“上面的是哪一个,何故在我东海窥探?”   黎山老母站在半空,朗声道,“截教二代弟子黎山老母携师弟孙悟空来访,意欲拜望东海龙王,还请通传!”   截教教主出紫霄宫,重启蓬莱仙岛,入主碧游宫的消息,这几个月早就传遍三界了,东海上下如何不知,那夜叉一听,手中钢叉差点儿吓掉了,战战兢兢地道,“仙姑稍候,稍候!”   转身剑鱼一般疾驰而去,在东海划出一道深深地水线来。   不多时,龟丞相升至海面,颤巍巍拜道,“不知老母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我家大王已在水晶宫恭候大驾,老母和这位仙长,这边请!”   黎山老母和悟空降下云头,相互客套一番,龟丞相前方引路,姐弟两个则掐诀念咒,使出避水诀,直往海底深处而去。   悟空今生还是第一次来东海水晶宫,上辈子基本都是胡乱闯进来的,哪里有这么斯文守礼的时候,因此见着龙女蚌女躲在珊瑚贝壳后面偷偷地瞧他,脸上还带着笑意,不知在说些什么悄悄话,往来鱼儿慢悠悠地游着,一路上宁静祥和,丝毫不似从前,他一入水,便万物走避的样子,心里觉得,竟然,还挺好的?   有几只小鱼许是有了灵智,见了生人也不害怕,凑到悟空身边,侧着身子瞧了他几眼,许是觉得这小道士长得十分精致可爱,有一只金灿灿的小鱼甚至把嘴巴凑过来,在悟空脸上轻啄了一口,惹来躲在旁边窥探的少女们一阵低声气呼呼的娇喝,“小七好不要脸!”   悟空笑嘻嘻地也不为意,戳了那小龙鱼一下,惹得人家在水里翻了几个滚儿,吐出几个泡泡这才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只是没一会儿,悟空就在路边的珊瑚中,瞧见了那金灿灿又十分鬼祟的小身影。   龙王这会儿已经迎出了水晶宫,离着老远便哈哈大笑道,“老母光临,舍下蓬荜生辉呀!请请请!”   黎山老母打了个稽首,笑眯眯地道,“老王过谦了,您这水晶宫若还算是蓬荜,这天下只怕再没有华屋了!”   又给东海龙王介绍道,“老王,这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我的小师弟,姓孙,我师父爱若珍宝,给起个名字叫悟空,此番特意带来拜见老王,以后咱们也算上下的邻居,常来常往的,孩子年纪好小,您多照料,有什么应不应的,您也多多包涵,哪里冲撞了,回头与我们长辈们说,别吓着我们孩子。”   东海老龙一听,哦,这是个仙二代娇娇宝啊,心里就有数了,哈哈大笑着道,“好说好说,一切包在俺老龙身上,只要在东海海面这一亩三分地,孙小兄弟横着走都行!”   横着走那是螃蟹!   这老龙王好不地道,怎么竟偷偷贬损人!   小猴儿心里不高兴,却笑着道,“师姐,其实我与龙王乃是旧相识,从前曾见过一面的!”   此时三人已经来在水晶宫中,分宾主落座了。   黎山老母便好奇地道,“哦?还有此事?”说罢便扭头去看敖广:您可没说呀!   敖广一怔,抬头捋着胡子瞧了瞧悟空面相,忽地一拍巴掌,惊讶地道,“哎呀,你上次不还是个小秃驴吗!?这回怎么是个道士?”   ※※※※※※※※※※※※※※※※※※※※   六十章啦   兴高采烈地求许多评论嗷!   谢谢坚持阅读正版的小读者们!   谢谢每天给我评论的小可爱们!   谢谢投下霸王票的你们的偏爱!   谢谢灌溉我的你们的期待!   爱你们! 第61章 敖广   黎山老母正端起杯子, 一口玉液含在口中,“噗”一下子就喷出去了!   老龙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赶紧赔罪道, “莫怪莫怪,这年纪一大,不止眼睛花, 记性也不好!”   悟空嘿嘿笑道:“你这老龙, 真是好生奇怪, 我上次见你,也是这一身打扮, 你就偏说我是什么佛老, 如今又叫秃驴,怎地,我是剃了光头,还是脑门儿上,顶着戒疤!?”   老龙憨笑几声,连连摆手, “那倒不曾,那倒不曾!”   黎山老母一琢磨,就猜到那时候许是悟空才回来此一世,身上佛气未曾散尽,才引出来的祸患,未免西方知道了, 借机生事, 便与龙王道, “老王莫慌, 我这师弟,打小儿就拜在我师父门下,学得一身截教法门,并无一点佛气。上次您瞧差了,许是他向前曾与灵山的某位打过交道的缘故,才沾染了一些,实是误会,以后咱们也莫提了!”说罢一指西边,闭口不言。   敖广闻言心领神会,连连点头,“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再不提了!”   这年头啊,谁都怕和西方教扯上关系,不够晦气的!   都说截教乃是一帮子粗俗不知礼仪的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可是敖广今日瞧着,这无论是封神之战硕果仅存的一位女弟子,还是关门小徒弟,这截教二代弟子,不都挺斯文的?   黎山老母十分之和蔼可亲,又好说话。   那孙道友,之前不仅没有与自己起龃龉,反而还指点了一二,叫东海免了一次好大的破财之灾呢!   于是又夸悟空道,“孙道友一看就仙气飘飘,仙风道骨,哪里与西方那群打秋风的有半点相似,是老龙眼拙,道友勿怪!”   悟空摆摆手,“不怪不怪,这点小事,哪里值得放在心上,只是上次相遇,老龙王说东海水晶宫丢了东西,如今可逮着那胆大包天的贼人了?”   一提起这个,龙王便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贼人虽没寻到,但是丢的东西却找回来了,已经放回原处,虽有损毁,但总归也算物归原主,我这心啊,也不用七上八下的了。”那打砸的强盗,不用他寻,竟自己撞到玉帝王母手中去了,简直就是天之侥幸,倒叫老龙得了个便宜,寻回了被盗走的神铁。   踏实!   悟空惦记着去瞧瞧,自然不能叫话题就这么结束,便问道,“哦?听起来,这丢的东西竟还不是水晶宫的?不知哪家神仙这么大脸面,竟还能在老龙王你这儿保管东西!”   敖广哈哈大笑道,“唉,哪里是人家交给我保管的!此物老母也许也曾听说话!”   黎山老母虽不知师弟要做什么,不过总归他么也不着急,便静心听着师弟与敖广闲聊,此时见敖广提到她,便开口问道,“哦,不知是什么宝贝?哪位仙家?”   龙王呵呵笑道,“千多百年前,有位治水的大禹,老母可知?”   黎山老母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哦!我知了,难不成您老丢的,竟是那位大人治水时定江海浅深,后来放在东海,充作定海神针的那块神铁?”   敖广一拍大腿,“招啊!可不就是那玩意儿!”   黎山老母惊讶地道,“那玩意儿沉甸甸的,等闲人拿都拿不动,谁偷它?这可真是闲的!”   龙王道,“可说呢,咱们若能想明白那贼人在想说什么,可不就也做贼去了?”   黎山老母有心帮着师弟探听一二,便继续道,“只是这么沉的神铁,老王竟说损毁了?可是崩掉了角,还是磨损了?”   龙王摆摆手,“唉,哪是那么简单,一刀两断了哩!”一边说一边起身道,“老母若是得闲,不若带着这位孙道友,咱么一起去瞧瞧?老母也帮我想个法子,看怎么接上这神铁。”   黎山老母起身道,“我们却是两个大闲人,去看看也算借机开开眼界!此番出来,不过是替师父派送帖子,邀请三界各位参加我截教教主关门弟子的拜师大会而已。”   说罢从袖中拿出请帖,递与旁边慢吞吞走过来的龟丞相,笑着对敖广道,“这份帖子是老王您的,倒时还请不吝赏光才是!”   龙王哈哈大笑道,“哎呀,竟是如此喜事,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不过老母你现在可不能急着走,得跟我去看看那神铁才是!”   黎山老母伸出手臂,“从前只是听说,未曾得见,今日倒要好好瞧瞧,还请带路!”   “请!”   众人移步,来在水晶宫后面的海藏中间,只见天河底上,期间淡色光芒闪烁,两截断掉的神铁一上一下悬浮期间,晦隐晦现,很是神异。   悟空瞧了,心中就是一惊,心道瞧这样子,难不成断的竟是真的如意金箍棒不成?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往前凑凑,却还是忍住了,对敖广一抱拳道,“老龙王,不知可否近前一观?”   敖广心中也是啧啧称奇,那神铁自打被他从天庭带回,就如失了灵性一般,放回原位,也是黯淡无光,丢在地上,动也不动,今日竟浮了起来,难道,是它的机缘到了?   见悟空发问,便伸手示意道,“道友随意!”   悟空这才上前一步,伸手去抓那神铁的其中一截,哪知手挥过去,竟抓了个空?   众人瞧在眼里,不由得都是一呆。   黎山老母道,“老王,你不是说笑吧,那神铁根本没找回来,你是弄了个幻象在此处?”   敖广急了,“瞎说!我怎会是那样的人,孙道友,你闪开,我来试试!”   悟空这会儿已经悄悄地急红了眼,只是此生他早就改了急躁的性子,面上倒也不动声色,略退开一步,瞧那老龙动作。   敖广撸起袖子,伸出手来一抓。   空的。   敖广气得不行,化手为爪,龙爪能破幻象,碎一切虚空的,可是一爪之力下,依旧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抓住。   敖广的汗便下来了,失魂落魄地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悟空心里也焦急,幸而他知道,东海龙王到还不至于弄这么一个骗局还糊弄他,因此倒也没掀了龙宫泄气。   想必这定是如意金箍棒也遇着了什么机缘吧!   时机未到,时机未到罢了!   悟空默默地在心里安慰自己。   黎山老母担心师弟伤心,牵着悟空往外退了退,对敖广道,“老王切莫心忧,这神铁乃是大禹所留,不是凡物,又沾染了治水功德,想必这有可能是它开启灵智或是化形的必经磨难,老王不若,再耐心等一等?”   敖广被黎山老母的话给安抚到了,“对对对,一定是老母说得这样,既如此,我们便不要惊扰神铁了,老母,咱们不如回去落座,小酌几杯?”   黎山老母随着龙王往外走,手里紧紧牵着小猴儿,笑呵呵地道,“不啦不啦,已经在您老这儿开了一回眼界了,请帖也送到了,若是再留下去,倒像是我们小辈儿跟您老要礼了一般!我带着师弟,这就告辞了!”   敖广叫黎山老母说得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无当呀无当,你这孩子,倒真是一如小时一般的顽皮,好说好说,到时候我一定与其他老兄弟几个通通气,我们都带着大礼去参加截教的拜师大典,你说可好啊!”   黎山老母笑道,“还是这个称呼听着舒服,您老叫我老母,我都不好意思答应了!既如此,那我们姐弟二人就告辞了!您留步!”   敖广笑呵呵的,到底叫龟丞相又送了一程,看着黎山老母和那位孙道友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叹道,“截教之众,到底与我等,都同属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天然就带着一份亲近啊,唉!八百年前啊,真是可惜了,只盼着这回通天出山,能叫截教有振作之力吧。”   只是想想如今天道到底偏心人族,别说他们龙凤二族了,那些三界内的小妖精,哪里有好日子过?他的儿子,都能在家门口说被打死就打死,抽筋剥骨,惨绝人寰,那些无有背景的小妖,截教能护得住一时,能护得住一世吗?   敖广又不免摇头叹息,只觉前途渺茫,只盼着曾经傲视洪荒的通天,能有一搏之力吧!   黎山老母和悟空不知老龙王敖广腹诽,姐弟两个升至半空,止住云头,老母松开悟空的手,低头瞧瞧小师弟,“悟空,没哭鼻子吧?”   悟空幽幽叹息一声,“想哭来着,怕给师父师姐丢脸,憋回去了!”一边说,一边到底抽搭两声,落下泪来。   黎山老母噗嗤一笑,捏捏小猴儿肉嘟嘟的脸颊,“促狭!”继而摸摸头毛,给擦擦泪,温柔地道,“莫担心,世间万物,自有机缘。师姐说出来也不是唬人,那神铁帮着大禹治水探水,天道公允,自然也许了它许多功德,即便遭些许劫难,只怕也是福不是祸,你莫要担心了,等有时间,我们再去水晶宫瞧瞧,好不好?总归离得近,从蓬莱岛跳下去,就直奔东海了。”   悟空破涕为笑,伸出胳膊擦了下眼泪,“师姐竟逗我,咱们家根本不在水晶宫上头,您那么跳,差着好远呢,非迷路不可!”   黎山老母还没说话,就听她脑后有个唧唧啾啾的小声音道,“咦,是你呀,你这小道士,是彻底做了道士啦?怎么在这里哭?谁欺负你了?她又是谁?”   悟空眼睛红红地抬起头来,定睛一瞧,在黎山老母的凤尾簪上站着一只小鸟,不是精卫,还是哪个!   悟空真是又惊又喜,他自打见着精卫一回后,再来往东海,竟再没见过那个小身影,本以为这回又见不着呢,哪知不过在此停一会儿,精卫就出现了。   小猴儿喜滋滋地伸出手指,叫精卫跳到自己手上,给黎山老母介绍到,“师姐,这就是我与您提过的,神农炎帝之女女娃,现在叫做精卫的!”   之后又给精卫介绍了一回。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女娃姑娘,真是幸会幸会,悟空出门前还与我提起你,这可真是缘分!”   精卫也一挥翅膀,与黎山老母问好,很是有礼有节,一看就是一只经历过大场面的小鸟儿。   悟空满脸是笑,全然是见着老朋友的喜悦,问精卫道,“你打哪儿来,我之前几回路过东海,都没见过你,你那一大家子也没见着!我心中还偷偷嘀咕,说是不是你们搬家了哩!”   精卫站在悟空手上,啾啾叫了几声道,“我知道呀,你每回经过,我都瞧见了呀,只是见你没站住脚,我想着不好打搅,就没下来拦住你。这回我看你又站在云端哭,怕你想不开要投海,因此才来劝劝你!”   悟空哭笑不得,“我哪里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没有要投海啦,只是一时有些心焦而已,现在已经不想哭了!对啦,这个给你!”   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写好的请柬,递给精卫。   精卫叨叨他手道,“这么大,我怎么拿?这是什么东西?给我做什么?”   悟空便笑,“对不住,是我马虎了,”说着念一声“小小小!”,把那请柬变小,叫精卫按在爪下,又给介绍道,“我是我师父的关门弟子,我师父过阵子要给我办个拜师大会,正邀请三界道友参加,我与师姐是出来送请柬的,这一张就是给你的,到时候你可记得要来呀!”   精卫用爪子把那请柬翻开,仔细读读上面的字,抬起头道,“好说好说,蓬莱岛我知道路的,到时候一定去!”   悟空笑嘻嘻地道,“把你夫君和儿子女儿也带着!”   精卫啾啾地笑道,“那可别啦,它们数量众多,一起去了,只怕吓死个人,我如今已经叫他们去外面讨生活了,家里就我和我夫君两个,到时候一定去做客。”   精卫伸出小翅膀,努力拍拍悟空肩膀,“小道士,你如今与我第一回 见你,有很大不同,此时内外都是个道士了,看着也比那时快活,想来你师门待你极好的,过去的事儿,你就别想啦,活着多好,是吧?”   悟空笑得灿烂,“是呀,我师父,我师姐,师兄,小师侄,我徒弟,我徒孙,各个儿都好的不得了!”   精卫惊讶地道,“好家伙,你家这人口也不少嘛!有前途!”   悟空喜不自胜,“借你吉言呀!”   高高兴兴说了一会儿,精卫便要告辞,“我夫君还在等着我去冲击暴风雨哩,你们也快走吧,东海等下有大暴风,马上就不太平了!”   其实这点风雨,对黎山老母和悟空都不算什么了,不过两人还是很承情,黎山老母又谢过精卫,“多谢姑娘照拂我师弟,出门在外,家大人都不放心,能遇上您这样的好心前辈提点一二,真是恩同再造,到时候请一定来,我与我师父还要请上座,谢您一回!”   精卫给说得有些害臊,急忙忙地留下一句,“嗨,算什么呢!走了走了!”便振翅飞走了。   黎山老母见她飞去的地方,果然黑压压一片,上来风雨了,又有一只海燕前来相迎,两只鸟一前一后,迎着暴风雨而去,不由得笑道,“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又对悟空道,“咱们也走吧?”   下一站,便是南海。   悟空笑道,“师姐,你与观音交好,此番去南海,只去找老龙王,若是叫观音瞧见了,可怎生是好?”   黎山老母笑道,“那还不好说,越是重视,越是要往后发,就叫她等着去呗!”   悟空给师姐竖个大拇指:忒能忽悠了!   ※※※※※※※※※※※※※※※※※※※※   客串红楼小剧场第三幕:   第一场黎山老母因笑说道:“成日家说你的这块神铁,究竟未曾细细的赏鉴过,我今儿倒要瞧瞧。”   第二场黎山老母道,“这神铁,也是大禹给了两句吉利话儿,錾上了,所以略好看些。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哪个竟偷它呀!?”   ======================   敖广:我姓敖,你今天为何一直叫我老王?   黎山老母:......因为你住我家隔壁? 第62章 送请柬   南海比邻南瞻部洲, 二郎神的灌江口即在此地,悟空和师姐一边飞,一边商量了一下路线, 他们可以先去南海龙王敖钦处, 再去南瞻部洲,接下来从南瞻部洲的西面入西海,上岸之后又是西牛贺洲, 西牛贺洲北面便是北海, 出了北海, 过东胜神洲,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悟空叹道, “这可是洋洋洒洒飞了好大一圈儿, 好生招摇了!”   黎山老母笑道,“就是要招摇些,否则怎么宣扬的三界皆知呢!”   悟空嘻嘻笑道,“是极是极!就是可惜只有咱们姐弟两个,排场不够!”   黎山老母哈哈笑道,“还不是你这皮猴儿, 你师父说带些人出来,你非说机会难得,叫他们在家中与那睢欣学习,如今孤零零的,可不就冷清了!”   小猴儿挠挠头笑道,“师姐, 我说得也是实情嘛!那睢兄虽只是个傀儡人, 但是对道法理解相当深刻, 即便我听了, 都有茅塞顿开之感,想必是他在紫霄宫,常听道祖讲道的缘故。左右水陆道场已经完事,拜师大典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师兄师侄们都无事,刚好听听他讲。”   黎山老母听了微微一笑,没有堪破内情,只道,“可惜悟空这回出来了,没捞着听课。”   悟空摆摆手,“师父说啦,我有我自己的道,叫我不要去听别人讲呢。”他毕竟是两世为人,比起其他师兄,堪破得多,执念也多,自有不同。   黎山老母道,“哦,竟有此事?师父经验多,悟空还是听师父的吧!”   师父这是不知又闹什么小脾气呢?   这祖孙三个的事儿,还是叫他们自己掰扯去吧!   姐弟两个一边闲聊一边赶路,没多时来在南海,那南海龙王敖钦早就得着敖广通信,客客气气地把二人接进水晶宫,收了请柬,又顺顺利利送走。   黎山老母带着悟空升至半空,才笑着道,“这敖钦,胆子也忒小些,咱们还没说什么,他好话就说了一箩筐!”   悟空笑道,“这才叫谨慎呢,后来其他三海龙王家,都有龙子陆续遭了劫难,只南海安安静静的,没出什么大事,取经途中,这敖钦也时常帮着行云布雨,或是率兵布阵,很是讨好天庭和如来。”   悟空回来后,在酒宴上,已经知道自己两世为人的事都被师兄师姐知道了,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慢慢地见师姐师兄还有小师侄们对他多有怜惜,说起话来很是小心翼翼,未免大家难过,他便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来,还借着先知的身份,说些后世的事来给大家说笑,到现如今,也能轻松自在地提起另外一世了。   黎山老母叹息一声,“龙凤大劫之后,接连又是巫妖大战和封神之战,慢慢地人族大兴,神佛地府都退避三色,其他异族更是生存不易,自然要小心起见,如若不然,妄自丢了性命,却到哪里说理去?十殿阎罗都没法管的!”   悟空见师姐闷闷不乐,知她是担心师兄和小师侄们的将来,便安抚道,“师姐莫忧,咱们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天道也不能无缘无故便降下灾祸来的!”   黎山老母也稍振作了些,叹道,“希望如此吧!”   两人上岸,一路欣赏南瞻部洲景色,黎山老母赞道,“瞧这城镇、乡村、田野,许多年前还是荒野不毛之地,如今慢慢地,都被人族所占了,那些本地小妖,又有真武大帝镇压,竟也跑得一个都不剩,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两地是妖魔邪鬼半个都瞧不着,除了一些猛兽天堑,是再没有能限制住人族发展的了。”   悟空想起他在灵山看到的后世,东土大地上,那山谷之间搭建起来的大桥,笑着与师姐道,“师姐,你莫小瞧这些凡人的本事,天堑也挡不住他们的。”   千里眼顺风耳又算得了什么呢,千多百年以后,凡人自然能造出神奇的小物件,达到此等仙术的效果。   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东土的凡人,勤劳勇敢聪慧,厉害着呢。   拜神佛无用,凡人靠着自己,就能过上好日子。   黎山老母笑道,“这话我倒是信!”   姐弟两个先来在武当山,求见北方真武大帝,悟空路上跟黎山老母小声嘀咕道,“师姐,这真武大帝,乃是个教条的君子,我当初遇到弥勒坐下童子化作黄眉大王拦住去路,请他去降魔,他都不肯动,只说无有上界旨意,不敢妄动,只派了些手下人助我,咱们这回给他送请帖,他又不能去,那不是白送吗?”   黎山老母哈哈笑道,“你不知,真武大帝生平最烦西方教,你那时是何等身份?他自是不耐烦动弹的,不过肯见你,又肯派兵助你,已经是对你喜爱非常了,若非不是你去,换个别人,只怕他见都不肯见的。”   悟空扁扁嘴道,“原来如此!”   只是一想,又问道,“师姐,难道师弟很讨人喜欢?”大眼睛咕噜噜地,充满了好奇与不自信。   黎山老母怜惜得不行,揉揉小猴儿头毛,肯定地道,“师弟乃是天生灵物,天生地养,灵粹清透,哪个见了不喜欢!”   若不是眼缘佳,她师父当年在灵台山带着师弟避难,也不会瞧着小猴子可怜巴巴地在大门口蹲着,就派童子叫他进去,又是收徒,又是起名儿的,还巴巴地教了一身本事,生怕人家不学。   悟空这才高兴了,“我还以为自己一直挺招人烦的呢!”   黎山老母虎着脸道,“哪里话来,可不许这么说自己。”她小师弟顶顶好,那样想的人莫非不是眼瞎!?   果不其然,当初悟空来在武当山真武帝君道场,连过三重门,直到了太和殿,才有灵官瞧见了过来问讯,而这一回,黎山老母才带着小猴儿在武当山上空止住云头,便有十来位灵官飞来相迎,笑呵呵地抱拳道,“见前方祥云片片,可是黎山老母大驾?欢迎欢迎!”   黎山老母也笑呵呵地道,“叨扰了!”   悟空瞧着了,便在肚子里大喊,“如来误我!”   一路寒暄,直奔太和宫,真武祖师下了神台,在殿中等候,一见黎山老母,便满面笑容地道,“无当不在家守着你那刚解禁的师父,跑来我这里作甚呀?”   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拂,把还在行礼的黎山老母姐弟两个搀了起来,“坐,还是那么守礼,到了此处,便和自家一般!”   黎山老母笑着坐下道,“这不是我师父耳根子发热,才叫晚辈跑过来瞧瞧您嘛,您老消息倒是灵通,我师父出来这才多久,您这就得着信儿了!”   真武大帝哼笑一声,“我倒是不想知道,奈何一堆东西跑来与我下蛆,念叨什么妖王降世,天下大乱的!还叫我早做决断赶紧斩妖除魔,挑拨离间装神弄鬼的,就是不做人!”   黎山老母心中一热,叹道,“晚辈得您回护多年,如今再加这一遭,这大恩我截教是还不清了。”   真武大帝嗤道,“你们呀,少惦记打我几回秋风,那才叫大恩呢!”   黎山老母哭笑不得。   旁边道童早捧了杯盏和果子上来,瞧悟空年幼,又长得可爱,便塞了个桃子给他,笑眯眯地小声儿道,“吃吧吃吧,后山新摘的,可甜呢!”   被一个瞧着比自己小的小孩儿如此对待,悟空一时有点儿呆,便扭头眼巴巴看看师姐,黎山老母就笑了,对小猴儿道,“吃吧吃吧,既是师兄给的,就放心吃。跟着师姐飞了一路,也该渴了!”   这小道童只是扮相嫩而已,人家自打万年前就跟在真武祖师身边了,比起悟空年纪大着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小猴儿自然要叫一声师兄的!   黎山老母见师弟乖乖坐着,捧着桃子啃得津津有味儿的,便笑着对真武祖师道,“您老这儿的桃树,可还是长得那么好?”   真武祖师一板脸道,“你师父当年弄了好些去,我剩的这几颗,可不多了!不给惦记!”   黎山老母笑道,“不惦记不惦记,在这儿吃个饱就行!”   说说笑笑几句,黎山老母奉上请柬,笑着道,“我师父好不容易出来,也是借着给我师弟这个关门弟子举办拜师大典的机会,见见玄门道友,好些年没见,他老人家也怪想大伙儿的,这不就叫我和我师弟亲自登门相请,您老可一定要来呀!”   真武大帝收下请柬,终于露出一点笑模样,美滋滋地道,“难为费心想着我,放心,我一定去。只是这小猴儿,就是你师父收的小徒弟?看着倒是招人喜欢!”   悟空这会儿已经啃完了桃子,那小道童端来清水娟帕叫他净了手,又拿了一杯牛乳叫他喝,自己则站在祖师身后,笑眯眯地瞧着悟空,把悟空看得都不好意思起来,这会儿听见真武大帝说到自己,小猴儿赶紧起身打个稽首,道,“启禀祖师,正是小子。”   真武大帝和蔼地道,“好好好,打眼儿一瞧,就是个伶俐的好孩子,坐吧,不要太拘束!”   黎山老母见真武大帝一语道破小师弟真身,便笑着道,“祖师眼睛还是那么利。”又给介绍了一回悟空的名字和来历。   真武大帝点点头,“你师父下手也还是那么快!”自打天地初分,清浊已定,万万年过去,上天就诞下这么一只灵明石猴儿,就叫通天得去了,真武大帝也不免嫉妒一二。   这话可不能应,只是黎山老母刚想开口,真武大帝就笑着道,“你们师徒那点儿小伎俩,还想瞒过我去,放心,我也不是那长舌的人,不会说出去的!”   黎山老母这才松口气,心说这些老前辈,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小心眼儿!   不就说了他老人家那么一句,还非得找补回来!   又说了几句闲话,黎山老母便带着悟空起身告辞,那小道童替真武大帝出来相送,一出大殿,就揪着小猴儿不放,“咱们这就算相识了,只是还没介绍,我姓周,单名公,你叫我周师兄就行,此番你们来去匆匆,我也不好留,等下回,悟空可别与我生分。”   悟空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了一跳,只得道,“等真武祖师来蓬莱岛,周师兄也来,悟空定会好好招待的!”   好说歹说,送出好远去,小猴儿回头一瞅,那周师兄还在云端远远地挥手作别呢。   等终于见不着武当山一点影子了,悟空这才擦了擦额头虚汗,对黎山老母道,“师姐,这位周师兄,也太热情了些!”   黎山老母一直忍着笑,瞧着小师弟慌里慌张地应付人家,这会儿到底笑出了声儿,“周公一向争强好胜,当初下界转世历劫,就连自己媳妇都要斗个你死我活,难为他今儿能如此对你,可见着是我们悟空招人爱!”   小猴儿脸一红,推着师姐胳膊撒娇道,“师姐师姐,我们快些赶路吧!”   南瞻部洲需要老母亲送的请柬就这一张,余者都用仙鹤传送即可,两人便往灌江口去。   半路上远远地路过骊山时,小猴儿还道,“师姐,我们回家看看不?”   黎山老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道,“悟空想师父啦?那咱们加快些飞?”   小猴儿一指骊山方向,“不是啦师姐,我是说,要不要回去骊山瞧瞧!”   在小师弟心里,骊山已经是家了啊~   黎山老母忽然感觉心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甜滋滋暖洋洋的云朵一般,飘飘荡荡的,温温柔柔的,她揉揉小猴儿头毛,“家里人都在碧游宫等着咱们呢,骊山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先不回去啦!”   “那好吧~”小猴儿笑嘻嘻地答应着。   两人速度不减,很快来在天府之国,远远望下去,只觉风景秀丽,险峻神奇,处处皆美。   正往灌江口飞去,下方忽地金光一闪,不知有什么东西疾驰而过,黎山老母和悟空都瞧见了,不由得对视一眼,悟空道,“师姐,您可瞧清楚了?”   黎山老母皱眉道,“金灿灿的一团,只有一股子灵气逼人,许是此地有什么成精了?”   悟空道,“东土成精不易,师姐,我们要不要收了去,带回碧游宫?也算是救他一命。”   黎山老母想了想,“刚才听真武大帝的意思,有人听说玉帝等要叫师父做妖王,已然暗地里开始串联生事了,怕只怕,这是一场阴谋算计。”   悟空听了,不由得沉默不语,低头思量了一阵,叹道,“也罢,那我们先赶路,若是有缘,等下还能遇见,就收了他,师姐觉得如何?”   黎山老母笑道,“若是频频遇见,那才坏了呢!”   悟空一想,倒也是,那不就跟白骨精一般了,频频送上门来制造巧遇,可不就惦记吃一口唐僧肉呢,乃笑道,“倒是我想岔了。”   然后飞出去短短百里,姐弟两个就见那金光在他们云下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东一头西一头的......   姐弟两个面面相觑,很是无语。   悟空道,“师姐,要不我下去瞧瞧吧?如今世间少有能伤我的,你在上空给师弟掠阵,我去看看下面什么来路,若是有埋伏,师姐就在上面,我们前后夹击,打将出去,如何?”   黎山老母想了想,放任这金光不理的话,若是真有人给他们姐弟下套,自己两个不上钩,背后的人还不知道要使出什么歹毒手段来,不若就按悟空说得办。   总归艺高人胆大,黎山老母便停下云头,站在半空掠阵,悟空瞅着那金光疾驰而去的方向,估算了一下来路,在半空降落身形,堵住了去路。   不过一时半刻,悟空便见那金光迎面而来,小猴儿仗着力气大,伸出手去一抓......   黎山老母在天上就见着她亲亲小师弟,被“嗖”一声给拉直带跑了!   可怜悟空,双脚离地,身子与地面平行,飘飘荡荡被那金光拽着,没头没脑地在地上画起圈儿来!   ......这是什么妖精!?   ※※※※※※※※※※※※※※※※※※※※   用了教员的一句诗~   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   周公和他媳妇桃花女的故事,大家可以找来看看,俩人简直了~   ==============   谢谢大家的灌溉!!!都喝了!   求评论嗷~~   啊,上一章那个金灿灿的小鱼,就只是小鱼而已~   还是条小母鱼~ 第63章 运道   悟空起初被拽飞, 乃是一时大意了的缘故,飞了没一会儿,他醒过神儿来, 立时腰上用力, 双脚蹬地同时伸出另只手去,双手齐齐攥住手里抓住的东西,丹田较劲, 全身下坠, 猛地止住身形后, 迅速转身一个反摔!   “嘿↗~↘!”   只听“噗通”一声,扬起好大一片水花来, 却原来他们停住的这个地方, 正是一片水面,水势湍急,悟空正把那个不明物体给过肩摔到水里去了。   黎山老母这时也赶了过来,“悟空!怎么如此鲁莽,竟直接上手抓,你哪怕踹他一脚叫他止住也好啊!手上可有受伤?”一边说, 一边抓过悟空的手仔细查看。   小猴儿把那金光灿灿的一团踩在脚下,笑嘻嘻地道,“师姐,无事的,这东西冷冰冰光溜溜还带个把手,我一上手就知无事。”   黎山老母这才放下心来道, “你这孩子, 真是, 可吓死人了, 下回可不许了!”   这时那金光在悟空脚下大力挣扎起来,一个气呼呼的声音奶里奶气地道,“你怎么叫悟空!你不许叫这个名字!”   小猴儿一怔,抬起脚,脚尖一掂,把那金灿灿的一团颠置空中,伸手紧紧抓在手中,与师姐来在岸上,烘干了身上衣服,这才低头问道,“你是哪个,怎么还管起俺叫什么来,我若不叫悟空,那谁该叫?”   那金灿灿的一团这会儿却不说话了,悟空把它摇一摇,一点动静也无,伸手弹一下,脆而有声,听起来却是金石之物。   余音淼淼,还挺好听,但是那个奶团子一般的动静却没有了。   小猴儿起了一点疑心,只是这处乃是东土,南瞻部洲,离着东海远着呢,即便这东西是金箍棒真灵,他又是如何跑到这里来的呢?   小猴儿抬起头,看着黎山老母,茫然地道,“师姐......”   黎山老母见这东西对悟空的名字有反应,也起了些疑心,试探地道,“要不,咱们带着它?”   小猴儿忐忑地道,“行吗?”   黎山老母心上一软,心说大不了就再战一场呗,有啥不行的!把手一挥道,“带着!”   只是这东西,瞧着金灿灿,惦着不大沉,捏在手里凉冰冰,可是却没什么固定形状,捏圆捏扁都可以,悟空端详了一下,挠挠头,“这怎么拿呀?”   他戳了几下,见这东西再也不肯吭声,想了想,干脆拍扁了,拍成一张金灿灿的大圆盘,往胸口一塞了事。   黎山老母噗嗤一声笑道,“这可千万别往脑后放,否则叫西方教的人瞧见了,又要说怪话了。”   悟空想想那个场景,不由得也笑了。   这大饼在悟空胸口待得还挺老实,因为小猴儿怀疑它是金箍棒真灵,也未曾如何提防,倒是黎山老母,总是忍不住去瞧小师弟胸口。   小猴儿就笑道,“师姐,不必担心,我里面还穿着师父给的法衣,甚难破防的。”   黎山老母道,“到底小心为上。”   悟空点点头答应,“师姐,我晓得的。”如今他再也不是孤家寡人,碧游宫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回去,身边还有师姐殷切的目光,小猴儿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   好在那物安安静静,动也不动,与方才遇见时跑得极欢的样子比起来,仿佛电量耗尽了一般。   悟空不放心,还几次拍了拍,拍了三次后,那“金饼”便不耐烦地拱了拱,似乎在说“莫挨老子”,惹得小猴儿轻笑一声,便随它去了。   因着追这小东西,两人飞得略有些偏,武当山在东,灌江口在西向略偏南些,这会儿飞得有些往北了,黎山老母站在空中瞧了瞧地势,笑着对悟空道,“索性偏得不远,此处距离灌江口,也不过二百多里地,眨眼便到了。”   悟空点点头,道,“师姐,那咱们便走吧!”   谁知才以往西边飞,悟空怀里那个便奶声奶气地喊了起来,“不去那边,我要找我爸爸,我不去,我不去!”   哦,原来还是个有爹的?   悟空心里也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滋味,无奈地笑一笑,道,“那我们送你回家,找你爹去,你可不许再乱跑了,知道嘛?”   他扭头对黎山老母道,“师姐,看来是咱们多虑了,这还是个奶娃娃呢,我们送他家去吧?”   黎山老母素来心善,便点头道,“也未曾不可。那就问问这孩子,他爹是哪个,住在何方吧!”   悟空便把那大金饼拿出来,给它又团回去,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哦,刚才有没有伤着你?你家住在哪儿?我跟我师姐送你回家。”   那金灿灿的一团,忽地哇一声大哭起来,“他们说我爹死了,我要去找我爹的坟,我还把我哥哥弄丢了,哇哇......我迷路了,好困好想睡,还找不着出山的路,你们还打我......”   此处都是山地,若是飞不高,可不是要迷路。   这等身世,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小猴儿心里内疚极了,想给孩儿擦擦眼泪,结果小东西越哭越惨,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小猴儿绕着这一团打量半天,一个金豆豆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   只好耐心哄道,“你别哭啦,我给你赔礼,送你去拜祭你爹,陪你找你哥哥好不好?你爹叫什么名字,埋在何处?你哥哥又是谁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东西这才收住嚎啕大哭之声,抽抽搭搭地道,“说出我爹大名,你们肯定知道,我爹乃是夏伯大禹,家于西羌,地曰石纽!我打听了,这地方的人说,他死后葬于会稽山旁边呜呜呜,我花了好些年才从东海找到石纽,没想到我爹却死了呜呜呜......”   悟空一怔,站直了身子,捧着那一团不敢动,身上有些抖,他红了一双眼睛,轻声颤抖着唤道,“师姐......”   此事太过凑巧,小猴儿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真的吗?他竟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心想事成了?   想找回金箍棒,出个门,送个信,就能在路上无意间遇见?   他几时有了这么好的运道!?   黎山老母轻轻拍拍小师弟后背,给他点儿力量,自己弯下身,对着悟空手心捧着的那团小东西道,“哦,那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哥哥又是谁呀?”   那小东西忽地抽噎一声,“我没名字,我哥哥都叫我好宝贝,我哥哥,”那小东西忽地又没了动静,继而气呼呼地道,“我哥哥都不来找我!我不要他啦!”   “呜呜呜好生气,我要去找爹爹告状,可是爹爹已经不在了呜呜呜......”   悟空终于忍不住,把那一团团抱在怀中,把脸埋上去,两个崽一起大哭起来!   “好宝贝,是哥哥对不起你!”   “呜呜呜你不许说我哥哥!!!”   “呜呜呜我就是你哥哥呀好宝贝!”   “少骗人我哥哥是个癞冬瓜!你明明是个挺好看的小道士!少想拐了我去!小心我揍你!我打人可疼可疼了我跟你讲!”   噗,小东西警惕性还挺高!   悟空抬起头来,把脸一抹,变回小猴儿的样貌,点点那金灿灿的一团,“不要胡说,你哥哥我明明是天下最帅的美猴王!你抬头看看,认不认识我这张脸!”   结果不变脸还好,一变脸,金箍棒真灵立时炸毛了,“哇呀,哥哥你怎么才来找我呜呜呜呜我要气死了,我要打你!”   话音才落,便变成金箍棒模样,奔着悟空便去了,小猴儿还能叫它给打住?一扭身便跑了,一边跑一边回身吐舌头,“略略略!追不上!”   金箍棒气得哇呀哇呀的,一溜烟儿地就追下去了。   黎山老母在后面瞧得哭笑不得,这俩崽一前一后追了半天,等金箍棒真灵又断电了,吧嗒一下子落在地上,再次动弹不得,悟空这才跑回来,把“他弟”捡起来,熟门熟路地往怀里一揣,笑嘻嘻地对黎山老母道,“师姐,我们先去都江堰,放下请柬,然后您先行,我陪着好宝贝去一趟会稽山!”   黎山老母笑道,“这回可安心了?”   悟空点点头,摸摸肚子里鼓溜溜安静地待着的那个,叹道,“虽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他记得我,还等着我,我会陪着他慢慢变好的。”   小猴儿嘻嘻笑道,“毕竟我是哥哥嘛~”   “他还记得我,我可真高兴呀!”   黎山老母怜惜地摸摸师弟的脸庞,“悟空什么都会有的!什么愿望都会实现的!”她的小师弟,值得世界上所有美好,真挚,又纯粹的情感......   “等我们从灌江口出来,师姐陪着你,一起去祭拜大禹前辈。若非没有他老人家,我们家的小宝贝,也不会有个好宝贝的弟弟!”   小猴儿脸上有一点点羞红,眼中又涌上来许多泪,“师姐最好啦!”   黎山老母笑着道,“这就最好了啊~”   嘻嘻!永远最好!   悟空脸上带着喜意,跟着师姐往灌江口飞去,才飞到半路,“断电”的金箍棒真灵许是又充好了电,在悟空衣服里气呼呼地道,“以前都把人家放在耳朵里,捧在手心上,现在新人胜旧人,你有了姐姐啦,就不喜欢我啦,刚才还踩我,这会儿又把我放在什么破地方,黑乎乎,啥也看不见!”   悟空啼笑皆非,揉揉这小东西,哄道,“叫哥哥!你现在这么大,我怎么放在耳朵里嘛,这地方多好,又暖和,又在我胸口!”   金箍棒真灵“呸”了一口,小声儿地道,“甜嘴巴舌,就会哄人!”   虽然这么抱怨了一句,到底不吱声了。   悟空瞧瞧师姐,面上很是无奈,给师姐抱拳作揖,权做赔罪。   黎山老母忍俊不禁,这竟还是个小醋包?   她想想碧游宫那一大家子,心说好么,这以后回去了,还不得日日闹得鸡飞狗跳的?   小家伙,你哥哥不仅有个姐姐,家里还有徒弟,闺女呢!   哦吼,等下还要去见一位拜把子兄弟!   有你酸下去的时候!   悟空倒是想起一事,问黎山老母道,“师姐,这孩子离开本体很长时间了,他本体又断了,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弄得他现在如此模样?”   金箍棒应该也是跟他一起回来的,可能在东海久等自己不至,便耐不住性子,出来寻找大禹,可是因为路不熟,又没头没脑的老断电,这才跑了好些年。   唉,也怪自己,当初若是下东海,探望一下老伙计,又能如何呢?结果白白错失机会。   悟空一想到此处,心中就很是愧疚,也怕如意金箍棒不能顺利化形,甚至......   黎山老母从前也没遇过这种情形,哪里知晓,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我却不知,要不我们送完这一张,去过会稽山,便回家吧?叫师父看看,到底如何?”   悟空才要答应,那金箍棒真灵却开口道,“才不叫你操心,我好好儿的,好不容易脱离了那傻大黑粗没法炼化的本体,才不要回去!”   悟空无奈,轻哄道,“不回去,没有本体约束,你若是消散了可怎么好?哥哥可不能再失去你了!”   那小东西刚听第一句,本来听生气,一直愤怒地顶着悟空的肚子,可小猴儿说完最后一句,它忽然不动了,隔了半晌才哼哼唧唧地道,“我还以为你缺顺手的兵刃,又要把我骗回去,替你打人呢!哼!”   小猴儿轻轻摸摸圆鼓溜丢的真灵,柔声道,“没有啦,哥哥再不叫好宝贝吃苦了!以后好宝贝就是哥哥的小宝贝,跟着哥哥一起修行,好不好?”   金箍棒真灵哼唧了几声,奶声奶气地道,“我再过几日就能化成人啦,你不要着急,我有功德金光护体,不会消散的,就是马上要变成人身了,周身能量内缩,有时候会有些精神不济,你不要担心啦。”   哦!   悟空喜极而泣,站在半空又好好地哭了一场,金箍棒真灵嫌弃地道,“哥哥你变得爱哭了!像个哭包!”   悟空也道,“你变小了,我没想到你说话听起来竟是这样,奶声奶气的,想必化身之后,也一定一身奶味儿。你放心,哥哥会把你放在肩膀,驮着你走的!”   生气了!   金箍棒真灵好大声“哼”了一下,在悟空怀里一拱,再也不动了。   悟空摸摸小东西,知道它可能是安心地睡过去了,也就不再吵它了。   黎山老母给师弟擦擦泪,笑着道,“好好好,若是我们在路上久一些,等一回家,见悟空另个弟弟回去,大家还不知要如何惊讶呢!”   悟空破涕为笑,“唉,家族越发庞大,我也很无奈呀!”   说笑间,灌江口到了,二人才降下云头,却见杨戬疾步走出,一见悟空便笑着来迎,“悟空,你可等的我好苦,咱们兄弟天庭一别,我可是有好几年没见着你了!”   悟空呵呵笑道,“对不住大哥,我一直在天上,倒是没过了几日!”   杨戬点点他,“如此甚好,我倒也不用怕,你与我生分了!”又笑着对黎山老母道,“老母大驾光临,我这灌江口可真是......”   黎山老母道,“你可别说什么蓬荜生辉,这一路上,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杨戬哈哈大笑,迎着老母与悟空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道,“悟空这怀里鼓鼓的,可是把长寿带来了,正好,今日叫我那哮天犬也见见什么叫漂亮孩子!”   悟空一听哮天犬三个字,就觉得小腿肚疼,摆手道,“不是不是,长寿吃启智丹,如今日日都要大睡,我也不敢带着她四处乱走,我怀里这个,是我才寻回的弟弟。”   杨戬大惊,“啊?你还是双胞胎吗?这是另一只小猴子?也是灵明石猴吗?”   ※※※※※※※※※※※※※※※※※※※※   “运道这件事嘛,有了,自然心想事成,没有嘛,呵呵~”   久未出现的姜太公轻抚胡须,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大禹出生地:《蜀志》记载:“蜀之石泉,禹生之地。”《禹庙记》说:“石泉之山曰石纽,大禹生焉。这里说的就是北川。 第64章 灌江口   黎山老母和悟空齐齐笑了出来, 悟空摆摆手道,“不是不是,我这个弟弟, 唉, 说起来有点复杂......”   悟空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杨戬解释怀里这个小东西的出身来历,杨戬也机灵, 见小猴儿一脸为难, 便道, “嗨,谁家还没有点儿说不出口的事儿, 我只知道他是你弟弟就完了, 以后能带出来见人,咱们就见见,做哥哥的,怎么说也得好好照顾小的吧?”   说了这么半天话,悟空都没把怀里那个抱出来,反而还掩了掩领口, 捂得严实,显见着是不方面露面的。   悟空感激的一笑,“多谢大哥体谅!”   黎山老母十分体贴,见这两个小兄弟说得亲热,便笑着道,“赶了一阵子路, 也有些疲了, 真君给我找间静室, 我去打坐休息一会儿, 你们小哥俩慢慢聊。”   杨戬自然应允,叫了道童来领着黎山老母去了静室。   回身又问小猴儿,“悟空累不累?”刚说完这一句,二郎真君眉毛就一皱,“怎么眼睛红红的,是刚哭过了?上一家打哪儿来的?”这是被人欺负了?   为啥哭自然也不能说,悟空便笑着掩饰道,“哥哥不知,我天生有个老害眼病,风一吹,眼睛就红,这天府之地,风也不小,刚才贪图看下面美景,不留神吹着了眼睛,这才红了的。”   杨戬道,“怎么还有这么个毛病,总归不是好事儿,哥哥过后给你琢磨琢磨,弄点药来治好了。”   兄弟两个说着话,来在内室坐下,杨戬道,“悟空,哥哥这回还挺担心的,之前虽知道你是老母师弟,但是老母竟是无当圣母更名换姓,我竟也不知,你们都是截教弟子,向前得着通天教主出关的消息,我才从家师那里得知真相,心里真怕你与我断了来往。”   悟空笑道,“我师父说了,封神之战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我呢,大人的恩怨,与我这样的小孩子无关,叫我不要放在心上,又要我与你好好相处呢!”   杨戬大为感动,连连点头道,“没想到通天教主竟是如此豁达之人,唉,可惜我辈分小,从前也未曾如何相处过,总归人云亦云,误会了!”后来封神大战开打,众人皆为天道棋子,哪里还来得冷静,分清各人脾性呢。   悟空便又笑,“说起生分这事儿,之前二师伯送来诛仙四剑之时,我也担心,尊师会不会生气,嘱咐你不要与我往来呢。”   杨戬听了,又羞又愧,扭开头摆摆手道,“唉,不提了不提了!”   那诛仙四剑,本就是截教教主的法宝,师父那年在阵中夺了来,不过是天道压制截教气运,自家这边捡了个便宜罢了。况且那剑拿在手中许多年,烫手山芋一样,驾驭不得,也无法炼化,这回师祖元始天尊拿了去,据说也给了师父不少补偿,说起来,还是自家占了便宜的。   哪知小猴儿又笑,“不过按着我师父和师伯他们论,大哥这辈分,反倒比我小一辈儿呢!”   杨戬这时就是后悔,他这嘴,提什么旧事和师门恩怨呢,瞧吧,是不是被反将一军了?只好哈哈大笑道,“谁叫悟空乃是通天师叔祖的关门小徒弟呢,你这年岁,真是太小了些,辈分又高,放在谁身上,都特别占便宜!”   不过杨戬也不肯认输,道,“若从我舅舅玉帝那边论,他和通天教主乃是同门师兄弟,咱们这又算是平辈了!”   悟空再不揭短了,笑嘻嘻地举杯道,“是极是极,大哥说得有理。咱们各论各的,管他前辈们怎么瞧呢~”   杨戬就笑,伸手点点悟空道,“也就是你,得你师父宠爱,什么都依着你,才能说出这等无法无天的话来。”   仙界不讲究什么天地君亲师,老师的地位反倒要更高些,哪个敢大张旗鼓地说不在乎前辈的看法呢~   小猴儿把胸脯挺得直直地,面上很是骄傲,“我师父就是很宠我呀!”   杨戬伸手揉揉小猴儿头毛,笑着道,“果真还是个孩子呢!”   悟空摸出一张请柬,递给杨戬道,“大哥,这是给你那份的请柬,到时候可一定要来呀!”   杨戬接过来仔细瞧了一遍,妥帖地收了起来,这才道,“进来这么半天才给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去了呢!”   “这可不待冤枉人的!”   小猴儿赶紧分辨道,“我这回跟着师姐出门,可就专门是为了给大哥送请帖呢!”逛四海这种事,这会儿就没必要要提了!   杨戬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小孩儿给忽悠了,高兴地道,“既如此,悟空不如就在大哥这里住下,等你师姐送完请柬回来接你,你再回碧游宫,好不好?”   不不不,不了!   悟空这会儿还觉得小腿肚子直转筋呢,要他天天待在灌江口,瞅着哮天犬撒欢儿,他得多难受啊!   小猴儿赶紧道,“大哥,不是我不留,我师姐说啦,要带我去五仙观,吃人参果哩!我心里好奇,想去看看那长得跟人一般的果子什么样儿,虽未必敢吃,瞧还是要瞧上一瞧的!”   杨戬听得哭笑不得,乃道,“人参果确实值得一吃,不可错过,既如此,我就不留你了。”   果真就是个小猴儿,这个年纪,也就惦记吃和淘气了,瞧什么都新奇呢。   不过一想悟空从拜师就跟着师姐,如今才有了师父,能正大光明地以截教弟子的身份在三界走动,倒也不该拘着他,正应该四处看看,开开眼界,便也就没了留他常住的心思。   兄弟两个坐着说了会儿话,杨戬带着悟空把灌江口上上下下逛了一遍,又给介绍了梅山六兄弟,只是走了一圈儿,也没见哮天犬出来,悟空便道,“大哥家的细犬,哪里去了?怎么一直没见?”   杨戬不好意思地道,“那家伙,最近这不是春天了,惦记着找老婆呢,所以总在山下的村子乱晃,一天到晚的见不着影儿......”   哦~   小猴儿心说,得亏我没把长寿带来,哮天个小色狗砸,他还是叫他闺女离着远远地才好!   免得一个不留神给叼了去!   哎?只是不对呀,小猴儿忽然凑过去,悄悄地问,“大哥,哮天犬不是化形了嘛,怎么还找小狗们玩儿啊?”   杨戬脸红的跟什么似的,支支吾吾地道,“唉,谁知道呢,许是,那小东西本性难改呗!”   悟空嘿嘿一乐,笑得十分不怀好意,也不再问了。   杨戬却道,“等哮天有了儿子,若合适,我挑一个给你!”说罢冲着悟空挤挤眼!   喝!这还惦记着叫哮天当我闺女老公公!?   不行!拒绝!   悟空连连摆手,“我可做不得长寿的主,如今她在碧游宫,跟个小霸王一样,在兽园里找了好几个小跟班,有两三个都化形了,天天除了修炼,就是忙前忙后地围着她转悠,大哥还是留着你家小奶狗吧,可别欺负孩子了!”如今连兽园里,啄过长寿屁股的大白鹅,都绕着这小胖狗子走,一点也不敢惹她。   杨戬闻听,立时哈哈大笑起来,“行行行,到时候叫长寿自己挑!”   咦~   在灌江口闲晃半日,黎山老母实实在在地修静修了一会儿,便出来要告辞,悟空巴不得的呢,拉着师姐衣袖就不撒手了,只想着赶紧走,倒是杨戬,真心实意地给准备了许多东西,叫悟空带着。   小猴儿愁眉苦脸的咬着手指:不敢拿呀,万一拿了东西,把闺女赔给人家,回碧游宫,那小狗子知道了,还不得咬自己一手小牙印儿啊!?   杨戬哈哈大笑道,“拿着吧,早给长寿准备好了,是我这个大伯的一点儿心意,不要你拿闺女来还礼!”   小猴儿立时笑逐颜开,伸手接过,“大哥早说呀!”   杨戬好气又好笑,又有点儿放心,这是真的没和自己分生呢,揉揉小猴儿的头毛,目送着他和黎山老母远去了。   梅山六兄弟也出来相送,见杨戬立在那里望着远方半晌不动,纷纷笑到,“素日里从没见真君对哪个这么上心,可见着是遇着亲弟弟了!”   杨戬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也不是,难得在天庭那个地方,遇着一个纯粹如此的小孩儿,不自觉的就想回护一二。唉,只是我阐教截教虽同根同源,可八百年前那一战,又结了世仇,师父前几日来探我,也说起过,我们两个若是能交好,总归师祖瞧了也是高兴的,但我当年也没少妄动杀戒,如今这两人的兄弟情谊目的又掺和各种恩怨,见着悟空,总觉得心中有愧。”   梅山六兄弟便叹道,“唉,天道之下,尽为棋子,当年截阐二教虽教义不同,但道友之间关系却也还好,彼此其乐融融的,但大势所趋,一打起来,谁还管得住不下死手呢!这事儿也怨不得真君。”   “是呀,难不成天尊手中就不曾沾染通天教主和截教弟子的鲜血?他们师兄弟如今都能和好如初,天尊还为了通天教主忙前忙后的,咱们不过做不得主的小辈,真君还是不要太过烦恼!”   “我瞧那孙小兄弟,为人天真烂漫,直率真诚,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情绪都写在脸上,恼了喜了,一瞧便知,他待真君是真的心无芥蒂,真君又何必烦忧?”   “更何况今日无当圣母也来了,她现在可是截教硕果仅存的封神之前的二代弟子,人家都没拦着孙小兄弟与真君结交,甚至还避嫌躲开了,真君也是多心了!”   “就是嘛,不必愧疚!愧疚个什么呢,大不了以后咱们有什么好东西,也惦记着分孙小兄弟一份就是了,截教当年大劫,估计也没啥家底儿,孙小兄弟虽受宠,不过也是穷人家孩子的娇惯,嘴上哄两句就算了。”   “真君今儿给带了一大包东西,就做的挺好!”   “挺好挺好!”   这六人七嘴八舌的,把杨戬说得直晕,哭笑不得地回转去了。   “穷人家的孩子”悟空全然不知,拉着师姐一路狂奔,回转会稽山,黎山老母诧异地道,“飞这么快做什么?可是小东西又闹你了?”   悟空拨浪鼓一般地摇摇头,“哎呀,杨大哥太可怕!他竟然惦记着,把哮天犬的儿子许配给长寿!”他可不敢在灌江口待了。   小猴儿这话说得,叫黎山老母忍俊不禁,“长寿才多大点子,倒是哮天犬,老大年纪了,他儿子都多大了?能配得上我们长寿?”   悟空“嗨”了一声,“哮天犬如今还没儿子呢!”   黎山老母惊讶地笑道,“这如何就想得那么长远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杨戬心有亲近之意,便又道,“悟空便是不允,也要好好婉拒了去,可别伤了两家和气。”   至少如今截教已经有个恶意昭彰的敌人了,其余的阐教上下和别的道友,那还是能交好,就尽量交好吧。   黎山老母在战后平安苟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悟空点点头道,“唉,我只说做不得长寿的主,真君就说,等将来,带着所有小狗子上门,叫长寿去挑呢!”   只把老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太过胡闹了些!”   这回一路疾驰,不多时便来在会稽山旁,黎山老母和悟空在云中往下眺望,见下面一处功德金光氤氲所在,便是夏伯大禹陵寝的位置。   姐弟两个摇身一变,化作凡人模样,一个老妪,一个幼童,手拉着手,黎山老母手中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香烛祭品,往大禹陵墓走去。   大禹陵墓背靠会稽山,前临禹池,这会儿陵墓所在之地,只有秦皇嬴政下令所立的一块“李斯碑”,悟空抬头读了一遍碑文,笑着对师姐道,“这小子,我还以为他立碑是为了称颂大禹呢,没想到是叫臣子把自己夸了一顿!”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政儿举一国之力,止六国纷争战乱,一统天下,之后又书同文、车同轨,归整度量衡,各种举措皆是上举,夸自己一两句又怎么了!”   悟空哈哈笑道,“我瞧出来了,我不在家的日子里,政儿在碧游宫的人缘儿还挺好的呀!”   黎山老母笑道,“那孩子有大毅力,好学,虽开始修道的年纪大了些,但是他本身有帝王紫气加身,便是功德也是有的,其实修行起来很是顺遂,即便这样,每日里仍不肯放松,很难不招人喜欢。我们这些师伯,还有他小师姐们,反倒要劝他多加休息!”   悟空听了点头道,“等我回去了,也找机会带他出来玩耍玩耍,不要老紧绷着,总归不好。”   黎山老母也道,“合该如此。”   两人寻着功德金光残留之处,祭拜了大禹一番,悟空把金箍棒真灵从怀中抱出来,叫醒了它,小东西一头扎到地底下,哭了个昏天黑地,声音传出好远。   幸亏黎山老母机警,先设了结界,并未曾惊动此间凡人和土地,如若不然,怕不是又是一场糟乱。   金箍棒真灵大哭了一通,最后带着满身土从地下钻了出来,一“头”扎进悟空怀里,哼哼唧唧地又哭了一回。   悟空顾不得蹭了一身泥巴,哄了半晌,才听那小东西悠悠叹道,“猴儿哥,我们走吧,我爹转世投胎去了,此地不过是他的遗骸,我就是哭死,他老人家也不会搭理我的 ,呜呜呜!”   悟空心疼地不行,“哥哥在呢,哥哥永远搭理宝贝!”   金箍棒真灵气哼哼地道,“胡说!你在东海上面儿,就跟那小鸟说话,对我理也不理,都不肯下来接我,你以为我没看见嘛!”   啊,这......   ※※※※※※※※※※※※※※※※※※※※   撒娇耍赖求评论嘛~ 第65章 敖烈   悟空完全没想到, 自己第一次路过东海,在海面上发呆那会儿,就被金箍棒给知道了, 他尴尴尬尬地道, “那,那你看见哥哥了,怎么不上来找我呀!”   金箍棒真灵奶声奶气的嗓子都喊破音了, “放屁放屁放屁!我真身多沉?一万三千斤!你是老糊涂了了嘛!那么沉!我在海底插着, 自己能爬得出来嘛!若不是后来我想了法子, 抛却了那傻大黑粗的本体,我能跑得出来嘛?结果等我浮出东海, 你早走了, 都不等我!害得我傻乎乎地蒙头在海上四处乱飞了好久都找不路呜呜呜......”   哦哦哦!   悟空赶紧赔罪,“是哥哥年纪大了,老了,脑子不好用了!咱们不气嗷~”   金箍棒真灵才不,气得哇哇哭,变成棍子的模样, 又来敲小猴儿,小猴儿心疼它,这会儿不敢躲,乖乖伸出脑袋来打。   金箍棒真灵哪里舍得呢,又哭,“你不跑, 你欺负我!”弄得悟空真是左右为难。   这哥俩, 一个闹一个哄, 瞧得黎山老母直心累, 也有点儿心疼小师弟,忍不住道,“宝贝呀,你哥哥也不容易哩,你还记得上辈子他被欺负的有多惨吧?如今那群人,还惦记着你哥哥哩!你别闹他啦,他当初不想去找你,也是不想牵连你,你不知道他有多想你呢。”   金箍棒真灵就一边哭一边道,“我们怎么这么惨呀,就欺负我们没爹的孩子!”   悟空也哭,“哥哥这回有师父了,哥哥带你回家去!”   黎山老母叹口气,只得把两个都搂在怀里哄。   都是小祖宗!   金箍棒真灵哭累了,哼唧着道,“猴儿哥你别怕,等我变成人,大嘴巴抽死他们,挨个儿给你报仇!”   悟空破涕为笑,“好,哥哥等你给我撑腰!”   金箍棒真灵便喃喃地道,“拜祭了爹爹,也找到了你,我就放心啦,哥哥别再叫我啦,我要专心化形了,等我再醒来......”   话没说完,就安安静静地睡过去了。   悟空把它揣在怀里,擦了把泪,对黎山老母不好意思地一笑,“师姐,我是不是哭得太多啦?”   黎山老母温和地道,“哭吧哭吧,心里难过才哭呢,把难过顺着眼泪哭出去,就该剩下开心和快乐了。”   小猴儿没忍住,就又在老母怀里哭了一顿,道,“想师父了,想回家......”   委屈......   黎山老母哭笑不得,不过她也是个宠惯孩子的,便道,“那咱们就回家去!”   悟空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我想去找小白龙,他本性挺好的,不应该那么糊涂,想去拦着他。”   黎山老母叹口气,她小师弟啊,自己深陷泥潭,还想着要拉拔一把别人,当年那个取经人,对她小师弟但凡有一丁点儿的慈悲之心,悟空也不能恩断义绝至此,提都不提那人一句。   不过说起小白龙,黎山老母道,“那白龙火烧明珠,因此被压上斩龙台,未必不是西方谋划的一部分,你救得了他,可未必救得了别人,但凡再有其他龙子被陷害火烧明珠,悟空啊,这件事,你能看开吗?”   只愿他师弟,别把所有人的命运和悲欢喜乐,都背在自己身上才好。   沉甸甸的,怕不是要把这孩子压到地底下?   依着悟空的性子,不管这担子有多沉,只怕但凡他还有一口气,都得硬撑着去救人!   悟空听了就是一怔,是啊......   如来安排取经人从南瞻部洲东土大唐,走到西牛贺洲灵山大雷音寺,南瞻部洲有北方真武大帝坐镇,并无什么妖魔鬼怪,但是一出两界山,踏上西牛贺洲的土地,便再无宁日。   各种妖魔鬼怪,如来给取经人安排了三个有能力又出身有背景的徒弟去抵挡,可是那漫漫长路,凡马如何能走?   只怕西牛贺洲的猛兽吼一嗓子,那凡马都要吓得屁滚尿流,两股战战,再不能行了。   坐骑是一定要有的,没了小白龙,如来他们总归会惦记上别的龙马......   小猴儿忽地一笑,道,“师姐,别人我管不着,小白龙我是一定要救的,他秉性正值,不该遭此磨难。更何况,坐骑也不一定用龙马啊,牛也行呀,叫那取经人收服一个牛妖,足下生风,不是跑得更快?小白龙毕竟海中霸王,到了陆地,可未必能那么得用!”   坑谁不是坑,若是叫牛魔王提前被西方收了去,给取经人做了坐骑,倒是省得他勾三搭四的不着家了。   黎山老母没想到小猴儿能说出这番话来,心里欣慰极了,摸摸小师弟后脑勺,“我们悟空真聪明!”   语气跟表扬五六岁小孩儿一般,弄得小猴儿脸都红了。   姐弟两个便一起出发去西海,到了西海上空,早有西海龟丞相率领虾兵蟹将等着了,一见着黎山老母,便赶紧上来相迎,“老母大驾光临,我西海真是不胜荣幸,这两颗避水珠,还请老母和小圣笑纳!”   这位西海龟丞相倒是真会说话做事,起码没老生常谈地说什么蓬荜生辉。   平白得了一个小圣称呼,悟空笑嘻嘻地与师姐传音道,“上辈子是大圣,如今做了个小圣,活来活去,越活越年轻了!”   黎山老母笑道,“你好好儿修炼,也不是不行!不过小圣这个称呼,师父一定喜欢,回去告诉他老人家,保不齐在拜师大典上就能传开了。只是齐天配大圣,这小圣,倒要用什么名号来配呢?”   悟空笑得不行,“师姐你竟还认真了!”   “哎~怎可不认真,在大典上,总归要给你叫出名号去呀!”   “这小圣的称呼,吉利,有派头,不像旁的那些个,叫你小兄弟道友的,不是不伦不类俗气的很,就是把我们悟空叫得老了好几百岁!你大师兄原来跟我商量,二师伯上次说他是碧游宫截教太子,干脆叫你小太子,叫师父给否了,说一家太子就一个,小太子值什么钱?不能学龙族那般,胡乱称呼,叫他重想呢,好了,这回你大师兄不用头疼了!”   “小圣、唉,这一个小字,总归没有大圣来得气派,到底用那两个字配才好呢?要不干脆就叫灵明小圣?也可以啊,还怪好听的呢!一说出来,就知道我们悟空跟脚,羡慕死他们!”   悟空瞧着师姐都想得入迷了,真是哭笑不得。   姐弟两个含着避水珠,一路随龟丞相入西海水晶宫,那西海龙王也以礼相迎,奉至上宾。   黎山老母还是那么客气,笑呵呵地与西海龙王寒暄几句,奉上请柬,又问道,“几位太子怎么不见,这回我家小师弟拜师大典,我师父正想着叫这孩子多认识些同龄的朋友,老王到时候可别客气,一定要带着几位太子同往才是!”   西海龙王敖闰一听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心说大哥二哥没与我提过这茬啊,怎么还叫带着儿子的?几个意思?   转念再一想,啊,自己家小三儿,看外貌倒是与这小圣年纪仿佛,可能是大哥二哥家孩子年纪太大,再加还有闺女,这黎山老母为了避嫌,才没提?   自家三个闺女年纪大,都嫁人了,倒是没这等烦忧。   想来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敖闰脑补了一回,笑呵呵地捋着胡子道,“我家倒是有个孩子,上面两个哥哥,三个姐姐,独他最小,还在我膝下承欢,还是个小孩子的脾性,若是老母不嫌弃,倒是能和小圣交好一二!”   黎山老母笑道,“既如此,若是方便,如何不叫出来见见,也好叫他们年轻人认识认识,长大以后,也算是幼年旧友,这多好!”   西海龙王笑道,“好好好,就依老母所说!”说罢便吩咐身边龙女,去叫了三太子敖烈来。   悟空心中激动,好歹按捺住了,坐着没动,只是也一直翘首等着,眼睛不住地往外瞄。   黎山老母笑道,“这孩子,一听说有小伙伴认识,就坐不住了,失礼之处,老王勿怪。”   西海龙王笑道,“谁还没个小时候呢,唉,瞧着他们这么一丁点儿的年纪,到显着我们是真老了。”   黎山老母道,“您才多大,就说自己老,若这话叫我家道祖听见,可不是要跳着脚嚷嚷竖子无礼了!”   敖闰一听,哈哈大笑道,“是极是极,哪个敢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一个老!在道祖面前,我们可真都是毛孩子了!”   正说着,穿一身白色金红镶边儿锦袍,头戴一顶紫金珍珠冠的小白龙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见敖闰便拜道,“父王在上,唤孩儿来,不知有何事?”   敖闰忙道,“有客人在,还不行礼!”   旁边龟丞相给介绍了一回,敖烈赶紧拜道,“晚辈敖烈,见过老母!”回头又与悟空相互参见,才行礼罢,小白龙就笑了,“这个弟弟瞧着面善!”   西海龙王把脸一唬,道,“不得无礼,我与老母算是一辈,你得叫小圣小师叔,怎地上来就叫弟弟!”   黎山老母赶紧道,“老王可别羞臊人了,在东海龙王处,我也是侄女辈儿呢,咱们这年纪,越差越多,还是叫他们年轻人自己论自己的吧!”   东海龙王年龄最长,比之通天也小不了多少,至于其他三海龙王,就依次更小,到了西海龙王这里,都不知差出多少年去了,反倒要和黎山老母同辈,这也真是没处说理。   不过好在四海龙王也并不是亲兄弟,总归都是一团乱账,西海龙王便笑道,“这倒也是,叫他们各论各的吧!”   又问了悟空年纪,一听说悟空才三百多岁,小白龙就笑了,“你这年纪,放在我们龙族,怕是才巴掌大小,还吃奶呢,你才该叫我叔叔才对!不过咱俩化成人形,年纪倒是差不多,我瞧着也比你大一点点,你便叫哥哥吧!”   悟空嘴角抽抽,心说上辈子才叫你叫了十四年的大师兄,这回来了,不是惦记着做我叔叔,就是想做我哥哥,你倒是不客气,若非你不能有上辈子记忆,只怕我都得怀疑你是不是纯心报复了。   不过他有心与小白龙交好,带他离开西海避祸,到底还是起身,乖乖行礼,叫了声“哥哥”去。   可把敖烈给高兴坏了,拉着小猴儿问个不住,闹得悟空不得不掏出请柬来,当场“亲手”给他写了一份。   敖烈拿着请柬,得意地冲着老爹爹显摆了一下:我也有哦!单独请我!不看您老的面子!   西海龙王瞧他儿子毫不客气,跟那小圣笑语晏晏的,不由得与黎山老母奇道,“这孩子,往日里话极少的,今日倒是奇怪,话也忒多些,倒像是转性了一般!”   黎山老母心中暗笑,那自然是我们悟空人缘儿好,招人喜欢的缘故!   然后悟空七拐八拐的一顿忽悠,临走的时候,就把敖烈一起给带走了。   西海龙王不放心儿子,给打包了许多行礼,装了好几个储物戒子,敖烈都带在手上,原本一个富贵公子哥儿,弄得倒像是暴发户一般,敖烈瞧了瞧,分了几个给悟空,拉过小猴儿的手硬给带上,“帮我带着!要丑咱们兄弟一起丑,你可别置身事外!”   悟空怕痒,敖烈不知怎地知道了,专门捅腰眼儿,小猴儿一乐身上就没了力气,到底打打闹闹的,叫敖烈套上了三个戒子。   悟空本想摘下来还给小白龙,哪知西海龙王也道,“敖烈富贵窝出生,平日里丢三落四的,什么都不在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丢了,小圣还是帮他拿着些,等他身上的都拉拉丢了,你还能接济他一二。”   老父亲都这么说了,悟空也只得罢了。   就是黎山老母在一旁瞧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既然答应了照顾好人家儿子,少不得也只能看着。   三人出了西海,小白龙一个纵身,嗷嗷嗷地喊着就冲了出去,叫悟空一把逮住,无奈地道,“哥哥,咱跑错了,要去西牛贺洲,你往那边跑,跑反啦!”   不放心送出水面的敖闰真是操碎了心,遥遥地喊着,“老母,小圣,照顾好我傻儿子啊!”   噗......   黎山老母忍着笑,揪着两个皮孩子,给老龙王远远地行了一礼,纵云远去了。   祥云之上,小白龙挠挠后脑勺,“我平日里在家挺稳重的,就是从来没怎么出过远门儿,刚才一时激动,才撒了个欢儿,真的。”   清贵俊秀的青年眼巴巴地瞧着黎山老母,一副生怕被抛下的模样,黎山老母心有不忍,便安慰道,“知道知道,你父亲刚才也说,敖烈是个好孩子呢!”   好孩子抿嘴儿一笑,装了十分钟乖。   然后就捅捅小猴儿,“悟空悟空,你这肚子里,是什么,我刚才就想问,没好意思,你能让我看看嘛?是什么宝贝?”   小猴儿拍了一记敖烈想摸过来的手,“别乱动,这是我弟,他要化形了,正在睡觉,不能惊醒哩!”   敖烈大吃一惊,揉揉手背,小声儿地道,“你弟弟?难不成也是快大石头?到时候能蹦出来个跟你一样的小猴子吗?”   “哦,我还没见过你小猴子的模样呢,你不是灵明石猴吗,能不能教我看看你的原形呀?”   “你要是给我看原形,我也给你看看我原形,只是我现在还没成年,长得不甚大,瞧着不威风,而且颜色还是白的,特别普通。唉,我今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变成银色的,悟空,你说我能不能实现这个愿望?”   “对啦,悟空,你的毛发是什么颜色的?你见过水猴子吗?就是水中的一种猴子,他们大多都是乌漆嘛黑或者棕色的,不太好看,你是啥颜色呀?给我看看嘛,求你了,给看看!”   悟空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   他后悔了,真的。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要把这碎嘴的小白龙塞还给西海龙王,然后再跟老龙说自己做了预言梦,叫老龙自己看好儿子去!   老天爷,求求你,把上辈子沉默寡言,踏实肯干,英武善良的白龙马师弟还来呀!!   ※※※※※※※※※※※※※※※※※※※※   红楼台词第三回 串场   小白龙:“虽然未曾见过这个弟弟,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黎山老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悟空:想不到你竟是这等油嘴滑舌惫懒人物!   ============   博物小亮说了,没有水猴子这种东西!   ============   最近这几章,我是不是转场太快了? 第66章 白龙马   小猴儿叫小白龙闹得两眼发直, 脑袋里跟灌了一堆蜜蜂一般,嗡嗡直响,好在不一会儿飞出西海, 就是西牛贺洲, 此处山势险峻,地势惊奇,妖魔鬼怪、地仙山精, 层出不穷, 那小白龙被吸引了注意力, 大呼小叫地飞在前面看热闹,才叫悟空耳根子松快了不少。   黎山老母带着两人, 径直往五庄观飞去, 因是从海上来,倒是没经过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交接之处,未曾过流沙河,也没走那四圣试禅心的地方。   黎山老母一路留神瞧着,见小猴儿只专心管着小白龙,在后面盯着逮人, 叫他切莫乱跑乱闹,到没有故地重游的悲伤之感,便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取经人九九八十一难,大部分都发生在这西牛贺洲的大地之上,几乎难难都要她小师弟去扛,小猴儿一十四年的血和泪, 都撒在这条取经大路上了。   回想起大师弟陈悟安的转述, 黎山老母心中怒火一波一波地翻涌, 好歹瞧着悟空叫小白龙逗得无可奈何, 脸上露出一点活泼的笑意来,这怒火才被熄灭了一点。   她可伶可俐的小师弟,就该快快活活地,无拘无束地过完这一生,这辈子,若是谁敢捉了他,叫他去当什么打手保镖,可要先看看他们这些师父师姐师兄的拳头硬不硬再说!   这会儿小白龙正逮住一只刚被大猴儿欺负了的小猴子,笑嘻嘻地问悟空道,“悟空悟空,你看看这个小家伙,长得可爱不?眼睛好大的,与你像是不像?”   那小猴子妈妈不在家,才被大猴儿逮着欺负了一顿,抢了手中的香蕉去,这会儿又被一个怪模怪样的人抓在手中,来在半空,吓得瑟瑟发抖,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泪。   许是在悟空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许是悟空亲和之气太强,那小猴子见着追了过来的悟空,竟抖着胆子从小白龙手心里站起来,伸出两只细细的小胳膊,哭唧两声,要来抱。   悟空真是牙疼头也疼,刚才小白龙撵走大猴,他远远地也瞧见了,倒是不能说这皮孩子欺负小猴子,只好把哆嗦地跟筛糠一般的小猴子接过来,放在肩头抱着拍拍后背,轻轻哄两下,又从旁边树上摘了一把香蕉来喂小猴子。   这蕉长得不大,小猴子也挺小一只,急忙忙掰开一只狼吞虎咽地吃了,还吐出两个香蕉子儿来,悟空怜惜地点点它鼻尖儿,“你倒是聪明!”   正哄孩子呢,母猴儿这会儿回来了,见自己孩子不见了,立时凄厉地叫了起来,上下翻腾寻找着,悟空赶紧降下云头,把小猴儿放在树梢上,伸手拍拍小屁股,“走吧,找妈妈去吧~”   那小猴子似是听懂了一般,回头看了悟空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悟空就和小白龙躲在一边,瞅着那小猴子蹦蹦跳跳地和母亲汇合了。   索性小白龙和悟空都是修行之人,周身没有什么气味,那小猴子扑到母亲怀里,母猴儿把孩子仔细翻看了一遍,没闻着什么生人气息,又见小猴子手里还抓着一根香蕉,只以为是小东西贪吃贪玩儿自己跑丢了,气得拍了小猴子两巴掌,又唧唧呱呱地把孩子骂了一顿。   小猴子不敢还嘴,把手里的香蕉悄悄推到妈妈脚底下,自己又挨挨蹭蹭地挤到妈妈怀里,扁扁嘴,委委屈屈地团成一团。   小白龙在空中瞧见了,忍不住对悟空道,“哎呀,挨骂了哩,真可怜!”   这都怪谁呀!   你要救它,用小石子儿把那大猴儿撵跑不就行了,非得把人家孩子抱走!   小猴子挨这两巴掌,其中有一个就该给你!   不对,俩都得是你的!   悟空额角青筋直蹦,一提小白龙脖领子,“走啦走啦,师姐在前面等我们呢!马上就到五庄观啦!不要磨蹭!”   小白龙一嘟嘴,叫悟空给提溜到了黎山老母跟前,眨巴眨巴眼睛,学那小猴子的样子,眼泪汪汪地瞧着笑呵呵的黎山老母:你师弟欺负人!   黎山老母故作不知,笑眯眯地道,“好啦好啦,不要闹啦,前面不远处就是五庄观,那位镇元子大仙,乃是家师故旧,不好无礼,等下你们两个可要乖巧些,知道了吗?”   悟空赶紧道,“悟空谨遵师姐吩咐!”在外人面前,他得给他师姐做脸呀!   敖烈见悟空乖觉,连忙跟着拍拍胸脯道,“老母放心,论起做好孩子,这事儿我可太有经验了!您就瞧好吧!”   说罢整了整刚才跑了凌乱的衣衫,正了正头冠,把身上的宝石珍珠擦了擦,使其熠熠生辉,再背手一站,果然风度翩翩贵公子、斯文有礼世家人,十分能唬人了。   黎山老母和悟空两个面面相觑,小猴儿默默地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奇奇怪怪,活泼过头了的崽,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白龙马!   小猴儿抬头茫然望天:也许是后来在斩龙台上下来的,就是另一个灵魂也说不定了呢?   黎山老母读懂了师弟眼神里的意思,摸摸悟空头毛,安抚了小猴儿一下,没经过苦难的灵魂,总归是活泼鲜活,伶俐热烈的,小白龙如今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三人徐徐来在五庄观上空,降落云头,打量四处景致,悟空不由得笑道,“师姐,这会儿瞧着,此处风物,倒是与咱们灵台山仿佛,青松竹径,白鹤老猿的,也都差不太多。”   黎山老母笑着道,“毕竟都是西牛贺洲之地,物华天宝,大差不差的,也就这些了。”   师姐弟两个笑语晏晏,小白龙听不大懂,凑过来道,“灵台山又是哪个?”   悟空便与他道,“我们师弟三四十人,向前便隐居在这西牛贺洲的灵台方寸山,不过那地方,如今已经被我二师伯给搬回碧游宫了,等过几日送完请柬,你与我们回去,就能见着了!”   敖烈在嘴里念了几遍,忽地笑道,“灵台方寸,这不是心嘛!是不是还有斜星三月?”   悟空给竖了个大拇指,夸赞道,“想不出敖烈哥哥猜谜还是把好手!”   小白龙骄傲地一抬头,“那是!”   这两个正在嘀嘀咕咕的,前面五庄观的人已经出来相迎了。   镇元子的守山大弟子傲雪与黎山老母是老相识,一见面就笑呵呵地道,“无当你这鼻子还是那么灵,人参果才熟了没几日,我师父刚念叨说你肯定要来了,果然你就上门!”   黎山老母笑道,“师叔太过小气些,不过吃他几回人参果,心肝都疼!我也不是每回熟了都来的,你家果子万年才熟一回,我现在才多大?”   傲雪摇头叹道,“架不住有个人每回来了,都连吃带拿的呀,三十个果子,哪回你不抢了四五个去?”   黎山老母就又笑,“这回不拿了!”   傲雪不信,“你还能这么出息?”   黎山老母把悟空和敖烈让出来,道,“带着我小师弟和西海三太子吃一顿就走!”   傲雪一拍巴掌,“合着是这处等着呢!”又笑哈哈地引着三人往里走。   到了正殿,拜了镇元子,悟空和敖烈跟着黎山老母一起叫,“师叔!”乖乖行礼。   镇元子笑呵呵地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又问黎山老母道,“哪个是你师父心肝小宝贝儿?”   把悟空说得脸上一红。   黎山老母笑道,“这个略小些的是,今年才三百多岁呢。”语气很是娇宠。   又给介绍道,“这一位贵气些的,我们家可养不出来,乃是西海龙王三太子,与我们悟空一见如故,叫我们姐弟给拐了来,现在跟着我们四处游玩呢!”   镇元子点点头道,“不错,年纪轻轻的,正应该多走动走动,长长见识!”转头又去训自己徒弟,“瞧瞧你们,各个儿胆子小的,叫你们下山历练,跟害你们一样,都不肯去,全在家里赖着,白活那许多年纪!”   五庄观弟子给说得唯唯称是,不敢反驳。   镇元子就和黎山老母叹道,“我这里两个最小的,也七八百岁了,还一团孩气,倒不如你师父这个三百多岁的晓事,大大方方的,瞧着就叫人喜欢!”   黎山老母哪里能给自己师弟招这个仇恨,笑着道,“您老的徒弟,那打小儿是福窝里长起来的,在您老眼皮子底下长大,半点苦没吃过,我们悟空哪里比的?这孩子天生地养,一出生没爹没娘,长到好大岁数,才拜在我教门下,直到今年才见着师父正脸儿,正所谓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立事早也是被逼无奈,您何苦拿您那个精心养出来的牡丹,与我们这个风雨飘摇里长起来的小树苗比呢!”   镇元子听了点点头,“唉,倒也是这个道理!”   黎山老母又道,“从前我们没那个条件,如今我师父出来了,也把我这个小师弟放在手心里疼呢,您当就您老一个惯着徒弟?我倒是瞧着,您那一辈儿的老几位,都是那个脾性!有点儿好东西,恨不得掰开徒弟嘴巴给喂进去呢!”   这话说得镇元子极为舒心,忍不住抚髯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话虽促狭,说得倒是一针见血,唉,我们那一辈儿洪荒出身的,都是吃过苦头的,等自己做师父了,可不就想着叫孩子们少遭些罪,少受些苦嘛,自己走过的弯路,磕破过的头,何必叫他们再来一遍。”   黎山老母也道,“招啊,这不就是这个理,所以师叔您也别骂徒弟了,还不是打您这根儿上起,就下不去狠手管教的缘故?”   镇元子又笑,转头又对徒弟们道,“妥了,这都是师父的不是,以后好好儿的都在家里吧,师父也不骂你们了!”   这一天的云彩才散了。   镇元子收了请柬,笑着道,“你二师伯元始天尊前阵子还说蟠桃宴后,要在上清天弥罗宫中讲混元道果,结果你师父一下子出来了,把你二师伯给忙得,三界里乱窜,就为了给你师父找东西,简贴也不发了,道场也不办了,倒是晃了我好大一回!”   黎山老母笑道,“这有什么的,等我师弟的拜师大典办完了,您老几位正巧都在,就地抓住了我师伯别叫走,叫他立地开讲!不讲完不放人,这不就得了?”   镇元子老头儿又给逗乐了,点点黎山老母道,“你这孩子,一如既往地顽皮!你既这么说了,我这些徒弟,可就都带着了啊!”   黎山老母道,“嗨,这值当您说一回,蓬莱仙岛碧游宫多大,您老当年常去串门儿的,难道还不知?都带着都带着,一个都别拉下!”   正说着,傲雪捧了个托盘来,上面装了三个人参果,奉在黎山老母案前,笑呵呵地道,“吃吧吃吧,一人一个,吃了赶紧回家!”   镇元子故意唬着脸道,“你这孩子,怎么待客的这是?”   大家以为这老头儿要说什么呢,结果镇元子一脸心疼地道,“师父还没发话呢,果子就端上来了?还一气儿摘了三个,怎么能手指缝这么宽?咱们家也不富裕呀!”   大家噗哈哈地都笑了起来。   傲雪脸一垮,手一摊,抱怨地道,“师父,咱这会儿不大方点儿,一人给一个,等会儿无当要走的时候,您没的可就不止三个果子啦!”   众人又笑一顿!   镇元子话虽这么说,瞧着黎山老母三个吃果子的时候,依旧一脸慈爱,慢悠悠地对悟空和敖烈两个道,“都吃吧,别怕,这就是树上结的果子,吃了炼化了,能赠四万七千年寿命哩,你们这样的小娃娃吃了,效果最佳!”   悟空上辈子是吃过的,也不怕,但起初也没动,黎山老母知他惦记着家里老老小小的,便道,“好孩子,自己吃了吧,家里人不用惦记,他们只有机缘,你总让来让去的,对他们也不好。”   悟空本来确实惦记长寿和嬴政,想给两个小的揣回去分吃了,只是师姐这么一提醒,他醒悟过来,倒也是,如今长寿还没化形,嬴政修行也才起步,若是猛地增了那许多寿命,不亚于穷人乍富。   若是因此起了懈怠之心,从此不肯踏踏实实地勤加修炼,那岂不是害了孩子?   小猴儿便踏踏实实地,把果子拿起来,慢条斯理地啃了。   嗯,好吃!   他要好好记下这个滋味,回去讲给长寿和嬴政听,哦,还有肚子里这个小的!   哈哈哈~   小白龙敖烈从前没见过这么长得像婴孩的果子,一时心里有些发憷,不敢上手,见悟空吃得津津有味,便凑过来,眼巴巴地问道,“悟空,果子好吃么?啥味儿?”   小猴儿顺嘴道,“鸡肉味儿,嘎嘣脆!”   哦......   可是鸡肉又是啥味道啊?   没吃过鸡肉的敖烈傻眼了!   黎山老母哭笑不得,哄道,“三太子吃吧,悟空唬你呢,就是甜果子的味儿。”   敖烈这才拿起来,战战兢兢地照着那婴孩屁股啃了小小一口,见果皮破损之下,果然露出的是果肉,和清甜透明的汁液,这才放心大胆地把一整个果子都给吃了。   啃屁屁,啃脚脚,啃肚肚,啃脸蛋儿!   没啦!   舔舔手指,神清气爽!   小白龙招来清水洗洗手,满足地打个饱嗝,馋嘴吧舌地挪过去一点,挨着悟空小声儿地道,“悟空,我想尝尝鸡肉是什么味儿!”   小猴儿不忍直视,伸手一推,把这张馋嗒嗒的脸给推开了!   上辈子白龙马只吃马料就能饱腹,要什么鸡肉!   没有!   ※※※※※※※※※※※※※※※※※※※※   敖烈:人中贵公子,龙中萨摩耶   ============   野生香蕉有籽儿,还挺大呢~ 第67章 清风明月   吃完了果子, 黎山老母又领着悟空敖烈两个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镇元子慢悠悠地道,“知道你还要走几家, 我就不留你了, 回去告诉你师父,我必去的,叫他准备好几张曲谱, 到时候我带着琴, 与他合奏, 叫他莫生疏了,万一露丑, 可不怨我。”   只这一句, 就叫黎山老母想起当年她还是少女时,跟在师父身边,听他老人家与镇元子琴箫合奏的往事来了,忍不住热泪盈眶,行礼道,“师侄记得了, 盼着师叔早日来。”   镇元子叫傲雪送三人出门,傲雪身后跟了一堆师弟,挤挤挨挨地来送。   黎山老母便笑,“你师弟们还是那么粘着你!”   傲雪道,“嗨,都是我挨个儿带起来的, 跟一群小尾巴一般, 就怕我丢了去!”叫过两个小的来, 给黎山老母道, “他们两个就是我师父说得那俩最小的,是封神之战后才收的,你许是没见过。大的叫清风,小的叫明月。”   乃低头嘱咐道,“按年纪,你们得叫师姑的,不过占了咱们师父辈分高的便宜,腆着脸叫声师姐吧!”   清风明月两个乖乖过来与黎山老母见礼,黎山老母见他们一副孩童模样,修为却很高了,不禁笑着嗔道,“师叔和你也是,怎么那么小年纪就叫两个孩子筑基,这可好,以后都是小孩子模样了!”   傲雪叫道,“这可冤枉我,他俩不听话呀,仗着天分高,自己就偷偷筑基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清风明月两个听了,扁扁嘴,脸上又羞愧,又委屈,无可辩解。   悟空在一旁听了直乐,却原来五百年后,这俩一千多岁了,还是孩童模样,竟还有这样的缘故啊!   唉,一听就怪糟心的,他就不计较当年彼此之间的那点儿拌嘴了。   总归那时候自己嘴上不饶人,还偷了人家东西,犯错在先。   于是也乖乖被黎山老母叫过去见礼,口称“清风师兄,明月师兄!”   清风明月两个直性子,见悟空肯叫他们师兄,也不用哄孩子的语气与他们说话,便喜笑颜开地拉着悟空道,“等你拜师大典,我们一定跟着师父去,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们!”   小猴儿拍着胸脯道,“我院子可大了,我师兄们新给我修的,师兄们要是愿意,就搬去跟我一起同住!”   清风明月越加开心,笑着道,“我们去求师父,他老人家必准的,师兄们之前说,他们都去过碧游宫的,只我们两个没去过,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别抛下我们!”   小猴儿大包大揽地道,“不会,咱们热热闹闹地,好多人在一起,保管不叫师兄们自己。”   敖烈在一旁酸溜溜地道,“那我也要去与悟空同住!”   悟空斜他一眼,“我也不敢把敖烈哥哥你放到旁的院子去呀!”   又给清风明月介绍,“这是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是我哥哥。”   小白龙一听悟空说自己是他哥哥,立时骄傲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清风明月与敖烈报了年纪,敖烈趾高气昂地又做了老大,清风明月惨排第二第三。   悟空笑嘻嘻地道,“我还有个结拜大哥,乃是灌江口二郎真君,到时候再介绍给你们认识,他人也很好的!”   敖烈揉揉小猴儿头毛,“杨戬大名谁不知道,你这小猴儿,小小年纪,哥哥倒是多!说罢,还有谁是你哥哥?”   悟空道,“除了我自家三十多个师兄,也没了吧?我大师伯二师伯家的师兄还都没怎么见过。不过上次去真武帝君那里,他徒弟周公也拉着我自称师兄,我与他只一面之缘,还不大熟,但是他那人极其热情,我想着等拜师大会那日,他也是要来的!”悟空没提金如意,这还真不是故意忽略他,小猴儿根本是把这人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清风道,“周公我们倒是见过几面。”   明月也道,“只是他那人极为争强好胜的性子,素来都用鼻孔看人的,倒是没有悟空说得那么热情啊?”   敖烈道,“唉,可说呢,许是我家小猴儿人缘儿好呗!”   悟空死鱼眼:怎么我又成了你家的了呢?   少瞎说!   明月笑道,“那倒是,我们见了悟空,也有相见恨晚之感!”   清风又道,“啊,悟空,上次蟠桃宴小宴上,我还见着你师兄们去了呢,他们是没带你吗?”   敖烈也想了起来,“对哦,你师兄们一大群,乌央乌央好些人,我也看到了,只是被我王兄圈着,没凑过去瞧,倒是没注意到有没有悟空。不过小宴上各家弟子都好生高冷,根本没人搭理我!”   清风明月齐齐地鄙视他,“还好意思说,你打扮得那叫一个珠光宝气,隔着老远就晃得人眼睛疼,谁敢过去与你凑近了说话!”   敖烈一挺胸,他家就是那么有钱,怎样!?   悟空怕他们三个闹起来,笑眯眯地道,“我是去了哒,不过被我师姐带着,去了大宴,我与二郎真君就是在那处相识的!”   清风明月和敖烈齐齐扼腕,“可恶!竟就这么叫那三只眼抢了个先手!”   把悟空笑得不行,自己又不是什么大饼,被人咬一口就没了,这么可惜做什么!   敖烈咬牙切齿地道,“早知如此,我也粘着父王不放,与他去大宴上好了!哦对了悟空,既然你在,那六耳大闹宴席的事儿,你可看清了?”小白龙想起这件大事,不由得两眼放光,一边就把悟空逮住了,叫他快讲。   “对呀,悟空悟空快讲讲,当时是怎么个情况?到底是如何闹起来的呀?据说武德真君和一个卷帘大将都被打了呢,天兵天将更是伤了无数,闹得好生大场面,连如来和元始天尊都出手了!我们也不敢问师父,只好自己瞎猜!”   悟空没法,只好挑那能讲的说了一遍,把敖烈三个听得一惊一乍的,只恨自己不在场,不能与那六耳妖猴大战一场。   听悟空说那二郎真君与妖猴硬抗一记,把妖猴兵刃一斩两段,敖烈怏怏地道,“这杨戬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清风明月比比划划的,只恨自己手中没有三尖两刃刀,纷纷叫对方做那拿棍的妖猴儿。   黎山老母和傲雪在后面袖着手,慢悠悠地走着,看着这些小的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嬉笑打闹,说着八卦,不由得笑道,“见着他们,倒仿佛看见我们小时候了!”   傲雪嗤之以鼻,“你也好意思回想当年?为了一个果子,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当头炮,打得我流鼻血的是哪个?跟个女霸王一般,可吓死我了!”   黎山老母嘿嘿笑道,“那时候不是小嘛,不过你这人,也忒小心眼儿,我后来不是赔了你俩桃子?”   傲雪哼哼一声,“还算你有良心!”   一行人送出好远来,黎山老母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止步吧,我们也该走啦!”   傲雪抱拳施礼道,“师妹师弟和三太子慢行!”   清风明月和其他五庄观弟子也恋恋不舍地挥着手,黎山老母升起祥云,带着悟空和敖烈升至半空,就要启程,忽听地面上清风明月遥遥地喊道,“悟空,记得给我们留屋子呀!”   小猴儿踩在云端,背后是大片金红色绵延不绝的夕阳晚霞,冲着下面招了招手,“一言为定~!你们一定要来呀!”   飞出去老远了,黎山老母见悟空和敖烈都兴致不高的样子,不由得暗笑,与小师弟传音道,“瞧你这回与清风明月相处还好?”   小猴儿叹道,“唉,他们也不过是孩童心性,直来直去的,挺好的人呢!那一回我也有不对!”   黎山老母怜惜地摸摸小师弟头毛,又拍拍敖烈肩膀,安抚道,“别不高兴了,等回到碧游宫,没多少日子他们就也来了。以后师父也必定三不五时地与各位道友相聚的,总能常见的!”   敖烈叹口气,闷闷不乐,“唉,我爹这回能放我出来,都是靠的老母和悟空的面子,我玩儿这一回,下回再出来就难了!”   悟空眼珠转了转道,“那要不,你干脆拜我大师兄为师好了!这样就能常驻碧游宫了,多好呀?”   敖烈跳起来压在小猴儿背上掐他脖子,“好你个悟空,我不过才听你叫了几声哥哥,你就惦记着做我师叔了?看我饶不饶你!”   悟空抱着敖烈两条长腿,把他背好,防止他掉下云端去,这才笑着道,“要不是你,我还舍不得我大师兄呢!我跟你讲,我就是年纪小,你比我大,否则我就自己收了你了,叫你做个二徒弟,不比做师叔更便宜?”   敖烈“嗷嗷嗷”地掐小猴儿后脖颈儿,小猴儿稳稳当当地给他掐,根本不当回事。   敖烈闹了半晌,根本伤不到悟空半点儿,只得怏怏地下来,与小猴儿道,“你年纪小小,怎么我竟打不过?”   悟空一挺胸,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很是骄傲地道,“我可是灵明石猴!你以为呢!天地就是我爹娘,截教教主是我师父,我可是名正言顺仙三代,能不厉害!?”   小白龙一撇嘴,哼地把头一扭,不理他了!   不过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都没用人哄,没一会儿这家伙就又大呼小叫地拉着悟空看新奇了。   小猴儿在西牛贺洲别的都不怕,心里独独瘆一处,便是那青狮白象大鹏所占据的八百里狮驼岭,取经人八十一难,狮驼岭独独就占了四个。   那狮驼洞外面,乃是那三个魔头下属小妖捉了人来炮制的地方,骷髅若岭,骸骨如林,叫人不忍直视,更兼有四万七八千小妖,分工明确,属实不是个善地。   那青狮白象乃是文殊普贤菩萨的坐骑,这时节,未必会下来作怪,但那大鹏仗着与如来有亲,确实在西牛贺洲作孽多年了,悟空担心小白龙鲁莽,再一脑袋扎到魔窟里去,一路上便紧紧抓着他,再不叫他在前面乱跑,好歹平安来在灵山脚下,这才松了口气。   他虽不怕与那大鹏再战一回,这一世哪怕没了金箍棒助力,不过悟空两世修炼,已经比当年取经路上修为高出许多,但是好歹这次他们是来送请柬的,就为了暗戳戳气如来一回,如何能在这个时节与他见面呢。   老话说,打了小的惹来老的,大鹏这却是打了老的,惹来小的,如今还不到翻脸的时候,能不动手,就尽量先不吵吵。   更何况,他何必替那取经人扫除障碍呢?   只可惜西牛贺洲上的民众,哪怕有大雷音寺佛光普照,到底也难免惨死一回!   怪不得天竺寺僧众都说,谁不惦念下辈子投生在南瞻部洲呢?   啧,可惜他们没那个命!   小猴儿这么一思量,觉着东土那里,还是留给真武大帝庙宇算了,拜如来有什么用,话说得好听,只顾着念经,自己地面儿上的妖精伤人,却是管都不管,看都不看一眼,真真是灯下黑呢!   他肚子里叽里咕噜的腹诽着,黎山老母已经带着两人来在玉真观门前,扣响门环。   此时夜深人静,玉真观内早早地就熄了灯,倒是后面灵山上,传来悠悠烛火,和僧侣做晚课的声音。   门环响了三下,不一会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道,“又是谁回来晚了呀!师父生气了,说不给开门!”   黎山老母一听就笑了,对悟空道,“这是金顶大仙的小傀儡人,叫三宝的,最能装嫩,实则非常能打,寻常害人的小妖,他自己一个能打八个!”   那个小声音很不高兴地道,“哪个在背后说人坏话,揭人老底儿?”   观门呼啦一下子打开,蹦出一个三寸丁来,肉嘟嘟的小脸蛋儿,穿着一身小道袍,袖子卷着,露出藕节似的胳膊来,手上拿着一对儿玉如意,口中“嘿哈!”两声,稳稳扎个弓步,“报上名来!”   悟空和敖烈都憋着笑,笑得一抖一抖的。   带着悟空敖烈两个站在一边的黎山老母蹲下来,伸出手从侧面戳戳三宝圆咕轮墩的小肚子,把眼神儿不太好的孩子给扭过来,“三宝,我在这儿呢,你瞧瞧我,还认不认识我了?”   三宝收了玉如意,揉揉眼睛,“听着声音耳熟!”仔仔细细打量半晌才道,“呀,是无当师姐呀!”   赶紧行礼,结果脑袋太大,一个鞠躬,差点儿来个倒栽葱,叫黎山老母给扶住了。   悟空和敖烈在后边儿又是一阵抖。   三宝奶声奶气地道,“师姐快请进,师父等您半日来,还以为今儿您不会来了呢!”   黎山老母笑着道,“在五庄观多留了一会儿,因此来晚了,师叔休息了没?我们明日见也是行的!”   三宝认真地道,“我师父是个夜猫子,别人睡了他才起,刚才才醒呢!师姐你们赶路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准备住处和热水,洗漱一番,吃点饭,再来与我师父说话。”   黎山老母笑道,“那就辛苦三宝啦!”   小傀儡人一头撞在门框上,口中还道,“不辛苦,不辛苦!就是有点儿看不清粗路!”   悟空和小白龙都有点儿可怜这孩子了,小猴儿把三宝抱起来,给揉揉额头,呼一呼,“疼不疼呀?怎么小小年纪,眼睛就这么不好呀?”   三宝羞答答地依偎在这个漂亮哥哥怀里,不好意思地道,“不疼不疼,三宝可结实呢。我眼睛其实挺好的,就是前几天看太阳的时候发了会儿呆,不留神把眼睛里的晶石给烧坏了,我师父还没找到好的来替,只能先这样!”   哦......   那可是真够呆的啦!   ※※※※※※※※※※※※※※※※※※※※   介绍狮驼岭的地方,用了些原文词汇   西游记七十五回开头“ 却说孙大圣进于洞口,两边观看,只见: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躧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   ==========================   嗷呜   捻捻手,继续求评论嘛~撒娇~~~ 第68章 金顶大仙   悟空轻轻捏着三宝肉嘟嘟的小胖脸, 抬起他小胖下巴,借着廊下亮起来的灯笼的光晕仔细瞧了瞧,果然三宝黑黝黝的瞳仁儿深处雾蒙蒙一片, 十分浑浊, 显见着是坏了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悟空的情绪,三宝伸出肉肉手,摸摸小猴儿手背, 安慰道, “没事哒, 不痛,也隐约看得见一点儿, 等师父做好新眼珠换上, 我就又能看见啦!”   虽然知道三宝是傀儡,可是小家伙小胖肚子圆鼓鼓肉乎乎一起一伏的,小肥屁股坐在胳膊上沉甸甸,摸着小胖手手也如寻常人一般地温热,再加三宝说起话来十分机灵,有个“弟弟”还在化形的好哥哥悟空心里就只当三宝是个真奶娃娃一般, 很是心疼他。   “哥哥抱着三宝走路吧,哥哥给三宝做眼睛好不好?”悟空抱着小胖娃这么温言商量着。   这个漂亮哥哥不止长得好看,说起话来又好温柔,三宝脸上顿时羞红一片,羞答答地道,“好呀......”   于是悟空抱着三宝, 敖烈脚前脚后地跟着, 打了热水, 先奉着黎山老母洗漱一番, 又去拎了饭菜来。   帮着摆好了桌案,三宝很是骄傲地道,“都是我做哒!你们尝尝,我师父常说,我做的饭菜天下第一!”   黎山老母和悟空敖烈瞧着惨不忍睹的一桌子菜,焦糊的肉,半生的菜叶,实在是不敢下筷子。   可是不吃吧,又怕三宝伤心。   黎山老母便劝道,“来,尝尝,我从前吃过三宝做的菜,确实天下第一!”   是天下第一糟糕吗?   悟空和敖烈苦笑着夹起一筷子不那么糊的肉,塞进嘴里,心说硬咽下去吧!   咦?竟然有一股子奇异的焦香!?   滋味儿十足,肉也很有嚼劲?   再尝尝半生的菜叶......   脆甜清爽......   熬成浆糊一般的米粥,也格外香甜软糯......   那边三宝不好意思地道,“我现在眼睛不大好,烟气雾气一大,更看不大清楚了,不过出锅后我都尝过啦,还是很好吃的,可能瞧着不大好看,你们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没见过世面的敖烈怒吃三大碗,撑得走不动路,最后被悟空撵去刷碗。   谁叫他是龙来着,善使水,弄个小旋涡把锅碗瓢盆放里一搅,轻轻松松就弄干净了。   物尽其用,务必不要推卸责任!   敖烈委屈,敖烈又要哭了,眼泪汪汪去瞧黎山老母给评理。   老母才不掺和呢,笑眯眯地说一句,“小声儿些,不要饶了观里其他人休息。”然后就自顾自地去静室了。   今日到底天色已晚,不管金顶大仙是不是才醒,都不大方便见客,还是住一晚,等明早再说吧!   敖烈无法,只得慢慢往外磨蹭,眼角也耷拉了,嘴巴也撅得老高,结果三宝在后面挥着小胖胳膊道,“敖烈哥哥谢谢你啦!”就这一句,小白龙的尾巴又骄傲地翘了起来,很是得意地端着碗筷去了后厨。   小猴儿抱着三宝,躺在廊下春凳上消食儿。天空深蓝高远,星子点点,银河缥缈,明月高悬,撒下皎洁的银辉,耳畔清风徐来,只有院中草丛里的蛐蛐儿叫得欢畅,十分宁静。   悟空只觉心里安宁,听不到那念经的声音,也少了些故地重游的闹心之感,便道,“这里竟听不到山上那帮子和尚念经的声音,真好!”   三宝胖嘟嘟的挪过去,附在悟空耳边小声地道,“其实是能听到哒,一天到晚吵死个人,后来我师父做了个隔音罩,我们这儿这才安静啦!原本还能闻见好大的香烛味儿呢,烟雾缭绕熏得人眼睛都黑了,我师父做了个小法阵,叫风往他们那边吹,这才好了的。”   悟空噗嗤一下子笑出声儿来,他就说!   瞧瞧这群扰民的家伙叫人给嫌弃的。   悟空捏捏三宝小胖脸,“我们三宝真是太委屈了!”   三宝笑眯眯的,靠在悟空身上撒娇,问他道,“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今年多大了呀?唉,也不知道三宝还要多久,才能长成哥哥这个样子!”   小猴儿忽然有点儿傻眼......   他突然想起,进门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师姐都说什么来着......?   小猴儿支支吾吾地道,“那个,我今年,也,也不大......”   “不大是多大?”三宝睁着黑啾啾雾蒙蒙的大眼睛,伸出小肉手,悄悄地摸了摸悟空光洁的脸颊。   唔,跟师父一样,也没胡子哩!   小傀儡脑袋一歪,“那哥哥有十万三千五百岁吗?”   三宝坐在春凳上,小胖腿儿弯弯着,脚心相对,一拍自己小肚皮,骄傲地道,“三宝就有十万三千四百六十八岁,再有三十二年,就满个整数啦!”   “唉,希望那时候三宝能长得大一点!”胖嘟嘟的小娃娃拄着下巴,愁眉苦脸地道。   眉心可爱地皱成了一个肉楞楞儿的小山川。   悟空哀嚎一声,在春凳上躺平,蹬腿儿装死!   他哪里是什么哥哥?   他连个弟弟都不是!   自己的年纪,还没三宝年岁的零头大呢!   真是要了亲命了!   三宝茫然不解,扑在悟空胸口,避开了他鼓溜溜的肚子,好奇地道,“哥哥,你怎么了呀?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你比我大好多吗?没关系哒,我不会嫌弃你老的!”   敖烈这功夫刷完了碗,正甩着手溜溜达达地从后厨回来,一听三宝这么说,差点儿笑岔气了,“哈哈哈哈你还嫌弃他老?这地界儿再没比他还小的了!”   悟空蹭一下坐起来,捂住三宝耳朵,对小白龙道,“看见你后槽牙了嗷!”   特别注意形象的小白龙吧唧一捂嘴,再不开口了。   悟空这才松开手,懊恼地挠挠头,低头对一脸懵懂的三宝道,“三宝啊,对不起,我今年,还没到四百岁呢,我不该自称哥哥的。”   哇,小胖傀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好圆,“那你好厉害呀,才不到四百岁,就长得这么高!”   这,这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好震惊的嘛,小猴儿沮丧极了。   敖烈在旁边柱子上靠着,捂着嘴,无声地笑得直抽抽。   三宝很是宽宏大量,奶声奶气地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嘛,出生得晚,也不是你的错!没关系,以后我做你哥哥!有你这样一个弟弟,带出去我也很有面子哒!那我就叫你悟空,你叫我三宝哥哥,好不好?”   悟空能说什么呢?   只得乖乖叫一句“三宝哥哥!”   敖烈都笑瘫在地上了,冲着小猴儿伸出一个大拇指:弟弟呀,你这捡哥哥的本事,真是三界第一名!   无人能比!   悟空一扭头,不理他!   哄着哥哥玩儿了会儿,三人自去休息。   第二日天色还早,三宝就来敲悟空和敖烈的门,摸进来后,趴在床头小声儿地道,“悟空,你和敖烈能不能帮我看看锅呀,我看不清,总归不太方便。”   一边说,一边羞红了肉肉的小脸蛋儿。   瞅着那雾蒙蒙的大眼睛,纠结缠绕的小胖手指头,悟空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一脚把身旁还在赖床的小白龙踹起来,抱着他“三宝哥哥”,下厨帮忙做饭去了。   玉清观上下总共三个活人,除了金顶大仙,另两位都是观中客居的修士,年纪很大了,腿脚不灵便,耳聋眼花的,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三宝平日里除了做饭,还要稍稍做一下清洁,活计虽不多,却很琐碎,这会儿眼睛不好用,总归是不大方便的,有了悟空和敖烈帮忙,今日才顺顺利利地把早饭准备齐整了。   三宝瞧着敖烈把饭菜分别装在食盒里,扣上盖子,这才笑眯眯地道,“今天终于能准点儿吃饭啦!真棒!”   “真棒!”   去送饭的敖烈瞧着眼前笑眯了眼的人,惊得下巴都掉了,“啊,您,您就是金顶大仙?”   眼前这位,一副道童打扮,身穿锦衣,脚蹬履鞋,面容稚嫩俊秀,撑死了十七八的年纪,瞧着倒比悟空还小些!   金顶大仙拿着筷子猛扒饭,嘴里塞得满满的,“可说馁,不是我,还有谁?”一边说,一边把嘴边掉的饭粒揪下来吃掉,又问敖烈,“您吃了没那?”   敖烈懵然地摇摇头,金顶大仙就摆摆手,“去吃去吃,吃过了再来说话,这可是个力气活儿,不吃饱了不行!”   什么就力气活呀,说话能有多累!?   敖烈迷迷糊糊地被撵了出来,去找悟空和黎山老母吃早饭。   黎山老母知道敖烈是帮忙送饭去了,一见他失魂落魄地回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不免笑道,“可是见着此间主人了?”   敖烈捧起饭碗,食不知味地塞了一口,点点头,十分震惊地道,“这位大仙,长得也忒年轻!”   悟空是知道金顶大仙如何相貌的,闻言就笑他道,“素来老话说,不得以貌取人,又不能先入为主,敖烈哥哥,你这回可不就是犯了人常犯的错了!?”   敖烈叹口气,“唉,可吓我这好大一跳,哪里想来 ,这镇守灵山脚下的太乙玄门中人,竟是个如此面嫩之人。”   悟空笑道,“这才能叫人减免提防之心呢,若是放个年老沉稳的,或是放个脸生横肉的,还不知灵山那帮子人要多坐立不安,意图除之而后快呢,这放个小小年纪的,虽你知他年华老大,但是这观中到底一瞧,不过老的老,小的小,都顶不大用的样子,即便起初提防一二,时日久了,最后也不过全然不在乎罢了。”   黎山老母点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我太乙玄门,只要求灵山不过界,便也罢了,实在没必要与他们日夜提防,闹个不休。这玉真观建好了,何人在此值守,当初也是三挑四选,才选了金顶大仙来呢。”   敖烈真是大开眼界,惊叹不止,又小声儿地问,“那那两位老修士,难不成......”   黎山老母却又不说了,只道,“唉,也就是随便在此地养老罢了!这灵山周边,景色也十分优美清净,好地很。”   敖烈听得直瞪眼!   信你才有鬼呢!   三人吃了饭,三宝又来请,黎山老母便带着悟空敖烈两个去拜见。   金顶大仙一见着黎山老母就一脸惊讶,“无当呀,你怎地老成如此模样?千年前见你,还是满与我相配的小少女呢!”   瞅瞅这臭不要脸的劲儿!   黎山老母知这人脾气素来如此,不戳人小伤疤他总归就不舒服,也不恼,笑呵呵地道,“师叔倒是一如既往的嫩生!”   金顶大仙洋洋自得,一甩拂尘,扬起光洁的下巴骄傲地道,“那是!”   真是叫人怪没眼看的!   金顶大仙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也没叫悟空和敖烈拜他,叫三人都坐。   等黎山老母才坐定,他就暗戳戳地歪过身子来与黎山老母说小话,“无当啊,我听说,你师父在紫霄宫关毁了,变成个小老头模样,把你二师伯给心疼的哇哇哭,见着谁都哭一通他小师弟遭了大罪了,这是真的呀,还是你二师伯坏心眼子又犯了?”   黎山老母真是大囧,都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略想了想才道,“我师父如今跟从前,倒是没啥不同,等拜师大会您去了,不就瞧见了。至于我二师伯,唉,这么多年,我也是没太懂他老人家,到底是跟我师父兄弟情深,还是爱之深,责之切。总归长辈的事儿,我们小辈儿的也不能说太多,您说是吧!”   金顶大仙伸出手指点了点黎山老母,“你这丫头,一如既往地滑头!”   说罢手一伸,“即叫我去,请柬倒是拿出来呀!”   黎山老母把请柬奉上,金顶大仙接过来翻了翻,满意地点点头,道,“行,是你师父的一笔手书,这文字我瞧着顺眼,也认识。不像他们那些个人,赶什么潮流,时髦儿,给我发个请柬书信什么的吧,非要写凡人流行用的文字,这闹得我还得现学,等我学会了吧,他们又不用了,又换下一种,你说烦人不烦人!”   黎山老母笑道,“这可怨不着人家,那还不是您总是避世不出的缘故?我师父在紫霄宫关了八百年,他也不知世事,只能写这个了。”   金顶大仙笑眯眯地道,“这个好这个好,唉,你看我长得这样子,就知道,我肯定不是那古板的人,但是这个文字吧,我觉得还是不要老是改来改去的,难为我们这些不爱学习的孩子!伤脑筋哦!”   黎山老母哭笑不得,一摊手道,“这我可说了不算,大不了那您老回信,坚持己见好了,总归他们都认得!”   金顶大仙却道,“那不成,那么做的话,我不成了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了?是要被人笑话的!”   哦......   那您就随意吧!   玉真观这处比较敏感,平日里甚少人来,金顶大仙也挺寂寞的,这回逮着黎山老母三个,就说个没完,等黎山老母好不容易告辞出来,都喝过下午茶了。   与小傀儡人三宝依依不舍地告辞,和站在三宝身后,仙姿飘飘,风华正茂的金顶大仙拱手作别,黎山老母带着悟空和敖烈,越过灵山,直奔北海,眨眼功夫,就飞得不见踪影了。   云端之上,敖烈浑身虚脱,眼神发直,对悟空道,“之前我去送早饭,这位大仙还说得吃饱了,说这是个力气活,我还寻思这位说什么糊涂话,没想到哇!”   他就坐一旁“嗯嗯啊啊”地,点点头答应着就行了,都累得够呛,就甭提呱呱呱说个没完的金顶大仙了!   真好累啊!   悟空斜眼瞧着他,心说好歹也叫你尝尝那耳根子嗡嗡作响的滋味儿!   ※※※※※※※※※※※※※※※※※※※※   西游记中,关于金顶大仙的描述:三藏闻言,慌得翻身跳下来,已到了那楼阁门首。只见一个道童,斜立山门之前叫道:“那来的莫非东土取经人么?”长老急整衣,抬头观看,见他身披锦衣,手摇玉塵。身披锦衣,宝阁瑶池常赴宴;手摇玉塵,丹台紫府每挥尘。肘悬仙箓,足踏履鞋。飘然真羽士,秀丽实奇哉。炼就长生居胜境,修成永寿脱尘埃。圣僧不识灵山客,当年金顶大仙来。孙大圣认得他,即叫:“师父,此乃是灵山脚下玉真观金顶大仙,他来接我们哩。”   =======================   所以本文我就把他设定成了这个样子~   年轻小哥哥领着胖嘟嘟小娃娃,住在灵山脚下   观中还有两位老人家~   =======================   求个作者收藏~~ 第69章 红白   黎山老母三个出了玉真观, 避难一般,急慌慌地纵云远去了,须臾消失在天际, 连个背影都没舍得留。   站在大雷音寺门口等着接人的阿难迦叶不由得傻了眼, 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阿难开口道 ,“他们怎地竟就这么走了?”   我们灵山的请柬呢?   伽叶心说你问我, 我问谁去?只能道, “或许那黎山老母自持身份不够, 回去了?咱们佛老那份请柬,会由截教教主亲自来送?”   你咋不说鸿钧道祖来给送呢!真是想瞎了你那颗心了!   阿难腹诽几句, 蔫哒哒地道, “唉,既这样,咱们回去吧,这事儿也别跟我佛说了。”   他们也是听着信儿,说那截教二代弟子满三界的跑,四处送请柬, 昨儿又来在灵山脚下了,这才等在这里的。   本想借机奚落几句,再趁着他们要见如来的机会,稍稍勒索一点儿。   哪成想,人家根本没登门!?   这真是,筛子打水, 啥也没捞着啊。   伽叶点点头, 慨叹一声, 扭身刚要走, 就见一小沙弥急匆匆来报,“师兄,找到那取经人的转世了!”   阿难迦叶都站住了脚,把那小沙弥拎到一边,捂住他嘴,向四处看看,见周边无人,这才训道,“嚷嚷那么大声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我佛面前喊去!”   小沙弥委屈地扁扁嘴,“下次不敢了!”   阿难咳嗽一声,一脸和蔼地道,“行了,这不就提醒你一下,说罢,金蝉子师兄在下界可好?投生的家世如何?可曾吃苦?入我佛门了没有?”   伽叶也反应过来,赶紧跟着描补,“唉,下界去就是吃苦,金蝉子怎可能不吃苦呢,别难为孩子了。”又转身道,“你说,你金蝉子师兄如何?”   那小沙弥讷讷地道,“那、那取经人才刚刚落草没几年,还是个不能人语的婴孩,家中境况也尚可,勉强温饱,无有夭折之忧。”   竟然没死?   白瞎那阵子天下大乱的局面了!   阿难迦叶心中暗恨,便道,“既如此,那你便看住了,等何时他往西牛贺洲来,再禀报与我们知,此事事关我佛大计,切不可轻忽,知道了吧?”   两人声严色厉的,小沙弥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答应,瞧着阿难迦叶一甩袖子走了,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黎山老母与悟空不知灵山之事,直奔北海,给北海龙王送了请柬,又去北俱芦洲转了一圈儿,这才带着敖烈回了东海蓬莱仙岛碧游宫。   临回家之前,悟空先去南瞻部洲与东海交界处,寻到隐匿在那里的老秦人,拿了嬴政手书,要接了他们去蓬莱岛。   蓬莱岛地貌广阔,这万把人散开来,连个小角落都占不上,足可以叫他们安定生活。   原本各家仙门,周边也总有凡人附庸,原来碧游宫也有,只是封神之战后,鸿钧老祖封了碧游宫,未免蓬莱岛其上凡人无人庇护惨遭他人毒手,鸿钧老祖也顺手将其迁走,又一举封了蓬莱岛去,如今这些赢姓后人和老秦人去蓬莱岛,还有荒了八百多年的房子和农田可以继承。   可喜可贺!   只可惜悟空上门,找错了人,与他说话的,乃是老秦人里的年轻一代首领,许多内情全然不知,即便见了嬴政手书,亦不肯信,只说悟空是骗子,要拿了他灭口,以免走路消息,叫如今的汉室皇家知道了去。   瞧着一众围上来的秦人,各个手持兵刃,凶悍之际,悟空无法,也怕伤了他们,干脆使出神通,清点一下人数,然后袍袖一卷,通通送到船上,又带着船队,也不用黎山老母和敖烈帮忙,须臾便来在蓬莱仙岛,一众老秦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忽忽悠悠之间,等再看着天光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所在船队,已经身在一处陌生之地了。   悟空笑嘻嘻地安排道,“你们先自己寻个住处住下,房子过后我瞧瞧师兄们有没有时间,来帮你们归整归整。你们始皇陛下和太子扶苏都在我教门下,一会儿我就叫他们过来见你们,行啦,不用在此发呆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众人叫这话震得一阵阵发愣,许多不知内里的人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时才有几位知道始皇假死遁走内情的老臣颤颤巍巍地站出来,跪倒行礼道,“多谢仙长救助我等!”   悟空连忙躲开,笑着道,“你长得比我还老相呢,可别跪我!都起来吧,旁的我也不多说,俺先走了!”   说罢一个跟头翻至空中,对黎山老母道,“师姐,过后叫政儿自己来与他们说罢!”   这一个个哭哭啼啼,惊声尖叫的,他属实有点儿摆楞不开。   黎山老母笑着道,“政儿保管也一推干净,都去交给我徒孙处理。”   悟空不免笑嘻嘻地道,“正好扶苏惦记着他的王图霸业,这不就来了帮手了?我瞧着万把人里,有许多得用的青年,还有许多婴孩,总归都是扶苏以后的帮手。”   黎山老母叹道,“唉,谁知道那些老秦人,又愿不愿意再去过那铁血争霸的日子呢?”   悟空笑道,“总有人不甘心平凡,也总有人甘于面朝黄土背朝天。凡人的寿命虽少,但若是想要轰轰烈烈过一生,只要下定了决心,却是不难,看各人选择吧!我们又何必替他们担心呢。”   黎山老笑道,“那倒是,如今天道也不许我们这些仙道插手凡人兴衰,只在旁边瞧着便是了。”   敖烈不耐烦听他们姐弟两个在这儿说这些,早就大呼小叫地跑没影了,蓬莱仙岛是自家地盘儿,悟空也不怕他受伤,只在他衣服纽袢上挂了自己一缕猴毛,就随便他撒欢儿去了。   长寿刚来时,身上就有那么一缕猴毛,原本是悟空见着长寿四下里乱跑,怕它被野兽所伤,才放了猴毛,用以震慑之用的,截教师兄和小师侄们都认识,这会儿见着敖烈也不至于误会,再闹出什么冲突来。   敖烈不知内情,撒丫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对悟空问他要不要不去东海龙宫见见他大伯父的话充耳不闻。   才不要去!去了就要挨训!   姐弟两个也不去管他,自回碧游宫去见师父。   通天老祖这阵子在家,日日里惦记着徒弟,再加时不常就能收着旧友来信,信上说,“见着你关门弟子啦!果真清灵俊秀,一表人才,是个好孩子!不怪你刚出来,就惦记着给孩子办个拜师大典。你们师徒,一向手快,你这老贼,在紫霄宫关禁闭都能捞着这么好一个徒弟,真是非人哉!”   如此种种,不是臭骂他的,就是酸溜溜说酸话的,通天一时又是得意,又是担忧,生怕他小徒弟被人给扣下,回不来了。   这会儿听见外面小童远远地跑来报信,“无当师叔和悟空师叔回来啦,正往这边赶呢!”   通天这些时日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巴登儿”一声落了地。   他笑呵呵地起身,来在廊下,望着外边,等徒弟归来。   哪成想刚站好,跟他一模一样的鸿钧道祖就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站在台阶下面,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小徒弟,伸手道,“你别动,你就刚才望着远方的那个表情!你别看我!”   通天一脸嫌弃,哪里还不知他师父这是又要作妖,开口道,“您老上次不是都玩儿过一回了嘛!怎么又来!?”   鸿钧老祖顶着他徒弟那张俊脸,嬉皮笑脸地道,“哎呀,悟空久没回来,再试试怎么了!快点儿快点儿!”   通天真是头疼,他都后悔去紫霄宫求援了,直接往灵山丢个天雷,都比现在来的痛快!   他索性不再看他老师作怪,抬起头,专心地瞧着外面,等他小徒弟归家。   哦,还有大徒弟!   鸿钧道祖在下面一拍巴掌,“对喽,就是这样!我学会了!”   说罢也上了台阶,来在通天身边,摆出与通天一样的表情来,也抬脸儿望天。   一边摆姿势,鸿钧道祖还一边嘀咕,“唉,就是我们今日里穿得衣裳不一样,若是一模一样,那才好呢。不过也不能太刻意,就这样吧!”   通天低头瞅瞅自己的一身红色长衫,再看看师父的一袭白色纱衣,知道这老头儿为什么不肯换成与自己一样的了。   这红色长衫,是小徒孙们新制出来的,前几日才送了来,他瞧着挺吉利的,就顺手换上了,老师自持年岁,自然不肯穿这等鲜艳的颜色,还穿着自己旧日的衣裳。   这功夫怎么可能变得跟自己一样,自然他是要保持旧日的样子,才更容易唬人呀!   这贼老头儿!通天肚皮里嗤一声,自信满满,他才不信悟空会认错人呢!   没等一会儿,天边出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正是黎山老母和悟空,两人徐徐降下云头,从山门入,一路跟师兄弟们打着招呼,径直往正殿中来。   远远地,黎山老母和悟空就见正殿前站了两个人,一红一白,面容一模一样,表情分毫不差,姿势大同小异,俱是长发披肩,微风拂来,一派仙人之姿。   哦,又来了,又来了!   祖师爷这个恶趣味又要遭到暴击了!   黎山老母认得那身红衣裳,因为布料乃是她亲制,衣服样式是大徒弟钟离春带着小师妹们一笔笔画出来的,她看着徒弟们亲自剪裁的,后来缝制的时候,黎山老母就走了,嘱咐孩子们做好了也不用等她回来,直接奉给她们祖师就行。   师父自来不会糟践晚辈的一片心意,那这穿红的,肯定是师父无疑了。   黎山老母就知道,今儿这又是要闹小猴儿了,她便略站了一下脚,回头对悟空道,“师父肯定是惦记你了,悟空快去吧!”   小猴儿狐疑地瞧了一眼师姐,黎山老母冲他挤了挤眼,小猴儿虽不解,仍道,“那师姐,我先行一步?”   黎山老母点点头,就见小猴儿掏出怀里的金箍棒真灵,小心翼翼地递给自己道,“师姐,帮我照顾下我弟!”   黎山老母才稳稳地接了过来,就见小猴儿剑一般地便冲了出去,径直扑到红衣男子的怀里,搂脖、胯腰、埋脸,一气呵成,继而嗷嗷大哭,“师父,悟空好想你!”   通天教主心里又满足,又心疼,托着小猴儿胖屁屁,拍着后背哄他,“不哭不哭,师父这不在呢么!”   悟空呜呜呜地哭个不住,师父怀抱又安全又温暖,温暖到他一肚子的委屈和思念,还有看见灵山后的那一股子恨意排山倒海一般地涌上心头,化作眼泪奔涌而出,不到一会儿,就把通天的肩膀打了个精湿。   通天也顾不得自己的老师了,抱着小猴儿就进了屋,把门一关,专心哄徒弟去了。   黎山老母抱着如意金箍棒真灵,来在鸿钧道祖跟前,瞧着还探头探脑往门里面看的祖师爷,心里直摇头,把老头儿揪在一边,小声儿道,“师爷,您就别逗悟空啦,我小师弟怪不容易的,您再把孩子逗出毛病来,小心我师父找您拼命。”   鸿钧道祖正抱着胳膊,揉着下巴,琢磨自己这回又是哪里输了,露出了破绽来,叫那小猴儿给舍了,冷不丁听黎山老母叫破他的真身,唬了一跳,赶紧低着嗓子否认道,“你这小丫头,莫要胡说,在下睢欣!哪里是你师爷!”   黎山老母很是无奈地戳穿他,“师爷,甭装啦,您来头一天,我就看出来了,只是师父说虽您老高兴去,不叫我说破而已,现在上上下下,也就悟空一人不知道而已。”   瞒着小猴儿也不为别的,乃是为了维护她师父的脸面罢了。   鸿钧道祖这才讪哒哒地挠挠头,“嗨,你这丫头,眼睛厉害,人也聪慧,我从前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怪不得上一回大劫,你能保得住一条小命去!”   黎山老母都给气乐了,抱着金箍棒真灵就想走,左右他们姐弟这一路行程,小猴儿都会跟师父学一回,她就不在这儿等着了,那边拜师大典不知完工了没有,她还是不放心,想要过去瞧瞧。   哪知鸿钧道祖一眼瞧见她手里的真灵了,“呦,这是哪家小娃娃,这可是快要出世了,你抱着它要去哪儿?还不设个聚灵阵,叫它安生地化形?”   黎山老母一听大惊失色,“啊,快要出世啦?还要多久?”   鸿钧道祖道,“灵气充裕,个把时辰就可,灵气不够,三五年也是它!百十来年也是它!”   黎山老母赶紧冲着门里喊,“师父,悟空,悟空弟弟快出世啦!快来呀!”   屋子里面皮里扑棱一阵乱响,哭得两眼桃儿一样的小猴儿急匆匆奔了出来,“哪儿呢师姐!化形了吗?”   一阵清风闪过,一身红衣的通天教主也出来了,胸口湿了好大一片,可见小猴儿是真能哭。   黎山老母把“睢兄”刚才说的话说了一遍,悟空眼巴巴去看师父,通天教主摸摸小猴儿脑门儿安抚道,“莫担心,师父这就做个聚灵阵,等个一时片刻,它就化形了,咱们就在一边守着,好不好!”   小猴儿哽咽一声,大力点头,“有师父在,悟空就不怕了!”   通天寝殿,是整个碧游宫灵气最充足的地方,众人便移步那处。   通天教主在自己卧房地中央设了一个小型聚灵阵,把那真灵放在阵中一个软垫上,小猴儿便眼睛都不敢眨地守在一边,就等着弟弟出世。   也不哭了,也不说话了。   通天叹口气,对跟来的徒弟们和自己老师道,“化形要屏息凝神,专心致志,不得打搅,我们都出去吧,叫悟空一人守着就好了。”   众人听了都依言退了出去,只是通天才要走,衣角就被揪住了。   小猴儿低着头,小声儿地道,“师父,能不能不走......”   语气忐忑,充满了不安。   通天不由得心中一软,便坐了下来,把小猴儿抱在怀里,陪着他。   ※※※※※※※※※※※※※※※※※※※※   想谢谢大家   订阅,评论   霸王票,灌溉   每一次支持每一次鼓励   谢谢大家~~~   ==============   无以为报,叫大家哭一哭怎么样? 第70章 化身成功!   屋子里静悄悄的, 悟空心里不安,歪在师父怀里,小声儿地道, “师父, 你说点什么吧......”   啊,说点什么呢?   通天直到小猴儿这会儿一定担心极了,便温言讲起了往事, “悟空只不知道, 师父从前有个坐骑, 乃是个奎牛?”   小猴儿整个人依偎在师父身上,蔫哒哒地惊讶了一下, “啊?真的嘛?”说出话来都有气无力的。   通天也不以为意, 摸摸小徒弟头毛,给他抚了抚玉簪,继续小声儿地道,“哎呀,那奎牛,可陪着师父好些年月了, 养得脾气贼大,平日里也娇滴滴的,这不吃那不吃的,挑剔的很。还时不常闹个情绪,不高兴了,就叫我自己走着出门, 别说骑他了, 碰都不给碰一下。”   小猴儿勉强笑一下道, “师父最能惯着孩子了。”   通天轻轻摸摸小徒弟眼皮, 给小猴儿消消肿,叫他闭目养神,自己继续慢慢低声讲道:   “等封神大战之后,师父被带去紫霄宫关了起来,它就可怜了,自己一只牛,躲着许多我惹下的仇家,带着战场上落下的一身伤,费尽周折,急匆匆拼着命赶回了碧游宫,给那时候那在碧游宫懵然不知的你师兄们报了信,然后又带他们离开。”   听师父讲起那一场惨烈的往事,悟空不由得被摄住了心神,坐起身子,专心致志地听师父说话。   通天言语温和,把那一段伤痛不堪的旧事娓娓道来,“多亏有了奎牛报信,那时候尚且还年幼的你师兄们,才得以安全地带着一些傍身之物,先行一步,悄悄离开碧游宫。”   “等你师祖他们赶到的时候,碧游宫已经人去楼空,空无一人了,蓬莱仙岛就剩下了周边生活的那些凡人,后来也被你师祖迁了出去,前尘往事尽忘,再也不记得什么蓬莱,什么碧游宫,什么截教......”   “也正因如此,三界上下都以为截教弟子全部被灭,苗裔断绝,再无复起之可能,我教那些仇人这才放下心来,明面上也不再大肆搜寻,倒叫你师兄他们因此躲过一劫,寻得一线生机,辗转在凡间各地求生。”   “那奎牛自认是兄长,哪怕带着一身伤,也要硬挺着照顾小师弟们。找到食物,小师弟们先吃,找到可以夜宿的地方,小师弟们先睡,背包里的衣裳,小师弟们先用来避雨取暖,灵气充足的地方,小师弟们先修炼......身上仅存的几颗丹药也不敢用,就怕以后出了差错,小师弟们没有药吃。就这样,奎牛什么都硬扛着,还仗着自己后背宽厚,硬是驮了四五个年纪还小的孩子们赶路,舍不得叫他们吃一点点苦。”   “后来你大师姐多方探寻,终于找到了这群孩子......”   “你大师姐说,她找到他们的那一日,奎牛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周围的小师弟们围着他,怕被人发现,也不敢放声大哭,各个儿咬着牙默默落泪,有几个懵懂不知人事的,还推他叫他起来,要赶路了......”   “那奎牛都煎熬得瘦骨嶙峋的了,气息微弱,还硬撑着逗他们笑,说自己死了之后,尸身不要浪费,把肉切了,用他教得法子做成肉干,也能吃好久......自己总归是只牛,来自天地间,入五脏庙轮回,也算应有之意......”   小猴儿“呜”地一下子哭出了声,扒着师父胳膊连连小声儿地问道,“师父,奎牛没死吧!?他没事吧?”   通天温柔地给小徒弟擦擦泪,摇摇头道,“没有的,你大师姐身上带着上好的伤药,只一颗下去,奎牛就昏睡了大半个月,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小猴儿呜呜呜地哭个不住,揉着眼睛道,“后来呢?后来他怎么样了呀?”   通天抱着小猴儿轻轻摇晃一二,“后来呀,后来师父在紫霄宫,抓心挠肝一般地焦急,终于叫我在道祖鱼池那处,找到一丝通往下界的缝隙,于是我寻着机会,便装作沉迷垂钓打发时间的样子,坐在鱼池旁边,遣分神下界,寻找我截教余脉。”   跟徒孙们一起躲在外面听墙角的鸿钧道祖心里得意的哼一声:小东西,若不是你老师我放水,你能找到地方?   别说八百多天,就是关上八百多年,我不给你作弊,你也找不着什么缝隙!   屋里的通天不知老师正在偷听,仍继续道,“师父分神修为不及本体,又要压制修为以免天道察觉,再加改头换面,更名改姓,那些小徒弟们也不知我是谁,两下里真是是历尽艰辛,种种错过,遍寻不得,直到我心灰意冷之时,碰巧摸到西牛贺洲地界儿,才遇到了在野外流浪的你师姐师兄们。”   “唉,好好儿的孩子,我截教娇滴滴的小娃娃们,闹得跟野人一般......”各个儿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的,吃不好穿不好,四处钻山洞住,跟没了娘的小兽没什么区别了......   想起那年第一眼在草丛里远远地瞧见那一群孩子,干巴瘦的奎牛、憔悴落魄的无当、背着抱着还没化形的小熊小狼、不到膝盖高的奶娃娃......形容狼狈,神色惊慌,通天就忍不住又是眼睛一红......   “其中辛苦,如今再提起来,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总归大家都活了下来,奎牛伤势养好后,为了好好照顾师弟们,终于下定决心脱胎换骨,化为人形。”   “你师姐们怕自己行踪被人所知,再害了师父和师弟们,等师父到了后,她便梳起了头发,做妇人打扮,也不在灵台山住,自己去寻了骊山做道场,更名换姓,叫个黎山老母。最开始,也不敢总回灵台山,只是师父不在的时候,才把你师兄们接去散心,对外只说代师收徒。而且为免遭人怀疑,她自己只能收女徒弟。”   “直到五六百年过后,周朝势弱,天下群雄并起,烽烟不断,三界也不再把那一场封神之战当做谈资,你师姐才敢慢慢带着你师弟们在各处走动。”   “师父也挺好的,隔三差五,在紫霄宫就去钓一阵子鱼,十天半拉月的,道祖都随我,坐在那遣分神下界,悄悄儿地去照顾你师兄们,不其然还收了个小猴儿做徒弟!”   悟空摸摸被师父点了一点的鼻尖,呵呵傻笑了一下,好奇地问道,“师父师父,奎牛是我哪个师兄啊?”   通天点点小猴儿光洁的额头,“小傻瓜,这都没猜出来嘛?”   “啊,难不成竟是大师兄吗?呜呜呜,大师兄好可怜,好厉害!”   通天无奈地叹口气,“莫哭了呀,今日再哭,明早起来,悟空就要变干巴小猴儿了!”   身体里的水分,都变成眼泪流走了~   小猴儿一边哭,一边含糊地抗议,“才不会,悟空是世界上最水灵的小猴子!”   噗嗤......   通天抱着小徒弟,轻轻摇晃着,内心像温柔的水波一样,缓缓地荡漾着。   他的小徒弟呀,什么时候才能抚平内心的伤口,忘了过去那些委屈,难堪,伤心......做一个快乐的宝宝呢?   通天心中很是遗憾,若是他能在小猴儿初一诞生于天地之间的时候,就把小猴儿捡回家,那他怀中的小宝贝,许是一辈子都不会了解悲伤的眼泪是什么滋味了......   只是才想到此处,通天心中就是一凛,一下子想起他从前的弟子们来了......   莽撞行事不听劝的,任性妄为娇蛮豪横的,那都是好的,还有直接在战场上背叛了他,背后捅了他这个师父一刀的......   唉,算了算了,他自来都不是个会教徒弟的人,现在的徒弟们这么懂事,是无当和悟安引导得好,悟空如此依恋与他,也不是他这个师父有多么好,完全是孩子自己过得太苦,得到一点点甜,就珍惜得不得了......   就像上辈子,哪里能不解释解释,只胡乱斥责一番,加个罪名,就恩断义绝,把小猴儿撵下山去呢!   哪怕与孩子说一声,只是叫他下山避祸,叮嘱叮嘱孩子,叫他出入小心,谨防他人算计,小猴儿也不会遭那一番大难啊......   通天心中又愧疚,又自责,抱着小徒弟轻轻拍哄着,口中道,“师父在这世上,也最疼悟空了!”总归今生他还来得及好好疼爱小猴儿,以后绝再不叫他吃一点苦头了!   ......   嘎?   外面屏息凝神在偷听的师祖师弟小师侄们,齐齐地陷入了迷惑之中......   大家一起回想了小猴儿刚才说的话,又想了想通天才说的话......   最水灵的小猴儿,和师父最疼悟空了,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前因后果的联系嘛?   他们真是搞不懂哎~   嗷,总归小猴儿就是师父的心肝小宝贝儿没错了!   通天不知徒弟们的腹诽,抱着小猴儿,肚子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仔细在肚皮里推敲一番,打算等会儿忙完了,就去找无当和悟安来商量商量。   至于这会儿,他还是安心陪着心神不宁的小猴儿吧。   小猴儿面色红扑扑地,搂着师父的腰撒娇,“全天下师父最好了!”   嗨,这就是一对儿互捧的师徒!   外面听墙角的彼此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为了等悟空弟弟出世,谁愿意在这儿听着师徒俩肉麻呀!   跟谁没当过小宝贝儿似的!   顶着徒弟那张俊脸的鸿钧道祖把一个小徒孙往怀里一搂,“乖,爷爷疼你!”   孙子翻个白眼,“谢爷爷,不过爷爷您还是去疼我大师兄吧,他才可人疼呢!”您老能放开您孙子的脖子嘛,都要勒死了!   陈悟安一直在忙活拜师大典收尾的活计,无暇分神跑过来跟师弟们一起听墙角,所以还不知道自己被师父给露底了呢。   通天又给悟空讲三界这些太乙玄门的各路神仙,有什么独到法门,善使什么兵刃,门下有哪些徒弟,语气温柔舒缓,没一会儿就把小猴儿说得昏昏欲睡,趴在他大腿上睡熟了。   通天这才不出声了,摸摸小弟子温热的额头,给他念了个安神咒,免得孩子哭太多惊了魂,这才放心叫悟空安眠。   屋中滴漏滴滴答答作响,时间一点点过去,周边灵气涌动,向着小小的聚灵阵汹涌奔去,中间软垫上的金箍棒真灵忽地闪烁起有规律的光芒。   要出来啦!   通天连忙在悟空眉心一点,唤醒他的神识,附在小猴儿耳边轻轻地道,“悟空,你弟弟要化形啦!”   小猴儿被师父好好地抱着,倒是没惊到,但仍紧张地抖了一下,手忙脚乱地从师父怀里爬起来,在聚灵阵旁边坐好,紧紧地盯住不动。   一道柔和的金光闪过,悟空忍不住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金光熄灭了,露出一个金灿灿的圆球来,忽地那圆球动了一下,紧接着迅速展开,把聚灵阵周边的灵气吸食一空,见风就长一般,立地化为......   悟空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抬头打量了眼前的这位“弟弟”......   嗯,瞧这个身高,用后世计量算法,怎么着,也得有两米一吧?   金箍棒真灵穿着一身金盔金甲,身材魁梧至极,一举胳膊伸了个懒腰,身上甲胄哗愣愣直响,睁开眼四处打量一下,一眼就看见他猴哥儿了,立时脸上就绽放开大大的笑容,猫腰就来抱小猴儿,“哥哥,我可见着你了,哇哇哇.......”   悟空一抬手,把这“孩子”脸捂住,头疼地挠了挠头发,“那什么,你先别哭,你先把你嗓子改一改!”   长得五大三粗的,就不要跟三宝一样,用奶声奶气的嗓子说话了!   瘆得慌!   金箍棒真灵气哼哼地一跺脚,“为什么要改!我生下来就是这个嗓子,哪里有不对?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嫌弃我?”   这一脚,真是身大力不亏,感觉地面都晃了三晃,得亏通天这屋的地砖结实,才没叫他踩碎了去。   窗户外面等得同样昏昏欲睡的师兄们听见动静,蹭蹭蹭地窜进来,口中还道,“对呀,悟空,你弟弟刚化形,这嗓子不是正......好......么......”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打搅了,你们兄弟两个慢慢商量,我们先走一步,再见!”   前面先窜进去的师兄们果断地要撤退,后面没看着的不乐意了,“退什么?我们还没看见呢!”   前面的尴尬地道,“看什么看,走走走!”   悟空无奈极了,回头跟师父道,“师父,我先带这孩子回我那处去,行吗?”   通天拍拍徒弟后背,温和地道,“这有什么不行的,他才化形,好多地方都不懂,你好好教,耐心些。”   悟空心里一暖,笑眯眯地道,“我知道啦,师父。那我这回去送请柬的事儿,等回头再跟师父讲,好不好?”   通天乐呵呵地道,“不着急,你平安回来了就行,旁的还有你师姐呢,去吧,这回不是还带了小客人回来?正好弟弟也化形了,政儿那里也有一大家子,估计悟空也丢不开手,你师姐还得抓你去试礼服,有的你忙呢。”   悟空牵着弟弟的手就是一僵,被师父这么一说,他,他真的好忙啊......   唉,这大概就是家大业大的烦恼吧,哪里都是事儿!   真烦,嘿嘿。   小猴儿跳起来,按着比自己高出好大一头的弟弟给师父鞠了一躬,这才带着他离开。   寝殿外面,备受打击的师兄们早就跑得没影了,只院门口站着一个百无聊赖的鸿钧道祖正袖着手卖单儿。   小猴儿拉着委委屈屈的金箍棒真灵,乐呵呵地跟“睢兄”打招呼,“睢兄,我回来还没与你说话哩,真是失礼啦,这是我弟弟!”   鸿钧道祖笑眯眯地道,“长得可真壮实呀!叫声哥哥来听!”   金箍棒真灵瞅了他几眼,哼一声,一转头,不理!   叫什么叫,满天下我只一个哥哥!   悟空又跳起来抽了他后脑勺一记,“哼什么哼,怎么不叫人!”   ※※※※※※※※※※※※※※※※※※※※   悟空:对不起弟弟,哥给咱们家平均身高拖后腿了   但是,这一点也不妨碍我抽你!   ===========   再说一回,打人不对~   (哭了吗?)   (没有啊......)   (失望~)   (嗖嗖嗖地跑了) 第71章 姓氏   碧游宫里, 忽然响起了奶娃惊天动地的嚎哭声,“你打我哇哇哇......”   “我找爹爹去哇哇哇......”   悟空呆滞脸,瞧着一边哭一边满地撒泼打滚儿的金箍棒, 完全不知所措。   弟弟太大只, 感觉哄起来......扎手呢?   鸿钧道祖在旁边袖着手直咂嘴,竟说风凉话,“你下那么重手干什么, 他才化形, 心智要一点点增加呢, 现在也不过三五岁的孩童,有话好好说, 怎么还动手!”   悟空立时又愧疚又心疼, 赶紧上前把金箍棒拉起来,咦,还挺沉,“哥哥那不是打你啦,是教你好好说话啦,乖, 不要哭啦,哥哥带你回家,我们在你屋子里给你爹爹设个灵位,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祭拜他老人家,好不好?”   金箍棒不满地打滚了,坐起来, 委委屈屈地道, “你都不叫我宝贝了!”   真是一种魁梧壮汉叼奶嘴的既视感啊, 这冲击力太强了, 小猴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好宝贝,乖乖的,哥哥错啦,跟哥哥回去吧,好不好?”   好的呢!   金箍棒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挥手,神气活现地道,“那走吧!哥,我要用陨铁给爹爹做牌位!”   唉,心累。   悟空完全没精力寒暄了,勉强跟“睢兄”挥手作别,便带着金箍棒回了自己的院子,长寿被钟离春接去了,还没回来,嬴政和徐福也都不在,他们去看老秦人去了,小白龙也没回来,还不知道在蓬莱岛的哪个地方撒野。   悟空想着他弟现在这个心智,怕他照顾不好自己,便把自己正房卧房旁边的书房收拾出来,换了张超大的大床,给金箍棒住,“宝贝啊,以后你跟哥哥一个院子,你住这里,哥哥住那边正房,离哥哥很近的,好不好?”   金箍棒不乐意,“哥哥,我从前都是在你耳朵和手心里睡,你不爱我啦,如今把我撵这么远!”   悟空额角青筋直蹦,“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个子,哥哥驮得动你嘛!你不怕半夜翻身,把哥哥压死?”   金箍棒扁扁嘴,“好嘛......”   悟空叹口气,翻了翻自己的衣裳,找出来一套特别宽大的,“宝贝,你那身铠甲,穿着多累,这个衣服你先穿着,等过后哥哥领你去找哥哥的小师侄们,叫她们帮忙,给你裁两身新衣裳,好不好?”   金箍棒摆摆手,“哥,不用啦,我这衣服都是幻化出来的,想要什么样子都有,不用另做。”他原地转了一下,变出一身与悟空的道袍一样的衣裳来,连脑袋上的玉簪都二样不差。   他这一换装,头上戴的头盔便没了,悟空这才看清自己弟弟的一张脸。   瞧着竟与自己八分像,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很是机灵,鹅蛋脸儿,眉清目秀的,还挺,好看~   悟空就笑了,拉着弟弟在床边坐下,与他说话,“怎么变了哥哥的模样来。”   金箍棒骄傲地一挺胸,薄薄的道袍下,清晰地显出胸肌的轮廓,“我是哥哥的弟弟嘛,虽然没有凡人他们的血缘关系,但总归兄弟就该长得差不多才行!”   悟空心里就是一软,捏捏弟弟的脸蛋儿,唔,脸上肌肉也怪发达的,这孩子,真是长偏偏了!   这会儿屋子里就兄弟两个,悟空拉着弟弟的手,细细地问了金箍棒来到此间世界的经过。   金箍棒挠挠头回想了一下,咬着手指尖儿道,“我也不知道呀,就恍惚记得,与哥哥是在灵山,正在哥哥手心睡觉,一个恍惚醒来,就在东海海底了。”   “我心里着急,不知发生了什么,想去找你,可是却发现自己又被插在了天河河底,而且与当年爹爹将我插进去的手法简直一模一样,我根本动弹不得,后来又从身边经过的海底小妖口中得知,竟不知怎地回到了从前,你还没来东海抢我的时候。”   金箍棒说到这儿,忍不住委屈地瞧了哥哥一眼。   悟空脸上一红,没吭声。   总归去抢人东西不好,可是不去看金箍棒,也是一桩事故,这事儿他就根本没法解释。   金箍棒就哼唧一声,悟空怕他哭,赶紧哄道,“哥哥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回来了嘛,对不起,宝贝不哭嗷!”   金箍棒想了想,道,“那好吧,我原谅哥哥,一家人,不好总说对不起。”   小猴儿松了口气。   “我想了许多法子,都脱不得天河底,还弄得自己日夜大放光芒,招的老龙王又来看我,然后等那一日,哥哥就来了,在东海站了半日,也不下来,我就生气了。”   “干脆抛了那粗重累赘的本体,真灵出窍,跑出了东海,本来打算要去找哥哥的,可是你的气味早被海风吹散了,我与那飞鸟打探你的消息,他们说了你去的方向,我一路迷迷糊糊的,慢慢学着晚上看星星赶路,终于来在南瞻部洲上了岸。”   “到了岸上,也是无头苍蝇一般乱走,时常迷路,后来有一年遇上发大水,凡人祭祀爹爹,我才想了起来,奔了他出生地去,想去看看他,因为我记得从前爹爹说过,他打算在老了以后回到故乡生活。只是我没想到爹爹未曾成神,他过世了呜呜呜......”   金箍棒抹着眼泪,哽咽地道,“我在那里流连了一阵子,又打算出发,去爹爹墓地拜祭,后来的事,哥哥就都知道了。”   悟空心里发酸,站起身,把坐着的金箍棒抱在怀里,拍拍孩子魁梧的后背,“不哭啦,都是哥哥不好,当时应该下去东海海底,看看我们宝贝的......”   金箍棒把头靠在哥哥肩膀上,抽噎着,奶声奶气地带着哭腔道,“也不怪哥哥,哥哥上辈子太苦了,你重活一回,不想过从前的日子,也是应有之意。”   悟空这颗心啊,酸酸软软,苦苦甜甜,重活一回,有师父给他依靠,有弟弟给他肯定和支持,他再没什么可后悔和害怕的了。   兄弟两个哭了一会儿,金箍棒道,“都是哥哥害的,宝贝乃是凶兵,怎么可以哭鼻子!”   悟空含着泪笑道,“你先把你这一股子小奶音改了再来说自己是凶兵吧!”   金箍棒一挺胸,小鼻子又哼一声,“才不,人家还小呢!”   好好好,你是小宝宝!   悟空想着,好宝贝到底不是个正经名字,便与孩子商量道,“宝贝啊,哥哥给你起个大名好不好?”   金箍棒眼睛一亮道,“那我可以跟着哥哥姓孙吗!”   悟空点点头,“自然要如此,自打师父给我起了这个姓氏,咱们一家子,就都要姓孙啊,除非你不想做我弟弟了。”   金箍棒猛点头,“要的要的!我才不要离开哥哥,哥哥也不许丢下我!”   悟空就笑,“小粘人精!”   哼!   傲娇魁梧宝宝把头一扭,就粘人!   悟空摸摸他头毛,把这小孩儿乱七八糟的头发理一理,忽然笑了,“宝贝竟然还是个小卷毛!”   金箍棒摸摸自己头发,表情十分茫然,“卷毛是什么意思?”   悟空变出一个镜子来,拿在手里叫他自己看,结果这小孩儿十分臭美地照了半晌,回头还道,“哥,我长得可真好看呀!我叫孙好看行不行呀!”   当然不行!   悟空毫不留情地否决了这个一点都不靠谱的名字,叫金箍棒去静室打坐修行,巩固修为,自己则抱着书房里的大小书籍翻个不停,想给弟弟找个寓意好,又听起来比较高雅的名字。   不能叫小东西出门报名的时候叫人笑话呀!   金箍棒本不想去,悟空就道,“你若不好好修炼,以后哥哥再被人欺负,宝贝怎么给我报仇?”   被精准戳到痛点的金箍棒一听,这怎么可以!跟他哥哥不对付的大小妖精可多呢,他得保护他猴哥才行!   孩子被激起了斗志,都不用悟空再催,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打坐去了。   悟空翻了一会儿,只觉得头大,干脆抱着书,出门找师父去了。   临走前,叫了自己院子里守门的小童子来,嘱咐道,“等会儿里面的哥哥要是出来找我,你别怕,告诉他我去师父院子里了就行,他就是长得高大些,一点也不凶的。”   那小道童七八岁的年纪,原形是兽园里的一只白化老虎,毛发皆白,因为与大家长得都不一样,比较怯懦怕生,悟空也怕自家弟弟吓着人家,很是温言解释了一会儿。   那小道童抿嘴儿笑一笑,抱着怀里好大一捧竹简,也不说话,就点头,悟空知他少言,揉揉人家头毛,转身找师父去了。   到了通天这里一看,大师姐大师兄都在,图纸摆了一地,不知在研究什么,悟空便笑,“我来的不巧,打搅师父师姐和师兄啦!”   黎山老母笑道,“悟空过来坐,刚听师父说,悟空弟弟化形了,怎么没见那孩子?”   小猴儿凑过去,挨着师兄坐在下首,笑嘻嘻地道,“他刚化形,我教他打坐静修去啦,他是真灵化形,不似别人有本体,不巩固一下,我总怕他境界不稳。”   通天点点头道,“这话有道理,若是有机会,还是把那本体拿回来吧,给他做个兵刃也是好的,他们本出自一体,也不好分开。”   悟空想了想道,“既如此,那我明日正好带着敖烈去拜见他大伯,顺手便讨要了来,只是上次去,那本体晦隐晦现的,没法碰触,还不知能不能拿得到。”   通天道,“想必是那孩子自己设了禁制的缘故,你晚些时候问问他,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悟空笑道,“好,我知道了,师父。”   陈悟安拍拍小师弟肩膀,“有了闺女,又有了徒弟,这回还有了弟弟,有没有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越来越沉啦?”   小猴儿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总归前面还有师父呢嘛~我还小,有事都来找师父,担子都给师父挑啦!”   啧!这个显摆!   陈悟安酸了!   通天听得却舒畅极了,就笑,“这会儿来了,可见是又有事,说罢,总归我跟你师姐师兄现在也是在给你忙活。”他们三个刚才正在研究大典的最终流程,已经全部定下来了,说是为了小猴儿忙活,倒也不是在驴他。   小猴儿笑嘻嘻地道,“我打算给我弟弟起个大名,但是师父也知道,我肚子里那点墨水,都是师兄们强灌进去的,早就就着桃子消化干净了,哪里起得出什么好名字来,因此只得来求师父。”   陈悟安咬牙切齿把小师弟一顿摇晃,“当初就该压着你多读几本书才是!”   小猴儿撒娇道,“师兄,再晃下去,悟空脑壳里的水要荡出来了!”   噗!   师兄给气吐血了,倒地不起了!   小猴儿坏心眼儿的伸出手来,要给装死的大师兄掐人中,“据说这么一按就会醒,我来试试!”   师兄弟俩个一顿打闹,通天和黎山老母就笑眯眯的瞧着,也不拉架,等这两个闹完了,黎山老母才道,“悟空,宝贝这孩子天分我听师父说,也很是不错,只是师父收了你做关门弟子,却是不好再收徒了,你想没想过,给他找哪个做师父?”   悟空听了就是一怔,讷讷地道,“师姐,这事儿,我,我还没想过......”   陈悟安也道,“哪里能不想,难道你就把他带在身边一辈子?又当弟弟又当儿子又当徒弟的那么养着?”   悟空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是真的没想过这事儿,刚才他们兄弟两个还说,要在一起不分开的。   但是师姐师兄说得也是事实,金箍棒做了自己弟弟,他又惯会与自己撒娇,爱哭爱撒泼的,自己想必也难以下得了狠心去教导他......   不说别的,只想到跟金箍棒这个大宝贝儿一提起拜师的事儿,这娃娃估计就又要闹,悟空就难免觉得头疼......   黎山老母道,“悟空,人说长兄为父,又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可别因为舍不得,就叫他耽误前程啊。”   悟空叹口气,“师姐,我知道了,我会慢慢与他说的。”   陈悟安道,“等拜师大典上,会来许多师父旧友,到时候给宝贝选个好师父也不是什么难事,悟空也不要太过忧心。”   黎山老母却笑道,“悟安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位来,做宝贝的师父很是合适。”   悟空眼睛一亮,道,“师姐说的是哪位?”   黎山老母笑着道,“悟空前几日才见过的,南瞻部洲武当山那位,你觉得如何?”   “真武大帝?”小猴儿心里一琢磨,点点头,“那位祖师,一力降妖,乃是有真本事的,宝贝与我打拼一十四年,本体不知敲了多少妖魔的脑袋,若是拜他为师,倒是确实合适,只是不知那位老人家,肯不肯再收徒了。”   陈悟安就笑,“我跟你讲,这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咱们得这么着!”说罢凑过去,在悟空耳边嘀咕了一阵,闹得悟空只挑大拇指,“论起算计人,这天底下,就没有比师兄更厉害的了!”   陈悟安很是骄傲,“那是!”等再咂摸咂摸嘴,才觉得不对味儿,抓住小猴儿又是一顿乱晃,又去咯吱他,“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小东西,真是胆子肥了!”   悟空被痒痒得满地打滚儿,笑个不住,只好讨饶,“师兄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师弟心悦诚服,哪里来的贬损嘛,师兄误会悟空了哩!”   陈悟安一甩拂尘,“哼,算你有眼光!”   小猴儿凑过去,歪靠在师兄身上,撒娇道,“师兄最疼悟空啦~”   唉,这就是个小无赖!   陈悟安一脸无奈,脸上却露出幸福的笑意来~   ※※※※※※※※※※※※※※※※※※※※   弟弟不能总跟着悟空,也要出去闯荡的   这章师父没想出弟弟的名字   代表着我也没有~   嗷嗷嗷嗷起名字好难! 第72章 孙无伤   通天在那儿笑眯眯的瞧着徒弟们说笑打闹, 手指掐算一会儿,就有了一个好名字,问悟空道, “无伤二字如何?”   “一来, 这孩子不是我门下之人,这个悟字,他若是用了, 将来拜在他人门下, 就不大方便, 但他与悟空又是兄弟,悟无同音, 却是正好。”   “二则, 从命格上看,这孩子乃兵器化形,从前又是勘测水位深浅的定海神针,刀枪无眼,水火无情,这都是大凶之事。等以后若是真的拜了真武为师, 只怕做的也是打打杀杀之事,从名字上描补一二,也当是我这个长辈的祝福吧。”   悟空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师父叩了个头,道,“多谢师父赐名!”   通天知他这是做哥哥的一片真心,便也受了, 扶了小徒弟起身, 叫他挨着自己坐下。   悟空念了两边弟弟的新名字, 这才叹道, “唉,我倒是想着叫他过得和顺些,可是瞧他那个身板儿,还有那个性子,叫他修行些卜算医术,纵横谋略,安心静坐,怕也是不成......”   小猴儿抬眼望向师父,“长寿还小,又未曾化形,我还没怎么操过心,如今弟子头一回做哥哥,桩桩件件,真是觉得艰难,回想当年,我那时懵懂鲁莽,定是也叫师父如此头疼的。”   通天搂着小猴儿道,“你那时还好,旁的有你师兄们教你,悟空人又聪慧,志向又坚定,一心向往长生不老之道,师父并未如何操劳。”   “我们悟空可乖呢!”   “嘻嘻~”   小猴儿熟门熟路地往师父怀里一扑,“师父最好啦!”   黎山老母和陈悟安两个见这师徒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互吹互捧,对视一眼,默契地收拾起地上的图纸绢布,无声地对师父拜拜,然后赶紧蹑手蹑脚地跑掉了!   再听下去,就给肉麻死啦!   师姐师兄怪模怪样地溜了,小猴儿撒完了娇,一抬起头,正瞧见两个仓皇离去的背影,不由得脸上一红。   不过他才不在乎哩,谁叫他最小呢~   哼~   又跟师父腻歪了一会儿,瞅着天色不早了,估计家里那个金宝贝也该醒了,悟空这才告辞,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家。   没想到他弟还挺下功夫,悟空到了家里一看,人竟还在静室打坐呢,问问那只小白老虎,小道童摇摇头,意思是一直没出来过,悟空这才放心。   他房前屋后地晃悠一会儿,还没想好要怎么打发时间,嬴政和徐福就回来了,一见着悟空,双双拜倒,就要叩头。   小猴儿一甩袍袖给卷起来,笑呵呵地道,“可是见着亲人了?”   嬴政点点头,他只是双眼略有些红,徐福更厉害些,都有些哭肿了。   嬴政道,“多谢师父接他们回来,以后我大秦遗民,在蓬莱岛定居,不虞外人打搅,能世代安稳,也算是他们的福气了。”   悟空叫两人坐下说话,三人在院中桃花树下的石桌旁团团坐,悟空道,“我瞧着那些年轻人,手上的功夫可没放下,他们能安心在这世外仙岛就此寂寂无名地隐居下去?”   嬴政叹道,“各人有各人的命,若是不想种地,我不管他们,不是还有扶苏呢,那小子如今在师姐门下学的还成,师姐说再有个十几年就能出师,这世界广袤无垠,我华夏一隅不容他们放肆,外土之地总能找到叫他们施展抱负的地方,实在不行,先在蓬莱岛建个国,叫他们自己哄自己玩儿去呗!”   悟空笑得不行,“好好好,蓬莱岛虽不大,老秦人人口也不多,可是无中生有,从无到有,也是一桩本事。从来称王称霸,做天下之主,可不是只会打仗就行的,马上得天下,马下治天下,这一万来人,就是扶苏的根基了,就瞧瞧他能把这些人管成什么样吧!”   嬴政也笑,“师父这话说的是,若是连着一万人都管理不好,还不如定下心,叫他好好跟着师姐修仙呢。”   悟空见徐福一直闷闷不乐,便笑道,“君房如此愁眉不展,是不是舍不得世俗亲缘了?”   徐福叹口气道,“仙长说着了,虽踏上修行之旅,福心中已有预料,只是这回见着老父老母,兄弟姊妹,我青春恢复,他们日渐衰老,想想心里,终归不是滋味儿。”   徐福有个弟弟,比他小着将近一轮,因受父母娇宠,养得天真烂漫,小时候不像是徐福弟弟,倒像是他儿子一般,可是这回再见,弟弟两鬓早生华发,脸上也有了皱纹,反倒自己,头发乌黑,面庞光洁。   这真真是掉了个个儿了。   悟空听了就笑,问道,“你一露面,难不成他们都没怀疑的吗!”徐福如今十分年轻,修行一段时日后,气质也发生了变化,跟从前可是大不相同了。   徐福苦笑道,“如何没怀疑,我娘只以为我是我在外面偷生的儿子,来冒充徐福这个身份!”   家里人还撵他快走,叫他不要惦记徐家家财,说他一个私生子,哪里来的脸面上门认亲。   也是真真可笑,虽然家里离开得早,没受战火波及,家财也保住了一大部分,可是在海边隐居多年,也不过勉强温饱罢了,哪里还有什么值得惦记的?   小猴儿笑得都快断气了,道,“那你如何解释的?”   徐福脸上一红,讷讷道,“临去之前,师兄与我准备了一袋子金银珠宝......”   一袋子金子银子玉石,哗啦啦往地中间一到,大家立时不说话了,他又说了几件家中密事,外人无从得知的,他娘这才抱着他失声痛哭,认下了他这个失去音信许多年的儿子。   后来他又化了半粒仙丹,给家中上下分着喝了。   虽不能成仙得道,也能延年益寿,增强体质,好歹叫他爹娘晚年过得舒坦一些吧......   除此之外,他也做不了什么了。   徐福想想他离开时,家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和闪烁的眼神,竟不知他们是舍不得自己这个亲人,还是舍不得一个能给他们带去财富和寿命的“仙人”。   徐福低头对悟空道,“仙长,我现在只想一心修行,不再眷恋尘世了,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有我的大道要追求,红尘与长生不可兼得,以后若是他们有人求到碧游宫来,也请帮我推拒了吧......”   悟空点点头答应了,略想了一下又道,“此番我拜师大典,师父邀请三界仙佛道友前来参加,我估摸着,你此番师缘就在其中,你也别着急,等拜了师,你就该离开蓬莱岛了,且不说他们找不到碧游宫来,就是找到碧游宫,你远走师门,他们又能如何?”   他拍拍徐福颓然的肩膀,安抚道,“等你日后学成,你师父许你下山游历,你只要来看看后辈血脉,照拂一二就是了,何苦如此烦恼呢。”   哪怕是在凡间,也没听说哪个和尚道士,是拖家带口地修行的,是吧?   徐福一听他竟可拜师了,真是又惊又喜,忍不住落下泪来,又起身撩衣襟跪倒,叩谢道,“仙长大恩,福无以为报!”   悟空叫他起来,徐福不肯,吭吭哧哧地道,“若是孙仙长不嫌弃,福想拜在您膝下,做个义子......”   嬴政在一旁眉毛立起来了,好哇,我把你当师兄弟,你却惦记给我师父做儿子!   悟空哈哈大笑,把徐福搀起来道,“使不得使不得,咱们修行之人,不讲这个,以后若是辈分相当,叫个师叔就行了,若是不相宜,只怕你叫我一声师兄也是有的!”   徐福尴尬一笑,连连摆手,“我哪里有那个福分......”   嬴政却开口道,“这谁说的准呢,万一你被道祖瞧上眼,收为弟子,只怕我师父还得叫你一声小师叔呢!”   茂盛的桂花树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来......   悟空哭笑不得,“政儿,你何苦逗他,这得亏不是在修炼,否则一不小心岔了气可如何是好。”   二十几岁样貌的“政儿”给徐福拍拍后背,看着师父一脸无辜,狭长的鹰眼都略瞪圆了些,“徒儿也只说万一嘛,难保没有那种可能啊!”   好吧好吧,总归你有理。   悟空无可奈何地捏捏徒弟耳朵,随他去了,不过转而想起一事,道,“师父还带回一位客人来,你们去村落那边的路上,可曾见着?”   嬴政道,“可是那位穿一身白色锦衣,身上带了许多珠宝的贵公子?”   悟空噗嗤一下子笑了,“不错,就是他,就连政儿你都说他是贵公子,可见着是真的贵了。”   嬴政道,“我们几个是坐着坐骑去的凡人村,那位公子在天上飞,彼此倒是没答话,竟也不知他是师父的客人,不知是什么来历?”   悟空想起当年在咸阳宫与徒弟第一回 见面,那时候嬴政就对龙充满了好奇,还想着见一见,不过拿了镜子瞧见了之后,还以为自己是在戏耍于他,很是失望呢,乃笑道,“政儿当年不是盼着见一见龙?只不过那时候见得乃是虚影,如今倒是能见着真的了!”   嬴政和徐福齐齐惊讶地道,“他是龙?”   正说着,就听敖烈在半空中大呼小叫地喊道,“悟空,悟空,悟空你在哪儿啊!”   这可真是不经念叨。   小猴儿无可奈何地纵身来在空中,冲着无头苍蝇一般乱飞的小白龙招招手,“我在这儿呢,哥哥哎,别喊了,等会儿我全家都叫你嚷嚷出来了。”   喊得这么惨,叫人听见,还以为自己怎么了呢!   小白龙猛地一转身,兴高采烈地就奔小猴儿扑了过来:“哎呀,我在大门口问路,那个小道童,说话磕磕绊绊的,什么前走左拐后退的,把我都听着急了!他说要给我带路,结果走路还慢吞吞,我就自己飞着过来找你了!我聪明吧!”   唉......   聪明,可聪明死你了!   悟空颇为心累,要带着他降落云头,“人家小青蛇,那是在大殿前面练习走路,不是看门儿哒,你还嫌弃人家!”   小白龙站住身形一噘嘴,“我说谢谢了嘛,你凶我干什么!”   ......只好揉头,“好乖!”   这才美滋滋继续往下走,一边走一边打量,“我住哪个院子?你安排好没?”   悟空道,“不着急,我先带你见见我徒弟,对了,我弟刚才也化形了,现在在打坐呢,等会也叫过来,还有我闺女,晚上咱们聚一聚!”   这家伙到了蓬莱就四处撒野去了,也不知道在那儿耗了一天的时间,这会儿竟然也没嚷嚷饿。   小白龙惊讶地道,“你家人也不少啊!”   小猴儿骄傲地一挺胸,“那是!这还没算我师父师姐师兄小师侄他们呢!”   来在方才的桂花树下,悟空给介绍到,“这是我大徒弟嬴政,这位是他的道友徐福,字君房。”   又给两个孩子介绍小白龙,“这位乃是西海龙三太子敖烈,你们叫师伯就行,别看他面嫩,如今也挺大岁数了!”   嬴政两个乖乖行礼,口称“师伯”。   小白龙把眼睛一瞪,反驳道,“什么叫挺大岁数,你都把我说老了,我今年明明才三万多岁,还是条小龙,年轻着呢!”   哦......   行吧!   一说起这些人的年纪,悟空每回总能受到暴击,他那个三百多岁的年纪,真是......   完全不值一提!   嬴政和徐福两个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真龙哎!   还竟然有上万年寿命......   神龙啊!   他们就有些拘束,战战兢兢地不敢坐。   悟空就笑,“怕什么,没听你师伯说,只是小龙,动起手来,三百多岁的师父一只胳膊就能按住他,都坐吧!”   敖烈不以为忤,笑呵呵地道,“都坐都坐,我也是头回当人师伯,这个给你们做见面礼,拿不出手,当弹子儿丢着玩儿吧!”   一人扔了一个荷包过去。   嬴政徐福连忙道谢,敖烈道,“谢什么,打开瞧瞧,看喜不喜欢!”   嬴政徐福很是听话地打开一瞧,乃是鸽子蛋大小的各色珍珠,五颜六色,粉的黄的金色的黑色的紫色的,什么颜色都有,色泽纯正均匀,更难得的却是一样大小,一般圆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绚烂无比。   嬴政哪怕曾做过人间帝王,富有天下,也不曾见过成色如此之好的珍珠,一时就有些踟蹰,不知该不该收,跟徐福两个齐齐去看悟空。   悟空瞧是这个,便对敖烈道,“这是真把我徒弟当小孩子了啊,就给这玩意!”又对嬴政两个道,“揣起来揣起来,虽于修行无用,但是平日里拿来消遣也不错。”   始皇陛下真是无语极了,这也就是神仙才说这话,在凡间,谁敢拿这价值连城的珍珠消遣呀......   敖烈听悟空抱怨,挠挠头道,“哎呀,我穷的就剩这个了,你也别恼,我不骗你,我们四海虽富,修行的资源却少得可怜,海底下除了珍珠珊瑚砗磲贝壳,就是满地的长海带,半颗仙草也没有!想要些仙丹仙果,那真是得求爷爷告奶奶的都弄不来。”   所以每年王母的蟠桃宴,他们四海有一个算一个,大人去参加大宴,小的就去小宴,就连龟丞相他们,也都跟着去,混到旁宴上捡些半熟不熟的青涩果子吃一吃。   悟空奇道,“不是说东海法宝很多,难道都不能换得仙丹来?”   敖烈瞪着眼睛道,“那得多败家啊,法宝这东西,只有进四海的命,没有出四海的可能!”   哦,直接说你们抠门儿不就完了!   悟空也就是闹他一句,也不是真的要敖烈东西,这会儿贼兮兮地往小白龙身边一凑,小声儿地道,“哥啊,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敖烈一捂胸口,“你要干嘛?我晚上习惯一个人睡,不跟别人一个被窝!”   切!   ※※※※※※※※※※※※※※※※※※※※   龙,一种富有的、习惯睡在金银珠宝上面的生物......   啊,好羡慕   我也想有这种奢侈的习惯......   但是目前我只能睡在电热毯上! 第73章 叔叔伯伯   悟空拿胳膊肘捅了敖烈一记, “少不正经,哎,我跟你说, 我徒弟可想看看龙呢, 你变回真身给他瞧瞧呗?”   敖烈一听,支支吾吾地道,“哎呀, 龙有什么好看的嘛, 还不就是那样?”   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肩膀, “龙也就是两个眼睛俩鼻孔,没有多稀奇的!”   “没什么好看的, 真的。”   悟空坐起身, 奇怪地打量了小白龙一下,“你不会是什么人假冒的敖烈吧?要不然为何不敢幻回真身?”   敖烈受不得激,一拍石桌,“胡扯!我怎么会是假冒的!”   说罢蹭地一下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气哼哼地道, “不就是变回龙身,你瞧着!我这就变给你看!”   话音才落,原地升起一股氤氲的白雾,满身贵气的公子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条......   一米多长的,小龙?   啧。   就这么一刻吧, 悟空觉得, 今天大概是天时不大对。   这大大小小的, 怎么总是这么出乎他意料呢!?   小猴儿盯着小龙瞧了半晌, 怎么看,这怎么都是个崽崽啊,不由得道,“敖烈哥哥,怪不得你说你年岁还小,对不住,我方才不该说你挺大岁数了!”   就这个身形,在龙族里,绝对是还是个小奶龙!   所以五百多年以后,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一下子长得能一口吞下一匹马去的呢?   真真正正的“小”白龙在云雾之中伸出一只小巧精致的龙爪,捋了捋细长的龙须,骄傲地抬起头,哼了一声道,“原谅你啦!”小怎么啦,小我也是龙!   果然,一变回真身,说起话来就不自觉地带着一股子奶味儿!   敖烈不知悟空腹诽,扭头又飞到嬴政跟前,从浓密的雾气中一甩尾巴,把呆呆愣住的始皇抽了个趔趄,“哎,那小孩儿,这回见着真龙了吧!?怎么样,你师伯我威风不威风!?”   嬴政磕磕巴巴地道,“威、威风极啦!”   嬴政呆呆地瞧着,在心里发出一阵尖叫:不、不是,其实是,可爱极啦!   小小细细的白龙,在眼前突然出现的浓雾之中蜿蜒穿梭,若隐若现,感觉一伸手,就能抱过来,搂在怀里轻轻抚摸。   湿漉漉的雾气扑面而来,弄得脸上润泽一片。   小龙鳞片小小的,纯白色,在夕阳下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人光晕;龙头上有两个小小的龙角,肉嘟嘟,瞧着有一点毛茸茸的,感觉会特别好摸......   小小的龙爪晶莹剔透,带着一点儿粉嫩;颔下明珠指肚大小,亦是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眼睛大大的,骨碌碌地看着人,灵动之外,还略有一点呆气......   总之就没有一处不好看的......   嬴政眼睛盯在敖烈身上不肯挪开,见他又飞去了徐福面前,徐福傻呆呆地看愣了,竟还想伸出手去摸,立时伸出巴掌,啪一下把徐福的爪子给拍掉了,“不可无礼。”   徐福一惊,这才醒过神来,赶紧作揖鞠躬道,“福失礼了!”   敖烈给众人都瞧了一回,便幻回人身,散去周身云雾,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只要不碰着逆鳞,其实摸一摸也没什么,不过我怕痒,就不给你们摸啦!”   嬴政原本见他大大咧咧的不当回事儿,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些不高兴,眉毛皱的紧紧的,不过最后敖烈说不给摸,他反倒是露出了一点笑意,只是大家都盯着敖烈瞧,倒也没人发现。   四人就又坐下来说话,悟空笑嘻嘻地道,“敖烈哥哥,多谢你,我徒弟今日可了了一个心愿啦!”   敖烈也笑,“你徒弟胆子倒是大,前两年,南瞻部洲有个凡人,非说自己喜欢龙,我有个堂哥傻乎乎地现身去见,把那人吓得魂儿都飞了!”   悟空听了,笑嘻嘻地不说话,这故事他知道,后人还编了典故来讥讽哩,没想到竟然是真事儿。   闲聊一会儿,悟空嘱咐小白龙道,“等明天,我去东海有些事儿要办,你跟着我,见见你大伯去,要不然等大典开始,你爹来了,知道你没去东海看你大伯,我觉得你就得挨个大脖搂儿!”   这阵子没少挨师伯们收拾的嬴政和徐福噗嗤一下子笑出了声儿。   敖烈起初还没听懂什么叫大脖搂儿,等悟空给他解释明白了,不由得嘴角抽抽,“这一点也不好笑好嘛!”   悟空眨眨眼睛道,“为什么呀?”   小白龙气呼呼地道,“因为我爹真的会揍我!”   哈哈哈~   悟空笑道,“这不就得啦,明天我们是去你大伯父那里混饭吃,还是在家吃了饭再去?”   敖烈一撇嘴,“东海哪里有什么好吃的,鱼啊虾的,我都吃腻了,在家吃!”   悟空便点点头,先跟他声明,“我这儿都是师兄们轮流做饭,大家手艺可没三宝那么好,你吃了别嫌弃。”   敖烈小声儿嘀咕了两声,不知盘算了什么,最后还是道,“在家吃!”   好不好吃的,总比自己吃腻了的那些东西强。   小白龙拄着下巴,唉声叹气地道,“唉,也不知道金顶大仙怎么做的三宝,小小的人儿,那么伶俐,又会打架,又会清扫,又会做饭,简直是居家必备小傀儡,真想有一个啊!”   他坐起身,跟悟空嘀咕,“你说,三宝咱们是要不来的,那要是求着金顶师叔给咱做一个,行不行?”   悟空摇摇头,道,“行倒是行,只是傀儡的本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吧,三宝都十万多岁了,他的做饭手艺,肯定是一年年累积下来的,哪里能刚做好了就什么都会呢?”   嬴政和徐福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敢吱声。   十万岁的傀儡?   是他们想得那个意思?   那么多年月过去,是什么材料做的,真的不会腐朽吗?   悟空继续道,“我师父有个傀儡,一直待在紫霄宫,如今来在碧游宫,就特别会讲道法,天天给我师兄们讲课,这肯定是每日里在道祖面前耳濡目染的结果。”   嬴政和徐福又是一呆:啊,那个,那个竟然不是真人!?   “就算你求来了傀儡,起初他什么也不会,也得你慢慢教,你有那个耐心吗?”   小白龙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贵公子面孔,“我会教他辨认珍珠!”   可去你的吧!   悟空又不想理他了!   嬴政徐福噗嗤嗤在一旁捡乐。   悟空敖烈两个斗了一会儿嘴,互有输赢,天色渐晚,钟离春带着长寿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背着抱着好些个包裹的小少女。   悟空起身来迎,惊得下巴都掉了,“师姐说试礼服,没说试这么多呀!”   钟离春笑道,“哪里是礼服,典礼那几日师叔要穿的礼服都在我师父那里放着收尾,师叔要试,也得过几日。师叔这里来了客人,这是些铺盖,咱们即便是修行之人,也不好苛待了客人。”   悟空笑道,“还是你们想的仔细,我今晚可不就打算叫他们睡光板床来的!多谢多谢!”   钟离春笑道,“哪里就值得谢了。”把睡得呼呼的长寿抱给悟空,又放下包裹,便要告辞。   悟空这处如今都是男子,也没多留她们,倒是把敖烈拽过来,又认了一回伯伯,给自家小少女们讨了更多的珍珠来,喜得小姑娘们笑逐颜开,谢了敖烈,蹦蹦跳跳地走了。   敖烈瞧着女孩子离开的背影,“哇”了一声道,“悟空悟空,你家小姑娘可真温柔啊!一个个都好有礼貌,好斯文!”不像他们家龙女,各个儿脾气都贼暴躁,一言不合就揍人。   悟空道,“不许打我师侄的主意,她们还小呢,配不上你这十万岁的老龙!”   敖烈撇撇嘴道,“你还真敢说,你就是辈分高!我刚仔细瞧了,这里面,就最小的那小白蛇,年纪也比你大好多!”   嗷!   年纪小怎么啦,年纪小我也三百多岁了!我还有徒弟了哩!我还有个胖闺女呢!   又戳人伤疤!可恶!   小猴儿气哼哼地道,“要不是看你长得小,今儿非得揍你一顿!”   敖烈哼一声,完全不在乎!   他凑到悟空身边道,“这个就是你胖闺女呀,长得挺可爱哩!”   小白龙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长寿下巴,把睡得深沉的小狗子挠得吭叽了两声,小爪子一扒拉,把脸一埋,小短腿儿蹬蹬两下,幸好没醒,又继续呼呼睡过去了。   悟空瞪敖烈一眼,“弄醒了就找你算账!”   敖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力道挺轻的呀,”又小声儿问悟空,“她什么时候醒?”   悟空瞧着闺女,温柔地道,“长寿吃了启智丹,要积攒化形的力量呢,估摸着再有三四个月,就能化形了,到时候就不会总是昏睡啦!”   敖烈失望地道,“嗷,我还以为她是玩儿累了睡着了,才化为原形的,原来是还没化形呀!”   悟空恶狠狠地有瞪他,“没化形也是我大闺女!”   敖烈委委屈屈,“我也没说不是嘛,你又凶我!”   悟空熟门熟路地把长寿放在怀里,叫小胖狗子在自己衣裳里舒舒服服地继续睡,继而冲着小白龙一伸手,“拿来吧!”   小白龙一脸茫然,“啥?”   悟空十分坦荡,“我闺女的见面礼呀!要双份儿嗷!这是我亲闺女!”   小白龙“呸”他一口,“竟会胡说,你倒是生个小狗子出来我瞧瞧!”   口中这么说着,还是拿了两袋儿珍珠出来,放在悟空手中。   小猴儿狐疑地瞧着敖烈,“我怎么感觉你这珍珠有点儿不大值钱了呢,见谁都送这个!”   敖烈一蹦三尺高,“我从小长到大,年年仔细挑的好珍珠,你敢说不值钱!”   好嘛,原来还是陈年老珍珠!   小猴儿仔细地把袋子打开,挨个瞧了瞧,唔,保存的还挺好的,这才放了心。   敖烈都气炸了,“在龙身边保存着,每日里被龙气浸染,哪里会坏,你就是以什么什么之父那什么!”   悟空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想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   小猴儿拍拍胸口,“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做谁爸爸呢!”   嗷!   小白龙给气得又跳到悟空后背上掐他脖子去了。   悟空不以为意,一手拎着珍珠,一手搂着长寿,“快下来,一会儿把我闺女吵醒了!”   小白龙不干,“你道歉!”   “对不起?”   这个疑问的口气是怎么一回事!?咬你嗷!   两人正在打打闹闹,嬴政徐福躲在一边,跟看小孩儿斗嘴一般,瞧得津津有味的,就听旁边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大喝一声,“不许欺负我哥!你谁啊,赶紧下来!”   声音虽奶,却宛如洪钟,真是震耳欲聋,把敖烈嬴政徐福都给吓了一跳,连悟空毫无防备之下,也给震得一激灵!   小猴儿赶紧背着敖烈一转身,免得他弟冲上来打人,招呼道,“宝贝你醒了,过来见见人!这是哥哥的朋友,你也得叫哥哥的!”   金箍棒大步登登登跑过来,敖烈这会儿也下来了,站在悟空身边,就眼瞅着一个巨人冲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十分藐视地......   低下了头......   敖烈仰着头跟金箍棒对视了一眼,扭回头平视着悟空,“这就是你怀里那个团子?你说他化形化成了这么一人形巨兽!?”他不信呜呜呜!   悟空道,“不许说我弟坏话,个子高怎么了,视线好!”   又给金箍棒介绍道,“这位你不认识,乃是西海龙三太子敖烈!”   一边说一边冲他眨了眨眼。   金箍棒一听哥哥的介绍,立时就想起来了,啊,这不是白龙马嘛!   不过悟空向前反复交待过他,不许在外面说出他们两世为人的事,虽然师门上下都是知道的,但是大家都有了默契,未免隔墙有耳,被敌所探,大家都全然就当没有这回事,而且就连他的真身,也要瞒去一二,因此金箍棒也知道,哥哥这是提醒他,不能做出认识小白龙的样子来。   于是便对敖烈道,“哥哥好!”   敖烈听着这“巨汉”的小奶音,实在有些接受不能,这体型,跟三宝也差得太多了!   三宝三头身,这位,怕不是得有九头身了?   于是他又扭头问悟空道,“你弟说话这个声音......”还能改过来吗?   悟空很是无力,“他才一岁,你不要苛求那么多!”他也不想的,但是有什么法子!   又转身叫嬴政两个过来,彼此给介绍,“这个是我弟弟,今日才化形,你们不必叫师叔,只叫小叔叔就行了,也是自家人。”   嬴政瞧着这位“小”叔叔,身材虽特别的高壮,但是面庞清秀,与自家师父有七八分像,显见着真的是一家人,便真心实意地行礼道,“侄儿嬴政,见过叔叔!”   徐福也跟着拜倒。   金箍棒虽刚化形,但他也不是不同世事的,连忙扶起两人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悟空笑着道,“这个是政儿,是哥哥我的大徒弟,我的独苗,以后也是我顶门大弟子!”又给介绍了徐福,还是与刚才一样的说辞。   金箍棒见自己哥哥此生不再后继无人,竟有了个徒弟,心中也很是高兴,“好孩子,以后有谁欺负了你,告诉叔叔,叔叔给你报仇!”   悟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以后我们师徒两个,都指着你了!”   嬴政笑眯眯的,越发觉得拜师以后的日子好得他都不敢想象。   从前所有人都指望着他,何时有人与他说会给他报仇呢?   在他乡时,受了欺负,母亲会哭着叫他忍一忍,做了大王,被臣子欺负,自己会对自己说忍一忍,统一了天下,做了皇帝,再没人敢欺负自己了,可是,也没人敢凑过来,与他轻松地说笑了。   他师父今日还为了他多年以前的随口之谈,不是心愿的那么一个小愿望,就求了神龙显出真身来给他看。   他是真真正正把自己这个徒弟放在心上的。   孙悟空的顶门大弟子。   他喜欢这个称呼。   ※※※※※※※※※※※※※※※※※※※※   未曾出场的鸿钧道祖吹胡子瞪眼:老子自然是真人!   =====================================   师父师姐师兄,是小猴儿得到的爱   徒弟和弟弟,是小猴儿付出的爱   各位哥哥兄弟,是小猴儿的友情   小胖狗子,是悟空在凡俗世间的一点怜惜善意,最后也会变成亲情 第74章 得神铁   晚饭的时候, 又有几个师兄来悟空这里凑热闹,大伙高高兴兴地闹了一晚,小白龙也挺开心, 吃个肚皮滚圆, 都没顾得上挑剔。   吃饱了饭,又唧唧呱呱跟人聊了半晚上,最后住在悟空给他安排的院子里, 一觉睡到大天明, 然后就被急着出门的小猴儿给撵起来了。   悟空今儿要带着他去东海, 见小白龙赖着床不肯起,就抓他起来, 拿清水抹了脸, 又拉着他吃了早饭,小白龙再怎么哼唧,小猴儿也视若不见。   悟空急着走呢。   昨晚小猴儿已经偷偷问了无伤,如何把他那本体拿回来,无伤道,“上次被人拿去了, 我虽不受什么影响,但是那人一股一股的恶意,老是能传过来,怪烦的。所以后来我察觉它又回了东海,就把它半隐了起来,哥哥若是要拿回来, 直接去就行。”也没问悟空要那个做什么。   悟空便道,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 亲自取回来?”   无伤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 “才不要,我不去!我可讨厌死海底了!又黑又闷还晕晕乎乎的,哥哥给拿回来就是了!”   他在东海深处待了许多年,真是烦都烦死了,这辈子都不想下海的。   悟空踮起脚,揉揉小卷毛,“那你乖乖在家,碧游宫随你逛,只是别和人吵架斗嘴的,哥哥的师兄们都是好人,有个别爱逗人的,也都没恶意。”   无伤眼巴巴地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着长寿,她睡觉,我打坐静修,就等着哥哥回来。”   唉,若不看体型,光瞧着这张小脸儿,再听着这软哒哒的小奶音,其实也真的是个挺可爱的宝宝......   悟空心软了一下,又揉了弟弟脑袋一把,“那你乖乖在家,等哥哥回来,给你带好玩儿的!”   无伤撇撇嘴,很是嫌弃,“东海的东西我不要!”   那行吧,那哥哥就把自己快点儿带回来!   要给弟弟拿东西,小猴儿如何能不积极,因此这一大清早的,悟空便揪着懒洋洋不爱动的小白龙纵云直奔东海水晶宫而去。   海面浓雾还没散去呢~   路上敖烈就哼哼唧唧,“你这么着急干嘛,我大伯在那儿又跑不了。”   悟空都给气乐了,“你大伯跑不了,你爹跑得可快!赶紧的走,等会儿回来我还有事儿呢!”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跟师父商量要做的那个“好宝贝”来了,这必须得私下里跟师父说一声,不能做了啊,要不然万一叫无伤看见了,还不知道得怎么闹呢。   那小醋包,肯定又得醋一回。   敖烈就唉声叹气的,他大伯最是个古板性子,每回见了他,都得训上几句,不是嫌弃他养得娇气,就是嫌他穿得太花哨,什么“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你就是吃苦吃得少......”   “如此露富,岂是龙族所为?”   等等等等。   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谁无缘无故,开开心心的,就爱听长辈臭骂自己一顿啊!   又不是有病......   这短短的一路上,敖烈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悟空哭笑不得,只得道,“没事,这回我陪着你呢,你大伯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说你什么的,咱们去了,见一面,说会儿话就走,好不好?”   敖烈眼睛刷一下就亮了,“你可不行骗我!”   “骗你做什么,家里好多事儿呢,礼服还没试呢,你忘了师姐还喊我早些回去?我也不爱在外面流连啊。”   敖烈立时来拉悟空胳膊,“好弟弟,咱们快走,快去快回!”   然后等到了东海水晶宫上空,悟空跟惠岸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在?”   敖烈跟堂姐龙女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在?”   悟空一指敖烈,“我陪他探亲!”   惠岸一指龙女,“我陪她探亲!”   哦......   俩人齐齐扭头看敖烈和龙女。   龙女一扭敖烈耳朵,“小东西,来的挺是时候啊,我这刚要走!前几日你怎么不来看我!?”   小白龙给拧得直叫唤,“疼疼疼,姐姐姐,放手!姑奶奶,祖宗,我昨儿才到蓬莱岛,今天一大早就赶过来了,前几日怎么来,前几日你弟弟还在路上喝风呢!”   龙女一扬眉,“真的?”   敖烈一指悟空,“你不信,你问他!”   龙女扭过头看了一眼,她前阵子一直在紫竹林看家,没怎么跟观音尊者出过门,也不认识悟空,一扬下巴道,“那小孩儿?你谁家的?”   惠岸忙给介绍,“你不知道他,他是截教教主的关门弟子,黎山老母的师弟,姓孙,名悟空的!你刚才不是说前几日你爹收了份请柬?就是他们家发的,他师门要给他办拜师大典呢!”   龙女哦了一声,这才松开自家堂弟的耳朵,冲着悟空行个合十礼,“原来是孙小师叔,幸会幸会!”   这一句小师叔,立时给惠岸敖烈悟空三个都整不会了......   转念一想倒也没错,那黎山老母跟观音尊者素来姐姐妹妹相称,悟空是黎山老母师弟,辈分自然比他们高。   悟空尴尬地笑笑,“咱们各论各的,说起年纪,我才三百多岁,担不起这声师叔,龙女客气了!”   敖烈美滋滋地凑过来,一把搂住悟空肩膀,“好弟弟,哥哥就知道你最仗义!”不会平白无故的占人便宜,嘿嘿。   龙女一伸胳膊,又把堂弟揪回来了,“少臭美,你还做人哥哥?你这个年纪,做人家祖爷爷都还有零有整儿的呢!你先说,你跑东海干嘛来了?”他们在凡间晃悠有大半年了,菩萨虽没召唤,但也该回去了。   “有零有整”的敖烈被提溜着后脖颈,委委屈屈地一噘嘴,“姐,形象,形象都没了!你放下我,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龙女跟抖小猫一样抖抖敖烈,“少废话,快点说,我跟惠岸还急着回南海呢!你要不老实交代,我可就这么带你回南海算了!免得放你在外面乱跑!”   敖烈立时急了,“别呀,你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霸道,我出来是我爹同意的,叫我跟着悟空历练呢!等这边拜师大典完事儿,我才回西海呢,你可不能带我走,那才叫乱跑呢!”   龙女长长地“哦~”了一声儿,这才松开手道,“你早说不就完了,那行,你去见我爹吧,我走了!”   惠岸那头正跟悟空小声儿嘀咕,“悟空,你二伯之前突然去了我家,说要把金兄收为徒弟,然后就把人带走了,你知道这事不?”   悟空点点头,“知道啊,就是我们刚搬回碧游宫那天的事儿。”   惠岸神神秘秘地道,“元始天尊可是好久没收徒弟了,这回咋会起心动念,把金兄给收了呢?哎我不是说金兄不好,就是好奇,你知道内情不?”   悟空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很是真诚地道,“不清楚,不知道,我那日一直陪着师父没出门,就临送别的时候见了他们一面。”知道他也不能说呀!   他反过来问惠岸,“我听我师兄说,金兄不是在你家做客?你那日怎么没跟着他?他回去了之后,也没告诉你内情嘛?”   惠岸叹了口气,“嗨,可说呢,我就那天被我妹妹绊住了脚,没跟着他出来!他回来的时候,情绪瞧着也不大高,脸上虽高高兴兴的,可是问他什么都嗯嗯啊啊的,不太爱开口说话的样子,天尊走得又急,我也没来得及细问。”   悟空便笑,“总归我二师伯那里是个好去处,你又何必替他发愁?就不能是人家师徒两个看对眼儿了?”   惠岸道,“唉,行吧,你说的也有道理,到时候我师父若是问我,我就这么回答!”   悟空好笑地摇摇头,道,“龙女已经在瞪你了,快走吧!”   惠岸连忙摆摆手道,“悟空,等拜师大典上见啊!”   悟空拱拱手,送走了这两个。   敖烈揉揉耳朵,跟悟空抱怨道,“你看你看,龙族的女孩子,哪里算是女孩子啊,各个儿都是女暴龙!超凶!”   悟空却笑着道,“龙女跟你倒是亲近。”   敖烈骄傲地一挺胸,“那还不是因为我长得好?大家都喜欢我哩!”   行吧~   悟空无语的很,带着敖烈入了海,直奔水晶宫而去。   游到半程,才得了信儿的龟丞相急匆匆出来接,“几日不见,小圣风采依旧啊!”   悟空笑道,“您老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从西海拐了敖烈哥哥来,今日陪他来拜见一下老龙王,您招待敖烈哥哥就行。”   龟丞相笑呵呵地道,“我刚想说呢,您是客,他是自家孩子,哪里能放着您不理,不过既然这都叫上哥哥了,那您也是自家孩子了!”   悟空哈哈笑道,“那我可是沾了敖烈哥哥的光了!”   说说笑笑地来在正殿,东海老龙王敖闰受了两人一拜,果然看在悟空面上,没说什么,只叫敖烈在碧游宫别淘气,好好跟着悟空多学学云云,敖烈也都乖乖听了。   敖闰见侄子听话,满意地点点头,问悟空道,“难得小圣如此忙碌,还陪着我这不出头的侄儿跑一趟,有劳了。”   悟空嘻嘻笑道,“其实我也是有私心,才跑了来。”   敖闰呵呵笑道,“咱们上下邻居,小圣怎么还分生了,但有事,派个小道童来,吩咐一声就是了,何必这么客气!”   悟空道,“哪里是客气,上次从老龙王这里离开,我就一直惦记着那大禹神铁,不知我走的这些时日,那神铁可还好,还是从前那样吗?”   敖闰心里稍微安定了些,心说不是惦记我东海别的宝贝就行啊,一块儿废铁,想看就看去,乃笑道,“这我却不知,小圣若是好奇,尽管去看罢了,又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心都强,敖闰听悟空如此说,倒也没起什么疑心。   悟空便一抱拳,“多谢老龙王!”   敖烈在一旁赶紧道,“大伯父,我也想去看看!”   敖闰把脸一板,“人家要看,你就也想看,什么坏毛病?那神铁放在那里许多年,从前来,怎么不见你惦记!?”   敖烈嘟嘟嘴,“您也没提过嘛,我哪里知道东海有那个玩意儿?”   敖闰哼一声,“你能知道什么,就惦记你大伯的小金库!快走快走,看见你我就闻到一股子破财的味儿!”   敖烈嘿嘿一乐,拉着悟空跑了。   这回悟空跟敖烈称兄道弟的,在敖闰眼里,就是两个孩子,自然不会亲自带他们去,就连龟丞相也没跟着,俩人也没叫人带路,悟空是来过一次记得怎么走,敖烈那更是熟悉。   自己大伯家,打小儿常来常往的,还不是跟自己家一样熟悉。   两人来在天河底,等见了那断成两节的金箍棒,敖烈很是失望,“啊,神铁神铁的,我还以为得多威风呢,结果就这么灰扑扑的样子啊?”   悟空小声儿神神秘秘地道,“你别看他灰扑扑,还断了,这可是被二郎真君亲手斩断的呢!”   敖烈眼睛一亮,“啊,你是说,大闹蟠桃胜会的那妖猴儿,拿的就是大禹神铁?乖乖,我大伯这不是资敌了嘛!”   悟空笑得不行,难为这傻孩子还能知道什么叫资敌!   只是,“哥哥,你能不能不叫那六耳做妖猴儿?俺老孙也是妖猴儿哩,你那么一叫,我老感觉你在骂我!”   敖烈“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住对不住,悟空啊,你长得横平竖直的一副人样子,我老想不起来你跟脚,哥哥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我记住了,下次再不提啦!”   横平竖直......?   这是什么形容词?   悟空无奈,伸手一抓,这回果然抓了个实诚,那两截断了的金箍棒本体轻轻松松地落入了他手中。   而在原地,又冒出一模一样的虚影,如同之前一般,隐隐闪动,握之不得。   敖烈眼睛瞪得大大的,瞧着悟空把那两截断棍一左一右往袖子里一插,藏了起来,张嘴结舌地道,“悟悟悟......”   小猴儿扭头瞅他,见这孩子都给自己吓结巴了,便逗他道,“怎么还哭了?激动的?”   敖烈握住悟空胳膊,压低嗓子道,“你疯啦,你干嘛拿它?这都断了,也不值当用,这玩意又是有来历的,拿了会招来麻烦的!”   悟空一摊手,“谁说我拿了,那不还在那儿呢嘛!”   敖烈转身一看那虚影,急了,“这能骗过谁啊!”   悟空睁大眼睛,无辜脸,“那我可不知道,这玩意我上次来看,就是这样的,摸不着抓不住的,唉,早知道还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敖烈急出一脑袋汗,原地转了两三圈儿,最后恨恨地一跺脚,“罢了,哥哥给你顶了!”   他指着悟空道,“你可得说死了,咱俩来了,摸了半天啥也没摸着!记住没?”   悟空眨眨眼,点点头,“确实什么也没摸见呀!”   敖烈挫败,冲小猴儿一伸大拇指,“弟弟你牛掰!走,回家!”   俩人回了水晶宫,一进门敖烈就跟他大伯抱怨道,“大伯父,您那神铁假的吧,断了不说,还摸不着,就一个虚影!”   敖闰瞪着眼睛吹胡子瞪眼地道,“放屁!你是假的神铁都不会是假的!神物有灵,神铁乃是大禹治水神器,自有功德在身,谁知道它如今是要有什么变化,你少在那不懂就胡说!”   行吧。   悟空肚子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叹道,“唉,希望下回再来,能亲手摸一摸那神铁。”   敖闰对着悟空就和蔼了很多,闻言笑呵呵地道,“小圣若是想,尽管来,这东海以后也跟家里一般!”   ※※※※※※※※※※※※※※※※※※※※   (我们才不是张飞,我们没胡子!)   (我们嫩着呢~) 第75章 若能   敖烈头一回做坏事, 又紧张又发虚,百爪挠心一般,见悟空还在若无其事地跟他大伯哈拉, 生怕拖得久了被发现, 便道,“悟空,大伯每日里也忙着呢, 我们不好打搅太久, 你不是还急着回去试礼服?咱们告辞吧?”   悟空见他坐立不安的, 也替他难受,便装乖道, “哥哥说的是, 悟空听哥哥的!”   敖烈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他大伯又训他道,“烈儿,你看看悟空,多听话,你再瞅瞅你, 平日里长辈说你几句,你可能听得去半句?以后多和悟空学,知道不?”   敖烈心里这个堵的慌,心说我跟悟空学怎么听我自己的话嘛,猫腰行了个礼,“我知道啦大伯, 以后我也乖乖听话, 再不叫您老操心啦!”   看在你丢了东西还不知道的倒霉份儿上, 今儿就不捅您老心窝子了......   敖闰满意地捋捋胡子, 笑呵呵地对悟空道,“小圣下回再来玩儿!”   悟空道,“是,过几日您老也别忘了赴宴呀,我师父可盼着见见故人了!”   老龙王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好好好,告诉你师父,我必去的!”   敖烈拉着悟空,出了水晶宫一路疾驰,等出了海面又飞了十多里地,这才缓缓放慢了速度,拍拍胸口道,“哎呀我的妈呀!”   悟空一把把他的嘴给捂住了,“咱们还在东海地界儿呢,你可别抱怨长辈了!”一边说,一边眨眨眼。   敖烈一肚子的话就都给憋回去了,他扯下悟空手臂,恶狠狠地瞪着小猴儿道,“等晚上人都走了,咱们再算账!”   悟空竖个大拇指,“敖烈哥哥最仗义了!”   敖烈脸上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口中还嘴硬道,“别以为拍我马屁,咱俩这事儿就算完了!”   嘿嘿嘿~   两人径直回了碧游宫,敖烈还小声儿歪缠,“给我瞧瞧,我刚才还没看仔细呢,就叫你藏起来了!”   悟空才不给,“刚才你不还说灰扑扑没啥好看的?”   敖烈哼唧,“给我看看断面就行!”让他看看杨戬的三尖两刃枪有多厉害!   悟空就道,“回家再给你看,在外面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那好吧~   过一会儿敖烈又问,“哎,悟空,你偷这个做什么?”   悟空直言道,“想给我弟弟做个趁手的兵刃,我弟那身高你也看见了,他力气又足,一般轻飘飘的东西他拿着不顺手,这神铁一万三千五百斤,足够他用了!”这话真假参半,也不算全然骗人。   敖烈眼睛又瞪得老大,“乖乖,我瞧着你刚才拿起来半点儿不费劲,这东西这么沉的吗?你不是唬我吧?”   悟空点点头道,“嗯,现在确实不大沉,也就是一般乌铁的重量。”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赶路,这会儿也到了碧游宫上空了,敖烈一边随着悟空降落云头,一边道,“那不还是骗我!”   悟空等双脚一落地,便掏出一截儿来,指着上面的小字道,“你瞧,这是神铁身上自己篆刻着的,我骗你作甚。”   敖烈拿过来瞧了,把字念了一遍,又在手心颠了颠,奇道,“真的哎,啊,你拿的这个,不会也是假的吧?”   悟空一把夺过来道,“你大伯还能捡个假的回来在东海搁着?”   敖烈撇撇嘴道,“瞧你说的,这回是谁放了个虚影在那儿骗人来的!”   悟空眨眨眼睛,想了想道,“等会儿拿了去见我师父,他老人家一看就知道了!”   一听说要去见长辈,敖烈就头疼,磨磨蹭蹭往外跑,“昨儿我在岛那边瞧那群凡人正盖房子呢,我过去瞧瞧去,悟空你去忙吧!”   小猴儿一把把他逮住了,道,“跑什么,昨儿就叫你溜了,赶上我弟弟化形,我也没来得及逮你,等下接上我弟弟,一块儿跟着去拜见拜见我师父!”   敖烈哼唧一声,“你师父严肃不严肃啊,爱不爱说教啊,你先给我描绘描绘!”   从前敖烈年岁还小,他爹看得他极严,甚少带着他四处走动的,就连参加蟠桃宴,也是封神大劫过去许多年后,三界都安定了,才有的事儿。   因此小白龙是没见过通天教主风姿的。   悟空笑嘻嘻地道,“我师父可是天下第一的好,谁都比不上,你见了就知道了!”   敖烈撇撇嘴,在他心里,这些神仙们,不是白胡子一大把,面容严肃,就是黑胡子一大把,瞪人贼凶,没一个好相与的!   动不动就天条家规的,可烦可烦!   只是到底不能伤了悟空的面子,再者他还得在碧游宫住一段日子呢,只好跟着悟空去叫了无伤来,悟空顺手把长寿又塞在怀里,三人一起来在正殿,拜见通天。   通天把三人扶起来,听悟空介绍了敖烈和无伤,笑着点点头,“都是好孩子,在碧游宫安心住着,平日里跟着大家一起听听讲,想做什么都行,我这处没那么大规矩!”   敖烈和无伤被通天气度和威仪所慑,对着这么一位风姿无双的仙尊,并不敢如何放肆,恭恭敬敬地道,“谨遵教主命。”   通天便道,“守着我,到底放不开,自去吧!”   悟空笑呵呵地道,“师父,你今日有没有空,弟子有事儿想求您呢!”   通天笑意便真切些,“你什么时候找师父,师父总是在的。”   小猴儿美滋滋地道,“那我等下就来!”   出了正殿,走出好远去,敖烈忽地定住,抓着悟空脖子直晃悠,“啊啊啊啊啊~~~”   无伤一声不吭地走到敖烈身边,把腰一插,低头,盯!   做什么欺负我哥,揍你嗷!   敖烈伸手就把这小破孩儿的脸给推开了,气呼呼地对悟空道,“你都没告诉我,你师父长得这么好!怎么你就关门弟子了!那我怎么办!?”   悟空警觉地道,“我是我师父心肝小宝贝,你不要妄想!不过你可以拜我大师兄为师,做我师父徒孙啊,我上次不是建议过了?”   敖烈沮丧地道,“徒孙有什么好......”不过他转而眼睛一亮,问悟空道,“悟空,弟弟,跟哥哥说说,你大师兄长得如何?”   “那必须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芝兰玉树,举世无双!”   小猴儿斩钉截铁地道!   敖烈一脸狐疑,摆明了不信,“你回答的这么痛快,摆明是在驴我!”   哦,好吧,被你发现了!   悟空好奇地道,“敖烈哥哥,你们龙族是不是与人交往都看脸?”   敖烈一本正经地道,“也不是啊,你看咱们俩关系不是很好?一见如故的!”   小猴儿要翻脸了!   敖烈哈哈哈地笑着跑开了,远远地冲着悟空挥手,“我去岛那边看凡人盖房子啦!中午要等我吃饭呀!”   夏风热烈,鼓起贵公子的锦袍、缎带,阳光下灿烂的笑容、蓝天白云、绿树繁花,眼前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鲜活,热烈。   比起鹰愁涧中饥饿难耐的困龙,取经路上口衔横骨沉默不语的白龙马,和后来盘绕在擎天华表柱上无所事事的八部天龙,如今的玉龙三太子,是多么的恣意......   悟空望着小白龙蹦跳着离去的身影,眼睛一红,忽地就落下泪来,赶紧用袖子擦去了。   旁边的无伤一揽小猴儿肩膀,另只手握成一个钵大的拳头,奶声奶气地道,“哥哥,等晚上他回来,我就悄悄地揍他一顿去,你别哭啦,我哥哥最好看了!”   悟空苦笑不得,“少胡闹,哥哥才不是为这个哭!”   无伤小声儿地道,“我知道,哥哥是想起过去了......”   个子高高的壮汉用小奶音郑重地发誓道,“我会努力修炼,好好保护哥哥,再不叫哥哥遭受那等磨难了,哥哥的朋友也会平平安安的!”   悟空踮起脚尖,摸摸弟弟小卷毛,“无伤是个乖宝宝,哥哥信你!”   兄弟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往自己走,等到了屋里,悟空这才掏出袖子中的金箍棒本体,在无伤眼前一晃,“瞧瞧,这是什么!”   无伤道,“哥哥真把它拿回来啦!”接过来道,“啧,我锁了它的法力,果然就被人给弄断了,那个偷了他去的六耳,也真是本事不济!”拿了别人家的法宝,都不炼化一下就用。   悟空笑道,“我就说你在上面做了手脚,要不然怎么这么轻。”   无伤把这两截丢回悟空怀里,“哥哥要是用,就拿去吧,我把跟它的联系都断掉,禁制自然也就破了,你本就拿得动,也不怕它太沉。”   悟空笑道,“给我干什么,这是我给你拿回来的!”   无伤眨眨眼睛道,“给我做什么?”   悟空道,“难不成以后有人来袭,你还要赤手空拳与之打斗不成?自然是要给你炼化了做个趁手的兵刃啊!”   无伤挠挠头,嘿嘿笑道,“哦,也是吼,我还想着我能敲他们的头,作甚要兵刃呢,却忘了我现在是个人模样了!”   悟空也笑,“你走路动作都还流畅,我都忘了叫你练习人类本能了。”他挥挥那两截断铁,道,“无伤想要个什么兵刃?我去求师父给你做,还要做成原来的样子吗?”   无伤想了想,道,“还是不了,反正都断了,不如做一对儿判官笔吧?可行?”   悟空笑道,“这有什么可行不可行的,哥哥师父厉害着呢,保管能行的!无伤可有什么细节的要求?”   “那就一边刻一个无字,一边刻一个伤字吧!”   悟空没忍住又摸摸弟弟小卷毛,“没想到你还听喜欢这个名字的!”   无伤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奶音里有点点委屈,“还不是哥哥一口一个无伤,我是因为哥哥喜欢,我才喜欢的!”   “其实我还是喜欢哥哥叫我好宝贝!”   噗......   悟空哄道,“宝贝长大了,化形了,以后要上阵杀敌,若是叫人知道了小名儿,该被笑话了,哥哥才不叫的!”   无伤扁扁嘴,蔫哒哒,“那好吧......”   还行,挺好哄。   悟空想起昨日师姐师兄说的拜师的事儿,心里叹口气,也跟弟弟说了。   总归有要面对的那一日,早说早解脱,晚说更容易出乱子。   好在悟空说完,无伤眼睛里含了一大包泪,却没闹,只带着一点哭腔道,“我心里早有预感的,我都听哥哥的,等出师了,我在回来找哥哥!”   悟空叹口气,把弟弟的脑袋按下来,叫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拍拍大脑袋道,“哥哥也舍不得离开无伤,只是不能耽误了你,无伤好不容易在这一世化身为人,一定要努力修炼,早日踏上大道,这样我们兄弟,才有长长久久的未来,知道嘛?”   无伤抽搭一声,奶声奶气地道,“我知道的,哥,只是,我这么待着,脖子疼......”   壮汉委委屈屈地道,“哥你太矮了......”   悟空一捂胸口......   扎心啊,弟弟!   吐血的哥哥把闺女抱给她小叔叔,撵了弟弟去静室继续清修,自己揣着断铁,打算去找师父抚慰一下受伤的心!   在师父那里,他可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小猴砸”!   才没有什么长得丑,个子矮那回事呢!   临走的时候,无伤吭吭哧哧地道,“哥,你要是使顺了手,再做一个跟我一样的金箍棒也是行的!”   悟空咧嘴一笑,“知道了,哥哥自有主张,乖,去打坐吧,哥哥这辈子,就不用棍了,我也换一个!”   “哦!”   无伤大大答应了一声,喜滋滋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甩着手,蹦跶着去了静室。   悟空摇头笑了笑,这孩子,明明不想别的一样的东西来取代自己,偏偏口不应心地说反话。   小东西,也会耍心眼儿了呢!   幸亏他反应快,应对得当!   聪明的好哥哥来在正殿,精疲力尽地在师父的身边一瘫,把脑袋枕在师父大腿上,发出毫无意义的哼唧声。   通天瞧着小徒弟跟他如此赖叽,不由得就笑了,捏捏小猴儿白皙的脸颊,“都瘦了,也有点儿憔悴了,这阵子是不是太累了,还没休息好?”   啊?憔悴了吗?   悟空可委屈,“师父之前还说我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小猴儿呢!”   通天“嗯?”了一声道,“现在也是呀!?”   把小猴儿的脸放在手心揉一揉,消去眼底哭过的痕迹,和脸上被海风吹过的印记,通天笑眯眯的,“哪怕瘦了,憔悴了,我们悟空也是天下第一美猴王!”   嗷呜!   小猴儿坐起来,抱住师父的腰,“不许说那个名号啦!”   通天恍然大悟,“对对对,现在得叫,灵明小圣!”   这个更羞耻!   悟空撒了一通娇,通天笑呵呵的任由小徒弟在自己怀里上下打滚,揽着他不叫他跌下道经床去,口中安抚道,“总归在外闯荡,都要有个名号的,灵明小圣多好听呀,你师姐,师兄,都说不错,师父也极喜欢的,悟空害羞什么~”   小猴儿哼哼唧唧的,“旁人许叫,师父不许~”   师父乃是圣人之尊,实打实的圣人实力,他一个三百多岁的小娃娃,竟也敢在师父面前称个“圣”?   那可真是比鲁班门前弄大斧还叫人羞赧呢!   通天见小猴儿耳朵都红得滴血一般了,便不再逗他,温言道,“好好好,悟空说什么,就是什么,师父再不提了,好不好!”   悟空这才不撒娇了,揽着师父手臂道,“师父真好!”   永远都是这么一句,永远说得发自肺腑的真诚,通天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竟有些失落。   若是两辈子都能做个好师父,那该多好啊。   到底负了小猴儿一生......   悟空不知师父心里遗憾,摸出那两截断铁来,递给通天道,“师父您瞧,我今早去东海,顺手把那大禹神铁摸来了!”   ※※※※※※※※※※※※※※※※※※※※   师父心里有愧疚   悟空心里有不自信   ===========   啊,美强惨cp的滋味~ 第76章 青萍剑   小猴儿说得理直气壮的, 通天就笑了,摸摸小徒弟头毛,“下手还挺快~”   悟空见师父没有责备之意, 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纵容, 赞扬,甚至还有一点点儿鼓励,一时不由得有些怔住, 上一辈子十四年过往在脑海中飞快闪过, 他讷讷地道, “师父不训我?”   但凡他有不逊,那取经人便“泼猴”、“无礼”、“歹人”地训斥于他, 悟空早已习惯, 此时见通天如此态度,他竟略有些不安。   通天正摩挲那大禹神铁,查看其上禁制,闻言知道这是又触动了悟空旧日心事,便笑道,“这算什么, 凭悟空在这三界怎么闹腾,师父也能护得助你,不过是拿了东海一块废弃的铁块儿罢了,哪怕就是再去王母的蟠桃园吃他一回桃子,又如何?有师父呢,安心。”   他小徒弟心善, 做不出伤人性命之事, 乖乖巧巧的, 闹一闹怎么啦?   谁家孩子小时候不淘气?   玉帝王母小时候, 在紫霄宫少祸害东西了?   他可不是那西方教派下界的废物点心,白担了师父的名儿,实则无能之际,没事骂悟空,遇事只会哭!   他家悟空乃是正儿八经的截教二代弟子,普天之下最正宗的仙三代,莫说拿了块儿没啥大用的废铁,就算是去天庭闹一场又如何?   他这个做师父的出来了,还许他们对自己家小徒弟喊打喊杀的?   那大鹏在西牛贺洲行暴虐之事,如来尚且都要护他一条命在,他小徒弟这么乖巧,凭什么要挨训?   都是洪荒老人了,量劫不知过了多少回,欺负一个三百多岁的小孩儿,羞也不羞?   大不了赔偿些他们的损失罢了,左右他老师鸿钧道祖富着呢,在那儿放着也是落灰,拿出一星半点儿,就够填老头子徒孙的小窟窿了。   悟空不知道他师父一心惦记着“啃老”弥补小徒弟,见通天如此纵容自己,不免十分开心,抱着师父胳膊又撒娇,“师父这样都把悟空惯坏啦!嘻嘻~”   通天笑呵呵地搂着小徒弟,“一说起桃子就这么开心啊?那我给你大师伯去个信儿,叫他来的时候,到王母那里给我们悟空弄几只大桃儿来!”   才不是因为桃子!   不过有桃子吃,也很好呀!   小猴儿美滋滋的,看着师父给太上老君写信,叫来一只仙鹤邮走了,又拄着下巴趴在师父身边,给师父说,要把神铁做成什么样的兵刃。   “判官笔?怎么想起来做这个啦?”   悟空摇摇头,“无伤自己要做成那个哩,他许是自己做金箍棒做腻了吧?正好这不断了,刚好做对儿判官笔,旁人也瞧不出。”   通天笑道,“两个小滑头!”   悟空嘻嘻一笑,“师父,我那个好宝贝也不做啦!您给我做把宝剑吧?”   通天道,“怎么想起来用宝剑?”   小猴儿撅了下嘴,“反正就是想学。”   通天忽地心领神会,便笑着道,“行,师父不教旁人,只教悟空一个人练剑,好不好?”   嘻嘻~   师徒两个拉了回钩,通天许了诺,沧海桑田,再无更改的,小猴儿终于心满意足,便再不说话,专心瞧师父将那神铁炼制成判官笔。   无伤若是想拜北方真武为师,以后走的必是煌煌正道,若是用归属暗器类的判官笔,倒是显得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   再者这神铁总重十分沉,即便分成两截,每个也有六七千斤,判官笔听名字也知大小,暗器一般都很轻盈,做得这么重,反倒有失优势。   通天略想了想,取出一点真火来,将两截神铁慢慢炼化,粹出一点杂质,继而揉捏,定型,内部篆刻符箓阵法,外面分别刻上“无”“伤”二字,之后一口仙气喷上去,待温度缓缓下降,通天伸出手去,将浮在空中的两只判官笔抓在手中,仔细打量一二,点点头道,“可用!”   这判官笔,形如其名,笔身倒要比旁的七寸长笔身长出一倍有余,体量也粗,不看笔尖,倒像是两只短棍。   通天放在手中耍了几下,猛地一甩,笔身暴涨,化为齐眉短棍,手下轻按,却又缩回原身大小,却原来里面按了伸缩机关,这可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通天收了判官笔,掐一个法诀,便见其又缩回笔杆大小,也不停,继续缩,躺在手心,最后变成两粒毫针,悟空忍不住拍手道,“好好好,这个却妙!”   通天笑道,“我记得悟空喜欢把你的金箍棒放在耳中,想来无伤有样学样,必定也要如此的。”   他把判官笔重又变回正常大小,这才交于悟空手中,“我做的略大了些,不做暗器用,做个正常兵刃也是可以的,平日里背在后背上,拿取也方便。”   悟空连连点头道,“还是师父考虑得周到!”   通天笑道,“不过是做的多了,有经验罢了。”   悟空便笑,“师父可莫谦虚,您这一手本事,可不是单单经验二字就说得过去的!”   师父凌空在判官笔内部刻下符箓阵法的时候,小猴儿屏息凝神地去看,哪知即便是他的火眼金睛,瞧了一会儿,就也目眩神迷,头晕的很,到最后根本不敢看了。   通天听悟空说起,不由得笑道,“师父都修炼多久了,你才多大,即便加上上辈子,总共也没一万岁吧?如何能和师父比。”   小猴羞赧地道,“上辈子我成佛后,放眼凡间,后世也不过才过去一两千年,零零散散加起来,徒弟也没有五千岁呀,师父说一万岁,太多哩!”   通天便揉揉小徒弟头毛,“嗯,这么算起来,也不过一千多岁的小毛猴儿嘛......”   悟空委屈,“人家不是小孩子啦!”   通天便笑,“是呀,我们悟空长大啦!”   哼~   说笑一会儿,悟空辞了师父,回去找无伤,而他自己的兵刃,通天说要放在拜师大典上再拿出来,并不给小猴儿看,悟空闹了师父一通,见通天态度坚决,也只得罢了。   不过好在通天答应了他,择日起便开始亲自教他练剑,并把青萍剑暂借给小猴儿一用,悟空终归是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悟空乐颠颠地揣着弟弟的判官笔,抱着师父的青萍剑,一跑一跳地出了正殿,打算回自己院子去,正好与鸿钧道祖撞个正着。   小猴儿笑眯眯地道,“睢兄,才给我师兄们讲了课来?找我师父有事吗?他刚歇下,屋里没人,我陪你进去?”   才不要这人与师父单独待在一处呢~~   鸿钧道祖一见着小猴儿,就总想逗他,这会儿见他高高兴兴的,想来是被自己的三弟子给哄开心了,便笑着道,“不去不去,我就随便逛逛,走到了这里,悟空干嘛去了?”   小猴儿喜滋滋地道,“才叫我师父帮着炼了一对儿兵器!这会儿要回去啦!睢兄去我那里坐坐?你还没见过我弟弟吧?我介绍你们认识?”   行呀!   这小神铁化成的小娃娃,据说个头儿特别高,他还没仔细看过哩!   瞧瞧去!   鸿钧道祖便袖着手,溜溜达达跟着小猴儿走了。   到了院子里,就听里面很是热闹,无伤奶声奶气地道,“长寿,咬他屁股!”   小白龙嗷嗷狂奔,“臭小子你混蛋!等你哥回来,看你不教你侄女好,你就等着他打你吧!”   长寿汪汪汪的小嗓门儿超嘹亮地响了起来!   下一刻,头发都散了的小白龙一个健步从门里钻了出来,一见着悟空,跟瞧见了救星一般,两眼含泪地扑了上来,“悟空救我!!!”   ......   面沉似水的悟空大马金刀地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儿上,桌子上摆着青萍剑、判官笔,还有一把乌黑的戒尺。   戒尺的提供人鸿钧道祖施施然地袖着手,坐在悟空身边看热闹。   敖烈、无伤、小胖狗子长寿三个,规规矩矩地靠墙站着,低着头,一脸乖巧,一声不吭。   悟空拿起戒尺啪一拍桌子,把这三个吓得一哆嗦,齐齐侧过脸去,把脸皱成一团,好似真挨打了一般。   悟空又气又乐,开口问道,“无伤,你不好好修炼,做什么出来胡闹?”   无伤委屈,小奶音带着一点哭腔,“哥哥又冤枉我,我修炼来着,是长寿醒了,要吃药,要喝水,要上厕所,我才带着她从静室出来的......”   小狗子站起来,对着老爹拜一拜,嘴里“嗷呜”了一声,无伤赶紧道,“哥你听,长寿都说是什么回事的!”   这门外语技能哥哥没掌握,听不懂!   悟空咳嗽一声,招招手,长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小猴儿揉揉狗闺女小脑门儿,“那长寿吃了药没呢?”   小胖狗子善解人意地没出声,只点了点头,悟空这才放心了,把小狗子抱起来,放在怀里,拍一拍,“长寿睡吧~”   小胖狗子舔舔爹爹下巴,扭回头得意地瞧了小白龙一眼,一呲牙做个凶凶的样子来,便缩回衣服里去了。   悟空继续审弟弟,“长寿乖巧,胆子也小,从来不与人起冲突,无伤你继续说,你们是怎么闹起来的?”   无伤一指敖烈,“他欺负人!”   敖烈委屈脸,“明明是你叫长寿咬我!”   两人就又一人一句地分辨起来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得悟空直头疼。   鸿钧道祖在一旁便给出主意,“悟空,这熊孩子打架斗嘴,常有的事儿,你发个什么愁,都叫过来,挨个打五下手板儿,下回就都不敢了!”   悟空哪里舍得,不说无伤是他弟弟,便是小白龙他也下不去手啊!   不过“睢兄”第一句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熊孩子打架斗嘴,常有的事儿,而且往往都没什么道理,他索性也不管了,对着敖烈和无伤道,“看你们俩相处得也挺好的,若是想比试,咱们碧游宫有斗场,去那里打架!以后在家里,谁要是再胡闹,我就真罚了!”   敖烈和无伤两个对哼一声:谁跟他相处的好!   傻大个!   娇公子!   哼x2~!!   悟空又拿戒尺对无伤道,“还有你!你侄女是女孩子!虽然还没化形,但是她已经懂事了,怎么能叫她去咬人屁股?小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   无伤一嘟嘴,奶声奶气地道,“哥,我错了,我以后注意,再不敢了!”   悟空心累,他弟弟才化形,到底细节常识还不熟悉,他得趁着拜师大典前的这段时间,好好地教教他,免得到时候在真武大帝面前露馅儿!   训完两个熊孩子,见敖烈和无伤撒欢儿一样地瞬间就跑没影了,悟空便把戒尺还给鸿钧道祖,笑着道,“睢兄,你这戒尺,什么时候得的?都盘的乌黑了,可见着是没少打人!”   鸿钧道祖笑道,“这可是个好物件儿,乃是道祖讲道时所用,这家伙,打过三清,抽过玉帝,敲过如来,悟空不想要?”   小猴儿惊道,“真的假的?睢兄不是说笑吧?”   鸿钧道祖哈哈大笑,“这哪里有说笑的,给你给你,拿去用!我瞧你这处不省心的可多,有了这么个家伙,不打人还可用来敲敲桌子!”   悟空哭笑不得,说不要,结果鸿钧道祖哪里容他拒绝,硬塞在小猴儿怀里,还道,“我都拿出来了,也不能带回去了,给你你就接着,左右你也是道祖亲徒孙,拿把戒尺有什么的呢?”   悟空心说,可是他拿戒尺也没用啊?   他才不会给自己弟弟徒弟搞什么体罚呢!   鸿钧道祖不管悟空如何纠结,拿起桌子上的青萍剑,拔丨出来瞧了瞧,道,“啧,竟会唬人!?”   悟空没听清,问道,“睢兄说什么?”   鸿钧道祖笑道,“你不知,你师父的青萍剑,当年在万仙阵,都说是被打碎了的,在紫霄宫也没见他拿出来用,我也以为碎了的呢,哪成想这不是好好的?唉......”   悟空见“睢兄”打量着那青萍剑,一脸怀念,不免笑着道,“这剑还有什么说法么?”   鸿钧道祖放下青萍剑,叹口气道,“你还小,不知其中内情,这青萍剑,乃是与太乙拂尘、三宝玉如意一起,由、由鸿钧道祖赐予你师父他们三兄弟的,实为阐、截、人三教一体同源之象征,它虽未必比诛仙等四剑威力大,但是却是三清同出一门的象征......”   当初在通天口中得知这青萍剑下场,鸿钧道祖真也是痛彻心扉。   没想到却是那小混蛋虚晃一枪?   孩子真是皮了!   鸿钧道祖突然就很想把戒尺拿回来,半夜去抽徒弟屁股一顿!   他问悟空道,“你师父怎么把这剑给了你?”   悟空赶紧摆摆手道,“哪里是给了我,我师父给我做的兵刃,他非要在拜师大典上给我,说是有仪式感。我又要学剑,他便把这柄剑借给我用,说最近最好连睡觉都要抱着,熟悉熟悉剑意。这青萍剑,我师父说了,过后还要还给他的!”   鸿钧道祖一听,不由得捋着胡子笑了。   抱着剑睡,这是他当年教小弟子学剑时说的话啊,没想到如今,又轮着他来教给自己的徒弟了!   肚子里的一点郁闷之气一下子便散了,鸿钧道祖心里叹口气,唉,自己教出来的别扭徒弟,自己受着吧,要不然能咋办呢?   他施施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悟空道,“好好学,你师父一身本事,剑道占了七成,阵法占了两成,你若是能学会他一半的本事,这三界就能横着走了!”   当初太上和元始,联合着接引准提,四圣齐出,还靠着收买通天座下弟子,偷走六魂幡,才赢了通天,可见他小弟子本事了。   若非有人背后捅了他小弟子一刀,照样一个打四个!   哼!   鸿钧道祖骄傲地一挺胸,背着手,出了悟空院子,不知往哪儿去了。   小猴儿瞧着莫名骄傲起来的“睢兄”,再低头看看那乌黑的戒尺,心说我这到底怎么办呀?   ※※※※※※※※※※※※※※※※※※※※   鸿钧道祖:不要老说我偏心,一个学霸,剩下的都是学渣,我偏心那不是应该的吗!? 第77章 师兄   最后悟空想了个法子, 在那戒尺上栓了个绳儿,把它吊在自家院门的门框上了。   不说当晚敖烈和无伤回来之后瞧见了,灰溜溜地贴着门边儿钻了进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乖巧得不行, 再不打架斗嘴了,就是师兄们来串门的时候,也给唬了一跳。   没几日众师兄们知道了, 说悟空在院子这处吊了个戒尺, 这日晚上吃过了饭, 便齐齐来围观,见小猴儿出来了, 抓他来揉, “怎么吊了这么一个凶器在上头,瞧着可怪瘆得慌的!”   “这个看着怎么眼熟呢?”   “好像在谁手里瞧过一样的呢......”   悟空笑嘻嘻地道,“这就是睢兄手里拿的那一把啊,前两天无伤和敖烈两个胡闹,睢兄就把这个给了我,叫我吓唬人用!”   师兄们齐齐又揉小猴儿一回, “你没吓着他们,倒把师兄们给吓够呛!见着这东西寒毛都竖起来了!”   悟空笑道,“睢兄说这东西打过师伯师父,还揍过玉帝如来他们,我想着过阵子不是要拜师大典?保不齐哪个瞧我不顺眼,半夜来偷袭我呢, 挂着这个, 哪个敢轻举妄动?”   师兄们就哈哈哈地笑起来, 大师兄陈悟安道, “这主意不错哎!”   别人不说,西方教如来他们,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眼儿,悟空这里防护得严实一些,也是好事儿。   有师兄在一旁道,“备不住也有那见识浅短,不识宝物的,要不然,拿下来刻几个字再挂上去?”   “刻什么?”   “唔,一面刻,道祖亲临,一面刻,悟道之宝?”   “那还不如刻鸿钧至宝,道祖亲赐呢!”   “提了祖师爷名讳,多不好?”   “反正都冒犯了,有什么不好的?”   “你说的也是哎~”   “要我说,莫不如刻......”   大家越说越离谱,有几个还建议,要不把师父那里的讲义拿了来,照着刻上一面小字,既是道祖金口玉言,又是师父笔迹,不更显隆重?   真要是谁上这儿撒野,一戒尺下去,拍满脸字儿,过后也不怕抵赖!   多好!   可巧这会儿鸿钧道祖也来了,站在人群外,袖着手笑眯眯地听大家热火朝天的商量。   他身边一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截教二代弟子不经意地一抬头:呵!   唬了老大一跳!   然后一捅二,二捅三地,都不吭声了。   悟空扭脸一瞅,见是“睢兄”,赶紧到招呼,“睢兄也来遛弯儿?我们师兄弟才吃了饭,正在闲聊,你也来呀?”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道,“离老远就听你这里热闹,过来瞧瞧,都在呢?”脸上笑眯眯,这话听着倒是有一股子杀气。   众师兄赶紧行礼,“睢夫子好!”   天天都有课,上课请安,下课问好,都养成习惯了。   大家伙儿三四十人一起鞠躬,小猴儿茫然地也跟着行了一个,起身一脸迷糊,挠挠头道,“那,那我是不是也得跟着改口啊?”   鸿钧道祖笑道,“不用不用,我这不怕他们上课的时候不好好听讲,就只能严厉了些,咱们俩啥关系,悟空还是叫我睢兄的好,免得分生!”   知道内情的二代弟子们低着头,齐齐在心里翻白眼儿,心说你老就是瞧着我们小猴儿单纯,好骗!   你俩啥关系?爷爷和孙子的关系!   呸!称兄道弟的拐骗我们家小猴儿,老不修!   略略略!   悟空这才放松下来,轻呼一口气,“我也见过凡间学堂,刚才睢兄那股子气势,颇有一个老先生的派头哩,那老先生虽瘦骨伶仃的,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十分严肃,学堂里百十来个弟子,没一个敢不听话的!”   鸿钧道祖笑道,“看来我是个合格的夫子了!”   悟空道,“夫子也要休息呀,睢兄也跟我们玩儿会吧!你看,我们正打算在你给我的这块戒尺上刻字,你说刻什么好呢?”   众师兄们赶紧道,“啊,夫子,这是我们的主意,悟空不知道的!”   “对,我们就带他玩儿,主意是我们出的!”   悟空不知内情,扭头跟师兄们笑着道,“我不抢师兄主意的!”   陈悟安把小猴儿拽过来,塞在师兄们中间,道,“可不是,我们悟空最乖了~”   说罢眼巴巴地瞧着鸿钧道祖,那意思是,您老若生气,罚我们一个就好了!   哪知鸿钧道祖顶着自己三徒弟的一张脸,袖着手,随随便便地站着,笑呵呵地抬头瞅了瞅那戒尺道,“要我说,你们刻的那些字,都没甚来历,莫不如我给你们两句偈语,你看如何?”   陈悟安硬着头皮道,“请夫子示下?”   鸿钧道祖便道,“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这两句,最得用不过了~当年参加过封神大战的,都见过鸿钧道人,他老人家一出场,便念了一首偈语,最后两句,便是这十个字。”   “这刻完了往门上一挂,谁敢在其下放屁!?”   “便是西方教的如来,到此门下,也得恭恭敬敬,不敢炸刺儿!”   鸿钧道祖抽出手来,胳膊一挥,说得那叫一个霸气。   陈悟安一挑大拇指,“高!夫子真乃是高人也~”   您老敢吹,那我们这些小辈儿必须敢捧啊!   众二代弟子也齐齐来拍马屁,“可不是可不是,我们祖师爷,那绝对的玄门领袖!便是准提接引,玉帝王母,到了您、啊,到了我们祖师爷面前,那也得口称一声师尊!”   “是极是极!夫子这两句提的好,来来来,夫子,有道是一事不烦二主,您既然出了主意,那赶紧的,帮我们悟空把这字给刻了吧!”   众人将那戒尺取了下来,又迎着鸿钧道祖坐到石凳儿上,把戒尺在石桌上摆好,十八师兄宋悟岭还把自己的刻刀也拿了出来,一起摆好。   大家便眼巴巴地瞧着鸿钧道祖,等着他刻字。   小猴儿被夹在中间,一点儿发挥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随大流儿。   鸿钧道祖还推辞两下,理由也很奇葩,“哎呀呀,这不好吧,我这一笔书法,都是跟道祖学得,我二人笔迹分毫不差,这要是我提了,叫人瞧见了,岂不是说我冒充?”   陈悟安心说行了啊,演演就得了呗,听好话怎么还没够呢,只是做人徒孙,不得不低头啊,只得又殷勤地捧了一回,鸿钧道祖美够了,这才满脸带笑地提起刻刀,在那乌黑发亮的戒尺上刻下了那两句偈语。   等刻完,只听噼噼啪啪几声,鸿钧一松手,他徒孙宋悟岭借出来的那把刻刀,便碎成了渣渣......   十八师兄一捂胸口:呜呜呜想哭!我的刀!   鸿钧道祖拍拍手,拿起戒尺一吹,木屑散尽,露出两行气势雄浑,一股子“普天之下,舍我其谁”意味的字迹来。   鸿钧笑道,“这也就是我来刻,你们呀,也是不知深浅,这东西被道祖拿着,敲了许多圣人,不碎不裂,能是凡物?你们别说刻字了,但凡拿着法宝能伤它分毫,那都是梦里才行!”   他又拍拍一脸沮丧的宋悟岭道,“别哭了,等过后夫子给你重做一把刻刀,你那小玩意儿,若不是我使气护着,只一上手,就碎成粉了!”   宋悟岭一听眼睛就亮了,作揖道,“多谢夫子赐宝!”他那小刻刀,不过是自己做的罢了,哪里抵得上祖师送的好呀!   偏得了偏得了!   众师兄弟纷纷送来羡慕嫉妒的眼神:小十八好他祖宗的幸运!早知道他们也拍一把什么刀啊,剑的上去好了!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把戒尺递出去,道,“拿去挂上吧!”   陈悟安接过来,扭头找悟空,“无伤呢,叫无伤去挂!这里数那小孩儿个子高!莫浪费那大好的个头儿!”   众人听了,都齐齐地笑起来。   悟空知这是大师兄叫自己弟弟与众人熟悉亲近之意,当初他才到灵台山,陈悟安也是时不时就漫山遍野地喊“悟空悟空悟空”,没两日众师兄就与小猴儿亲近起来了,各个儿都学着大师兄,做什么事都喊他一声,去哪里都带着他。   小猴儿心里暖洋洋的,把弟弟揪出来,叫他拿了戒尺去挂在门框上。   无伤乖乖去了,果然大伙儿又好一顿夸这孩子的个头儿,闹得小孩儿羞红了一张脸。   师兄们又笑,“瞧着这爱脸红的样儿,倒是跟悟空一个性子!”   “悟空现在改啦!”   “不脸红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他现在更爱哭鼻子啦!”   大家又齐齐地哈哈哈笑一通~   小猴儿一扭脸儿:哼~   接下来的几日,悟空日日忙个不停,跟着师父练剑,自己练剑,去师姐那里试礼服,指点嬴政徐福修炼,被敖烈拽着四处疯玩儿,抓着弟弟帮他熟悉人身的一切常识......   最难的就是教弟弟了......   这孩子连如厕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伤乃是真灵所化,天地灵气汇聚而生,天生纯净道体,不吃不喝,修炼就能活,因此也不用五谷轮回。   奈何敖烈是个贪吃的性子,他吃东西看起来又特别的香,拐带着无伤也跟着大吃二喝了起来,悟空也忘了提醒无伤,吃了东西是要上厕所的......   从东海回来的第二天,悟空一大早起来,给弟弟洗了褥子,趁着太阳好,把褥子晾在院子里,等着干。   看着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被面,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点儿地图痕迹,小猴儿突然十分想念他成佛之时,看到的凡间“广告”。   那什么洗衣粉、洗衣液、洗衣球的,“污渍去无痕”的,真的那么好用吗?   请给他来一大箱!!!   小猴儿甩甩湿漉漉的手,深深地叹了口气,心说也行吧,好歹只是尿床......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哐哐哐沉重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无伤哭唧唧地操着小奶音从茅房那边跑了出来,“哥,好臭啊!”   小猴儿又叹气:“厕纸用了吗?”   无伤脸一红,“用啦!就是擦了之后好痛啊!好像破了!”   小孩儿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冷颤,“哥,我以后再也不吃吃喝喝了!”   悟空脸上露出一股子奇怪的表情来......   人家后人有“因噎废食”的,他弟弟可倒好,因为不愿意上厕所,选择不吃饭了?   行吧!   唉......   真难啊!   但是无伤这句话,也就维持了一个早上,等吃早饭的时候,他看着没睡醒的敖烈半睁着眼睛喝下半碗金灿灿的小米粥,磕了一个咸鸭蛋,把流油的蛋黄掏出来,抹在馒头上,嗷呜一口下去,馒头没了半拉,忍不住就咽了一下口水......   悟空就听小孩儿在那儿嘀咕,“要不,吃个早饭也没啥吧?”   “我在嘴里嚼一嚼,不咽下去行不行呢?”   悟空真是哭笑不得,拍拍无伤肩膀,“想吃就好好吃,上个厕所有什么的,哥哥下次把厕纸给你弄软和些就不痛了。”   敖烈晕晕乎乎的只知道吃,没听见他们兄弟说什么。   无伤却一拧鼻子道,“哥,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那种事!”   说罢自己拿着饭碗,颠颠儿地盛小米粥去了。   ......悟空能说什么呢,过后果然一顿不落,少吃一顿都不行。   好在如今在碧游宫,所有饭菜都是有灵气的,吃了有助修行,悟空便也不去管他,只守着这孩子,半夜叫他起夜罢了。   再家大业大的,也没有天天早晨起来洗褥子的吧?   一会儿一换的,那是奶娃娃!   除了吃喝拉撒这件事,无伤对衣服和身体之间的关系,也有些误解,他现在身上穿的,都是他自己幻化出来的,这傻小子不知怎地,误以为衣服和人,竟是一体的。   悟空发现这回事,还是带着无伤去和师兄们一起泡温泉才知道的。   到了温泉池,悟空本想着先帮着把小孩儿衣服脱了,他再脱,结果这小破孩儿死活不脱衣裳,嗷嗷地喊着,“哥哥不要扒我皮!”   悟空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先脱了外袍去,幻回毛茸茸金灿灿的本体,指着自己的毛发道,“这才是哥哥的皮呢!”   又拉过一个人类师兄来,指着人家铜色的皮肤道,“师兄这样的,也叫皮!”   把敖烈揪过来,叫他幻回本体,“敖烈哥哥这样的,叫鳞片,也是皮的一种!”   把敖烈偷偷伸过来摸他的小龙爪拍掉,小猴儿拎着道袍给无伤比划了一下,“脱下去的叫衣裳,不是皮,这衣裳跟桌子板凳被子一样,都是别人做的,不是你身上的一部分,知道了吗?”   无伤委委屈屈,嘟着嘴道,“可是我身上的衣裳,就是我的皮嘛!”   悟空一捂脸,啊,他的弟弟,难不成自打化身了之后,就一直在裸奔嘛?   小猴儿真是觉得牙疼,他无奈地道,“你明天,跟哥哥一样,学着穿衣服,不要再自己变出来一身应付了。”   哦,好吧。   无伤无辜脸。   众师兄赶紧笑嘻嘻地来劝架,“悟空别生气,你慢慢教嘛,无伤聪明,很快就学会了!”   “就是,无伤多听话呢,你仔细教给他不就完了!”   “我们当初教你,你想想,你自己可比无伤皮多了!”   “那可不,不高兴了就往后山跑,一赌气就跑去吃桃子不吃饭!”   悟空又愧又惭,“我多亏师兄才有今日......”   师兄们都笑着来揉小猴儿头毛,“哎呀,这可是知道那句老话了!”   “啥?”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噗哈哈哈,悟空是不养弟弟不知哥哥好啊!”   众人齐齐地哄堂大笑起来。   小猴儿瞧着师兄们神采飞扬的脸,没忍住也笑了......   ※※※※※※※※※※※※※※※※※※※※   《封神演义》第八十四回 子牙兵取临潼关,忽见正南上祥云万道,瑞气千条,异香袭袭,见一道者,手执竹杖而来。作偈曰:“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   今天这章,有点味道~ 第78章 人参果树   截教准备了许久的拜师大典, 设在了今年的八月十五,这一天在凡间是个团圆的节日,而在仙佛这里, 就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了, 无非是太阴星在天空中更圆润些,嫦娥仙子的情绪比往常要低落,不怎么愿意出来歌舞, 旁的也没什么不同。   故此夏末秋初的时候, 蓬莱仙岛便陆陆续续地开始来了访客。   元始天尊先送了一批小道童来, 大约百十来人,预备着给碧游宫打下手。   见着容貌“恢复如初”的通天, 元始心情很是复杂, 不过见通天依旧“精神不振”、“满脸疲色”,到底没说别的什么不好听的,只是道,“我知你这里缺人手,碧游宫二代弟子就那么三四十人,就算加上无当的那些小姑娘, 到时候怕也是忙不过来。这是我玉虚宫近几年才从凡间挑出来的好苗子,刚刚启蒙,略顶些用,我借给你,叫他们给你打个下手。   说完这些,元始停顿了一下, 又补充道, “过后我还要带回去的。”   不会把人留在碧游宫, 充作眼线。   所以, 你这会儿不必拒绝......   元始静静地跪坐着,望着他的小师弟,眼睛里清晰地流淌出内心的话语。   通天“虚弱”地笑笑,开口道,“师兄何必如此,还怕我猜忌你不成,我们亲兄弟,到底分生至此了......”他二哥要是不介意,也不会想那么多,对吧?   听见“分生”二字,元始心里一堵,涌上许多酸苦难耐的滋味,往昔三人一起在洪荒打拼求生、拜师、听道,后来各自建立教派的旧事,种种情形,一幕幕在眼前飞快闪过......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幼,有苦有难,也有许许多多的欢乐时光。   但是很快欢乐便消失了,一片片血色蔓延开来......   那是截阐两教弟子的鲜血......   这曾经滚烫鲜活,最终冰冷粘稠的血液,像是一条深深划开的天河,隔开了他们兄弟二人,断了情谊,冷了心肠。   所有的一切,终归变得不同了。   元始只觉得胸中发闷,似乎有什么哽在喉间,叫他欲吐不能,却又不吐不快。   但是他看着通天“虚弱”的样子,到底还是忍住了,强笑道,“师兄不是怕你现在家弟子薄,养不起那许多人嘛,他们这么大点儿的小孩子,个顶个的能吃!”   通天便笑着逗趣道,“那倒也是,师兄既然送他们来,可带了口粮?”   元始没好气地道,“带了带了,不止带了他们份的,你要设宴用的上的东西,我也都带了,足够你办拜师大典的!”   灵米灵粟,奇珍走兽,琼瑶佳酿,玉杯金盏,玛瑙灯银滴漏......   所有宴席上能用的上的东西,元始都给准备的足足的,几乎把自己的玉虚宫搜刮一空,叫他几个管家的徒弟私下里直嚷嚷,“这真真是不叫人过日子了!”   不止如此,他还改头换面,悄悄地又去淘澄了许多珍稀奇玩,一股脑都送了来,就怕到时候宴席上哪处显出寒酸来,叫人笑话通天不体面。   只是这其中内情,他半个字都没和通天提。   通天也全然只做不知,不好意思地笑道,“多亏师兄帮我,如若不然,我只想着叫他们观观礼,便各自散去的!”   元始给气乐了,“哪有那么办事的!”   他起身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先不留了,等正日子了再来。你最近这几日,也好生休养一番,不要如此气色不振......”   元始停顿了一下,狠狠心还是道,“你知道的,这世上,就偏偏有那么些人,专挑软柿子欺负。你本就姿容俊美,举世无双,若是叫人瞧出你的疲态,只怕他们就压不住心底的恶了。”   元始叹了口气,继续道,“师兄虽能替你敲打一二,但毕竟还要你自己立起来。你好好儿的,振作些,截教家底儿还在,你哪怕不收二代弟子了,我瞧着悟安他们这些孩子也是不错,可以收徒了,收三代弟子的事儿,你也该考虑考虑了......”   他说的严肃,通天便直起身,行个礼道,“弟,谨领训!”   元始一噎,叫这么严肃乖巧的小师弟给整不会了。   他晕晕乎乎地出了碧游宫,直上云霄,茫然地飞了一圈儿,心中满是疑惑:这是他的小师弟吗?   印象中那个清华高雅,俊秀淡漠,实则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仙君,似乎已经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唉......   元始走了没几日,镇元子便带着徒弟们上门了。   通天得到消息,亲自带着徒弟们来在山门前相迎,镇元一见着他便笑道,“多年不见,教主这不还是风采依旧?都说你容颜憔悴,我瞧着这满面红光的,可见是人言不可信!”   通天笑道,“紫霄宫中不知岁月,我也不过糊涂过日子罢了,倒是五庄观风水养人的很,下界八百余载,道兄半点变化皆无。”   俩人把臂同行,来在正殿,同在道经床左右两边坐下,镇元子瞧瞧殿中,没有旁人,便问道,“可是我第一个先来?”   通天笑道,“可说呢,听见你来,我还吓了一跳,猜了许多,没想到你竟腿儿最快!”   镇元子捋着胡子呵呵笑道,“你这小祸害好不容易脱困,我可不得过来瞧瞧。”   两人说说笑笑的,又叫了双方弟子前来拜见,傲雪是见过通天教主的,熟门熟路地叫了师伯,镇元子道,“我这徒弟还算顶用,你要是信得过,这些日子,就叫他带着他师弟们,给你徒弟打打下手。”   通天便笑,“这可是求之不得,自打我回来,悟安便与我抱怨,说人手不足,太仓促了些,你这话一出,他可要先高兴死了!”   果然陈悟安十分开心,谢了镇元子,领着傲雪等一干五庄观弟子便走了,只给镇元子留了两个最小的清风明月听使唤。   镇元不以为意,笑着道,“元始天尊为了你这个小师弟,连讲经都不办了,怎么他竟没来与你帮忙?”   通天道,“来是来了,前些时日,他才送了些小道童来与我,还送了许多东西来,只是那些孩子,年纪都太小了些,又才启蒙,跑腿儿带路还成,旁的就真顶不得大用,急了还要哭鼻子呢,反倒要人去哄。”   那些小道童,都是凡人,没见过什么妖精鬼怪,有些胆子特别的小,刚来碧游宫那几日,见着化形的小青都要哭嚎一阵,更别提其他身上还带着猫耳兽尾,或是眼睛瞳色各异的截教二代弟子了。   这些小道童给吓破了胆,哆里哆嗦的做不得事,还得叫骊山的小姑娘们分出几个来,去照顾他们,可把大家给愁坏了。   镇元点点头,一针见血地道,“你师兄也忒谨慎了些。”   竟送些小孩子来,还不是为了避嫌?   通天淡淡地笑道,“他想派他那些大弟子来,他们也敢进蓬莱也行啊!”   镇元噗嗤一乐,“只怕得着你出来的消息,胆子都吓破了,哪里敢来。”   又问起这回都请了谁来。   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通天便掰着手指头,给镇元子数了一遍。   镇元听到最后,奇道,“怎地西方教的菩萨们,你就只请了这么几个?”   如来、观音、地藏,没了。   别说弥勒等佛爷了,就连文殊普贤,都没在名单上。   镇元道,“你是不是关得久了,脑子不好,忘了说了?”   通天眉头微扬,似笑非笑的道,“怎的,难不成你还想在我们太乙玄门的庆典上,见着西方教与我们平分秋色?”   就这三个,他都不想请,只是不好撕破脸皮罢了。   镇元素来对西方教也没什么好感,封神大劫,他带着弟子们躲得快,没有掺和进去,但是对最后截阐两教被西方教一举算计了的结局,也是大为震惊,从而对同在西牛贺洲的灵山起了提防之心。   如今听通天这么一说,镇元捋着胡子沉思片刻,探过去身子,小声儿地道,“我听说,你能被放出紫霄宫,乃是如来提议,在三界设立一位妖王,并且提名举荐了你,又去紫霄宫拜见道祖,道祖才点头答应放你出来,此事可为真?”   通天点头承认,这倒是真的。   镇元又小声地道,“那你不怕西方教说你不念恩情?”   通天笑道,“说便说,哪怕他们三界去宣扬,又能如何?我不一直都是这么个性子?”   镇元伸出个大拇指。   行吧,论起藐视群轮,三界还得看通天!   不过通天却不肯这么轻飘飘地放下,他也探过去一点儿身子,小声儿地与镇元道,“不过,道兄可知,那如来放着安生日子不过,为何偏偏提了这么一出吗?”   “他西方教与我截教血海深仇,至今还收着我叛教弟子,我和他又没有与我师兄们的情谊深厚,你可知,他为何甘冒风险,为我这么一个生死仇敌讲请请愿,把我放出来呢?”   镇元一怔,呆呆地道,“是啊,他如来想啥呢?灵山香火闻多了,吃饱了撑的?”   通天冷冷一笑,显出十二分的冰雪仙姿来,“我倒是听说了一个消息,镇元可感兴趣?”   镇元子一拍道经床,“少废话!快讲!”   通天便道,“如来见南瞻部洲东土安宁,人口众多,又被我玄门统领,一家独大,因此起了觊觎之心,如今已经遣身边二弟子下界转世投胎,要做那取经人,一路往西方灵山拜佛求经,再回南瞻部洲,传经布道,好借机谋取功德。”   “这事儿,镇元兄可曾听到一点风声?”   镇元大惊,“什么?竟有此事?”继而问道,“你说如来派了谁下界?他二弟子?可是那金蝉子?”   通天点点头,道,“镇元认识这人?”   镇元子叹口气,捋着胡子道,“前些时日,如来办兰盆会,他曾亲手传茶与我。没想到啊,再听到他的消息,竟是两世为人了。”   镇元尤不敢信,问通天道,“道兄说得可都是真的?”   通天淡笑道,“你若不信,现在去灵山一趟,看能不能见着那金蝉子,不就知道真假了。”   镇元摇摇头,叹息道,“唉,算啦,就算我去问了,他们也可说金蝉子在参禅悟道,理由多的是,我与他不是一个辈分,交情也没多深,何必去讨那个没趣儿。”   只是镇元还有不懂,道,“不过是传经布道,和叫你做这个妖王,又有什么关系?”   通天便笑,“道兄怎么人在雾中了,那南瞻部洲有北方真武道君坐镇,妖魔鬼怪不敢轻扰,那取经人身上没甚余财,一路行来,匪盗不侵,自然安然无恙,可是到了你们那西牛贺洲,三步一妖,五步一怪,他又是佛子转世,那可是好大一块香喷喷的肥肉,谁人不想咬上一口?”   镇元瞪大眼睛道,“难不成如来想叫你去管理西牛贺洲的大小妖精?”   通天笑道,“我不知!”   这话你说的倒是痛快!   你屁个不知!   镇元敛目低垂,细细思量了一会儿,继而叹道,“唉,这西方教,可真是要把你这截教,抽筋拔骨地利用个干净啊!”   通天便笑,“难得道兄是个明白人。”   镇元就道,“那你和你师兄们说了么?”   通天微微一笑,“我师兄都是顺应天命的性子,我说了又如何,只怕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把我推上那小小妖王之位,然后再把我截教上下祭了天道大旗吧!”   这话说得冷飕飕凉冰冰,镇元想起旧事,真是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他想说一声不会,可是当年封神大劫,不就是通天说得这般?   只说天意使然,便夺了多少截教弟子门人的性命去。   没死的,也被西方教一举掳了去,做了和尚了。   唉。   有道是劝人向善,天打雷劈,镇元摸摸胡子,一声不吭。   通天就瞅着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把镇元都给笑毛了,上下打量自己一番,又看看通天,不解地问,“我又如何?”   通天不说话,把两人中间案几上的杯盏拿过来,摆了几个地点出来,指点道,“灵山,五庄观,两洲边界,南瞻部洲......”另用食指沾了酒液,在期间画出一条蜿蜒的线来。   镇元子这下子真的是汗毛孔都在往外冒凉气:他的五庄观,正横在去往灵山的路上。   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通天笑眯眯地道,“道兄,你观中那颗人参果树,长得可还好啊?等那取经人路过你的五庄观,你是不是得预备两个果子,招待一二?也不知他到时候身边能带着多少人,两个又够是不够。”   镇元子冷汗都下来了,“灵山还会算计我那区区几颗果子吗?”   通天还是那三个字,“我不知。”   你不知你说个屁!   不会吗?   会吧?   毕竟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如来可是没少带人去。   谁都知道西方贫瘠,这等打秋风的事儿,他们能错过?   镇元子屁股下面跟长了钉子一般,坐立难安,若不是那人参果树不能轻易挪动,只怕这会儿他就要跑回五庄观去,把整个五庄观连带着人参果树一起打包,搬家了事了!   通天便安抚他道,“唉,你也是见过那取经人的,咱们都知道如来教徒弟的那些个清规戒律,什么戒杀生之类的,那金蝉子转世,可能都未必敢吃你那与婴孩长得惟妙惟肖的人参果,你又何必如此担忧呢?”   镇元心里汪着一泡苦水,哭唧唧地道,“前几日我果子才熟,你徒弟就去了,一气吃了三个,我弟子才分吃两个,现在还剩二十五个,等我回家,就都摘了吃了去,这一万年,谁也别惦记了!”   ※※※※※※※※※※※※※※※※※※※※   通天:没了我徒弟,可能人参果树会躲了一劫,也可能不会呢?   先吓唬吓唬再说吧!   镇元:不知其他州房价贵不贵,土质好不好,想搬家了,谁有好地方推荐?   =====================   谢谢霸王票!   谢谢追评的小伙伴~   谢谢大家的订阅!   六十万字我写了一半了嘿嘿嘿 第79章 分桃   通天鄙视地道, “瞧你那小气样,你若是此番前来参宴,都给我带来多好呢?顺道办个人参果宴,也叫如来绝了念想!总归你还能得一万年平安日子过!”   镇元啐了他一口, “想得美!我自己办宴会不是更美!”你徒弟都吃了三个了, 别的少惦记!   通天便又瞅着他直笑, 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闹得镇元子抓心挠肝一般,不知还有什么坏事儿正在前方等着自己, 沉吟了片刻,竟当着通天的面儿, 卜起卦来。   只是他修为不及通天,测算天机只算出来了人参果树将有一大劫, 再精细一点的,却不得而知了。   镇元子算了半日卦, 把自己折腾得满头大汗, 得到的也只是这一个结果,最后将算子一掷, 颓然地道,“完喽......”   五庄观立观根本,就是那人参果树, 若是人参果树过不得这一关,那五庄观便也再没有将来了......   通天瞧着镇元子摆卦, 心里暗自嘀咕,“难不成没了小猴儿,还有旁人去挖那人参果树树根?”   只是他口中还劝道,“总归那取经人也才投胎转世没多久,你回去赶紧把果子摘了, 分吃干净,然后千年之内闭观不出,大约就可避祸!”一千年以内,取经人应该可以走到灵山脚下了吧?   千年不出?   镇元子都惊了,磕磕巴巴地道,“那,那每年的蟠桃胜会怎么办?道友聚会怎么办,你师兄丹元大会我去不去,元始讲经我徒弟听不听?一千年,通天你也真狠心,你自己说说,你在紫霄宫,关了那许多时日,你难受不难受?”   他越说越气,到最后整个人都立起来了,低头瞪着通天。   通天斩钉截铁地道,“难受!”   可是不待镇元开口,他又施施然地道,“可是,我活下来了。”   镇元子一噎,哪知通天又道,“我截教曾经号称万仙来朝,如今门丁寥落,道兄啊,你五庄观还剩几个弟子在室?”   镇元呆呆地道,“连傲雪在内,四十八个徒弟......”   通天就笑了,“我不如你,如今我才得四十六人罢了。”   他叹息一声,“你若不想,不闭关也是行的,但愿如来只一心算计我截教,没那么大胆子波及玄门其他道友吧,唉......”   这一声叹息,真是道不尽的凄凉孤苦,悲辛酸楚,叫镇元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   镇元也明白,期待如来发善心,还不如去期待天道免了西方两位圣人的欠款呢。   总归一样的不现实。   镇元垂头丧气地带着清风明月,去了住处休息,通天往凭几上一歪,没事儿人一样看起了闲书。   鸿钧道祖袖着手溜溜达达地走进来,往下首一坐,摸出个杯子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也不喝,就拿在手里把玩,奇怪地道,“难不成你想把镇元说动,过来帮着你一起对付如来?”   通天摇摇头,眼睛还盯着书,漫不经心地道,“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镇元的性子。”   是啊,镇元那人,当年分封鸿蒙紫气的时候,鸿钧就瞧出来了,心善仗义是没的说,可也免不了太过于小心谨慎。   没有与人一战的勇气。   遇事能躲则躲,不能躲,还是要想办法躲一躲。   若是他不拉着红云避开鲲鹏,红云成了圣,未必身死道消。   鸿钧就不明白了,“那你今日与他费半天口舌,是为着什么?”还把人一顿吓唬,镇元子本就胆小,这回岂不是叫他更偏向西方教了?   通天闲闲地翻过一页书,还是那样漫不经心地道,“当然是为了人参果啊,哪怕我吃不着,也不能叫西方教的那些人得了去!”   半颗也不行!   鸿钧道祖“啧”了一声,“要不要这么小气,那又不是你的东西!”   通天哼一声,把书往脸上一盖,懒洋洋地道,“你徒弟就是这般睚眦必报,小气得不行的人!老师你是今日才知道吗?”   鸿钧摇摇头,丢下酒杯,起身走了。   通天喃喃自语道,“欺负了我的,我忍了就算了,欺负了我徒弟的,可不能轻易就那么了解。”   也不知鸿钧道祖听没听见这句话,只是远远地传来老头儿的一声叹息。   脆弱,无力,被风一吹,就散了。   通天也没放在心上。   这边镇元还在纠结,没几日,太白金星又上门,笑呵呵地捧着一篮子仙桃儿,来拜见通天,一见面就行礼道,“教主这些时日可好?”   通天今日气色极佳,扶了太白金星一把,笑呵呵地道,“托您的福,尚好!金星来得早,距离正日子还有几日,暂且住下,正好来了几位道友,大家也可在一处讲经论道,我这碧游宫虽说封了八百多年,景色还是依旧不错!”   太白金星笑着道,“小老儿倒是想留下呢,可惜此番只是替陛下跑腿儿。老君才去陛下那里,说碧游宫拜师大典即将举办,老君想为教主和灵明小圣讨几枚蟠桃沾沾喜气,陛下和娘娘准了,特命仙子摘了上好的来,这不,又忙不迭地派小的给送来,还望教主笑纳!”   通天命身边小道童接过篮子,给悟空那院子送过去,又谢过太白金星和玉帝王母,“叫陛下多费心了,金星歇息一会儿再走吧,左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太白金星摆着手道,“不啦不啦,教主不知,等我回去,还要侍奉陛下和娘娘此番出行,他们正准备着呢,等我回去,也该差不多了!”   通天便道一声“辛苦”,太白客气几句,告辞走了。   镇元子在一旁道,“你就这么把桃子都给你小徒弟送去啦?等着拜师大典那日再拿出来啊!”   通天奇怪地瞧了他一眼道,“那本就是我特意写了信,到我大师兄那里,叫他去给悟空要的桃子,干嘛要等拜师大典再拿出来,桃子这东西不抗放,摘了不吃就不新鲜了!”   镇元子捂着胸口,只觉得憋闷得慌,刚才他瞧了一眼,太白金星此番送来的,乃是王母娘娘蟠桃园里,最好的那种桃子。   那蟠桃九千年一熟,凡人吃一个,立时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比他只增四万七千年寿命的人参果可厉害多了。   就这么的,给一个小辈,叫他胡乱吃了?   通天理直气壮地道,“怎么叫胡乱吃?我悟空是天地间唯一一个灵明石猴,合该吃桃儿,我何苦为了与外人做脸,苛待我徒弟?那可是我亲徒弟!”   镇元竟然被通天绕进去了,他虽觉得哪里可能不大对,但是通天说得也有道理啊!   他何苦为了与他人做脸,就苛待自己徒弟呢?   自己四十八个弟子,一颗人参果树上三十个果子,一万年一熟,吃一次顶四万七千年,每次他都是将将巴巴地叫徒弟刚够延寿,然后把省下来的果子四处送人。   可是,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没有。   谁领情了吗?   也没有。   镇元子瞅着通天那张一点都不心虚的脸,喃喃地道,“等下回,无当再去五庄观,我再不给她果子吃了!”   通天听了一乐,笑着道,“镇元啊镇元,你说说你,无当一个小辈儿,每次去你那里打秋风,你都不会说一句拒绝的话,那取经人真到了你观中,你那果子,能剩下了么?”   镇元给激的豁然起身,道,“我弟子今年就分吃了两个果子,寿数不够,通天啊,我先带着他们回去一趟,过两日再来!”   通天一摊手,“随便你,反正现在才七月末,离着八月十五还有好几天呢,你从东飞到西,半日就够了,等回来,咱们俩再静心合奏一曲吧!”   凸(艹皿艹 )镇元这才想起来,自己来的这么些天,带来的琴就放在那里落灰了,他根本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儿!   镇元此时雷厉风行,把在碧游宫各处“打零工”的徒弟们召集起来,呼啦啦地又带他们飞回了西牛贺洲。   鸿钧道祖站在碧游宫大殿门口,背着手,望着五庄观众人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唉,又一个被他小弟子忽悠疯了的。   通天这小混球,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开了窍,越发的能蛊惑人心了。   哪里学来的呢?   他正仰头望天的发呆,收了桃子的悟空蹦蹦跳跳的跑来了,离老远就喊了一句,“睢兄日安!”   鸿钧道祖懒洋洋地道,“悟空啊~”   小猴儿急着见师父,与他摆摆手就要过去,冷不防一把被“睢兄”给抓住了袖子。   悟空这会儿正高兴呢,笑眯眯地道,“睢兄找我有事?”   鸿钧道祖还是那个问题,“我今日与你师父穿得一样,也没看你,跟他从前望天发呆的姿势也差不多,你怎么又一下子就分辨出我不是他的呢?”   小猴儿一呆,怎么又问这个,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远远地瞧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啦,可能每次我见着师父,他都会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也一下子注意到我吧......”   哦,原来你俩不是师徒,是对眼儿小鱼!   鸿钧松开小猴儿,意兴阑珊地摆摆手道,“唉,我没事啦,你去吧!”   悟空走过去,又忽地探过身来,笑眯眯地歪头瞅着鸿钧道祖,“睢兄,下次你也机警些,早些发现我,这样的话,也许我就分辨不出来了呢?”   哦......   鸿钧道祖心里略有些松动,也是吼。   不过转念一想:他干嘛要那么认真?啊?   好气!   悟空撒完一波鼓励,蹦蹦跶跶地进去找师父去了。   他必须得激起睢兄的信心呀!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特别爱玩儿这种“真真假假你猜猜猜”的游戏,不过这人毕竟是自己从紫霄宫带出来的,若是因为总被自己拆穿这事受了打击,傀生不畅,心情抑郁,再弄坏零件儿,那就不好了呀。   三宝说了,傀儡人换个件儿可费劲呢,材料不好找,打磨费时间,拆卸更麻烦。   小猴儿可不想师父受累。   悟空这么想着,觉得自己可真是人善心美,美滋滋的进了屋,扑到师父怀里,把自己的打算说了,然后小声儿与通天商量,“等下回我见着睢兄了,若是我瞧着他的时候,他也看见我了,师父你说我要不要装出迟疑的样子来骗他一回?”   通天肚皮都快笑破了,揉揉小猴儿头毛道,“悟空先做个迟疑不定的表情我瞧瞧?”   小猴儿就把圆溜溜的眼睛一瞪,嘴巴张大一点,伸出手指,“啊,你,是,是谁......?”   然后转头问通天,“师父,我装的像不像?”   小猴儿解释道,“总归我是不想叫别人师父的,只能这么犹豫一下,表示分辨不出来就是了!”   通天终于没忍住,把小猴儿搂在怀里笑了一顿,“我家悟空真是个小乖乖!”   “就这样就行!”   “十分像!”   悟空开心地道,“那就这样说定了,等下回睢兄若是也看到了我,我就做这个表情,叫他开心一下!”   通天满脸笑意,又把小猴儿揉一回,问道,“桃子可收到了?”   悟空“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递给师父,“收到啦!这是我挑的最好看的一个,左右对称,颜色均匀,没有虫眼儿和黑点点,给师父!”   通天本想拒绝,可是见小猴儿这般仔细郑重,挑了最好的给他,心里不由得一甜,接过来道,“这么好的桃子,师父自己吃可惜了,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悟空盘着腿儿坐在道经床上,喜滋滋地晃着身子道,“只悟空与师父分吗?”   通天小声儿地道,“对,就咱们两个,不带他们!”   小猴儿就猛点头,“师父来分!”   通天运气为刀,把蟠桃一分为二,与悟空分着吃了。   小猴儿吃得很是珍惜,吃完了叹口气道,“这是悟空吃过的最甜的桃子,可惜没有啦!”   通天招了清水来,给小徒弟洗了手,又摸出娟帕把小猴儿粉白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的,道,“有什么关系,以后还会有的,那处甜桃山,以后也年年都有桃子,都归我们悟空。”   小猴儿道,“那悟空还来与师父分着吃!”   通天掏出一把剪刀,心细地给小猴儿剪起了指甲,慢悠悠地道,“好呀,只是我们悟空啊,偶尔也要经常想着自己才行,分给这个,分给那个,到最后,自己什么都没了,师父该心疼了。”   才把桃子分给师姐师兄们一半,剩下给了无伤,自己只留了两只的小猴儿一吐舌头,小声儿地道,“我也不是胡乱给的,师父和师姐师兄们,给我的更多啊!若是没有师父,悟空哪里来的桃子呢。”   没有师父,也就没有今日的悟空了。   小猴儿突然笑了起来,对着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剪指甲的师父道,“师父,我今日,突然特别想感谢一个人!”   通天“嗯?”了一声,道,“悟空想谢谢谁?”   悟空很是郑重地道,“想谢谢漂洋过海,坚持着找寻神仙的自己。”   从东胜神洲,过东海,至南瞻部洲,在南瞻部洲流浪八、九年,又过西海,来在西牛贺洲,历经千辛万苦,忍饥挨饿,遭人白眼,始终没有放弃,没有回头,这才终于拜得名师。   成就了自己与师父的一番缘分。   通天啼笑皆非,点点小猴儿光洁的额头,“小滑头,就会变着法儿的夸自己!”   悟空见师父给自己打磨完指甲,又一把真火把碎屑烧了去,四下里收拾干净了,这才上来歪缠,“也谢谢师父,打开洞门,捡了小猴儿去,又给他姓名,教他本事!”   通天抱着揽着自己脖子不撒手的小猴子,心里如温泉水一般,咕嘟嘟地冒着泡儿,又软又暖,又荡漾...... 第80章 不拘   镇元子第二日就带着徒弟们回来了, 一进门喜滋滋地扔给通天一个瓷盒,对他道,“这是谢礼!”   通天打开瓷盒一看,里面装着三枚人参果, 不由得“啧”了一声道,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这样的话,这一季, 我碧游宫可就偏得了你六个人参果了。”   镇元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巴掌道, “五个,另外一个不是西海三太子吃的吗, 我去找敖闰要人情,不算在你头上!”   哦。   你还算得怪仔细的。   通天也不客气, 道了句“多谢”, 把人参果收了起来。   镇元坐下,喝了一杯凝露, 冰爽透心,秋热全消,舒坦地长出一口气, 这才好奇地道,“怎么不给你小徒弟送去?”   通天笑道, “怎么的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无脑宠徒弟的么?”   镇元子摇摇头又点点头,“虽不是但也差不多吧!”   通天微微一笑,也没辩解,悟空才吃了一个人参果, 增了寿,万年内再吃一个也没什么大用,况且小猴儿回来与他说,吃的时候其实他心里也毛毛的,还说自己宁愿吃个青桃儿,也不爱吃这长得着实有些瘆人的人参果。   就不拿去吓唬孩子了。   这人参果,他另有用处。   镇元子也不继续歪缠这个话题,笑着道,“等我带着孩子们,把那人参果都摘了,分吃干净,再算一卦,你猜怎么着!”   通天见他喜气盈腮的,便笑道,“难不成是那个大劫没有了?”   镇元子抚掌大笑,“可不就是如此,大劫一消,我真是舒心快意极了!”   通天便点点头,道,“凡间有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参果树,便是你的璧玉了。”   镇元子一听,喜悦之情不免少了大半,叹道,“唉,福祸相依,我又能如何。”   只能万年一薅羊毛,薅完了赶紧往自己屁股下面塞罢了。   通天便笑,“你呀~”摇了摇头,再没说什么。   各人性子都是固定的,除非像悟空那般两世为人,否则很少有能顿悟立时改了的。   他说得再多,反倒是惹镇元不悦,何苦来哉。   总归活着就是一难又一难,一关又一关,镇元子如此躲避下去,总归是个隐患。   眼看着进了八月,每日里蓬莱仙岛上空仙乐飘飘,彩霞阵阵,时有繁花似锦从空中而落,众位玄门仙君仙姬携家带口的来在碧游宫,参加截教盛典。   悟空的小院儿里,渐渐地住满了人,除了先来的敖烈和五庄观的清风明月,继而有真武大帝的座下童子周公、金顶大仙的傀儡小童子三宝住了进来,又有旁家年轻子弟,被师父带了来,与悟空结识后,也要来凑热闹,悟空来者不拒,结果师兄们怕他应对不开,又来了两人陪住。   等观音尊者到了以后,惠岸带着他弟弟哪吒也跑了来,死活要住在此处,悟空见哪吒乖巧沉默,惠岸又打了包票,说他弟弟指定不招灾惹祸,敖烈也只说不介意,便少不得也应了。   这几个,再加一个无伤,一群精力旺盛的男孩子凑在一处,每日里真是鸡飞狗跳,热热闹闹啊。   通天也不拘着悟空,只每日里早晨带着小猴儿练一会儿剑,平日里都叫他自己自在玩耍去。   在他看来,悟空如今不过才三百多岁,正是该活泼玩耍的年纪,小猴儿活了两辈子,头一生过得不痛快,今生怎么的也要弥补回来才行。   因此愈加纵容。   某日东华帝君来了,与通天见礼已毕,笑呵呵地道,“千载不见,你竟收了关门弟子了,还闹得这么隆重,可见是得你心的,还不叫来给我们见见?”   通天笑眯眯地道,“不着急,等大典那日有的见呢。”   东华帝君奇道,“怎么如此宝贝,竟藏起来了不成?”   旁边金顶大仙哈哈大笑道,“哪里藏起来了,他那是叫不回来了!”   东华帝君大惊,以为出了什么事,连连追问,通天只笑而不语,先东华帝君早来一会儿的崇恩圣帝笑道,“你不知,这人纵着他徒弟呢,那小猴儿早上带着一干子小朋友,去岛上岸边玩耍去了,通天舍不得叫他小心肝儿早回来,陪着我们这些无趣之人呢!”   东华帝君哭笑不得,点点通天道,“你呀你,多少年改不了的臭毛病,我们之前就说你太过纵容徒弟,怎么经了一回,如今还是这样?”   通天叹口气道,“唉,你不懂,这一个,格外值得人疼的。”   东华帝君还要规劝,金顶大仙在一旁道,“确实也是,我冷眼瞧着,那小猴儿与你从前的徒弟都不同,许是穷人孩子早当家,稳当的很,心又善。我那小傀儡三宝,旁人知他身份,都不爱理他,倒是悟空,还肯带着他玩儿,言语也很恭敬。”   真武大帝也道,“说起来,我那小童儿周公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素来就爱争强好胜,难得能有他看顺眼的人,不成想悟空才去了一回,他就念念不忘的,在家里一直歪缠我,说这回来碧游宫,一定要带着他。”   通天听了就笑,“我悟空自是好孩子。”   众人又说起悟空跟脚,不免叹道,“这混世四猴,偏只悟空这一个灵明石猴乖巧,招人疼爱,剩下那三个,可都出了惹祸的根苗。”   通天道,“这通背猿猴和赤尻马猴我是知道的,当年大禹点应龙,将赤尻马猴无支祁压在淮阴龟山脚下,免了一场祸患。而封神大劫的时候,通背猿猴袁洪乃是被杨戬所擒,后又被姜尚斩首。只这六耳猕猴,我素来听我老师说过此子,但从未曾亲眼见过,他也算洪荒故人了,不知现今如何?”   一众道君听了便笑,“你若是想见,此番去东胜神洲,上面有一座五指山,山顶贴了个压贴,乃是如来笔迹,那六耳便在山腹之中了。”   乃兴致勃勃七嘴八舌地把瑶池蟠桃宴上的闹剧讲了一遍。   通天也曾听小猴儿嘀咕几句,其中内情他却未曾打探,此番听众人讲了一番六耳猕猴的八卦,不免笑道,“也是没福之人。”   众道君道,“可不是,在凡间自由自在的,偏要去天庭做什么齐天大圣,有名无实,这也罢了,心中有气发不出,便暗中使坏,真真是走了邪门歪路,不归正道。”   通天叹道,“唉,也不知这五指山下,黑漆漆的,又要压到什么时候......”   众人见他叹息,只以为是叫通天想起了自己在紫霄宫中关禁闭的日子,忙闭口不提了。   镇元子想转开话题,便扭头去问金顶大仙道,“你日日住在灵山脚下,最近那帮子和尚,又有什么动作没?”   一干太乙玄门中人一听这话,耳朵不免都支棱起来了。   西方教那一干子嘴皮子特别利索的穷和尚,他们真是各个儿都怕。   金顶大仙摇摇头道,“这些日子,没见如来出门,也少见观音登顶,倒是安静的很。”   镇元子冷笑一声道,“你觉着,以如来那性子,和他现在尴尬的境地,他真的会老实安静的待着?”   北方真武大帝眉头一皱,问道,“怎地,你是知道什么内幕了?”   金顶大仙也道,“镇元,你我同住在西牛贺洲,我虽在灵山脚下守着,可也未免有灯下黑之虞,你若是得着了什么消息,可别藏着掖着,说出来咱们老兄弟几个参谋参谋,也免得遭人算计!”   镇元子就瞧了通天一眼,见通天跟旁人一般地探着身子,殷切地瞧着他,口中还信誓旦旦地道,“我避世久矣,消息也不甚灵通,镇元若是有消息,可别落下我不说啊!”   镇元心里憋气:呦呵,你这就轻飘飘地置身事外了是吗!?   只是众人都盯着他猛瞧,镇元子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只得小声儿地道,“我得着可靠消息,”他瞧了一眼和众人一起专心致志侧耳倾听的通天,心中真是憋闷无比,继续道,“如来派了一人转世投胎去南瞻部洲,要做那前往灵山大雷音寺拜佛求经之人,从而在南瞻部洲传经布道,谋取功德。”   金顶大仙豁然起身,“此事当真?”   镇元道,“你守着灵山,难道没发觉最近有谁不见了?”   金顶大仙拍了拍自己光洁的脑门儿,抽出发髻上的簪子挠了挠头,又给插回去,在地上溜达几圈儿,一砸手心道,“招啊!往年夏日来临之时,金蝉子总要到山脚树林之内修炼,说起来,我今年确实没见着他!”   他快步走到镇元子跟前,小声儿地道,“你说的,可就是他,转世投胎去了?”   镇元盘腿儿坐在桌案后面,施施然把眼睛一闭,学着通天那日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道,“我不知~”   你不知个屁呀!   金顶大仙跳起来就想一个飞踹,被南极仙翁、佑圣真君几个连拉带拽的给拖到一边儿去了,扶胸口抹后背地安抚,“大仙息怒,大仙息怒~!”   觉得自己失职的金顶大仙便去与真武大帝商量,“帝君,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可素来都是咱们太乙玄门之地,如今如来野心勃勃,想占了去,哪有那么便宜,您老把南瞻部洲大小妖怪一扫而空,然后他西方教去摘桃子,这事儿能忍?”   真武帝君捋捋胡子,不怒自威,哼一声道,“这事儿我会找玉帝、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商议,切莫惊慌!”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太乙救苦天尊却道,“找了又如何,如今人族大兴,那么大的南瞻部洲放在那里,乐土一般,中土人士有凡间帝王守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犹如好大一块儿肥肉,谁不眼馋?许咱们太乙玄门传道,就不许西方教去?玉帝和老君二位,只怕不会拒绝。”   金顶大仙也气呼呼地道,“说得也是,更何况,只怕到时候如来又要以所欠天道功德为要挟,他们三位,也不敢违逆天道而行。”   天道天道,这两个字,犹如沉甸甸的石头一般,压在一众太乙玄门众人心头,无法搬除。   翊圣真君叹道,“我在天庭多年,玉帝的性情不说了解个十成,七八分总是有的,金顶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东华帝君想了想道,“教主,我听闻,玉帝有心想叫你做三界妖王,难不成,也是应在此事之上?”   那西牛贺洲遍地都是妖魔鬼怪,金蝉子转世又是个凡人,如那些小妖无人管束,只怕金蝉子都不够人家一人一口的!   通天这回却没说“我不知”了,他坐在上首,轻描淡写地道,“许就是应在此处了,只是我还未曾答应,众位不必介意。一个小小妖王,我还不甚稀罕。”   众人一噎,转念一想,倒也是,封神大劫之前,截教号称万仙来朝,其下门人弟子就不必说了,外门散仙更是不计其数,各个儿本领非凡,如今凡间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哪里比得上?   区区一个妖王,就是截教二代三代弟子在此,只怕都看不上眼,更别说通天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仙二代了。   诸位道君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议了许久,也没拿出个主意来。   他们这一商量,就是一天过去了,下午太阳歪斜的时候,晒得啾啾黑的小猴儿身后带着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回了碧游宫,悟空道,“哥哥们,我先去见我师父,你们跟我去不?”   身上沾满了沙子的一群混小子连连摆手,“我们先去泡个温泉,洗洗澡,悟空自去忙!”   小猴儿便与众人作别,去正殿找师父。   他今日在海边找到一个特别漂亮的海螺壳,又大又完整,粉彩辉煌,师父一定喜欢!   悟空来在殿门口,见守门的小道童低着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瞌睡,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意,也没吵醒这小娃娃,自己来在门边,探头往里一瞧。   哦呦,好生热闹!   吵架的,斗嘴的,抱着镜子臭美的;饮酒的,斗水的,拿着毛笔画小鬼的......   一屋子仙君道长,没一个干正经事儿的。   小猴儿往正中间看去,就见师父坐在道经床上,正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小猴儿便用手指头冲下画个圈儿,又指指外面,意思是,“师父这儿不方便,那我先走啦?”   通天却招招手,叫小猴儿过来。   他徒弟又不是不能见人,干嘛躲开。   而且是不是门口光线不好,他怎么觉得这小孩儿的脸色不对?   通天这么一招手,悟空便贴边溜缝儿地跑了进来,一路躲着众仙君,来在师父跟前,坐在道经床的脚凳上,回头见没人注意到他,便放心地与师父说话,笑嘻嘻地小声儿道,“师父,我回来啦!”   通天定睛一瞧:喝!这小黑炭是谁!   他把孩子拉过来,掀起衣领打量了一眼,嗯,里面也晒得黑黑的!   通天便板起脸来道,“是不是脱光了在海边儿跑来着?”   小猴儿怕痒,嘻嘻笑着道,“师父慧眼,敖烈叫了大海龟和海豚来,我们骑着去海里面比赛来着!”一到海里,衣服都湿了,自然穿不住。   比赛的内容是看谁驾驭着海龟或者海豚跑的快,跑赢了的,有输了的亲手爬到树上摘的椰子吃!   椰子树是师兄们为了小猴儿特意栽过来的,这阵子刚好熟透。   他今天一鼓作气赢了十七八回,吃椰子吃得都顶住了。   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再吃了!   小猴儿摸出那个大海螺壳来,递给师父,道,“师父,这个是我在海滩上挖了半下午才挑出来的,最好看的一个!给师父!”   通天给气笑了,接过来瞧瞧,果然挺好看的,点点小猴儿黑黝黝的脑门儿道,“真真是精致的淘气,都叫你们给玩儿出花样儿来了!等过几日就是拜师大典,我瞧你怎么办,你师姐做的大红礼服,就是要皮肤白皙穿起来才好看,如今晒得这么黑,你等着你师姐骂你吧!”   小猴儿一听就傻眼了,把师父身上的红色衣襟拉过来,往自己手背上一衬。   好家伙,更显着黑了!   通天坏心眼儿,把自己衣襟拉起来,比到小猴儿脖子下面,幻化出来一面水镜,给小猴儿照镜子,“瞧瞧,我们悟空,还美不美?”   悟空照完了镜子,把师父的衣襟往脸上一盖,装死。   不要见人了!   自己不是美猴王了,是黑色小狒狒!   通天就逗孩子,“我尝听闻,在三界有一种凡人,面黑如漆,只眼仁儿和牙齿是白的,从前我还不信,如今见了我悟空,方知世事无绝对,这种事也备不住是有可能的!”   小猴儿哼唧,“师父,这可怎么办呀,我见大家也没黑成我这样......”   通天就问,“今日都谁与你出去玩儿了啊?”   小猴儿坐起来,掰着手指头道,“只有三宝哥哥,惠岸两兄弟,龙女,敖烈哥哥,敖烈哥哥的几个堂兄弟,还有我。无伤今儿被武当山的周师兄给拉去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他们两个就没去。其他的别家的师兄被我大师兄他们拉去干活儿了,也没来。”   通天就笑了,一点小猴儿额头道,“三宝是傀儡人,自然不会晒黑,惠岸两兄弟海边长大,也有经验,敖烈龙女他们海里出身,自不用提,可不就剩下一个你!”   这个事实太扎心了。   唯一小黑炭悟空摸出一把镜子,又瞧了瞧自己,真的真的,好黑一张脸!   小猴儿心存侥幸:也许是泥巴呢?   他伸手搓了搓,没搓掉......   只好垂头丧气地道,“师父,我去师姐那里领训了......”   师姐带着小师侄们,花了许多心血与他做的礼服,没成想临到了日子,他把自己晒得这么黑,挨骂也是应该的......   通天就又笑,摸出一个玉瓶来,递给徒弟道,“去把这个喝一口,剩下的再抹在身上,打坐调息一会儿,出来就好了!”这是他师兄前阵子送来,给他美容养颜的玩意儿,说叫他去去脸上的老年斑,美白效果也特别好,他一直留着没用,今儿就给了小猴儿吧。   小猴儿转悲为喜,拿了玉瓶儿,扑过去抱住师父撒娇,“师父顶顶好!”   通天抱着小猴儿揉揉后脑勺儿,“这阵子可不许再淘气了,别晒着也别伤着,要不然你师姐可凶,师父也怕呢,可救不了你,记住了吗?”   小猴儿跳起来,行个礼,脆生生地道,“记住啦!”   转身要跑,却见一屋子仙君已经都不说话了,齐齐地坐在桌案后面,目光炯炯地瞧着他们师徒两个。   小猴儿脸上一红,拿袖子把脸一蒙,躲在师父身后不想见人。   现在真的太黑啦!像个小野猴儿~怪给师父丢脸的!   通天便笑着对众人道,“莫看莫看,我徒弟怕生,给看化了怎么办!”   捅捅小猴儿,叫他自去后面的内室。   悟空起身囫囵地做个揖,哒哒哒地跑回内室了,好半晌才恢复了白白净净的样貌,红着脸出来,与众人正式见礼。   众道君一瞧,这分明就是个爱娇的小娃娃嘛,也很是宽容,笑呵呵地夸了小猴儿几句,便放孩子走了。   等悟空规规矩矩地退到殿外,然后转身一溜烟儿地跑没了影儿,众仙君才哄堂大笑起来。   通天也笑眯眯的,任由众人调侃。   “怪道都说是你的小心肝儿,可是真没错!”   “还是个小娃娃嘛,正是淘气的时候儿,可不是得不错眼儿的看着,要不然就不知道能给你闯出什么祸来。”   “通天下手就是快,唉,我也想捡个三百来岁的天生灵物做徒弟!”   “你没那命,死心了吧!”   “通天这运气,关在紫霄宫都挡不住!”   说着说着,众人的话题又偏了,“说起来,教主,这回你教举办如此大典,道祖他老人家您请了没?来是不来?”   通天想想最近在碧游宫一心做夫子的老师,真是牙疼头也疼,他也问那老头儿了啊,说等到了八月十五正日子,您老是露面还是不露面啊?   结果您猜那老头儿怎么回答的?   “我如今这张脸不好看吗?影响观瞻吗?不能去观礼吗?”   能是能,可是您顶着我的那张脸,那道祖的那层身份呢?   哪知道老头儿根本不回答,只道,“不要耽误我上课!”然后就跑了。   把通天给气得,这天都黑了,弟子都入定去了,您老给鬼上课去吗!?   因此这会儿有人问起,通天只好道,“请柬我是亲自去送了,只是老师没说来,也没说不来,随他老人家开心吧,总归我也不能强求。”   便有人笑着道,“我猜道祖是因为你离了紫霄宫,不能再陪着他老人家了,便不高兴,正闹脾气呢,许是备不住当天就来看你了。”   世人谁不知道鸿钧道祖最是偏疼他小徒弟。   如今再看通天如此宠爱悟空,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个架势,也是一脉相承!   只是就有人提起元始天尊来,“听说天尊最近也收了个小徒弟,莫非也要做关门弟子?”   “元始对那小弟子,也跟通天似的,这么寸步不离地带着?”   “没有吧,我前几日在北海极地见着过天尊一回,他老人家来去匆匆的,身边也没带什么人。”   “说起来,我在大云梦泽,倒也见到了天尊身影......”   “我在南海也......”   “那这么说,我在东海之滨......”   “天尊这满天下的跑,在做什么呢?”   “可是三界某处结界不稳?”   “不能吧,最近没见那处有动荡发生啊......”   “教主可知其中内情?”   通天心头明白,却装糊涂,“我出了紫霄宫,先去了无当那处休养了几日,后来搬回碧游宫,也一直闭门修养,只见了我师兄两面,也没听他提起最近在做甚么,倒是真的不知。”   “等天尊来了,问问便知,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也不会瞒着我们的。”   众人点头道,“那倒也是!”   人一多,这聊起天来便会老跑题,不一会儿就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悟空飞也似地跑回自己的院子,正好陈悟安来寻他,小猴儿扑到大师兄怀里,嗷呜嗷呜地撒了会儿娇,陈悟安奇怪地道,“这是怎地了?脸怎么这么红?热着了嘛?”   不是,是因为觉得太丢脸,羞愧而红......   小猴儿吚吚呜呜地道,“以后再也不随便跟师父撒娇了!”   陈悟安想想如今师父那处,立时明了,不由得就笑了,“是不是一时忘形,跟师父撒娇被人瞧见了?”   不止如此哩!   不过小猴儿不肯说,抱着师兄胳膊问,“师兄来做什么?找我可有事?”   陈悟安道,“典礼的台子准备完了,师父看过之后,说不用再改了,我等下半夜来接你,咱们去走一回,顺一下流程!”   悟空惊讶地道,“这么细致呀?我以为上了台,拜了祖师,再给师父磕头敬茶,就可以了呢!”   陈悟安道,“你可想得美,若是那么简单,我们还用准备那么久?光阵法就摆了百十来套,连环套连环,可复杂呢!”   悟空便道,“那我之前想去看,你们都不让,就瞒着我!”   陈悟安笑道,“这回也不让你看,只走一回,想看全的,得到了正日子才行呢,听话,都是师父师姐和师兄给你准备的惊喜,你要是先知道了,哪还有什么意思?”   小猴儿嘟嘟嘴,“那好吧!”   半夜的时候,外来的客人都歇息下了,小猴儿一出院门,便见师兄们和嬴政正在门口等他。   快到十五的月亮,已经很圆了,月光皎洁,星子明亮,交相争辉,截教弟子手中拎着琉璃明灯,穿着广袖仙袍,夜风一吹,几欲乘风而走。   悟空见到嬴政,很是惊奇,“政儿也去吗?”   陈悟安道,“可说呢,你是不是忘了,那天也要正式收政儿做开山大弟子的!”   悟空嘿嘿笑道,“我也只以为,磕头敬茶就行啦。”   陈悟安就揉揉小猴儿头毛,叹一句,“真是有福不用忙的小宝贝呀!”   一群人簇拥着悟空和嬴政,往大典礼台走去,这台子设在碧游宫后身某处山巅顶端。   此处前面是宽阔的广场,后面层层叠叠的建筑群最深处,那间幽深的祠堂里,供奉着许多的无字灵位。   那都是在封神大劫中,逝去的截教弟子门人。   他们生前是有名有姓的,但是因为种种顾虑,只能做此无字灵位祭拜。   众截教弟子沿着蜿蜒的山路来在山顶,礼台和观礼席已经搭好了,众人先在后身的大门处安静行礼,并未曾入内打搅逝者亡魂安息。   礼罢,众人来在台前,悟空看着那十多米长的高台,心底极为诧异,问师兄道,“师兄,做什么礼台要弄这么长?”   陈悟安还是那句话,“等到了正日子你就知道了。”   他叫了人来,“王禅呢?王禅你过来!”   最近略有些发福的王禅颠颠儿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道,“师兄您吩咐!”   陈悟安道,“你今晚就充当师父的角色,带着悟空走一圈儿,要做什么动作,在哪里停顿,你都教给小猴儿,悟空记性好,许是走个两回就记住了。”   王禅苦着脸,“师兄,干嘛又是我走呀!”   陈悟安毫不客气地道,“你最近混在悟空那里,日日吃小灶,你瞅瞅你那肚子,我让你多走两圈儿,还不是为了你的体重考虑?少废话,快去!”   这阵子没少吃三宝做的夜宵的王禅蔫吧了,再不敢炸刺儿,冲着悟空一伸手,“来,崽儿,师兄带着你走!你认真些,第一遍学,第二遍过,咱们两遍结束,师兄少遭罪,知道不?”   他凑到小猴儿耳边,小声儿地道,“要不走多了,师兄晚上一饿,吃得更多,胖的更快!”   悟空哭笑不得,只得答应。   陈悟安在下面喊着众人去观礼席上坐着,又叫负责鼓乐的师兄们吹拉弹唱起来,掐着点儿站在幕后,把悟空往前一推,“走!”   悟空懵然地往前走着,王禅这会儿没上来,在一旁台下跟着走,嘱咐道,“这段路你活泼些,可以左右看,等到了正日子,看见什么都可以摸一摸,摘一摘,记住了没?”   小猴儿听着轻快悦耳的伴奏,心说怎么的还要演戏吗?   很快乐声起了变化,变得激勇奋进,像是在与海浪搏击,像是在与天地抗衡,王禅在台下往前跑着,与小猴儿道,“悟空,别停呀!往前走!”   一边喊,他一边灵活地跳上高台,冲着悟空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不要停吗?   继续向前走吗?   悟空看着前方向他伸出手的师兄王禅,忽然心中有了些明悟,他喃喃地道了一声,“师父......”   眼泪忽地落下。   王禅等到了满脸泪痕的小猴儿,扶着他向前走去,笑着道,“正日子那天,可不好哭啊......”   悟空喉头哽咽,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哭,可是大概我忍不住。”   见到师父,忍不住不哭,忍不住不向他飞奔而去。   那是他追寻了两世的怀抱,温暖炽烈,山一样可靠,海一样包容。   他曾错失一生,再不可得,今生今世,便再也不想放开师父的手。   悟空至今不敢想,上一辈子他离开灵台山后,被囚禁在紫霄宫的师父到底如何了,师兄们又沦落何方。   他只愿今生,他们能平平安安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在辉煌郑重的乐曲声中,携手同行,敬天地,敬天道,敬师祖,授剑,戴冠,敬茶,叩首......   王禅错身闪开,悟空对着虚空磕下头去。   小猴儿恭恭敬敬地磕完了三个头。   只当......   给上一世那个无缘的师父......   悟空这边仪式完毕之后,又是嬴政,嬴政完毕,便结束了。   大家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回去睡觉。   小猴儿道,“不是还有钟离师侄和扶苏的拜师仪式?”   陈悟安给小猴儿擦擦眼泪,笑着道,“她们早完事儿了,不止这个呢,师父还要授师姐截教长老之位,大家早彩排过了,就差你了!”   小猴儿破涕为笑,“我都猜出来师兄打得什么哑谜了!”   陈悟安点点小猴儿鼻子,“猜不出来才是傻蛋呢,不过瞒着你的,是搭建的阵法场景,可漂亮呢,跟真的一样,到时候你若喜欢,咱们就留着,闲了就来看一看。”   小猴儿心中也期待了起来,他从前真不知道,师兄竟然这么有创意!   只是干嘛非得大半夜的来排练,白日里不是更好?   陈悟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边提着灯下山,一边困倦地道,“今日排练完了,接下来就可以休息休息,等着八月十五正式开工,你师兄我累颓了,实在不想拖到明天了,好乖乖,体谅一下哥哥好不好?”   当然好,小猴儿用力地给师兄揉起了肩膀,还给捶背,把猝不及防的陈悟安捶了个趔趄,差点咕噜下去。   众人嬉笑着下了山,又收了声,安安静静地回了住所,睡大头觉去了。   悟空和几个师兄回了住处,见师兄们都去睡了,自己则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瞧着半空之中的明月,发起了呆。   他想去看看师父。   小猴儿心里想。   这月色朦胧暧昧,衬得天地都不大真实了起来。   所以这一切,到底依旧是他在灵山莲台上的一场梦,还是真真正正的现实呢?   悟空打开院门,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拐了个弯儿,前面就是师父的寝宫了。   师父的院落有个后角门,小猴儿熟门熟路地走过去,轻轻一推,门开了。   进了角门,前面有个三层的台阶儿,他撩袍子迈步走了上去。   再之后,他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师父的屋子里去。   悟空脚下无声,踩着厚厚的地毯,一步步走到师父床前,轻轻跪倒。   通天正在打坐,一身白色中衣,盘腿而坐,五心朝天,长发披肩,眉目低垂,鼻问口,口问心,静谧无声。   所以,师父是真实存在的吗?   悟空抬起头,伸出一只手,向着师父胸口探去。   如果,是真实存在的,心,就会是跳跃的吧?   只是还没摸到师父衣角,悟空的小胖手就被一只秀窄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给握住了。   通天睁开眼,瞧着不去睡觉,跑来夜袭的小徒弟,无奈极了,“悟空......”   小猴儿愣愣地道,“师父,你捏捏我脸好不好?”   嗯?这是个什么要求?   通天伸出手,从善如流地捏了捏,宣软有肉,手感极佳,上好小胖脸,非常可爱。 第81章 心上人   小猴儿腮帮上挨了一记, 他晕晕乎乎地摸了摸脸,那温柔的触感似乎还在,但是......   “一点儿也不疼......”   小猴儿喃喃自语道,“所以, 师父还是假的嘛?”   通天顺手又捏两把, 把小徒弟肉嘟嘟的脸颊捏得红扑扑的, 恢复了一点儿血色,这才把小猴儿拉起来, 叫他与自己并排坐着,歪躺在自己腿上。   “晚上不睡觉, 跑来师父这里做什么?”通天语气温和地问道。   小猴儿身上的衣服摸一把,冰凉如水, 鞋子上还带着后山特有茅草的气味儿,头发整整齐齐的, 像是才梳洗过, 想想他大师兄陈悟安最近的进度,显见着这孩子是才刚刚从后山那里回来。   是被典礼上的幻阵勾起了伤心事吗?   悟空把头枕在师父腿上, 幻回了原身,金灿灿的小猴子,蜷缩着, 虽然这几年养得很好,但也没有很胖, 还是小小一只,通天怜惜地给揉揉头皮,按按太阳穴,再捏捏后脖颈,这样放松一下, 有助于睡眠。   但是小猴儿睁着眼睛,伸出一只小猴爪,轻轻地握住了师父的一根手指。   小猴爪凉冰冰的。   那根被握住的手指白玉一样,指甲饱满圆润,修剪得干干净净,透着一点温柔的粉色,再向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也很......   温暖。   师父的手掌心,像个小火炉,散发着源源不断的热度,把小猴儿的脸都给熏热了。   悟空把师父的手覆在自己薄薄的眼皮上,依旧抓着师父的手指不放,小声儿地道,“我上辈子,从来没见过像师父这么好看的手指,所以,哪怕成了佛,也不会想象得这么真实吧?”   通天任由小猴爪细细轻轻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依旧温温柔柔地轻抚着小猴儿的头毛,“悟空怎么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   “师父就在这儿呢,陪着悟空,搂着悟空,再真切不过了~”   悟空坐起身,窝到师父怀里,搂着师父的脖子,把脸埋在师父胸口,“因为太幸福,不敢相信是真的......”   “不敢想自己能这样赖着师父......”   “我下山之后,再没见过师父了,师兄们也没见过......”   “我好担心,不知道上辈子师父如何了,是不是一直在紫霄宫中没有出来......师兄们也没了踪迹......”   “我在灵山向下界探寻,仔仔细细找了两千多年,起初只看西牛贺洲,后来干脆把四大部洲寻了个遍,都再没见过师父和师兄们的身影......”   小猴儿说着说着,就抽噎着哭了起来,“是不是我太能闯祸,害了师父和师兄们......”   “我不敢跟师父提,我怕师父知道这件事,想明白前因后果,生我的气,再也不理我......”   唉,可怜的孩子啊。   通天抱着他的小弟子,感觉那滚烫的眼泪似乎在烧灼着自己的心,这一刻真是心如刀绞一般。   他见小猴儿每日里快快活活的,便以为他是慢慢的好了,哪里想到其实这小小的人儿,却藏了如此沉甸甸的心事?   他的小猴儿,哪里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把截教敲骨吸髓算计的一干二净的如来,是他这个鲁莽不计后果的师父,是三界万千无情无义的仙佛,是那个假慈悲的取经人,是冷冰冰的天道......   唯独偏偏,不该只把过错归结到他可怜的小猴儿身上......   通天后退了一点点身子,把小猴儿埋在自己胸口的脸放出来,一手扣着小猴儿的后脑勺,一手揪起袖子,轻轻地给擦眼泪,“乖啊,不哭了,师父从来都不觉得是悟空的错。不过就小小的闹一下天宫,有什么的呀,玉帝那是你小师叔,他乃是以大欺小,以后师父给你讨回来,不哭了,好不好?”   悟空抽抽噎噎地道,“他还叫我弼马温......”   通天继续给擦擦泪,“乱给我们起外号,师父叫你师祖打他板子!”   小猴儿哭得有点晕,揪着通天的衣领,“师父撵我走......后来再也见不着了......”   通天抱着小猴儿轻轻摇晃着哄,觉得不能再不解释了,想了想,艰难地开口道,“都是师父不好。悟空乖,师父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就赶悟空下山的。你也知道,圣人之尊,对天机素有感应,西方教算计我截教,师父如何能一点也不知,既然知道了,自然也不可能挺着干吃闷亏。”   说到这,通天重重地叹息一声,继续道,“悟空现在也知道,师父不能时刻守在灵台山,即便只是分神下界,时不常也要回紫霄宫的,你上山那二十多年,已经是师父在下界留的最长的时间了,那大劫又将到来,我若回去了,可还怎么保护你们呢?”   “估计师父也是算出来了,悟空身上危机最重,我当时啊,肯定是怕截教弟子的这个身份连累了你,才想也不想的,急火火地就把悟空逐出了师门。”   “师父应该是想,只要你没了天道肃杀之下的截教二代弟子的身份,远远地离开灵台山,离开西牛贺洲,再不回来,在外也不认师父,应该能逃得一劫。”   “却没想到啊,是师父武断了,到底害了悟空......”   “都是师父不好,师父之前也不敢提,怕悟空生师父的气,再不理师父了......”   小猴儿紧紧地搂着师父的脖子,小声儿反驳道,“才不是,是悟空下山之后,自暴自弃,太过嚣张,不干师父的事,若是我不去东海地府闹事,也不会引起天庭注意了。”   “我没生过师父的气的......”   “从来都没有......”   “就是很想你,特别惦记你,不知道师父去了哪儿,好不好,自不自在,快不快活,是不是一直生悟空的气......”   “我还想着,去了天庭,能在蟠桃胜会这等三界盛宴上,见到师父的,可是,去摘桃子的仙女,也没说出师父的名字来......”   “我与众仙交游,三山五岳,四方五老......三界众仙,出名的不出名的,我都认识了一遍,但是没人提起师父的名字......”   “哪怕我故意引导,也无人提及......”   “取经路上,我多次在西牛贺洲上空飞过,远远地瞧见灵台山,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悟空心里好怕,师父就像是我的一场梦,梦醒了,师父就不见了......”   “我好想好想师父,但是就是找不到,哪怕只是偶遇一面,也不可得......”   “就连去地府,在生死簿上,也没见到师父的名字......”   通天眼睛一红,从心中升起一股酸涩,直冲脑门儿,他抬起头,冲着黑黑的棚顶用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把无声滑落的泪水迅速地散去了......   他小徒弟啊,从来都没有改变过那颗赤诚炙热的心。   纯粹剔透,像是玉做的一般。   他强忍住落泪的冲动,平复了下心境,努力镇定着声音,岔开话题道,“悟空去东海取神铁做兵刃,你山上那两只通背猿猴,和两只赤尻马猴,蛊惑你甚多,还有被拘魂下界这件事,其中也必有隐情,不说你天生灵物,寿数几与天齐,便是你后来修炼有成,哪怕只在灵台山修习二十年,也不会只有短短三百四十二岁。”   那六耳猕猴,自打洪荒诞生,到现在都有多少年了?   无支祁还在山下面压着呢!   花果山那四个似乎是没甚修为,不也还活着?   悟空与他们几近同类,为何偏偏命短?   见师父说起那四个老猴儿,语气十分不善,悟空才不哭了,擦了把眼泪,讷讷地道,“我后来也想来的,只是今生我离开花果山,就再没回去,师父,我不想见他们,也不想追究,就那么算了吧?”   通天揉揉小猴儿后脑勺,语气很是不忿,“偏偏别人欺负你,你就算了,师父就做了一件错事,悟空日夜惦记着翻旧账。”   也没有啦......   小猴儿松开胳膊,缩回师父怀里抬起头,大眼睛眨呀眨的望着师父,小猴儿耳朵红得鲜艳欲滴,声音里尤还带着一点哭腔,小声儿央求道,“是因为师父在悟空心里分量最重,是悟空两辈子最最重要的人,所以才心结难解的嘛......”   最重要的人啊~   通天忽然就轻松了许多,点点小猴儿小鼻头,“那师父这么解释一回,悟空可还满意?心结可解了?”   小猴儿吭哧了一会儿,小猴爪子抓抓师父的中衣带子,绕啊绕啊的,“马马虎虎吧~”   “是我错怪师父啦~”   “师父有不对,悟空也有不对~”   “不过都过去了......”   “反正师父不许再丢下悟空不理......”   “悟空也很强的,以后有坏人,悟空也可以跟师父一起扛!”   “我也想保护一下师父,只对师父好,这一生只对着师父叫师父......”   通天就笑了,把小猴儿又抱回来,搂着他,轻轻地摸着小猴儿后脑勺,“咱们不是拉钩了么,师父跟悟空永远不分开!”   悟空嘀嘀咕咕的,“那我要在碧游宫住一辈子,不去别的地方。”   通天清冷的眉眼在昏暗的夜色中荡漾出许多温柔的笑意来,“我们不是拉过勾了嘛,悟空在碧游宫也有了院子,碧游宫是师父的家,也是悟空的家啊。”   “以后悟空有了道侣,成了亲,也可以继续住在碧游宫,子子孙孙的,好大一家子呢。”   小猴儿就不高兴了,嘟起嘴吧道,“我不要什么道侣,我只要师父!”   通天就笑,“你还小,现在不要,以后遇到心仪的人,总归是要成亲的啊,不成亲,契兄弟也是要有的。师父不在乎男女,我们悟空高兴就成。”   才不要,小猴儿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要不要不要!”   通天搂着他,笑眯眯地道,“悟空两世为人,真的都没有心上人吗?”   “心上人就是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通天点点头,“对啊,就是你喜欢与他在一起,把他放在心上,看不见会惦记着,有了好东西会想着他,见到他就开心,想到他也开心,他难过你也难过,他高兴你比他还高兴,我们悟空心里有这样的人吗?”   小猴儿眨眨眼睛,继而定住了一般,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通天一瞬也不瞬。   他没说话,没回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已经有了答案......   屋子里光线很昏暗,只有床顶的一颗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通天突然就在小猴儿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   师徒两个谁也没出声。   通天不知怎的,忽然心中一悸,他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见小猴儿眼巴巴地看着师父,开口问道,“师父也要有道侣吗?师父曾经有过心上人?”   那倒是没有。   打破寂静的那一刻,通天心里松了口气,但隐约也有些空落落的,他暗自镇定着,摇摇头,笑着道,“师父从前一心向往大道,只顾着修炼,旁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哪里来的心上人。”   悟空酸溜溜地道,“那是师父从紫霄宫出来,觉得一个人的日子太孤单,想要找个道侣了?”   通天哭笑不得,“有了你一个小磨人精,师父可不觉着孤单!”   他从前性子疏冷,即便收了许多徒弟,可是也疏于管教,过于纵容,终究酿成大祸,如今想来,太多不该,到了悟安悟空他们这些徒弟这儿,他不免就要事事上心,至于道侣这种事,哪有心思去想。   小猴儿哼哼唧唧地道,“那师父不要道侣,悟空也不要道侣,等师兄们都走了,就悟空与师父做伴好不好?”   小猴儿想了想又道,“师父,我十五收了开山大弟子以后,将来,就是很久很久以后,可以不用像师姐那样,出去开山立派嘛?”   通天痛快地道,“叫政儿去!悟空就在家,给师父关门!”   嘻嘻~   小猴儿跳出师父的怀抱,哒哒哒一阵风一样的跑掉了,通天的怀抱忽地一空,只是他还没觉得冷,小猴儿转而又旋风一样的扑回来,恢复人身的小脸儿上不见一点儿泪痕,大眼睛明亮璀璨,喜滋滋地道,“师父,我把后门关好啦!我们休息吧?”   小东西呦!   通天心软得一塌糊涂,无可奈何地留宿了小赖蛋一个。   脸颊肉嘟嘟的二十岁小孩儿,两世为人,饱经苦难,脸上却还带着一点天真的稚气,蜷缩着,紧紧地挨过来,没一会儿,就在师父身边呼呼地睡熟了。   平躺着假寐的通天睁开眼睛,慢慢地侧过身,瞧着他的小徒弟。   据说没有安全感的小兽,就会这样缩成一团睡觉,像是自己抱着自己一般。   通天无声地叹息一声,把小猴儿揽过来,亲亲小徒弟额头,摸摸那散落在被褥上的黑色发丝,任由两人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慢慢地闭上眼。   他抱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小猴儿,像是拥有了三界最珍贵的宝物。   第二天一早,通天早早地醒了,身上扒了一只八爪鱼。   小猴儿挂在师父身上,睡得呼噜震天。   这崽崽昨日里在海边玩儿了一整日,晚上又去爬山彩排,半夜跑到师父这里哭了一大通,能不累?   再说小娃娃都贪睡呢。   通天叹口气,决定今日就免了这小东西的早课吧,只一日不练剑,也没什么,就继续闭着眼睛假寐,等小猴儿自然醒。   滴漏慢吞吞地滴答着,通天闭着眼睛,心里盘算事儿,忽然就感觉身上沉甸甸的胳膊腿儿动了一下。   小猴儿醒了。   然后......   这小东西,竟然蹑手蹑脚地起了床,拎着自己的衣裳和鞋子,闷不出地从后门跑了!   通天闭着眼睛,用神识看着那小身影鬼鬼祟祟地出了自己后门儿,在院子里飞快地穿上衣裳,贼一般地在晨雾中撒丫子冲着小猴儿的院子跑了过去,都给气乐了。   小混球,这时候想起来跑了!   通天起身,坐在床边揉了揉额角,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眼角一瞥,手指伸出来,从自己的黑发中,捻出一根不大一样的来。   虽也是黑色,但带着那么一点儿暗金,也没自己的长,略细软些。   是小猴儿的长发。   通天拎着那根头发呆呆地看了会儿,不知怎地,下意识地在手指上缠绕了几圈儿,做了一个小发卷儿,又掏出一个荷包,塞了进去。   他顺手把荷包塞在了枕头里面。   然后如同往日一般,起身更衣,换了被小猴儿揉得皱巴巴的中衣,洗漱,穿衣服。   等通天站在廊下,望着蓬莱岛初升的朝阳的时候,他觉得,今日与往日并无什么分别。   但却真的截然不同。   =============================   悟空那边,一大早起来,意识回归,想起自己昨晚在师父卧房里做过的事儿,说不慌张是不可能的。   第一时间进入脑海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赶紧溜!   趁着师父还没醒!   可是等跑了回来,早晨清爽的凉风一吹,悟空站在竹影婆娑的小路上,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跑什么呢?   昨晚明明与师父说得好好的呀!   他只要撒个娇,喊师父起床,师徒两个再一起吃个早饭,这就是多么温馨的一个早晨啊!   又完美又满足!   他为什么要跑?   还是一声不吭,抱着衣服,落荒而逃!?   回想一下那个场景,就好像......   呜,不能再想下去啦!   小猴儿的脸一下子红得跟一块红布一样......   他捧着自己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像是捧着一份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悄悄地往自己院子里溜去。   早起起来遛弯儿的鸿钧道祖袖着手走过来,就见他小徒孙贼头贼脑地从他小徒弟的院子那个方向走了过来。   唔?这孩子干嘛去了这一大早的?   鸿钧道祖站住了脚,笑呵呵地道,“悟空,这么......”早......?   他刚一开口,就眼睁睁地看着小猴儿惊得一蹦三尺高,落下来之后结结巴巴地道,“师师师、师父......”   鸿钧道祖愣了,他松开袖着的手,低头瞅瞅今日自己的打扮儿:胜利来得这么突然吗?   他赢得这么轻而易举吗?   自己今日找到了假冒通天的精髓?   他是哪里抓住了成功的要领?   好在心虚的小猴儿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啊哈哈哈,是睢兄啊,我我认错了,早早早,一大早您遛弯儿呢?我出来上个茅房,哎呀天好凉,我先走了啊哈哈哈哈,再见再见!”   下一瞬,鸿钧道祖就眼睁睁地瞧着他小徒孙撒丫子一溜烟儿地跑没影儿了!   什么情况?   不过鸿钧道祖也没细想,他美滋滋地溜达完,提前去了课室,跪坐在讲台前,等着他的亲亲小徒孙们来上课。   等昨晚加了大半夜班的截教二代弟子一个个打着哈欠,来在课室,等瞧见往日授课时总是一脸严肃,今天却笑眯眯地坐在讲台前的“睢夫子”,惊吓之下,瞌睡都给吓回去了!   大家捅捅咕咕地进了屋,用眼神交换了一下暗号,各自摇了摇头,都不大知道今日这位老祖宗为啥这么高兴。   难道是今日蓬莱岛天气格外的好?   早晨的薄雾特别的美丽?   还是又一场大考阴谋又在预备备?   众人心里哀嚎,老祖啊,饶命啊!   鸿钧瞅着蔫哒哒的小徒孙们,很是畅快,笑呵呵地开口道,“今日先不急着讲课~”   众人心里一沉,完蛋喽!要考试喽!   来蹭课听的其他玄门弟子听截教弟子这么一嘀咕,心里不由得也慌了,拉拉身边人的袖子,小声儿地问道,“兄台,不是,我们就插班听会儿课,也要参加考试啊?”   “考不好会怎样啊?”   “不考行不行啊?”   截教二代弟子们一脸沉重,从牙缝儿里小声儿道,“老实些,瞧见夫子桌案上的新戒尺没?颜色浅不浅?我跟你说,那可等着上色呢!”   嗷......   众人心中齐齐一阵惨嚎,不由得各个儿面如土色。   早就从截教二代弟子口中得知,碧游宫这位与通天教主长得一模一样的睢欣睢夫子,乃是紫霄宫出身,道祖身边得用的,得罪不得,大家心里哀怨,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动。   鸿钧道祖摸摸下巴,瞧着面前这一群瑟瑟发抖的小鹌鹑,十分开心,开口问道,“莫怕莫怕,今日不考试,夫子就是问你们个问题,答得好,今日就给你们放假,休息一天!”   王禅素来是个傻大胆儿,立时开口问道,“夫子,答得不好又如何?”   呵呵,鸿钧道祖笑了两声,道,“答得不好,自然就得继续学了,不过没答好,肯定就是学得不好,学得不好,就是我教的不对,为什么教的不对呢,因为我对你们现在的水平不大了解,既然不了解,那就得叫你们答答卷子,看看各人水平了!”   切!   说这么一堆,还不是要考试!   然后他们就听这位“睢夫子”,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我今日像谁?”   嗯嗯嗯?   您是不是应该问,您这张脸是谁的?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王禅,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点点头,“抢答就行!”   不必举手!   王禅便带着一点疑问地道,“像我师父?”   鸿钧道祖眼睛一亮,探出身子道,“好,这个问题你答对了!”接着又问道,“哪里像?”   大家伙心说这还用问?   王禅是傻大胆儿,梁悟心则是素来心直口快,跪直了道,“夫子,我知道,你与我师父脸长得最像!”   众弟子门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鸿钧道祖却不满足,咂摸一下嘴道,“除此之外呢?”   “衣服!”根本就是师父穿什么,您就穿什么,都不待换一换的!   “鞋子!”这个跟上个一样!   “头发!”唉,人家披散着,您也披散着,也不看看,我们师父从来都不在外面乱逛,您老可好,草地,小树林儿,湖边,沙滩,哪儿您不去?那头发,发尾都拖地了!   要不是仙体自洁,真是没法看!   大家又零七八碎地答了一堆诸如配饰、肤色、神态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子里稀里糊涂的,完全不知这位“睢夫子”在搞什么猫腻。   也不知道,这位老先生,对他们的回答满意是不满意。   鸿钧道祖还是那样笑呵呵地坐在讲台之上,对着众人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等会儿统一一个答案,若是答对了,今天就休息,若是答错了,就全员考试。”   王禅举起手来道,“夫子,我们能不能卜卦?”   鸿钧道祖道,“行啊,卜卦,测算,占卜,只要能用得上,都行。”   一堆小鹌鹑精神一振,聚精会神地盯着“睢夫子”,等着他老人家出题。   题目很简单,“今日和昨日比起来,哪一天里,我和通天教主,更为相似呢?”   “好啦,你们商量吧,我就在这儿等着,商量完了,派出一个代表,把答案告诉我。是休息还是考试,那咱们就见分晓了!”   啊,这,这是啥问题啊?   王禅身边的师兄弟捅了捅他腰眼儿,“禅啊,你不是善算么,赶紧的啊,算啊!”   王禅抓耳挠腮,苦不堪言,这怎么算?   掷铜板?   抛圣杯?   推演九宫八卦?   清风明月周围也围过来好些人,“哎,道友,你们前些日子,天天跟在镇元大仙身边,离着通天教主可近,你们说说,他跟睢夫子,是昨天比较像,还是今日比较像?”   清风明月两人脸上皱巴巴的,教主风姿光华绝代,他们哪里敢直视?   真的不知道呀!!!   也有人嘀咕悟空,“要是小猴儿在就好了,每回小猴儿都能一眼分出睢夫子和师父来,这他肯定能说出答案!”   众人各出所能,算的算,卜的卜,记忆力好昨天又去过正殿的的拼命回想昨日教主穿得什么,睢夫子又穿得什么,研究了半晌,忽地有一人反应过来,“不对呀,那什么,你们今儿见过教主了没?”   大家面面相觑,又齐齐地去看截教弟子。   陈悟安不在,领头的二师兄林悟屏懵然地道,“你们别看我们呀,我们碧游宫没有早请安晚问好的规矩,谁要想师父了就去拜见,今早我们起来就来上课了呀。”   哦。   那可好,这两相比较的一方,有一个根本没见着,怎么比?   大家伙儿齐齐傻眼。   王禅道,“要不咱们干脆,投个票,觉得昨天更像的举个手,觉得今天更像的举个手,哪个人多,咱们就交哪个答案。”   东华帝君的一个徒弟道,“我觉着没啥分别,那咋整。”   咋也不咋整,必须得给个选择!   这位仁兄一听,好生犯难,吭哧瘪肚地想了半晌,干脆叫人写了两张纸条,团成两个纸团儿,自己跑去抓阄去了!   众人瞧了,颇受启发,北方真武大帝的小道童周公道,“莫不如,我们选举出一人来,也抓个阄,交上去当答案吧?”   有人担心地道,“那万一选错了,害的大家考试,岂不是得落埋怨?”   周公道,“一人受累,总比一方受累好,万一等下人多的那一方答案是错的,受埋怨的人岂不是更多?”   有道理有道理!   那谁来当这个勇敢的倒霉蛋儿呢?   众人便又去齐齐地看截教弟子门人。   林悟屏挠挠脑袋,也没辙,谁叫他们乃是主人家呢?   总不能叫客人们受这个累吧?   王禅一瞧,拉了二师兄一把,在林悟屏耳边嘀嘀咕咕几句,林悟屏眼睛一亮,心中大定,起身道,“各位,既如此,林某人便出这个头,我上去交答案,成与不成,各位多担待!”   无伤在一旁道,“悟屏哥哥,休息是好事儿,考试也未必就不好,你放心大胆地上,不管怎么招,我们都不怨你!”   大家一听,都给气乐了:你一个才刚刚学识字的小不点儿,充什么大瓣儿蒜,凑什么热闹!   周公拍拍无伤肩膀道,“今日大字写完了没?没写完赶紧去写,就算我们休息,你也得写完了才去玩儿!考试的话,你更跑不掉!今日的经文可还等着你背呢!老溜号儿,小心我给你哥哥告状去!”   学前班小朋友无伤气呼呼地哼一声,扭头跑了。   众人哄笑一阵,依旧推了林悟屏上去报答案,并各自起誓赌咒,甘愿放弃交答案的权利,全权委托林道友,并愿意接受一切后果。   林悟屏抱拳作了一圈儿揖,也没抓阄,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讲台,跪坐下来,凑近睢夫子的耳朵,小声儿说了答案。   众人便见睢夫子畅快地笑了起来,道,“行,不错,答对了,都去玩儿吧!”   大家欢呼一声,齐齐地拥上去,把林悟屏抬着就出了课室,“赢啦赢啦,我们答对啦!”   “走走走,我们今天没有活计了,咱们也去海边抓贝壳去!”   “我听说他们昨日里骑海豚来着,游得特别快,我也想去!”   “去悟空那里,把三宝带着,叫三宝也给我们做好吃的!”   “那咱们说话可客气些,不要惹三宝不高兴!”   “好说好说,我帮三宝摘菜!”   “我帮三宝洗锅!”   “我洗碗!”   “我捡柴火!”   一群年轻人,热热闹闹地跑远了。   课室里,委委屈屈的无伤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写着大字,连头都不抬。   一旁的周公哄小孩儿道,“别不高兴,师兄陪着你,等写完了,咱们也去玩儿!”   无伤写完一页字,这才开口说话,他摇摇头道,“周师兄,你也去吧,我不要人陪,自己能行的!等下我还要背经文,一上午都不能出去哩!”   周公道,“没事儿,我反正也不爱出去玩儿,在这儿看看书多好呢?”   无伤凑过来,小声儿地道,“周师兄,你去吧,你这样为了我,跟其他师兄不亲近,真武大帝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周公笑道,“不会,我师父虽严肃,但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师父对他一向挺宽容的,甚少生气。   无伤往屋子外面瞧了瞧,见人都走光了,睢夫子也看不见了,这才又劝道,“周师兄,你信我,睢夫子是紫霄宫出身,他的意思,一般就是道祖的意思。今日的问题,瞧着跟胡闹一般,可是厉害的,却是最后交答案的那一个法子,你仔细想想,是为了什么缘故?”   周公眉心又锁了起来,想了会儿道,“难不成是瞧我们玄门年轻一代,是否融洽?”若是各家有异心或龃龉,今日别说答案能这么快定下来,只是上前去说答案的人,都得先打一回再说。   哪管你截教是不是主家呢!   无伤便点点头,往西边指了指,“真武大帝晚间回去,没与你们说西方教剑指南瞻部洲的事儿吗?”   周公道,“只是略提了提,叫我们等过几日遇见西方教的人,提防着些,要做到寡言少语,谨言慎行,切莫交浅言深。只是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   无伤便道,“嗨,你怎么还没懂,这西方教算计我玄门地盘儿,玄门弟子自然要齐心协力,抵御外敌才行,若是我们内部都四分五裂的,不团结,岂不是更容易叫人抓住空子,各个击破?我说不出太深的大道理,只知道,长辈们总归是希望我们这些年青一代好好相处,莫要像八百年前封神大劫那般互斗,结果被西方教得利了。”   周公听完便笑了,拍拍无伤的后背道,“瞧不出,你小人儿想事情还挺全面,既如此,师兄就听你的,我去跟他们玩耍,你自己在这儿可要乖乖的,晚上我会给你检查功课的!”   无伤做个鬼脸,“好心没好报!”   周公板起脸道,“瞎说,督促你上进,怎么不是好报?”说罢点点下一张绢布,叫无伤继续练字,他自己起身施施然地走掉了。   屋子里便只剩了无伤一个,二米一小朋友规规矩矩地坐在桌案前,一笔一划地写着大字,重达七八千斤的判官笔拿着举重若轻,小小一只竹笔,却重的抬不起手腕,没一会儿,额角就见了汗了。   悟空走进课室时,便见一颗晶莹的汗珠,“吧嗒”一下,从他弟弟的额头上,掉了下来。   刚才众人一股脑冲去悟空的院子,拉着三宝出游,快乐的嗓门儿几乎要冲到天上去了,躲在家中的悟空如何听不见。   他出来一瞧,见大家都在,只无伤和周师兄没来,与师兄们打听一番,听说小孩儿留在教室写大字呢,便婉拒了众人邀请,过来陪弟弟了。   半路遇见周公,周公跟悟空好好的夸了无伤一番,“我之前只觉得你是我见过的最灵秀天成的人物,哪里想到你弟弟竟也不差!悟空,你放心,我必定说服我师父,叫他收下无伤的!如若不然,这简直是我们武当山的一大损失呀!”   悟空一挺胸,骄傲地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弟弟,我弟弟那能差了么!?”   周公哈哈大笑道,“你别臭美,你弟弟以后就是我师弟,那跟前跟后的,念得都得是我这个师兄,你这个哥哥呀,可得往后排呢!”   俩人闹了一会儿,悟空道,“他们正在我院子里准备东西呢,师兄快去吧,我去瞧瞧无伤,免得小孩儿等会儿一边写字一边哭鼻子。”   周公又笑,“赶紧去赶紧去!”   俩人就此作别。   悟空迈步进了教室,无伤听见脚步声,写完最后一笔才抬头,见是悟空,就更委屈了,眼睛里汪着一泡眼泪,小奶音带着点儿鼻音,“哥哥~”   悟空坐在小朋友身边,笑着道,“哥哥来陪你,好好写,写完了下午哥哥陪你练武,然后咱们也玩儿去!”   小猴儿比划了个横着走的样子,“抓螃蟹去!”   小朋友破涕为笑,“我还有十页大字就写完啦,之后是背两篇经文!我有不懂的,哥哥给我讲!”   悟空抬起胳膊,伸出手臂揉揉小朋友脑瓜顶,“好,哥哥什么都教给无伤!” 第82章 八月十三   无伤写完大字, 悟空给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和手腕,又给轻轻捏了捏手指,道,“写字要用腕力啊, 手指捏那么紧做什么, 瞧瞧, 笔杆都裂了。”   这竹子的笔杆不结实,下次拿铁木给无伤做个笔好了。   小朋友愁眉苦脸, “控制不住啊......”   越想控制好笔划,不让笔发抖, 就捏得越紧......   然后抖得就更厉害。   死循环!   悟空笑着道,“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无伤写得比哥哥那时候好多了。”   无伤一噘嘴,“骗人, 就会哄我开心。”   哥哥揉揉弟弟的小卷毛, “怎么会,哥哥练的字, 师兄们都还留着,等晚上翻出来给你瞧。”   嘿嘿。   小孩儿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来,“不看啦不看啦, 我会好好练习的!”   哥哥的鼓励他知道啦,就不去翻哥哥的黑历史了~   悟空顺手又揉揉, 叫无伤拿起竹简来背经文。   昨天夫子已经教着读过一遍了,字都认识,就是读不通,磕磕绊绊的,小猴儿在一旁听着, 就帮忙断句,解释意思。   可是......头痛,眼睛痛,无伤的大眼睛里逐渐画起了圆圈儿,闪亮的神采消失了,清澈的眼睛朦胧起来了,哥哥的声音飘飘然远去了,耳边嗡嗡作响,听不清了,消失了......   “嘭咚!”   一颗大脑袋沉重地砸在了书桌上。   “哎呦,谁打我!”   奶声奶气的小孩儿捂着额头,怒气冲冲地坐起来,茫然四顾。   之后这样的情形陆续循环四五次......   悟空无奈地瞧着自己的傻弟弟,算是懂得了当年师兄们教他读书识字时,为何时时露出那种抓狂的表情来了。   原来教崽崽们学习,真的是一个摧心肝的痛不欲生的过程。   好气,可是又不能发火。   师兄们说了,不能跟崽崽大吼大叫,不能体罚......   那样容易更厌学。   悟空只好憋着忍着,攒了一肚子火气,然后下午在练武场上,抽出青萍剑来,把无伤追杀的满场跑!   总归这是练武啊,小孩儿皮糙肉厚的抗揍的很!   让哥哥出出气先!   二米一大个儿的魁梧小孩儿拎着他玩具一般的判官笔,迈着大步,呼嗵呼嗵地砸在校场上,顶风狂奔,一边跑一边用哇啦哇啦的小奶音满场喊,“哥哥我们不打啦,无伤会认真读书的嗷嗷嗷~~~”   你还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修理得这么狠啊?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灵魂出窍的小猴儿领着抽抽搭搭的弟弟,去了沙滩上,找大家一起玩儿。   中途过来凑热闹的陈悟安一见小师弟这样子,肚皮里就笑得不行,赶紧把哭唧唧的无伤推去三宝那里吃好吃的,自己拉了悟空来说悄悄话。   “怎么样,弟弟难教吧?”   悟空哼哼唧唧地在陈悟安身边坐下,把无伤今天的学习状况描述了一回,才道,“大师兄,从前是我不好,叫你们费心了。我现在才知道,这憋气又窝火的感觉,可真是太难受了!”   陈悟安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噗叽叽笑一通,才劝道,“这不听着挺好的么,无伤又勤快,又乖巧,大字也有好好写,背东西困了也坚持着背完,不就是慢一些,你愁什么?”   小猴儿当年可没这么乖,一不高兴就不写了,背不下来还会偷溜,躲在桃林里不回家,师兄们逮猴儿都逮出经验来了。   悟空愁眉不展,“唉,可能是盼着孩子更聪明些?”   呆滞脸的小猴儿今天精神和体力都消耗一空,慢吞吞地道,“师兄,你说,是不是因为我是顽石,我弟弟是顽铁,我们两个脑子才不灵光?”   “老孙家不配出个聪明的读书人吗?”小猴儿哀怨脸。   噗哈哈哈哈~   陈悟安拍他一记,安抚道,“瞎说,我们悟空可聪明着呢,无伤也不笨呀,而且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现在也就背背东西,打起精神来吧小伙子,你这还没开始教无伤学算学呢!”   悟空“啊”了一声,叫大师兄这么一提醒,忽然就想起当年自己掰着手指脚趾算算数的场景来了,他颓然地往沙滩上一趟,有气无力地道,“大师兄,求求你,赶紧叫无伤拜师成功吧!”   等真武大帝把无伤带走,他就可以轻松地挥挥手,把一切教育问题,都丢给弟弟的老师了!   他可以出双份儿的束脩!   大师兄拍拍小猴儿胸口,“振作起来,加油吧哥哥!”   呜呜呜,吐血了!   这一天,悟空都没往师父的正殿去,他在心底跟自己说,是无伤太粘人,自己才没抽出时间来的。   但是等晚上大家都歇下了,小猴儿又鸟悄地起了床,奔师父院子的后角门去了。   月光撒了一地银辉,小猴儿摸到屋子后门,轻轻推开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看吧,我不来,谁给师父关门落锁呢?   空等了徒弟一天,闷闷不乐早早睡下的通天一翻身,就收获了一个小猴儿大礼包。   第二天一早起来,小猴儿没走,羞答答地粘着师父道,“想蹭师父饭~”   通天笑而不语,点了点小猴儿鼻子,这才道,“昨天叫你偷个懒,今早练剑加倍!”   哦~   也不是不行。   小猴儿眨眨眼睛,快乐地答应了。   八月十三这天,二郎真君杨戬急匆匆地来了,先去拜见了通天,出了正殿,才拉着悟空的手道,“好弟弟,真是对不住,我来的晚了些!”   悟空很是不介意,“这哪里算晚,大哥来了就成,你那灌江口一大摊子事儿,事事都要你操心,如今我是知道管家有多难的,哪里会那么胡搅蛮缠。”   杨戬一脸喜气地道,“可不是叫你说着了!我这回,还真是叫事儿给绊住了脚。”   他叫来自己带来的随侍,接过随侍手里捧着的篮子,笑呵呵地道,“这是哥哥送你的礼,收着收着!”   悟空笑道,“哥哥难不成就是在忙着给我找礼物,那我可得瞧瞧是什么。”   杨戬咳嗽一声道,“不急不急,咱们先去你院儿里瞧瞧,外面风大!”   嗯?难不成是受不得风的琉璃灯?   悟空便引着杨戬往自己小院走,一路遇着人了,还给杨戬介绍。   杨戬笑道,“这回碧游宫可来了好些人,算上刚才在正殿看见的,我瞧着咱们三清门下诸位仙君,几乎全来了。”   悟空点点头道,“嗯,现在也就大师伯和二师伯没来,他们要到正日子才会到。”   杨戬听了一叹,“我师父他们是没脸儿来的,悟空,真是对不住,其实我也有些不敢在碧游宫露面的。”   小猴儿便笑,“大哥又说这个做什么,当时你是玉虚宫三代弟子,哪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咱们不都说了么,不提了。而且你瞧,我师父和我师兄们,见着你也没什么不同。”   杨戬点点头道,“教主和众位,确实仁义宽厚。”   悟空点点头,他师父自然是最好的。   二人来在院中,这时候其他人都在睢夫子那里上课,院中没什么人,只三宝一个在,他是个小傀儡人,虽有了灵智,却没法修炼,因此只在院子里守着长寿玩耍。   悟空给介绍了一番,三宝过来行了个礼,“见过真君!”   杨戬见了三宝就笑,蹲下来与他说话,“原来你就是三宝啊,前几日听说你眼睛坏了?你家主人急得什么似的,四下里找寻黑宝石,连我那里都去了信,只是我没有,便随信送了几块儿黑濯石去,你家主人后来可找见了?你现在眼睛可好了?”   三宝又肥嘟嘟地鞠了个躬,奶声奶气地道,“谢真君惦记,我师父后来在北海龙王那里讨了宝石来,已经给我替换上啦,三宝看东西不费劲儿啦!”   杨戬仔细瞧了瞧三宝的眼珠,见水润灵活,灵气十足,确实是大好了的样子,便捏捏小肉脸都,“下次可别傻乎乎看太阳了哦~再烧坏了可怎么办?”   三宝绝望地一捂小胖脸,“妈呀,我师父在信上,什么都说了吗?那岂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悟空笑着道,“要不然你以为,大家为什么跟你说话的时候,都顶着太阳站着,也不让你看着火炉太久?”   嘤~   三宝对着悟空和杨戬拜一拜,“三宝要去找师父,两位回见!”   说罢屁颠屁颠地跑掉了。   悟空和杨戬等那小人儿的背影完全瞧不着了,这才哈哈笑了起来!   坑了金顶大仙一回!   杨戬道,“你是不知那人有多啰嗦,写了十来页信来,直到最后一页我才瞧着重点!”   悟空笑着道,“倒也不怨他,我上次去玉真观,他那里除了三宝,只有两个老人家,也都一心苦修,少言寡语的,他实在也是没个说话的人!”   杨戬便笑,“这回好好叫三宝闹他一回,” 又道,“我竟不知他收了三宝做小徒弟的?”   悟空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素来没见三宝如何修炼,想来也就是那么个称呼。”   这都是他人私事,两人也没多说。   悟空领着杨戬来在院中石桌旁,引着杨戬坐下,“大哥坐,我这处院子,这里的景致还值得一看,我师兄给移栽的好大桂花树,最近正是花期,这石桌处安逸得很呢!”   悟空顺手把手里拎着的篮子放在石桌上,笑着道,“这会儿可能瞧瞧,大哥给我送了什么礼了?”   杨戬笑道,“你打开瞧瞧,保准十分惊喜。”   悟空掀开篮子上的棉布一看,就是一呆。   两个挤挤挨挨,睡成一团的小奶狗!   一看就是哮天犬的崽!   跟他爹长得一模一样!!!   这可真是,好大惊!   杨戬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给你选的好女婿,长得如何?”   悟空哭笑不得,“好哥哥,怎地如此捉弄人,吓我好大一跳!”   杨戬笑道,“放心放心,不给你养,它们还小呢,我就拎过来给你瞧瞧。就为了等它们满月,能出门,我才磨蹭到这时候。”   悟空这才长出一口气,赶紧把棉布盖上,道,“它们娘不见了崽儿,不知道多着急呢,哥哥快给带回去吧!”   杨戬道,“满月啦,它们娘不要它们了,我才带回来的,也是两个可怜崽,也不知道能不能化形。”   悟空便道,“哥哥,不是我说,你可看住了哮天犬,这说不准以后你还有多少小孙孙呢。”   要不干脆拉一刀吧?   杨戬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虽我养的起,也不能叫他这么不负责任,等我回去就说说他去。”   悟空奇道,“怎么哥哥没把哮天犬带着?”   杨戬道,“跟我闹脾气呢,说我只疼小狗,不理他,喝了许多陈年老醋,我出门的时候,还在屋里生闷气呢,索性我也就没带他。”   悟空真是哭笑不得,瞧瞧窝在自己怀里睡大头觉的长寿,深觉还是闺女贴心。   两人闲聊一会儿,杨戬道,“怎么没瞧见你师兄们,其他玄门弟子我也没见几个,都哪里去了?”   悟空便笑,“他们都去学堂听睢夫子授课去了,有几位仙君也在那处听讲,大哥想不想去,我带你瞧瞧去?”   杨戬大奇,道,“不知这位睢夫子,又是何人?往日竟从未听过他的名号。”   悟空把小篮子还给杨戬的随侍,叫自己院子里的白虎小道童带人下去休息,自己领着杨戬往学堂走去,边走边给介绍。   “睢夫子单名一个欣字,他本是我师父在紫霄宫做的一个傀儡人,后来我师父出了紫霄宫后,就把他留给了鸿钧道祖,前几日我师父带着我回了一趟紫霄宫,睢夫子便随着我和师父下了界,如今一直住在碧游宫,闲来无事,给师兄们讲经说法,我与他兄弟相称,他虽是傀儡人,但性情极好的,学识也很渊博,师承道祖,授课很有一套,只是我如今在跟着师父学剑,未曾过去一同听讲。”   杨戬点点头道,“听悟空这么说,想来此人是有些真本事的,那我倒要好好去听一听。”   二人来在课室,正好赶上课间休息,众家弟子有的气息奄奄,摊在桌案上双眼无神地发呆,有的三五成群争执不休,有的聚做一团在画阵法,热闹的很。   悟空一眼就瞧见他弟了,无伤蹲在一株老树后面,好大一个块头,露出一点胳膊来,不知在做什么。   悟空便指给杨戬看,“大哥瞧见们,树后面那个,就是我弟弟了。”   杨戬大惊,“啊,短短时日,竟然已经化形了么?这可真得见上一见,悟空,快给我引见一下。”   悟空笑着道,“是个皮孩子,镇日里叫人不省心,没甚好见的。”   嘴上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引着杨戬来在无伤跟前。   绕过好粗的老树,两个大人就是一愣。   无伤蹲在树下面儿,正有滋有味儿地啃着鸡腿儿。   他也不是自己,对面还蹲了三五个,谁家的都有,截教的师兄,真武大帝的童子,东华帝君的小徒弟,挤挤挨挨头碰头的,中间放了好大一个陶盆,盆里还有零散几块儿鸡肉......   碎骨头已经丢了一地了。   悟空一抱胳膊,阴测测地道,“挺香啊!”   光顾着吃的傻孩子嘴里塞得满满的,美滋滋啃下最后一块儿鸡腿肉道,“那是,我偷偷在兽园摸的最肥的一只鸡,昨晚特意央求三宝炖的呢!酥软香嫩,滋味儿十足,别提多好吃啦!唉,一想到就要到八月十五了,就要离开三宝了,真是舍不得......”   悟空气笑了,“那这几天,叫三宝多多地炖来给你吃,好不好啊?”   五六个脑袋齐齐地点头,“好啊好啊好......”   油脂麻花的小脸齐齐地抬起来,有一个还“噗”一下,吐出一块儿鸡骨头。   吓,吓死了!   无伤嘿嘿一乐,“哥,你咋来啦?你饿不饿,肉还有!”   下一刻,满学堂的人,就见那个二米一的小朋友,头上顶着个大锅,嗷嗷嗷地飞奔出去了,一边跑一边用小奶音带着哭腔道,“人家就是饿了嘛......中间补个餐嘛......”   截教的那位灵明小圣手里拎着那把传说中的乌黑戒尺,一声不吭地在后面狂追。   几个截教师兄,还有二郎真君,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年着,“悟空,悟空——悟空别跑了,你再吓着孩子!”   “他还在长身体嘛,贪吃一些又如何,你别生气啦!”   “刚吃饱就跑,你小心无伤伤着肠胃!” 第83章 瀛洲九老   这事儿最后以悟空把无伤带到兽园, 跟看园子的小道童道了歉,又赔了人家一只鸡的钱才算完。   那小道童笑嘻嘻地不肯要,“自家的鸡,就是养来吃得嘛, 无伤小师叔昨晚来, 其实我瞧见了, 只是没吭声,大半夜乌漆嘛黑的, 怕冷不丁说话吓着他,这又不算什么大事儿, 小师叔别生气了,自家人吃个鸡, 哪里算个事儿呢。”   又跟无伤道,“无伤小师叔若是想吃肉, 下次直接来就是, 我还能帮您弄干净了,这拔毛放血的, 没谁比我更熟练啦,便是猪牛羊的,我也能弄!想吃尽管来!”   无伤面红耳赤地挠挠头, 道,“我见你每日把兽园看得可严, 就......”没敢开口。   哪成想自己觉得是偷偷摸摸无人得知,结果全然被人家看在眼里了。   好羞!   那小道童解释道,“咱们蓬莱岛封山多年,没有人,野兽长得可多啦, 黄鼠狼狸猫小狐狸的,一窝窝满山都是,性子又野,虽然最近咱们搬回来了,可是它们可不管不顾的,肚子饿了就来兽园偷吃,我是防着它们哩!”   哦......   无伤脸红的跟什么似的,又道歉,“对不起哦,我下次再也不了!”   小道童笑眯眯地道,“无伤小师叔下次吃好吃的,记着叫着我就好啦!”   一定一定!   无伤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跟小道童告辞。   悟空踮起脚,揉揉弟弟小卷毛,道,“好啦,等下再去跟夫子认个错,夫子今日要是原谅了你,哥哥就不罚你了!”   鸿钧老祖看了一回热闹,自然不介意,反而笑眯眯地道,“哎呀,这上课久了,确实容易饿吗,我觉得无伤就很诚实,饿了就吃,总比肚子咕噜噜叫影响我讲课要好吧!”   在一旁陪着的陈悟安赶紧道,“夫子说得是,正好现在人手也充足,不用我们师兄弟做饭了,这我就吩咐下去,叫他们给加一餐,不必吃得多么仔细,糕点零食来一些总是可以的。”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无伤感激地看看夫子,再看看陈悟安,羞答答地谢过。   两人笑眯眯地分别揉了揉小孩儿的小卷毛,权做谢礼。   悟空把弟弟带回家,私下里又训一通,想要什么,跟哥哥说好不好,干嘛非得偷偷摸摸去做呢?   咱家也不是缺钱缺东西的人家,想要啥没有,干什么做贼!   小猴儿如今就怕自己弟弟走了歪路,跟自己当年一样,由着性子做事,结果撞得满头包,吃了好大一个亏,这么一来,语气不免严厉了些,没一会儿把人说得眼泪汪汪的。   结果才说了没几句,跟着一起吃鸡的小伙伴们就来捞人了。   周公羞哒哒地道,“悟空,也不是无伤一人吃了,你别说他啦,我们也有不对。”   其他人也道,“是呀是呀,无伤有错,那我们也得赔罪。”   无伤低着头喃喃地道,“不关师兄们的事,是我吃东西的时候,他们闻着香味儿来蹭的。是我自己干的坏事。”   众人又气又乐,这会儿你倒是诚实起来了。   悟空谢过众人,又道,“无伤才化形,我就怕他不拘小节,坏了性情,今日才略凶了些,实不是冲着各位去的,其实吃点儿东西算什么,我当年还在课堂上偷着啃桃子呢!”   众人哈哈笑一阵,满天的云彩也散了。   通天过后听说了这事儿,晚上就笑话小猴儿,“你倒是记性好,还记的自己啃桃子的事儿呢?”   不光啃桃子,还在颊囊里藏许多坚果,他一上课,就听见下面嘎巴嘎巴悉悉索索的声音,起初还没在意,瞄一眼,动静没了,他就继续讲课,结果过一会儿还有,往下再看看,各个儿聚精会神的在听讲,都没什么动作。   直到他敛目低垂,神识外放,才逮着那么一个胆大妄为的小猴儿。   乖乖巧巧地坐在蒲团上,身上不动,大眼睛咕噜咕噜地瞧着自己,嘴巴却在偷偷地动,脸颊鼓鼓的,一瞧就是藏了许多好吃的。   通天想起这些往事,就觉得好笑,点点悟空鼻头道,“真恨不得你才上山,就给你个弟弟带着,叫你知道小孩子不听话,大人有多生气。”   悟空脸一红,揽住师父胳膊撒娇,“悟空后来懂事了嘛~规规矩矩,专心听讲,再不捣蛋了!”   师父莫提啦,叫别人知道,以后他还怎么教导弟弟和徒弟呀!   不过都是些陈年趣事,见小猴儿窘迫,通天微微一笑,放过了他。   只是还有一事,通天与悟空商议道,“悟空可还记得瀛洲九老?”   小猴儿回想了下,笑道,“自然记得,这九位老神仙也来了?那时我伤了人参果树,四下里寻仙访道,寻求解救之法,也曾去瀛洲拜访过这几位,他们逍遥自在,真是好生叫人羡慕,当年还曾吃过他们一块碧藕,喝了一盏浆,师父今日怎么提起他们来?”   通天笑道,“非是我要提,乃是他们求到了我面前,叫我与你说项呢。”   “哦?那九位老神仙,竟还有事要求人,真是稀奇稀奇,不知是何等事情?”小猴儿坐直了身子,听师父细讲。   通天就笑,“他们白日里到了后,也去学堂听讲,见了徐福,觉着有缘,想收了做座下童子,若是得益,便是做个徒弟也不是不行,他们与人打听了徐福的身份,便来与我说,想叫我做个中人,与徐福去说。”   悟空便笑,“九个老头收一个小童儿,这老几位,也怪抠的!只是这有缘二字我却听不得,只觉得头疼!”   通天点了点悟空,笑道,“却也不是无缘无故便觉得有缘的,今日他们在碧游宫闲逛,正巧走到学堂,本不好意思进,是徐福在里面见了,出去请了他们进去,又陪着闲聊了一会儿,九老觉得徐福尊老爱幼的,品性极好,又有耐心,这才有的这么一说。”   悟空道,“原来如此,那他们可与徐福说了此事?”   通天笑道,“那却没有,九老不是那不知礼数的人,不会那么鲁莽的,所以还要悟空跑一趟才是!”   悟空点点头,想想徐福一直惦记拜师的事,越是临近八月十五,这孩子就越发沮丧,政儿也说,他私下里嘀咕,只觉得自己与“师父”无缘,怕是拜不成师了,便跟师父道,“那我现在就回去与他说,今晚就不给师父关门了!”   通天心中好笑,只说这小孩儿关门关上瘾了,便道,“去吧去吧。”   悟空一听,便一噘嘴,“师父烦我啦!”   通天点点小猴儿额头,“小粘人精,等拜师典礼完事了,师父要抓你功课,日日拘着你,可别反过来嫌弃师父啰嗦!”   略略略,才不会!   小猴儿做了个鬼脸,哒哒哒地跑掉了,才刚走,又折回来道,“师父早点睡,我今晚不回来啦!不要惦记我呀!”   通天哭笑不得,“好好好~”   悟空回了自己院中,径直去了嬴政院落,如今徐福与嬴政同住,嬴政在正房,徐福占了一侧厢房。   悟空到的时候,两人还没睡,正守着一盘围棋,呈胶着之势,见到悟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悟空摆摆手道,“都坐,只是这棋等会儿再下,我跟君房有事儿说。”   徐福一听是来找自己的,身上就是一哆嗦,手里的棋子一下捏个粉碎,变成玉屑噗簌簌地落了一地。   悟空就笑,“君房这手上功夫倒是渐长,当年见你,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小御医,如今连玉石都捏得粉碎了。”   徐福脸色煞白,苦笑着道,“仙长莫要调侃福,您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就是了。”   悟空便笑,“莫慌,好事儿,你师父上门了!”   徐福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他最近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越临近八月十五越是焦灼,几乎每晚都睡不着,要不然今晚嬴政也不会在此陪他下棋消磨精神,打发时光。   如今听悟空说什么“师父上门了”,徐福的第一反应,竟是自己在做梦,他猛捏了自己一把,讷讷地道,“竟不太疼......”扭脸对嬴政道,“陛下,我又做梦梦见自己有师父了。”   嬴政知他这是喜冲心窍了,放出气势,板起脸喝道,“徐福,坐!”   始皇之威,谁人不怕,哪怕嬴政弃位多年,最近又与徐福师兄弟相称,但是余威犹在,嬴政这么一吓唬他,徐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瘫倒在地。   嬴政对悟空道,“师父,他这是迷着心窍了,一会儿就好。不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有哪位仙君想收了君房去?”   悟空笑道,“政儿最近学得不错,都会看诊了。”又笑着道,“可不是,师父久久不来,如今来了,一下子来了九个!”   嬴政惊讶地道,“九个?是九位仙君都想收君房为徒?”   徐福瘫在那儿,喃喃地道,“福何德何能......”   悟空故意逗他,道,“可不是,这九位仙君,都不肯放手,唉,可真是好生叫人羡慕。”   嬴政习惯性的一捋胡子,不防摸了个空,下巴上光溜溜的啥也没有,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早把一脸的胡子给剃干净了。   悟空面相嫩,瞧着不过二十上下的样子,既如此,他再留胡子就不合适了,正巧最近修炼有成,年轻了许多,嬴政便干脆把自己胡子给剃了个干净,如今再看,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   至少瞧着比悟空小上那么一些,不会在拜师那日,叫人说奶师父收了个老徒弟。   没了胡子,嬴政思路断了一下,便捏了捏下巴,思量了一下才道,“师父,如此多的仙君一起找上门,对君房可是祸非福啊,拒绝哪个都不好......”   徐福在一旁紧张地直咽吐沫,这会儿心里那点儿激动和喜意早就飞得精光,就剩下害怕了。   他讷讷地道,“其实,那什么,我不拜师也行......”在碧游宫的日子,挺好的......   嬴政瞪他一眼,“怎可如此没有进取心!”   徐福就不敢说话了。   嬴政探过身,小声儿地对悟空道,“师父,这九位仙君里,哪几个势弱,我们的罪的起?哪几个强势,又关系不大好?”   悟空心中暗笑,面上却很纠结,叹一声道,“哎呀,这可难说了,这老几位,都是不世出的老神仙,性子都很软和,不是那以势压人的人,素来隐居避世,不争强好胜,不招灾惹祸的......”   嬴政摆明了不信,“封神大劫才过,仙界就这么平和了?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说呢~   小猴儿皮皮的一摊手,他也不知哇~   嬴政就笑了,“难不成这九位是一家?可是今日才去过学堂的瀛洲九老?”   悟空一挑大拇指,夸赞道,“不愧是我徒弟!一猜就中!可不就是他们几位么!”   嬴政道,“师父可真会唬人!”转而又狐疑地道,“您不是又存了乘机考教的心思吧?”   悟空怜惜地拍拍徒弟肩膀,“可怜的孩子,都叫睢夫子给捉弄成啥样了。师父就是与你们开个玩笑,见君房太过紧张,想法子叫他轻松一下,哪里来的什么考教。”   嬴政徐福听了,真是哭笑不得。   悟空却道,“明日我得去和睢兄好好说说,不要老突击考试,瞧把我们孩子给吓得,都疑神疑鬼的了。”   嬴政不理他,转身对徐福道,“瀛洲九老君房白日里也见过,你可愿意拜他们为师?师父可说了,他们性情平和,与世无争,素来隐居避世,你可喜欢那样的生活?”   徐福白日里不过是瞧老人家颤巍巍地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心中动了一点恻隐之心,这才起身相迎,他本就坐在后边,靠着门,出来进去也方便,下课后还与几位老先生攀谈了几句,哪里想到,就给自己结下了一番善缘呢。   徐福眼泪吧丢地道,“九位老人家,都要收我为徒吗?我,我行吗?我觉得我不配!”   噗。   悟空强忍住笑,耐心地解释道,“也不是立时就收为徒弟的,九老素来避世,只因人心叵测,他们从前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九位老人家一直在一起生活,身边也没什么人,此番收了你,说是先做个入门童子,若是相处得益,那做个徒弟也不是不可。”   悟空很是正式地道,“这等情形,你可愿意?”   徐福连连点头,“福愿意!以后老仙君身边有什么活儿,福都能全包了,砍柴做饭,种地洒扫,斟酒倒水,我都行!福别的本事没有,现在独有一把力气呢!”   行吧~   悟空道,“那你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去见九老。”   徐福离开桌案,对着悟空叩首道,“仙君大恩,福永生不敢忘!”   悟空把徐福搀起来道,“这也是你自己的福分,九老心善,你好好儿表现,以后境遇不会太差,瀛洲与蓬莱相去不远,以后想政儿了,还可常来常往。”   徐福就又去跪嬴政,“陛下,福能有今日,多亏陛下信福,以后福不在陛下身边,陛下要多保重才是!”   嬴政瞧他哭得鼻涕眼泪一把的,也不忍心打击他,只道,“莫哭,我师父不说了么,以后也算是邻居,常来常往的,等我学会了飞,就去看你。”   悟空便道,“那好,师父就先教政儿纵云!”   徐福擦一把眼泪:并没有很羡慕,明天我也是有老师的人了!   九个哩!   嘿嘿~ 第84章 拜师   第二天早晨起来, 悟空站在院子里伸个懒腰,吸了满鼻子的桂花香,他本想去师父那里蹭个早饭去,没成想才推开自己的院门, 就见徐福焕然一新地站在门口, 嬴政在一旁陪着他, 一见着他,徐福两个眼睛就亮得跟灯泡一般!   眼神炽烈的小道童颤抖着声音道, “仙君,福等候多时了,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哦哦哦!   本想蹭完早饭再说的~   悟空看着徐福那崭崭新的道袍,一尘不染的鞋子, 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容光焕发的面容, 连黑眼圈儿都给遮上了, 还有那郑重其事规规矩矩的站姿,不禁挠了挠头:头没梳脸没洗的他, 似乎有点儿散漫哎~   小猴儿便道,“你们先进来坐,九老可能还没起, 我们吃了早饭再去,我也换一下衣裳。”   徐福紧张地道, “饭我就不吃了,我不饿,还怕弄脏了衣裳......”   那行吧,悟空把人叫进来,见徐福也不敢坐, 说怕把衣服弄皱了,只好由他站着去,自己回去洗漱了一番,也找出一件新衣裳来换上,这才带着徐福和嬴政出门。   自打搬到碧游宫后,悟空的衣裳渐渐多了起来,也越发的精致,从前不过青布道袍,穿得很是简单,如今通天回来了,黎山老母有了底气,也不拘叫师弟们低调的过日子,之前在天庭赴宴时,就在织女那处订购了许多布匹给师弟和小徒弟们裁制新衣,这回悟空要显露人前,黎山老母更是下了大力气装扮小猴儿。   今日乃是带着徐福前去拜望,悟空不欲抢了他的风头,在自家衣柜里翻找了半日,找出一件淡青色的褂子来,没什么花纹,素色淡雅,低调极了,小猴儿这才满意的穿上。   头上戴的簪子,是一只乌木的,乌黑油亮,带些暗金,与他的发色十分相似,插上去几乎融为一体。   小猴儿很喜欢这只簪子,因为是师父亲手做的。   师父亲自采摘的木头,亲手雕刻,亲手打磨,簪头是一朵胖嘟嘟的小祥云。   浑圆肥硕,稚嫩俏皮,像是一个刚离开母亲,独自离家出来飞行的小云朵,十分可爱。   悟空一瞧见就喜欢上了,软磨硬泡地央求师父给了自己。   师父就那么笑眯眯地瞧着悟空挂在他胳膊上撒娇,不说给,也不说不给,但是最后还是亲手把簪子插在了小猴儿头上。   自此爱若珍宝,每日不离身。   迎着初升的朝阳,悟空带着二人往正殿走去。   他们要先去见通天,然后由通天给他们引见瀛洲九老。   这是礼数,也是底气。   没有叫小孩子蒙头撞到长辈那里去贸然求见的道理。   悟空给徐福解释,“这样,你就算我们碧游宫出身,不是无门无派无根基的,不说九老会对你看重些,以后众仙门也对你会亲近。”   徐福眼睛里又续着一泡泪,他猛地吸吸鼻子,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了。   这么大喜的日子,不能哭。   他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半步的青年,淡青色的衣裳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出如海浪一样深深浅浅的波浪来,越发显得青年清逸俊秀,潇洒自在。   他以后,也要成为孙仙君那样的人!   通天见到衣裳整整齐齐,一板一眼冲他行礼的小徒弟,不免有些愕然,可是等见着悟空起身的时候,冲自己挤挤眼睛,不由得又笑了,还是那个小混球。   他把三人搀扶起来,叫嬴政徐福坐,又招招手道,“过来让师父看看,今日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也没在怀里塞小胖狗子,衣裳大襟对得严丝合缝,中衣领子洁白无瑕,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簪子不歪不斜,都不大像是他那个不拘小节的小徒弟了。   悟空笑着道,“今日不是要给君房介绍师父,好歹也要正式些,免得人家说咱们不尊重,更何况明日里就是正日子了,徒儿也该收敛些。”   通天笑眯眯的,只道,“悟空随意就好,师父也不在意那些个,谁又敢说你什么呢。”   小猴儿脸一红,“悟空也想给师父挣些脸面哩。”   通天把小猴儿摆正了瞧瞧,很认真地笑着道,“我们悟空天下第一好!”   小猴儿可开心,如果不是人形没有尾巴,只怕这会儿早就甩得飞起了,还有筋斗云什么事儿?   通天派人去请瀛洲九老来,小童儿很快来报,“九老早上去海边看日出去了,才回来,说换了衣裳就来,请稍等片刻!”   悟空笑道,“这老几位的日子过得太自在了,在哪儿不能看日出,偏跑去海边。”   通天笑道,“这才叫随心所欲呢。”   又与徐福道,“这九位老神仙,素来无拘无束惯了,不是有意怠慢,君房切莫放在心上。”   徐福赶紧起身道,“岂敢岂敢,福是小辈,哪有叫老人家迁就的道理。”   态度倒是挺好,通天在心里点了点头,与徐福交谈了几句。   不过问问修行进度,对道法理解,志趣之类,也是长辈的例行公事。   只是通天不知,在徐福心中,他乃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如今被神明垂怜问讯,徐小福心里激动死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又着急,又怨自己不争气,结果更说不出来,越发地磕巴了。   悟空见了,连忙来解围,笑着道,“师父,您莫问了,君房都快激动得晕过去了,您要是真把他吓坏了,等会儿没法拜师,就是咱们的罪过啦。”   徐福拿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擦完了看着袖子上的汗渍又一脸懊恼,只是顾不得打理,急急忙忙地解释道,“没没没,没有的!”我没有要晕过去呀!   等脱口而出了,又赶紧对悟空解释,“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并没有否认仙君的意思!   悟空帮着徐福把袖子弄干净,哈哈大笑道,“君房你这胆子,真该练练了,激动个什么,这阵子见了这许多仙家,你还没适应吗?那明日里,我大师伯太上老君,还有玉帝王母也要来,你还要不要见?”   这三位在民间的名声,可比他师父大的多了!   徐福这会儿却机灵起来了,呵呵一笑道,“那怎么能一样,教主待我如子侄一般,我自然激动,那几位知道我是谁呀,远远地拜见拜见也就是了!”   悟空便对通天道,“师父,瞧见没,这就是你徒孙政儿□□出来的属臣,不错吧?”   通天便笑着挤兑悟空,“嗯,以后叫政儿出去开山立派,咱们也不用操心了。”   小猴儿听了,嘿嘿一笑,才不介意。   旁边坐着的嬴政:嗯?怎么的我就要开山立派啦?   只是没人给他解释,师父正跟师祖腻歪呢~暂且顾不上他。   师徒几个说了一会儿话,陆续有仙君来到正殿闲谈,悟空便带着嬴政徐福老老实实地站在通天身后装乖。   没一会儿,瀛洲九老喜气盈腮地来在屋内,众人一看便笑道,“老几位今日可真是老来俏,是有什么喜事?”   各自也换了一身红衣的瀛洲九老抱拳作揖道,“同喜同喜,昨日在碧游宫这处相中一个小后生,一问教主,竟还没有师承,我们老哥几个一商量,便打算收归门下,诸位今日也做个见证,改日回了瀛洲,再宴请大家!”   东华帝君笑道,“九老真是不厚道,人家通天的拜师大典还没办,你们就从碧游宫抢人,这不是夺了人家的风头?”   九老中的一位呵呵笑道,“还不是教主仁义,有成人之美,才叫我们老哥几个得了这个巧宗!”   众人便道,“您几位素来避世,那瀛洲也少去外人,既然能叫你们一起相中,想必是个好的,还不叫出来叫我们见见!”   九老便去拜通天,“这就得谢教主成全了!”   通天起身回礼道,“是您老几位有慧眼,相中了这孩子,是他的福分。”一边说,一边向后伸手,温和地道,“君房,还不来见九老!”   从道经床后绕出来的徐福,在九老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他左脚拌在自己右脚上了。   衣服乱了,头发也掉出来一绺。   这一刻徐福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年拜见秦王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失态!   这下完了,自己这么蠢,九老哪里还肯收下自己。   连个路都走不好,还怎么伺候仙长呢?   他泄了气,刚想起身道歉,谁知一股温柔的力道在他后背上按了一下,徐福没起来,耳畔就听通天教主道,“瞧这孩子,欢喜极了,还没拜师,就先五体投地了。”   众仙君都善意地笑了起来,九老赶紧来搀扶,口中道,“好孩子,太实诚了些,可磕疼了?”   徐福这才一咕噜爬起来,傻乎乎地笑道,“不疼不疼,师父,我可耐摔打了呢,特别结实!”   九老心疼地撸起徐福袖子瞧瞧,见果然没青红破皮,这才放心,膝盖处不方便看,只能叫孩子自己过后再看了。   便给徐福介绍,“这是你大师父,这是二师父......”,倒了最后一个,自己介绍道,“我就是你小师父,好孩子,今儿咱们就算是第一天了,等回了瀛洲,师父们再领着你祭拜天地。”   徐福喜不自胜,挨个叫过去,欣然领命,美的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   瀛洲九老又带着徐福谢过通天教主和灵明小圣。   徐福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对悟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没有小圣,他便也如其他的凡人一般,庸庸碌碌地过一生,娶妻,生子,老去,死亡,归于尘土,灵魂永寂......   悟空替师父扶起他,笑着嘱咐道,“以后在九老身边多用心做事,勤加修炼,以后想政儿了,就回碧游宫来探亲,毕竟你亲族也在此生活。”   嬴政站在师父身边,也道,“你那屋子我会与你留着,等你回来住。”   徐福大声地吸了一下鼻子,擦了把眼泪,重重地点点头,“嗯!”   这就算成了,然后师父们便很是冷酷无情地道,“不要错过今日功课,赶紧去学堂吧!”   哦。   嬴政和徐福这两个小的灰溜溜地退出正殿,赶去睢夫子那里报道了。   庆祝是大人们的事儿,与小孩子无关。   众仙齐齐来恭贺瀛洲九老,这九个老头儿脸上笑出菊花来,拱着手道,“同喜同喜!”   轮到北方真武的时候,素来严厉的小老头儿有点儿不高兴,不接这个茬,去拉着通天说话,悟空见长辈们有事,便想告辞,哪知真武大帝道,“小圣莫走,且留一留!”   悟空想起心中所求,嗯?难不成有戏?   果然真武大帝开口便道,“我也有意与教主求个人做徒弟的,只是被那九老抢了先!好在我们相中的不是同一个,否则今日必要揍那几个老不休一回!”   通天教主哭笑不得,道,“这许多年两洲没有妖怪给你打,这火气都积攒到同门身上来了嘛?可切莫学我,小心挨收拾!”   真武大帝道,“啧,别岔开话题,与你说正事呢!”   通天便故作不知,面露不解地道,“我截教如今也没什么散修了,徐福那还是我小徒孙带回来的属臣,真武你相中了谁?”   真武大帝一指悟空,“他!弟弟!”   通天摸摸胸口,心说你这人,能不能说话不大喘气?   吓死他了!   乃笑着道,“真武说得是无伤?这不行,这孩子才刚刚化形,连习字都是刚开始练习,性子又调皮,哪里够格做你的徒弟!”   真武一拍道经床,“少废话,他不会,不正好我来教?我瞧了,那孩子是习武的好苗子,跟脚出身又清正,正和该来我武当山斩妖除魔。留在你门下念那些叽叽哇哇的闲经,简直就是浪费!”   通天心中暗笑,口中却道,“唉,你与我说也没用,我只是悟空的师父,无伤却不是我徒弟,这事儿我也管不着。”   管不着你还拦着!   真武大帝瞪了通天一眼,转头去与悟空说话,“小圣,咱们向前也见过一面,你觉得我这人咋样?”   悟空赶紧作揖道,“师叔说得什么话,我是小辈儿,您叫我一声悟空也就罢了,那小圣的名号,都是大家叫着玩儿的,在长辈面前哪里敢提?”   真武大帝不耐烦计较这个,一把抓住悟空手腕道,“好孩子,你既然认我做师叔,那你弟弟交给我,你放心!我保管给你教成才!”   说罢对旁边的小道童道,“来来来,你去把无伤找来,今儿我们也拜师!这事儿就算定了!”   虽悟空按照大师兄陈悟安的吩咐,暗地里找了周公,叫他帮忙在真武大帝耳边敲敲边鼓,多说说无伤好话,可是小猴儿真没想到,周师兄竟如此给力,他原本以为这事儿得拖个一年半载的才能见成效呢,哪成想真武大帝这个急性子,竟然这会儿就要收徒。   其实也是事有凑巧,真武大帝原本也没定下来,只不过瀛洲九老今日突然就说相中个徒弟,还是教主给介绍的云云,就把他给吓着了,竟以为是无伤被收了去,好在最后虚惊一场,但也叫真武大帝下定了决心。   难道他还比不得那九个老头儿爽快?   如此婆婆妈妈磨磨唧唧的下不定决心,若是真又有人知道了无伤这小孩儿的好处,开口讨要了去,那他可就真的是白惦记一场了!   因此才有了这一番求取。   小道童见真武大帝叫自己去喊人,忍不住就看看教主,再看看小师叔。   通天便问徒弟道,“悟空,你是怎么想的?真武我认识他多年,麾下战将无数,各个儿都是人才,无伤若是拜他为师,自然有出息,只是日后怕是也无安宁日子可言了。” 第85章 偏爱   真武大帝道, “你这说得什么话?我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安定多年,无伤即便去我那里,又能多劳累?倒是你,哼哼, 还有个妖王的劳累位子等着哩!你这碧游宫, 还能安定多少时候?”   小老头气呼呼地转身与悟空道, “孩儿啊,我知道你舍不得弟弟, 不想他离你太远,可是东海就在南瞻部洲边儿上, 我那武当山离你们蓬莱仙岛,飞过去都用不了半日, 你若是放不下,早晚就能一个来回去看看弟弟, 多么方便?”   真武大帝一摊手, 毫不客气地道,“你把他留在身边, 你师父又收你做了关门弟子,你还叫他拜谁为师去?”   他拍拍自己胸脯,“我可真是顶顶好了!”   那倒是, 真的是顶顶好的,要不师姐和师兄也不能给自己推荐他。   不过这人挤兑他师父, 小猴儿就不高兴了,面上却十分乖巧地道,“师叔,无伤这会儿在上课,不好打搅, 要不我晚上回去问问他的意思,好好跟他说说,过后在与您来回话,您看行不行?”   虽说无伤才化形,刚读书认字,每日里上课不过是坐在那里练练大字,背背经文,但是突然把孩子从课堂上叫出来,终归不大好吧?   真武一皱眉,回头想想小猴儿说得也有道理,便叹口气,点点头道,“那你好生与无伤说,即便是拜了师,也不是叫他拘在武当山不出门的,想见你也是可以见的。你温柔些,莫像昨日那么凶,知道了没?”   哦。   您老这么凶巴巴的,还不叫我凶?哪里来的天理?   真武大帝见悟空答应了,便起身道,“我去学堂看看,与他们论论道去!”说罢背着手便走了。   其实哪里是去论道,明明是去看着自己相中的徒弟,生怕一不留神被人叼了去呢!   虽然有周公在一旁看着,可毕竟是个小辈,若是有人来抢,他能顶个什么用!?   只是他这么一起身离开,众人难免多问一嘴,听说是去学堂,立时呼啦啦都跟上了,惹得真武大帝脚下飞快地走在前头!   不能叫任何人抢先,他必须走在前头!   通天目送真武大帝和众人远去,正殿里没什么人了,这才点点悟空道,“这是又做什么怪,怎么还拖延起来了。”小心趁悠大劲儿,把鱼给放跑了!   悟空一嘟嘴道,“他说师父,我不高兴!”   通天心里就是一暖,安慰道,“他那人就那个性子,说话直来直去的,别看不好听,但是你仔细一琢磨......”   小猴儿飞快地道,“非但不好听,甚至还有点儿臭烘烘!”   通天哭笑不得,弹了小徒弟脑门儿一下,“瞎讲,明明带着关心之意。”   悟空撅撅嘴,道,“那好吧,那我半夜去与师叔讲,无伤愿意拜师,明天就能带他走。”   通天揉揉小猴儿脑门儿,“好乖,师父陪你一起去!回来就早点休息,明日要忙很久呢!”   小猴儿眼巴巴,“想跟师父一起睡!”   通天道,“难不成你想你师姐早上过来师父这里与你换装?也不是不行,那等会儿打发人去与她说一声好了。”   小猴儿就蔫了,揪着手指道,“好嘛,我回去睡。”哼~   通天便捏捏小猴儿耳朵,“乖,等过了明日,悟空想怎样就怎样!”   悟空眼睛一亮,美滋滋地道,“师父最好啦!”   练剑吧!   小猴儿又去揉肚子,通天皱皱眉,“没吃早饭就来了?”   悟空道,“君房太紧张啦,说怕吃早饭弄脏衣服,我就也没吃。”   通天道,“也是欠历练,这也紧张,那也紧张,以后与人打斗,还是紧张,岂不是命都没了?”   他对徐福的善意,都是基于悟空,刚才对徐福温和,也是如此,这会儿听说小猴儿为了徐福没吃早饭,不免便有些生气。   悟空笑嘻嘻地道,“反正我也不饿,一顿不吃也没什么的!师父别生气。”   通天道,“师父这里有果子,要不要吃一个?”   悟空道,“可是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我不吃!”   通天便笑,“是你上次分给你师姐他们的蟠桃,他们后来都送来我这里,叫我悄悄给你留着慢慢吃。”说罢一展手心,正是一个鲜嫩欲滴的仙桃儿。   小猴儿“呀”了一声,不好意思地道,“师姐师兄他们也真是,我是真的要分给他们的呀!”   通天把桃子塞到小猴儿怀里道,“你师姐他们也是真心疼你呢!”   悟空啃了一个桃儿,只觉得心里和肚子一样饱饱的,满满的,十分餍足。   前生他什么都没有。   今生他有了许多。   小猴儿小声儿地与师父道,“师父,你说,这一生,是不是老天爷瞧我可怜,补偿我的?”   通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老天爷?谁知道那货在哪里睡大觉呢?   不过他仍安抚地道,“我们悟空这么好,老天爷自然也偏爱几分。”   只希望他圣人之身,言出法随,给他小徒弟带去许许多多的幸运吧!   站在小校场内,通天瞧着悟空使一把青萍剑,于空中闪转腾挪,刺批撩挂,一身素色衣衫在阳光下闪耀着海浪般的波纹,伶俐非常,不由得露出一点欣慰的笑意来。   虽他没见过悟空使棍的样子,但是瞧这使剑的身形,就知他徒弟才不是个只会叽叽哇哇念闲经的呢!   哼~   晚上等无伤下了学,美滋滋地回来吃晚饭,就见哥哥用一种令人心里发毛的慈祥眼神瞧着他不放,二米一小朋友后脊梁寒毛直竖,小心翼翼地道,“哥哥,我今日没闯祸,上午加餐跟大家一起吃的,大字虽然染了一张但是我补齐了,夫子考了三天前的经文,我都背下来了......”   悟空揉揉小卷毛,叹口气,“无伤啊,以后哥哥不能再照顾你了......”   无伤立时抱着他哥哇哇大哭,“哥哥,你不要死!”   小奶音穿透力可强了,这么嚎啕一哭,把住在悟空这里的杨戬众人都给招来了,齐齐急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悟空病了吗?”   “是不是明天大典紧张的啊!”   悟空气死了,费劲巴拉的从无伤好粗的胳膊里挣脱出来,还没来得及跳起脚来揍弟弟,先作了一圈儿揖赔罪,“没事没事,是我的不是,说话叫小破孩儿给误会了!大家都休息,都休息,明早还要早起呢,真是对不住!”   杨戬歪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见无伤揪着他哥衣角,还在哭,不免劝道,“悟空,别太凶,无伤虽然长得高,可是心性还是小孩子呢,你慢慢说,他会懂的!”   惠岸也在一旁道,“悟空,别下狠手,那可是亲弟弟,打完了还不是你自己心疼,我这都是经验之谈,你信我的!”   他的“经验”哪吒站在二哥身前,闻言拧着鼻子“哼”了一声,没说话。   其他师兄也劝,悟空哭笑不得,再三解释,真没凶这熊孩子,众人才将信将疑地散了。   唉,头疼。   悟空揉着额头,唉声叹气地回了屋,坐在无伤面前,两眼发直,十分想掀开他弟脑瓜看看,这里面到底都是什么歪七扭八的脑子呢?   他有气无力地道,“哥哥只说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哭是应该的,可是哪里就来的灵感,说哥哥要死了呢?”   无伤抽抽搭搭地道,“王禅师兄的话本子里都是那么写得,谁家爹娘师父要咽气了,就跟人说,我以后再不能照顾你啦......”   悟空一捂脸,他的错!   那些话本子,都是他从凡间买了来,送到山上的!   这可真叫一个自作自受。   小猴儿也不去追究他们什么时候看的话本子了,总归不是课间,就是午饭的时候,这一点他还是比较相信无伤的,小孩儿十分听话,不会耽误功课。   于是耐心地道,“哥哥这么说,不是哥哥要死了,哥哥活得好好的呢,身强体壮,一个打八个!死不了!”   无伤一撇嘴,“骗人,哥哥你力气就没我大,刚才你都没挣脱开......”   小猴儿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只差一层皮儿就会爆了的火山,他耐着性子道,“哥哥那是不想伤了你,不过不说这个了,哥哥的意思是,真武大帝已经开口,说要收你为徒了,等下哥哥便带着你,跟着师父过去拜见大帝,你好好表现,把这事儿定下来,好不好?”   悟空拉着小孩儿比自己大了一圈儿的手掌,温和地道,“大概明天典礼以后,真武大帝回武当山的时候,就会带上你了,以后见不到哥哥,无伤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小孩儿“哇”一声又哭了,拿胳膊捂着脸,奶声奶气地哭着道,“无伤不想离开哥哥......”   唉。   悟空站起来,把弟弟的大脑袋抱在怀里,眼睛里也都是泪,这个可怜的崽哦,才在哥哥身边团圆了几天呢,就又要离开了。   他本以为还能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在一起,叫他好好对无伤,好好教他认识这个世界,熟悉做人的一切的。   没想到分别来的如此之快。   只是他不能不放手。   无伤在他身边,他能教他什么?   说到底,还是他独占了师父小弟子的身份,没法分给无伤......   “都是哥哥不好......”   悟空哽咽着道。   无伤见哥哥哭了,反过来安慰,“哥哥别哭,无伤会跟着师父好好修炼的,到时候学成一身本事,哪个敢欺负哥哥,我就揍他个万朵桃花开!”   悟空破涕为笑,敲敲小孩儿脑壳,“少瞎说!”   兄弟两个互相安慰了一会儿,这才洗了脸,换了衣裳,齐齐前往正殿而去。   通天正在等兄弟两个,见小猴儿和无伤眼睛都肿的核桃似的,不免有些心疼,“怎么又哭鼻子啦?”   悟空笑嘻嘻地道,“没事啦,小孩子撒娇嘛,哄一哄就好了~”   倒是很有哥哥的样子,如果自己眼睛没那么肿,就更有说服力了。   通天便笑,“就这么样过去吧,也叫真武瞧瞧,你是真心劝来着,等回来师父再给你敷眼睛。”   无伤眼巴巴地在一旁瞧着,那意思是:我呢我呢我呢?   通天好笑地道,“若是顺利,今晚你就归旁人了,我只带你哥哥回来。”到时候自然有你师父管你。   无伤怯生生地道,“教主,若是不顺利哩?”   悟空逗他道,“不顺利师父也只带我回来,你去与周师兄同睡吧!”   呜呜呜。   小孩儿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通天哭笑不得地道,“你又逗他干嘛,等会儿这么哭唧唧的去了,叫人瞧见了,像什么话!”   悟空便踮起脚尖给小孩儿擦擦眼泪,“不哭了啊,去了武当山,哥哥十天半拉月的也能去看你一回,哭什么,到时候给你送好吃的!”   无伤哭着道,“若是哥哥能去玉真观给我带三宝做的饭,一个月见一次也行。”   你可拉倒吧!要求还怪多的!   蓬莱岛在东海,玉真观在西牛贺洲,武当山在南瞻部洲,你这馋虫一蛄蛹,哥哥就得跑两大洲三大洋去!   累傻小子呢!   悟空一点也没客气,揪着无伤耳朵,跟在师父后面,去了真武大帝休息的小院子。   开门的是周公,这会儿他也在,一见是这三位,就松了口气,奉着通天往里走,没几步就回头小声儿地与悟空嘀咕,“我师父自打学堂放学就在屋里等着,一动都没动过!”   又更小声儿地道,“他亲自送无伤回的你那处,就在无伤背后不远处跟着,生怕被人抢了徒弟去!”   悟空差点儿笑出声,连忙忍住了。   这会儿进了正房,果见真武大帝独自坐在上首,对着棋盘,手上捻着一枚棋子,貌似在聚精会神地参谋棋谱,实则老底儿都让徒弟给掀干净了。   通天一进屋便笑道,“真武好雅兴,莫不如与我手谈一局?”   谁要下棋呀!   真武大帝利索地把手中的棋子一丢,起身笑道,“哈哈哈,我是个臭棋篓子,实在学不来这玩意儿,通天师兄要是想下棋,还是找别人吧,我可算了!”   臭棋篓子你还装这个范儿!   还不如在庭前耍一路□□好不好呢?   真武大帝热情地招呼道,“师兄来坐坐坐,大晚上的到我这里来,可有什么事?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那!”   又如才见一般地道,“呀,这不是悟空和无伤,来来来,好孩子,都坐,到师叔这儿别客气,那什么,周公啊,给你师弟拿点儿好吃的!他们小孩儿,都在长身体,好饿!”   大家一听,这个气啊!   这小老头儿这一张嘴,屋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叫他给气得鼓鼓的。   这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客为主得明明白白地呀!   通天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啊,也没什么事儿,这不晚上吃的有点儿多,带着孩子出来溜达溜达么!叨扰真武雅兴了!”   接着就去看那棋盘道,“呦,真武你摆的这个棋谱,我可是从来未见过呀!有趣有趣,且让我研究研究!”   别呀!   真武大帝一听就急了,心说你这老贼,老不地道的,我这不抹不开面子,想着你先递个话吗,你在这儿跟我装起傻来了?   手下一抹,把棋盘弄乱,笑呵呵地道,“献丑了献丑了,哪里有趣,不过随便乱摆的,不看了不看了!”   说完赶紧就叫无伤道,“好孩子,你过来,给我瞧瞧!”   跟哥哥跪坐在一旁的无伤一吸鼻子,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呢,瞅瞅哥哥,悟空就道,“无伤去吧!”   二米一的小朋友豁然起身,来在上首道经床旁,直挺挺地站着,也不弯腰,也不跪坐,就那么一低头。   看吧!   把头高高仰起的真武大帝只听自己脖颈某处“咯噔”一响! 第86章 梳发   哎呀痛痛痛!   小老头儿捂着脖子, 呲牙咧嘴地对正在给自己正骨的通天道,“小小小点儿劲儿!”旁边周公悟空和无伤都“担忧”地瞧着。   通天面上笑得温和,手下掰着真武大帝的脑袋和肩膀,利索地使个巧劲儿, 只听“咔哒”一声, 便道, “好了好了,莫要惊慌, 这不就没事了吗?”   真武歪了两下脖子,摸摸筋骨, 再前后晃动两下,惊喜地道, “咦,果然不痛了!想不到教主竟然还有这一手正骨的本事, 妙哉!”   还妙哉呢, 通天啼笑皆非地点点真武道,“你啊你, 还说我没清闲日子过,你这日子倒也太清闲了些,懒怠得身子骨都锈了, 也该好生操练起来了!”   真武大帝脸上一红,“唉, 这木雕泥像做久了,真是不得用了,不过师兄说得也有道理,等这回回去,我便动弹动弹。”   一边说, 一边冲通天悄悄地挤眉弄眼的。   给老伙计点儿面子啦!   小辈跟前,通天也不欲给他没脸,微微一笑,冲着无伤招招手,“无伤,近前来说话,见过真武仙君。”   二米一小孩儿这才温顺地跪坐下来,拜道,“孙无伤见过师叔。”   态度挺好,说起话来十分噎人,这一声师叔喊出来,叫笑呵呵伸手去扶人的真武一下子就哽住了。   通天揶揄地笑着瞧了面色怏怏的小老头儿一眼,温和地对无伤道,“无伤啊,真武仙君乃是我太乙玄门正道魁首,斩妖除魔荡尽妖氛,素来在三界很有名望,如今我做个中人,介绍你二人结个师徒缘分,你可同意?”   无伤小声儿嘀咕一句,通天耳力多好呢,一下子就听见了,不由得哭笑不得地道,“少要胡言乱语,长辈面前,瞎说可不行。”   无伤委屈地一噘嘴,不吭声了。   真武马大哈没听见,见通天说了无伤几句,连忙回护着道,“他小孩子家家的,能懂什么,怎么还不叫说话了呢,”转而很是对无伤和蔼地道,“孩儿啊,莫怕,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啊?”   无伤抬起头,露出一张很是无辜的小脸儿来,眼睛里还带着一点稚气,奶声奶气地道,“师叔,无伤乃是顽铁成精,亦是妖类,我不敢拜您为师......”   万一您老再把我给除了灭了斩了的,我哥哥可就没弟弟了。   啊,这......   真武觉得今晚自己真是胸闷气短很不顺畅。   通天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我说不叫他胡说,你还偏护着,这下可好了,你自己解释吧!”   悟空赶紧出来打圆场,在无伤后脑勺上拍了一记,“什么都不懂就敢瞎说,值得真武大帝动手的,都得是手上沾了无数性命的妖王,你个小孩丫丫,字都没认全,费劲巴力的灭你干什么!”   无伤一嘟嘴:他也宰过鸡,杀过鱼呢!哼~   周公也上来道,“无伤,我太乙玄门,并不是都似你大师伯二师伯那般讲究出身的,我武当山,亦有龟、蛇大将,五大神龙,其他巨虬狮子猛兽毒龙更是不计其数,你乃是天生灵物化形,更为精纯,哪里算得上一个妖字呢,不要乱想啦。”   真武大帝笑呵呵的连连称是,一点都不介意被扫了面子,哪里还有当初那个严肃小老头的气势了。   无伤见他哥冲他挤眼睛,又被轻轻捏了一下,扁扁嘴,只得乖乖应是。   三说两说的,无伤到底拜了真武大帝为师,喜得小老头儿眉开眼笑,拉着无伤的手道,“好孩子,师父也教你做个关门小徒弟,等咱们回武当山,师父也给你办个拜师大典,就按着你哥哥的典礼来,好不好啊?”   无伤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行,我不能抢了我哥哥的风头!”   真武大帝一听,更高兴了,只觉得无伤是个心地纯正的好孩子,自己可真是捡着宝了。   通天见事成了,便道,“既如此,这孩子就托付给真武了,只是以后我家悟空若是去你那里探亲,你可别拦着不叫看。”   真武大帝瞧小徒弟委委屈屈的,人虽在他身边,眼睛却盯着哥哥不放,大眼睛水汪汪的,自然很是心疼,赶紧摸摸无伤毛嘟嘟的小脑壳,道,“叫看叫看,我们无伤还小呢,怎么着也不能见不着亲人呀!以后灵明小圣尽管来,咱们俩家常来常往些,便以亲戚处着。”   这都叫什么胡话!   通天带着悟空,与真武大帝告辞,临要走了,小猴儿不免啰嗦弟弟几句,无伤念着哥哥明早起来还要忙,便撵他道,“哥哥快回去休息吧,我今晚跟着师父住,就不回啦,你别惦记我。”   悟空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死孩子!   一点儿都没舍不得哥哥,白疼你了!   周公在一旁道,“还有我呢,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无伤的,今晚我陪他睡,就不回你那里了,不用给我留门。”   悟空便殷殷叮嘱周公,晚上记得提醒无伤起夜,给他准备些温水,别太多,要不他一气都喝光了,过后又得尿床,话还没说完,就叫无伤捂住嘴,给推出了真武大帝的院子。   小孩儿铁塔一般堵在门口,冲着哥哥挥手,“哥哥,快回吧,明儿见!”   回就回!   悟空便跟着师父走了,没走几步再回头,院门已经关了,留神细听,里面隐约传来真武大帝和周公的劝慰之声,“无伤乖乖,不哭哦,明天就看见哥哥了!”   “不哭不哭,唉,好孩子,别咬嘴,都破了,怪让人心疼的......”   “师兄给拿糖吃,只给无伤......”   夜风飒飒,蛐蛐儿叫铮铮,只是再没听见别的声音。   月影婆娑,悟空一跺脚,擦了一把泪,到底头牵着师父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弟弟都能为了不叫他担心,强忍着不哭出声,他又何必婆婆妈妈,反叫孩子担心呢。   通天瞧着这小哥俩如此,心头难免叹息一声,把悟空送回院子,守着小徒弟沉沉睡去,才回了自己住处歇息。   第二日一早,正是八月十五,蓬莱仙岛晴空万里,桂花飘香,祥云朵朵,仙乐飘飘,碧海蓝天,水清沙白,正是吉日。   一大清早,黎山老母就笑呵呵地带着师弟们,来堵小猴儿的门了。   索性悟空警醒,师姐师兄们才一进门,他就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换上了干净的中衣,又急着忙慌地把被褥整理好,这才没叫人堵了被窝去。   众人瞧着来开门的小师弟就是一阵哄笑,“大喜大喜,师弟大喜!”   通天昨晚给悟空安了神,又施法拂去了小猴儿哭肿的眼睛眼底的血丝,一夜好睡,悟空如今神采奕奕,黑发披肩,面容俊秀清逸,实乃翩翩小仙君是也。   小猴儿见师兄们与他道贺,赶紧作揖,嘻嘻笑道,“同喜同喜!”   众人簇拥着小猴儿进了屋,各自端着手中的托盘依次站好,黎山老母笑眯眯地道,“悟空来,叫你师兄们帮你换衣裳,等下师姐再给你梳头。”   小猴儿好不窘迫,腼腆地道,“师姐,师兄,我会自己穿衣服啦,梳头也会的......”   陈悟安一拍悟空肩膀道,“今日要换的是大礼服,层层叠叠许多件呢,你一人不好穿,悟空,多担待,这一回累你就先受着,师兄们过后儿补偿你!”   饶是他瞧着那一层层的法衣,也止不住咋舌,这得亏是有悟空,如若不然,师父回碧游宫办的庆典,可就不是关门弟子的拜师大典了。   说不准他们这三四十个师兄弟都得遭回罪!   师姐打扮弟弟的心,可正在兴头上呢!哪个敢推辞?   多亏幸好,他们有悟空!   小猴儿也惊了,“师姐,不用穿这么多吧?”   黎山老母笑道,“别听你师兄吓唬你,这法衣轻飘飘的,也没多沉,穿一层太单薄些,就是要叠穿才好看呢,乖,听话,来,前几日都试过的,怕什么!”   悟空苦吧这一张小团脸儿,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了,试是试了,可是没一回都穿在身上呀!   师兄们忍着笑,先给小师弟净了面漱了口,又在黎山老母的指点下,一层层帮着张开双臂的悟空穿上礼服,穿到最后,悟空一鼓小包子脸:谁说不重,他胳膊都酸啦!   衣服穿好,再穿上同色大红云履,鞋尖上的明珠擦得亮堂堂的,黎山老母自己前后给悟空理顺袖子,平整好领子,又把全身僵直的悟空带到梳妆台前叫他坐好,“好啦,乖乖不要动,师姐给梳头发!”   他屋子里为什么会有个梳妆台?   琳琅满目地摆着的这都是什么!?   小猴儿震惊的脸色叫无良师兄们唧唧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没发现吧!放在储物袋里拿来的啦,我们动作可轻,就等着看你这时候变脸呢!”   又有师兄起哄道,“师姐师姐,用那个胭脂,给悟空眉心点颗红痣!”   “擦个红脸蛋儿!”   “我看那黛笔不错,来我们描描眉!”   “涂个红嘴唇有气色,还配悟空今日的大红礼服!”   黎山老母看着坐立不安的小猴儿,抬头作势拍了陈悟安等几个一下,“少捣乱,一点儿师兄的样儿也没有!”   转而又安抚小猴儿道,“我们悟空眉目俊朗,唇红齿白的,俊逸非凡,哪里用得着那些脂粉,师姐今日就给梳个头,莫慌!”   唉,她也好可惜的,只是不能再捉弄孩子了,万一吓跑了可不好逮~   黎山老母哄好小猴儿,拿起一把玉梳,挽起悟空乌黑却又带一点暗金的长发,从头梳到发尾,口中吟唱道,“一梳梳到尾,寿数与天齐~”   师兄们齐齐地站在小猴儿身后,和音道,“悟空寿数与天齐~”   “二梳梳到尾,聪明又伶俐~”   “悟空聪明又伶俐~”   “三梳梳到尾,福气满天地~”   “悟空福气满天地~”   “四梳......”   师姐和师兄们的唱和韵律简单古朴,却悠远绵长,满溢着祝福之意,远远地飘荡开来,就连院子中,也传来了应和之声。   悟空侧耳听着,里面有许多他熟悉的声音,小猴儿呜咽一声,泪水忍不住噗簌簌地落下。   晶莹的泪珠落在法衣上,并未曾融入衣襟,而是被瞬间化作晶莹的水晶,坠在繁复瑰丽的符文中间,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   黎山老母温柔地笑着,未曾停下与小师弟拭泪,而是稳稳地梳着头,唱出最后一句,“十梳梳到尾,十全又十美~”   师兄们也肯定地唱和道,“悟空十全又十美!”   世人总不敢提十全十美,只说九便罢,可是有师门相护,有师父、有他们这些师兄师姐在前面顶着,就叫他们的小猴儿今生十全十美又如何呢?   他们这些人,总要拼尽全力,给悟空一个完满的一生。   再也不要叫孩子孤零零地在世间,受尽苦难折磨,却孤苦无依,求助无门了!   再也不要了......   小猴儿哽咽着哭个不住,黎山老母利索地给孩子梳了个整齐的发髻,用他喜欢的祥云乌木发簪簪住,这才掏出娟帕来给擦眼泪,“不哭啦不哭啦,今日可是个大喜日子呢,哪怕法衣防水,只怕也遭不住我们悟空这么哭呢,到时候再哭出个东海来可怎么办呦~”   小猴儿破涕为笑,起身谢过师姐师兄,被簇拥着出了门,又抱拳躬身谢过院中等候的玄门弟子。   无伤,嬴政,杨戬等众人也都在,见到今日的小猴儿,只觉得眼前一亮。   悟空从前只穿灰或淡青这类颜色的衣衫,今日却一反常态,穿了一身大红衣衫,越发衬得面白如玉,眉目出众,气势夺人,只是一笑起来,依旧带着些少年意气,这红不显得媚气,却叫小猴儿显得喜气洋洋的,十分精神。   众人齐齐来贺,长寿小狗子也在叔叔怀中汪汪两声,无伤就笑着道,“哥哥,侄女说你今日特别好看哩!”   悟空揉揉长寿的毛毛头,又揉揉弟弟的小卷毛,心里万分满足。   他会努力学习狗狗语,争取跟闺女心意相通的!   众人出了院子,悟空道,“师姐,我们先去哪里?”   黎山老母道,“要等到吉时,才可开典礼,那之前,咱们还要等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奉着玉帝王母前来,西方如来和地府地藏也还没到,昨日观音尊者已经前去相迎了,咱们先去正殿,拜见师父,然后与玄门众君去后山,等众人到齐了,也差不多就该开始了。”   观音自打来了蓬莱岛后,一直被黎山老母拉着帮忙,这阵子总没见踪影,这大典都要开始了,也捞不着消停,实乃是个劳碌命。   不过悟空才不关心这个,他乖巧地答应一声,便跟着师姐走。   一出院门,绕过小路,从宫中大路前往正殿,清爽温柔的秋风吹来,拂起小猴儿的衣角,众人这才看见,悟空的法衣,乃是层层叠叠渲染开来的颜色,柔和绚烂,步履之间,交织在一起,步步生辉,犹如踏花而行。   灵明小圣身体挺拔,即便今日穿了许多层法衣,也不显得臃肿,反而越发富贵风流,仙姿卓越。   悟空身边,大师兄陈悟安在左,师姐黎山老母在右,嬴政无伤在后陪同,众师兄们陪着客人们,走在他们后面,正瞧见这等美景,不由得都赞,“灵明小圣风采,已经有了当初通天教主风姿的一二分了!”   “说一二分的略少了些,我觉着怎么着也有个五六分。”   “这不年纪还小嘛,四百岁不到,还小呢,等再大些,那就更了不得了!”   “只可惜,长得好,人也凶!我现在一瞧见他板脸,就忍不住手心疼。”   “哈哈哈,人家又没拿戒尺打你,你怕什么!”   “唉,道友,话不能这么说,你是没挨过夫子的打不知我们的痛啊!”   “哈哈哈哈~” 第87章 亲至   碧游宫正殿前, 一身大红法袍的通天背手而立,身边是一众玄门仙君,远远地瞧着小辈们热热闹闹地过来,一众长辈不由得抚髯而笑, 乃道, “瞧这些小儿辈, 倒是和睦!”   “我玄门早就该如此同心协力了,只愿这些小儿辈长起来以后, 不要复我等当年的旧事。”   “唉,我玄门遭那回大劫, 如今各家早已避世不出,不在凡间走动, 若是天道再苛责我等,那可就真说不过去了。”   “啧, 那又谁能说得准, 厌弃你的时候,你喘口气都是错, 活着更是错,谁知道哪会儿我们一不留神,就叫西方教卖给天道, 填他们的窟窿去了呢?”   “嘿嘿,要我说, 如来若是遣门下佛子沙弥,把西牛贺洲那些大小吃人的妖精一扫而空,就能平白得了许多功德去,只可惜,他们假惺惺的说什么戒杀生, 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偏偏纵容那许多妖魔鬼怪横行无忌,真真是虚伪得不行!”   通天想起徒儿所说,在那西行取经路上遇见的大小有着各种背景的妖精,不但一个没死,反倒有了造化,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你怎知,那些吃人的,不是西方放出去的呢?”   众仙君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之下,小心翼翼地道,“教主可知道什么内情?”   通天不管站在一旁袖着手的鸿钧道祖面色如何难看,只微微一笑,“内情嘛,我避世甚久,知道的不多,不过金顶和镇元都在西牛贺洲,我徒儿这回去给他们送请柬,路上也瞧着一些。”   截教教主本就冷淡疏离的面容,此刻越发显出冰雪之姿来,“你们不如瞧瞧,那如来佛母孔雀大明王的亲弟,大鹏何在?”   众仙君都是有些本事的,经通天提点,有的掐指细算,有的直接显出水镜观瞧。   实则黎山老母和悟空送信只挑着安全的地方走,哪里曾见过那大鹏呢,却不巧也是如来放纵,大鹏恶性,竟然此时便在西牛贺洲作孽,早早占了那狮驼岭,正聚集一些小妖,四处掠了人来吃。   哪里要等到五百年后,如今狮驼岭已经是尸骨遍地,骷髅成堆了。   之前通天担忧弟子出行,早早地就查探过这大鹏踪迹,自然知其内情,也因此今日才拿他说事。   这比地狱更残酷的一幕,在水镜之中清晰地显露出来,叫寿数悠长,对凡人冷性冷清的众仙君也面露不忍,真武大帝更是手持降魔杖,震地有声,口中斥道,“孽障!”   便有人叹道,“有其一,必有其二,这大鹏作孽,难道没有其他。”   镇元和金顶大仙彼此看看,皱眉道,“西牛贺洲只灵山一地归属如来,其余都是太乙玄门之地,他若是纵容妖魔放肆,我等玄门少不得要计较一二。”   通天摆摆手道,“莫恼,这又何尝不是西方教细水长流之打算,咱们若是荡平西牛贺洲,只怕与西方教更要结仇了。”   有人不解,道,“这是何等道理?”   旁边的小声儿与他解释道,“若是妖精都清干净了,凡人的日子好过了,哪个还吃斋念佛,供奉西方教大小菩萨呢?”   哦。   真真是无耻!   真武粗黑的眉毛紧皱,“这如来还惦记去南瞻部洲传教,很难不保他也在我南瞻部洲也使出这一招来,到时候先叫妖魔搅乱世间,他再派佛子抢先我玄门一步去降魔,叫凡人称颂于他,好里外里赚取功德。”   更有仙君叹道,“便是没有伤人的妖怪,他那佛子硬说修炼有成的小精怪可杀,那些凡人也不免傻乎乎的信了。”   有人便质疑道,“他们不是戒杀生?”   通天冷笑道,“总归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就能大张旗鼓地开杀戒了......”   当年他截教弟子,有多少便是死在这句话下面的呢。   众仙君谁门下还没有个精怪出身的徒弟,听了这话,都止不住的心中发寒。   等众玄门弟子来在正殿廊下,拜见师父后起身,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自己师父,有些弟子就见师父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瞧着自己。   似是怜惜,似是担忧......   怎,怎么了嘛?   难不成师父也知道自己在课堂上被夫子罚打手板了?   嘿嘿嘿,其实也没有多疼啦,他以后也会好好读书修炼的,师父不要担心啦!总归熊脑子就是有些笨啊,他也没办法呀!   众仙君瞧着自己的傻徒弟们,真是止不住的发愁:唉,都是一群不知世事的小混球!   通天丢完天雷,就不管他们了,自顾自地扶起无当悟安和悟空几个,笑着道,“今天是好日子,走吧,师父带你们去后山,等拜祭了宇宙洪荒,拜了你们师祖,就可行大典了。”   鸿钧师祖在后面一阵咳嗽。   他就在哩!小东西你要去拜哪个!   通天才不理他,与众人彼此相请,腾云驾雾,慢慢来在后山。   不得不说,圣人就是圣人,掐时间那叫一个准,众仙君和玄门弟子才止住云头,远远地只见莲台生辉,佛音缭绕,远远从西方飘然而至的,正是如来法驾,后面自有观音尊者随侍。   众仙君立时摆出客套脸相迎,如来才至,又有地藏抱着谛听前来,紧接着便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太白金星等,簇拥着玉帝王母车架须臾而至。   众仙至此齐聚,其乐融融,共襄盛典。   不管心里怎么琢磨着叫对方去死,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通天冷眼瞧着,心中嗤笑一声,给鸿钧道祖传音道:瞧着没,你的徒子徒孙,就是这么虚伪。   他们还厌弃凡人?   凡人战天斗地,没有一刻放弃改变这个世界,从不肯轻易被这个世界改变,他们生命虽短暂,但至少一生活得轰轰烈烈。   仙佛寿数悠长,活得就这么磨磨蹭蹭不痛快。   鸿钧道祖心中叹息一声,不吭声,继续装死。   通天也不理他,只应付太上老君汹涌澎湃的兄弟之爱。   大师兄拉着小师弟的手,老泪纵横,“你二师兄去我那里,说你恢复大半了,只是气色略有些不好,说再养养怕就是好了,我还以为他胡说,没想到是真好了!这我可就放心了!”   这你以后就不愧疚了,对吧?   通天温文尔雅地一笑,“师兄莫担忧,不管内里如何,今天是我小徒弟的大喜日子,我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也得叫他今日顺顺利利的,没有半点遗憾!”   他轻轻地叹口气,声音轻飘地仿佛下一刻就破碎成烟,“师兄,师弟拜托你一件事,无当和悟安他们都大了,少说也千八百岁了,我还不怎么担忧,只悟空这一个小崽崽,我也没教导他多久,这孩子岁数还小,若是以后我但有不测,师兄,你能帮我照顾照顾这孩子吗?”   太上老君才有一点喜意的心里,顿时跟捅了一把刀子一样,剜心一般地疼。   这这这,这就托孤了?   他小师弟的身体,竟破败至此了吗!?   老师不是说养养就没事的?   他颤抖着手,紧紧地拉住通天不放,“切莫胡说,你好着呢,等过后师兄接你去兜率宫修养!”   通天毫不留情,继续捅刀子,轻声地道,“师兄,我离开碧游宫多年,如今实在不想离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是我寿数不长,你就遂了我心愿,叫我在碧游宫闭眼吧!”   总归是你们伤了我,又来我面前真心实意地兄友弟恭的,这一把刀子递到我手中,然后自己撞上去,若是疼了,又怨着谁呢?   他们两个离众人远些,说话声音又低,旁人都没听见,因此太上老君猛地哭出声来,真叫大家吓了一跳,元始天尊急吼吼地走过来道,“师兄,你怎么了,”扭头又问通天道,“三弟,是你哪里不舒服?”   通天温和地一笑,“掩饰”道,“就是与师兄说了些儿时旧事,叫师兄伤感了,是我的不是!”   太上老君赶紧擦擦泪道,“唉,这人老了,就眼泪多。”他师弟只托孤给他,这是不放心别人呢,他可不能泄露出去!   元始天尊心中虽疑惑,但见二人都这么说,便笑着道,“老小孩儿小小孩儿的,这还值当哭。”又道,“三弟,吉时快到了,开始吧?”   开始就开始。   玉帝王母,众仙君及西方教如来观音,和地府地藏,便在通天的带领下,祭宇宙洪荒。   太乙玄门的二代三代弟子,要祭拜天地,拜天道,而太上老君三兄弟、如来,玉帝等人却是不用。   他们这一批仙佛,于宇宙中孕育而生,自洪荒出,在此间安身立命,天地是他们所立,三界是他们安定,拜自然要拜这宇宙洪荒,天与地还没有资格受这等圣人祭奠,便是那玩弄人心的天道,他们若是舍了不拜,也没什么大错。   拜了宇宙洪荒,下一步便是要拜这第一代圣人鸿钧道祖。   老头儿一琢磨,他不能拜他自己啊,无可奈何之下,于“睢欣”分丨身上脱去身形,在众仙佛前献身道,“今日我徒收关门弟子,乃有始有终之兆,截教二代弟子虽已大定,但三代四代后继有人,吾心甚慰!洪荒生我,大道不孤,道阻且长,众弟子自当尽心竭力,传我道统,切莫懈怠!”   众仙佛见道祖露面,真是又惊又喜,自然领命,心中也不免再次感叹一番,这小徒弟,就是受宠啊!   鸿钧道祖见他小弟子眼神不善,小眼神儿跟勾子似的,肚子里臭骂一回,心说这是收个徒弟,还是养了个土匪?   就知道打老子秋风!   小混蛋!   到底叫了悟空上前,笑着道,“好孩子,既入我门庭,便是我之徒孙,我甚爱你师父,你师父甚爱你,以后要好好修炼,出门在外,切莫丢我跟你师父脸面,可记住了?”   悟空叩首道,“徒孙领命!”   鸿钧道祖恋恋不舍地掏出一缕紫气,拍入悟空百会,道,“这是师祖炼化的一缕鸿蒙紫气,没有当年给你师父他们的多,但胜在给了你就能用,你回去细细体会他的好处,莫要浪费了!”   悟空只觉得自己额头一片清明,倒是没别的什么反应,只是听着身后叮了当啷的好像掉了不少东西,便知道自己这是得了莫大的好处了,赶紧再次叩首道,“谢师祖赐!”   鸿钧道祖道,“好孩子,去你师父那里吧!”又对众人道,“你们也莫羡慕他,这孩子乃是天生灵物,内心纯净,这紫气给了他,立时就能融合,若是你们得了,生吞了也未必咽得下去,只怕还平白丢了性命。”   众仙佛听了心中一凛,不由得都想起了那因为鸿蒙紫气而丢了命的红云来,立时收了自己的一颗嫉妒之心,再不吭声了。   便是有那不甘心的,也叹口气,只得罢了。   既然融合,哪怕就是立时夺了那灵明小圣的命去,也抢不到鸿蒙紫气了,反倒要与道祖和通天结仇,何必呢。   通天气得不行,只觉得他老师没安好心,冷冷地传信道,“叫你给悟空法宝傍身,你这给的什么破玩意!”   鸿钧道祖叫他小弟子气得胡子直撅撅,“你管鸿蒙真气叫破玩意儿?小兔崽子,当初你就是有了这破玩意儿,费劲巴拉炼化了,才成了圣人之尊!你不要你还老子来!”   通天肚皮哼一声,拉着悟空对众人一拱手,道,“众位今日来我碧游宫,见证我师徒拜师典礼,通天感激不尽,我师徒先下去准备,众位安坐!”   临要走了才对着祭台上的鸿钧道祖一拱手道,“老师,您下来吧,那上面都是香灰,乌烟瘴气的,不呛得慌吗?您下来坐!”   玉帝和太上老君如来等也反应过来,立时对着鸿钧道祖拜道,“老师请下来上座!”   等鸿钧道祖真的施施然下了祭台,来在众仙中间,坐在看台正中间,众仙没忍住又嘀咕一回:这是真的宠啊!   别管人家通天是关了八百年还是八百多天,总归依然是道祖心肝小宝贝就是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传音道,“你也别羡慕,你想想,要是真的厌弃了,还能在自己身边关着?那道祖紫霄宫前院的银河里,时空隧洞有的是,随便往那处一丢,眼不见心不烦,不是更清净?”   “唉,说得也是,这天天陪在身边,哪里是看管着,这是怕小弟子封神大劫输得太惨,被人欺负了去呢!”   “啧啧,你瞧着吧,这回截教可算是又起来了,有道祖在后面支持,这灵明小圣成圣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截教一门两圣,不又是一个三界大教!”   “可说呢,这各人命啊,真是天注定!”   “嘿嘿。”   通天却不管众人心中计较,带着悟空来在礼台后身,叫悟空踩在一个法阵中心,小声儿地安慰道,“悟空,莫怕,等会儿师父就在前方等你,瞧见什么都别怕,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也别怕,只记得,一路走下去,就能见着师父了,好不好?”   悟空心里明悟了些什么,不由冲着通天伸出一只手,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师父,我原本是自己一个人走来的,但是,这一回,我能拉着您的手,再走一次吗?”   通天一怔。   他看着小猴儿渴盼的眼神,想起自己也曾希望,若是悟空一出世,自己就带了他到身边,那是不是悟空连前半生的奔波流利之苦也不会受?也不会被那四个老猴欺骗?   这一回,他陪着悟空一起走吗?   通天清冷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握住小猴儿的小胖手,紧紧握住,“好,师父陪你。” 第88章 礼成   开天辟地, 仙石孕,石猴出。   伴随着悠远寂寂却又暗含生机的仙乐声,礼台上升起浓淡相宜的雾气,众仙佛便只见海岛汪洋, 丹崖怪石, 碧树琼枝, 长春美景中,灵明石猴感天地之召唤, 孕育而出。   孤零零一个小猴儿,脱身于石胎, 无父无母无人照料,精灵可爱, 却也懵懵懂懂。   磕磕绊绊学爬学走,摘桃鞠水, 以供求生。   他懵懂无知地在世间闯荡, 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很亲近, 伸出小小的猴爪,试探地触摸这个新奇的世界,时而叫人提心吊胆, 时而叫人心疼不已。   幸好有一仙人,身着红衣, 长发垂肩,眉目清冷,于半空中飘然而来,敛目低垂,无限慈和, 常伴左右,在小猴儿莽莽撞撞,忍饥挨饿的时候,伸出手来与他温暖,与他饭食。   天阴为他挡雨,天热为他扇风,赶走强敌,熄灭雷火......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处处帮扶,叫那小猴儿安心成长。   众仙君瞧见此情此景,虽明白这是在演义那灵明小圣出身,但也难免窃窃私语,“这小猴子才一出世,就被通天盯上了?”   “不能不能,那时候他还在紫霄宫关禁闭呢,这小猴儿是无当代师收徒,跟通天没什么关系!”   “那他这时候怎么在?”   众仙君难免疑惑,却见礼台下方负责奏乐的截教二代弟子也在茫然地交头接耳,一边奏乐一边道,“师父这会儿怎么就上去啦,不是说好要在前面等着小猴儿来拜的嘛?”   “嗨,估计是小猴儿又撒娇了!”   “我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总归撒娇的猴儿最好命,那法阵怎么办呀大师兄?”   众人都把精力从礼台上美轮美奂的山景之中分出来一点儿,分神去看陈悟安。   大师兄自暴自弃,一摊手道,“随师父和悟空去吧,总归今日是他俩的大日子,师父不会搞砸的,咱们继续奏乐。”   师兄们一想也是,便安心吹拉弹唱。   哦。   合着你们就这样纵容了?   如来坐在鸿钧道祖后一排,笑呵呵对身边的太上老君道,“这也是打根儿起的传统,一脉相乘的都疼小师弟。”   太上老君微微一笑没说话,元始天尊却道,“谁家的孩子谁疼,也是通天和悟空值得,我们才不过偏疼一些,又有什么可说的。”   这么直挺挺的给噎回来,如来也没恼,依旧面带笑容,只做听不出元始的火气来。   鸿钧道祖眉目不动,跟聋了一般,惯例听不见。   礼台上,众猴儿已经开始礼拜“美猴王”了。   众仙君看到此处,善意地笑道,“灵明小圣原来还有这么个绰号,虽直白粗俗了些,却也形象。”   “美猴王,哈哈哈,不错不错,天下群猴,确实找不出一个比小圣风采更胜的了。”   “是极是极!”   礼台上的场景,已经演义到那通背猿猴跳出来,与那小美猴王讲解仙佛神三者不入轮回,不生不灭,与天地山川齐寿的事儿来了。   众仙君便又笑,“这通背老猿倒是有些见识,不知是哪年成了精的,又在何处学道,倒是给灵明小圣指了条明路。”   有脑子清醒的,便皱起了眉,“这通背猿猴,乃数混世四猴之一,这老猿看着年长,又有见识,想必应该有些来历,只是怎地三界之内,竟无什么名号?”   “嘶,道兄说得是啊,这猴性素来心高气傲,那上一个通背猿猴,已然成了天上仙君了,这一个却隐居在小小深山,甘与兽类为伍,真是奇也怪哉。”   只是众人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来,只得罢了。   接下来,便是小小石猴儿,架起竹筏,离开出生地,穿越大洋,直奔南瞻部洲而去。   众仙君瞧那阵法之中被缩小了的地形,又窃窃私语道,“这灵明小圣的家乡,我怎么瞧着眼熟?”   另一个就笑,“有何不眼熟,那不就是东胜神州之地?”   旁边一个又道,“东胜神洲谁不知道,我们说的不是那个,是那处果山瀑布,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子瞧见了全景,便略有些眼熟!”   太白金星在一旁咳嗽一声道,“小老儿倒是知道此地,概因我曾去过一次。”   众仙君赶紧凑过来道,“金星既知道,缘何不说,快讲快讲!”   太白金星嘿嘿一笑,小声儿地道,“此处乃是东胜神洲傲来国旁边的花果山水帘洞,上次在瑶池闹事那个六耳猕猴,就是被如来五指山压下界那个,诸位可还记得?他呀,便是小老儿奉了玉帝旨意,去此处接来的。当时他就在这花果山称圣,挑一大旗曰齐天大圣!各位可想起来了?”   前面那个说眼熟的一拍巴掌,“招啊!我就说我见过这地方,当时那六耳挑旗称圣,各处都是小道消息,我也去看热闹来的!可不就是那处?”   “哎不对呀,那这花果山水帘洞,最开始不应该是灵明小圣之所?那群猴拜服,称之为王,六耳猕猴什么时候又占了去?”   太白金星摇摇头道,“这其中内情,小老儿便不知晓了!”   众人便叹,唉,这无父无母,没有师门,哪怕是天生灵物,也少不得被欺负......   咦?这么说来,那通背猿猴,难道是六耳那厮安排的,只为了撵了灵明小圣去?   不过这期间,却也有多处说不大通......众仙君你一句我一句,嘀嘀咕咕,各种猜测。   太白金星身边能围几个人?他与身边的人说了此番内情,众仙君便四散开来,一边看着礼台,一边一个个地传着八卦。   礼台之上,小猴儿依旧在四处寻仙访道,从南瞻部洲又过西海,去西牛贺洲,辗转飘零,终于来在蓬莱仙岛,碧游宫门前。   那身穿大红的仙君,总是伴在小猴儿身侧,保护他,引导他,等到悟空在幻阵之中历尽艰辛,长途跋涉,到得仙宫门前,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面上似悲是喜,大大的眼睛里有无尽心酸委屈。   “师父......”   小猴儿委委屈屈地轻声唤道。   红衣仙君伸出了手掌,“即叫了我师父,怎么不来拜我?”   “师父师父师父......”   小猴儿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一迭声地呼唤着,冲着师父奔过去了,扑倒师父怀里了。   正在弹琴的师兄微微探过身去,与正在敲编钟的大师兄道,“师兄师兄,这处流程不对啊!咋办呀?”   陈悟安呆滞脸,机械地瞧着编钟,“还流程,自打师父跟小猴儿一起出现,那个剧本就跟现实不一样了,师姐都没发话,你还管什么流程,随他们去吧!”   耳朵尖的仙君们听到了这段话,忍不住善意地哄笑起来。   他们之前还想,怎么没有无当代师收徒那段经历,现在一听,也都明白了。   这是人家师徒两个,借着幻阵,圆自己的梦哩!   一个想着,自己出世之后,就有人陪伴撑腰,一个想着,自己慧眼识英,亲自捡了小猴儿来。   总归都是任性,随他们去吧!   好在等截教弟子的乐曲演奏到大气恢弘那一幕的时候,礼台上的师徒两个终于做起了正事儿。   幻阵退去,小猴儿一身大红礼服呈现出来,敬天地,敬台下师祖,之后通天拿出一柄自己新打制的宝剑,剑名紫燕,授予小徒弟。   悟空抽出宝剑一瞧,只见剑身之上,布满紫色花纹,犹如乳燕归林,灵动可爱,剑身锋利,寒光内敛,剑意蕴于其中而不外泄,端得不是凡品。   通天温和地道,“当年你师祖赠我青萍剑,师父一直随身携带,如今师父赠你紫燕剑,你可喜欢?”   小猴儿大力地点头,大眼睛里都是眼泪,“谢师父!徒儿喜欢!”   其后便是戴冠。   黎山老母手托一方木盘,侍立一侧,木盘之上,放着一乌木小冠。   通天拿起来,抽出悟空的祥云簪,把乌木小冠给小猴儿戴上,簪子再插回去,心中轻叹,从此之后,小猴儿就再不是孩童,而是大人啦!   众仙中有识货的,都啧啧称赞,通天是真舍得啊!   这乌木暗含金光,品相十分独特,这三界之内,唯独在道祖紫霄宫长着那么一颗,也算得上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灵物了。   陈悟安端另一木盘上来,其上有一杯盏,递与悟空,小猴儿接过来,敬与通天。   通天接过杯盏,一饮而尽。   自此师徒礼成,再无更改。   通天拉着悟空的手来在看台前,师徒两个一高一矮,一清冷一俊秀,都是一样的顶尖人物,对着大众施礼,通天笑着道,“多谢诸位来参加我截教关门弟子拜师大典,如今礼成,我这小徒,便是我关门弟子了,以后诸君在外面见着了,还请看在通天的脸面上,多加照顾!”   众仙佛起身还礼道,“必要如此的!教主客气!”   通天又道,“我这小徒,天资俊秀,前阵时日在凡间历练,不期竟遇到一对父子,十分有缘,大的便叫悟空收为徒弟,小的却给了无当做徒孙,今日他们父子也要一起拜入我截教门下,还请诸位稍留,再看一场!”   旁人还未曾开口,鸿钧道祖便抚髯长笑,“好好好,这一番盛景,吾心甚慰,我徒不以旧事伤怀,努力振兴截教,实乃佳徒是也!”   行吧,您老都这么说了,我们能说什么呢,众仙佛便又重归座位,继续观看。   礼台之上,通天高坐主位,黎山老母与陈悟安一左一右,众截教弟子随侍其后。   独悟空和钟离春站在前方。   嬴政一身玄色礼服,头戴冕冠,腰配天子剑,缓步登台。   这一身着实把众仙佛惊了一跳。   等知道这位身负紫气的年轻人,就是南瞻部洲短短二世便覆灭的大秦之始皇帝,众仙君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这通天,一出紫霄宫,就得了个帝王做徒孙,这等气运,真是没谁了!”   “这始皇帝,不是早就过世了?”   “假死脱身呗,做过了帝王,自然眼界不同。”   “能舍了权势,追求大道,倒也是很有魄力!”   等嬴政跪倒在悟空面前,脱去帝王冠冕,摘下天子剑,奉酒礼拜后,观礼之人无不叹息。   这灵明小圣,虽说幼年凄苦,无人护持,还被那六耳猕猴抢了家乡之地去,可是如今有了圣人做师父,又有身负紫气的人间帝王做开山大弟子,从此之后,三界之内,还有谁能比他更为显赫?   众仙君齐齐摇头,比不得呀!   之后便是扶苏拜钟离春为师。   前面有了帝王,扶苏这一个小小皇子,就没多少关注了,众仙君一边积极八卦,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完了扶苏拜师流程。   全然不知,他们错过了近距离观看一位未来帝王的机会。   等三代四代弟子拜师结束,通天便又起身,宣布此后无当将任截教大长老一职,地位与教主齐平,在截教内外,可代师传话,截教内外事务,无当亦有权处置。   众人想想无当在这八百年间对师门师弟的照顾,知她忠心,纷纷点头赞成。   黎山老母却心知肚明,她师父这是又要当甩手掌柜的了,这位仙君,一准是犯了懒病,不愿意打理教中事务,找她来顶缸的,推拒不得,只得应了,还接了通天授予的一枚小金印。   黎山老母不用瞧就知道,这枚小印,保准是她师父昨晚上拿金子现捏的!   接到手里的时候,棱角还磨手呢!   唉,什么大长老,无非就是管家婆!   陈悟安在一旁嘿嘿直笑,“师姐,你带着钟离她们,就住在灵台山嘛,骊山离得太远了,走动起来多不方便,其实要不是为了师侄们避嫌,就应该住到碧游宫才对!”   黎山老母点点师弟额头,“少给我打马虎眼,你也该把教中大小事务管起来,别以为师姐做了长老,你就清闲了,就把什么事儿都推到我这里来,总归我住在灵台山和住在骊山是一样的,这截教最后还要你当家!”   哦~   陈悟安一噘嘴,哼~   这一切流程结束,便是吃吃喝喝的宴席,众仙君也纷纷拿出贺礼来,赠予悟空,小猴儿抱了个满怀,嬴政无伤来帮忙,也叫仙君们塞了不少东西,到最后这一家子满载而归,分赃去也。   元始天尊给通天送了不少好东西来,仙君们寿数漫长,不惧时光,自然欢饮达旦,不分昼夜,其乐融融。   真武大帝害怕有人来抢他徒弟,又怕悟空反悔,才喝了一盏酒,就拉过通天道,“实不能久留了,我带着无伤先走,等过几日准备好了拜师大典,再给你送请柬,你和灵明小圣一定要来啊!”   通天哭笑不得地道,“这么着急干什么,无伤还在悟空那处说话呢,明日再走吧,叫他们小哥俩多聚半日如何?”   真武大帝连连摆手,“明日走就更舍不得了,你去帮我把无伤叫来,我们悄悄地走,悟空不知道,无伤也没反应过来,小哥俩不知分别,岂不是无事?”   通天心说你这人,心眼子都长偏偏了,他徒弟又不是傻,能不跟来才怪!   到底架不住软磨硬泡,去悟空院子里叫了无伤来,果然小猴儿跟弟弟手拉手来了。   通天把真武大帝要告辞的事儿一说,悟空早有心理准备,拿出给弟弟打的小包裹,往无伤怀里一放道,“这都是你用惯了又爱吃的东西,哥哥早给你准备好了,跟着真武仙君去吧,等过后哥哥去看你!”   昨儿无伤撵他一回,今儿他也撵这嘴硬的小混球一回!   无伤接过包袱还道,“哥哥,可给我装了三宝前些日子做的肉干?”   这没心没肺只惦记着吃的样子呦,真是伤人于无形! 第89章 战杨戬   悟空摸摸嘴角, 再看看手指,嗯,行,没叫他弟给气吐血!   只是他仍挽留真武大帝道, “仙君在这儿住一阵子再走吧, 无伤都给您磕了头了, 我不往回要的。镇元仙君还说要请我师伯在碧游宫讲道的,您老不留下来听听?”   真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到底拽着无伤告辞了。   讲道这玩意,哪年不讲, 错过今年还有明年,徒弟被抢走了可就真没了!   周公与悟空依依不舍, “你太忙,我这回来, 都没好好与你玩耍, 等无伤拜师的时候,你来武当山多住些日子, 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悟空自是点头应是,周公又道,“无伤交给我你放心, 我一定把他当亲弟弟照顾,你说的那些事项, 我都记在心里了!过后我教无伤写信与你!”   悟空又谢,最后挥着手,与周公依依惜别,无伤那个小混球踩在云上,也不怕高, 跳着踩着只顾着新奇玩闹,真武大帝也不恼,笑呵呵地在一旁看着,就差给无伤鼓掌叫好了,悔得小猴儿一捂脸:他就该带孩子飞几回的,瞧这没见识的样子!   只是也来不及了,人都给带走了。   等瞧不见弟弟身影了,小猴儿叹口气,回身对站在身边陪着他的通天道,“师父,您别只顾着我了,仙君们都在,您也不好离席太久,我去找师兄他们玩儿,我没事的!”   通天瞧瞧丰神俊朗的小徒弟,见小猴儿眼睛清澈见底,确实没有哭意,这才放心地走了。   他还惦记着去搞事,暂且不能陪着悟空。   悟空便回小辈宴席上去,与师兄们一起招待玄门子弟。   杨戬身份特殊,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是阐教三代弟子,但是已经单独统领一地了,经历过封神大劫,身上又有加封在身,比起还未曾出师门的其他人来说,就显得比较成熟,连惠岸与他比起来,都略显小些,就别提哪吒,敖烈等人了。   因此悟空到了宴席上一瞧,二郎真君是左也不靠,右也不挨着,即没去玉帝那边的席位上说话,也没和其他玄门弟子打成一片,正孤零零地坐在桌案前饮酒。   小猴儿便走过去,斟了一杯酒敬杨戬道,“多谢哥哥今日与我捧场!”   杨戬就笑,“刚才我瞧着你带了无伤来,怎么没见他?”   悟空便叹口气,“唉,叫他师父给拐跑啦,怕我们反悔不给,急火火地就走了。”   杨戬还不知无伤拜师一事,一听之下,很是惊讶地道,“无伤竟拜师了?不知是哪位?”   悟空便说了真武大帝名讳,杨戬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继而点点头,“真武大帝乃是赫赫有名的仙君,武力非凡,无伤做了他的弟子,必定前途光明,悟空也可放心了。”   悟空知道杨戬想必是有心事,估计可能也想给无伤介绍师父,没想到被人抢了先,只是事情已成定局,悟空便故作不知,只忧心忡忡地道,“唉,他到底才刚刚化形,不知世事,还一味的淘气作怪,我怕只怕,真武大帝带他走得快,到时候退货也退的快!”   “退货?”杨戬从没听过这个词,不由得一怔,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继而笑道,“哪有你这么埋汰自己亲弟弟的!”   悟空嘿嘿一乐,“我这不是给自己做个心理准备嘛!”   杨戬便笑,“你放心,无伤那么好,保准退不回来!”   悟空抱拳拱手,“承哥哥吉言吧!”   杨戬又想起一事来,探过身去,与悟空小声儿地道,“弟弟,我刚才坐在下面,听太白金星说,他当初去接那六耳猕猴,乃是在一处叫花果山水帘洞的地方,那处可是你家乡?”   悟空道,“正是!只不过我拜师之后,再没回去过,可能不知怎地,被那六耳相中了,才占了去吧?”   这件事上,悟空自觉自己并无不可对人之处,因此提起来倒也落落大方,杨戬却愤愤不平地道,“这六耳可恶!三界哪处没有仙山,怎地偏要占了你的出生之地!幸好他如今被压在山底出不来,否则为兄一定要与你讨个公道!”   悟空便笑,“大哥何须如此气愤,当初你在瑶池上,斩断了他的兵刃,我已经觉得很爽快了!”   杨戬脸上一红,“嗨,哪算什么,不过占了些三尖两刃刀的便宜罢了!”   两人在这儿聊得开心,惠岸敖烈等一群年轻人,喝得醉醺醺的,耐不住性子,过来寻悟空,“真君,切莫一人独占小圣,也分与我们一会儿!”   敖烈离了歪斜地捧一杯盏过来,递给杨戬,“真君,喝了这杯酒,悟空归我,酒杯归你!行是不行?”   杨戬见这小白龙醉眼朦胧的,胳膊挂在惠岸身上,都站不稳了,不免好笑,对悟空道,“悟空,你去与他们玩儿吧,我独自坐会儿也没事!”   这说得什么话,惠岸就看不上他这矫情的样子,把敖烈往弟弟哪吒身上一丢,自己去拉杨戬,“真君不与我们玩耍,可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在室弟子?我跟你讲,这是没法子,我是我师父大徒弟,顶门立柱,我师父不可能叫我分家哒!”   杨戬被喷了一脸酒气,死鱼眼都出来了。   这醉猫谁家的,他师妹龙女呢?赶紧给领走!   五庄观傲雪也过来道,“真君,走走走,一人在这儿有什么趣儿,我们正在那边斗法,您见多识广的,给我们做个裁判正合适!”   悟空在一旁笑嘻嘻地瞧着,这时也道,“大哥,走吧,今日是弟弟好日子,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杨戬无法,只得跟着来在人群之中。   果然各家弟子摆开阵势,正在互相比赛,有比剑术的,有比箭法的,有比卜算的,也有比变化的,热热闹闹,不一而足。   杨戬就笑,“自打我受封灌江口,倒是少与众师兄弟相聚,今日既然来了,我也别做什么裁判了,少不得也要下场,比过一回!”   众玄门弟子听了,有起哄的,有较劲的,也有抱怨的,“真君什么身份,如今与我们比赛,岂不是以大欺小?”   倒是三宝眼睛亮晶晶,过来抓着悟空手,叫他低下来与自己说悄悄话。   悟空便蹲下来,把耳朵附过,只听三宝奶声奶气地小声儿道,“悟空悟空,我想看真君耍枪,表演一回斩六耳!”   清风明月也来凑热闹,齐齐蹲在悟空周围,揪着他衣襟不让走,眼睛里满是央求。   悟空哭笑不得,也不忍心拒绝三宝这个小可爱,便去与杨戬商议一回,杨戬笑着道,“三尖两刃枪我倒是随身携带的,只是哪里再去找个六耳与我对战,我自己耍也没甚意思。”   众玄门弟子一听,有几个傻大胆便跳出来道,“我与真君比试比试!只是得请真君手下留情,少不得使出一二分力来,我才可迎战!”   众人一听,都哄堂大笑,“哪有打起来还给你记着几分力的,要不不打,要不就使出全力,你还不如叫真君站着不动给你砍算了!”   那人讪讪地笑,“那也不是不行~”到底被师兄们敲了脑壳,这才老实了。   悟空想了想道,“莫不如我来与大哥打一场吧,今日里我是主人家,哪有叫客人表演,主人在上面瞧着的道理,我与哥哥较量一二,也叫大家看看你我兄弟本事!”   众玄门弟子一听,嗷嗷叫道,“好好好,叫灵明小圣与真君打一场,真君本事我们素有耳闻,小圣的身手也别藏着掖着,该叫我们看看才是!”   悟空笑着抱拳道,“好说好说,师弟少不得今日便要献丑露乖,若是打得不好,众位师兄只管笑我大哥去,师弟年纪小,还请多多鼓励!”   众人不免又是一阵大笑,都觉得这灵明小圣性情十分可爱讨喜,便答应不笑话他!   截教的师兄们都给来给悟空助阵,帮着搬桌案摆设,又给小猴儿捶肩揉背活动筋骨,一点儿也没拦着孩子不叫去打架的意思。   杨戬本来不想与悟空打,他多大年纪?悟空多大年纪?且他经过封神大劫,上过阵仗,真刀真枪地与人拼杀过,悟空还是个未曾出师的小不点儿,只怕素日里都没见过血的,这俩人交手,那不纯属于他欺负悟空?   只是见众人兴致勃勃,这事又是悟空首提,他若是拒绝,岂不是摆明了瞧不上悟空身手,那还叫小猴儿颜面何存?   杨戬心中一叹,暗下决心,到时候上了场,少不得要收着些手,时间长一些再取胜,好给小猴儿留些颜面。   这边孩子们闹哄哄的准备空地,好叫两人比武,那边长辈们瞧见了,便也止住了交谈之声,放下酒杯玉箸,看了过来。   通天对悟空的武艺心知肚明,小猴儿也对他讲过前生与杨戬的一场恶战,若不是被群猴牵动心神,悟空也未必会落败。   更何况如今他又教导小猴儿多时,悟空在武艺上的灵透劲儿,那真是一点就透,所以通天半点也不担心,甚至施施然端起酒盏,自斟自饮助起兴来。   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不知悟空本事,都有些担心,元始天尊眉毛紧皱,不悦地道,“这杨戬,怎么能和他小师叔交手,分明以下犯上,等回去,必定要他师父好好与他讲讲道理!”   玉帝心疼外甥,开口道,“哎,他们两个小孩儿,如今兄弟相称,谈什么师门关系,我还打算跟娘娘收悟空做干儿,这小哥俩辈分不恰好刚刚好?”   王母娘娘也温和地道,“二郎是个好孩子,很会照顾弟弟,天尊莫要担心,您难道还信不过教主教导弟子的本事?咱们只安心看着便是了。”   元始天尊就去瞧通天,见他歪歪斜斜地靠在凭几之上,单手拄着下巴,眼尾微红,唇色晶莹,越显秀色可餐,旖旎潋滟,不由得心中就是一紧,只觉得耳朵烧得厉害,哪里还敢再看,只扭开头,端起酒盏饮了一杯,却更觉心中火烧火燎一般。   玉帝见他不说话,便笑呵呵地与通天道,“教主,如今两个孩子比试,咱们这做长辈的,莫不如出些彩头,赢了的有赏,输了的也有安慰,您看如何?”   通天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只是我碧游宫闭关多年,怕是拿不出什么宝物,还望陛下切莫嫌弃!”   玉帝抚髯大笑,“不过是小儿辈玩耍,哪里要什么贵重东西,我出两方璧玉,一方防御,一方定神,定神的就给赢了的,防御就给输了的,教主看可行?”   这倒是不错。   通天便掏出两方小金印,“既如此,我就跟着陛下,一方小印定风,一方小印定水,赢了的先挑,陛下看可行?”   玉帝也点头。   王母娘娘拿出两颗明珠来,一颗养颜,一颗美白,笑着道,“两个孩子长得都是好相貌,这两颗珠子,也算作锦上添花吧!”   众仙君也都纷纷添些彩头,一式二份,确实都不大贵重,不过凑个热闹,添些喜气罢了。   就连如来和地藏,也填了东西来,如来给了两只莲花,一金一银,静心凝神,地藏添了两串佛珠,避鬼驱邪,通天和玉帝也都收了。   等众人全添完了彩头,鸿钧道祖慢悠悠地开口道,“瞧你们如此热闹,老道也来添个彩头!”   众仙君忙道,“道祖出手,我等自然拭目以待。”   通天却道,“老师,您可别再拿那紫气之类的玩意儿唬人了,竟给我徒弟招灾惹祸的!”   咦~您可真敢说!都不怕道祖生气的嘛?   众仙君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咕噜出来了,小心翼翼扭头去看道祖。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小徒弟往日里比这个还气人呢,鸿钧道祖八风不动,从怀中掏出一个滴溜溜乱转的明珠来,“只不过我这宝物,只有一个,也不论输赢,等两个孩子比完了,到时候近前来,谁先停左脚,就给谁吧!”   ......   众仙君齐齐无语,心中暗挑大拇指!   您可真够随心所欲的!   通天可气可气,“那若是两个孩子落脚一致,又当如何?”   是啊是啊,那怎么办呢?   鸿钧道祖一沉吟,“那就谁先眨眼睛,就给谁!”   ......   在我们以为很无语的时候,您老总能叫我们更无语......   也行吧,谁叫道祖辈分最高呢!   大家抱着一种很迷幻的心态,再次安坐,瞧着小辈那边。   尽管离得远,但是仙君们眼神儿都好,没有近视,也没老花,不虞看不清,有些个不耐烦扭脖子的,还自己开了水镜,几个说得来的凑在一处,看起了现场转播。   悟空这边,场地很快地准备好了,杨戬披挂整齐,摸出三尖两刃枪,往当中一站,真是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立时便赢得满堂彩。   真君对悟空道,“弟弟,你使什么兵刃?可要用紫燕与我一战?”   悟空摇摇头,笑着道,“大哥,今日三宝要看的是真君战妖猴儿,我也属猴类,咱俩打一架,也算应景,只是我若是拿剑,可就没有瑶池那日的热闹了,那六耳当日用的乃是棍,我便也用棍吧!我已经叫小道童去演武场拿齐眉棍去了,大哥还请等一等!”   旁边惠岸一听,连忙掏出自己的浑铁棍,冲着悟空招手道,“悟空悟空!来来来,你没有趁手的家伙,先用我这个!我这浑铁棍,虽算不上神兵利器,可也能与真君的三尖两刃刀抗衡,不怕他斩,你来拿去用!”   旁边敖烈的几个堂兄也道,“小圣,今日我四海龙王送的贺礼,恰巧是一套披挂,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还有一双藕丝步云履,以及一件内衬法衣,小圣不若换上,再与真君来战!”   悟空一听,心中真是啼笑皆非,惠岸借兵刃倒也罢了,怎地东海到底还是把这套披挂,送给了自己呢!   也罢,穿了再战又何妨,总归今时已经不是当日! 第90章 小胜   师兄们热热闹闹地把四海龙王送的披挂翻找出来, 帮着悟空穿戴。   等到最后袢甲丝绦也装束整齐,再无错漏,师兄们撂下手,打量着眼前的小师弟。   英武非凡, 意气风发。   眼神清亮, 战意凛凛。   他们的小猴儿, 当年下山去了龙宫,得了这副披挂穿戴起来, 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如果他们护着他,哪里需要小猴儿四处去讨呢, 还不是像现在这样,叫人送到手上来。   可怜的崽崽......   师父当年可能也是怕小猴儿惹人眼, 连个趁手的家伙都没给孩子带一件,护身法衣更是没有, 就穷得叮当响的给撵下山去了......   如今能亲眼见到这么帅这么精神的悟空, 他们也算少了一点憾事。   师兄们眼睛里突然就涌上来许多泪。   陈悟安上前抱抱小猴儿,拍拍他稚嫩却坚实的后背, “好好儿打,不要怕,师兄们给你掠阵!”   其他师兄也来抱, “沉住心,稳住气, 不要分神!”师兄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只是比试,干就完了!”   “打出灵明小圣的名头来!”   “加油!”   惠岸走过来把自己的浑铁棍塞到悟空手里,不由分说地道,“拿着!随便用!你说的那齐眉棍我瞧了,镔铁的, 二郎真君都不用挨上,一个刀锋就能斩断了去,你还怎么打!我这个虽三界排不上名号,但当年也跟他硬拼过,那时节哪怕我输了,可我这浑铁棍却是毫发未损!”   杨戬也道,“悟空,你就用他的吧,这浑铁棍我那回连砍三刀都没事儿,确实结实。”   杨戬一说起这个,惠岸就觉得掌心虎口疼得慌,瞪了他一眼,小声儿跟悟空道,“悟空,我跟你讲,等打起来,别客气,这家伙厉害着呢,你能看颜面留情,他可不的,只说什么刀枪无眼的,你就使出浑身本事,只管揍他就完了!”   杨戬哪里听不着,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能笑着道,“悟空切莫手下留情,只管使出真本事,也叫哥哥看看你的能耐。”   悟空本也没想着收力,当年他在花果山瞻前顾后的,与杨戬战得很是不痛快,即便输了心中也一直不服,只是后来再没机会再战一场,且从五指山下爬出来后,他身体也大不如前,想必是打不过的了,这次有了机会再战二郎真君,身体又在巅峰状态,他哪里肯放过这次机会,闻言便道,“既然哥哥这么说了,弟弟必定要奋力一战的,也请哥哥不要放水,咱们兄弟痛痛快快地战一回才是。”   杨戬心中自有思量,闻言道了声“好”,见悟空已经把浑铁棍抓在了手里,便也不多废话,一伸胳膊,“弟弟,请!”   悟空单手抓住浑铁棍,在手中舞了舞,试试分量,只道,“略轻些,也罢了,能用!”说罢便也一引,“哥哥先请!”   惠岸在旁边瞅着悟空跟耍竹竿一样,把自己的浑铁棍转得跟弟弟的风火轮一般,都出虚影了,只惊得目瞪口呆,“我这棍可有千斤之重,悟空这还说轻?”   众师兄们听了,脸上便露出骄傲得意的神色来,陈悟安笑道,“悟空力气大些,往日里练习用的兵器,少说也要万斤以上,他才觉得合用。”   大师兄这话说得平和极了,他敢发誓,他一点炫耀的意思都没有,只不过就说了师弟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日常罢了。   一众玄门弟子齐齐地“哦~?”了一声,下巴都要惊掉了。   惠岸就去看那被七八个小道童抬来,如今正在一旁立着的镔铁棍,刚才他只瞟了一眼,看看了材质,没上手拎,本来心里还嘀咕两句,说截教如今的道童怕都是凡人出身,连抬个棍子都这么费劲,结果......   万斤以上?   他心中到底有那么点儿不信的,仗着残余的一点酒劲儿,惠岸走过去,伸手握住,往起一提......   纹丝没动~   惠岸脸上就一红,丹田较劲,马步扎稳,两只手都抓上去,手臂一用力,“嘿~”   那根平平无奇的镔铁棍,终于被他提起来了。   离地不到半尺,咣当一声又砸地上了。   惠岸脸涨得通红,彻底醒酒了,挠挠头道,“这也忒沉了!”   有不信邪的,都来试,没几个能拿得起来的,即便拿起来了,也根本不能使用自如。   只一位,把那镔铁棍拎起来,掂了掂分量,奶声奶气地道,“哇,这个足足有一万五千斤!悟空好厉害啊!”   众人瞧着还没棍子一半儿高的三宝,把那镔铁棍拎来拎去,跟耍牙签儿一般,都默默地打个冷颤,不吭声了。   对不住,是他们狗眼看人低了!   太上老君在上面瞧见了,面上便带着一点喜色,“想不到悟空竟是天生神力,不错不错。”   通天微微一笑,没接茬。   如来却对金顶大仙道,“咱们两家邻居一般的住着,我竟不知大仙的小傀儡也有一把子力气,大仙神技啊!”   金顶大仙呵呵笑道,“做就做个最好的嘛,要不是我不喜欢五大三粗的傀儡人在我眼前晃悠,挡着光线,也不用委屈三宝做个万万年的奶娃子了。”   如来呵呵一笑,没再接茬。   观音在一旁脸色漆黑,心里盘算着收拾徒弟的七十二个法子和三十六种方法,打定主意等下回了南海紫竹林,定要叫惠岸好看!   那边悟空对众人喧哗理也不理,与杨戬来在演武场,掣起浑铁棍,不免笑着再次嘱咐道,“大哥,今日你我一战,虽为助兴,但也是弟弟在三界同仁面前第一回 露脸,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哥哥若是想要弟弟有些脸面,等下动起手来,可千万切莫放水。你若是对我忍忍让让,只怕弟弟就成了笑柄了。”   这话说得杨戬心中一凛,仔细一想,悟空说得很是有道理,上面坐着的,哪个没见过杀阵?都是血水里趟过来的,作不作假,他们还不知道?   若是他装模作样,拖延战局,哪怕悟空真有本事抵挡自己一二,这些人也不自觉地便会看轻了他。   于是便对悟空道,“好弟弟,既如此,哥哥今日就仔细考教考教你的功夫,你可小心了!”   说罢欺身上步,举刀来战!   悟空心中早有准备,也不躲,手持浑铁棍,劈手相还,二人就此战在一处!   一个是神锋如练,一个是运棍如电,一个心高,一个气傲,你有万战之威,我有两世之勇,一个不知输,一个只想赢,直打得面红耳赤,血灌瞳仁,没一会儿便斗出了真火,干脆也不论什么招式了,直接真刀真枪,乒乒乓乓互相交手五十余回合。   惠岸在一旁直“哎呀”,一脸心疼。   陈悟安道,“行者,你那浑铁棍,不是对上真君的三尖两刃刀也毫发无损吗?怎地如此心疼?”   惠岸啧啧叹道,“我哪里是心疼我的棍子,我是心疼他俩的胳膊啊,这么打完,今天怕是连酒碗都端不起来了!”   众人听了齐齐哑口无言,您老以为都跟您那么废物呢?   傲雪在一旁拍拍惠岸肩膀,“年纪轻轻的,多吃肉,补力气!”   东海不知哪个太子也过来道,“多吃鱼虾也行,不吃肉,光吃青菜,到底虚得慌!”   哪吒抬起头瞧瞧他二哥,“哥,南海日子好可怜,要不你再跟我回家住一段时间吧?”   惠岸脸红的跟什么似的,一捂他弟嘴巴,把哪吒脸扭过去,“少废话,仔细看着,多学学!”   哪吒哼一声,不吭声了。   台上杨戬和悟空已经又拼了一轮,不分胜负,杨戬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痛快!今日是遇着对手了,弟弟,敢不敢换了法身再战!?”   悟空一抖浑铁棍,战意沸腾,头上紫金冠翎翅抖动,“再来!”   杨戬见此时俩人打了三百余回合,都没分出胜负,心中大喜,知悟空能耐不低,有心给他扬名,因此才有一问,得了答复,立时抖擞精神,摇身一变,身高万丈,青脸獠牙,朱红头发,两手举起三尖两刃刀,奔着悟空砍将下来。   地面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三宝清风明月三个却拍手欢呼,“来啦来啦!悟空架住!”   截教众师兄也在一旁呐喊助威,“悟空,上啊!干他!”   好一个灵明小圣,临危不惧,现石猴法身,与杨戬一般高矮,举起浑铁棍直直迎着二郎真君刀锋而去。   只听震耳欲聋一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两人一触即分,各自登登登倒退几步,脚下半米厚的地砖踏个粉碎!   悟空到还比杨戬早些稳住身形,两人一时稳住,还要冲上去再战,不防鸿钧道祖打个哈欠道,“唉,累啦,就比到这儿吧!”   老头儿音量不高,却如一盆冷水一般,把围观看热闹看得激动不已的长辈也好,仙门弟子也罢,全给浇个透心凉,如醍醐灌顶一般,冷静了下来。   悟空抢先收了法身,对着杨戬一抱拳,“哥哥体谅,悟空好胜心重,早该认输才是!”   杨戬也落下地来,揉揉肩膀,苦笑道,“悟空说得哪里话,瞧着是平手,实则是哥哥输了,唉,不行了,到底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众玄门弟子围上来,齐齐来捶杨戬,哈哈笑道,“老个屁,打不过就说打不过!认个输那么难嘛?”   “输了输了,半步也算是输!”   又齐齐地把悟空抬起来,抛在空中,欢呼道,“小圣小圣!灵明小圣!”   三宝奶声奶气地举着小胳膊道,“悟空太棒啦!”   陈悟安乐呵呵地把三宝抱起来,架在自己脖子上,喜得小娃娃笑得都看见后槽牙了~   孩子们闹了一会儿,这才簇拥着来见长辈,杨戬和悟空拜道,“小辈张狂,斗了一场,叫诸位大人见笑了。”   玉帝笑呵呵地道,“二郎啊,往日都说你打遍三界少年无敌手,这回可是遇上对头了吧,此番鏖战,感觉如何?”   杨戬抱拳道,“回陛下,十分痛快!”   玉帝闻言哈哈哈大笑道,“痛快是痛快,只怕胳膊也快痛起来了吧?”   杨戬面上一红,悟空赶紧道,“好哥哥,弟弟一股子蛮力,不晓得控制,是不是伤着了?”   杨戬便赶紧摆手道,“不碍事,算什么呢,咱们兄弟打闹,都是小事儿,你记住了,以后如果力气足,与人打斗,就这么用力便可!切莫心慈手软,舍不得用劲儿!”   悟空呵呵笑道,“都听哥哥的!”   众仙君见两个孩子十分融洽,便也善意地调侃几句,太上老君出面,把众位长辈的奖励给了两个孩子,和蔼地道,“这是众家仙君给你们两个的鼓励,你们两个自己商量着分了吧,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长辈们的一点儿心意罢了。”   杨戬和悟空又谢过众人,端着盘子便下去了。   元始对通天道,“师弟,悟空天资出众,这你才教了他多长时间,就能和我徒孙打个平手,还险胜几分,着实资质非凡,你可要好好的教导他,莫叫他懈怠了去!”   通天点点头,“师兄说得极是,通天记得了!”   转而又问道,“师兄这回来,怎么一个徒弟都没带?”虽然他跟元始那几个徒弟都有仇,但是他们师父都坐这儿了,徒孙也来了,徒弟又有什么忍不了的呢,总归一个羊也是宰,两个羊也是杀。   元始却误会了,只以为通天问的是金如意,便笑着道,“那孩子本想来的,一直缠着我不放,只是我临走之时,忽然就入了定了,我瞧着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醒,也不好贸贸然把他叫起来,便只我自己来了。”   旁边太上老君道,“你收了这个小的,就好好教导,不要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出身什么的,都是虚的,他心在你身上,那才是最重要的。”   元始听了便哈哈笑道,“师兄你可冤枉我,也冤枉如意那孩子了,不说别的,如意现在还一心惦记着亲近师弟他们呢!”   太上老君就笑,“那不正好,咱们三教同出一门,小辈儿们亲近起来,也是正理!”   通天笑着道,“如今我和二哥门下弟子倒是好生亲近,只大师兄,你那些徒弟都年岁太大,跟我们这些小不点儿玩不到一起去了。”   太上老君就笑,“回头我也叫他们多收些徒孙去!”   三人说说笑笑的,也不背着如来,如来就跟没听见一般,这回倒是老实的很,没有插言。   很有避嫌的自觉了。   众仙君在碧游宫和乐一回,倒有些洪荒稳建、大劫未兴之时的欢畅劲儿,借着兴头,镇元拉着元始,非要他开坛讲经,元始哪里肯,他师弟都隐约露出疲态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折腾得他师弟都没法好好休息。   鸿钧道祖也道,“你们继续玩乐,我年老,精神不济,先走了。”   仙君们无力吐槽,拜了一拜,还没起身,道祖便自顾自地隐去了身形。   通天落座之后,见远处袖着手的“睢欣”冲他挤了挤眼,便知他师父还在,也就随他去了。   元始被镇元拉住纠缠不放,只好道,“这我回去就准备,下个月便开法坛如何?”   镇元不依不饶,“你说定了,是天上的下个月,还是地上的下个月?”   元始气乐了,“自然是天上的下个月,上清天弥罗宫布置起来,一时半刻的哪里够用,这地上就不知过去多少日子里,下个月哪里来得及。”   通天也道,“镇元,你那么心急做什么,之后瀛洲九老和真武都要收徒,咱们还得再聚,到时候只怕你家都回不去,有你忙的呢!”   镇元就是要不回家啊!闻言抚掌大乐,“好好好,咱们三界,可真是好久没热闹起来了!你们还有谁要收徒,赶紧都办起来啊!”   众仙君哭笑不得,你当徒弟是大白菜呢,说捡就捡一颗?   那边鸿钧道祖走到悟空身边,瞧他和杨戬你一个我一个的分东西,便对悟空道,“我刚才瞧着,道祖送你的,可是个好玩意,你好好收着,可别弄丢了。” 第91章 棍花   悟空把那明珠掏出来, 放在手心细瞧,只见内里一点金光,滴溜溜乱转,实在瞧不出是个什么来, 便笑着对鸿钧道祖道, “睢兄, 我见识浅短,没见过这等宝物, 你能不能指点一二?”   就这么一颗珠子,有什么用呢?   鸿钧道祖伸出一根手指道, “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记得, 好好收着便是了。”   那好吧,你们大人, 就爱弄这些玄玄乎乎的。   悟空谢过睢欣, 转头握着明珠,对杨戬笑道, “弟弟可就偏得了!”   杨戬微微一笑,“哥哥这么大年纪,好东西得了不知多少, 你才多少家底儿,若不是怕你被人说闲话, 这些奖品该都归了你才是!”   悟空嘻嘻笑道,“那可不行,不说这乃是长辈奖励,咱俩打了一场,各人也该拿些薪酬才是!哥哥好大一个显圣真君, 如何能白白动手?”   二郎神一听这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以后别人还得掏钱请我,我才能与之交战哩?”   悟空理直气壮地道,“可不就是如此!”   众人听得好笑,都来起哄,说自己值个什么价,旁人又值个什么价,叫众仙君听到了,忍不住道,“好么,这群小不点儿着实比咱们那时候心狠,不止打完了要搜刮,打之前就先叫对方掏一回钱,你说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可太会算计了些~   仙君们瞧着自己的傻徒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也有几位道,“唉,他们都要人家掏钱才能动手,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又差在哪儿了?以后谁若是上门挑衅,不掏钱,我们可是不应战的,要不然岂不是太跌份了些!”   “那要是半路遇上的呢?”   “说笑了不是,你要想跑,谁拦得住,你若不想反打劫一回,不理他不就完事儿了?”   “倒也是,那成了,以后要对战,都得掏钱!不掏钱不打!”   “穷的不打,没钱的不打,若是碰巧遇见这样的行凶欺人,那就打完了拉回来做苦力,什么时候赚了卖身钱,什么时候再了账,也算他们倒霉。”   又是一阵哄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众人不过开玩笑,把心里有事儿的如来可唬了一跳。   他还打算在那取经人去往西天的路上,设置九九八十一难,好叫那取经人先赚取一波功德呢,可是这难哪里来?   不得从斩妖除魔上来?   但是如来把这西行路线仔细推演了几回,心里合计过了,不能遇到太厉害的妖精,太过厉害,那取经人伤了性命,还怎么走完全程?   这厉害些的妖怪,就得靠通天这个妖王去管辖约束。   也不能太弱,太弱的话,取经人轻轻松松便过去了,也算不得一难。   就得不强不弱,拦上一拦才好。   但是哪里有那许多正好的妖精啊,缺的那些,少不得他就得安排一二,比如放几个灵山的小妖出去,或是叫各家菩萨坐骑下界驻扎。   可这也便罢了,他还打算着,叫取经人遇难之时,去各方求助的,到时候叫他们玄门出人,帮着取经人过这九九八十一难,也算叫他们蹭些功德之意,自己还能平白得些人情。   但是听他们这会儿的意思,怎么的,叫你们帮忙打一架,还得给钱?   如来盘算了一下灵山的家底儿,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穷啊!   哪有东西给人?   若是掏不出来谢礼,难不成真叫他们压了那大小妖精回去做苦力?   啧啧啧,那借出坐骑的菩萨们,还不得跟他翻脸?   看来此路不通啊......   唉,真愁人,这可如何是好?   如来在这儿如坐针毡,玉帝见鸿钧道祖已经走了,便跟通天告别,“这天庭值守,我虽是个摆设,可也不好离开太久,今日便不留啦,此番多谢师兄款待,等过些日子,师兄再带着悟空,到灵霄宝殿来做客。”   王母也道,“陛下刚才不是说的客气话,我们是真想收悟空做干儿,总归他无父无母,认了我们做爹娘,也算有个亲人!”   玉帝道,“确实如此,悟空那花果山,曾被那六耳强占了去,也算不得家了,以后我和娘娘做了他的父母,天下之大,他也有了归处,这样多好呢?师兄您想想,我跟娘娘在天庭等你的回信。”   通天没想到两人竟如此认真,沉吟一下道,“陛下和娘娘好意,我也知道,等回头我问问悟空意思,可行不可行的,过后我们师徒都去一趟,当面谢过陛下和娘娘。”   王母和玉帝喜不自胜,坐上銮驾,架起祥云,带着太白金星回天庭去了。   这两位一走,如来也告辞,带着观音回了灵山,惠岸自然也要跟着走,便把哪吒塞给了悟空道,“我弟弟就先放在你这儿,他自己认路,什么时候散了,自己就能回家,我先走了哈!”   悟空一低头,跟哪吒对视一眼,哪吒冲小猴儿嘿嘿假笑一下,悟空便乐了,心说这个托付弟弟,是不是也有了传统,他早上才把弟弟给了周公,这会儿别人就把弟弟又托付给了他,乃对惠岸道,“行吧,你放心去,你弟弟就是我弟弟了!”   惠岸也不管这乱七八糟的辈分和排序,拍拍悟空肩膀,转身驾云追上师父,须臾远去了。   悟空把比三宝高不了多少的哪吒往自己脖子上一架,道,“走吧,领你玩儿去!”   哪吒把着小猴儿脑瓜顶,手心凉冰冰的,小声儿嘀咕道,“我比你大哩!”   悟空嘿嘿一乐,笑着道,“现在这里,除了我徒弟,我徒弟他儿子,还有我家长寿,就再没比我小的了,你说这话,都等于白说,要不然,我叫你声三哥哥?”   上辈子他跟惠岸哥俩都打过,俩人都没打过他,今生想必更打不过了,对于没自己强的人,悟空一向很宽容,叫一声哥哥怎么的,他又不吃亏。   悟空这么大大方方的一说,哪吒反倒不出声了,骑着小猴儿脖颈,跟着他满场跑,没一会儿就被揪了揪鞋尖。   哪吒低头一瞧,是个梳着两个小抓髻的三头身奶娃娃,他记得他,好像是叫三宝的。   三宝长得不高,若不是悟空扎着马步,矮着身形去看他们下棋,这小奶娃娃又踩在桌案上,想必也够不着自己鞋尖。   哪吒甩了甩脚,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三宝,“什么事?”   三宝小胖手拢着音,小声儿地道,“我也想被悟空驮一会儿,这个给你,咱俩换一换好不好?”   哪吒低头一瞧,是一块儿黑黝黝的石头,他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东海边漂亮的鹅卵石多的是,不过他看着那小娃娃可怜巴巴十分羡慕的眼神,忽然心里就很高兴,道,“只换一刻钟!”   三宝大力点头,开心地把石头塞在了哪吒手里,“成交啦!”   他才坐了悟空大师兄的肩膀,这会儿又能坐悟空的肩膀,真棒呀!   哪吒便趴在悟空耳边道,“我跟三宝换一会儿,等会再回来!”   悟空三心二用,把这两个“小家伙”的交易听得一清二楚的,肚皮都快笑破了,只是这两个都是小孩子样貌,性子又都天真可爱,不免纵容些,少不得依了,蹲下身把哪吒放下来,把三宝背起,又拉着哪吒的手道,“不要乱跑呦!”   哪吒仰起头道,“不会,悟空哥哥放心!”   小猴儿差点儿一步窜出去,“怎么就叫我哥哥了呢?”   哪吒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个子这么小,长得比你小多了,若是你叫我哥哥,旁人瞧着也不像。自然要我管你叫哥哥才行。”   哦。   行吧,悟空拉着哪吒的手,“你高兴就成。”   哪吒把嘴一抿,瞧着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悟空就是莫名地觉得,他应该是挺开心的。   结果三宝把胖嘟嘟的小下巴搭在悟空头顶,想了想,奶声奶气地道,“那我也要叫悟空做哥哥!”   悟空可无奈了,“为什么呀?”   三宝道,“我太小啦,等我以后长大了,悟空再管我叫哥哥吧!”   哪吒抬起头,“我比你高,你也得叫我哥哥!”   “哦。”三宝眨眨大眼睛,不开口。   哪吒不高兴了,“你刚才叫我让位子给你,我可没只回你一个哦。”   那好吧。   三宝小声地道,“哥哥你叫什么呀?我怎么称呼呀?”   哪吒奇怪地摸摸自己脖颈上的荷花叶,“你不认得我?”   三宝瞧见了,惊讶极了,“难不成你是荷花精!?怪不得你这么好看!”   ......   悟空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不该插话,缓和一下两位小朋友之间的尴尬气氛。   哪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是荷花精,也没说过他好看。   他摸摸自己的脸,很是迟疑地道,“我哪里好看?”   三宝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指,搂着悟空脖子,探下身去,指着哪吒的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很是认真地道,“这里,这里,这里!”然后画个大圈儿,“都好看!”   悟空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下子笑出声儿,蹲下来,把三宝放下来抱在怀里,给介绍道,“三宝,这位呢,乃是太乙真人门下,哪吒三太子是也,不是什么荷花精啦!”   三宝瞪大了眼睛,捂住小胖脸,“哇,原来你就是哪吒啊!”   哪吒见三宝依偎在悟空怀里,自己则孤零零地站在一边,心里很不是滋味,哪知悟空顺手就把他也揽了过来,一左一右,跟三宝面对面了。   小猴儿道,“对啊,他就是哪吒啊,”又跟哪吒道,“这位呢,就是金顶大仙门下,你也知道啦,他叫三宝!”   哪吒对三宝道,“我认得你,”他想了想又道,“我虽不是荷花精,可也差不多,如今乃是荷叶莲花再加一颗金丹,重塑的肉身,跟荷花精倒也没什么分别。”   三宝见哪吒如此介绍,便也拍拍胖肚皮,很是骄傲地道,“我也不是人!”   噗!   悟空忍不住笑个前仰后合,结果三宝呆呆地道,“悟空笑什么呀,我们刚才都看见了,你乃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你也不是人哩!”   小猴儿笑得喘不上气,“好好好,咱们三个都不是人哈哈哈哈~”   三宝奇怪地看看他,给拍拍后背,“莫笑哩,看等下肚子疼,我还没和哪吒说完话呢~”   悟空只好忍住笑,“不笑哩不笑哩,三宝说罢!”   三宝便对哪吒道,“我向前也知道你的!可厉害,闹海伏龙,那时候我师父听了你的消息,还给我做了条小龙来耍,只是好不抗打,我玩儿了没几年,就碎掉了,我师父还不肯给我做新的!”   哪吒道,“你不怕我?”   三宝疑惑地道,“怕你做什么?”   哦,也没什么......哪吒挠挠头,其实他也不懂,为什么许多人见了自己,都躲着走,好像自己是什么凶猛的怪兽一般。   不过三宝又很高兴地道,“这回我不学伏龙啦,等回去,我要去求我师父给我做一套悟空的披挂,再做个一模一样的棍子!我也要练棍!”   他抱着悟空胳膊,奶声奶气地道,“悟空悟空,你教我耍那个棍花好不好,我刚才试了几回,转了一半就掉了。”   这有何难,悟空道,“等会儿去厨下给你拿个擀面杖,我来教你!”   三宝不干,“我不要擀面杖,你的镔铁棍我能拿得动!我力气可大呢!”   悟空笑道,“你是能拿得动,可你也不看看你才多高,那棍子不是因为太重才会掉,完全是因为你个子不够高呀!”   哪吒噗叽一下子笑出了声儿,又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三宝噘嘴,三宝觉得悟空扎心了,三宝眼泪汪汪。   小猴儿赶紧哄,“好乖好乖,不哭不哭,等以后我们长高高了,就能想用多长的棍,就能用多长的棍了,好不好?”   三宝想了想,吸了吸鼻子,“那你先教我耍棍花!”   这个好说,悟空拿了镔铁棍来,把动作放缓,慢慢耍了一回,两遍之后,又加快速度,直舞得风起,呜呜作响。   三宝眼睛里的羡慕都快流淌出来啦。   等悟空停下,哪吒走过来道,“我来试试!”   悟空还没说话,就见哪吒掐诀念咒,长到三米高,十分无语,只得把镔铁棍递给了他。   哪吒单手持棍,学着悟空的样子把镔铁棍拎在手中,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道,“好沉......”   然后叮了当啷的耍了半天,总是用不趁手。   哪吒只好叹口气,把镔铁棍还给悟空,顺手不知从哪里一摸,就掏出了他的火尖枪来,学着悟空的样子,把那一丈八的□□耍得风火轮一般。   此时碧游宫太阳早已经落山,火尖枪舞动起来,甩出点点火星,十分漂亮,惹得周围早早就来悄悄围观的众弟子们大声叫好!   “三太子伶俐!学得竟如此之快!”   “小圣这剑法我们无缘得见,但是这一手棍法,属实地道,这枪花一甩起来,也太好看了些!”   “可惜惠岸走了,要不然借他的浑铁棍来,我也想学学!小圣那镔铁棍实在太沉,我是拿不动!”   “这有何难,咱们这中间,除了惠岸,就没有再使棍棒的了?”   有的呢,但是人家已经开始偷偷地学起来了哦~~   “啧,这群贼子!太过奸诈狡猾!”   悟空周围围了一群想要学耍棍花的玄门子弟,小猴儿难免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学的嘛,其实也就是他平时锻炼手腕用的,也就是个样子货,没什么实战意义。   结果大家都道,“就是为了好看嘛!”   “少废话,教不教?不教我就,我就跪下来求你!”   那倒是不用这么大的礼节,小猴儿也不是敝帚自珍的人,这种耍着玩儿的本事,教也就教了! 第92章 考试吧!   悟空很是耐心, 手把手地教,腕力诀窍也告诉人家,很快这边演武场上就闪起了一圈圈的棍花。   大家都是玄门中人,身上都是有功夫的, 在小猴儿的指点下掌握了窍门儿, 学得都不慢。   有几个心思活络, 性子调皮又爱臭美的,见哪吒的火尖枪上有火星, 夜里舞起来特别好看,便有样学样, 也在自己棍棒顶端拴了明珠或是异火,到弄得这暗夜里明光闪烁, 更胜仙境。   天上月光皎洁,地上星火四射, 仙君们笑呵呵地瞧着小儿辈们肆意玩闹, 很是纵容。   太上老君便叹道,“我太乙玄门, 真是很久没有如此和乐融融了。”   东华帝君在旁笑呵呵地道,“教主收的这个小弟子,跟他当年一般无二地受欢迎, 只是性子却比教主好上许多,不像他似的, 如冰山上的一捧雪,洁白无瑕却也不好碰触。”   大家都点头赞同,“帝君说得可是一点不错。”   “当年我们瞧着通天,想与他结交,可是叫他冷冰冰一瞥, 却愣是不敢上前!”   “谁说不是,大家都一样!”   通天就笑,“我就天生长这么一张脸,有什么办法,而且又因为在兄弟里最小,怕被人看轻,不敢肆意玩笑,因此总板着脸。你们瞧我当年收徒弟来者不拒那个样子,便知道我内里其实并不是冷冰冰的人。”   众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只道,“却原来误解你了!”   只是通天又道,“如今我徒弟悟空又是个最小的,我话说在头里,你们可别仗着我徒儿性子软和就欺负他。”   众人便又笑,“瞧见没,我们还没说什么呢,就先护上了!”   自此欢饮达旦,直至晨曦,众仙君才踏着朝阳,陆陆续续地告辞。   通天去送客,起身之时对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道,“二位师兄稍候,我还有事,你们暂且留一留。”   元始赶紧道,“那你坐着,我去替你带着孩子们送客,这一晚上了,我看你也没怎么歇着,你先回去歪一会儿,我等下跟师兄去找你!”   通天一笑,“不用,师兄安坐,我也走动走动,坐了一晚,身上都僵了。”这是自己的地盘儿,还能叫别人做了主人的事儿?   不能够!   元始也只得罢了。   送来送去,到最后,大家都走光了,悟空放下跟三宝依依惜别的胳膊,见肩膀上的哪吒也不招手了,又把两只凉冰冰的小手放在自己的额头搂住,便问他道,“吃了早饭再回去?”   哪吒打了个哈欠道,“要吃,好困,吃饱了想睡!”   倒是很是直率。   悟空便带着他,领着嬴政,跟着师兄们一起,围着小师侄们,先去吃早饭。   大师姐黎山老母和大师兄陈悟安,刚才跟着师父,去和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商量事儿去了,剩下这帮小的,二师兄悟平倒也把他们照顾得妥妥帖帖,就连元始天尊送来的那一群帮忙的小童子,也调度得明明白白。   热水也有,热饭也有,哪吒真是困极了,才吃完一碗饭,就趴在饭桌上睡着了,悟空没法,只得小心给他擦了嘴,又抱回自己院子,暂且安置了下来。   左右他那处空房子极多,如今人也都走了,随便那处都能摸出个被窝来,塞下这个小不点儿。   正殿那里,东西都收拾利索了,兄弟三个也没进屋,在廊下木台上摆了蒲团,迎着秋日的朝阳,看着蓬莱岛景色,凑在一起说话。   黎山老母和陈悟安两个,默不作声地在师父身后坐陪。   太上老君担忧师弟身体,见通天坐下来,便长叹一口气,懒懒地靠在凭几上,又去揉太阳穴,显见着是不怎么舒服的,便关切地道,“可是累着了,不若回屋修炼一会儿养养神吧?”   通天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来,摆摆手道,“唉,无事的,如今风和景明,天时宁静,晒晒太阳吹吹风,再好不过了,师兄切莫担心。”   老君和元始便齐齐地想起紫霄宫小院落中,那酷寒的天气来,心中又是一阵难过,说不出话来。   通天笑道,“不至于此,师兄莫要难过,哦,我留你们,也不是为了别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摸出一个瓷盒子来,正是镇元子给他的那个,通天顺手打开瓷盒,笑着道,“镇元来的时候,给我三个人参果做贺礼,咱们师兄弟,一人一个,正好分了去!”   通天把那瓷盒放在三人中间,往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那边推了推,道,“师兄身上有没有瓷盒?”那意思是,在这儿吃了也行,带回去也可以,都随你们!   通天这番举动,和这坦诚的话语,如同大耳刮子一般,左右开弓,直扇得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脸上火辣辣的疼。   二人不由得想起当年他们还在洪荒打拼的时候,小师弟也是这般,有了什么好东西,便乐颠颠地回来与他们一起分享。   可是后来他们都对他做了什么......   太上老君道,“你身子不好,这等灵物,自己留着吃,师兄那处不缺的!”   元始也不肯要,“师兄倒是忘了镇元的这人参果了,幸好他知情识趣,还肯给你送来三个,大师兄说得对,你就自己留着吃,惦记我们做什么呢。”   通天见他们不肯要,脸上便露出一点苦涩的笑意来,“我现在,也没什么可给师兄们的了,本来见着这人参果,还高兴了一回,想着总算可以回报师兄一二......”   黎山老母在后面小声儿地道,“师伯,你们就收下吧,要不我师父该不安心了。”   哪怕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自诩修仙有成,心湖平静,即便是泰山崩于面前,也能波澜不起,但这师徒二人的话一出,仍如锥子一般,扎得他们心中一痛!   太上老君慌乱地摸出一个瓷盒来,将其中一个人参果摄起放入其中,揣在怀里,磕磕巴巴地道,“我拿,我拿了,师兄拿回去慢慢吃!多亏了通天,师兄这都有三十几万年,没尝过人参果的滋味了!”   太上老君总炼丹,他身上是不缺瓷器的,元始就是一呆,他哪有那个先见之明,准备个瓷盒呀!   只是见通天眼尾通红地望着他,眼睛里似乎有一点失落,元始立时想也不想,抓起人参果就塞在嘴里咬了一口,“师兄吃了,吃了!”   一边大口地嚼着果子,元始一边努力笑道,“可不是,我也好久没吃过人参果了,倒还是那样,不大甜!”   见他们都收下了,通天便笑了,收起那最后一个,道,“我这个也留着慢慢吃,二师兄倒是跟从前一样,有什么东西都不留着,过后要是再想吃,师兄你可别分给他!”   太上老君眨眨眼睛,跟从前那样答应着小师弟,笑着道,“好,咱们谁都不分给他!”语气里满是纵容和无奈。   过去时光有多么甜蜜,封神大劫的他们就有多么残忍,这幸福和肃杀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元始只觉得这果子又酸又涩,苦涩得他都咽不下去,只笑着道,“我都大了,没有从前那么赖皮啦!”   太上老君便笑笑,指指他胡子道,“吃得汁水淋漓的,还敢说自己大了?得亏你徒弟都不在!”   元始赶紧把最后一口人参果塞在嘴里,又掏出娟帕来擦胡子,弄得自己手忙脚乱的。   通天便靠在凭几上瞧着他笑,太上老君也一脸揶揄,等元始抬起头来,也忍不住笑了。   元始心中越发地后悔,封神大劫的那个时候,他为甚要偏袒外人,与人合起伙来对付他小师弟的弟子门人?   他师弟心地如此纯净,对人友善,想收那些小妖做徒弟,就随他去好了,自己何苦嗤笑他?   又何苦对他弟子门人痛下杀手?   却也怪不得师弟与他们翻脸,他,他真是太苦了些,当初那些门人丧命在他眼前,小师弟心中该是多么的痛......   自己这个师兄,就是凶手其中之一......   种种后悔在心中波涛翻涌,元始抬头看了大师兄一眼,见他也正看过来,师兄弟两个眼中,却是一模一样的情绪。   太上老君叹息一声,想想如今情形,到底还是开口道,“通天啊,你最近,就在家里好好养着,陛下若是招传,你能推便推,先不要往天庭去了。”妖王那事儿,可还没定下来呢。   通天道,“唉,我这个破身体,陛下招我,也未必能有什么正事。哦,对了,他临别之时,还说要收悟空做干儿,我想着,多少也是给孩子一个靠山,正在犹豫,师兄,你们说,我答应是不答应?”   通天是想叫悟空占这个便宜去的,不说别的,以后小猴儿正大光明的去吃桃子,看谁还敢撵他!?   太上老君捋捋胡子,沉吟道,“陛下这个天庭之主,倒是没有凡间帝王什么退位继位的忧虑,认个干亲,倒也无所谓。而且他和娘娘这许多年,膝下也只有七位公主,娘娘素来又对二郎真君颇为喜爱,爱屋及乌,若是起了这个心思,也未必不是真心。”   元始乃是杨戬师祖,悟空与自家徒孙亲近,他虽觉得辈分别扭,但到底也是乐见其成的,便道,“总归认了干亲,不过是多了一门亲戚而已,以后悟空也多个去处,我觉着没什么不妥当。”   通天便笑着道,“两位师兄如此说,我心里便有谱了,等过阵子我好了些,便带悟空去一回天庭,把这事儿定下来。”   太上老君便提点道,“若是你去了,如来在,或是陛下又提起妖王那件事,你可别答应。”   通天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啊,师兄原来是在忧心此事?您若是不说,我都给忘干净了!”   元始道,“你也上点儿心,当初我们会去接你,就是如来起了这个心思,要你出来担事儿,陛下当时也同意的了,你若是不想做,可千万要躲着如来走!”   我想干呀,只不过我徒弟说得有道理,小小一个“王”,那是埋汰谁呢?   我徒孙都是个皇帝了!   通天心里嘀咕一回,又面露疑惑地道,“如来为何惦记着叫我做这个差事?我是真没弄懂,就是知道,八百年不见,他是一如既往的不消停。”   太上老君宴席上也听了不少流言,道,“还不是他发下那四十八宏愿闹的,我听道友们说,他已经派了一个徒弟,下山投胎转世去了,要弄个取经人,一路西行去往灵山拜佛求经,之后好在南瞻部洲传经布道,赚取功德,唉,估计叫你做这个妖王,也是因为这件事。”   通天便笑,“我便是好了,也只能守着这蓬莱岛碧游宫,哪里能去西牛贺洲劳心费力,要真是那么做了,吃力不讨好不说,怕是众仙中又要谣传,说我这个截教教主要扰乱三界了!”   元始天尊闻言脸上一红,自打通天出来后,他那玉虚宫便去了不少阐教的门人弟子,各个儿都是如此言辞,恨不得把通天再给关回紫霄宫去,若不是他素来严厉,又呵斥了几个,只怕他们还不肯消停,又要去三界游说呢!   太上老君在兜率宫,倒是没人敢去他面前说闲话,闻言便笑,“那西牛贺洲,除了灵山之外,都是我道门地界儿,哥哥的便是弟弟的,你就算是去,也是帮师兄荡平妖氛,或是给自己挑几个有慧根的收入门下,又有何不可?只是若是单单为了如来忙活,倒是大可不必。”   通天笑道,“可说呢,道友们还不都说了,以后打人要给钱的,要不谁平白动手?”   三兄弟便又笑一回。   这会儿气氛才好起来,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到底担心通天身体,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通天把两人送走,将怀里那个装人参果的瓷盒丢给陈悟安,“拿去吧!”   陈悟安惊得瞌睡都没了,“师父,这要是徒弟一个没接住,掉地上可就没了!”   通天道,“你要是没接住,我就得收拾你了!拿去吃吧!”   陈悟安只做听不见,什么收拾不收拾的,他不知道!   美滋滋地打开盒子瞧了一眼,“还挺大,回去化成汤,跟师弟们分了!”   通天就笑,“自己吃了吧,他们还小,自己还要努力修炼,要那许多寿命,一不留神就懈怠了!”   倒是陈悟安,没化形之前,就已经好大岁数了,如今化形更添八百多寿数,这等灵物给他吃,才叫雪中送炭呢!   黎山老母也道,“自己吃,悟空当时也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的,叫我说了一回,才自己吃了,我这会儿瞧出来了,都是你带的好头儿!”   陈悟安嘿嘿笑道,“也不是,那是悟空自己性子好,便是没那个心,我让了千八百回,他最后也只能想起他自己来!”   通天笑道,“是你教的好,师父不会教徒弟,但是悟安很会做师兄!”   陈悟安眼睛一红,继而抹了一把眼泪,嘟嘟囔囔地道,“即便师父这么说,您也休想躲懒,以后师弟们的事儿,您可不能都丢给我一人!”   通天拍拍徒弟厚实的肩膀,“从前是师父不好,以后不会了,明天我就去给你师弟们考试!看看他们最近懈怠了没有!”   不要哇师父!   陈悟安大惊失色,“师父,你叫大家休息一天吧!这阵子又要上睢夫子的课,又要忙着招待客人,上上下下都是事儿,师弟们都累坏了,再说昨晚一宿没睡,再修仙,这人也得好好歇一歇啊!”   若是师弟们知道师父要考试这话头是打哪儿来的,过后自己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通天懒散地靠在凭几上,面上一片金光,懒洋洋地道,“既如此,那就后天?”   陈悟安小脸儿煞白,这跟明天又有什么区别?   完蛋了,他死定了! 第93章 信件   黎山老母在一旁噗嗤一乐, “没听出师父是在逗你嘛,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好嘞!   陈悟安把人参果一揣,对着师父行个礼,又跟师姐告辞, 马不停蹄地跑了!   他要带着人参果, 去那群小崽子面前一口一口慢慢地吃掉!   馋死他们!   叫他们一定要明白一件事!   要是不努力修炼, 就没有好果子吃!   哇哈哈哈~这个双关真是太棒了!   黎山老母见师弟贼眉鼠眼地跑了,就知他一肚子坏水儿, 保准又是欺负师弟去了,只摇摇头, 笑着对师父道,“师父, 您还真要带着悟空去拜干爹干娘啊?”   通天点点头,“小猴儿天生地长, 父天母地的, 玉帝王母如今乃是天道认定的三界之主,认他们做爹娘, 悟空也不跌份儿,还能多两个靠山。”   他笑着展开一把悟空送他的扇子摇一摇,笑着道, “别的不说,以后蟠桃园, 悟空还不是来去自如?”   教主的面色有一点冷,“我看以后天上地下,还有谁敢笑话我徒弟是不入流!”   黎山老母忧心忡忡地道,“师父,便是做了您的徒弟, 也没人敢这么说悟空了,我只怕,做了那两位的干儿,以后会不会像杨戬那样......”   被呼来唤去的,当个天庭的打手啊?   通天抿嘴一笑,“傻了不是,悟空才多大点儿年纪,他还没出师呢,小孩子一个,谁那么厚脸皮,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指使一个孩子?”   玉帝可是很要脸面的一个人!   黎山老母一怔,继而笑道,“师父说得是,是我想岔了。”   悟空如今还没出师,至于千八百年以后,还出不出师,那还不是师父说了算?   关门弟子,又是得意门生,留在身边不放,也是有的,玉帝也不敢越过师父去,叫悟空做这做那的!   黎山老母心头安定,便道,“既如此,我就放心了,师父,您老自己歇着吧,接下来这阵日子,我也得好好歇一歇,有可能还要带钟离她们回骊山看一看,徒儿先告退了?”   通天哀叹一声,“唉,师父老啦,你们都大了,留不住了,去吧,不用管我!”   装可怜也是没用的,黎山老母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通天好不失落,想起接下来的一堆教务,又觉得头大如斗,当年他有四个大徒弟,七个随侍,各个儿都能顶一摊事,他也不用多操心,他们也不来叫他烦心,如今可好......   “还是得叫徒弟们赶快成长起来才行啊!”   教主盯着旭日灿烂的光辉,慢慢地扇着扇子,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原色的木地板上,莫名地好看。   碧游宫上下修整一日,元始天尊走的时候,把他上次带来的小道童都带走了,截教二代弟子一觉睡醒,又恢复到了饭要自己做,衣裳要自己洗,灰尘要自己扫的日子。   不过八百年间,在灵台山就是这么做的,没道理回了碧游宫就懒怠了,大师兄吩咐下去,各人负责一摊,很快日子又井井有条起来。   就是有一件事,为了不打扫那么多卫生,大家又都挤挤挨挨地住到一起去了。   悟空这院子,空下来的房间,很快就住满了,除了小猴儿给无伤留的一间书房,和嬴政给徐福留的一间厢房,别的屋子都住满了人。   一直没走的哪吒很是困惑,一大早起来,水池子旁边围了七八个人一起洗漱,他看着正在刷牙的悟空,小声儿地道,“碧游宫的房子都破了?”   悟空乌鲁乌鲁漱了口,把水吐出去,奇怪地道,“怎么这么说?”   哪吒道,“我从来没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过......”如果不是房子破了,为什么要住在一起?   悟空哈哈大笑道,“住一起多好呀,多热闹,大家是因为喜欢才住一起的,不过也有一个人住的啊,都是看个人喜欢。”   他这处院子位置好,灵气足,一门心思修炼的师兄们就会轮流过来住上一段日子闭关,平时也有爱凑热闹的师兄们来,集体做作业。   睢夫子的课堂上,课业可多,量大还难,一个人单打独斗绝对完不成,住在悟空这里,遇到实在不大懂的,还可以顺脚去师父那里请教。   十八师兄宋悟岭工具太多,每天又要叮叮当当的敲敲打打做东西,他就喜欢大屋子大院子,回到碧游宫后,宋师兄老开心了,把所有的工具都摆了出来,就自己一个人住。   王禅师兄主攻卜算,最近天天盯着别人的脸看面相,要不就抓着人手看手相,一个看完了就看下一个,各处院子瞎溜达,这儿一天那儿一天的,大家伙儿都说他把铺盖背在屁股上了。   大师兄那处事务多,他叫了二师兄等好几位师兄弟去同住,其实就是教他们帮着做事去了,几位师兄叫苦不迭的想跑,奈何兄命难违,搬不了家。   哪吒听悟空掰着手指给他讲一遍,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哦,是这样,可惜我兄弟不多,师兄弟也没有,我师父除了我,就只一个小童子跟在身边。”   悟空揉揉哪吒小抓髻,“那住在我这里,难为你啦,很辛苦吧?”   哪吒抬起头来,叫悟空给擦脸,“不会啊,怎么会辛苦?”   悟空笑眯眯地道,“怕大家喜欢找你聊天,总来打搅你,跟你说话,叫你觉得辛苦嘛!”   哪吒道,“也没有。”就又抿一抿嘴。   悟空见他确实没有为难的意思,反而好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便也随他去了。   转天,一只小仙鹤离了歪斜地飞了来,把一沓子信丢在悟空脑门儿上,气呼呼地叫了一声。   悟空拿起信一看,好厚!   是无伤写来的哩!   小猴儿高兴坏了,给那小仙鹤拿了小鱼干和肉条来,又亲自给送去兽园,叫人家占了最好的窝休息。   那信可沉可沉了,小仙鹤年纪还不大,好像是刚出来送信的,就遇着这么一封超重的,生气也是应该的!   小仙鹤吃饱喝足,歪着脖子开始睡觉,悟空便摸摸它道,“辛苦你啦,好好休息吧!”   那小仙鹤脑袋藏在翅膀里,也不抬头,叫了几声,便自顾自地睡去了。   这是在骂我吗?   悟空疑惑地挠挠头,没听懂。   旁边看兽园的小道童远远地笑道,“师叔,那小仙鹤说,无伤急着等回信,叫你快点儿写了信拿来呢!”   哦,这么回事呀!   悟空谢过小道童,也顾不得回去,便窝在角落里,蹲在那儿,拆开信纸,慢慢地读了起来。   刚看了没几页,哪吒便寻了过来,见悟空在看信,也不吵,往他后背上一趴,跟着一起看。   悟空也不避讳,哪吒看了两页道,“你弟弟虽然啰嗦,但是字写得挺好看的!”   悟空笑道,“你是没见着他在课室里写大字嘛?他才刚开始学识字,这肯定不是他写的,应该是周师兄代笔。”   哪吒就不吱声了。   悟空细细地把信看了一遍,到最后看落款,果然写着无伤口述,周公代笔。   后面还有两份,一份是无伤最近写的大字,一份是周公写给悟空的信。   都没什么要紧事,无伤主要说了一遍他在武当山的见闻,见了什么人,叫了哪些师兄,跟谁比了个子,又比了力气,跟师父学了什么东西,他的判官笔多叫大家惊讶,有谁跟他打听他们兄弟的事儿等等,又说想哥哥,想三宝做的饭,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带着三宝的饭菜去看他。   周公的信就简单很多,只说叫悟空放心,小朋友吃得饱睡得香,好像还胖了一点点儿,拜师大典他们武当山也开始准备了,等日子定下来,会给碧游宫送信云云。   悟空一边笑一边看完,收起信纸,又擦了一把眼泪。   哪吒道,“你怎么又哭又笑的,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悟空捏捏他小脸蛋儿,“我弟弟来信,当然是高兴啊!”   哪吒道,“他还指使你去玉真观,那么远,要是我哥要我给他捎一份送到南海,我一定不高兴,好累的!”   悟空就笑,“那你哥哥去玉真观找三宝做饭,然后给你送去陈塘关,或者送去天庭,你高兴不高兴?”   哪吒还是没什么表情,道,“我不吃饭也行的。”   所以并不会多么高兴,是吗?   悟空揉揉小莲花精,“你可真是个很难讨好的小孩儿!”   哪吒就看着悟空不说话。   小猴儿知道这是他不高兴了,便一把扛起小孩儿来往家冲,“走喽,跟哥哥回家,我们给无伤写信去!”   哪吒坐在悟空左边的肩膀上,起初还有些不大得劲儿,可是等小猴儿左手牢牢地抓住他,张开右边的胳膊,捏着洁白的信纸,“嗷嗷嗷”地飞奔在碧游宫山间的小路上时,山风轻轻吹着头发和脸庞,远处湛蓝的天空和大海融为一体,白云朵朵,哪吒又觉得,这真的很棒了。   如果他是碧游宫的人就好了。   可以不必回陈塘关,面对一见他就忍不住落泪、好在如今已经一心扑在妹妹身上的母亲,也不必回天庭,面对终日板着脸的父亲。   哪吒小小地叹口气。   唉,不行,他已经有师父了。   哪吒被悟空驮着回了小院儿,悟空直接去了无伤的屋子,那间他没怎么去过的书房,掏出文房四宝来给无伤写信。   悟空一边磨墨,一边对哪吒道,“哪吒要不要给你哥哥写信?”   哪吒摇摇头,“不要。”木吒说不准在哪儿呢,再说了,他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   悟空“哦”了一声,也没问别人,哪吒的家事他都知道,见了几回面,也都是惠岸带着他出来,悟空也不好提别人。   他看了眼趴在自己身边一动不动的哪吒,“要看我写信嘛?很无聊的......”   哪吒道,“你要是介意,我就不看。”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了一寸。   悟空就笑了,“无伤的信都给你看了,我还带你回来,肯定不介意啊,就是怕你没意思。”   哪吒便迅速地又挪回来,“并不会!”   瞧这个意思,是打定主意要看下去了。   悟空便不管他,自顾自地给弟弟写信。   哥俩是一脉相承的啰嗦,悟空给无伤仔细描述了他走之后,拜师大典之后的事儿,尤其他跟杨戬的打斗,重点写了一遍。   “可惜无伤没见到英武的哥哥!”   之后又说了自己教玄门弟子耍棍花的事儿。   “可惜无伤没见到帅气的哥哥!”   至于三宝的饭菜,“不要惦记啦,你师兄都说你最近胖了,无伤本来就高,再一胖,哥哥还能抱得动你吗?”   其余各中嘱咐叮咛,更是写了又写,念了又念。   等终于落笔,又给周公写了两页纸,多谢他照顾自己弟弟,又说就等着请柬,拜师大典必去的话,到时候再聚,便就此落笔。   哪吒见他给周公的信写得简单,便道,“你怎么不在信里托付他好好照顾你弟弟?”   悟空笑着道,“我所有对弟弟的担忧,都写在给无伤的信里了,无伤识字不多,我写给他的信,他肯定要去找周师兄给他读,周师兄来信都没把怎么照顾无伤的事儿说上二遍,我何必多此一举,再写一回呢?这也算是我们两个人的默契吧。”   哪吒想了想道,“原来如此。”   悟空瞅他恍然大悟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明白了些什么。   小猴儿这封信也超级厚,悟空挺不好意思的去了兽园,那小仙鹤还在呼呼大睡,小道童过来道,“它还小呢,飞这一回累坏了,今天估计起不来了。”   悟空道,“那我就先叫别的鹤去送信,等它醒了,拿个小信封给它带回去就行了。”   小道童笑道,“行,咱们这儿仙鹤都闲着呢,师叔把信给我吧!那个小信封是我弄,还是师叔写了送来?”   悟空道,“你这处可有纸笔?我再给无伤写个便签就行。”   那自然是有的。   悟空便提笔写了一张便签,叫无伤收到信后,给小仙鹤点儿谢礼,再好生谢过它,最后落款哥哥,又塞进信封里,连同那封厚厚的信,一起给了小道童处理。   等悟空拉着哪吒的手出了兽园,哪吒问道,“都写了信了,也不叫那小仙鹤送,为什么还要叫它带个便签回去?岂不是多此一举?”   悟空道,“那小仙鹤累得狠了,还不忘要带回信回去,这是它的职责呀,我们怕它累着,把厚的信给了别的鹤送去,这算是对它身体的一中体贴,但是,也不能不顾及它的心情,给小仙鹤一个便签,它的工作有始有终,也不着急,又累不着它,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哪吒茫然地看了悟空一会儿,“身体和心情一样重要吗?”   悟空点点他小鼻尖道,道,“当然了,你受伤了,我会担忧,你不高兴了,我也会担忧啊!”   哪吒眨眨眼睛,“不高兴又怎样呢,大家好像总在不高兴。”   悟空道,“大人嘛,他们不高兴的理由太多了,但是我的弟弟,我的亲人们,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才行!”   他把小孩儿又举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坐好,“这样哪吒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哪吒坐在悟空肩头,学着三宝的样子,把下巴放在悟空头顶,想了想道,“很开心,很高兴......”   哇,都用上“很”这个字眼儿了,看来是真的很高兴了呀。   小猴儿便乐颠颠地带着哪吒往下走。   哪吒揽住悟空的额头,沉默半晌,忽然道,“悟空哥哥,我们也结拜吧?”   小猴儿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站直了才道,“为什么要结拜呀?”   哪吒很认真地道,“我也想做你弟弟......”   这样哪怕离开碧游宫,也会有人写信来问自己,“你高不高兴”了...... 第94章 芒砀山   哪吒的小手搂在悟空的额头上, 凉凉的。   悟空有点可怜这个小孩儿。   他是石猴出身,本体乃是一块仙石,弟弟无伤是金属性的真灵化形,他们的体温就都偏低些, 可是也没像哪吒这样, 寒冰也似, 怎么也热不起来。   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热乎气儿。   一想到这小孩儿现在不过莲花荷叶攒就的真身, 好像也没办法好好长大,悟空就叹口气。   哪吒见他不说话、只叹息, 便“哦”了一声。   一个哦字,包涵的意思可就太多了。   你不想跟我结拜, 我知道了。   没关系,不结拜就不结拜吧!   我没有很介意......   其实语气蔫哒哒的, 还是不是很难过?悟空一听就笑了, “你哦什么,我是想着, 刚才你不早说,我就把这事儿写在信上,告诉无伤了, 不过也没关系,等过几日, 他师父给他举办拜师大典,我们肯定还要去武当山的,到时候见面说也一样。”   哪吒就觉得自己心里扑啦啦地开了一朵很小很小的小莲花,他忽然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腿,感觉身体变得好轻, 也许这就是快乐吧?   “想飞~像刚才那样!”   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为什么不满足他呢?   悟空便张开双臂,冲着山下飞奔而去,“嗷嗷嗷,起飞啦,要抓紧呀~”   哪吒稳稳地坐在小猴儿肩头,终于咯咯咯地笑出了声儿。   两人一路欢快地跑回院子,悟空把哪吒从肩头放下来,让他坐在石桌上,自己坐在石凳上,两人大眼瞪小眼。   哪吒脸上的笑意还没退下去呢,见悟空不错眼地看着他,便道,“怎么啦?”   悟空伸出一根手指道,“结拜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有个问题。”   哪吒眨眨眼睛道,“你不用拜我爹我娘,也不用理我哥,就咱们论兄弟就行,不过你哥哥就是我哥哥,你弟弟就是我弟弟。”   哦,听起来很占便宜的样子。   但是小猴儿要说的不是这事儿,他问,“咱们两个,谁做哥哥?谁做弟弟?”   哪吒一指悟空,“你是哥哥!”   “我要做弟弟!”弟弟是被疼爱的人。   凭什么呀!   悟空不干,“你之前还说,你年纪比我大!”   哪吒比划一下自己的个头儿,“我长得小!”   又道,“三宝都叫你哥哥了!”   “不能厚此薄彼!”   悟空又想叹气了,他捏捏哪吒的小抓髻,“行吧,那我做哥哥。无伤那里呢,他也是哥哥吗?”   哪吒眨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道,“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行吧,懂了,你总归该占的便宜要占,不能吃的亏也是坚决不肯吃的!   哪吒拍拍悟空肩膀道,“你放心,以后去三宝那里拿饭菜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噗。   悟空给他说笑了,“我不都说了,不给他送?”   哪吒迟疑了一下,道,“哦,我还以为你信上说不给带,其实是想给他个惊喜呢。”   啊,那倒也不是不行。   悟空又伸手揉揉哪吒的小抓髻,“想不到我们哪吒还挺有做哥哥的样子呢,真不错~”   “我们”?   哪吒面无表情地愣怔了一下,继而抿起嘴角,露出两颗小门牙,笑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哥啦!”   悟空点点头,“嗯!”   哪吒便道,“那我走啦,等我给你写了信送来,你会给我回信吧?”   就为了一封信,现在就要告辞了嘛?   悟空见哪吒坐在石桌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赶紧点头道,“当然呀。”   “也会写那么多嘛?”   “如果有很多很多事要告诉你,就会很多啊。”   “没有的话,就会像给周公的信那样,只写两页?”   “唔,还有可能像便签那样呢~”   悟空便眼瞅着小朋友嘟起了嘴巴,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逗你的啦,我尽量多写,好不好?”   “拉钩!”   小猴儿只得拉钩。   不过悟空挠挠头,又道,“若是你来信的时候,正好赶上我不在家,那可能回信就会晚一点,你别着急嗷。”   “那你出门之前,给我写个便签好不好?”   也不是不行。   总归送信的仙鹤,一点鱼干或者肉条就能收买。   得了承诺的哪吒一秒都不待了,跳下石桌,哒哒哒跑回屋,拿了自己的小包裹,往身上一背,出门对悟空道,“哥,我走了,你等我的信啊!”   悟空哭笑不得,“你回哪里去啊?”   哪吒一呆,是哦,他去哪里呢?   他咬着手指想了想,道,“我回陈塘关吧!那里一来一回很近的,收信也快!”   悟空便见三太子脚踩风火轮,咻一下跟小炮弹一般,冲破天际,飞跑了。   虽然是草木的身体,但是这个性子,可真是风风火火啊!   悟空手搭凉棚,瞧着一个小黑点儿迅速地消失在天边,真是忍不住又好笑又叹气。   悟空想起当年跟哪吒对战,他打了哪吒一棍,正敲在哪吒胳膊上,小孩儿吃痛,离了歪斜地败回了本阵,他站在云头远远地看着,哪吒一板一眼地跟他爹回禀,他爹连问都没问一下他的伤势。   最后天兵退走,哪吒压阵,那个不太高的小娃娃一只胳膊耷拉着,一只手拎着火尖枪,背后的千军万马潮水一般退去,而哪吒垂眸向地上的他望来,脸上也是跟如今这般,没什么表情。   就好像那挨了一棍的胳膊根本没有感觉。   也并不害怕那被独自抛下的境遇。   唉。   悟空想起自己,被压在五指山下,还有取经路上受了伤,后来可能也是没什么表情了吧?   因为只能忍着。   不会有人来关心你,心疼你。   天下之大,不过孤零零一人而已......   但是他现在有师父!   小猴儿嘿嘿笑了起来。   真好。   命运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转了弯,师父没撵他下山,也没消失不见。   小猴儿便又去粘师父去了。   通天教主就笑,“好朋友走了?想起师父来了?”   悟空哼哼唧唧,“师父说得什么话,师父一直在悟空心里!”   通天见小猴儿又躺在自己腿上放赖,脸上还美滋滋的,就知道他心情还挺好,“原来不是和哪吒打过一架?如今怎么又这么好了?”   通天这么一问,悟空就叹口气,“唉,他也怪可怜的......”   通天摸着小徒弟的黑发,听他简短地说了一番哪吒的身世,不由得挑了挑眉,道,“竟是这样一个孩子?”   悟空道,“可不是,不过当年那么性情果决的一个小孩儿,变得现在连笑都不会笑的样子,是不是好惨?”   通天没回答,却道,“我们悟空,总是这么心肠柔软。”   小猴儿嘿嘿一声道,“也算苦中作乐,瞧见他人苦,再想想自己,感同身受,也不奇怪了。”   通天心里酸酸软软的,捏捏悟空小胖脸。   师徒两个在说话,黎山老母带着小弟子白素贞来了,两方见礼后,黎山老母对通天道,“师父,我想带这孩子去南海见见他父亲,之前他父亲渡劫,听说受了些伤,虽观音说没什么大碍,但是总归素贞这个做女儿的,不亲眼见见还是不放心。”   通天道,“之前观音不是跟着如来回灵山了?这会儿在家?”   黎山老母道,“正是如此,她给我来了信,约我去南海做客呢!说叫素贞见见父亲。”   通天就笑,“那行,你去吧,别客气!”才刚分开没多久,就这么急火火地约着再见面,哪怕打着亲人相见的幌子,但是想也知道,这又是冒着坏水儿呢。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们上门去打秋风了!   黎山老母也笑了,“师父放心。”   肯定连吃带拿地弄个回本儿。   旁边悟空和白素贞乖乖听着,一个是装乖,一个是真没听懂。   装乖那个也是最近才开窍,不懂那个原来被老父亲保护得太好,师父还有得教。   通天就问小猴儿,“要不要去南海玩儿?紫竹林虽然地方小一点,也有些灵物的。”   啊!   小猴儿一呆,又要出门?   黎山老母就笑,“师父最偏心!”   又问悟空,“悟空去不去?这回就是出去玩儿,咱们不赶时间,素贞要看他父亲,估计我们会在南海多住几日。”   悟空一时舍不得师父,一时又想去玩儿,真是左右为难。   通天就笑,“去吧,你最近练剑也到了一个阶段,出去溜达溜达,多走走,遇上人了,实战一回,也知道知道自己深浅。”   那好吧!   打惠岸去!   悟空便跟师姐道,“那我就给师姐和小师侄当个护卫!”   黎山老母笑呵呵地道,“这回可有做苦力的了!”   说走也不是就走的,黎山老母道,“咱们明儿早上吃过早饭再出发,我在山门处等着你,不用着急。”   小猴儿点头答应,等师姐告辞后,又跟师父腻歪了一会儿,说了些闲话,这才回到住处。   嬴政还没回来,长寿也在酣睡,悟空先给哪吒和无伤都写了两个小便签儿,告诉他们自己出门了,若是寄了信来,也别着急,等他回来了,再给他们回信。   等晚上嬴政下了学回家,过来见悟空,悟空瞧了瞧他修行进度,见嬴政进步很是稳健,还没到要外出历练的时候,便道,“本想带着你去南海逛逛,但是学业停不得,师父就自己去吧!你别哭鼻子嗷。”   嬴政脸一红,“师父放心,您只管去,”又问,“带着长寿不?”   悟空想了想,道,“唉,带着吧,反正长寿在家也就是睡觉,这回是出去玩儿的,不着急不着慌,她在我怀里也能睡。”主要是还可以去看看观音那里有没有什么宝贝,给长寿弄来尝一尝。   嬴政便道,“那行,我在家会好好修炼的,师父莫担心。”   悟空嘿嘿笑道,“我不担心,我会拜托睢兄和师兄们,好好照顾你的。”   嬴政真是头皮都麻了,活到这么大年纪,又经历一回被师长关心照看的时光,还真是......   嘤嘤。   悟空哄他道,“别难过,你看你师父我,天生灵物,都在山上闷头修炼了二十多年,你师祖才叫我下山,其实那还是另有缘由,我师兄们,在山上修行的时间更长,你资质好,身上又有天然紫气,切莫辜负了自己,长生大道道阻且艰,一定要耐住性子!”   嬴政就笑,“师父放心,别的我没有,恒心和毅力这两样,我不缺!”   悟空点点头,“师父信你!”   师父又允诺回来给政儿带好东西,政儿哭笑不得,便告辞去了。   悟空果然在徒弟走后,在碧游宫上下走了一圈儿,托付这个叮嘱那个,叫众人好好照顾他徒弟,第二日一早,便揣着迷迷糊糊的小胖狗子,跟着黎山老母和白素贞,径直往南海紫竹林而去。   此时正是秋季,天高气爽,白云朵朵,天空湛蓝,三人一路赏景观天,也不急着赶路,只那么慢悠悠地飞。   因着贪图热闹,黎山老母便没带着两人从海上走,而是径直穿过南瞻部洲,走的陆路。   到了芒砀山上头,黎山老母还指给小徒弟看,“素贞,你父亲和祖母,便是在此山隐居多年,后来你父亲也是在此遭劫。”   白素贞向下看了一眼,道,“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不怪我父亲喜欢这里。”   黎山老母见小徒弟对这地方好奇,便稍稍降低了些云头,看看此处风景。   三人正在点评此间风物,忽闻一阵山歌嘹亮,扭头去看,只见一青壮男子,樵夫打扮,背着一捆柴,正在山间赶路。   白素贞低头瞧了一眼那人,笑着对师父道,“不意山野之地,竟也能出如此俊秀人物。”   黎山老母仔细一瞧,也笑了,道,“虽被风霜所侵,但确实是个好相貌!”   悟空看了一眼,只觉得比他师父差得多了,便没再看,倒是那师徒两个,对人家懵然不知的樵夫看了好半晌,才驾云飞走。   黎山老母瞧着悟空似乎兴致不高,便问小猴儿道,“悟空可想去哪里玩耍?”   悟空嘿嘿一乐,“不着急不着急,等素贞见了她爹爹,回来路上再耍也不迟!”他倒是想去看看那猪悟能和沙悟净这辈子投胎出了差错没有,不过很是不必为了他们耽误时间。   黎山老母一想也是,便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先赶路。”   白素贞软绵绵地道,“师父,师叔,我不着急的!”   悟空点点小丫头额头,“从前性子还挺爽利的,这会儿怎么这么软和起来了?”   小姑娘眨眨眼睛,“从前在街巷之中讨生活,我若是不爽利,祖母和父亲就要被人欺负了,如今在山上,师父师叔师姐处处护着我,我自然也就软啦!”   说得还叫人怪心酸的!   悟空道,“你爹有了你,可真是享福!”   白素贞笑道,“等长寿化了形,小师叔也有福享!”   这话说得,可太招人听啦!   悟空嘿嘿一乐,对黎山老母道,“师姐,你这徒弟,有前途!”   黎山老母搂着小徒弟有点儿单薄的肩膀道,“我也不希望她们能多有前途,只盼着以后在世间历练的时候,能给天下女子争口气就行。”   悟空想想后世黎山老母那几个徒弟,个顶个儿的能打,就是感情上都不大顺利的样子。   尤其眼前这个,更叫人糟心,你说报恩就报恩呗,搞什么以身相许!?   从大师侄钟离春开始,就有些过于轻信男子了,这都是见过的世面太少,太容易被忽悠的缘故啊!   悟空便附在黎山老母耳畔,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悄悄话,还把小师侄的耳朵给捂住了。   白素贞一脸茫然,黎山老母听完就乐了,“悟空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小小年纪,知道的还不少!”   悟空见师姐不当回事儿,急的不行,“师姐,你可信我一回,咱们家女孩子养得都太单纯了些,没见过坏人,等出去历练,就容易被那些甜言蜜语欺骗,你若不教,小心我回去之后,带她们去凡间,见见那些狗男人的恶臭嘴脸!” 第95章 十世善人   黎山老母知道自家小师弟从前那个混不吝的性子, 如今虽然好了,可也不是做不出来的,不由得噗嗤一乐,安抚道, “好好好, 师姐知道了, 都听悟空的,回去就教, 还不成?”   悟空这才满意。   白素贞懵然地瞧瞧师父,又看看小师叔, 完全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又要学什么新课程?   悟空瞧着还没到他胸口, 如今年纪还“小”的小师侄,郑重地道, “素贞, 师叔教你一件事,以后有恩就报恩, 喜欢人家就谈情,切不可还恩以情,或是以情报恩, 想嫁人的话,不可以嫁给恩人, 记住没?”   小白蛇眼睛里画起了蚊香圈,茫然地道,“记住......了?”   黎山老母知道这是小师弟想起了后事,在告诫自己徒弟,只是, “她还小呢,都没开窍,你说这个,她哪里懂,等以后事到临点,再说也不迟!”   不过你可以真师姐私下里说一说,我徒弟后来怎么招了啊!   悟空没瞧见他师姐隐晦的挤眉弄眼,只无奈地对小师侄叹口气,“好吧~”   你小,你不懂~   唉,做小姑娘的长辈,可比教导淘小子们要操心多了。   悟空站在前面开路,小小一个猴儿,背着手,忧愁地叹气,小白蛇瞧见了,不解地小声儿问师父道,“师父,师叔是担心以后长寿的婚事吗?”   黎山老母忍着笑,还没回答,离得不远的悟空听得清清楚楚的,忍不住就是一捂胸口。   扎心了嗷!   他摸摸怀里睡得四脚朝天的长寿,想起对自己家闺女虎视眈眈,一直想把他家小黑狗子“嫁”过来的杨戬,真是忧心忡忡......   忽然提前感受到了老父亲嫁女的难过呢?   带着这么不太美妙的心情,悟空跟着师姐来在南海落伽山,一落云头,就见此处更是一番好景致。   观音果然在,得了童子报信,亲自出来相迎,笑呵呵地对黎山老母道,“叫了你多少回,可算来了,你如今又富贵起来了,我还以为再不能贵足我这踏贱地了呢!”   黎山老母嗔道,“一见面就埋汰人,我就该转身便走,下回再不来了!”   观音忙道,“可别呀!文殊普贤正在呢,咱们私下里也好久没聚聚了,赶紧的走走走,一起说说话儿!”   又招呼悟空道,“悟空也来啦,你师父还肯放你出来,也是稀奇!到这儿了,与你师姐的骊山是一样的,随便玩儿,我叫惠岸来招待你!”   悟空笑嘻嘻地与观音见礼,拉过小师侄道,“大士不必客套,我与我小师侄的父亲也是旧相识,我们能先去见见白佘不的?”   观音道,“有何不可的,”便唤惠岸和龙女,带着两人去找白佘。   黎山老母对悟空道,“尊者这里清净,悟空收敛些,莫要跟在家一般淘气。”又对徒弟道,“素贞啊,照顾你师叔些个,知道不?”   白素贞乖乖行礼,“是,师父。”   悟空也不恼,把小师侄交给龙女,自己与惠岸勾肩搭背地说着话儿,四人呼啦啦地走了。   黎山老母驻足看着小师弟和徒弟的背影远去,这才转过身,跟着观音往里面走。   观音就笑,“你们对悟空也太宠了些,哪有叫侄子照顾叔叔的!”   黎山老母道,“你别看悟空个子高些,其实年纪比素贞小上好些呢,他也就是辈分高,若是我当初收了他,如今也只能做素贞的小师弟!”   观音哈哈笑道,“你说你,如今后悔不,给你师父找了个心肝小宝贝!”   黎山老母点点头,“这话可叫你说着了,悟空那就是我师父心尖尖,尤其还有从前的心结,我师父现在护着悟空跟护命根子似的。唉,反正我是不敢叫悟空有一点儿损伤的,小猴儿若是被欺负了,我师父真能发疯,这回道祖都不一定能拦得住。”   观音心中激灵一下,面上却还从容,笑着道,“那你还把他往外领,你胆子也是大!”   黎山老母道,“这话叫你说的,那把孩子圈在家里,憋都憋坏了,我就不信,你能狠心把惠岸和龙女关在家里不带出门?”   那倒是不能,我那可是亲徒弟!   观音眼神儿刚一露出这个意思,黎山老母就气乐了,“我那也是亲师弟!”   俩人正好到了门前,门里文殊普贤听见声音,一掀帘子,“来了怎么不进来,你俩这吵什么呢?”   观音哈哈一笑,“我惹着这爆碳了,你们快来帮我说说好话!”   黎山老母迈步进了屋,坐下来道,“我要是真爆碳,刚门口我就走了!才不受着你这阴阳怪气的挤兑!”   观音赶紧告饶,“我错了!我再不了!这不就是羡慕嫉妒一下下嘛,你这截教大长老,还受不得别人几句酸话了?”   黎山老母便冲着文殊普贤一指观音道,“你们看,她这又来!别人别人,多少万年的交情,她这会儿倒是成了别人了!”   文殊普贤递过来一杯琼浆,劝道,“尊者最近掉醋缸了,无当别介意,来来来,饮一杯消消气!”   观音也坐下来,赔礼道,“好无当,是我说错话,认打认罚,都随你!”   黎山老母饮了一杯,哼一声道,“懒得理你!”   文殊普贤便岔开话题道,“前几日,你们碧游宫好生热闹,只是我两个没收着请柬,却是无缘得见。”   黎山老母刚在在山门口,一听观音说这两个来了,就知道有此一问,此时见俩人果然问起,便知道这是要先发制人,叫自己心虚愧疚呢。   可是她岂会怕这个,乃笑着道,“此番我师父出紫霄宫,惦记着和玄门旧友相聚,这才打着收关门弟子的旗号,办了这一场宴席,你们也知道,我们两教素来恩怨深重,别说你们,就是如来和地藏那份请柬,还是我两位师伯相劝,我师父才发出去的呢。至于观音这一份,却是我师父好歹给我个脸面,才叫我送出来一张!”   黎山老母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慢饮着道,“你们也别吃心,说给了观音,不给你们两个。她能去,也完全是托了如来的福,要不然单凭她,你瞧我师父理是不理?”   观音讪讪地笑道,“我是哪个牌位上的,也值得教主正眼瞧我一眼?”   文殊普贤见黎山老母提起两教宿怨,也不好多说什么,便笑着道,“多年没见教主了,据说风采依旧?”   黎山老母叹口气,“唉,紫霄宫里,哪里是好去处,听我二师伯的意思,那关我师父的小院子,很是不好,我师父受了好大磋磨,慢慢养着吧!”   观音三个对视一眼:这话还怎么往下说?   不过黎山老母很是给她们机会,笑着道,“刚才你们说她掉醋缸里了,因此说话才酸溜溜,是怎么了?”   她笑着问观音道,“这世上还能有叫你羡慕的人?”   文殊就笑,“可不是,我刚听她说的时候,也是这么问的!”   普贤道,“可把她给羡慕坏了呢!”   黎山老母饶有兴致地道,“那我戳戳你小伤疤,快讲讲,是怎么了?”   观音也是真愁,十分感慨地叹口气道,“唉,眼睁睁地瞧着一个成佛的机会,在我眼前溜走了!”   黎山老母略一思量,就知道这说得大约是金蝉子,乃笑着道,“你一个好好儿的菩萨,说什么成佛,是不是做梦去了?”   观音便自斟自饮地道,“你不懂~”   黎山老母笑道,“你不说,我怎么能懂?”   她见观音不接茬,便扭头去和文殊普贤说话,“到底是怎么了?你们给讲讲?”   文殊便把如来派了金蝉子转世投胎,去下界做取经人的事儿讲了一遍。   黎山老母听完就是一笑,捻起一颗枣子丢在嘴里,“这也值得你酸一回,那下界是个什么情形,你还不知?做凡人诸多苦恼,那金蝉又被蒙住了神识,丢失了记忆,□□凡胎的在世间走一遭,受各种苦楚,有什么好羡慕的?”   观音一拍桌子,道,“你说得轻巧,他遭个百年的罪,回来就可以借着功德成佛,那可就是准圣的修为,你去满三界扫听扫听,有一个算一个,谁不羡慕?”   黎山老母温温柔柔地吐出枣核,丢在玉碟之中,冷笑一声道,“百年就回?你可真是高看他一眼,你以为在两大洲之间走个来回,那么容易呢?”   文殊普贤耳朵一支棱,问道,“怎么说?”   黎山老母“哼哼”冷笑两声,继续道,“南瞻部洲也还罢了,有太乙玄门的真武大帝看守,没甚妖精出来作乱。不过,就算那取经人脚力足够,福大命大,能平安走到流沙河,可是等到了西牛贺洲地界儿,那遍地的妖魔鬼怪,取经人不丢个几回性命,我看怕是到不了灵山、取不了真经。”   “不过嘛,到底死个几回,才能顺利走到灵山脚下,这中间金蝉真灵又会不会因为死得太惨而心生怨气,从而坠入魔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黎山老母说完这几句话,观音三个就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普贤迟疑地道,“不会吧?”又扭头去问观音道,“金蝉的转世,现在在哪儿呢?”   观音掐指一算,道,“还是个孩童,如今依旧在家中娇养。”   黎山老母就笑,“金蝉毕竟乃是如来的二徒弟,身份不一般,他投生的人家,想必都是非富即贵,你只祈祷切莫投生成一国王子便罢了。”   观音三个恍若未听见黎山老母的最后一句,文殊道,“无当这话说得也有道理,金蝉投生的人家,想必家境都应该不错,只是这样娇养出来的孩子,如何能吃得住西行之苦呢?一路风餐露宿,强人剪径就不提了,哪怕是野地里的一个巨雷,都能吓得他半死。”   观音沉默无语。   如来没跟她说过这个。   只说叫她劝说无当,叫截教接下管束天下群妖的职责来。   她原本也以为,金蝉下界,那还不是很容易的就来在灵山脚下了?平日里他们飞来飞去的,也未曾花费多少时间啊,却忘了,这凡人行路,不是靠自己两条腿,便是骑马。   他们,不会飞!   那这千里迢迢,万里之遥的,要怎么平平安安地走完?   走不过来半路死了,那不还得投胎重来?   这一遍遍的,得折腾出几辈子、几百年去?   观音拉着黎山老母的手拍拍道,“好无当,多亏有你提醒啊!佛祖都没想到这件事,不成,我得去跟他老人家说说!”   黎山老母就笑,“你傻,如来可不傻,你呀,安心坐着吧!”   观音一噎,“你怎知佛祖想得到?”   黎山老母点点她额头道,“圣人不说明察天下吧,他亲徒弟就那么丢下界投胎转世,你说他能不算一卦?我这话是说给你听的,叫你别去羡慕那在凡尘里苦苦挣扎的金蝉子,不是叫你去提醒如来的!”   “人家一个佛祖,坐在灵山,脱离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没事儿去天庭晃一晃,地上便须臾过去一年,那金蝉子在下界就算投胎十回,能用得了一千年?五百年撑死了,在天庭也不过就是五百日,好混得很,你操什么心。”   观音一听,呆呆怔住,“可是,若是,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连连惨死,真灵蒙昧,坠入魔道,那又该如何?”   黎山老母略有些醉意酣然,无所谓地笑笑道,“那就换一个呗,当年封神大劫,你们的接引道人一乾坤袋收走三千红尘客,如来座下佛子众多,一个没了,还有下一个,怕的什么呢!”   唬得文殊普贤连忙来捂她嘴,“祖宗,你是真的什么都敢说!不要命了?”   黎山老母躲开去,嘿嘿一笑,拍拍呆愣的观音肩膀,“你呀,就庆幸去吧!你这是还有用,才没叫佛祖一脚踹下去!还酸,酸个什么劲儿?还酸不酸了?”   观音只觉得自己后背都汗湿了,见黎山老母闭着眼打瞌睡了,便叫来童子,扶她去休息,自己坐在案边发呆。   黎山老母道,“我也没醉,不过我说得可都是掏心窝子的实话,若不是看你我交情深厚,我才不做这疏不间亲的事儿,唉,我去歇一歇,你们仨好好商量商量吧,其实也没啥可商量的,不就那么回事儿?你跳出来看,一看就能看清楚......”   一边说,一边晃晃悠悠地跟着小童子走了。   她是不耐烦被观音牵着鼻子走的,莫不如先丢个雷,牵着她们鼻子走,你瞧,这多有意思呢?   黎山老母走后,室内安静极了,观音三个,半晌谁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观音才叹口气道,“唉,虽她是吓唬我,可你们不得不说,无当很是了解佛祖的性子,她说的话,我想着,八、九成会变成真事儿。”   文殊苦笑一声道,“哪一二成不是真的?”   普贤道,“就,成魔那部分吧?”   观音点点头道,“地府有地藏在呢,佛祖肯定会跟他打好招呼,若是取经人真的不幸殒命,那真灵一定会被地藏接手,抹去前世记忆,净化戾气,再行投胎转世。”   文殊和普贤听了,都长出一口气,道,“对对对,我们怎么就忘了这回事!”   一定不会再有第二个取经人的!   不会不会!   但是观音依旧重重地叹口气,道,“这样看来,依着佛祖素日癖性,只怕金蝉会在下界转世十回,方能成事。”凑个十世善人的名号,方是灵山本色。   要,要惨死九次那么多才行吗?   文殊普贤莫名觉得身上一凉,脚底板寒气直冒...... 第96章 比剑   黎山老母不在, 这三个说话就自在了一些,文殊道,“尊者,这取经人怎么样, 毕竟现在说起来还早, 也不甚与咱们相干, 佛祖交待你的事儿才是要紧,你当如何?”   观音叹了口气道, “唉,我能咋整?其实约她的时候, 我就知道,无当自封神大劫以来, 能够自保无恙,又照顾许多师弟徒弟, 稳稳地守到她师父出紫霄宫, 岂是我简单说几句便给劝动的人?”   谁也不是傻子,无当更不是。   普贤道, “那可怎么办?劝不动她,你如何跟佛祖回话呢?”   观音沉默了一会儿,道, “唉,多留她们住些日子吧, 等她们走了,我再去灵山,只说事有不谐,也便罢了。”   文殊点点头,“你既然尽力, 佛祖也不会说你什么。”   三人齐齐地长叹一声,观音道,“叫佛祖自己犯愁去吧,左右我这里说不动,若是佛祖能劝得动玉帝直接下旨,便也还有转机。”总归她又没欠债,这取经人走一趟,最后的功德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文殊普贤皱了皱眉,也没什么言语。   她们在这里发愁,那头悟空已经见着了白佘。   惠岸和龙女把人送到就走了,人家亲人旧友相见的,总有些亲热的话要说,他们在一旁不合适。   惠岸溜得尤其得快,因为刚才路上,悟空揽着他肩膀,说想跟他比试比试,看看最近自己剑法练得如何。   乖乖,惠岸都要哭了,他武艺比着杨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悟空都能赢杨戬半分,何苦来找他这个小虾米试手?   等把人交在白佘手里,惠岸拉着龙女,头也不回地就跑掉了!   亲人相见,白素贞见她爹气色还好,行动自如,祖母身子也康健,虽年华日益衰老,但寿数也还有余,便放了心,倒也没扑到爹爹怀里做小儿女之态。   白佘心粗,拍拍女儿肩膀,叫她去和祖母说话,自己则高兴地来与悟空叙旧,“想不到还能见着悟空,好兄弟,你如今是我女儿的亲师叔,咱们可比从前更亲近些了!”   两人坐下来闲聊,悟空笑着道,“你在这处可还好?身上的伤无恙了?”   提起旧事白佘依旧心有余悸,摆摆手道,“唉,现在无事了,当时可吓死我,若不是你当初给我的无事牌挡了一下,只怕我这会儿命都没了,早被凡人砍成两截!说起来,悟空你也是我的恩人了!”   小猴儿把送白佘无事牌这事忘得死死的,根本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这会儿听白佘提起,便笑道,“也是你运气好,与我有什么相干,便是没我给你无事牌,也有旁的来救你,照样会没事的。”   白佘哈哈笑道,“总归我只领你的情就是了!”   悟空便也不提这茬,笑着道,“你不知,砍你的那个,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你遇着那人,遭这一番劫难,到也算是造化。”   白佘好奇地道,“哦?悟空知道是谁砍了我?”   小猴儿早把这些八卦打听得一清二楚,乃把如今南瞻部洲汉室高祖皇帝的故事讲了一遍,笑着道,“他砍你一回,借着这神异的事件,拉起好大的名头,最后做了人间帝王,如今你在民间,可是很有些名声的!”   白佘哭笑不得,连连甩手,“哎呀呀,这哪里算得什么好事儿呀!这可真真是成了三界笑柄了,若是叫我爹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训斥我!”   悟空笑得前仰后合,乃道,“这有什么,总归那刘邦的大名在世间流传一日,你的名号就会被传颂一时,总比那些被人遗忘的上古神灵要好得多。”   白佘敬谢不敏,只冲着汉家江山的方向抱拳拱手,谢之道,“得亏他只传斩了白蛇,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若是宣扬开来,我爹都能从隐居之地杀过来先灭了我去!”   悟空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回,之后听白佘讲起,还没还了那牧童恩情,便道,“这有什么,宿世缘分,就等来生再还呗!”   白佘一个大男人,也没什么以身相许之忧!   白佘听小猴儿这么说,差点儿呛着,“这都是什么话!”   悟空就笑,也不言语,心说你闺女将来就报恩报到以身相许,丢了一回命不说,还被压在雷峰塔下不得脱身。   不过这回有了他这个师叔,素贞又成了截教三代弟子,正宗鸿钧道祖门下,若是想去凡间谈个恋爱,他看哪个老和尚敢上门来降妖!   管他金山寺银山寺的,罗里吧嗦掺和别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就别怪他截教上下齐齐打上门去!   不过现在说起这个还早,悟空便又问起白佘在这落伽山可习惯,与紫竹林众人相处如何等等。   上辈子,观音倒也少一个守山大神,只是后来拿了那偷袈裟的黑熊精才顶了位,没想到如今歪打正着,竟叫白佘提前占了去,也不知以后观音又要拿那黑熊精如何。   反正不会来顶了白佘的职位就是了,哪怕白佘做的不好,还有师姐的脸面在,观音也不会做那么不地道的事儿,更何况如今她们还有求于人呢?!   白佘虽爱犯懒,但也不是不晓事的,他拍拍胸脯道,“我是托了我女儿的福,靠着黎山老母的脸面,才被救在这落伽山的,哪里敢不好好干呢!每日里巡两回山,风雨无阻,没事了还要抽空走两趟,就怕出什么岔子,我可不能给我闺女丢脸去!”   悟空便悄悄给白佘竖个大拇指。   白佘嘿嘿一笑,很是得意。   悟空便道,“那白兄就在这落伽山住脚,再不挪动了?”   白佘放下手中杯盏,把小杯子拿在手中把玩,嘴上道,“菩萨救我一命,又信我,我自然要给她效力,旁的便也不想了,左右落伽山生活安宁,惠岸龙女也都是和气性子,我还挪动什么呢?”   可是这一边说话,低垂的眼睛却在眼皮下面微微左右动了动。   悟空就明白了,白佘这是也知道了自家师门的来历,并不想在这落伽山久待,怕扯了女儿后腿呢。   他点点头,便道,“你若在这里安定,素贞倒也少了些牵挂,你放心,我师姐对她好着呢,以后必有一番前程的!”总归他师姐黎山老母,不会把小徒弟家人丢在对家手里不管的。   白佘轻轻吐一口气,放下心来,笑着道,“这会儿不方便,以后若是得了菩萨宽宥,能外出,必要去老母面前再谢一回的!”   悟空道,“这有何难,尊者大慈悲心肠,难道还会阻止你去探望女儿不成,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白佘听了十分高兴,呵呵笑了起来。   两人打了这么几句暗语,彼此说了心意,见对方也明白了,便放下心来,又说起旁的。   白佘便道,“悟空最近可有太公的消息?”   悟空摇摇头道,“我前阵子倒是回了一次咸阳城,只是太公的院子早就被人住了,后来是四大部洲也走了两趟,倒是没见着他踪影。”   白佘就笑,“他那院子自然是空的,这老头儿,走得比我还早呢,我送素贞去了骊山,寻思着回来跟他喝杯酒,结果大半夜急火火的就带着姜多鱼走了,也不知为的什么,可把我唬得够呛。”   悟空道,“太公那人,素来运道极佳,想来也是无恙的,以后我在外走动,若是遇着他了,便给你去信,你也莫要担心。”   白佘叹道,“唉,毕竟多年邻居,也算是一场缘分,免不了要挂牵一二。”   悟空笑道,“有道是千里有缘来相会,你瞧咱们两个,如今不也算是亲戚了?”   白佘哈哈大笑道,“是极是极,悟空说得没错!”   白佘又问起悟空近况,小猴儿便把自己收了嬴政为徒,又带着徐福拜了瀛洲九老为师的事儿给说了一遍,又笑着道,“如今扶苏,乃是素贞的师侄了。”   白佘惊叹极了,啧叹有声地道,“这人生境遇,真是摸不准说不透啊!”   悟空笑道,“只好好活着,什么事儿都能遇得上。”   白佘便笑,“这又点我了是不是!?”   悟空大笑道,“吃心了吃心了!”   白佘嗔他道,“信你这小猴儿才有鬼!”   两人说会儿话,便又到了白佘巡山的时间,白佘对悟空道,“你是随我去看看落伽山景色,还是稍微歇一歇?”   也不累,歇什么呢,只是悟空站起来却道,“我找惠岸切磋一下武艺去,最近我师父在教我练剑,恰到了瓶颈,我师父说让我出来找人交交手,我总不能见着个凡人便掏出剑来吧,正好惠岸在,也不用麻烦别人了。”   白佘如今听不得什么刀剑的,一说那玩意儿,他就觉得腰上疼得厉害,苦着脸道,“就讨厌你们这些打打杀杀的,平和点儿不好么!那我可走了!”   悟空忍着笑道,“自去自去!”   话虽这么说,白佘到底算是半个主人,便送了悟空去找惠岸,这才自顾自地去巡山。   惠岸一瞧见悟空,就觉得浑身上下胳膊腿儿疼,他忖度自己那跟悟空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一个耍万斤跟玩儿似的,一个拿了千斤的棍子就到了极限,差这么多,惠岸哪里愿意打?   悟空便笑,“我又不抡着镔铁棍与你打,我们两个比比剑法招式,不以力气压人,也不斗法,这也不行?”   惠岸不信,道,“那你把你的紫燕给我看看有多沉!”   结果悟空一摊手,“我没拿,想着在你这儿随便挑一把用用!”其实他带了的,但是他师父给做的紫燕,小猴儿才不要给别的人摸呢!   惠岸瞪大了眼睛,嗓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你要和别人比武你不带兵器?你出门不带趁手的家伙,遇着不长眼的,你怎么办?”   悟空嘿嘿一乐道,“空手套白刃如今我也不是不行,再者我带着这个呢!”悟空顺手一摸,就把那一万五千斤的镔铁棍给掏出来了,哐当往地上一杵,“紫燕我现在还舍不得用呢!”   干干净净的紫燕,还没见过血,悟空老有些舍不得叫它见着脏东西。   小猴儿坏坏地一笑,“你要不同意,我就这个跟你打!左右咱俩今天得打一场,你选哪个吧?”   惠岸叫这哐当一声砸的就是一哆嗦,脸皱吧成一团,捂着胸口道,“快快快,你把你那大秤砣收起来,咱们比剑!不就是剑么,我们的演武场上有的是!随便你用!”   悟空嘿嘿一笑,把镔铁棍又收了起来,跟着惠岸来在演武场,随便拿了一把剑,在手里掂了掂就握住了,也没再挑。   惠岸迟疑地道,“要不,你再选选?”好歹得拿个顺手合用的吧?   悟空伸胳膊抖出一点剑花,很是直白地道,“不用,还不都是一样的轻飘飘,跟绣花针似的,算了,就这把吧,它长得还好看点儿!”   惠岸可气可气,跟哪吒一般无二的粗眉毛都立起来了,“你要是再这么侮辱人,以后我可不跟你玩儿了!”   悟空皮皮地一笑,“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惠岸拿他没办法,叹口气,“算了,你是客人,我让着你,这样吧,我也不用浑铁棍了,今天我也用剑,就专门给你喂招,行吧?”   悟空拍拍惠岸肩膀,感动极了,“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仗义!以后我会好好对我们的弟弟的!”   啥玩意?   惠岸一呆,反应了一下道,“你说无伤?”   悟空不高兴,“无伤是我弟弟!”我一人的!   惠岸大讶,“你说哪吒!?”声音又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悟空掏掏耳朵眼儿,显摆地道,“哪吒没给你写信说嘛?我们两个结拜了!”   小猴儿得意地拍拍胸脯,这是他刚跟白佘学来的动作,“我做哥哥,哪吒做弟弟!”   噗!   惠岸吐血了!   他捏着悟空肩膀,大力摇晃着,“你说,你怎么哄骗了我弟弟去!”   悟空嘿嘿直乐,“哪里用哄骗,谁叫我是个好哥哥呢,照顾了哪吒几日,他就心甘情愿地做我弟弟啦!”   惠岸给气哭了,从兵器架子上抓了一把剑,冲着悟空一指,“今天咱俩要是不倒下一个,谁也别想出这个演武场!”   有你没我!   悟空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管你,反正我是得走的,哪吒回家前还说要给我写信呢!我出来前给他送了便签,告诉他我出门了,叫他不要着急等回信,但是等我回去,肯定信就在家了,我得回去给他写回信呀!”   从来都没收过弟弟只言片语,半拉纸片的惠岸手都哆嗦了,“哇呀呀呀,小猴砸!欺人太甚!来战!”   就等你这句呢!   小猴儿握着剑,欺身上前,与惠岸战在一处,直打了个剑影似雪,火星四溅!   悟空才学剑没多久,剑招练得很熟了,但是平时独自练剑还好,一与人交起手来,总是改不掉用棍的习惯。   惠岸叫悟空拿剑抡了几回就急了,跳出来指着悟空道,“你会不会用剑,你剑招呢?你手里拿的是剑,不是烧火棍!干嘛呢你?”再这么大力抡下去,他手里的剑都要给砸飞了!   小猴儿一挠头,“失误失误,我这不不习惯,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再来!”   惠岸叫这人给气个发昏带死,又憋着一肚子火儿,妄图胜悟空一回,便又持剑与悟空站在一处。   好在打着打着,悟空便找到了用剑实战的诀窍,招式变幻灵活,再加上身法快速,很快便压着惠岸打,一招胜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打得惠岸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   黎山老母过来找悟空,便见着演武场上,一身淡蓝锦袍的小师弟,手持银剑,剑芒碎星点点,剑法轻灵飘逸,却暗含杀机,那惠岸行者已经是在勉力支撑了。   黎山老母暗自点头,心中十分高兴,便唤了一声道,“悟空,又在淘气!” 第97章 不见了   悟空早就不想打了, 一面倒的战局没意思,只不过他怕他一停手,惠岸更生气,这会儿听着师姐叫他, 赶紧纵身跳出站圈儿, 把剑远远地抛在兵器架子上, 对惠岸道,“我师姐来啦, 不打啦不打啦!”   小猴儿把兵刃都扔了,惠岸也不好再打下去, 只能收了手中宝剑,跟悟空一起过来与黎山老母见礼。   黎山老母扶了两人起身, 点了点小猴儿额头嗔怪地道,“一时不见你, 就去淘气, 怎么又跟惠岸打架?”   自家小师弟赢了,赶紧批评两句, 免得主人家下不来台!   果然惠岸见悟空笑嘻嘻地也不解释,直接认错,黎山老母还抓了小猴儿作势要打手心, 连忙拦着道,“老母, 我们不是打架,悟空正和我练武呢,我们互相切磋一下招式,您可别冤枉了他!”   黎山老母道,“惠岸你是个老实孩子, 可别偏袒他!”   没有没有,惠岸笑着道,“我跟悟空一见如故,交好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架,老母多虑啦!”   又捅咕一下悟空道,“你怎么也不解释解释,就认打认罚呢?”   悟空挠挠头道,“总归是我先找你要比剑的嘛,咱俩也确实打起来了呀~师姐训我是应该的!”   惠岸又气又乐,“这会儿你倒是实诚起来了!”   黎山老母见俩人又说笑起来了,这才放心,便道,“你们两个好好儿的,悟空性子皮,若是惠岸叫他欺负了,你与我说,回头我训他去!”   惠岸老脸一红,自己好大年纪了,跟个三百多岁的小猴儿一块玩儿,挨打了还要去人家长辈那里告状?   不能够!   还不够丢脸的呢!   连忙摆手道,“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了,老母放心,悟空可乖巧呢,便是我们拌拌嘴,也是我俩都喜欢这样亲近呢!”   黎山老母就笑,“我是不懂你们小年轻这个相处方式了。”   惠岸和悟空便都傻笑一回。   晚间观音又设宴款待黎山老母三人,白佘也来坐陪,大人坐在一处叙话,小儿辈凑在一起没人管着,悟空就教大家划拳,这也是他上辈子在后世学来的。   他那时候神识广大,端坐灵山又十分寂寞,看着凡间一日日打发时间,到也记住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拿这个出来,一说规则,众人果然都觉十分可乐,争抢着来玩儿。   起初还生疏些,出拳和数数的速度有些慢,渐渐地熟了,不免兴奋起来,嚷得十分大声,观音和黎山老母就见龙女和惠岸在那边,“哥俩好啊”,“三星高照”,“五魁首啊”,“你输了喝一杯!”,“八匹马”,“我赢了!”,“你放~啊明明是我赢了!”   俩人就面红耳赤地掰扯起来了,悟空还在一旁给调节,他做的令官那。   俩人不免对视一眼,黎山老母道,“你徒弟们这是玩儿什么呢?”   文殊和普贤也好奇,“这喊的是什么,三星说得是福禄寿三老?八匹马说得是穆王座驾?五魁首指的是什么?”   观音哪里知道,茫然地摇摇头,“往常没听他们说过这个啊!”   文殊便道,“咱们过去瞧瞧去?”   普贤自持身份,坐着不动,道,“小儿辈玩乐,咱们去凑什么热闹,到搅了他们兴致,你老实些吧。”   众人一听普贤这么说,也只得罢了,只是到底瞧着那边玩儿的热火朝天,心中很是痒痒。   倒是白佘舍得出脸面来,笑着道,“我与悟空玩儿得来,众位安坐,我替诸位瞧瞧去!”   然后他就一去不回头了!   观音几个瞧着他跟悟空他们几个小孩儿玩儿成一片,热热闹闹呼呼喝喝,真是哭笑不得。   等晚间宴席散了,回客院的路上,黎山老母小声儿问悟空道,“宴席上你们玩儿的是什么?”   悟空笑嘻嘻地跟师姐讲了一遍,规则很是简单,黎山老母一听就懂了,恍然大悟地道,“我说你们怎么嚷得这么热闹,只是旁的我们都能猜着,单那五魁首没想出来,这说得是什么意思?”   悟空挠挠头,这时候凡间还没有科举制度呢,他也不好说得太多,便含糊地解释了一回,黎山老母见他这样,便知内有蹊跷,笑着点了点他,没再多问。   那边龙女和惠岸,也少不得被观音抓了去问个仔细,文殊和普贤在一旁赖着没走,故作闲聊,状作无意,实则在一旁支棱着耳朵,全听了去。   自此灵山上下热闹了好几日,那二十四路诸天与守山大神、木叉行者、捧珠龙女,喝酒不喝酒的,吃个果子也能划个拳,真是没了一点儿清净。   流连了几日,黎山老母便对观音道,“我还是走吧,我这一来不要紧,我家那个小皮猴儿,都要把你这儿给闹翻天了!”   悟空手里的好玩儿游戏多的是,他每日里拉着惠岸练一会儿剑,为了补偿惠岸“受伤的心灵”,就拉着他猛玩儿,什么投壶蹴鞠的,那都是小意思。   他们做东西倒比凡人便宜,再加法身高强,做起游戏来,难度可大着许多,也来的刺激,这几天,不说龙女和惠岸玩儿野了心,就是小白蛇都快把课业给忘光了。   观音一听黎山老母要走,一时松了口气,一时又有些舍不得悟空,只是想着可是不能再玩闹下去了,便道,“我知道你家里一大摊子事儿,你师父也离不得你,那我就不留了,以后你闲了,再到我这里来!”   黎山老母笑道,“我以为这回我走了,你是再不想我来了的呢!”   观音道,“瞧瞧这个人,我不过你来那日酸那么几句,记到现在,这下可叫你挤兑回来了,可舒心了?”   黎山老母道,“恶客上门,可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把你那好东西给我们带着些,我们就走!”   观音一摊手,“我这落伽山,你哪里没去过,相中了什么,自拿去!”   黎山老母就笑着对悟空道,“悟空,相中了什么,还不赶紧趁着尊者大方,讨要了来?”   悟空忽然想起一怪来,笑着道,“我还真想跟菩萨讨个事物,只是不知菩萨肯不肯割爱~”   观音道,“你这小猴儿,相中我这山上什么了,说来我听听?”   悟空也不客气,直接道,“菩萨莲花池里,有一头小金鱼,亮闪闪金灿灿的十分讨喜,我一去,它便游出水面与我吐泡泡,我想讨了那小金鱼,回去孝敬我师父,菩萨可肯?”   观音闻言就是一怔,继而笑道,“这有何不可,既然悟空喜欢,拿了去就是。”乃叫了小童子,捞了那金鱼来,装在篮子中,递给悟空。   黎山老母就笑,“还是小孩子心性呢,就知道玩。”   观音道,“他才多大,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又对悟空道,“这金鱼,打小在我这莲花池里长大,每日里复出水面听经,多少也修炼有成,快成精了,你好生养着它,以后许是也能化形成人!”   悟空点头应是。   黎山老母又要了些灵芝仙草,这才带着悟空和白素贞与观音文殊普贤告辞。   那头白素贞已经和父亲祖母告过别了,小姑娘虽没落泪,也有些蔫哒哒的,观音见她长得玉雪可爱,虽是蛇身,身上却没有一丝妖气,乃是正统道门气息,便笑着道,“别不高兴,等以后得闲,我叫你父亲去碧游宫探你,或是你再来紫竹林,咱们两家亲厚,常来常往总归便宜些!”   白素贞聪慧,谢过观音,躲在师父身后就不出来了。   黎山老母便道,“这一个里外里也是小孩子样儿!”   观音嗔笑道,“瞧把你能的,带孩子都带出瘾来了,快走吧,我不留你!”   到底挥手作别,纵云远去。   文殊普贤见黎山老母身影消失在天际,回身对观音笑道,“好了,叫人打一回秋风,你是啥也没捞着,还赔了东西去!”   观音啐一口道,“少笑话我,你们两个,也帮不上忙,就知道看我热闹!”   文殊普贤大乐,与观音逗了几句嘴,便也要告辞,观音道,“且等等我,我也走,好歹要去灵山,与佛祖说一声才是。”   文殊普贤便跟观音站在山门没动,等着小童去兽园牵了坐骑来。   只是小童一去不回,没一会儿,兽园的诸天来报,跑得一脸是汗,“尊者,不好了!”   观音一皱眉,“莫慌,怎么了?”   诸天结结巴巴地道,“拴在园子里的金毛犼,青狮和白象,不见了!”   观音三人一听,大惊失色,“我不是说这几日,把它们拴在洞中,不叫出来吗!怎么会不见?”   那金毛犼,青狮和白象,乃是当年截教随侍七仙中的金光仙,虬首仙和灵牙仙,在封神大劫中,分别被打回原形,又被观音,文殊和普贤收为坐骑。   每回黎山老母上门,观音未免被她与金毛犼搭上话,都交代要把那金毛犼拴在兽园的地洞之中,这回文殊普贤来,他们的青狮白象,也被观音一并交代拴了起来。   那兽园地洞十分避人,难进难出,里面四通八达,迷宫一般,没有人带着,轻易走不通的,那三兽又是被蒙着眼睛锁着的,这会儿怎么就能不见?   观音急急地去看,到了地方,什么都没发现。   文殊急的不行,道,“尊者,是不是黎山老母......”   观音一皱眉,“不能吧,这几日,她都在我院中,没往后面园子去过啊!”   普贤道,“那小白蛇和小猴儿呢?”   观音便叫来惠岸和龙女,细细盘问,也没什么端倪,悟空几乎每日都和惠岸腻在一起,这俩人后来干脆同吃同住,那条小白蛇不是被黎山老母带着,就是被龙女领着,更不可能了。   难道是白佘监守自盗,放跑了三兽?   惠岸道,“那不能,兽园那边为了驱虫,种了一种草药,白佘不知,上次从那边路过,直接晕了过去,还是师父您把他救回来的呢,您忘了?自那之后,他就绕着那边走,从不过去的。”   观音眉头皱的紧紧的,跟文殊普贤道,“我们在这儿瞎猜也无用,我要去撵上无当瞧一瞧,你们是散开来找,还是跟我一起去?”   散开来去哪里找,自然是一起同去啊!   观音便叮嘱惠岸好生看家,另外在周边看看,有没有金毛犼三兽的痕迹,这才纵云和文殊普贤急急追去。   黎山老母全然不知情,带着小师弟和小徒弟正在慢慢地飞,问悟空道,“要条小金鱼作甚,咱们蓬莱岛也没荷花池,你带回去,岂不是委屈了人家?”   小猴儿能说他是给如来拆台呢?   总归少了一个妖精,就至少没了一难,看到时候那取经人怎么七拼八凑的弄九九八十一难去,他之前在兜率宫,没踹炼丹炉,少了个火焰山,嘱咐了小道童别放跑大青牛,这又少了一难,这会儿在落伽山折腾一回,嘿嘿......   不过这会儿在外面,他也不好实说,便嘻笑道,“这不是菩萨开口了嘛,我寻思人家真心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呀,可是若要着贵重的,下次还怎么去?不值钱的,拿来却又没什么用。”   他一指那小金鱼,“只它还略有些灵气,这伴生的菡萏,都快叫这小金鱼给炼化了,等以后到了咱们碧游宫,那不又是个好苗子?不管是收做道童,还是给哪个师兄做徒弟,总归都是好事儿!总比在观音那里做个不得自由的宠物来的好!”   黎山老母笑得不行,“我们悟空还怪会过日子的!”   小猴儿骄傲地一挺胸,“那是!”   忽听白素贞惊喜地道,“小师叔,这小金鱼拜你哩!”   黎山老母和悟空低头一看,可不是,那篮子中的小金鱼,正浮出水面来,两只鱼鳍合拢,胖鱼头一点一点地,可不是正在拜拜。   因为太胖,动作笨拙,却十分可爱。   悟空拎起篮子,笑着点点它道,“你倒是聪慧,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离开落伽山哩!”   那小金鱼听了,赶忙摇头摆尾的,扭得欢快极了,似乎在说,“才没有!才不是!”   惹得黎山老母三人又是一顿笑。   逗完了小金鱼,黎山老母便问小师弟道,“这会儿无事了,悟空想去哪里玩耍?”   小猴儿掐着手指道,“想去瞧瞧那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的被贬之处,还有那六耳猕猴所压之山。”   黎山老母就笑,“你这皮孩子,在天庭看人家挨打挨罚的不算完,这还得去凡间瞧人家的狼狈相,这有什么好看的,也罢,那就去吧!”   悟空挠挠头,只是,“师姐,我不知道他们仨被贬的具体地方呀!咱们就这么直接去吗?会不会走冤枉路?”这回跟上辈子,有了太多变化,许是可能就不在福陵山和流沙河了呢!   黎山老母便暂住云头道,“那你等我掐算一下!”   也是十分娇惯孩子的姐姐了!   小猴儿和小白蛇就眼巴巴地瞧着等着。   还没等黎山老母掐算出具体方位,急匆匆赶来的观音文殊普贤三个就撵了上来,远远地喊道,“前面可是无当?”   黎山老母不知内情,见着这仨还挺惊讶,“你们这是干嘛去,怎么走的这么急?”   观音擦擦脸上的汗道,“唉,去半点事儿,刚才过来,恍惚觉得是你,就喊了一嗓子,你们怎么在这儿停下了,这是干嘛呢?”   文殊普贤便悄悄地往地面观瞧,打算看这处有没有什么能藏身的山洞。   结果低头一看,下方浪潮奔涌,乃是一条大江。   就听黎山老母笑着道,“还不是悟空,上次在天庭,见着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不是犯了错,被贬下界了么,这孩子好奇,一直惦记着,想去看看这被贬之后是什么样儿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方位,我这正在这儿掐算呢!”   嗨!搞什么! 第98章 卵二姐   观音三个听了这个回答, 真是齐齐失语,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不说天庭素来刑罚酷烈吧,这两个人,那卷帘大将没什么背景靠山, 又得罪了武德星君, 害得武德星君在瑶池上丢了大丑, 武德星君这人很有些睚眦必报的性子,卷帘大将能得了好去?而天蓬元帅则是喝醉了在蟠桃宴后续的丹元大会上作死, 调戏嫦娥等一干仙子,身为众仙女之首的王母娘娘岂能饶他?   这俩人被贬下界, 肯定都没什么好果子吃,观音便嗔道, “你说你,带孩子看这个干什么, 若是吓着了可怎么办?”   黎山老母不以为意地道, “看看也没甚坏处,叫他们以后也谨言慎行, 切莫仗着成仙得道便胡作非为。”   她转而又问观音,“你们三个做什么去,要不要同去看看?”   黎山老母问的坦荡, 文殊普贤心里的那点儿怀疑就有些漂移不定起来,若是偷了金毛犼三兽, 还不赶紧回碧游宫,满世界溜达个什么劲儿呢?   但观音心中还是不肯放弃,万一这是烟雾丨弹呢?   要是黎山老母成心这么说,就为了忽悠她们离开呢?   想了想观音还是道,“我本想着去灵山的, 文殊和普贤恰与我顺路。不过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她扭头问文殊普贤,“你们去不去?”   文殊普贤都蒙了,那去,还是不去?   观音便道,“一同去看看吧,若是他们有了悔过之心,诚心诚意地悔改,那我们就去玉帝王母那里给求个情,叫他们重返天庭,再铸仙体,如何?”   通天教主才出紫霄宫,就在蓬莱仙岛办了大典,又是收徒弟,又是收三代四代徒孙的,与三界众仙佛宣扬重归之事,鸿钧道祖还出来与他小弟子做脸,又给了徒孙一缕鸿蒙紫气以示宠爱。   再有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举旗撑腰,截教碧游宫重回三界之汹汹来势,可见一般。   这个节骨眼儿上,黎山老母来了南海一趟,拴得牢牢的金毛犼三兽就丢了,若斩钉截铁地说此事与她无干,三界上下都得笑话她观音愚蠢!   可是明知道这事与碧游宫脱不了干系,观音又能如何?   开口直接询问,她没那个决断。   上门讨要,她更没那个底气。   只好跟着黎山老母,仔细寻找她的破绽了。   观音心中盘算,若是叫她发现了那金毛犼青狮白象的踪迹,能一击毙命,那就赶紧杀兽灭口,要是不能......   那就事到临头再想对策吧!   唉,可恨当年收了三兽的时候,哪里曾想过碧游宫还有翻身之日!   观音心里打定了主意,自然不肯放文殊普贤自在逍遥去,必要带着她们两个做帮手。   文殊普贤一头雾水,也不好说小话,只能点头答应,跟着一起行动。   黎山老母见她们三个不走,也不知心底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她也不在乎,只笑着道,“既然要去,你们快来算算方位,我在这断事一途上,总没什么天分!”   观音无法,掐指细算,没一会儿便道,“那天蓬元帅,被丢在南瞻部洲西面一处高山之中,已然转世投胎,那卷帘大将,却在流沙河受罪。”   黎山老母便笑,“这可赶巧了,也是往西走,既如此,那咱们就走吧,正好等下里过了流沙河,你还可以顺路去往灵山,也不算走了反路。”   也行吧。   两下里便合拢祥云,径直往西走。   云中观音状作闲聊,问道,“等下看了那两个,无当还不回家?你可带着这俩小的出来好些天了,小心你师父惦记。”   黎山老母把手搭在小徒弟肩膀上,另只手摸摸小师弟后脑勺,笑着道,“总归要我们悟空玩儿高兴了才行,什么时候回家,我可说了不算。”   这么不紧不慢的吗?   观音就试探地问悟空,“那悟空还想去哪里?要不我带你们去灵山玩耍如何?”   小猴儿才不要去!   他当年在灵山坐到屁股痛,鬼才要去!   悟空笑嘻嘻地道,“这回不行哩,我本答应了西海的敖烈,大典过去十天半拉月的,就再去接他出来,这回日子也差不多了,实在不能失约,菩萨邀请,恕我失礼,不能从命啦!”   西海龙王回去的时候,把嚎的跟杀猪一样的敖烈给带回去了:无亲无故的,也不好把孩子丢在人家长住吧,没有那么办事儿的。   而悟空是打定主意不要叫小白龙遭那一回罪的,已经约好过后再去接他来碧游宫了的。   要说取经路途遥遥,凡马脚力不够,不顶用,可那玉帝的御马监里,什么好马没有?   上千匹天马,各个儿追风逐电、踏雾碎云的,精神壮,气力长,别说区区一个西行取经,就是踏遍四大部洲也不在话下。   这些个神俊的天马,养在天上,只供玉帝一人享用,平日里不是在御马监吃料,便是在天河放风洗澡,着实闲的很。   如来若是担心那取经人没马用,难道就不能去玉帝那处求一匹天马来?   做什么非要折辱人家小白龙!   堂堂龙子,一朝化身为马,口生衔骨不能人语,与人为骑不得自由,辛苦十四年,到最后,也不过挂在华表之上,做个吉祥物罢了。   想想如今性子活泼的敖烈,高兴了就笑,生气了就嗷呜,在碧游宫的时候,每日里馋嗒嗒的等着吃三宝做的饭菜,吃饱了就肚子鼓鼓地赖在沙滩上晒太阳,悟空就不想他沦落到在鹰愁涧饿肚子,生吞活马的下场。   放在自己眼前看着,那是再保险不过了!   听悟空这么说,观音失落地“哦”了一声,继而笑着问黎山老母道,“敖烈这是想拜在截教门下了?”   黎山老母笑道,“哪有这回事儿,我师弟们都还没出师,我师父也不许他们收徒呢,悟空收了政儿,那是特例,敖烈不过跟悟空特别投缘,俩小孩儿能玩儿到一块儿罢了。”   观音便点点头,道,“通天教主就是太严格些,截教也该收些三代弟子了。”   黎山老母就笑,“你这是不把我徒弟们放在眼里啊!”   观音哈哈大笑道,“你那一门娘子军,存在感也是太小了些!”   黎山老母很是骄傲地道,“我家钟离,在凡间也好大名声呢,只不过我未曾叫她在仙界出名显圣罢了。”   观音笑道,“那倒是,即便你徒弟低调,可谁不知道你教出一个王后娘娘来!”   几人说说笑笑的,没一会儿便来在福陵山,在半空之中停住云头,向下观瞧。   他们站得地方高些,就只见下方恶气弥漫,妖风肆意,也是巧了,下方有一长嘴獠牙蒲扇耳的妖魔,正在与一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的女妖缠斗。   那妖魔手持钉耙,身大力沉,抡得钉耙呼呼生风,对面女妖此时不过勉力支撑,发髻散乱,额角见汗,只知躲避,不知回手,已显颓势,显见着是就要败了的。   悟空拨开云头,一眼就认出了那猪悟能,心中不由得暗笑道,这厮这生却又投生成了个猪胎,真真是个造化。   此地乃是福陵山,这么说来,这厮对面的那个女妖,怕不就是他倒插门那家的卵二姐?   悟空运起火眼金睛望过去,一下看破那卵二姐真身。   原来竟是一只小白兔子精!   悟空不由得笑出声,这哪里是什么卵二姐,应该叫卯二姐才对!   想必是为了隐去真身不被人叫破,才化卯为卵的吧?   黎山老母正在往下看,听小猴儿发笑,便回头问道,“悟空笑什么?”   悟空抿嘴讥笑道,“在天庭时,那天蓬元帅就欺负人家仙子仙娥,如今来了下界,又对着个小小兔子精耍威风,真是改不掉骨子里的恶疾。”   观音几人听了,都嘿然不语,各自心中无不赞同。   正说话间,那卵二姐一时不查,后退之时被一块石头绊倒,那天蓬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挥动钉耙抡了下来,显见着是铁了心要打死这卵二姐!   观音素来心慈,不忍见那卵二姐丧命,赶紧甩出杨柳枝,把那小女妖化为原形,卷上云头,救了她一命。   白素贞年纪小,见着这小小一只白兔,又软又可爱,蓬蓬松松,哪有不喜欢的,便眼巴巴地瞧着。   观音见了,到底喜欢她,就把那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交在小白蛇手中,柔声道,“素贞照顾照顾她好不好?”   小白蛇高兴地点点头,轻轻搂着小兔子,给她顺顺毛,又拿出娟帕来给她擦拭身上的灰尘脏污。   结果小兔子抖得更厉害了,红红的眼睛噗簌簌落下好多眼泪来。   她闻到了蟒蛇的气息!   自来蟒蛇吞小兔,一口一个!   她这是刚离了猪窝,又掉入了蛇口吗!?   那头天蓬见走了卵二姐,几欲发狂,纵云来在半空,与几人一打照面,见卵二姐果然在她们手中,不由分说,举钉耙便来打。   悟空一挥手拿出镔铁棍,对黎山老母道,“师姐,我去会会他?”   黎山老母道,“毕竟是天庭出身,莫伤了他性命,打晕了丢在那处便是了!”   好咧!   小猴儿纵身一跃,举着万斤重的镔铁棍,便迎着那天蓬袭来的钉耙挥了上去。   观音皱眉道,“那天蓬毕竟多年领兵,悟空如何能敌?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黎山老母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师弟本事,他和杨戬打一场,都不分伯仲,这天蓬转世投胎,化作猪妖,也没几年,一身本事能留下几成?悟空若是输了也不要紧,不过本事不济罢了,正好我带他回碧游宫,跟师父说说,这千八百年,就都别出来了吧!”   文殊闻言道,“二郎真君毕竟与悟空结拜兄弟,两个人打起来,多少也收着手,这天蓬我刚才瞧了,心狠手辣,杀心颇重,你也该留点神,万一他伤着悟空,后悔也晚了。”   普贤也道,“不怕君子,就怕小人。”扭头又与观音道,“我见这人,毫无悔改之心,揍他一顿也就罢了,我可不想与他去天庭说情,怪丢人的!”   这小兔子精她们刚才瞧了,身上气息干干净净,没有血腥气,也没有性命因果,显见着是个吃素的,再加胆子小性情柔弱,这样一个女孩子 ,与这天蓬打起来,谁对谁错,几乎都不用问!   他们说话之间,悟空动作利索,把那天蓬打得节节败退,到最后一棍撂倒,钉耙叮琅琅摔在尘埃,悟空一脚踩住那猪精后背,把镔铁棍竖在天蓬的后脑勺儿上,直压得他动也不能动。   那天蓬也不服,趴在地上嗷嗷直叫,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污秽之语。   悟空本想叫他留张嘴分辨,但是听这人骂些“娼妇”、“姘头”之语,见黎山老母她们已经下来了,唯恐污了小师侄的耳朵,便挪了挪镔铁棍,堵住了那张脏嘴。   悟空笑着对黎山老母道,“师姐,我擒住他了,只是这人嘴巴不干不净的,我就不叫他开口了,免得脏了您和菩萨们的耳朵!”   黎山老母笑着对悟空道,“尊者担心你轻敌,被这人所伤,我们这才过来看看。”   悟空谢过观音,道,“这厮武力不及我,力气也不行,打个小兔子是一把好手,遇上我就得看他的运气了。”   普贤在一旁笑道,“看来他今日运气是不行!”   文殊与观音道,“你眼睛厉害些,我瞧着这天蓬,是吃过人了?”   观音点点头,面露嫌恶之色,没说话。   如今三界谁不知道天道偏爱人族,这天蓬乃是天庭出身,观音不信他不知这个忌讳,可即便如此,还食人充饥,显见着非但没有悔过之心,反而是自暴自弃了。   既如此,理他作甚!   黎山老母从小徒弟手中接过小兔子,摸摸那温热的长耳朵,柔声道,“我乃是碧游宫黎山老母,这边这三位,乃是观音、文殊、普贤三位菩萨,你有何冤屈,可愿一诉?”   那小兔子精一呆,继而蹦下地来,就地一滚,化身为人,跪倒叩谢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奴家真身几位仙长菩萨已经知晓了,我本名叫卵二姐,住在这福陵山云栈洞,这猪精,本是我招的婿,原本初始还好,但是才过了大半年,他便诸多嫌我,想撵了我,独占这福陵山,我岂能依他,我二人一言不合,他便挥钉耙要杀我,要不是几位搭救,只怕奴家这会儿已经魂归地府了!”   那卵二姐胆子虽小,说起话来却稳稳当当,有条有理,并不哭泣柔弱,黎山老母等听了,都对她高看一眼。   那卵二姐几句讲完前情,又跪倒叩头道,“奴家多亏几位恩人搭救,才保住命,本不该再求,只是实在无法,还请恩人们助我除了这猪精,如若不然,只怕几位前头一走,后面我也不过还是个死!”   观音听完,扶起她道,“我们不过兴起来在此地,也算是你的造化,只是你不知,这猪精乃是有来历的,”简短把天蓬来历说了一遍,又道,“玉帝罚他在下界受苦,我等也没那资格,夺了他性命去!”   卵二姐一听,就呆呆地怔住,继而眼泪噗簌簌落下,带着哭腔道,“这哪里是罚他下界受苦,这分明是此间我等下界子民在受苦,我们又没做错事,缘何遭此劫难!”   悟空听了,噗嗤一乐,道,“你这小兔子精倒是有见识!”   观音好不尴尬,只是一想,她又不是玉帝的人,做什么要给玉帝赚取这个脸面,便道,“这也是天庭思虑不周,等过后我去与玉帝禀报一番,想必玉帝很快就能来解决此事,你也莫慌。” 第99章 避祸   卵二姐的杏核眼立时瞪大了, 啊,她不能不慌啊!   去天庭禀报,然后再等着那些神仙们来处理?   她听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 那等到什么时候算完?   说不准她骨头都等成灰了, 天庭的神仙还没反应过来呢!   她左看看右看看, 摇身一变,又化成小兔子, 蹦跶到白素贞脚下,冲她拜一拜, 然后张开两只小前爪:求抱抱!求带走!   不管是不是天敌了,刚才她感觉出来了, 这个小姑娘很喜欢她,她要跟着走!   白素贞很是惊喜地抱住小兔子, 抬起脸来看着黎山老母, 可怜巴巴地道,“师父......”   黎山老母笑着摸摸小徒弟的发髻, 道,“若是她想跟着你,带回去给你做个侍女也行。”   这小兔子资质不高, 自己无意收徒,也不过就能给小徒弟做个伴儿。   想想小师弟之前说的事儿, 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反面教材!?   这卵二姐瞧着是个聪明姑娘,当初能招天蓬投胎的猪精为婿,想必必定是这天蓬善于伪装,讨得了卵二姐的欢欣,只不过日子久了, 板不住了,这才露了恶人本相。   等回了家,便叫这卵二姐多讲讲招婿遇到坏人的故事,叫孩子们都打起小心来,多长些心眼儿,少被人家甜言蜜语的哄骗了去!   白素贞就去看观音。   毕竟这卵二姐的性命,是观音救下来的。   观音岂能跟个孩子抢人,笑着道,“她既然选了你,想必是你们两个有一段缘分,素贞带回去,好生待她也就是了!”   小白蛇大力地点头,又道,“谢过尊者!”   好乖~   普贤松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们就走吧?”   这地方乌烟瘴气的,实在不是个好地方,熏得人头疼。   黎山老母便唤道,“悟空,咱们走!”   小猴儿听师姐叫他,便轻轻一棍子打晕了天蓬,丢他在那尘土里挺尸,自己纵云而起,追上师姐。   黎山老母等悟空回来,先问了一句道,“没伤了他性命吧?”   小猴儿知道这是问给观音几位听得,笑嘻嘻地道,“哪里敢,胳膊腿儿都没伤了他的,不过就晕一会儿罢了,免得他上来纠缠。”   他打天蓬,真个很是轻松,闹了这么一场,长寿在他怀里稳稳当当地睡着,半点儿都没醒。   黎山老母便点点头道,“这样正好,叫他自己在那处作孽吧,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观音道,“别担心,等过几日我找个机会,与玉帝说一说,不叫他在那下界害人。”   悟空心说这话听听也就算了,这天蓬将来是要给那取经人做徒弟的,往哪儿挪?根本就不会动!   不过好歹这回救下了卵二姐,也算一桩幸事。   刚才若不是观音出手,他一块石子已经敲在那天蓬脑门儿上了,保准晕得死死的,再不能伤人。   不过观音手快,倒也省了他一番力气。   众人即将启程,小白蛇抱着小兔子,小声儿地道,“你那云栈洞,可有东西要带走?”   小兔子摇了摇头。   她乃是一窝白兔里不知怎地饮了帝流浆的一只小兔,千辛万苦修炼成人,也没什么家当,穷得很,这回与那人打了一场,洞里能用的东西几乎都碎了,没什么好带的。   不过想起自己住了许多年的云栈洞就要留给那恶人,小兔子精还是忍不住磨了磨牙。   刚才打斗的时候,就该更用力些,把那洞都给毁了才是!   白素贞怜惜地摸摸小兔耳朵,安慰她道,“别担心,咱们家里什么都有,衣裳鞋袜首饰,都有,到时候你就跟我住!”   小姑娘道,“以后我就做你姐姐,再不叫人欺负你!”   叽,你厉害,听你的。   做人妹妹也没什么不好。   小兔子精默默地听着小白蛇絮絮叨叨的,她本来就弱,打了一架更是疲惫不堪,没一会儿就肚皮一翻,在白素贞怀里睡着了。   一行人又往流沙河去,到了那流沙河,正赶上卷帘大将受刑,飞剑来回,穿梭于那卷帘大将胸胁,久久不停,河岸之上,尽是惨烈嘶吼之声,真个是惨绝人寰。   黎山老母和文殊普贤齐齐摇摇头,只道,“罪不至此。”   那卷帘大将在瑶池之上,因为被六耳猕猴放出的蚤虫叮咬,痕痒之下,这才失手落了帘子,砸在武德星君脸上。   就为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过失,便被武德星君打了一顿,过后又贬下界来遭此磨难,实在是有些过了。   观音虽心有不忍,但是刚才瞧了那天蓬元帅行凶,不免有了戒心,这会儿定睛细看,见那卷帘大将身上果然也有血孽之气,便叹口气道,“这才多少时候,他们便都尽皆吃人,唉,一朝修行毁于一旦,只怕离坠入魔道不远矣。”   众人慨叹一回,便也罢了,黎山老母道,“我们这就要往西海去了,我们就在此作别吧,过了这流沙河,就是西牛贺洲地界儿啦,我们就在此分别?”   观音闻言不由得一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忽然灵光一闪,一拍额头,急忙忙地道,“我却去见佛祖有急事,先行走了,文殊普贤你们随意!”   她忽然想起来,那取经人西去,从南瞻部洲过西牛贺洲,必要经过这流沙河的,这玉帝丢个卷帘大将在这里吃人,那取经人怎么走的过来!?   之前黎山老母说得“惨死”之语,涌上观音心头。   被人当做食物给吃了,确实有点惨!   她得找如来,说说此事去!   说走便走,观音一刻也不停留,纵云直往灵山而去。   文殊普贤素来是没主意的,只跟着观音行事,见她慌慌张张地走了,自己心里也没了主张。   啊?怎么我们就随意了?   那坐骑,是找还是不找啊!   这黎山老母,跟着还是不跟着呀!   两人面面相觑,普贤道,“要不,我们也去灵山走一趟?”   趁机见见佛祖,叫佛祖帮着找找坐骑?   文殊心领神会,连忙点头,“行行行,就这么办!”   两人便与黎山老母告辞,急急忙忙地追观音去了。   黎山老母见这三人来去匆匆,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显见着是有事儿,她皱眉想了想,扭头问小猴儿,“悟空,你在南海做了什么了?”   小猴儿无辜脸,“师姐,我就跟惠岸切磋了一下武艺,教他们做了些游戏,什么都没做啊!”   信你才有鬼!   一听你这个答话,就有猫腻!   这是在外面,黎山老母也不好多问,便没再说,这流沙河也没什么好待的,便带着孩子们往西海去。   到了西海水晶宫,敖烈一听悟空来了,嗷嗷嗷地就奔出来了,一把跳在小猴儿身上,挂在悟空脖子上不下来,“空空!!!你可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黎山老母和西海龙王一个笑眯眯,一个面色尴尬,瞅着这俩小孩儿打闹。   白素贞和小白兔睁着纯洁的大眼睛瞧着。   小兔心想,哦,原来这俩人是那种关系呀~~   空空是什么鬼!!!你挤着我闺女了!!!   悟空气急败坏地把敖烈从自己身上撕下来,“你正经些!乱喊什么,再胡说八道的,我可不带你走了!”   敖烈顺势坐在地上,抱着悟空大腿不放,一点富贵公子的形象都没有了,冠上的明珠颤颤巍巍的,撒娇打滚道,“不行,你都迟到了!让我赖一下又能怎样!你要是不带我走,我就挂在你腿上不下来!”   在家里烦死了,母亲天天拉着他唠叨,不是说叫他乖巧些,就是叫他一定要争气,父亲对他则十分严厉,别说海面了,连水晶宫都不给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   再加上家里饭菜都吃腻了,就等着悟空来接自己,去上面吃好吃的呢!   大腿被抱得紧紧的小猴儿颓败地一捂脸!   他这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活祖宗!   干脆还是把他丢给如来,叫如来把他变成白龙马吧!   这个破孩子他不救了!   话是这么说,悟空到底还是把小白龙从西海带了出来。   临走的时候,西海老龙王塞给悟空一个袋子,“小圣,我这逆子,就交给小圣照顾了,这小小心意,小圣可千万不要嫌弃,就是你们小哥俩玩闹的玩意儿!”   悟空见那袋子小小的,锦布织就,没绣法阵,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储物袋,就是个普通的锦囊,想来不过装了些珍珠之类,为求老龙王安心,也就顺手收下了,也没打开,直接揣在了怀里,又道,“多谢伯父,您放心,在碧游宫,敖烈每日里会跟着我们一起上学做功课,一样的修炼修行,我也会叫他定时送信回来的!”   西海老龙王闻言忍不住落了几滴老泪,“有劳小圣了!”见敖烈在一旁还嘟嘟嘴,就抽了儿子一记,恨铁不成钢,“你是不知你走了多大的运道,死孩子,到了碧游宫,给我老实些,只跟着小圣,切莫乱跑,知道了没有!”   敖烈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很是委屈,“爹你都不疼我了,下这么狠的手,好疼啊!”   叫气哼哼的老龙王兜头给撵出了西海。   等瞧着儿子跟着黎山老母和灵明小圣纵云远去,身影渐渐消失不见,西海龙王这才叹息一声,转身回了水晶宫。   到了内室,见自己的老妻,敖烈之母正坐在案旁暗自垂泪,便又叹口气道,“哭什么呀!儿子不过是出去避避祸,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怎么还哭了!”   龙母落泪道,“平白无故的,你就说儿子有什么劫难,还叫他有家回不得,就算真的有劫,这蓬莱岛哪里是什么好地方,被道祖封了八百多年,指不定多荒凉呢,为什么要把烈儿送去那里避难!那通天教主经历了一场大劫,想必也是自身难保,如何能护住我家孩儿!你真是糊涂!”   西海龙王本想解释,但一想,这事儿不过乃是自己的预兆,多说多错,自古有云天机不可泄露,还是不说了吧!   便叹一声,过来与老妻道,“这灵明小圣,乃是鸿钧道祖亲赐的鸿蒙紫气的,烈儿与他相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别担心了,若是不放心,过阵子我们去东海闲逛一二,顺便再去看看那小混球,可好?”   龙母啐他一口,“那是你亲儿子,什么小混球!”   好好好,不是小混球,是小混蛋!   敖闰腹诽了一句,又去哄老妻。   唉,可真难啊。   带着敖烈回家的悟空也发出了一模一样的感叹。   小白龙正缠着他要去三宝那里吃好吃的,赖叽个没完。   悟空死活不为所动,根本不答应,路那么远,他才不去呢,而且他现在只想离灵山远远的!   梦想破碎,小白龙已经开始嗷呜起来了。   小猴儿一指头戳在他脑门儿上,“你这样哪里还有西海龙三太子的风采,脸都丢光了!”   敖烈一挺胸,“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是我弟弟,师姐我认识,小师侄认识我,怕什么丢人!”   悟空一指小师侄手中的小兔子,“这位姑娘,你没见过吧?”   敖烈“啊”了一声,左右看看,一脸茫然,“哪里有姑娘?”   他刚要用“你又驴我!”的表情去看悟空,那边卵二姐也是个促狭的,从白素贞手中蹦下来,摇身一变,化作一个鸭蛋脸,杏核眼的小姑娘,对着敖烈一福身,“奴家卵二姐,见过三太子!”   只见了个礼,卵二姐便又变回原形,蹦回白素贞怀里,两只红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小白龙。   敖烈石化了!   裂开了!   合不拢了!   一路上再小白龙没开过口,躲在悟空身后,都不敢往小白蛇身边凑。   小兔子淘气,还趴在白素贞的肩膀上往后看,敖烈一眼瞧见了,整个人都缩在悟空后面,根本不敢露头。   悟空扬眉吐气,也有能治住你的人!这回可丢脸了吧!   回了碧游宫,先去见师父。   通天今日换了一身天青碧的衣裳,正在吹箫,听说徒弟们回来了,便叫他们进来。   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拜倒,就连小兔子精卵二姐也化作人形,拜倒当场,篮子里的小金鱼变不了形,只能又浮出水面,一边吐泡泡,一边用鱼鳍做几个揖。   通天就笑,“这出去的时候是三个,回来怎么还翻倍了?”又扶了众人起身,叫坐下来说话。   黎山老母道,“这一趟师父叫带着悟空,可算是带对了,热闹着呢!”   这几日小徒弟不在家,身边就有些冷清的通天一时心里有些酸溜溜,很快又消失不见,叫了悟空坐在自己身边道,“那你说说,这回出去又干嘛了?”   悟空嘻嘻笑着,把事儿从头到尾讲了一回,怎么在紫竹林比武,教人游戏,如何去看了天蓬,救了卵二姐等等,只说得妙趣横生,活灵活现。   通天便点点小徒弟,“好歹还记着练剑,既如此,就不罚你了,先回去修整修整,带着敖烈住下,过后师父再找你说话!”   悟空赶紧起身应是,把金鱼交给师父,跟师姐道个恼,自己先带着敖烈跑了。   黎山老母就笑,“师父还有什么吩咐没,若是没有,徒儿就也先走了。”   通天道,“你晚间叫着悟安和悟空,来我这一趟,我找你们有事,这会儿先去吧!”   黎山老母心中纳罕,不过也没多问,便带着小徒弟告辞。   白素贞带着小兔子跟师父回了灵台山,见了师姐们,别提多高兴了,把卵二姐跟师姐们介绍了一番,钟离笑着道,“原本山上你最小,如今又来了个比你还小的,可高兴了?”   小白蛇自然猛点头!   卵二姐却道,“姐姐,我这名字不好,当初也是随便起的,又怕被人知道跟脚,才叫个卵字,姐姐不如重新给我取个名字吧!” 第100章 嬴政好龙   那边在研究起新名字, 这头悟空带着敖烈回了小院儿,正赶上午休,师兄们见着跟小猴儿一块儿回来的敖烈都挺高兴,“正好最近夫子在教水系法术, 敖烈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赶紧的, 就跟我们一块儿上课,一块儿写作业吧!”   嗷呜嗷呜龙不要!!!   抗议无效, 吃过一顿欢迎饭,可怜巴巴的小白龙就被师兄们给强拉硬拽地带去睢夫子面前报道去了。   这可是强有力的外援, 哪里能放过!   悟空照例把上上下下都逛了一圈儿,等再回来, 看院子的小白虎递给他可厚的一沓子信,“小师叔, 这是给你的!”   小猴儿接过来一瞧, 呜吼,无伤一封, 杨戬一封,哪吒足足给他写了三封信!   哪吒的每封信都超级厚,也不知道这个崽到底有什么好写的, 他回陈塘关才多久,这是一两天就写了一封的意思?   悟空谢过小老虎, 抱着信回了书房,先拆了无伤的家信。   他弟出息了,这回竟然是自己动笔写的,字儿超大,不过还好没有错字和别字, 悟空细细读了一遍,才知道这个崽是自己写完了,叫师兄们给他检查错字,添上他不会写的字,反复改了好几遍,才写出这么一封完美的信来。   小孩儿在末尾委委屈屈又很是骄傲地写道,“信上这些字我都会写了!给哥哥这封信的内容,我都快背下来了~”   大兄甚慰!   悟空心说这要是在自己身边,无伤哪能这么辛苦地学习啊,每日里写写大字,那就得骄傲得不行不行的了。   还是送出去读书比较有出息!   小猴儿没急着回信,又读了杨戬的来信。   这人在信里还是一贯的推销他家的小奶狗,又问长寿最近如何,可否要化形了。   话里话外,简直就把长寿当成他孙媳妇了一般。   悟空一想起他带来的那两个跟哮天犬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胖子,就忍不住一哆嗦!   他才不要叫他家长寿跟那种小狗结亲!想也别想!   悟空摸摸自己怀里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姑娘狗,真是愁的不行。   真君啊真君,咱们俩就单单纯纯的做兄弟不好吗?干嘛非得亲上加亲?我不同意!   小猴儿把杨戬的信叠吧叠吧放在信封里,顺手插在了书架后面。   眼不见心不烦!   他就当没看见!   最后再来看哪吒的信。   小莲花精可真能写。   悟空把所有的信拆开,按着时间先后摞成一打,简直有师父的一本讲义那么厚!   蓬莱岛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水晶窗棂,斑斓温柔地照射进来,悟空半开着窗户,吹着秋风,歪在凭几上,拿着哪吒的信,慢慢细读。   ......无伤的信,把这小莲花精给带坏了!   ......这小孩儿的记性也太好了些吧?   哪吒写信的格式,句式,叙述的内容,简直是照着无伤的信扒下来的一样。   题头:哥哥大安。   开头:弟弟甚是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啊......   接下来,“今日练武啦,用了什么兵刃,耍了什么枪法,砍坏了什么树......”   “今日吃饭啦,我家厨子做了什么,我娘做了什么......”   “我今天陪着我娘去街上买东西,遇到一个人当街纵马,差点撞翻我们的车,还挑衅我家下仆。”   “我可生气了,本来想下车揍他一顿,结果那人一跟我打照面,立时就跪在地上了,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好像还那个了,怪恶心的,我就让他走了。”   “我怕脏了我火尖枪。”   “我陪我妹妹玩儿啦,我妹妹还不会说话,我给她讲我认了个哥哥,她抱着我啃,我不让,她还生气了,吐了我一身奶......”   悟空读到这儿,回忆了一下,哪吒的妹妹多大了?怎么还不会说话?依旧在喝奶?   是不是神仙的孩子,长得都比较慢?   嗯,他拎起毛笔,在纸上记下来,等下回信的时候,可以问问。   五彩的阳光照在那张纸上,上面已经写了几条:“问问陈塘关都有什么菜,若是好吃,可以弄来写与师父尝尝。”   “有时候我也怕脏了我的紫燕哩!”   “什么时候,也跟哪吒打过一场,他枪法还是很好的......”   ......   灵明小圣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乖巧清秀,俊美绝伦,只是偶尔在笔锋末端,能瞧出一点不羁的风采来。   晚间悟空叫来嬴政,与徒弟一起吃了晚饭,等问完功课,想起出去一趟也没给政儿带点儿什么,就顺手把老龙王给他的那个袋子给了嬴政,“拿去玩儿吧,老龙王给的,应该是些明珠。”   嬴政打开一瞧,哪里是什么明珠,竟是二三十个戒指,便还给悟空道,“师父,是储物戒呢。”   悟空一看,可不是!   他随意拎起三四个,用神识扫了一遍,见里面各个儿都满满登登的,装着许多宝物,便扭头问埋头吃饭的敖烈,“你爹给我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敖烈吭叽一声,咽下饭,空出嘴来,这才带着点儿哭腔道,“做什么?把我卖给你了呗!”   小白龙上了一下午课,不是这样吐水,就是那样布雨,要不就运水成冰,这功夫只觉得自己都快累虚脱了,都变成干巴龙了,哭唧唧地与悟空道,“早知道这样,打死我我都不来!”   悟空赶紧安抚,“也就这几日,过几天睢兄肯定就教别的了,到时候趁着师兄不注意,我带你出去找哪吒玩儿去,好不好?”   左右陈塘关也不远,早上早点儿起,备不住还能赶上一顿早饭呢!   敖烈狐疑地看着他,“你可不行又忽悠我!”   “骗你做什么!顺路再去看看你大伯,你爹叫我给你大伯问好呢。”   敖烈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去,我爹就是客套!你信了才有鬼呢!你若是拉着我去见我大伯,我现在就回西海去!”   悟空哭笑不得,只得依了他,又把那袋子储物戒给敖烈,叫小白龙自己收着。   敖烈也不要,“都说了,那是我卖身钱,你拿着吧,随便用,就当是我给的饭钱和住宿钱好了!”   胡诌八扯的,要是卖身,那得碧游宫给你爹钱好不好!   要说是学费住宿费,那还差不多。   悟空道,“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你们家可真是财大气粗,这都够你在碧游宫住上万万年了。”   敖烈撒娇道,“你要是好好待我,我住久一点也没关系......”   悟空可真是没法子,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他还是不肯收。   他自觉跟小白龙两世交情,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若是牵涉到钱和物,那他俩的情谊还算个什么?   敖烈道,“好悟空,你就收着吧,我上次出门,我爹给我八个戒子,我丢了六个,这些你给了我,我一转身,就不知道全部丢哪里去了!”   他吃饱了,碗筷一丢,挂在悟空胳膊上放赖,“你给我收着,我若是用钱,再管你要,好不好?”   悟空无奈,只得应了,又逗他,“那你住的屋子的那床铺,还要不要给你铺一层明珠?”   也不是不行!   悟空嘿嘿一乐,道,“你上回走得急,床上的明珠可把我们去收拾屋子的小道童给吓坏了,我叫他们给你好好的收着呢,一颗都没丢,这会儿应该已经又铺上了,等会儿你回去就能看见!”   “嗷,悟空空,你可真是太贴心啦!”   小猴儿“啪”一巴掌顶在扑过来抱的敖烈的额头上,“少来腻歪!”   哼,不给抱就不给抱!   敖烈顺手从那袋子里摸出一个戒指,丢给嬴政道,“你师父小气,见东西多就不肯给你了,这个政儿拿去玩儿!”   嬴政本来正看着师父跟敖烈说笑,心里还有些羡慕,冷不丁被丢了一个戒指,脸上就是一红,“这我不能要!”   敖烈也算是嬴政师叔,他这个做长辈的给小孩子东西,不犯忌讳,悟空道,“给就收着,咱们不嫌弃东西多,看看是什么?”   听师父这么说,嬴政便只好谢过敖烈。   敖烈摆摆手不叫他客套,道,“看看是什么,瞧瞧今晚咱俩运气好不好。”   嬴政如今修炼有成,也可用神识了,略一运作,从储物戒里掏出一柄红珊瑚来,大约尺余高,色泽绝美,条干绝世,光彩溢目,叫人惊叹。   一整个储物戒里,都是这样品质的珊瑚,嬴政手中拿的这一株,是最小的。   悟空便笑,“这等好东西,果然也只龙王才能拿得出来了,收着吧。”   敖烈很实诚地道,“这东西没什么用,也就摆着好看,不过颜色倒是喜庆,就算不上不下吧!”   行吧,你等大富人家,想事儿跟我们这等穷人就是不一样。   三人正在围着那堆戒指分辨都有什么东西,小老虎跑进来,对悟空道,“小师叔,无当师叔和悟安师叔叫你,他们在院门口呢!”   小猴儿便把戒指往前一推,对敖烈和嬴政道,“你们先弄,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   敖烈吃饱了犯困,也没粘着他不放,嬴政本想送师父,结果悟空跑得飞快,他刚起身,师父已经出了院门没影儿了,只得罢了。   敖烈就笑,“你师父最不耐烦别人跟他彬彬有礼的,他怎么竟收了你做徒弟?”   嬴政对着敖烈,总有些不自在,一瞧见小白龙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和乌黑的发顶,就会想起来那日见到的那双银色的龙眼,和毛茸茸的小龙角,这会儿单独与敖烈相处,就有些局促,不知怎么回答才不会失礼。   敖烈见他手脚没处放,面红耳赤的样子,便笑嘻嘻地道,“你是不是怕我?”   那倒是没有。   嬴政忽地就镇定下来,鼓足勇气,微微欠身,对着小白龙迟疑地道,“师叔,能不能.....”   啊?什么?   敖烈懒洋洋地歪在凭几上,瘫着吃撑的肚皮,露出疑惑的表情。   心底的愿望真的如喷涌的岩浆一般,彻底地压不住了,嬴政眼睛亮晶晶的,索性脱口而出,“能不能再叫小侄看看您的真身!!!”   嗷?   想摸龙!?   那边悟空完全不知他徒弟说了多么叫小白龙震惊的话,出了院子,果然见着师姐和师兄正在前面等他,便跑过去,笑嘻嘻地道,“师姐,师兄,找我有什么事!”   陈悟安一拐小猴儿的脖子,带着他往师父院子的后角门走,“小东西,出一趟门,做的好大事!”   悟空装傻,“师兄说什么嘛,揍了那天蓬一顿也叫大事?”   陈悟安道,“少打马虎眼,我都知道了!师父叫咱们三个去呢!”   “啊,那师姐也知道啦?”悟空扭头去看黎山老母,面上不由得有点窘迫。   到底是他背着师姐做下的事儿,这会儿说破了,还怪不好意思的。   黎山老母嗔道,“竟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怪,瞧我下回还带不带你出去!”   悟空赶紧猴儿上去撒娇,“再不敢了,这不是怕在外面,若是说起来,不留神叫四方揭谛或是土地之类的听了去,再惹来麻烦嘛!本来我想着回来就跟师姐交代的,但是一看见师父就给忘了!”   黎山老母点点小师弟的额头,“淘气,下回要做,临出家门前跟师姐打个招呼,我还能拦着你么,总归也有个戒备!”   悟空嘿嘿笑道,“其实我也是临时起意,半夜睡不着才偷摸去做的。而且那观音猴精猴精的,师姐就这样全然不知,才不会露出破绽呢!我现在也不起眼,躲在后面捣乱正好,谁能想到是我做的呢?”   黎山老母想了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她素来人前人后的都拿悟空当小孩儿,观音多少也被她误导了,并不以这小家伙为要,这回走失了三兽,观音三个的注意力肯定都在自己身上,就笑,“你这小猴儿,还说人家猴精,我觉得啊,最精的就是你!”   陈悟安揉揉悟空揉揉脸,“精点儿好,省得再傻乎乎被人给骗了去!”   三人说说笑笑的,来在通天寝殿。   通天正在道经床上打坐,见着他们三个,便道,“都坐吧。”   黎山老母一坐下,就急忙忙地问,“师父,金光仙他们三个真回来了?”   通天点点头,伸手一掀床下篮子上盖着的垫子,里面团团睡着三只小兽,不是别人,正是观音文殊普贤走失的那金毛犼、青狮和白象!   也是截教曾经的七大随侍之中的金光仙,虬首仙和灵牙仙三位。   悟空惊讶地道,“呀喝,我那晚见着他们时,还好大个子呢,这会儿怎么就这么小了?”   却原来这三位,是小猴儿半夜潜入观音的兽园地洞,偷偷给放走的。   他一把瞌睡虫下去,兽园守园子的诸天便睡得人事不知,悟空如今两世为人,又有鸿蒙紫气助力,实力已经接近半圣,在那迷宫一般的地洞里来去自如,轻轻松松就找到了被困的金毛犼三兽。   他只问了一句,“我师父通天教主已经重回碧游宫,你们是愿意在西方做个坐骑,还是想重回蓬莱仙岛?”   金毛犼三个起初还不信,金毛犼探头来咬他,青狮懒洋洋不理他,那白象还想伸鼻鸣叫示警,悟空手疾眼快,抽出紫燕,剑意凌厉,指着那白象道,“收声!”   剑锋在白象的鼻子上一扫而过,冰冷刺骨,恍然间白象惊了一跳,竟以为自己鼻子真掉了,忍不住就后退了半步!   而让他吃惊的,不止这个。   这剑意,这招式,他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他们随侍七仙,跟随通天多年,不知见着过多少回通天练剑,也不知陪着通天上过多少回杀阵,此番见这口出狂言的小道士手持宝剑,使出这一手诛仙剑来,不止白象傻了眼,就连金毛犼和青狮也呆住了。 第101章 兵解重生   金毛犼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原本懒洋洋的青狮也站了起来,白象躲在他们俩身后,三只神兽目光炯炯地盯着悟空。   小猴儿刚才以来,就摘了他们脑袋上的黑色缎带, 这会儿他手里举着个蛟珠, 把漆黑的地洞照得幽幽地泛着蓝光, 虽不甚明亮,却也能看得清人脸。   四只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悟空一点也不紧张,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你们跟不跟我走, 不走我可回去睡觉去了!”   他不过是在这紫竹林里睡不大安稳,半夜心里琢磨事儿, 才想起他们三个来, 因此过来溜达溜达,想着来一个顺手牵兽, 可没想着要跟这老几位一起耗时间。   如若不肯,便上迷魂咒,抹去记忆算了。   毕竟虽然听师父师姐说了他们的出身来历, 知道他们乃是截教出身,封神大劫才被掳了去, 但是上辈子,那可是结结实实打过一场的仇敌。   那时候这几位肯听如来吩咐,下界作乱,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西方教混了呢?   不过,细思量起来, 青狮他打过两次哩。   悟空坏坏地笑一声,往那大狮子胯下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   乌鸡国那回,文殊说这厮给骟了来着,不知道这会儿动没动那一刀,若是没有,自己把他带走的话,可算是救他一回呢!   小猴儿这一眼,那可真是明晃晃的恶意昭彰,公兽都瞬间能懂,青狮就觉得胯下一凉,没忍住一夹腿,壮着胆子问道,“你,你到底是谁家小娃娃?”   唉,后悔!   出门前,拿个师父的信物好了。   小猴儿收了紫燕,伸手挠挠头,数着手指道,“我师爷呢,是鸿钧道祖,我师父呢,是截教教主通天,我师姐,乃是黎山老母,她还有个名号,叫无当圣母,我大师兄呢,叫陈悟安,他乃是奎牛修炼成人,我本人,我师父赐名号孙悟空,乃是我师父的关门小弟子!”小心肝!小宝贝!   金毛犼瞅瞅悟空,眼睛里光华闪动,颤声道,“前阵子碧游宫办了拜师大典,就是给你办的~?”   “可说呢,正是在下的拜师大典。”小猴儿抱着胳膊道,这几位虽被关着,少有显露人前,但是这么一听,消息倒是很灵通嘛!   小猴儿便道,“听你这意思,想是知道我师父已经出了紫霄宫了,那你们是回不回去?”   金毛犼激动得浑身直抖,“是师父叫你来救我们的?他老人家在外面?”   悟空摇摇头,很是诚实地道,“哦,那倒是没有,我自己来的!”   青狮大惊失色,“你这孩子,怎地如此大胆!此乃观音的紫竹林,这地洞四通八达,难进难出,你如何跑得出去,便是能来在我们面前,都是你造化大!赶紧的,你快些出去,不要再停留了,速速回碧游宫去,不要惦记我们,我们三个被擒久矣,那些人早就失了戒心,我们会找到机会逃走的!”   白象也站出来道,“你上我背上来,我驮你出去,我记性好,走过的路,闭着眼睛也能找回去,快来,若不然等会儿天亮了,被守园子的诸天发现,报与观音知道,你就走不得了!”   金毛犼见悟空站着不动,急的一跺脚,大脑袋一甩,便去叼悟空,想把他送到白象背上去。   悟空见他们三个急切,又处处关心自己安危,心里才落下一块石头,安抚地拍拍金毛犼的大脑袋道,“安心,我有半圣实力,这处难不倒我,此间诸天已经被我放倒,你们随我出来,自己隐去身形,回碧游宫吧!我与无当师姐在此处还有事要办,你们快快回去,才不会拖累我们!”   金毛犼几个尤自不信,悟空也不管那许多,拉着他们三个的缰绳,直接牵着出了地洞,又升至半空,送他们出了落伽山紫竹林。   那金毛犼三个,见沿途诸天果然瘫倒酣睡,又见悟空一路潜行隐踪,没有惊动任何人,这才信了他的话。   等到离了落伽山十余里,悟空暂住云头,对三兽道,“此处往东,直走就是蓬莱岛方向,你们紧走慢行,一夜也能赶到了,我给你们拿一缕猴毛,到了山门处,若是有条小青蛇挂在门上发呆,你们把猴毛给他,去见师父就行,见了师父,就安全了。”   金毛犼不放心地道,“都出来了,不若你也与我们一起回去吧?”青狮白象也是如此想法,青狮叼着小猴儿衣襟,白象长鼻卷着小猴儿胳膊,都不肯撒开。   悟空摇摇头,“师姐和小师侄还在呢,我不能丢下她们呀,再者说,未免你们路上出错,我们也要在此地拖住观音三个,这几天不叫他们出门才行。”   说到这儿小猴儿想起一事来,“那些看园子的诸天,不会日日去看你们一回吧?”   白象嗤道,“哪里会,他们只把我们往里一丢,嫌麻烦,从不进去看的,总归我们蒙着眼,也不会跑。”   悟空嘿嘿一乐,“那就更便宜些了!”说罢一抱拳,“老几位,就此告别吧,其余旧情,回家再叙!再会!”   金毛犼青狮白象三个摇头摆尾,亦道了再会,眼含热泪,纵云而走,每每回头观瞧,都见悟空在云端目送他们远去。   金毛犼三个怕耽误悟空时间,只得狠下心来,急速向着碧游宫方向赶去。   悟空见着三个消失在天边,这才慢条斯理地回了紫竹林,先去兽园收回瞌睡虫,又静悄悄地回了客院,没惊动任何人。   接下来几日,小猴儿便拉着惠岸练剑,玩耍,甚至搬到了他的院子去住,落伽山一派和乐气氛,哪里想得到,小猴儿来的第一晚,便做了贼了!   其中内情,通天已经听金毛犼讲了一回,又跟陈悟安说了一遍,陈悟安也讲给了黎山老母,这会儿小猴儿便没再费口舌再叙,只是见着那三个巨兽,变成小小一点儿,着实惊讶极了。   不说另两个,小猪仔大小的白象,悟空是真没见过。   小象生下来便有二百斤上下,这么一点点的小白象,不过把臂长,小的也太过分了吧?   通天叹口气道,“他们三个封神大劫之中就遭了许多苦楚,被打回原形后,没有好好休养,这八百年来又一直做人家坐骑,伤了根骨了,因此回来之后,已然决定兵解重生,这会儿正在积蓄力量,壮大元神,少不得要缩身退化,变小一些。”   黎山老母一听,忍不住心痛落泪,与通天道,“师父,若是我当年能救他们回来就好了。”   通天道,“若这么说,我这个做师父的,岂不是也没尽力?你已经很好了,不要自责。”   陈悟安和悟空也来劝,黎山老母这才止住悲声,反过来又安慰通天一回。   小猴儿对兵解重生这事儿知之不多,便问通天道,“师父,这兵解,可要入地府投胎?四大部洲十分广大,到时候我们可要到哪里去找这三位师兄呢?要不要去地府,找地藏寻个方便,就让他们三个投生在蓬莱算了。”   通天轻笑道,“看来过几日,要让睢欣开个课程,给你们讲讲这些常识了。”他想了想,简单地给悟空解释道,“你新认的小兄弟,哪吒,他自尽之后他师父给他用莲花重塑身体,就算得上是兵解重生,并不用通过地府投胎转世的。”   哦!   悟空恍然大悟,看看篮子里那瘦不拉几的三只,还有点儿心疼,便道,“这可怪疼的......”   哪吒当时可是削肉剔骨后,抹脖子死的......   想不到他把青狮带回来,这倒霉孩子也没免了这一刀。   通天摸摸小徒弟后脑勺,“别担心,有师父在,不会叫他们像哪吒那般痛苦的。”   啊......   就是说,会死得无声无息的,是吗?   小猴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小声儿道,“师父这么说,更吓人了!”   通天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胆子比天大呢,原来倒也有害怕的!”   悟空嘿嘿一乐,知道师父这是生气他鲁莽,擅闯紫竹林,赶紧腻过来撒娇,歪缠半日,才把通天给哄笑了。   下面坐着的黎山老母和陈悟安波澜不惊,甚至还小声儿地聊起了天~   那师徒俩,多看一眼,都甜的牙疼。   他们才懒得看呢!   晕糖!   通天气散了,这才揽着小猴儿坐下,对徒弟们道,“叫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谁能收金光,灵牙和虬首他们三个的转世做徒弟。”   黎山老母讶然道,“师父,左右重生之后,他们的记忆也在,还做您徒弟不就好了?”   通天道,“唉,我当时也是那么说的,本想着叫他们养好身体,重回人形,然后也做个本教长老,掌管教务,可是他们三个只说,如果那样的话,恐为截教引来仇敌,不仅不肯留住真身,也不肯再要本名了......”   教主闷闷不乐地道,“我虽与他们分说,能护得住他们,叫他们不要害怕西方教,可是金光说,不是害怕,就是到底做了人家八百年坐骑,脊梁都弯了,在三界也没了颜面,只想抛却旧日身份,重新来过......”   这话说得寝殿之中气氛一凝,谁都没说话。   是啊,原本堂堂正正的仙人,一朝被人打回原形,骑在胯下,八百余年三界招摇,什么尊严脸面,全都没有了,以己度人,换成他们自己,只怕也想死了重来......   通天又道,“此番他们兵解,我会蒙住一部分神识,叫他们重生后的一段时日,先不恢复记忆,这样没有旧日心结,也好不生心魔,可以顺利修炼。”   陈悟安想了想道,“师父,既如此,金光师兄他们重生后,就交给我来做徒弟吧,师姐那处都是女弟子,师弟还小,已经有了一个政儿了,还是我合适。”   通天脸色很是奇怪,“哦,倒也不是......”   嗯?什么不是?   教主困惑地挠了挠头,道,“那什么,灵牙与我说,他重生之后,想做个小姑娘来着......”   寝殿里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悟空茫然地道,“师父,是白象这么说的?不是青狮?”   通天笑道,“这我怎么会弄错,悟空怎么会说青狮?他怎么会......”   教主突然想起来悟空与他讲的乌鸡国假国王的事了,又气又乐,弹了小猴儿一记,“胡说八道!”   悟空嘿嘿一乐,低头去看小象,心说怪不得变得这么小,想来是想做个娇小些的女孩子?   实则像钟离师侄那般,腰身挺直,个子高高,威风飒爽的女孩子,也很好啊!   黎山老母这会儿醒过神来,道,“若是灵牙喜欢,我收他做徒弟也是行的。”   通天咳嗽一声,道,“难得你不嫌弃他......”   唉,都是打小儿一块儿长起来的,谁嫌弃谁呢。   黎山老母道,“若是我有兵解的机会,下回换我做个男子,也不是不行!”   通天啼笑皆非,“行,师父记得了,若有机会,肯定满足你!”   除了这事儿,通天道,“金光常跟着观音去灵山的,他还与我说了几件事。”   头一个,就是其余截教弟子的消息,“都是他这些年费力打听来的。”   “除去那几个入了西方教做了佛子的,还有封神做了星君的,金须鳌鱼乌云,被钓去了西方七宝林八德池,金光说,他未曾与乌云搭上话,只远远地见过一面,乌云冲他摇了摇头,不叫他过去。”   通天面色平静,只道,“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接他回来的。”   “另外,金光还打听到了一点马遂的下落。”   黎山老母立时坐直了,急切地道,“马遂如何了?他失踪了八百多年,一直渺无音讯,到底是在那儿?”   通天摇摇头,道,“金光也不保准,他只隐约听说,如来在灵山关了一个遍体鳞伤的道士,,多番派人去劝说他,有一次,还叫了观音去劝。金光驮着观音去灵山后,听几个小沙弥说闲话,说不知观音出面结果会如何......但是也不过寥寥数语,金光也并不确定。”   通天脸上并无什么失望之色,摸了摸身边悟空的头毛,声音淡然,“但是我想起一事,马遂当年所用法宝,就是一只金箍,马遂也最善箍人头去。他那金箍,和西行时紧箍悟空的金紧禁三箍何其相似,马遂必定是被如来所擒,他的法宝,肯定也给夺了。”   悟空眨眨眼睛道,“师父,别难过,以后我们救了马师兄出来,再给他做新的金箍,做一打!”   通天没想到小猴儿竟然能来劝他,便笑着道,“你师兄的法宝有可能就是伤你那只,你竟不生他气的?”   悟空笑道,“师父,我哪里有那么不讲理,打我的法宝多了去了,这是西方教造孽,与这位素未谋面的马师兄有什么关系。”   小猴儿道,“其实那金如意,我也未曾多么讨厌他,伤我的是上一辈的紧箍,不是他今生这个人。我从前不理他,只是不想跟灵山扯上关系罢了,这回他拜了二师伯为师,我还想着,拜师大典他若是来了,就好好招待,不给他脸色瞧的,哪里想到他竟没来,这可却不是我的错了。”   通天就笑,“好好好,我悟空最明事理了!”   小猴儿做个鬼脸,“师父即便夸我,我也不会与他做朋友的!”那人黏糊糊的,眼神亮光闪烁,不像好人,他不喜欢!   通天笑着捏捏悟空的脸,心里的郁闷少了许多。   只说了这两人,通天再没提起别人,黎山老母便知,其他师兄弟姐和妹,死走逃亡伤,确实是真的回不来了......   原来偌大截教,到如今,当年的二代三代弟子,只剩了她和眼前这三个,还有两个被困灵山。   余者,今生已然缘尽。 第102章 报仇   说完了这些旧事, 便是眼下的消息,通天道,“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收到玉真观的来信, 金顶大仙与我说, 如来的二徒弟金蝉子, 确实已经转生下界去了。”   黎山老母便道,“嗯, 我在紫竹林,也听观音说了此事, 她还想顺势劝我来着,被我岔开话题, 糊弄过去了。师父,如来为求取功德归还天道, 谋划甚多, 我这次虽堵住了观音的嘴,没叫她游说成功, 但是难保他们不惦记,那咱们以后要如何应对?”   截教被如来记在心中,不咬下去一口, 势必不能罢休。   可是如今师父已经回归三界,他们做什么还要忍气吞声?   通天心中却早有定论, 他虽不是怕事儿的人,但是仍旧舍不得叫他徒弟们去涉险,只道,“本教经封神一难,也不过才留下来如今一点门中弟子, 根基还很薄弱,硬拼是不能的,师父不想再拿小辈性命去填。不过你们也别太过忧心,此事若是与悟空前生一般发展,我们至少还有五百年谋划时间,也不着急,慢慢来吧,短时期内,我掐算着,除了那妖王一事,如来暂且不会有什么主张。”   黎山老母听了,也只能点点头,“师父心里有什么安排,与徒儿们说便是了,总不能什么都叫您一人去扛。”   陈悟安也道,“师父,徒儿虽比不得师姐得用,好歹也跟随您那么多年了,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如今师弟们也被教导得各个儿有了心眼儿,咱们齐心协力,这回肯定不受那个窝囊气!”   通天听了就笑,“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   通天难免嘱咐几句,叫他们都稳妥些,陈悟安道,“师父放心,徒儿此番还要等着收徒呢,不会背着您闯祸的!”   通天点点头,“师父知道你素来沉稳,你师姐心中也有成算,只是你师弟们正是调皮的年纪,各个儿雄心壮志的,你要多费些心。”   陈悟安一听这个就笑了,“说起这个师父更不用担心了,如今睢夫子课业特别的重,师弟们那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恨不得一天有三十二个时辰都不够用。”   通天笑道,“如此正好,也好好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他们如今那点本事,连个夫子的考试都过不去,还惦记什么出门闯荡。”   黎山老母道,“也不知这睢夫子能在咱们碧游宫待多久,若是能长久留下来,那是再好不过的。”实则老母说了一句半真半假的话,若是道祖一直不走,自然是好事,可是偶尔想使个坏,却也不大方便。   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坑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了!   通天暗地里瞄了一眼小猴儿神色,见他面上没有什么好奇的神色,便知这崽还没发现他这位傀儡人“睢兄”身份上的不对之处,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只笑着道,“总归他是悟空邀请来的,也算是咱们碧游宫的客人,不好强求。”   悟空见师父提到自己,挠挠头道,“我当初答应,不拦他自由,若是他想走,我也不想难为他......”   通天点点头,“合该如此。”   之后师徒们又说了些教内各种事务,黎山老母回来,陈悟安自然不肯放过,好歹是截教大长老,如何能看着师弟受累,自己躲清闲呢?   少不得分给师姐许多公事,黎山老母见师弟愁眉苦脸地央求,也只能接了。   通天瞧着这俩掰扯,也不插言,只笑眯眯的看着,悟空就更不说话了,猫在师父背后躲清闲。   没一会儿,陈悟安和黎山老母分完活计,见天色也不早了,就想告辞,通天道,“金光几个,还要修养一段时日,等他们重生,直接就是人身。不过我打算叫他们从头长起,把根基打得牢固些,只怕还要做一阵子婴孩,无当去蓬莱岛的凡人那里,寻几个六七月份的孕妇来吧,静心调养一下,到时候与金光他们做几个月的乳母。”   山上本来养着牛羊,饮品本不缺,不过金光他们还是小兽的时候,吃得就是牛奶羊奶,这回兵解重生,别人家小孩儿有的,通天便也想叫他们都有。   比如一个母亲的怀抱。   亲妈没有,乳母还是可以有的。   黎山老母领命,见师父没别的吩咐了,就带着师弟要走。   悟空不想走,师兄师姐见怪不怪,随他去了。   等那两个出去了,通天瞧着正拎着小青狮后腿儿打量的小猴儿,真是好气又好笑,“那是做什么怪样子!”   悟空见青狮没少零件儿,便心满意足地把那小毛腿儿给放回去,又把小被子给盖好,笑嘻嘻地跟师父道,“我在紫竹林就见他夹腿,还以为已经被得手了哩!幸好还没有,也不耽误以后生一堆小狮子出来!”   小猴儿想去师父身边赖着,抱着长寿不方便,顺手就把小胖狗子塞白象旁边了,“叫她们小姐俩先熟悉熟悉!”   通天十分无语,招手道,“别淘气了,过来与师父说说话!”   好嘞!   悟空凑到师父身边,熟门熟路地一抱胳膊,“师父,我离开好几天,今晚跟你睡吧?”   通天道,“你那院子里,还有新来的哥哥呢,怎么不去陪人家?又来师父这里撒娇做什么?”   这话说得,真是好生酸溜溜。   悟空笑嘻嘻地道,“敖烈没时间理我呢,我听师兄们说,最近他们在修习水系法术,敖烈被逮去帮忙了,吐水啊,化雾啊,结冰啊,可忙了!”   通天就笑,“明日里我就去找睢欣,叫他给你们开一堂常识课,你也去上,免得出去了也闹笑话,把灵明小圣的脸面丢个干干净净。”   小猴儿一噘嘴,“我想师父教我!”   通天点点他额头道,“我还没审你,就又来撒娇!”   悟空把胸脯一挺,一点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道,“师父想问什么,悟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保管有什么说什么!”   通天就笑,师徒两个人歪在凭几上说话,通天道,“悟空,你是想毁了那八十一难?”   猛地被师父说中心事,小猴一时没掩住惊讶之色,眼睛瞪得圆溜溜,“师父怎么知道的?”   通天摸摸小猴儿乌黑带着暗金的长发,轻声笑道,“悟空想做什么,师父都不用猜,只看一眼,就知道了。”   啊,自己这么浅显易懂的嘛?   悟空摸摸自己的脸,担心地道,“师父,那我在灵山放走金毛犼三个,不会已经被观音看出来了吧?”   通天笑道,“是师父了解悟空,才能猜中你心事,你在旁人面前一向乖巧,他们想不到的,放心。”   教主又点点小猴儿额头,“即便发现了又如何,师父护得住你!”   小猴儿美滋滋,又第一千遍一万遍的说了句,“师父最好啦!”   不过他见通天瞧着他笑而不语,到底低下头,挠挠后脑勺,嘟囔道,“其实我原本也没想着搞破坏的,当初回来,我只想不与他们再有瓜葛也就算了,就比如遇着那灵山出身的金如意,他缠上来,我也没怎么着他,只想着躲了就罢了。”   小猴儿说到这儿,眼睛瞪得溜圆,“师父,你信我,你瞧我都没揍那金如意一顿,暗地里麻袋都没套一只,可见我有多不想与灵山打交道!只不过他们实在烦人,一心算计师父,还打着为人好的幌子,全然当咱们家人都是傻瓜,我心中不忿,才想起来半夜去放走三兽的。”   通天虽不懂什么叫套麻袋,不过大体也能猜得到,就瞧着他笑,“只那时才开始捣乱?”   悟空嘿嘿一乐,“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在大师伯兜率宫,我跟看青牛的道童也多嘱咐了两句,这不也是怕大师伯走丢了牛,没了坐骑,不方便嘛~”   通天瞧着小徒弟那无辜的双眼,倒是真想信了他。   悟空拉着师父的胳膊晃悠晃悠,“师父别生气,我只是想着给如来找些麻烦,没想到他面前晃的,这回观音要带我去灵山玩耍,我都没去!”   通天捏捏小猴儿耳朵,“你乖!”小猴儿又骄傲地一挺胸!   “只是,悟空,你想过没,即便没了这三兽,青牛也不下界,可是若如来真想凑齐八十一难,也不是不能。你自己算算,那八十一难里,有多少是下界小妖听信了吃唐僧肉可以长生不老的谣言,自己主动去挑衅,又有多少,是身怀背景的妖魔,被故意丢在那取经路上,制造重重磨难?”   “你拆了这三四桩,只怕根本不顶用,如来总会想到法子,给取经人完成这八十一难,求个大圆满的。”   悟空低头思量一会儿,心说可不是,如来不仅跟太上老君借金银童子下界捣乱,等取真经的时候,还叫阿难迦叶给假经书,非要凑够那八十一难呢!   那老和尚,可是较真儿的很。   厉害的妖怪没有,旁的小妖还不是一逮一大把,路上装神弄鬼吓唬那取经人一回,怎么不也算是一难?   小猴儿不免叹口气,不甘心地道,“总归不想叫他顺顺利利的,哼!”   别的都能看开,但是那五百年山下之仇,十四年金箍之恨,小猴儿觉得他放不下!   通天见小徒弟气鼓鼓的,腮帮都圆嘟嘟的了,便笑道,“师父也没不让你记仇,气什么,过来抱抱!”   小猴子一头扎在师父怀里,气哼哼地道,“他们还害师父关了八百多年,这个愁我也记着呢!”   “总归我拆我的,那如来有本事,再去找新的来呗,我就是不想他顺顺利利的!过后我还要给哪吒去信,告诉他盯住了他那个干妹妹,还有奎木狼,他要是敢动,我就叫杨戬去玉帝面前告状去!......”   小猴儿枕着师父肩膀,嘀嘀咕咕的,掰着手指,把他能看住的小妖都叨咕了一遍,一门心思给如来添堵,便是玉帝太上和元始三个,他也不想他们消停了去!   “封神大劫乃是天道之命,可是为甚最后只有师父受罚?明明师父的截教受创最重!师父在紫霄宫禁闭那许多年,他们却在外面逍遥自在的,凭什么!”   “我不服!”   自己拜师拜得晚,与从前截教二代弟子并不相识,他们的恨,自有师父去扛,但是师父受得委屈,小猴儿可是扎扎实实地记在心里了。   通天露出一点笑意来,心中的悲伤愁郁之气,叫小猴儿这么一念叨,慢慢地竟散了。   “好好好,咱们师徒两个,总共一千三百年,以后都与他们讨回来,好不好?”   悟空眼睛一亮,在师父怀中爬起来,“师父,那我们以后能关如来和大师伯二师伯的禁闭嘛?”   咳咳咳!   通天一口口水给呛得够呛。   “小东西,你还真敢想!”   悟空趴在通天胸口,热切地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师父是圣人之尊,我如今也是半圣之体,师父,我会好好修炼的,以后咱们师徒联手,揍他们个落花流水,以报昨日之仇!”   通天心中一热,想起当年封神大劫,被徒弟在背后捅了一刀之事,心中竟然不觉得如何痛了。   他的小猴儿天性热诚炙烈,言必出行必果,说道就能做道,他相信他。   悟空已经去抓师父的手了,道,“师父,我们拉钩!”   通天沉默地与小猴儿拉了勾,听他说了誓词,嘴边露出一点笑意,只觉得十分畅快。   他总归是有个好徒弟的。   拉完勾,小猴儿拄着下巴,趴在师父身边,皱着眉道,“师父,那在灵山的乌云师兄,和马遂师兄,我们要怎么搭救回来呢?”   通天靠在凭几上,眉目淡然,嘱咐小猴儿道,“硬闯是不行的,你也别惦记去偷,灵山有两位圣人坐镇,没有紫竹林那么来去轻松。不过你也别担心,师父也想出法子来了,不过就是要用师父去换罢了。”   嗯?小猴儿瞪大了眼睛蹦了起来,“什么?”   通天拉他下来,笑着道,“那么慌张做什么,他们不是要师父去做那什么妖王嘛,也不是不行,我只与他要两个人,他交出来,我就做,叫不出来,那就免谈。”   截教旧日的弟子门人中,那些已然在天庭站住脚转世封神了的,还有做了佛子的,他不会去打搅他们的安稳日子,但是依旧是兽身遭难的,无论多么难,他这个做师父的也定然要接他们回家。   悟空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师父吓我好大一跳!”   小猴儿眼珠转了转,道,“那我们要不要先放出风去,只说寻找马遂师兄的下落,三界悬赏一回?也好叫如来知道我们对师兄的重视?”   只是转而又道,“不行,马遂师兄是被偷偷抓起来的,若是如来一狠心,为了抛开关系,灭口了就不好了。”   “要不过一阵子再传谣言,就说有人瞧见了,马遂师兄当年是被他带走的,然后师父再闹到玉帝那里去?”   通天见他左思右想,绞尽脑汁的样子,就觉十分可爱,笑着道,“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如来那人我了解,他若是留不得马遂,只怕早就要了他性命了,如果现在还没动手,哪怕我们放出风声去,他也不会动手了。”   悟空听了心中一紧,担忧地道,“若,若是他已经下手了呢?”   通天叹口气,平静的神色下,是深海一般的难过和坚定,“师父心里也早有这个准备,不过不管是两个,还是一个,只要有一线希望,总归我都想他们回到碧游宫来。”   悟空深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拉着师父的手安慰道,“师父,是我童言无忌!马遂师兄吉人天相,会平安归来的!”   通天叫悟空的“童言无忌”给逗笑了,笑着摸摸小猴儿的小胖脸,见他忐忑地望着自己,很是不安,便反过来安慰道,“没事的,当年封神大劫,师父什么惨事没经历过,徒弟的血溅在自己脸上,人就惨死在自己眼前,尸首分离,还有的眼睁睁地瞧着慢慢断了气、我却困于争斗救之不及的事都有,师父坚强着呢,悟空不怕!”   悟空听得心里难过,想想当年师父的心情,只怕是痛彻心扉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一二,感同身受之下,哇一声就哭了,“师父太苦了!”   通天没想到自己竟把小猴儿给说哭了,一时手足无措,搂着哇哇大哭的小猴儿哄道,“怎么就哭了呢,师父不是说了,都过去了,要是伤心,八百年前也伤心完了,悟空不哭嗷,不难过了。”   小猴儿哭个不住,抱着师父不撒手,边哭便道,“若是我早些出生就好了,若我与师父帮忙,定然不叫人欺负了师父去!”   通天抱着小猴儿的手就僵住了,继而揽得更紧些,眼睛也湿了,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小猴儿头顶心,“竟说傻话,人哪里能算计自己何时出生呢?便是天生神灵,也没有那么强大的。”   悟空又哽咽着道,“师父,我知道你当初为何要撵我下山了,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叫人在你眼前把我打败的!”   小猴儿一边哭,一边斩钉截铁地道,“从此以后,你的脸上,只能溅上咱们仇敌的血!”   以后他就算留鼻血,都不会叫师父看见!   他发誓,以后肯定再不叫师父那般伤心了!   呜呜呜......   通天悲伤的情绪,叫小猴儿这一句话给说得,齐刷刷地飞走了。   他实在忍不住笑,可是小猴儿哭得正难过,他笑起来的话......   真的太过分了哈哈哈哈......   师父胸腔的震动,终于引起了悟空的注意,哭得泪眼朦胧的小猴儿还以为自己把师父也给惹哭了呢,起身一瞧。   他师父咬着嘴唇,忍笑忍得脸都红了,清逸绝伦的容颜上,染上了一抹艳色。   悟空不哭了,悟空一噘嘴!   “师父笑话我!”控诉的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点哭腔。   通天:“噗嗤,没有没有!我们悟空哪里好笑了!师父才没笑!”   才怪!你刚才那一下子,笑得好大声!   通天给小猴儿擦擦脸上的眼泪,揉揉小脸蛋,见小猴儿还是气鼓鼓的,只好道,“师父长得这么帅气,一点儿也不想在脸上溅血!尤其敌人的,谁知道他血脏不脏呢!”   哦,那好吧!   小猴儿哼一声,又扑到师傅怀里,“总之,一定要给师父报仇!”   好好好,咱们都报仇,他也要给小猴儿报五百年五指山之仇!   “咱们也去给如来尝尝铜汁铁丸的滋味!”素来清冷淡漠的师父,用他那张绝世姿容的脸,摆出一张凶狠的面容来,恶狠狠地道。   小猴儿在一旁握着小拳头,大力点头,“嗯!”   下一刻,通天就松开小猴儿,揽着他,看着小猴儿的眼睛,很严肃道,“既如此,就好好修炼吧,如今有了鸿蒙紫气,悟空就成了半圣之体,但是若不自己炼化了,也不过还是个虚的,别说圣人之尊了,便是准圣都还离得远,对上如来,依旧是只有躲在师父背后哭鼻子的份儿!”   小猴儿一挺胸一抬头,“好的嘛~”   通天见他这样子,还以为又要骄傲地放什么厥词,哪成想竟软嘟嘟地说了这么三个字,立时叫小猴儿给逗得不行。   真是用最骄傲的姿态,认最软的怂了!   不过比起上辈子那么头铁,好歹是机灵了不少。   通天欣慰地揉揉头毛,“洗洗睡吧!”   在外面野了一通回来,还跟人打了一架,不洗澡,别想跟师父一起睡!   好的嘛!   小猴儿熟门熟路地跑去师父的浴室,洗了澡,又顺手拿了师父干净的中衣来穿,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回卧房,见师父已经换好衣裳,铺好床,正在床边给那四小只盖被子。   听见悟空的脚步声,通天很是无奈,“天气凉了,怎么又不穿鞋子满地跑?”   小猴儿嗖一下钻进被子里,大眼睛很是无辜,“师父,你不知道,年轻人,火力旺!”   通天转手凝了一只冰球,弹在小猴儿额头上,“惯会胡说八道,之前还念叨自己乃是仙石跟脚体温低呢,这会儿就火力旺了?下次再看你光脚跑来跑去,你那脚丫子也别要了!”   悟空捏住那冰球,顺口塞在嘴里卡巴卡巴嚼了,还欠哒哒地道,“不甜!”   皮孩子!   通天也不理他,只专心给金光几个摸骨,悟空就凑到床边来看热闹,长发披散开来,散在床沿上,小猴儿小声儿地道,“师父,以后它们都跟你睡啊?”   通天点点头,轻声道,“他们现在正在养伤,积攒元神之力,我得随时看着,以免出了岔子。”   悟空眼睛转转,便道,“那我也来搬来,帮着师父吧!”   通天这会儿查看完了,给小兽们盖好被子,把他们睡得迷迷糊糊伸懒腰的小爪子都给塞回被窝,又招来清水给自己净了下手,似笑非笑地道,“你还用搬?师父还以为,自己是住在了悟空的屋子里了呢!”   小猴儿眨眨眼睛,一伸胳膊和腿儿,叫师父看那长长的袖子和裤脚,“才没有,师父您瞧,我都没有自己的衣服放在这儿,只能穿师父的!”   小东西要求还挺多!   不过此时已经渐渐入了初冬,天气日寒,若是能有个热乎乎的小猴儿晚上抱着一起睡,倒也不错,通天自己撩了被子上床,怀里就钻过来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儿,又热又软,感觉也十分不坏!   师徒两个相拥睡去,一夜无话。   谁也没瞧见,暗夜之中,悟空挂在脖颈之上的那颗道祖给的珠子,静静地在中衣内闪烁了几下黯淡的金光。   第二日一早起来,通天果然去找了鸿钧道祖,跟他说了再开新课之事。   悟空到底不是仙界出生,在凡间野猴群中厮混二三百年,那四只老猴儿只怕也没好好教导他,每日里只引着他厮混玩耍了,弄得小猴儿许多常识性的东西,都不大清楚。   在灵台山修行只有短短二十多年,前世里更是屡遭磨难,也没人来教他,成佛之后,在灵山听得又都是佛经,所以如今悟空不懂的地方还是太多,很有必要好好地系统学一学。   鸿钧道祖听了就叹道,“唉,早知道这样,那小猴儿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接到紫霄宫去,与你做伴,也好过如今又来劳累我!”   通天笑道,“老师是不是老糊涂了,您在紫霄宫清修,哪里能注意到下界一个小小的石猴什么时候出生?”   鸿钧笑道,“这你就不知了,那小猴儿才出生,便目运金光,扫射四方,直直地射冲斗府,不止惊了灵霄宝殿的大小仙君,便是我在三十六重天,都被那金光扫了一下!我如何不知?”小徒弟不知道,乃是那会儿他闭着眼睛在紫霄宫钓鱼,分神早早下界去了,才做了个闭眼盲!   通天就是一怔,想起悟空那暗含点点金色的双眼,再有悟空上辈子在老君炉中熏坏了眼睛,倒得了一个什么火眼金睛的名号,不由得暗自揣度,只怕小猴儿的那双眼另有神通,只是自己不知情,也没教他炼化过,反倒是耽误了孩子。   通天想到此处,也不免十分愧疚,对道祖道,“老师,你看悟空这眼睛......”   鸿钧道祖捋捋胡子道,“运气于眼,好生修炼,极致处便能无光视物,明察天地,通晓前后,比起那只能往远看的千里眼,只有更厉害,没有比不过的。若是以后成圣,只怕更了不得,别人推演天机,还要做法,悟空只需睁眼去看,就能看到后事千万种可能。”   通天眼睛就亮了,他小徒弟这么厉害的吗?   鸿钧道祖见他小徒弟那得意的样子,小声儿地给泼冷水道,“只不过不好太过宣扬,你悄悄地教了他也就是了,另外也莫叫他瞎看!”   自古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哦......   通天神色古怪地瞧了一眼自家老师,探过身子去 ,小声儿地道,“老师,左右这里也没外人,您跟我说说,当年那六耳,到底听见您什么小秘密了,叫您那么不待见他?”   鸿钧道祖把自己如今这张跟徒弟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一板,“少瞎说,我是那等人吗!?我那时嫌弃他品性恶劣,才不收他!”   行吧。   通天道,“这会儿那六耳被如来压在山腹之中,跟关小黑屋也没甚区别,那地界儿的厉害,您自然清清楚楚,六耳死了便罢,若是不死,只求如来别放了他才好,若是放出来,肯定更疯,到时候如果只在灵山作祸便也就罢了,要是这厮祸害三界去,那可就又是一场祸事!这因果又不知道要落在谁头上。”   鸿钧道祖在悟空的拜师大典上,凑在孩子们中间,也把瑶池那事儿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楚,闻言只道,“自作孽。”   就这三个字,也不知道说得是谁。   通天也没管,总归他做的孽,他已经受了,如今的话,“谁敢再跟我伸爪子,徒儿可就真不客气的要下狠手砍了。”   鸿钧道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砍吧,他们不是有个法身叫什么千手的,能砍都砍了吧!”   通天一皱鼻子,“老师你可真恶心!”   恶心的老师把不孝徒弟给撵走了,回头就写了一本厚厚的教学计划!   管不了徒弟,他还收拾不了徒孙了?   瞧着准时来上课的小猴儿,鸿钧道祖笑得慈眉善目的,“悟空来上课了?往前坐!”   小猴儿不想去,可怜巴巴地对他“睢兄”挤挤眼睛,央求道,“夫子,我坐在我弟弟这个位子就行!”   那哪行呢!   鸿钧道祖顶着徒弟的脸,笑得温柔可亲,“你师父交代了,别人不要紧,你须得认真听课,前面来,这处给你加个位子!”   小猴儿无奈,只能上座。   他身后坐着嬴政,一干小师侄,还有一个扶苏,和碧游宫几个今年才刚刚化形的小道童。   这都是三界常识欠缺,急需补课的一伙儿。   敖烈和悟空的师兄们,正在隔壁的演武场继续修行水系法术,据说他们下午要考试。   坐在教室里听讲的人们,没一会儿就能听到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和清脆的破冰声。   一上午的课下来,伴随着阵阵泼水声,和睢夫子的讲课声,悟空昏昏欲睡,两眼发直,额头磕了三回桌案,被夫子敲了九下桌子,总共受了十二回惊吓。   憔悴了。   中午放学,嬴政跟几位师姐告辞,打发走“师侄”,走过来找师父一块儿回家,小心翼翼地道,“师父,我背您回去吧?”   这额头好大个包,眼圈儿都青了,能行吗?   悟空抽搭一声道,“我宁可去打坐,也不想再上课了,呜呜呜......”   嬴政忍着笑道,“师父,咱们回吧,该吃饭了,下午我要去师伯那边上法术课呢!”   行吧。   悟空生无可恋地回了家,刚进屋门,就见着同样生不如死的敖烈化作原形,懒洋洋地挂在屏风上,蔫哒哒地垂着头。   敖烈一见悟空,原本还有气无力地打着招呼,“悟空你回来啦......”   结果等一看清小猴儿的样子,小白龙“蹭”一下就精神了,从屏风上飞下来,化为人形落地,一指小猴儿,气愤地道,“你是不是昨晚没睡,撇下我去兽园偷鸡吃啦!”   悟空没甚精气神儿,拍了敖烈手背一记,“别闹,再闹吐给你看!”   敖烈大惊失色,“啊,到底做什么去啦弄成这样?还要吐?难不成你怀有身孕了?”   悟空往席子上一堆,把自己瘫在凭几上,眼神呆滞,“唉,若是真怀有身孕,我还能跟师父撒个娇,不去上课......”   他指指自己鼻尖,对小白龙道,“我真的是上课上得直恶心,烈啊,哥哥现在总算明白,你被师兄们抓去上课是个什么感受了!哥哥对不住你,来,哥哥抱抱!”   小猴儿一边说,一边呆滞脸对敖烈展开了怀抱。   呸,我才是你哥哥!敖烈扬眉吐气,叉腰对小猴儿哈哈笑道,“你也有今天!”   悟空才不管,一日大师兄,终身精神上的大师兄,他看着小白龙,一脸抱歉,“哥哥不知道跟着睢夫子读书原来这么辛苦,真是难为你了!”   真奇怪,明明睢夫子跟师父外貌别无二致,但是为什么他一开口说话,自己就忍不住昏昏欲睡呢?   当年在灵台山听师父讲课,那时候师父容貌还十分苍老呢,自己也从无睡意啊!   回碧游宫后,又跟着师父练剑,自己只要一瞧见师父的眼神,那就立马精神百倍,感觉完全还能再挥剑一千下!   做什么今天这么的困!   他的头都疼死了!   不是磕的那处疼,是睢夫子念得他脑子里面疼!   好生要命!   敖烈就凑到悟空身边,小声儿嘀咕道,“哎,空空,你现在知道难受了吧,要不明天咱俩半夜就溜吧?去陈塘关找哪吒,然后再去武当山看你弟弟,之后呢,去玉真观找三宝,顺路还可以去灌江口看看你大哥杨戬,咋样?”   这可真是安排得明明白边的!   不咋样!   悟空哼唧两声装死。   虽然睢夫子的课太催眠,但是这可是师父的一片心意呢,自己怎么的也不能逃课啊!   之前都发誓了,自己才不会做叫师父伤心的事儿呢!   嬴政看着这俩,忍不住摇摇头。   上学是多好的事儿啊,他小时候想念书都不可得,竟然还厌学?这是什么毛病,学渣的世界,像他这种学霸,真是永远都不会懂。   悟空眼尖,一指徒弟,“政儿嘲笑师父呜呜呜......”   嬴政迅速地一板脸,“徒儿岂会做那种不孝之事?师父看错了!”   悟空谴责脸:你看着师父的眼睛,我像是相信你的样子吗!? 第103章 为你   下午悟空就跑去跟师父放赖了, 小猴儿哭唧唧地道,“师父,我不要跟着睢夫子上课~”   鸿钧道祖已经先过来跟徒弟抱怨一通了,小老头儿在课堂上温文尔雅的样子全然不见了, 暴跳如雷地冲着徒弟跳脚, 唾沫星子四溅!   “你那个心肝小宝贝!课堂上我一开口说话, 他眼神就开始飘忽,我讲了没几句, 他一头磕在桌案上了!我还以为是给我行大礼!结果那小混球是睡着了!?”   “我讲课那么无聊吗!别人都听得好好的!偏他!坐着打呼噜!”   “我桌子敲得啪啪响!他都不醒!”   “我不管!你不好好端正他这个学习态度!我就不教了!”   “我罢课!我要回紫霄宫!”   “你个当师父的,连束脩都没给过我!”   结果通天第一反应竟然是, “啊,磕疼了没有?老师您没打他手板吧?”给束脩?那不能够, 他们截教家穷,一贫如洗一清二白的, 交不起那么多孩子的学费!   鸿钧气死了, 一甩袖子走了,临走放话道, “明天他要还这样,我就不抽桌子,专抽他!”   等小猴儿来了, 通天一见着悟空额头上微微有些泛红的包,和青黑的眼眶, 就有些心疼,也有些奇怪。   从前他在前面讲经,小猴儿虽然会偷偷吃零嘴儿,但是眼睛从来都是亮晶晶的,若说有百分之二的心思放在偷吃上面, 但是其余九十八分的注意力,可全都在他这个师父身上。   就连他师兄们偶尔说小话,小猴儿都从来不参与。   做什么现在就开始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了呢?   是昨晚他们两个睡得太晚了悟空没睡饱?   昨天他半夜打瞌睡把小猴儿惊醒了?   还是他体温太低把小猴儿冻醒了?   学堂的桌案,都是千年铁木的,又刻了法阵,小猴儿毫无防备之下磕上去,额头不肿才怪呢。   通天拉过悟空,给揉揉额头上的红包,消了印记去了肿,“还疼不疼?”   小猴儿哼哼唧唧,“师父,那里不疼,脑瓜仁儿疼......”   通天就笑,“你还敢头疼,睢夫子都过来与我抱怨了,说大家都认真听课,偏你,坐在夫子眼皮子底下,还敢正大光明的打瞌睡。”   小猴儿一嘟嘴,“不赖我,睢夫子讲课那个节奏,我就是犯困嘛~”   通天在小猴儿额头轻弹了一下,“你就是顽皮!明天师父亲自去讲课,我看你还敢不敢睡!”   悟空眼神唰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不过又迟疑地道,“师父有时间吗?”   通天重返蓬莱仙岛,这偌大一个碧游宫,上下法阵检修修缮加固,就是个好大的活计,截教如今的二代弟子,也只能给师父打打下手,关键部分还是要通天亲自去弄的,因此自打通天回来之后,便十分忙碌。   不过好在这活儿已经在拜师大典之前就全部弄完了。   但是等大典完成之后,碧游宫重归三界视线,各种交际便也开始了。   每日里各等仙山洞府的信件穿梭往来,哪怕只挑着重要的看,关键的回,也要占去不少时间。   除此之外,又有教中弟子修行进度、心境体量、答疑解惑,哪怕是各种小小的心事烦恼,只要弟子来见,通天便都要亲自过问。   如今的截教二代弟子,已经习惯了与师父亲近,尽管如今通天教主已经恢复了真身本名,但是在这些师兄弟心里,师父依然是灵台山上那个日日可见的慈祥可亲的老父亲,所以哪怕如今弟子们上课的事儿都被鸿钧道祖接手了,但是通天的时间仍旧排得满满的。   就连每日早晨悟空来找师父练剑,那小校场上也都是习武的师兄们,通天也不是一对一的给小猴儿上课的。   也不过就是晚上临睡前,才能清净些。   更别提如今还有了金光仙三个要照顾。   通天摸摸小猴儿的脑瓜顶儿,微笑着道,“师父每日里忙忙碌碌的,还不是为了你们?若不然,只怕也是空忙一场。”   小猴儿高兴坏了,跟师父撒了会儿娇,就被撵去修行去了,只不过走得是心甘情愿,快快乐乐。   下午通天便去课室,拿了师父写得讲义来翻了翻,他神识广大,堪称过目不忘,鸿钧道祖写得那些鬼画符,别人看不懂,但是他却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只翻了一遍,便都记住了。   于是第二日一早,晨修过后,通天便来给弟子徒孙们授课。   他一进课室,讲台上顶着小徒弟的一张脸、正袖着手笑眯眯暗自运气的鸿钧道祖很是惊奇,也没起身,只道,“教主怎么有时间来?”   莫非是这混蛋想通了,开窍了,知道孝敬师父了,因此才来训徒弟?   挺好挺好!   方才他刚坐这儿,才说了一句,“昨日里教的功课,大家可背熟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皮子底下,刚才还神采奕奕问好的那个小猴儿,张开嘴打了好大一个哈欠!   那嘴张的,好家伙,简直能吞下一个拳头!   过分!有那么困吗?   弄得他都以为自己乃是洪荒里面的瞌睡虫成仙得道了呢!   好气!   这会儿见通天来了,鸿钧道祖咬牙切齿地传音道,【去,把你小徒弟带回去睡饱了再来上课!】   【你说说你,半夜不睡觉,你跟你小徒弟干什么了!怎么他就这么困!】   这话说得通天心里一梗。   这什么屁屁话?   不要瞎说好不好,他们什么也没干!   昨晚他特意带着小猴儿,好早就睡了!   他中间还静悄悄地起来一次,瞧了瞧小猴儿的睡姿。   悟空在他身边,搂着他胳膊,鼻息细柔慢匀长,手心脚心热乎乎的,不冷也不热,盖着小被子睡得香喷喷,一点儿醒的意思都没有。   梦都没做一个!   早上起来,还活蹦乱跳地在校场揍了五个师兄!   可精神呢~   通天忍着笑咳嗽了一声,一引手道,“这几日劳烦睢夫子了,这节课,我来与孩子们上吧,睢夫子歇一歇。”   鸿钧道祖心里更气了,面上一边起身,一边和气地道,“哪里劳烦,左右我待着也是无趣,给孩子们讲讲课,也能打发时间,不过若是教主亲讲,那自然再好不过,请!”   然后他也不走,把讲台的位子让给通天后,坐在一旁笑呵呵地道,“教主不介意睢某旁听吧?”   之后便在传音里气哼哼地道,【你讲!你讲就你讲!啊,你就是变着法儿的撵我!唉,人老啦,招人嫌弃,在徒弟家多待一日,都嫌浪费灵米灵肉!子孙不孝啊~~~】   那一波三折的小哀怨,惆怅伤感极了,惹得通天差点笑出声儿来,只好强忍着道,“睢夫子自便。”   然后赶紧一低头,借着翻看教案的机会,把笑意给憋回去了。   只慢悠悠地传音道,【看您老说的,我这不是帮您收拾孙子来了么,等会儿看悟空睡觉,我怎么收拾他!给老师您出口气!您就安坐瞧着,别气了!】   这话说得倒还中听些!   鸿钧道祖心里哼哼两声,略笑了笑气,安静坐在一旁静静听课。   实则是专心盯着小猴儿看,就瞅着他什么时候犯困打瞌睡!   如果通天不收拾这小东西,他就翻脸!   通天今天讲的是人阐截三教在修炼方式方法上的共性和区分。   所谓一气化三清,一道传三友,三教同属太乙玄门,根源相同,但是却属不同流派,修行起来,方向和重点自然也不尽相似。   通天与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乃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师兄弟,他对师兄们的法门和各自对大道的理解都知之甚深,讲起三教划分和不同,各种例子也都是信手拈来,这一堂课讲的是滔滔不绝,妙趣横生,一上午中间都未曾休息过。   小猴儿非但没困,精神百倍地听了一上午课,还做了好些笔记,下课又围着师父问了几个问题,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徒弟嬴政回家午休去了。   等徒弟们都走光了,通天慢悠悠地站起来,抖搂抖搂大襟,去扶老师。   鸿钧道祖面上很不好看,疑惑地道,“那小混蛋,是不是专和我作对?”   要不今天怎么没睡?   通天慢悠悠地道,“怎么会?您莫不是忘了,小猴儿跟您这位睢兄的关系,可是一向很好呢。”   鸿钧才不肯承认,是自己课讲得催人“泪”下呢,背着手气呼呼地走了,“不干了!伤自尊了!走了!”   别啊!   反正您老能催眠的也就这一个崽,大不了不叫悟空再来上课就是了,其他孩子们还是可以好好听课的!   通天就笑,“老师您好歹就当心疼心疼我!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如今门人昌盛,兴旺无比,可弟子就这么点儿弟子徒孙的,门丁寥落,几近断绝,又连个帮手都没有,您若是不来帮我,我自己可不是要累死了?”   放屁!堂堂圣人,哪里就那么容易累着!   不过鸿钧道祖想起小徒弟那些四散飘零的弟子门人,到底心一软,嘴上却道,“那你把那小猴儿领走,回你被窝睡去!别叫他来我这里补觉!”   听听,这是个师祖能说出口的话吗!   简直老不休!   通天腹诽完,到底央求着老师,哄着鸿钧道祖答应了依旧留在碧游宫做个夫子,这才放心地走了。   转天通天抽了时间,按照看来的鸿钧道祖讲义,自己添添减减,写了一份很是详细的教材,丢给小猴儿,叫他不用去上课了,把这些内容自己读熟背会,有不懂的再来问师父。   悟空接过书,闻着那清新独特的墨香,惊喜极了,“这是单给我的?”   通天笑着道,“自然是给你的,师父写了好几日呢。”   他师兄们打小儿在碧游宫长大,封神之后虽最开始困于灵台山不得外出,但是上有师父教导,下有师姐扶持,后来三界太平了,黎山老母也时不常地带着师弟们出去交往,对这些三界常识其实都不陌生,他们也不需要看这个。   只小猴儿一个,没什么根基,在灵台山短短二十年,后来成佛后,也不会有人专门把这些太乙玄门的内情讲给他听。   至于那些小徒孙们,那不是还有鸿钧道祖授课嘛~   他家小猴儿听不得道祖讲课,他这个师父这样做,倒也不算偏心太过。   别人有的、会的、懂的,他家悟空也都得知道才行啊!   悟空爱惜地摸摸那厚厚一本讲义的封面,翻开内页,瞧着上面“赠爱徒悟空”五个字,忍不住眼泪噗簌簌地落了下来。   小猴儿轻轻推了一下讲义,把脸用袖子一蒙,不叫眼泪打湿了书页。   通天无奈地道,“怎么又哭了呢,过来师父抱抱!”他的小娇娇啊,眼泪也忒多了些,会不会把眼睛哭坏啊?   小猴儿又哭湿了师父的衣襟,哽咽着道,“从没人专为我写一本书来......”   经书多难得,他这个走过十四年西行之路的人,还不知道吗?   若不是为了凸显经书不易得,叫东土之人好好珍惜爱护,如来何苦如此折腾。   可是他师父,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把自己的学识记录在册,给了他这个小猴子。   没奢求回报,没叫他付出什么辛苦。   只因为他小徒弟上课爱犯困,就专门在繁忙的日子里,辛苦地专门写了一本书给他。   “师父最爱我了......”小猴儿一边哭,一边含糊地道。   “我一定会读熟背熟的,一定不辜负媳妇的许多辛苦呜呜呜......”   他孙悟空何德何能,这辈子如此幸福,得了这许多偏爱呢?   以后又要如何来回报师父?   通天轻抚悟空后背,只觉得小猴儿落在他胸口的眼泪滚烫,直直地烫到了他心里。   他其实不单单只给小猴儿写过讲义的。   那个他至今不愿意提起的徒弟,只觉得念他的名字都恶心的弟子,长耳定光仙,原形就是一只长耳兔,当年性子胆小懦弱,记性又差,听了讲经,记不住,有不懂的偏又不敢来问他这个师父,自己半夜里偷偷躲在草丛里哭着抱怨。   他知道了,也专门细心写了讲义给他,带着许多批注讲解,很是花费了一番心血,某日讲经结束后,叫住了他,在众人散去之后,单独把讲义给了他。   定光当时如何?   通天记忆力很好,经过的事半点不忘。   定光很是忐忑地问,“师父,这个师兄们不用看?只我自己才要背完这本讲义吗?是不是徒儿鲁笨,惹得师父嫌弃了?”   之后又嘟嘟囔囔地自述了许多困难,言语之间都是抱怨。   似乎自己给他开的小灶,也成了他的一种负担。   未曾有一丝感激。   未曾谢过自己的辛苦。   似乎他这个师父拿出这个讲义来,只是为了难为他这个做徒弟的。   更不可能如小猴儿这般感动落泪了。   其实那时候自己就该看出他心性来的,只不过自己第一次做师父,一心只想他们好,各个儿都悉心教导,哪里会想得那么多,又去与小辈计较?   那时自己还好生安慰定光,叫他不要忧心,修行本就艰辛,叮嘱他若是哪里不懂,尽管来问。   唉,不过白白浪费一番心血罢了。   通天长叹一口气,亲亲自己小徒弟的头顶,他们都说他对悟空太过娇宠,其实他们都不知,悟空乃是他的救赎。   叫他终归相信,付出一颗真心,也能得到一颗真心......   若是没有那只躲在斜月三星洞门口等待的小猴子,只怕他等到徒弟们都可以出师后,便会选择在紫霄宫中坐化了吧......   这世间到底叫他没有什么留恋。   没有谁,离不开谁。   师徒缘分,他本以为浅薄如柳枝,断了也就断了,换一片土壤,他们也能活。   但是现在,有一个眼泪滚烫,爱撒娇,爱哭鼻子的小猴儿,带着许多苦楚的过往,直直地扑在他怀里,抱住了他,犹如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浮萍,流连不肯离去。   与他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   他自然,也不会再放手。   因为他这片浮萍,亦找到了可以落脚的归宿。 第104章 寻宫   悟空还不知师父心意, 他哭了一通,被师父温柔地哄好了,师父还给他擦了眼泪,拂去了眼皮的水肿和眼底的血丝, 小猴儿醒过神来, 害羞啦!   羞答答地抱着师父给的讲义溜掉了!   他其实没有那么爱哭的!   当年在西行被妖精打得那么惨, 他不也就哭过一两回?   他可坚强呢!   这还不都是师父太宠他的缘故,弄得他不自觉的就特别爱撒娇了!   嗯, 一定是这样!   小猴儿蹦跶出了屋子,突然想起来, 赶紧又转回身,在师父门口露个脑袋, 眨眨眼睛道,“师父, 我会好好读这本书的, 等我背下来,师父再来考我!”   通天见徒弟走了, 正怔怔出神,陡然又见小猴儿顶着个在他怀里撒娇滚得乱七八糟的小脑袋,趴在门口与他发誓, 忍不住嘴角就露出一点笑意,“好, 师父等着你来。”   小猴儿这才心满意足,蹦跳着走了。   路上正遇见闲来无事四处溜达的鸿钧道祖,正袖着手蹲在那儿,逗一个才化形,三四岁大的小娃娃说话。   “你说这个, 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黄凤凰......”   那小娃娃的跟脚是只猎豹,原来没化形的时候,大家总笑话他笑起来“喵喵喵”跟个小奶猫似的,他就不太爱开口,这会儿变成人了,也语迟些,碧游宫里的人就总爱逗他说话。   就跟爱逗小青蛇走路是一个套路。   鸿钧道祖这会儿也来难为人家孩子,手里捏着颗仙丹,晃一晃道,“你若说了,爷爷这个丹就给你,好不好?”   仙丹的滋味好香呀!   小猎豹咬着一根白嫩嫩的手指,萌萌哒的大眼睛咕噜咕噜地、全神贯注地盯着仙丹,小脸肉嘟嘟的,满脸都写着“渴望”、“想吃”,好半天才慢吞吞地开口道,“轰风房嗦......”   口水太多啦呜呜!   悟空瞧着那泫然欲泣的小脸儿,心疼极啦,走过来蹲下把小娃娃搂在怀里给撑腰,继而冲他“睢兄”嘿嘿一乐,把仙丹捏过来,塞在小猎豹嘴里,哄道,“夫子逗你玩儿呢,不哭嗷,吃吧吃吧!”   小猎豹笑成了月牙眼睛,腮帮鼓起一丢丢,嗦一嗦口水,慢悠悠地道,“谢谢多多......”   多多就多多吧~   兽园里这群崽,悟空现在也没分清到底怎么划分辈分的,前阵子有个老鼋化成的小孩儿,还叫他“大侄子”来的!   也不知道是他师父在哪里认的兄弟!   悟空揉揉小孩儿的脑袋,把人家的小发髻揉得跟自己一样乱七八糟后,才笑呵呵地道,“哥哥跟夫子有话说,自己玩儿去吧!”   三头身腆着小肚子鞠个躬,“呼子再见,多多再见!”说完就飞快地跑了。   啧,这个走路倒是快!   小不点儿跑了,鸿钧道祖也不生气,袖着手站起身,跟悟空道,“找我做什么?还想回来听课?”   悟空窘迫地嘿嘿一笑,挠挠头道,“我也不是故意犯困的嘛,睢兄你别生气啦,我不是都给你做菜赔罪了?”   通天去上课的那日晚上,悟空在师父的指点下,专门给“睢欣”做了一回海鲜锅做赔礼,鸿钧道祖吃个沟满壕平,当时就放话,原谅了小猴儿的。   悟空道,“咱可不待翻旧账的哈!”   鸿钧道祖笑眯眯地道,“你看,我就那么一说,哪有翻旧账的意思,你想多啦!”   悟空才不信,道,“真的?”   鸿钧道祖揉揉下巴,“那要不,你再给我做一回海鲜锅?”   那有什么难的,敖烈在,去海里抓新鲜又好吃的海鲜是再容易不过了。   之前悟空又跑了两趟四大部洲,路途中间,各种食材佐料都被他收集了不少,虽然没有后世培育的那么多种类,但是多少也能用,凑活凑活也能有五六分水准。   就这已经比现在的凡间的香料强很多了!   再加上三宝来了后,对各种气味的调料精准的配伍调制,就更香更美味!   小猴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等会儿我就叫敖烈去抓海鲜!睢兄喜欢吃什么,尽管吩咐!”   鸿钧道祖心说看来小东西这回所求甚大呀,于是毫不客气地道,“我对口味倒是没什么挑剔,只是悟空你也知道,我乃是傀儡人,每日所需能量特别多,这饭食吃下去,你们一人的量对我来说就是一口罢了。”   简而言之,我很能吃!   悟空瞪大眼睛,“啊,你不说你是傀儡人,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傀儡人竟然还能吃饭,他师父手艺真棒!可真了不起!   忘了?   鸿钧道祖一僵:当初亲亲热热把人拉出紫霄宫,与人睢欣称兄道弟的,这会儿你说你忘了?   哦,行吧,那时候的睢欣,是小猴儿师父假扮的......   等后来调换回来,小猴儿就再也不腻着他这个“睢兄”了!   鸿钧道祖一捂胸口:他也想有这么一个永远偏爱他,只与他亲热的徒弟!   呜呜呜。   依旧没有发现其中内情的小猴儿笑嘻嘻地道,“睢兄你放心,这回肯定叫你吃个饱,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虽说吃人嘴短,但是我还没吃到嘴呢,你也是真不客气!   鸿钧道祖愁眉苦脸地道,“你先说,我再看能不能答应你!”   悟空小声儿地道,“啊,不是叫睢兄做什么啦,我就是跟你打听个事儿!”   哦?   俩人正巧溜达到一处廊下,鸿钧道祖道,“坐下来慢慢说,悟空想知道什么?”   小猴儿就道,“睢兄你知道嘛!我师父专门给我写了本书!”   小猴儿语气里满满的骄傲,“单写给我一个人的!”   哦......   鸿钧道祖死鱼眼,这有什么好显摆的!   “我师父写了好几天呢,他那么忙,还写了那么厚,我刚才打开看,字迹工整清晰,一个多余的墨点都没有!”   鸿钧道祖肚子里哼一声:他一个圣人,写个东西还出错,叫人知道,不得笑掉大牙?   “你也知道,我师父每日里可忙了,他还抽空给我写这个,得多辛苦啊~”   老头儿没忍住又暗自吐槽: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又不叫他出去与人打架,每日里连汗都不出一身,就辛苦了?   “所以,我想送师父件礼物,只是我在师父身边短,也不大清楚他喜欢什么,睢兄,你是师父做出来的,又与师父在紫霄宫一起住了好些年,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师父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呢?”   啊,这事儿啊......   他小徒弟喜欢什么?   鸿钧道祖揉揉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教主素爱音律,这几百年独爱吹箫,不过他已经有了一把很好的玉箫了......”   小猴儿眼睛亮晶晶,“还有呢还有呢?”   老头儿琢磨半天,实在没想出来,他那个素来清冷的小弟子,还“喜欢”什么,不过,“他偶尔还喜欢喝点美酒!”   嘿嘿嘿,其实通天从不饮酒的,只说不喜欢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   若是小猴儿能弄来好酒,他这个师祖就笑纳了吧!   酒啊......   小猴儿记在心里,又刨根问底地问了半天,鸿钧道祖哪里说得出来?少不得糊弄过去,飞快地溜了。   剩下悟空一人,小猴儿掰掰手指嘀咕着,“乐器,这个听师父说过,师父确实也有许多琴啊萧啊挂在卧房,酒这个东西么......”   小猴儿眼睛一转,他可从来没见过师父饮酒!   哼,他像是那么蠢,会被骗的人吗?   睢兄真是好不地道,自己想喝酒就说嘛,他又不会不给他弄!   如是真寻来了,送给师父了,悟空敢担保,师父一定会收下,哪怕珍藏起来,也不会再转送给别人的!   师父才不是那种胡乱糟蹋别人心意的人!   算啦,他单独给睢兄弄份酒好啦,就当是谢礼!   不过师父的爱好真少呀,那岂不是很无趣?   悟空这会儿突然开始盼望着,凡间早日发展了。   若是早些到凡人所说的“现代”,他们的什么“科技”发达起来,他就带着师父去凡间逛一逛,好好消遣一下。   “现代”有好多好多特别好的乐器呢!   不过现在,还是先想想送师父什么礼物吧......   要不,做个唢呐?   啊,不行,那东西的音色,不配他师父的气质!   其他什么琵琶、三弦、古筝,好是好,他不会做,而且好材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   等以后他一定要去凡间,给师父弄把“焦尾琴”!   要不,找个好皮子,给师父蒙个鼓?   小猴儿转念想想他在凡间看到的那些敲鼓大汉,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那东西也跟师父的气质不搭!   要不,选根竹子,给师父做根竹笛吧?   啊,这个行!   简单,好弄,选根好竹子,挖几个眼儿就行。   小猴儿一拍手心,就这个了!   说干就干,先砍根竹子去练练手!   没几天,有一晚,陈悟安从小猴儿院子出来,顺路去找师父说事儿,走过路过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退回了一些,再往前走,如此反复两次,猛地一扭头!   嗯?   他种在这里的好大一丛青竹,茂盛无比的,枝叶哪里去了!   为什么秃了!?   怎么的碧游宫是来了花熊精了吗!?   大师兄上下检查一番,发现果然碧游宫各处竹子,都或多或少地被砍了好些去!   这花熊精好生厉害!   气愤不已的大师兄连要去找师父说事儿都顾不得了,连夜把师弟们都叫起来,拿着棍棒,气冲冲地道,“咱们宫里,混进花熊精了,祸害了不少竹子,师弟们,我们岂能饶他?今晚必须把这胖厮找出来,丢到兽园去!”   截教二代弟子们一听,那都高兴坏了!   好久没有这种夜晚的集体行动了!   等陈悟安吩咐完,立时齐齐大喝一声,“是!”   紧接着便三三两两地组团四散开来,要去寻那花熊精的麻烦!   小猴儿怯怯地在后面举手,“那什么,大师兄,那个,事情是这样的,竹子吧,都是我砍的......”   哪知师兄们齐齐地道,“你闭嘴我不听!”   “山上就是来了花熊精!”   “花熊精今晚必须被找到!”   “沉闷的生活我们不要!”   “走走走,少废话!赶紧出发寻宫去!”   一脸懵的小猴儿被热情高涨的师兄们不由分说地给拉走了!   大家伙儿点着琉璃灯,一边说笑一边打闹,还用棍子在路边花丛草木中敲来敲去的,只十八师兄宋悟岭凑过来好奇地问道,“悟空,你砍竹子做什么,想做小竹屋吗,还是要编什么物件儿,要不要师兄帮忙?”   悟空机械地被师兄们簇拥着夜游,脑子还没大反应过来,“啊,师兄,你们不是非说有花熊精......”   宋悟岭道,“嗨,大家就是憋得狠了,借着这引子玩儿呢,没有不信你的意思。”   小猴儿哭唧唧,“那大师兄好生气竹子给砍了的样子,等下肯定找不到花熊精,我的屁股还能完好嘛?”   旁边一个师兄过来一搂小猴儿脖子,“不怕不怕,大师兄其实叫我们起来抓花熊精,也有审审的意思,只要站出来承认,就没事了,他就是诈咱们呢!”   如果陈悟安说完逮花熊精,结果没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砍了竹子,那才是真的要糟糕呢!   大师兄今晚肯定一宿都不会让他们睡,明天说不准还有什么糟糕的惩罚在等着他们。   会一直折腾到有人站出来乖乖承认错误为止。   不过这会儿小猴站出来认领,那也就没事了,大家也不过借机玩闹一会儿,等下就可以回去睡觉啦!   但是,“悟空到底砍竹子做什么?还用了那么多,你院子旁边那丛,因为灵气充足,长得品相最好,你都差不多给砍光了,现在就剩个光溜溜的竹筒,光秃秃好生难看,噗叽叽,也不怪大师兄兴师动众的。”   悟空一脸愧疚,“我,我想给师父做个竹笛,但是手艺不好......”   哦。   周围的师兄们一捂胸口:这熟悉的扎心的感觉!   他们就多余问!   不过过后大家都很是体贴地没去师父跟前提起,反而都帮着小猴儿保密。   礼物嘛,事先知道了还有什么趣味,必须要保留惊喜才好。   寻夜结束,自然是什么也没逮住,等大家都散了,大师兄把小猴儿叫去,弹了个脑瓜崩儿,“小东西,竟知道给师兄捣乱!”   悟空很是不好意思,低头认错,“师兄,我错啦!”   陈悟安道,“砍几根自己家的竹子倒也没什么,不过傻乎乎的乱弄可不行,我跟着师父久了,这做竹笛用什么竹子,自然知道的清楚,你怎么不来问我?”   小猴儿又惊又喜,“我,我不知道呀!”   陈悟安伸手揉揉小师弟的脑门儿,“傻孩子!咱们碧游宫里种的竹子做笛子都不大行,是不是拿回去,不是开裂,就是音色古怪?”   小猴儿猛点头,沮丧地道,“我以为我手艺不好......”   钻孔的时候,竹子就裂了,好不容易成了一个,他偷偷试吹一下......   啊,那声音,悟空觉得他一瞬间恍惚好像看到了地藏!   太吓人了!   这辈子太好了,他还没活够!不想死!也不想去地府翻生死簿!   那声音实在太瘆人了,他院子里的师兄第二天都抱怨说昨晚做了噩梦,敖烈一整只龙都蔫哒哒的,早上上学,都是挂在脸上挂着好大的黑眼圈的嬴政的肩膀上过去的。   这样音色的竹笛,他留着杀敌还行,送给师父就算了!   陈悟安笑道,“师父原来都用那些竹子做过笛子,后来发现咱们蓬莱岛上,只后山栖霞谷里,有一丛玉竹,通体洁白干净,质地坚韧均匀,再加饮活泉水长大,做成笛子音色最为上佳,你去那里选吧!”   小猴儿眼睛一亮,只是转而又十分沮丧地道,“那,师父是不是已经有了一把那样的笛子呀......我再做,就没什么新意了......”   大师兄温柔地道,“师父有是师父自己做的,悟空送的,是悟空亲手做的,那岂能一样?乖乖去睡吧,明天下午,师兄带着你去采竹子,告诉你要如何选材,好不好?”   小猴儿就抱一抱师兄,“师兄真好!”   悟空才好呢。   他们有幸拥有了这世间最好的小猴儿。   一切才圆满起来。   陈悟安心中轻叹,愿只愿,他的小师弟,能永远这么纯真热忱,永远这么依赖师父吧......   当年在灵台山上时,师父日日清晨站在山顶,望着清风白云发呆,他亦在远处遥遥地看着师父,心中担忧无以言表,真的很怕他老人家就那么随风而去,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如今有了小师弟,做了师父心中沉甸甸热乎乎的那个小秤砣,只愿能坠住师父,永生永世,不要分离...... 第105章 化形   悟空性急, 一大早练完剑,都没去吃早饭,便扛着紫燕去找师兄了。   小猴儿眼睛亮晶晶,手腕一挥紫燕, 流利地做个劈砍的姿势, “大师兄, 这会儿闲着,我们走呀?”   砍玉竹去!   陈悟安笑道, “急什么,这会儿去不好, 中午吃了午饭再去!”   悟空不解,歪头道, “为什么还要等?”   陈悟安就给小师弟解释了一下。   早起的竹子,虽经朝阳, 朝气蓬勃, 但尤带着昨日夜晚的寒凉和清晨的露水,犹如少年人, 只有一腔热血却根基薄弱,做成笛子,难免声音过于嘹亮却不够醇厚, 笛音会有些发飘。   但若是过了正午再去,经过一正午阳光充足的照射, 竹子体内寒气尽去,又吸饱了山泉水,温暖盈润,质地厚重,这样做成笛子, 材质才足够支撑吹奏出来的笛音沉稳有力,圆融大气。   哦~这样!   可是,这一日半日的,个把时辰,真能有如此大的区别?   不太信......   小猴儿听得眼睛直画蚊香圈儿,挠挠头,迟疑地道,“师兄,你确定不是在驴我?”   因为我捣蛋,砍了家里的竹子?   陈悟安很是不客气地兜头在小师弟后脑勺来了一记,“那我有什么好处!骗了你之后被师父骂嘛?滚蛋,吃完中午饭再来找我!”   好嘞!   大师兄说话算话,过午后,果然带着悟空去了栖霞谷。   去的路上,陈悟安还给小猴儿仔细地讲解了竹笛的制作过程,把小猴儿听得一愣了愣的,呆呆地道,“我只以为,清空内壁,戳几个眼儿就好了......原来这么麻烦的呀。”   陈悟安摇摇头,“若是真按着你那么做笛子,只怕吹不出好动静儿来,而且没用几回就碎了。唉,可惜你师兄我种的竹子呀,可好看可好看了......”   小猴儿惭愧极啦,讪哒哒地凑在师兄身边道,“师兄你别难过,要不,我与惠岸去封信,叫他给我弄几滴他师父的杨枝甘露来,浇上一浇,保管枝繁叶茂的!”   陈悟安笑道,“那可真是大材小用,养上一个冬日,明年春天来的时候,保管就又郁郁葱葱了,何苦这功夫催生他,马上快要入冬了。”   悟空笑嘻嘻地道,“要不然,我们去要点紫竹来种可好?”   陈悟安道,“小混球,就惦记搜刮人家,也行,晚上你便写信吧!”   碧游宫这些花花草草,都是当年的旧样子,也该引进些新品种了。   等到了栖霞谷,陈悟安拎出从宋悟岭那里顺来的小手锯,指着眼前长在背阴之处的竹子道,“瞧见没,玉竹节长,做成笛子,上下一边粗细,圆润光滑,且这竹子天生笔直,取下来之后,不用过多费力烘直......”   “若是其他的竹子,最好冬季采摘,但是玉竹竹制坚韧,本身也不爱生虫,所以只要不是赶上雨季,什么时候取材都行......”   “最好从根部取,但是别贴地,要高出这么多来才好......”   悟空在一旁专心地听着,按照师兄的指点,自己上手,细细打量,左挑右选,才选了几节竹竿,均是表面色泽匀净的,颜色也清透可爱,没有斑点、虫眼或是小兽啃咬过得痕迹。   等砍下来,陈悟安替小师弟瞧了瞧里面,点点头道,“内孔浑圆,管径大小适中,头尾粗细相差不多,都是好材料。”   悟空跟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几根竹竿,央求道,“师兄,你教我做竹笛嘛,好不好?”   陈悟安笑着摸摸小猴儿头毛,“师兄还能不管你怎地,等有功夫,我去找你,带着你做笛子。不过现在还不着急,这竹子采摘回去,一时半会儿还用不得,师兄等下先帮你设个小阵,把这竹子放进去温养三日才好。”   好!   两人便又回悟空住处,陈悟安看了看四下里的格局,道,“就放在这处窗边吧,晚上能见着月光,白日里太阳还晒不大到!”   悟空不懂这些讲究,乖巧地道,“都听师兄的!”   自这日起,小猴儿除了日常修炼,几乎把所有闲暇时光,都用在了跟着陈悟安学着做竹笛上面,偶尔入了迷,便是连晚间都忘了去蹭师父被窝,倒是叫通天好生奇怪。   只是他素来都是放养悟空,虽心里疼他爱他,却并不拘着悟空要如何如何,哪怕一时半会儿看不见,心中十分惦念,但也并不去打探神神秘秘的小猴儿到底在忙些什么。   悟空是个不受拘束,爱自由的性子,而且已经有一世受尽拘禁之苦,通天自己也知道被人关着管着是何等滋味,他自然不会叫悟空有哪怕一点点的不快活。   通天不去打听,师兄们帮着保密,鸿钧道祖对他们师徒两个的腻歪劲儿又酸又醋,躲还来不及,根本不去泄密,故此等新年之时,师徒两个猫在幔帐里,悟空捧出玉一般的竹笛,与师父庆贺新年的时候,通天那一瞬,真的是又惊又喜。   小猴儿裹着他的小被子,笑嘻嘻地道,“虽然之前已经与师兄们一起恭贺过师父新春啦,但是这一件礼物,是我单独送给师父的!原本应该是讲义的谢礼,只是徒儿手笨,做了好久,才得这么一个完美无瑕的,师父试试音色,看可还喜欢?”   这漂亮可爱的竹笛,是讲义的谢礼吗?   那本讲义,小猴儿早就翻来覆去地背熟了,通天也已经考过了。   他原本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小猴儿竟一直心心念念地亲手做礼物,来谢他这个师父。   通天接过那竹笛,轻轻抚摸,只觉通体温润光滑,其上尤有余温。   小猴儿刚才把这笛子藏在怀里,体温把笛子都焐热了。   他细细瞧了一回,笑道,“手艺还挺好,看工艺,师父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悟空拄着下巴,美滋滋地道,“都是大师兄教我的!我原本什么都不懂,就瞎胡闹,砍了宫里许多竹子,好不容易做成一根,吹一声,差点把整院子的师兄们都给送走!我徒弟和敖烈哥哥吓得眼圈儿都青了。”   通天都给逗乐了,他也想起来这事儿了,因为那天他还给孩子们收惊来着,只是也不知是为什么吓着的,还以为是他们淘气去了。   哪里想得到是小猴儿做的好事。   悟空见师父又点他脑门儿,便嘿嘿笑道,“师父你试试这个,这个音色可好呢,我都吹过啦!师兄也说不错,师父听听看喜不喜欢!”   悟空吹过了?   通天用大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吹孔。   小猴儿忽地耳朵就红了,坐起身,不好意思地道,“师父别嫌弃,我擦来着,可干净,上面没我口水的!”   口水啊?   通天温柔地笑了,把那竹笛横在唇边,轻轻吹响。   这一晚是新年,没有什么月色,幔帐里只他们两个,床下篮子里,倒是躺着四只小兽,睡得哼哼唧唧的。   通天没有吹得很响,只试了试音,便停下了,笑着道,“很棒,师父很喜欢!”   那就太好啦!   小猴儿可高兴!   “就是我手太糙了些,总是弄不好,拖拖拉拉的才弄到现在。师父能喜欢,那可就太好啦!”   悟空晃着通天胳膊道,“我知道师父现在喜欢吹箫,只是我手艺不行,做不来那么大件儿的,等我再练练,去找块好玉,给师父雕一根!”   通天摸摸小猴儿长长的黑发,“悟空的心意,师父知道啦,以后有机会,师父跟悟空一起做,好不好?”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小猴儿把闲暇休息玩耍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上的。   之前去紫竹林那回,无当回来与他学了,小猴儿在观音那里做的许多游戏。   又皮又活泼,爱玩爱闹的悟空,一回到碧游宫,便学习、修炼、教导徒弟......每日里忙得连轴转。   偏偏把他天性之中的那点活泼,都好好地收藏了起来。   不去打搅忙碌的师兄们,也不带坏好学的徒弟。   是个可上进的小猴儿呢。   通天心疼地摸摸小猴儿,“以后有时间了,也去找师兄做做游戏,我听你师姐说,你在紫竹林教惠岸他们踢蹴鞠,就很有意思啊。”   “新年了,给你们放个假,休息休息,悟空去找你大师兄,教教他们如何组队,也能来个比赛呢。”   小猴儿眼睛一亮,“可以吗?我瞧睢夫子的课业特别重,师兄们连吃饭午休都是来去匆匆,晚上做作业要做到好晚呢,都不敢拉着他们玩儿。”   至于不怎么用上课的大师兄到五师兄几位,那就别提了,一头扎进教中事务里,更是无暇分丨身。   通天笑道,“自然是可以,所谓劳逸结合,也要放松放松,才好打起精神来,更好地修行啊!”   啊......   总感觉师父这话,跟把小猪养肥点儿杀,是一个意思呢?   不过也好吧!   悟空侧躺下来,把被子裹紧,拍拍身边的床道,“师父快来睡,我明早早起就去找大师兄,先得做几个蹴鞠出来呢,师父也别忘了去找睢夫子,说放假的事儿呀!”   通天摸摸小猴儿脑瓜顶,“放心,忘不了,师父明早跟你一起出门,好不好!”   小猴儿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好好好!”一边说,一边合上眼睛,没几个呼吸过去,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通天还盘腿儿坐着,他低头看看小猴儿睡着后带着一点笑意的脸,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圆鼓鼓的小脸儿。   小猴儿咕哝一句,把头低下来,整张脸埋进通天温热的手掌中,也没醒,热乎乎的鼻息喷在通天的手心,睡得更香了。   通天不知怎地,就轻叹了一口气。   他把一直握在手中的笛子收起来,安静地躺下来,还没等他伸手,旁边的小猴儿就蹭啊蹭的,熟门熟路地钻进了他怀里。   屋子里不冷,温暖适宜,小猴儿像个热乎乎的小火球,在这安静的夜里,外面静静地飘起了雪,通天听着风雪吹打窗户的沙沙声,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热化了。   一想到那竹笛,还有悟空的一声“我吹过啦”,通天就觉得,他哪处应该是坏了。   法身从内而外的,有一点痛,还有一点酸楚。   涨涨的,麻酥酥的,叫他十分想要做些什么。   但是在这漆黑的夜里,他只一动不动地躺着,搂着他在这个世间无意中捡到的珍宝,克制着,忍耐着,等待着天明。   然后半夜,这俩人就被一阵法力波动给惊醒了。   悟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师父,怎么啦?”   通天已经披上外袍,站在地中间摆设聚灵阵了,“长寿要化形了,悟空先去洗把脸,醒醒神。”   正在下床的小猴儿啪叽摔个大马趴,爬起来磕磕巴巴地道,“不不不是说,要要十五的吗?”   长寿吃了启智丹也有大半年了,只不过化形晚一些,对以后的修行更有利,悟空就也没着急,连喉间横骨都没叫长寿炼化,只想着慢慢来就好。   杨戬知道了,特意写来信,也是这个意思,又附上许多给长寿的丹药,悟空按照杨戬给的说明书,一顿不落,全补给他闺女了。   原本鸿钧道祖瞧了一眼,说差不多正月十五前后就能化形的,悟空心里还嘀咕,他姑娘有些吃亏,这以后要少过一个节日,哪想到这才过初一,人就要来了?   悟空找到鞋子,单腿儿蹦跶着,提上鞋就往外奔,“师父,我我我去找师姐来!”   他跟他师父俩大男人,等会儿他闺女若是化形了,光不出溜的一个小娃娃,可怎么整?   通天手下稳稳地摆着聚灵阵,嘱咐道,“稳当些,别碰着,”话还没说完,悟空已经跑没影了。   没一会儿,黎山老母急匆匆地与小猴儿赶了来。   大师姐起得急,披散着头发,衣服都没穿利索,裹着大氅,拎着个小挎包,一进屋就问,“可生了?”   通天就笑,“糊涂了不是?哪有这么问的!”   黎山老母这才醒过神儿来,“嗨,前几日去帮着凡人村的孕妇生产,说顺嘴儿了!”   她走到聚灵阵里看看,见长寿老老实实地窝在小垫子上,还在打瞌睡,就把包袱放下,笑着道,“看起来还早,倒也不着急,我先回去换身衣服,梳个头再来!”   悟空连连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惊扰师姐了!”   黎山老母笑道,“这有什么的,这是在咱们自己家,哪怕半夜敲锣呢,也吓不着师姐,客套什么!”   临走时又道,“外面下雪了,可是个吉兆,悟空也去梳洗一下,换身衣服,免得长寿一醒来,瞧见他爹蓬头垢面的,那得多嫌弃。”   嗷,可不是!   小猴儿又急匆匆地去换了几身衣裳,出来问了通天好几回,“师父,我穿这个藏蓝,显得沉稳不?”   在他闺女面前,他好歹得有个父亲样儿,必须得稳重些啊!   通天守在聚灵阵旁边,揉揉下巴,“是不是太严肃太正式了?而且这衣裳料子有些硬挺,小孩子皮肤娇嫩,等会儿你抱长寿,刮着她怎么办?”   也是!   小猴儿跑回去,又换一件,“这件松绿色的呢?”   “太过老气!”   “白色?”   “不吉利!”   “月白?”   “不喜庆!”   啊,好累!小猴儿有点儿换不动了,最后拿了那件大红色的法袍出来换上,“师父,这件又软,颜色又喜庆,还衬得你徒弟我英俊潇洒,再好没有了!”   通天就笑,点点头,“这件不错,悟空穿红最好看!就这件吧!”正好新年了,再多给悟空做点新衣裳。   再不叫他家悟空捡人家衣服穿去的!   小猴儿整理下大襟,过来拉师父,“师父穿红才好看呢,师父也去换,咱们两个穿一样的红!”   通天心中一动,笑着道,“不怕师父穿了红,把你给比下去?”   悟空嘻嘻一笑,“师父顶顶好看,悟空才喜欢呢!”   通天没再说话,捏捏小猴儿耳朵,自去换衣裳去了。 第106章 小黑妞儿   通天便依着小猴儿的意, 也换了红色的法袍来,等黎山老母再来时,就见着她师父和她小师弟, 两个人红彤彤, 好不喜庆地守在聚灵阵旁边,等着小胖狗子化形。   这瞧着更像是一家子了。   一直守到第二日天光大亮, 直到辰时才有了些许动静。   见长寿开始哼哼唧唧地不安起来, 黎山老母便道,“只我在这儿守着,你们大家都出去吧!”   通天便点点头, 拉着惶恐不安的小猴儿, 一挥手,带着闻讯而来的弟子们出了卧房。   小师侄们虽然都是女孩子, 没什么忌讳, 但是未免打搅到长寿化形, 也都跟着退了出来, 只钟离没动,坐在一旁给师父打下手。   悟空咬着手指坐立不安, 在窗外走来走去, 隔着窗纱侧耳细听屋子里的动静。   此番长寿化形, 不比上次无伤的容易。   无伤毕竟是真灵之体, 只要聚拢天地灵气,辅以神铁功德, 便可再塑真身, 等做了人之后,又是天生灵体,修炼的好苗子。   但是长寿却是要破碎骨骼筋脉, 把身体各处打个粉碎,再于灵气冲刷之下,重新塑形,变成人身。   其中之剧痛,可想而知。   再者一个,他家乖乖宝长寿,还不是哮天犬那样的灵犬,只是只普通的小狗子。   没有灵根,没有慧根,也没有种族天赋。   只是一只略伶俐些的普通小狗狗罢了。   能在犬龄好几岁的年纪踏上修炼之途,再进而化形,完全是丹药堆出来的。   悟空一想到这儿,就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叫长寿走上这条路,是对还是错。”   长寿资质不好,哪怕化形了,也只能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犬妖,即便是修炼,上限也在那儿呢,天生寿数也不会很高。   通天听了小猴儿的顾虑,安抚道,“自洪荒初定,哪个生灵的寿数不都是上天注定好了的?我们追寻大道,逆天而行,不正是要逆天改命,求得长生不死?寿数短浅又怎的了,师父刚出生那时的实力,肯定也是不够活到现如今的,可如今我成了圣人,不照旧与天地齐寿?若是长寿志坚,咱们做长辈的,只在后面扶着她走下去便罢了。”   “若是长寿对长生无意,只想逍遥自在,那不也容易得很?”   “咱家这个家底儿,想怎么养孩子不行呢?”   “悟空很是不必在此忧心忡忡。”   小猴儿听了,慨叹一声道,“师父说得有道理,即便我现在,也不知自己寿数几何,唉,总归以后我们父女俩,就都要在师父的庇佑之下求生了!”修行上的寿数倒是好计算,但是他吃的灵物太多,加成更甚,所以到了如今,到底能活多久,也是一笔糊涂账,恐怕也只有到阴曹地府去翻生死簿才能知晓了。   通天听小猴儿这么说,只笑道,“只要悟空喜欢,师父随意叫你依靠。”   依靠。   这俩字听起来,可真是太贴心了。   小猴儿就笑了,“以后师父老了,悟空也让师父依靠!”   通天道,“师父走不动了,就给悟空背!”   “嗯!”   鸿钧道祖在一旁真是听得牙疼。   你一个圣人,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光,原来跟师兄们装虚弱,我也就不说你了。   这会儿跟自己小徒弟说什么老的走不动路,要人背,那是不是,啊,有些太不要个脸了!   你若是能变老,现在早该走不动了知道嘛!   等明天我就真身过来,说自己老了,年迈体虚,要人赡养!我看你怎么办!   小混球!   鸿钧一边自己在心里嘀咕,一边暗地里传音,把徒弟好生一顿臭骂,最后把自己气得够呛,一甩袖子跑了。   他最喜欢的小崽崽都没心情看了!   烦人!   通天只做听不着,专心陪着悟空。   卧房里猛地传出来一阵小狗子凄厉的叫声。   化形开始了。   悟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趴在窗户上往里瞧,“长寿啊,长寿,爹爹在这儿呢,好乖乖,忍着点儿,坚持住!等化形完了,咱就能说话了,也有手手脚脚,能用两条腿走路了,还能穿好看的小裙子,好不好?”   “爹爹就在这儿等你,长寿啊,加油啊!”   屋子里传来小狗的呜咽声,似是回应,似是撒娇。   悟空又道,“唉,爹爹知道了,长寿可疼呢,我们长寿是最坚强的小狗狗了!以后就是最坚强的小姑娘!”   嗷嗷嗷嗷呜~   悟空听着自家小胖狗子的叫声,真是心如刀绞一般。   通天把他抱过来,捂住耳朵,“不要听,别哭,别叫长寿分神,这会儿正是关键时候呢!”   悟空把哭意咽回去,哽咽着点点头答应道,“嗯,我知道了。”   整整折腾了一天两夜,直到初三早晨,这一场洋洋洒洒的冬雪停了,太阳露出来,撒下一点点金光,卧房的门才吱扭一声打开。   黎山老母抱着个小姑娘,与钟离春站在门里面笑着道,“快来瞧瞧,我们长寿长得可漂亮了。”   雪停了,外面天气很冷,通天的卧房因为有着阵法,倒是温暖如春,黎山老母怕把孩子冻着,因此也不往外抱。   站得腿都麻了的悟空第一时间冲了上去,“长寿乖乖,是爹爹呀!”   昨晚拉着悟空在隔壁休息了一夜,今早又来陪着徒弟的通天也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雪停了,大家都被大师兄拉去扫雪了,就连小师侄们都跑去堆雪人儿打雪仗去了,此时门口就只他们两个人。   悟空跟他闺女一打照面,心里就忍不住喝了一声。   哇塞!   一个小黑胖丫头,小小一个小人儿,看大小个头和样貌,不过一两岁年纪,眼睛圆溜溜,脸颊肉嘟嘟,梳着两个小抓髻,十分灵动可爱,穿着与悟空一般无二的大红色衣衫,正坐在黎山老母怀里,啃手指!   小胖手手背上,好几个肉肉坑儿!   悟空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们不是小白狗子么,怎么这么黑?   小黑胖丫头着实的挺黑,穿着大红色衣裳,就更显黑了,一见着悟空,眼睛里就汪了许多眼泪,胳膊一伸,张开嘴,“啊!”   悟空小心翼翼地把闺女给抱过来,觉得闺女身子骨十分柔软,他都不敢太用力。   摸摸小双下巴,看看闺女嘴里的小乳牙,悟空担心地问师姐道,“是不是太胖了,才不会说话?”   黎山老母哭笑不得,“哪里有那回事!长寿根基不好,化成人形难免小些,如今不过一岁大点点,不会说话也不奇怪,以后慢慢长起来就会了。”   悟空记得兽园里那些小兽自己化形后,最小的小猎豹也有三四岁大小,能跑能跳能爬树的,而且他也只是语迟,不是不会说话。   自家闺女跟脚差,化形了就与人家差那么多吗?   悟空抱着小闺女,真是怜惜极了,摸摸头,摸摸小肉拳头,稀罕的不行。   长寿还有些改不了做小狗狗时的习性,见着爹爹就兴高采烈地想摇尾巴,结果晃了两下才发现不对!   猛地一回头!   哎?尾巴没有了!   没了尾巴,不好表达自己的情绪,长寿不高兴了一下下,又热情地扑上来舔爹爹脸,结果被捏住了小肉嘴儿。   悟空愁眉苦脸,小姑娘家家的,哪能如此这般呢!   被捏住嘴的小姑娘眼神茫然。   黎山老母拍小师弟一记,“这是孩子,不是鸭子,你捏人家嘴干什么!”一伸手,就把小姑娘给抱回去了。   悟空愁的不行,“师姐,这就是个人形小狗狗啊,可咋整?”   黎山老母道,“她才化形呢,年纪又小,一时没散去习性也是有的,好好教就是了,你别管了,你还小呢,哪里会带孩子,我抱长寿去教导就是了。”   悟空道,“那怎么能行,师姐,我会好好学的!还是我来照顾长寿吧,不管怎样,我也是长寿爹爹呀!”   黎山老母亲亲小胖丫头的肉肉脸,“那我也是长寿的姑姑啊,长寿现在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一岁小宝贝,你年纪小小的,又没经验,哪里懂得照顾孩子啊,不说旁的,她这么小,出恭都要人照顾,你行吗?热奶你都不知道该弄多少才能叫长寿吃饱又不撑着。”   通天听黎山老母说的在理,便对悟空道,“叫你师姐带长寿吧,她从前照顾过许多婴孩,远比你有经验,若是你强来,万一照顾不周,长寿病了可怎么办。”   悟空摸摸闺女的小肉手,只觉得心都碎了。   舍不得。   只是师姐说的也在理,唉。   小猴儿眼巴巴地道,“师姐,你可得把闺女还我呀!”   黎山老母笑道,“还你还你,等长寿再长大些,学会自理了,我就送她回去!”   毕竟人家小姑娘的绣楼,还等着小主人入住呢!   但是怎么也得等长寿能自己穿衣服洗澡之后才行。   悟空一个大男人,到底不方便。   小胖狗子成功化形,碧游宫里热闹了三日,然后又洗三,洗三又盼望着满月,满月又盼望着抓周。   悟空哭笑不得,“我闺女是化形,不是出生,哪里来的洗三满月呀!”   大师兄扒拉着算盘珠子一边算账一边道,“都一样都一样!总归能借着引子热闹热闹,要不你师兄们该嫌弃闷了!”   通天最近不许徒弟们下山历练,怕如来借机陷害,比如要了他徒弟的命,再嫁祸给某个大妖之类的,大家在碧游宫闷得都快不要不要的了。   不回来想,回来住上一段时日,就又惦记往外跑。   陈悟安手中拿的算盘珠子和宋悟岭的小手锯一样,都是悟空给他们做出来的小工具,非常之好用!   陈悟安噼里啪啦地算完场地,哗啦啦一清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的加加减减。   悟空奇怪地道,“师兄,你这儿算什么呢?”   陈悟安头都不抬,“这不是要建个蹴鞠场地嘛,我算算得用多少材料,铺地的石砖,周围的座位,唉,真麻烦,还好有了算盘......”   悟空见师兄啪啪啪地加个没完,数字越来越大,忍不住道,“师兄,这又是啥啊?”   陈悟安加完最后一个,道,“这是咱们能请来看蹴鞠比赛的太乙玄门各家人数,做看台得做充足了啊,要不然最后人来了,没地方坐,那这些仙君还不得自己亲自冲上场地比个塞啊!”   “我准备得好好的比赛,可不能叫这些小细节破坏了。”   悟空听得心塞塞,小声儿地道,“师兄,为啥弄这么大阵仗啊?咱不就内部师兄弟比一场吗?”   陈悟安道,“我听你说,后世他们卖门票,可赚钱?”   啊......   是啊!   陈悟安见小师弟茫茫然点头,便揉揉小猴儿头毛,“咱们碧游宫如今一穷二白,也可以卖门票赚钱啊!”   大师兄一握拳,“悟空,你等着瞧,看师兄如何把蓬莱仙岛打造成蹴鞠第一岛!这东西仿制起来简单,但是我得做到,以后说蹴鞠比赛,三界最正宗还得看蓬莱岛!”   悟空不能更敬佩自己的大师兄了,小猴儿一挑大拇指,“师兄,您有志向!加油!”   加个屁油!   陈悟安道,“你也别闲着,去你十八师兄那里瞧瞧去,看看他做的蹴鞠,哪个好用,重量、大小、弹性什么的,去找个脚感最好的,然后带着你师兄们练习去!”   陈悟安一点小猴儿鼻尖儿,“师兄辛辛苦苦地准备这场比赛,地点就在咱家,这在后来,他们管这个叫啥来着?”   “主场?”   “哦,对对对,这是咱们主场,你要是带着你师兄他们输了,师兄就把金如意从二师伯那里接过来,在你院子里招待他一个月!记住没?师兄说到做到!”   小猴儿压力山大,起身就跑了!   必须赢!   谁敢掉链子,就叫他尝尝灵明小圣手中紫燕宝剑抽人屁股的滋味!   碧游宫校场里,大家伙开始热火朝天地训练,陈悟安那头也开始着手搭建蹴鞠场地了,武当山来了一封信。   是给通天教主的。   闻讯赶来的小猴儿依偎在师父身边凑热闹,“师父拆了看看是什么呀?”   通天道,“应该是无伤拜师大典的请柬。”   啊,小猴儿这才想起来,“无伤新年的时候给我写信,说他师父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要在三月份给他办拜师大典。”   通天见小猴儿眼巴巴地瞧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刮刮小猴儿鼻尖儿,“师父当天不就答应了你,说带你去的?怎么还这个眼神?”   小猴儿顺时心满意足,往师父肩膀上一靠,笑嘻嘻地瞧着师父拆请柬。   真武大帝这个小老头儿不止送了请柬来,还写了好长一封信,与通天显摆他小徒弟的超强资质,再三谢过通天,叫自己偏得了这么一个良才美玉,又叫通天这回来,尽管把徒弟们都带上,到时候俩家再好好热闹热闹。   通天把信看了一遍,道,“看,真武也说叫带着你们呢,这下可不担心了吧?再者说你是无伤哥哥,谁不去,你也不能不去呀!”   悟空嘻嘻笑道,“有道是长兄如父,无伤拜师,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得上去充当老父亲,是这个意思吗?”   通天就笑,“看来这些日子是做爹爹上瘾了。”   说笑几句,就又叫教中掌管事务的徒弟们过来议事。   这时候不比在西牛贺洲的时候了,能说走抬腿就走,一个不剩全带着。   现在家大业大的,灵田兽园都离不开人,法阵也要有人守护查看,再者岛那头还有凡人村,偶尔他们求医问药,也会找上门来,所以家里不能不留人。   谁去谁不去的,就得好好商量商量。 第107章 都得有   陈悟安便道, “我计划着,我得跟着师父去,家里就留二师弟三师弟和五师弟, 带着小道童们打理上下事务, 老四跟着我照顾师弟们。”   老四细心温和,反应快会说话, 对付师弟们特别有一手, 带着他出门,自己能轻松不少。   他这么与师父说完了,又回头问那四个道, “可行?”   四人凑一起商量了一回, 老四道,“大师兄, 这回我先不去, 叫老三去!”他最近有些修炼心得, 需要短暂地闭个小关, 这回就先不出门了,老三性子很凶, 也能镇住师弟们不淘气。   这样也可以, 陈悟安也不细问缘由, 只要他们商量好就行。   等黎山老母来了, 也说自己这回就不出门了,“叫钟离带着她师妹们跟着去吧!”   黎山老母顺嘴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我若是驻扎在灵台山不走, 那骊山那处道场就给了钟离了,正好骊山离着如今汉室都城长安也不远,钟离带着她徒弟下山历练方便些。”   扶苏想搞事业, 就不能久离开国都,总要时不常地被师父提溜着,去调查分析一下国朝动向,朝中势力,本朝朝政经济等等。   甚至是更名改姓假做他人面貌,去实地历练一番。   要不然时间久了没有了政丨治敏感性,学得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这样的话,她们在骊山落脚,就要比住在蓬莱岛这个海外仙山便宜得多。   黎山老母又道,“这回去武当山,就叫钟离这个骊山少主代我出面吧,免得别人家都不知道她,弄得三界名声不显。”   “说起来,咱们截教三代弟子,也该扬扬名了。”   通天点点头,“你自己做主就行。”   黎山老母就笑了,又道,“师父出门,金光他们三个,我就带着吧,”继而对悟空道,“长寿最近虽然长了些,可毕竟还小,悟空就别带着出门了,留在家里我照顾她。”金光灵牙和虬首三个,叫通天精心养着,旧伤已然痊愈,倒也不需通天寸步不离地守着了,只长寿还是离不得人。   嗷。   小猴儿还惦记把闺女抱给她叔叔看看哩!   不过也确实不好把小闺女带出去那么远。   悟空便谢过师姐一回,又很是带着歉意地问,“师姐是不是因为要照顾长寿,才选择不出去的?”   黎山老母笑道,“也不独是因为她,这么多年,总是我一个人顶在前头与人交际,实在是腻烦了,这回师父回来了,你师侄也长起来了,我还不能躲躲清闲?”   那自然是能的,通天笑道,“师父回来了,以后无当想歇着急歇着,想出去就出去,总归有师父呢。”   黎山老母笑眯眯的应是。   安排好徒子徒孙,剩下的就是客居之人。   敖烈要跟着悟空一起走,这个自然没什么异议。   通天就去找他老师,问鸿钧道祖,“您是在家哄孩子玩儿,还是跟我一块儿去呢?”   老头咂摸咂摸嘴,没想好,揉着下巴道,“你等我想想。”   通天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您留在家里,我走的自然放心,无当和其他几个孩子,就都拜托您照顾了。若是您跟着去,那也挺好,万一遇上我仇家,老师您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我都不用动手,就完事儿呢!”   鸿钧道祖真是气得不要不要的,“合着不管怎么着,我都得为你劳累是不?”   通天眨着眼睛,无辜地道,“谁叫您是我老师呢!”   老头儿直跳脚,“少学你徒弟,我闹眼睛!”   略略略~   到最后,鸿钧道祖还是选择了留在碧游宫,“你自己就能护住徒弟了,再者你那两个师兄,肯定也会出手帮着你的,我就给你看看家吧,也落得个清净。”   都随您。   于是便慢慢地筹备出门。   几个不去的师兄,把给无伤的贺礼都送到了小猴儿这里来,二师兄道,“帮我们带给无伤,不能去参加小孩儿的拜师大典了,叫他别介意,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去武当看他!”   悟空谢过师兄,三个师兄笑道,“谢倒是不用,若是见着三宝了,给我们带点儿好吃的回来!”   汤汤水水的不好带,带点肉干果脯什么的总行的。   这个容易,悟空笑道,“我试试能不能把三宝拐来咱们家住几天!”   师兄们哈哈大笑,“那倒是好,只是你可小心着,若是叫无伤知道了,万一孩子要跟你回来可怎么办?”   小猴儿想了想,惆怅地叹了口气,“唉,那少不得就只能瞒着他了!”   为了弟弟能专心修行,他这个做哥哥的,多担些秘密又如何呢?   小猴儿背着手,在大雪中迎风而立,很是大义凛然。   师兄们叫小猴儿唬得一愣一愣的,齐齐上来把皮猴子一顿揉!   嬴政没几日晚上过来吃饭的时候,递给悟空一个小盒子道,“师父,我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是我亲手雕的一个小叔的人像,您帮我带给他吧!”   悟空没伸手,只道,“到时候你亲手给他就好了啊?”   “啊,师父要带着我吗?不是说我最近都不下山的?”   悟空笑道,“怎么会不带你。出去玩儿没你的份,但是这等三界聚会,去看看还是好的,开开眼界,也可以和同门交流交流,免得闭门造车。”   他拍拍嬴政肩膀,“也叫你认识一些小朋友小伙伴的,只不过你还小,恐怕找不着同龄的了。”   哦。   再过几年就能“古来稀”的嬴政脸上一红。   真神奇,他这个年岁,还能有“小朋友”~   敖烈听说能去武当山玩儿,或许还会见到三宝,高兴得哇哇叫,每天就掰着手指算出发的日子,他最近上课实在是上够了,悟空举办蹴鞠队又不带他玩儿,只叫他做替补,着实可恨。   这会儿见嬴政给无伤准备了礼物,便凑过来看,“让我瞧瞧让我瞧瞧,是什么样的人像?”   嬴政便打开给敖烈看了一眼。   噗。   敖烈和悟空齐齐地喷了饭。   他们还以为是无伤拿判官笔的立式人像呢。   结果是小孩儿跪坐在桌案前委委屈屈地练大字的样子。   巴掌大的小雕像,纤毫毕现,惟妙惟肖的,微微皱起的眉头、打着卷儿的头毛、用力地捏着笔杆的手指,青筋突出的手背......各种细节之处,都和真的别无二致,连纸上的大字都给刻了出来,涂了色。   悟空打量一回,赞叹道,“政儿这手艺不错啊!”   嬴政嘿嘿一笑,还挺骄傲,“我从前就爱做这些,只是从来都没时间,战乱停息之后,砍柴的闲暇时间,就做这个打法时间,久而久之,倒也能看得过去了。”   现在修行起来,对力度的掌控,还有记忆力和眼力都更上一层,做这个更是轻而易举了。   敖烈便拉着嬴政央求,“给我也做一个嘛!”   嬴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师叔要这个?那我晚间就给你做一个!”   敖烈便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做,嬴政道,“那不如师父师叔移步我那处?”   行呀,左右今晚也没啥事。   吃过晚饭,悟空和敖烈便跟着嬴政去了他的小院儿,嬴政往正房旁边一引,道,“这处有间小室,本来是烧水用的,没什么遮挡,我觉着这里光线好,一般便在此处做东西,弄好了的也都摆在这儿。”   悟空进屋一看,呵!   满满一面墙,订满了木板做的架子,上面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小人儿小动物,还有各式物件,比如小马车,桌椅板凳等等,有木头雕的,有泥塑的,有上了色的,也有原色的,倒也有趣。   嬴政道,“这木板是十八师伯给我弄得,原本我只杂乱地堆着,后来有次他来了,第二日就帮我安了这许多架子,这么一摆,果然整齐多了,师父师叔随便看看。”   悟空抬头打量了一下就笑,“这个袖着手的,是睢夫子吧?怎地没有你师祖,也没我?”而且睢夫子的面容还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平滑的面孔。   嬴政道,“岂敢对师祖师父无礼呢,政儿不敢下刀。”   悟空道,“啊,没事,我去和你师祖说一声,若是他老人家答应了,过后你给师父雕一个!至于师父,随便你弄。”   嬴政便点头答应,也没觉得师父哪里说得不对。   悟空好奇地道,“怎地做了这么多你大师伯?”衣裳姿势还都不尽相同。   嬴政便笑,“这是大师伯订的,说要拿去送人,我还没上好色,等弄好了便给他送去!”   悟空恍然大悟,“我说那阵子他怎么日日都来咱们家,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嬴政抿唇一笑,“可不是!”   敖烈凑过来道,“你大师伯给钱没?他做这么多,肯定可费事了!”   嬴政道,“给了,我本不想要,但是大师伯说不收他就不做了。”   悟空道,“给你就收着,客气啥。”倒也没问陈悟安都给了什么。   总归他大师兄从来不叫师弟和师侄们吃亏。   悟空在里面还看见一排十几二十个古怪的面孔,细瞧之下,脸上竟然还有小裂缝,似乎是拼装上去的,就问徒弟道,“这几个怎么长的怪模怪样的?”   正在桌案旁忙碌的嬴政不用看就知道师父说得是哪个,头也没抬地道,“那是王禅师伯定制的,具他说是用来学习相面之术的,能拆开再组合。”   悟空道,“师父能动动不?”   嬴政道,“这有什么不行,这一套是我留下来自己玩儿的,王禅师伯用的那个已经拿走了,师父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小猴儿哪里能抢徒弟的东西,拿到案边摆弄一会儿,便也罢了。   敖烈也好奇。   俩人凑在一处,把那些明显是一套的全部拿来,拆个零碎,眼睛鼻子嘴等五官一堆,眉毛额头下巴颧骨又是一堆,然后又往基座上组装。   悟空没几下组装出一个方额广颐、浓眉大眼,高鼻梁大耳垂的男子面相来,自己打量一番道,“这人一定很有福气!”他也粗略学了些相面之术,专挑好面相的部位拿。   敖烈则是专把不好看的往一起凑:窄额头,吊梢眉,三角眼,塌鼻梁,小耳垂,薄嘴唇,摆完自己一看,吓一机灵,“这要换个发型,好像我家寻海夜叉!”   悟空凑过去瞅了一眼道,“你别说,这五官还挺搭。”   嬴政抽空瞅了他俩一眼,笑得不行,“哪有人会长成这样啊!”   自来没有完美的五官,也没有全是不好的地方。   也不是说把好的五官凑在一处,这人就有福气。   长得不大讨人喜欢的五官,也不一定就没有可取之处。   师父和师叔这就纯属胡闹。   悟空嘿嘿一笑,顺手把小人儿给拆了,又去看徒弟雕东西。   敖烈也趴过来,俩人看了半晌,敖烈冷不丁地道,“政儿你手真稳,还快!”   “政儿”脸一红,手一抖,刻坏了。   吧嗒,小敖烈的鼻子掉在了桌案上。   大家齐齐地沉默起来,悟空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敖烈:竟打搅我徒弟!没看我凑过来都不说话吗?   敖烈不好意思极了,小声儿地道,“对不起嗷!”   嬴政道,“没事的,我再重新做就是了,也是我心境不稳,师叔不要自责。”   敖烈还想说话,悟空一捂他嘴,对徒弟道,“政儿,你师叔那个慢慢做,等我们从无当回来再给他做都不要紧,我们先走了啊!你早点睡!”   说罢拖着敖烈就把他给拽走了。   嬴政瞧着一片狼藉的桌案,四散的五官和眉毛额头颧骨下巴乱做一堆,都是他师父和小白龙干的好事。   唉,好吧,不弄了,把这些组装起来,也该休息了。   悟空当天晚上跑去找师父,钻到被窝里后,跟通天学了一下嬴政的好手艺,“我竟不知政儿还有这个爱好的,唉,我这师父也是不称职,感觉都没怎么教导过他,平日里对他关心也不够。不过瞧着他慢慢雕刻,倒是很有静心之用,想来用在修行一途上,对他也有些帮助。”   通天道,“政儿来在你身边的时候,都已经成年了,他又做过帝王,很是自律独立,你交代了读什么书,怎么修炼,他自己就能做的很好,日子久了,你对他放心,自然就不象对小孩儿那般紧紧地关注,这也怪不得你。”   悟空就笑,“师父眼睛里,是不是悟空没一处不好?”   通天刮了悟空鼻尖一下,“那是自然,我们悟空就是个好宝宝!”   哎呀呀~   小猴儿搂着师父的腰,又撒了会儿娇,然后才道,“师父,我想叫政儿雕一个你的小像放在身边,好不好?”   通天道,“师父就在你跟前,还要什么小像?”   悟空一想也是,只不过,“还是很想要!”   通天揉揉他头毛,“那就做一对儿!师父一个,悟空一个,可以放在师父窗前,怎么样?”   悟空心满意足,“好哒!”   过了没几日,来师父这里请教的弟子们,就见师父窗前,摆了两个红彤彤的小人儿,手拉着手,眉目如画,彼此对视,温情脉脉。   仔细一瞧,哦,拜师大典那日的师父和小师弟!   第一个看见这两个小人儿的师兄出去后,把这事儿说给了别人。   大家便都来看。   看完了摇摇头,叹口气:这师徒俩,是真会啊~   鸿钧道祖又醋了,偷偷来找通天撒泼,“我不管,我也要!你要不给我弄,我就回紫霄宫去!要不然就真身来,叫你给我养老!”   通天道,“好好好,叫您曾孙孙给您雕一个,好不好?再加上我们师兄三个的小像,跪坐在师父跟前听讲,这总成了吧?”   鸿钧道祖一指,“那你在这儿磨蹭什么!还不快去说!”   通天无奈,把老师安抚好了,把小道童叫进来,叫他去悟空那处看看,“看看你嬴政师兄在做什么,若是闲着,叫他过来一趟。” 第108章 瓜葛   通天顺手还去叫了悟空, 鸿钧道祖道,“叫你徒孙做个事儿,你还叫你徒弟做什么, 难不成还得你徒弟允许不成?你竟指使不动他们了?”   通天道, “这是哪里话来,老师您是不是最近悟的牛角道?怎么竟说那阴阳怪气的话”   鸿钧道祖哼一声, “你要是像对你小徒弟那样对你老师我, 我也不至于挤对你!”   通天笑着回的十分痛快,“那不能够!”   悟空只一心一意的对他,而老师虽说偏袒他这个小徒弟, 可到底是三个人的老师, 一颗心分三份儿,那两份儿放一起, 总归是比他要多的。   封神最后, 一人一颗药丸, 只他被封了洞府, 带去紫霄宫紧闭,便可看出端倪。   莫说什么保护, 两个大的欺负起小的毫不留情, 还纵着外人搜刮自己, 老师只当没看见, 一句责备都没有,自己怎能意难平?   总归早已心灰意冷, 不过就那么回事吧。   也能说说笑笑, 也能托付仙山,但是想要一颗真心?   那没有。   他曾经的心,刻着师徒兄弟, 也曾纯净,也曾炙热,但是被死去的弟子们的热血都烫碎了,深深地埋葬了。   如今这一颗心,是悟空给他的,他又都给了悟空。   旁人再没有了。   小猴儿正在校场上带着师兄们练习蹴鞠,听闻师父召唤,一个筋斗就翻来了,一见师父就扑过来,“师父叫我?”   通天用袖子给小猴儿擦擦额头上的汗,笑着道,“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满头大汗的?”   悟空嘿嘿一笑,“跟师兄们在玩儿呢,跑动了一会儿。”   通天摸摸悟空身上,也热乎乎的,便道,“那先去里面洗漱一下,换一身衣裳,等会儿再来说话。”   悟空点点头,“那师父你等我啊!”   “去吧。”   鸿钧道祖就瞧着小猴儿蹦蹦跳跳地去了里间儿浴室,“他刚是不是都没见着旁边坐我这么一个大活人?”   通天笑道,“师父您今天穿得黑不溜秋的,又坐在角落里,不出声谁能看见您呀?”   在悟空进门的那一瞬间,鸿钧道祖往小徒弟怀里丢了颗珠子吸引他的视线,自己则去转过头笑着去看小猴儿。   悟空不说他一出现,师父就能瞬间注意到他么,那这回......   好,这回这小混球根本没看着他!   通天捏着那颗明珠,奇怪地道,“您这突然给我颗珠子做什么?”   鸿钧气呼呼地起身,一甩袖子往外走,“给你留着玩儿!”   到了门口,正遇上急匆匆赶来的嬴政。   小徒孙这是第一次承蒙师祖单独召见,还挺紧张,迎面见着睢夫子,赶紧行礼道,“夫子安!”   鸿钧道祖心说这一个两个的,倒是都不会认错自己,乃笑呵呵地道,“是政儿啊,这么着急忙慌的做什么?”   嬴政老老实实地道,“师祖叫我来见,因此才匆忙些。”   鸿钧道祖点点头,坏心眼儿地道,“啊,那你进去吧,你师父也在,正洗澡呢!”说罢溜溜达达地走了。   把嬴政听得一愣。   转身就进去了。   一看他师父不在,屋内只师祖一人坐在道经床上,嬴政便行礼问安,“师祖安!”   通天便道,“政儿来了,先坐,等等你师父。”   嬴政道,“师祖,我师父呢?”   通天听到他老师在门口那句骚话了,见嬴政神色紧张,便笑着道,“他刚踢了蹴鞠回来,一身汗,我叫他洗漱换衣裳去了。”   经历了许多宫廷荒诞的始皇陛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道,啊,是自己多心了......   师祖和师父风光霁月,何等磊落人物,怎会像......   悟空换了衣裳出来,就见他小徒弟站在地中央,脸上神情不大好看,便道,“政儿怎么来了?是找师父来的吗?有什么事?”   通天见小猴儿头发没擦干,发梢的水滴滴答答的,把衣裳都弄湿了,便招招手叫他过来,一边道,“是我叫政儿过来的,你先坐这儿,我给你弄弄头发,怎么这么大人了,还不懂照顾自己,头发湿漉漉的就往外跑!”   悟空叫嬴政坐着说话,自己则坐在道经床下面的脚凳上,背对着师父,笑嘻嘻地道,“这不是仗着有人疼嘛~”   通天点点这小东西后脑勺,到底伸出手,把头发给烘干了,又顺手掏出梳子,给小猴儿梳好了头发,衣裳也给重新弄地干爽,这才叫他去一边坐着。   一旁盘腿儿坐在蒲团上的嬴政只觉得自己屁股上长了钉子一般。   通天对悟空道,“前些日子,不是叫政儿做了咱们师徒俩的小像?我想再给你师祖做一组,就做你师祖和大师伯二师伯和师父,总共四个人。想问问你政儿的修行进度,看会不会耽误他时间。”   悟空道,“政儿最近倒是不大忙,睢夫子的课停了,我也叫他休息一阵子,不要总拉得那么紧,不过他对道祖和两位师伯不大熟悉啊,可能做得不像。”   悟空一边说,一边去看嬴政。   嬴政迟疑了一下道,“弟子倒是见过道祖和两位师伯,只是离得远些,当时也没怎么敢抬眼瞧,就只瞄了两眼,确实不熟悉......”   通天道,“这个倒是好办,就是不能耽误政儿的正事才行。”   嬴政道,“并不会,雕塑能使我精心,师父说这个对修行有益。”   通天又问,“政儿如今手中还有多少没完成的小活儿?”   嬴政摇摇头,“并没有太多,前阵子倒是很多师伯去订,但是我都做完了。”   通天便点点头,拿出一只铜镜,注入法力,在其中绘出鸿钧道祖、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三人真身的虚影投形,交给嬴政道,“看看这个,可否作为参考?”   嬴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没问题。”   通天就道,“也不着急,等我们从武当山回来再做就行。”   嬴政应了声是,又看看师父,悟空便问通天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   通天直到嬴政不自在,便摸摸小猴儿头毛,笑着道,“没事了,你们去吧!”   嬴政不知怎地,就觉得自己又松了口气,行了个礼,把铜镜递还给通天道,“师祖,弟子已经记住了,这个还给师祖。”   通天道,“这面铜镜也是个法宝,就给了政儿吧,也算这回师祖劳累你一回的报酬。”   嬴政还想推辞,悟空笑着道,“收着收着,你师祖能拿你做的小像,去道祖那里讨更多的好东西!过后说不得还会补偿你呢!”   通天就笑,“你师父说的对,这面小镜子也跟着我许多年了,几乎都快要蕴养成精了,政儿拿着不要白白放置了,好好炼化了,便知有什么用途。”   嬴政便谢过师祖,跟着师父告辞了。   出了屋门,走出来好远,嬴政才出了一口长气。   悟空笑着道,“怎么还紧张成这样子?从前师父没见你见着长辈,像今日这么拘束啊?”   嬴政掩饰地笑着道,“我原本以为是师祖单独叫我来呢,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被叫来教训的,因此才紧张。”   悟空一听就笑了,“你师祖虽然偶尔相貌冷淡,实则他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你不要怕他。”   嬴政道,“倒也不是怕,是师祖长得姿容绝世,叫人一看,不由自主的就紧张。”   悟空哈哈大笑道,“原来竟是这样,原以为你见多识广的,没想到也是被你师祖姿容所慑的人。”   嬴政苦笑道,“师父这话说得,徒儿当年在位时,日日忙于公务,后来沦落民间就更别提了,哪里见过什么世面!”   悟空便又笑,“等以后师父带你去天庭,见识见识天上仙子仙姬!虽他们并没有你师祖万分之一的风仪,但比起世俗之人,却真的好看太多,你见识的多了,就会发现,也不过那样。”   哦。   嬴政忽地就放心了。   别看他师父三百多岁了,实则还是个对美色没开窍的小孩儿。   怪不得师祖师伯们总说师父还小。   确实,确实还小。   什么叫“也不过那样”呀!   那可是天仙!   唉,算了,他没必要给师父解释这个!   等师父长大了,该懂的时候自然会懂的!   嬴政老实,每晚回了自己院子,天明之前从不出去乱逛,因此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师父差不多已经算是搬到师祖那个院子里去住了......   鸿钧道祖说得一点不差,等快要到正日子,通天打算出发的时候,元始天尊又来了,叫通天带着徒弟,坐他的飞舟一起去武当山赴宴。   通天奇道,“师兄那飞舟,能栽许多人呢,怎么把它开出来了?这回师兄带着你玉虚宫的人,去无当吃大户?”   元始天尊气乐了,“说得哪里话,我这还不是为了接你和你弟子们,我徒弟都出师了,只一个新收的金如意在,若不是为了你那一大群人,我才不用这飞舟。”   开起来特别耗费灵力!   通天赶紧赔礼,又谢过二师兄,一点也不客气地带着弟子门人们上了飞舟。   鸿钧道祖袖着手,与黎山老母和留守的小徒孙们目送着飞舟远去,忍不住长叹一声。   黎山老母道,“师祖,您怎么啦?怎么又叹气又皱眉的!”   鸿钧道祖道,“你师父啊,总是忘不掉旧事,心中一直耿耿于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黎山老母就没接茬。   鸿钧道祖就收回视线,问黎山老母道,“咋的,你这小丫头莫非也对我一肚子怨气?”   黎山老母道,“哪儿的话,这不是涉及到长辈恩怨,我这小辈不是不好插言嘛!”   想起还在灵山的乌云,消失不见很可能被囚禁在灵山深处的马遂,和进了六道轮回的龟灵圣母,黎山老母想着,到底还是要借助师祖,才好把他们三个给找回来,便也没硬生生的顶回去,反而态度很是软和。   鸿钧道祖袖着手,长叹一声,“唉,各个儿都是小人精儿!”   老头儿留下一句话道,“叫悟空好好养着他脖子上的那个珠子吧!”   黎山老母一愣,当初小师弟得了道祖赐宝,那颗珠子她也细细地瞧了,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呀,怎么道祖竟十分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   啥意思?那珠子有什么秘密?   只是悟空这会儿早就远赴武当山了,就算想一探究竟,那也得等小猴儿回来再说。   黎山老母也只得罢了。   那边悟空在飞舟上正盘腿儿坐在栏杆边,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云海发呆,想着不知道无伤这个小朋友离开这么久有了什么变化没,在武当山到底有没有受欺负,冷不防旁边过来一个人,期期艾艾地道,“师兄,我能坐这儿吗?”   小猴儿抬头一看,啊,金如意。   还是那么一身正气的样子,倒是身上的衣裳换了,穿一身道袍,头发也都挽了起来扎了个发攥儿,瞧着不像是侠士,倒像是小道士了。   还行,这回没一见面就热泪盈眶的,   此时金如意的身份乃是玉虚宫门人,与灵山就隔着一层了,悟空也不愿做出在师伯家地盘儿冷落师弟事儿,那样闹出来的话,就是给他师父抹黑,没啥别的好处。   悟空就拍拍身边的位置,“坐呀,这有什么不行的。”   金如意眼睛里有一点儿惊喜,赶紧坐了下来,想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嘎巴了几下嘴,啥也没说出来,真是一脸郁卒。   悟空瞧他这样,便道,“我拜师大典,还以为你能来呢,谁知竟没到,是那阵子有什么事?你回灵山探亲去了?”   金如意一听,慌乱地摆手,“没有没有,我与灵山哪里有什么亲眷,没有哒!”   他师父已经教过他了,太乙玄门与西方教就是表面的和睦,实则乃是有着宿世仇怨的对家,他如今拜入玉虚宫阐教门下,便要越加谨言慎行,少与灵山来往,否则的话被别家的师兄们瞧见,肯定要怀疑他是否是灵山内应。   金如意听了师父这话,不免猜忌是不是因为他说了自己出身灵山,才导致悟空对他退避三舍,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因此这会儿便很是郑重地解释道,“我能化形,乃是吸收了灵气的缘故,并未曾沾染一点儿佛气,因此也算不得灵山出身。佛祖那般人物,岂是我能攀附的,如今我就只是阐教门人弟子罢了,再没有别的身份的!”   哦~   悟空便道,“这是师伯教你的?”   金如意道,“可不是?师父说,原来我一个人,糊涂着也就算了,可是拜了师以后,便得活得明白些了。”   悟空便点点头道,“可不是。”可以说很是敷衍了。   金如意却很高兴,这还是悟空第一次赞同他的话呢!   他赶忙又解释道,“我没去你的拜师大典,乃是我师父临走之时,我突然入定了,我师父怕打断我不好,就没叫我,自己来了。”   金如意道,“师兄你别生我气,我是想来的,若是知道那回打坐能入定,我肯定晚上老实儿的躺在被窝里睡大觉。”   悟空哈哈笑道,“我哪有那么小气!”   之后小猴儿也陪着他又聊了一会儿。   嗯啊是吗?   哦嚯真的?   不错挺好!   基本就这么简单回应一下,金如意就高兴得不行,把自己在玉虚宫的事儿给抖落个一干二净,,即便悟空想说话,都插不上嘴。   悟空虽无意打探师伯家的事儿,但是也被灌了一耳朵。   小猴儿还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等俩人分开,小猴儿跑去找师父,便小声儿地抱怨道,“师父,我一不留神,又遇见金如意啦!”   通天笑着道,“刚才你要出去的时候,不还说人家好像没在飞舟上吗,这可好,给逮着了吧?” 第109章 我的名字   悟空扁扁嘴, 叹口气道,“唉,我也不能真的老躲着他, 这以后都是太乙玄门的弟子, 该说不说的,总要面子上过得去才行。”   通天本想叫悟空不必委曲自己, 可是细一思量, 却没开口。   他虽能护住悟空,叫他恣意地在这三界闯荡,喜欢就是喜欢, 厌恶就是厌恶, 不必委曲自己与人虚与委蛇,可是, 一想起自己的过往, 通天就打住了这个念头。   当年的他, 性情冷淡, 说话又直,常常得罪人而不自知, 直到封神大劫, 截教上下几乎是三界群起而攻之, 到头来, 他一个朋友都没有,别说与他共同抗敌了, 就连站出来为他说句话, 分辨一声的都无。   或许有天道使然的关系,可未尝就不与他平日里待人的态度无关。   悟空若是能学着与人交际,也算一件好事。   想到此处, 通天只捏了捏小猴儿耳朵,笑着没说话。   悟空小声儿与师父咬耳朵,“而且我想着,万一若他真的是马遂师兄的法宝所化,那不是天然与咱们截教亲近?以后马师兄回来了,拉着金如意亲近咱们,挖玉虚宫墙角,不也是一桩妙事?”   通天笑着点点小猴儿鼻头,“就你皮!”   嘿嘿嘿。   那边金如意与悟空聊了几句,便起身走了,到了拐角处,懊恼地踢了踢栏杆。   如今他被元始悉心教导,元始天尊知道他是法宝化身,对人情世故一概不知,只凭天性里的一点纯真烂漫行事,虽品性也纯正,但许多地方仍有不得体之处,少不得还没教他修炼呢,就在这上费了许多心血。   这许多时日下来,金如意也知道了些好歹,至少察言观色眉眼高低,他是心里有些成算了,且也知道与人交往,不能单凭自己喜好行事。   因此这会儿哪怕他心中十分希望粘着悟空,但是仍旧克制着,并不敢如何放肆。   “不要招悟空讨厌”,乃是他牢牢记在心中的第一要事。   想想刚才他与悟空见面后说得几句话,金如意心中有些不大高兴。   他说得太多了。   怎么就忍不住呢?   唉。   他望着汹涌翻滚的云海,忍不住瞧瞧地叹了口气。   “师弟在这儿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金如意回头一瞧,便笑着道,“陈师兄!”   陈悟安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打量了金如意几眼道,“如今这个装扮,倒像是一家子了!”   “真的?”金如意很是惊喜,伸手抻了抻道袍的袖子,“师兄,我这么穿,好看不好看?”   陈悟安举起大拇指,“超棒的!”   金如意便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陈悟安道,“我出来预备看看路程,才过来就瞧你在这儿叹气,怎么了啦,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许多愁事,是不是想家啦?”   金如意赶紧摆摆手道,“我家如今就是玉虚宫,这回又是跟着师父出来的,才出家门,哪里会想家呀!”   陈悟安道,“啊,这么说,你如今与灵山和紫竹林,都断了联系了?”   金如意挠挠头道,“唉,我原本也不喜欢灵山,自打化形之后,便一心想要离开,索性佛祖并未曾如何留我,倒是好好地叫我走了,所以我与他们倒也没什么瓜葛,我现在连灵山长什么样子,都不大清楚。而且如今身为玉虚宫门下,也不好说些攀附灵山的话,那样多给我师父丢脸呢?”   “不过观音尊者收留了我一段时日,倒是确实对我有恩,但是师父说,这等恩情,自有做长辈的去处理,叫我只安心修习,不要记挂这个,也不要被搅乱了心神,所以......”   陈悟安点点头,“哦,二师伯说得在理,你还小,只听你师父的就是了!”   金如意笑道,“是!”   陈悟安原本是想从他这里打探些灵山的情况,见金如意自己说与灵山不熟,也只得罢了,拍拍他肩膀道,“行啦,不管因为什么,别自己在这儿叹气了,走,我带你去跟大伙儿玩去!”   金如意道,“这样打搅师兄们可还好?”   陈悟安道,“有什么不好的,咱们俩家,比之亲师兄弟也不差什么,你又小,入门比悟空还晚,我们这些师兄照顾你不是应当?”   金如意本就想亲近截教众人,见陈悟安真心邀请他,便也就去了。   截教二代弟子们正凑在一起说笑,飞舟虽大,但是他们人多,便略挤些,也没法子踢球,除了有几个围在一起练习颠球的,剩下的便三三两两地散开,做一些小游戏,见大师兄出去一趟捡了个金如意回来,便都识趣地上来招呼,倒是惹得金如意感动万分。   敖烈这会儿也在,陈悟安还给金如意介绍了他,“这位是西海三太子敖烈,是悟空的结拜哥哥,你们都差不多心性,也能玩儿到一起去。”   都是小皮孩子那一挂的!   “结拜哥哥”这四个字,叫金如意好像被一桶酸醋给泡了一样,全身上下都酸溜溜的,好在他克制住了,没表露出来,依旧十分得体地与敖烈见了礼。   但是之后难免躲开去,又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小白龙。   金如意瞧了一会儿,皱着眉直嫌弃:就这么一个富贵相的贵公子,又吵又闹的,到底哪里好?能叫悟空与他结拜,甘心情愿做弟弟呢?   他不懂!   耐着性子说笑一会儿,金如意在众人之中不见悟空,到底没忍住问道,“怎么不见孙师兄?”   陈悟安便笑着道,“他呀,估计在我师父身边收拾东西呢,这回给无伤带了好多礼物,乱七八糟堆成一堆,他也不收拾,事到临头了没法子,只能去找师父撒娇。”   金如意笑一笑,道,“孙师兄跟武当山的这位无伤师兄,关系很好吗?”   有了一个杨戬还不够,又有了西海龙三太子,这回又有了个无伤?   孙师兄的朋友名单里,何时能添上自己的名字呢?   陈悟安笑道,“你不知,无伤是悟空的亲弟弟呢!他自然疼爱些。”   啊?   怎么就出来一个亲弟弟?   金如意一脸茫然,“孙师兄的跟脚,不是仙石中出来的石猴吗?”怎么还会有亲弟弟?   难不成这世间有两个灵明石猴?   陈悟安笑道,“他弟弟乃是金属性的真灵化形,好像与悟空的仙石是伴生?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你一见到无伤就知道了,他与悟空长得七八分像,站在一处别人一瞧就知道,这俩保准是一家子。”   啊......   金如意沉默了。   他忽地想起来,自己和悟空有关于自己名字的种种交谈和争吵来了。   忽然心底就好多委屈。   所以,他叫自己改名字,是想把“金如意”这个名字,给他弟弟的吗?   他是希望他弟弟万事如意的?   金如意压下心中的百般滋味,问陈悟安道,“无伤可姓......他姓什么?”   他本来想问,悟空的弟弟,是不是姓金,但是话到了嘴边,金如意又咽了回去。   不能那么说话。   不可自讨没趣,不可制造尴尬。   不行。   果然他听陈悟安笑着道,“悟空的弟弟,自然与他一个姓啊。”   “哦......也对啊,”金如意轻声笑道,“毕竟他们是亲兄弟......”   只是他到底不甘心,又道,“无伤这个名字,是有什么来历吗?”可是与他一样,也是悟空给取的?   也带着孙师兄的祝福吗?   陈悟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是悟空求了我师父给赐的名字呢,我师父说,悟空的弟弟不是截教弟子,不好用一个悟字,但是他们是亲兄弟,便用了近似的无,而且无伤入了真武大帝门下,以后必要行走两大部洲斩妖除魔的,为了孩子平安,就起名叫无伤了。”   “原来是这样,真是一个好名字......”   金如意带着一点笑意道。   实则他心里,跟吞了一把无滋无味,干干巴巴的柳絮一般的难受。   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或者是什么感觉。   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胸口,把那涨的酸涩的感觉揉了揉。   人生好像一点快乐也没有了。   悟空不知道,悟空快乐的很。   飞舟很快到了武当山真武大帝的太和宫之上,早有仙童前来相迎,高声道,“前方可是天尊座驾,我家主人等候多时了,还请天尊落了飞舟。”   元始身边道童回礼道,“此处乃是阐教元始天尊,截教通天教主法驾,请师兄禀于你家主人知晓!”   啊,是小师叔家里人来了!   小仙童赶紧唱个喏,留一个在此应对,另一个急匆匆驾云飞回太和宫,一进殿就大声道,“师祖,小师叔,小师叔哥哥的师父来啦!”   正在师父身后站着的无伤眼睛蹭就亮了起来。   真武大帝捋捋胡子,笑呵呵地道,“哦?元始这是自己去接了师弟来?”   一边说,一边起身道,“诸位,我家亲戚来了,你们稍稍安坐,我去迎一迎!”   来了的几位仙君都笑,“你这亲戚认的可是实惠,元始来了,你动都不动,一说通天来了便要去迎,即这样,那我们也动一动吧。”   “走吧,同去同去!”   真武大帝便带着迫不及待的小徒弟,身后跟着一群仙君,呼呼啦啦地来在上空。   无伤一眼就看见站在教主身后的哥哥了,二米一小朋友高兴得不成,揪着师父衣带就扥一扥,“师父,咱们飞快些嘛~”   小东西手上也没个轻重,差点儿当场给他老师来个宽衣,真武大帝手疾眼快地一把揪住了,紧一紧衣带,小声儿地道,“快松手!马上就见着了,急什么!”   无伤素日里都是很乖的,就是一碰到哥哥的事儿,性子便有些急,真武大帝也知道这事儿,倒也并不如何约束小徒弟。   他徒弟别看长得大,可毕竟还小呢!   小朋友惦记亲人怎么了,那是天性使然。   再说看中兄弟情谊,又不是什么坏事。   不一会儿两下里相逢,众人便笑意盈盈地互相见礼。   真武大帝一个凶巴巴的小老头儿,这会儿笑得皱纹都出来了,与元始天尊打过招呼,便来与通天作揖,“啊呀,可把教主盼来了,教主来我太和宫,真是蓬荜生辉啊!”   通天就笑,“咱们俩,你还虚头巴脑的客气个什么劲儿,”回头叫徒弟来,“悟空来,与大帝见礼,赶紧说几句好话,免得大帝扣着你弟弟不叫说话!”   小猴儿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弟弟,这会儿听见师父叫他,便闪身出来与真武大帝见礼,“弟子见过帝君,多谢帝君辛苦!”   真武大帝笑着拍拍小猴儿肩膀道,“好好好,好孩子,去见你弟弟吧,无伤自离了你,日日里不知道要念叨多少回哥哥,弄得我们武当山上下,耳朵都起茧了,这回听说你要来,盼得不行,总算是到了,这回可要多住些时日!”   通天就笑,“怎么的,拐了一个徒弟还不够,还要把我们碧游宫上下一网打尽?”   真武大帝便哈哈大笑起来,“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是比不得教主的,教主若来我武当山,这武当山少不得就得换教主做当家人了!”   通天笑道,“你是真大方,我是真不敢!”   众仙君便都笑了起来,齐齐往正殿走。   悟空拉着无伤落后一步,抬头望着弟弟,伸手摸摸脸颊,“是胖一点儿了。”   二米一小朋友眼泪吧丢的,快乐地道,“哥哥不知,三宝来了哩,这几日我们都吃他做的饭,就连我师父都多吃一碗!”   继而把哥哥一搂,嗷嗷哭,“哥哥我好想你呀!”   悟空十分感动,大力拍着弟弟后背,“好乖乖,哥哥也想你!”快撒开,你哥要窒息了!   截教的师兄们赶紧上来解救自家小师弟,贡献出自己的怀抱,也要跟无伤抱一抱。   十分的大义凛然了!   金如意原本寸步不落地跟在元始天尊身后的,可是不知怎地,脚步便慢了下来,继而就混在了截教的队伍中间。   他看着无伤备受悟空宠爱,那么高个子的一个人了,还哭鼻子,还撒娇,但是孙师兄对着他,好似有着无限的耐心和喜欢。   就连眼神都不一样了。   与看向自己的客气,疑惑,疏离......截然不同。   又温柔,又喜悦,还有许多的宠爱。   为什么他不是孙师兄的弟弟呢?   明明......   明明什么呢?   金如意的头忽然针扎一般地刺痛了一下,痛得他捂着额头,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都看了过来,还是大师兄出面,过来问道,“如意,你怎么了?”   那阵痛来得快也去的极快,这会儿已经消失不见了,金如意抬起头,故作无意地道,“刚才有个什么东西迎面飞了过来,吓了我一跳,没事了。”   真的没事吗?   陈悟安看着眼前小孩儿那红通通的眼睛,和额角的青筋,以及苍白的面色,见他无意再说,便伸手拍了拍金如意肩膀,“不舒服要告诉师兄啊!?”   金如意露出一点点的笑,“没事的,师兄别担心,我可能就是吓了一下。”   陈悟安心里叹口气,又拍了他两下,没再说什么。   悟空带着无伤过来,给金如意介绍,“师弟,这是我弟弟,孙无伤,你应该没见过他,他是去年化形的,我拜师大典上,被真武大帝相中,收做了徒弟。”   又给无伤介绍到,“这是元始天尊门下的金如意师兄,无伤叫金师兄就好了。”   金如意按捺住心底的酸涩,与无伤笑着见礼,又道,“说起来,我却也没比无伤大着几岁呢!”   悟空心中就是一动。 第110章 三方瓜葛   悟空听金如意说起他与无伤的岁数, 不由得想起一事来。   之前听无伤的意思,他们兄弟两人应该是同一时间,苏醒在这个时空的。   而金如意化形, 也应该是差不太多的时间。   但是, 为什么呢?   他和金箍棒形影不离,若是穿越时空, 带着金箍棒一起回来, 那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金箍为何也会一起?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自己取经后成佛,其实那金箍根本就没被摘下去, 依旧在自己脑袋上挂着, 每日里与自己紧紧相贴?   悟空拉着弟弟的手,笑眯眯地听无伤与他嘀嘀咕咕, 心思却分出了一些, 想着曾经的旧事。   自己成佛后, 那金箍摸不到, 看不见,脱不开也是佛祖手段。   毕竟自己出身, 与取经之中的其他人并不相同。   如来能相信自己会安安稳稳地做那个斗战胜佛吗?   不能。   自己在他们眼中, 不过是叛逆不服管教, 斗天斗地, 无有章法的野猴子罢了。   取经人本就出身灵山,猪悟能和沙悟净都是天庭出身, 只有自己, 无根基无来历。   闹过瑶池,打过灵霄宝殿,骂过玉帝, 尿过佛祖。   怎能不担心自己某日会反?会闹?   用那金箍暗加戒备,简直就是第一选择。   如果他是如来,他也不会真的把那金箍撤了的。   悟空心中慨叹一声,其实他在取经之后,本想回花果山,继续做个山大王的,根本不想受灵山的封。   可是在他想要站起身拒绝的时候,心头莫名升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   那感觉突如其来,振心动魄,惊得他浑身一凉,似乎刹那间血都给冻住了,就连他脑后的三根救命毫毛,都在瑟瑟发抖。   悟空便立时偃旗息鼓,跪在如来身前没动,最后老老实实地叩头谢恩,那股子危机感才慢慢地散去了。   若是自己不接如来封赏,只怕立时便要被撵成齑粉了吧?   晚间休息的时候,悟空又去找师父同住。   通天见他来,还好生奇怪,“我还以为悟空回去找无伤同住呢。”   悟空道,“无伤睡觉那个睡相,谁都不想跟他同床,睡一宿跟挨了一晚上毒打似的,谁去谁知道!”   通天就笑,“这点你俩倒是不像,悟空晚上睡着了可乖了,动都不怎么动,就往师父怀里一钻,一觉就能到大天亮。”   好几回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在师父身上趴着的小猴儿脸一红。   这个夸赞,他受之有愧。   可能是没有无伤那么夸张,但是他的睡相,肯定也不老实就是了。   小猴儿就道,“总归师父不嫌弃我!”   通天道,“我们悟空这么好,眼睛得多不好用,才能嫌弃?大概脑子也得不好用才行。”   小猴儿嘿嘿一笑,拉着师父进被窝。   然后便趴在师父耳边,小小声儿地说了自己白日的猜测。   通天见悟空这么着急进被窝,还以为孩子怎么了呢,没想到竟听到了这个。   心头那把火,烧得更旺些了。   通天把小猴儿抱在怀里,拍拍后背,语气坚定森然,“这回有师父在,任谁也别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套在我们悟空身上!”   悟空嘻嘻笑道,“师父特别有气势,可惜是在被窝里,他们都看不见!”   ......通天的一股子气,登时就泄了。   这话说得,一定是老师,时不常的就爱说些不正经的骚话,都把他家小猴儿给带坏了!   等回家就撵老师回紫霄宫待两天!   叫他跟悟空过两年消停日子再说!   只是悟空又道,“师父,我这会儿,还觉得金如意挺可怜的。”   通天就笑,“怎么又开始可怜人家了,他哪里可怜?”   悟空叹道,“他做金箍的时候,伤我也不是他本意,一个被人操控的法宝,能知道什么?而且还不是我爱美,自己拿了那帽子戴在头上的。”   “后来西行路上,他虽没出力,但是风里雨里,日晒雨淋的,也有他一份,成佛的日日夜夜,他更是跟金箍棒一样,一起伴着我。”   “但是同为法宝,金箍棒是我的伙伴,他却是我的仇敌。”   “虽一同相伴又能如何,我讨厌他,憎恶他,却宠爱金箍棒所化的无伤,若是他与我真心亲近的话,那这一切在他看来,一定很难过吧?”   小猴儿趴在师父胸口,小声儿地嘀咕,“我和无伤都有前世记忆,不知为何,似乎金如意并没有,不知是他掩饰的好,还是真的就没有。”   通天想了想道,“也许是真的没有。”   悟空便问,“何解?”   通天摸摸小徒弟沁凉如水的长发,慢慢地道,“你也说了,他原身是属于那种被人操控的法宝,一般来讲,这样的法宝是很难生成自我意识的。”   这种类型的法宝,首要的要求就是能够被使用者顺利催动、能够被咒诀操控。   像宝剑那样,很容易形成器灵、偶尔还和主人闹点小脾气的法宝路数,自然是绝对不行的。   金箍这类型的物件儿,即便有了自我意识,也很快会被抹杀掉。   而没有自我意识,自然也就没有记忆。   悟空道,“哦,原来是这样......”   不过小猴儿转而噗叽一声笑出来,“啊,师父,那金如意若是真被我影响才化了形,如来岂不是吓死了?”   通天想想那场景,也觉得挺好笑的,嘴角上扬道,“应该是唬了好大一跳的。”   因为这一句话,小猴儿第二天早上起来,高兴得多吃了一大碗饭!   通天见他喜气洋洋的,摸摸头道,“见着他倒霉,就这么开心?”   悟空笑嘻嘻地道,“只可惜未能亲见!”   通天圣人之尊,回溯这个技能手到擒来,只是如来同为圣人,他若做了,作为回溯目标的如来很难不发现,通天也只能熄了这个讨好徒弟的想法,摸摸小猴儿头毛道,“以后师父帮你好好儿吓吓他!”   悟空道,“我与师父一起!”   都依你就是了。   通天瞧着小徒弟乐颠颠地跑了,心里也有了一点点高兴。   真武大帝举办拜师大典,请的客人跟碧游宫的名单重叠了百分之九十多,其余不一样的,便是武当山来的各地小神多些,这些小神都在南瞻部洲真武大帝治下,通天与他们不熟,当初没请也算正常。   另外真武也要更任性些,西方教一张请柬也没送。   这日早上通天慢悠悠晃悠来,正听见镇元子道,“你也是,给如来送一张能如何?”   真武大帝冷哼道,“我就是不送,他又能如何?”   镇元道,“你这个脾气啊,也真是......”   众人见通天到了,赶紧扯开话题,拉着通天往上首座,只在元始天尊下面的位置。   通天坐下后笑道,“在说什么呢,送不送的?”   东华帝君道,“说送请柬的事儿,”转而问通天道,“教主的小徒弟呢?”   通天道,“找他的小朋友们玩儿去了!好些日子没见,惦记得跟什么似的,一大早就跑了。”   众人就笑,金顶大仙道,“我家三宝,我自打来了武当山,就没见着过人影儿,叫真武的徒弟一打照面就给抱着跑了,都不还我!这回悟空来了,妥了,更别想见着了!”   通天就笑,“他们几个惦记三宝的好手艺,惦记许久了,据说无伤写第一封家信,就念叨着要悟空给他送三宝做的饭菜,这回见着人,哪有不赶紧拐走的!”   金顶大仙道,“哼,明儿我就带着三宝回家,叫你们再也惦记不着!”   众人都笑,“只怕孩子们为了一口吃得,能追着你回玉真观去!”   元始就问真武帝君道,“你可给灌江口发请柬了?”   真武大帝道,“那不是天尊您的徒孙,你若想他来,叫他来就是了,干嘛还叫我专门发请柬?”他请的几乎都是同辈分的人,各家小辈儿跟着家大人来就是了呗。   元始很是无语,停了一会儿才道,“杨戬乃是无伤哥哥的结拜大哥。”   真武大帝道,“啊,这个我知道。嗨,悟空这孩子的人缘儿,可比他师父好太多!我听无伤说,这么几日的功夫,他又认了哪吒做弟弟?”   “那孩子也是你小徒孙吧?”   元始还不知道,闻言就是一愣,“还有这事儿?”   真武大帝哈哈大笑道,“你这消息也不大灵通啊!”   元始眉毛就是一皱,有点犯愁,这都差辈儿了啊!   真武大帝瞧出来了,笑道,“您这愁什么,辈分不辈分的,也都是一笔乱账,从天王那处说,我们同殿为臣,他的儿子,跟我徒弟,不还是一辈儿?”   元始牙疼,心说行吧,谁叫自己收徒早,徒弟都年岁挺大了呢!   正在闲话,也是不抗念叨,小道童来报,“师祖,托塔李天王遣三太子哪吒前来拜望!”   真武大帝道,“呦,我没给李靖送请柬啊,这肯定是你小徒孙自己送上门来的!”   便对小道童道,“去迎进来,给你小师叔送过去,叫他招待吧!贺礼什么的也给你小师叔。”   小道童应了声是,转身走了。   旁边有位仙君道,“不是说三太子自打割肉还父,削骨还母之后,一直很是沉闷,从来都不怎么出来的?难得这回竟自己出了门来。”   众仙君叹道,“也是个可怜孩子,唉。他爹但凡护着他点儿,也不至于闹成后来那般地步。”   “他爹又能如何,也是养了个厉害儿子,自己又没本事。”   “唉,都是命。”   众仙君一听就笑了,“那是,谁也斗不过老天爷。”   通天听着他们絮叨,也不插话,就安静的听着,若是问到他头上,便随意应和两声,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   元始坐在上首,便问他道,“累不累,你若是不喜欢,就回去休息休息,静室那边安静。”   通天饮了一杯琼浆,低声笑道,“师兄,我都安静了八百多年了,现在就喜欢凑热闹,您可别撵我。”   元始心口一窒,不知说什么好,却听通天凑过来道,“师兄,你收了的那个小徒弟,什么时候也弄个拜师大典,我也好借机去你玉虚宫转转。”   元始见小师弟竟说要去他的玉虚宫,那点不自在立时便烟消云散了,高兴地道,“你想来就来啊,还等什么拜师大典!师兄那里你随时都能去!只凭你高兴。”   他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那些个徒弟,如今都叫我撵出去了,玉虚宫现在就我和如意两个,还有些小道童,不会有人来碍你的眼的!”   通天就笑,“只你们师徒俩,冷冷清清的,我去了有什么趣儿,你若是办个胜会,人多热闹,我还能住几日,只咱们几人,难不成天天凑一起大眼儿瞪小眼儿玩么?”   元始不知怎地就脸一红,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   通天便道,“师兄,虽你这回收徒,不是像我和真武这般收关门弟子,好歹也给人家正正身份,我听悟安说,你不叫你小徒弟跟灵山来往了?”   元始整一整神色,点点头道,“是啊,他毕竟入了我阐教,乃是太乙玄门出身,做什么还要与他们厮混,因此我便说,叫他谨言慎行,以后与菩萨报恩的事儿,也有我这个师父处理。”   通天道,“咱们知道的,是说为了避嫌,不知道的,说好听些,是叫小辈儿莫攀附佛祖,但是说不好听的,那可就很伤名声了。”   “师兄还是办个拜师大典吧,一是在三界给如意出身定个论,是出自玉虚宫,而不是出自灵山,二一个,给如意做做脸,叫人知道你对他的看重,并不是为了给如来添堵,才收了如意的!也好叫他在师兄弟面前抬得起头来不是。”   元始低头沉思了一下,道,“师弟,你还别说,其实我当时收他,确实有给如来晦气的想法。”   他阐教在封神大劫中,损失虽没有通天的截教大,但是也被灵山挖了好大好大一块墙角去!   截教被收走三千红尘客,可是他被掳去的,可都是弟子门人中的精英!   至今想起来,依旧很心痛!   通天一听就乐了,“你好好的与如来置气也就是了,何必难为一个孩子,再说了,那金如意现在可是实打实的你亲徒弟!哪有为了外人欺负自己家孩子的!”   元始好奇地道,“师弟,你这不对啊,你素来性子清冷,不是你家的事儿你都不管,今日何故竟给我徒弟说好话?”   通天便显露出隐忍悲痛的神色来,叹口气道,“师兄你不知,我有个怀疑,也不算怀疑吧,姑且算个猜测......”   元始心中一凛,探身问道,“什么?”   通天道,“你也知道,我当年有个徒弟,叫金箍仙马遂的,师兄可还有印象?”   元始天尊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记得这人,他本事很是了得,当初只一个回合,便把我徒弟黄龙真人给打败了,若不是我出手搭救,那回黄龙也是凶多吉少,说起来,我倒是自打封神大劫后,就再没听说过这人的名号了,师弟今日提起这人,可是他怎么了?”   通天摇摇头道,“马遂自万仙阵后,便失去了踪影,无当寻找多年,一直也没什么线索,只是他有个法宝,乃是一只金箍,师兄是见过的......”   元始倒吸一口冷气,“金箍......金如意......你是说?”   通天叹道,“唉,我也不过就是那么一猜,师兄也莫要声张。”   他拍拍元始天尊手背道,“师兄以后对如意那孩子好一些,也算是师弟一点小小的寄托吧。”   “可能马遂已经不在了,他的法宝被如来捡了去......”   “所以看见这孩子,我真是又心痛,又有些酸楚......”   元始呆呆地愣住了。 第111章 争宠   元始心中十分纠结, 想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本就不是善言的人,到最后也只能讷讷地道, “你别难过, 我以后,不把他往你跟前带就是了。”不见着金如意, 也就不会想起马遂来了吧?   这什么神奇脑回路?   通天露出哭笑不得的面容来, “不是说不叫师兄为难他?你这是做什么,我也没那么脆弱,看见个孩子就迎风流泪的。”   元始低下头, 好半晌才道, “师弟,对不住......”   对不住什么呢?   什么都对不住吧。   从前, 现在......   通天则微微一笑, “师兄说什么呢, 都过去了。”   血都凉了才想起惭愧了, 人都伤了才惦记后悔了。   晚了。   他难道是只为了一句对不住,才改变这么多的吗?   他截教弟子门人的血, 也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住就能埋葬的吗?   那也太轻松了些。   ============================   真武大帝给小徒弟举办的拜师大典的正日子在三月十八, 离着还有几天, 聚在一起的玄门弟子们都在校场互相切磋, 就被陈悟安逮着了机会,开始宣传碧游宫最新流行游戏, 蹴鞠。   陈悟安开始也没叫旁人来看, 只是很淡定地拉了两个蹴鞠队出来,组织了一场截教内部球队比赛,在太和宫的校场上玩儿的热火朝天的。   大师兄有心眼儿, 没叫悟空上阵,就叫他在旁边看着。   熟知各中蹴鞠玩儿法的小猴儿是大杀器,不能现在就放出去。   陈悟安打算得好好的,等什么时候跟别家球队比赛了,遇上强敌了,再叫悟空这个“替补”上场!   然后一招制敌!   嘿嘿嘿~   悟空倒也不介意坐冷板凳,坐在场边,看着师兄们踢球照样看得津津有味儿的。   还给围着自己坐的无伤哪吒三宝几个解释玩儿法。   无伤好动,对这中满场跑又能炫技的游戏喜欢极了,看了没一会儿,就握着拳头起身喝彩去了,又等了一会儿,干脆跟敖烈一般,都去缠着陈悟安,琢磨着也想下去自己试一试。   哪吒心思则完全不在球场上。   头顶小荷叶的小孩儿贴着悟空坐着,抱着胳膊,面色平静地看着坐在悟空怀里的三宝。   也没有很嫉妒,也没有很羡慕。   肉嘟嘟的三宝正在给手里的枣子去核,他盘腿儿坐在悟空怀里,抱着两个袋子,左边一个装着晒好的红枣,右边那个已经丢了浅浅的一层刚收拾好的。   三宝都不用拿眼睛看,伸手摸一个枣儿,手里的小刀子一转,果核就掉在左边的袋子里了,顺手一丢,没核的红枣就丢在右边的袋子里。   小朋友动作伶俐极了,弄完一袋就换下一袋。   要准备很多红枣呢。   晚上要蒸红枣糕的。   哪吒视线的存在感太强烈了,一直盯着球场看的三宝扭头瞅了小荷花精一眼,误会了,伸手抓了一把红枣递给哪吒,“要吃吗?”   他见哪吒不接,就笑了,“吃吧吃吧,可甜了,还是你想要有核的?”   悟空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哪吒的小荷叶,哪吒就慢吞吞的伸出手去,把红枣接过来,往嘴里塞了一个。   果然挺甜的。   哼~   三宝见哪吒吃了枣子,就笑眯眯地道,“是很甜吧?要不要来帮我?”他凑过去对哪吒小声儿耳语道,“等下我们一起去蒸枣糕,我给你弄个枣子最多的,怎么样?”   哪吒面无表情地想想,道,“那你来与我坐一起,咱们一起弄!”   好呀,心地善良的三宝便把两个袋子递给哪吒,叫他拿着,自己再从悟空身上下来,与哪吒手拉着手跑了。   临走的时候,哪吒回头看了看悟空,小猴儿不知怎地,竟从小孩儿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瞧出了一点遗憾来?   突然孤零零没人理了的悟空茫然脸:怎么了嘛?   那边陈悟安组织完一场蹴鞠比赛,正在练武斗法的玄门弟子就被吸引来了。   镇元子的大徒弟傲雪带着师弟们凑过来,笑嘻嘻地道,“哎,悟安,你们这玩儿的是什么?能不能教教我们!”   当然可以了,等得就是你这句话!   陈悟安笑眯眯地看看五庄观将近四十来号的弟子们,心里很是愉快:这够拉三个球队还有替补了!   他便把自己的师弟们也分成三个队,组织一场一对一教学,带着五庄观的师兄弟们一起玩儿。   不过有一就有二,来了一个五庄观,真武大帝这头有无伤带头,也拉起了一个蹴鞠队,东华帝君的弟子们也来了,很快瓜分了三个碧游宫蹴鞠队,五庄观只得了一个陪着他们玩儿。   五庄观剩下两个队伍,就只能自己胡乱比赛,但是不大熟悉规则和玩法,乱七八糟的一顿瞎跑,精彩程度就比不上人家了,也不痛快。   另外两个蹴鞠队里的师弟们就不干了,纷纷拉着大师兄评理。   “岂可独吞!”   “我们也要学!”   傲雪被师弟们吵得头疼,只好道,“挨个来挨个来,跟碧游宫的师兄们好好说说,咱们轮着学!”   但是碧游宫的师兄们又踢了一场,就不玩儿了。   带头的师兄一脸汗,“踢了好几场了,真不行了,好饿!明天再玩儿!”   众人一脸失落,不过看人家确实很是疲惫,也不好强求,只能蔫哒哒地散了。   然后第二天,碧游宫的弟子们,集体老老实实在下榻处没出门。   众人在校场等了半晌不见人,跑过去询问,陈悟安一脸懊恼地挠挠头,“我师父说,我们自己贪玩儿也就算了,还把别家的师兄给带坏了,很是不成体统,叫我们老实些哩!”   傲雪一跺脚,“哪有带坏啊,这不也是锻炼身体嘛,还能,还能......”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不知道有谁在后面小声儿地道,“还能促进大家协同作战,齐心协力,打败对手!”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呀!”   陈悟安道,“唉,你跟我说也没用啊,我可不敢违背我师父的成命。要不,过几天的?过几天我师父消了气,我们再去校场上玩耍,然后我们偷偷教?”   那,那也行吧......   晚上悟空跑去跟师父睡觉的时候,又悄悄地说小话儿了,“......师兄就叫我这么跟师父说,叫师父顶住呢,多多调调他们胃口的再说,总之就是在太和宫这里,不能再玩儿啦!”   想玩儿就来碧游宫呀!   通天笑着道,“行,都听你们的。”   果然第二天,一众仙君就来找通天了,好说歹说的,通天也没叫徒弟们再去校场玩儿蹴鞠。   “真武正准备他徒弟的拜师大典呢,咱们在这儿闹腾也不合适,等他办完了大典,你们要是想学,我再叫徒弟们去教,这总行吧?”   东华帝君素来性子软和,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笑着道,“教主说得也在理,等真武这边散了,我们就再去碧游宫做客!”   镇元最近起了躲避的心思,总是不爱回家,闻言道,“既如此,那我和我徒弟们,也去打搅打搅。”   又有几家也说要去。   元始嫌他们打搅师弟清修,但是见通天答应的很是愉快,甚至还十分欢迎,不免心里又有些添堵,突然开口道,“过阵子,我也要给我徒弟办个拜师大典,各位可要赏光!”   众仙君一怔,继而笑道,“这两年咱们太乙玄门可真是热闹,陆陆续续都收了亲传弟子,这百年内的好苗子,是不是都被收光了!”   “天尊邀约,哪个舍得不去,只是天尊答应好久的讲道,也拖延许久了,不若就此一起办了算了。”   通天笑着道,“师兄怎么突然想开了?要我说,这样才对呢!”   元始心中十分苦涩,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苦笑道,“唉,我这不是听你劝嘛,”又与众仙君道,“放心,既然说了,我必不会食言的,只是讲道到底还是弥罗宫清静些,等大典过后,我便择吉日讲经。”   众仙君便又高高兴兴地齐贺一回,把徒弟们嘱咐的事儿给忘了一干二净。   没几日,真武大帝小弟子的拜师大典如期举行,悟空穿着一身红,眼泪汪汪又满是欣慰地瞧着弟弟拜了真武大帝,从此弟弟就是别家的孩子啦。   有道是师徒如父子,从此以后,这世上又多一个真心疼爱无伤的小老头儿。   临别那日,两米一小朋友到底没忍住,搂着哥哥大哭了一回,悟空反倒是坚强起来,拍着弟弟后背道,“大孩子啦,不能再哭鼻子了,好好修行,等什么时候你师父许你下山历练了,哥哥再来接你!”   嗷~   无伤哭得眼泪汪汪的,跟哥哥挥手作别,瞧着哥哥把三宝抱在怀里,一并带走了,然后眼泪就落得更凶。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哥哥,还是舍不得三宝。   这回通天要带着许多人回碧游宫做客,就不好搭乘元始天尊的飞舟,两人在太和宫上空分别。   元始嘱咐道,“师弟身子还弱,也许多多静养,平日里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是。”   通天回道,“弟弟记住了,哥哥放心。”   通天这么听话乖顺,元始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道,“我回去就准备,你在家等我请柬,你收着了,就早些来。”   通天说了声是,两兄弟再没什么话,元始便带着徒弟飞走了,身影瞧着,总有些寥落之意。   金如意跟在师父身后,低着头,乖顺无比,既没有用眼睛盯着悟空不放,也没显出依依不舍的样子来,倒是叫小猴儿大为惊奇。   这回在太和宫,这一身正气的小道士都没怎么过来与他搭话。   小猴儿心中嘀咕,是不是上辈子那点儿亲昵劲儿,终于散去啦?那可真是太好了!   从此以后,自己不讨厌他,他也别来腻歪,俩人就是普通的玄门师兄弟关系,就挺好!   上一世的那些恩恩怨怨,这辈子的他不知道,也没什么错,自己放过他,也算是放过自己。   是是非非,只看今生就是了。   等元始走了,剩下的仙君们在云端说说笑笑,也各自散去,镇元道,“我从来都不知,天尊竟是这么体贴的一个人。”   金顶大仙哈哈大笑道,“你是想说他啰嗦吧?”   镇元道,“少胡说!”   金顶大仙从悟空怀里抱过来三宝道,“说他啰嗦怎么就是胡说,我要回西牛贺洲了,你与我走不?咱们正好同路。”   镇元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我去教主的碧游宫坐坐,你先回吧!”   金顶奇怪地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最近一直带着你徒弟在外面晃吧?怎么都不着家?”   镇元吹胡子瞪眼的,“我乐意!我带我徒弟游历不行吗?”   二十多岁的年轻仙君翻个白眼,抱着三头身的小胖娃娃转身飞走了,“随你随你!诸位,我走了!”   三宝趴在师父肩头,奶声奶气地与众人挥手作别,“再见啦~哪吒再见啦~”   小莲花精面无表情机械地挥挥手,声音平淡地道,“再见!”   你可快走吧!   站在一旁的悟空笑道,“你最近与三宝玩儿的挺好?我瞧你日日与他在一起,都不来找我了。”   哪吒奇怪地看悟空一眼。   就是因为我拉着他,他才不会粘着你的好嘛?   悟空没瞧懂这个沉默寡言的小朋友眼神儿里的意思,揉揉他的小荷叶道,“你去哪儿?还不回天庭吗?你爹都不生气的?”   哪吒道,“天庭最近风平浪静,也没什么大事,我回去做什么,我爹看见我就生气,为了防止他气死,我在外面挺好的。”   他想了想道,“我也跟你去碧游宫吧!”   也不是不行。   众人便启程回了碧游宫。   路上悟空见嬴政兴致不高,便凑过去道,“怎么啦?是不是舍不得徐福?”而且还担心他了?   此番庆典,瀛洲九老也来了,还带着他们收的唯一的一个徒弟徐福。   只是徐福只忙着伺候九位师父,并没有多少时间与嬴政相聚。   嬴政道,“我瞧君房十分忙碌,日夜跟在师父身边寸步不离,殷勤伺候,忽然觉得,我自己对师父太过忽视了些......”   呃......   悟空一呆,着实想不到,他徒弟能想到这个上头去。   “所以......”   嬴政一握拳,“等我回到家,师父,我也要给您叠被铺床,斟茶倒水,布菜布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徐君房能做到,他嬴政为什么做不到!?   他甚至能做得更好!   悟空差点呛咳出来,赶紧摆手道,“不不不,不用,政儿啊,咱们家没这个规矩!很是不必跟瀛洲九老学!”   他拍拍徒弟肩膀道,“九老年岁大了,老态龙钟,做什么都不方便,君房自然要仔细些,可你师父我还年轻呢,可受不住那个,那什么,你的孝心师父知道了,这些真不用,好不好?”   咱们能比得地方多了去了,何必比这个呢,是吧?   嬴政有一点点委屈,“我也想做个好徒弟......”   悟空赶紧夸道,“我徒弟就是个好徒弟啊!”   他伸出个大拇哥,“超棒的!”   早已恢复青春的始皇帝,如今才是十八九岁的少年样貌,刚要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哪吒就在一旁道,“你都这么大了,还叫你师父哄,羞羞!”   嗷!   悟空把这破小孩儿嘴巴一捂,赶紧哄道,“别听你师叔胡说,他自己还做小孩儿样貌呢,咱们政儿小着呢,怎么就不能撒娇啦!”   “政儿”这才破涕为笑。   就是哩,他还没一百岁,怎么就不能叫师父哄啦!   对着师父撒娇,天经地义,略略略!   嬴政冲着哪吒做个鬼脸,转身踩着白云,去找小白龙敖烈玩儿去了!   哪吒等悟空松开手,抬头看着小猴儿,语气淡然地道,“你刚才把我憋死了。” 第112章 天庭来信   悟空吓了一跳, 赶紧把哪吒抱起来,“啊,刚才捂着鼻子了?闭过气去了?现在又回魂了吗?”   哪吒无语了半晌, 伸出凉冰冰的小手, 搭在悟空肩膀上,慢吞吞地道, “那只是个夸张的说法。”   他自己还没有死而复生的本事。   悟空长出一口气, 单手摸摸胸口,“你可吓死我了!”他刮刮哪吒鼻子,“都跟人学坏了, 下回不许板着脸说冷笑话!”   哦。   哪吒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笑话还分冷热, 不过他被悟空抱起来,就很开心了, 嘴唇一抿, 搂着悟空脖子发起了呆。   通天带着一大群人, 呼啦啦回了碧游宫, 镇元一副要带着徒弟们常驻的样子,东华帝君几位却只是小住了几日就走了。   家里一大摊子事儿呢, 虽然贪恋碧游宫那位睢夫子的讲经说道, 但是也不好总赖着不走。   春去秋来, 几年的时间慢慢过去了, 这一日,通天接着一封书信, 拆开来读了一遍, 便叫了还在他这儿住着的镇元道,“妥了,你可以回家去瞧瞧, 不用躲在我这儿了。”   镇元道,“嗯?出什么事儿了。”   通天甩甩信道,“流沙河那边的土地,给真武去了信,一位取经人路过的时候,被流沙河那处被贬的卷帘大将抓住,生吃了。”   哕!   镇元好悬没吐了。   他修行多年,多残酷的事儿没见过,只是这八百多年清净的养着,少见那血腥之事,冷不丁听着个吃人,心里难免不犯恶心。   通天无奈地道,“我也是多余跟你说这么详细......”   镇元摆摆手,“不关你事儿,我是想起来,当年在蟠桃宴上,也曾从那卷帘大将身边走过,虽未曾如何仔细打量关注他,但也没觉着这人身上有什么凶煞之气,怎么的这就开始吃人了呢?”   通天道,“等你回家的时候,从流沙河过去,就能知道缘由了。”   镇元叹息一声,“唉。”   通天就笑,“怎么着,你这是依旧不想回去?”   镇元道,“我现在回去,等那取经人投胎去,就又得出来,折折腾腾的,烦死个人!”   通天笑道,“你若是信我,我就跟你说个准的,能叫你不用这么折腾。”   镇元凑过去道,“什么?教主请说,你还不知道我,我是最信服你的!”   通天暗笑不以,道,“按照如来的癖好,这取经人,怕不是要来来回回转世十回,才成完事儿,也就是说,前九世,他根本过不去流沙河,你也不用担心什么,临近最后一次再出门就行。”   镇元狐疑地道,“真的?”   通天笑道,“骗你做什么,若是出了错,你尽管来碧游宫讨要损失!”   镇元道,“我不是说你骗我,只是你之前可没说呀!”   通天一摊手道,“之前我这不也是不确定,那如来到底是急着成事,还是图谋甚大么!”   “他要是着急去南瞻部洲布道,那肯定不会折腾那取经人,只一次就能完事儿。”   “要是图谋甚大,那就必保十世投胎,历经种种磨难,最后求个大圆满。”   “我起初不敢叫你回去,不就是担心他走第一个路子,你留在家中,那不是正巧就遇上了?”   “这回那取经人一死,不用说,如来肯定是选的第二条路。”   镇元细细琢磨一回,一锤手掌心道,“招啊,就是这么个道理!”   他起身谢过通天道,“多谢教主点醒!”   通天伸手一扶道,“谢什么,我与红云当年也算有半师之谊,你乃是红云挚友,我们自然亲近,何须客套。”   提起好友,镇元叹了一声,“若是如今红云还活着,这天下圣人,肯定多他一位,红云秉性善良,有他在,我太乙玄门也不至于......”   善良的人死得都早。   通天微微一笑,没说话。   镇元也没在继续叙话的意思。   他归心似箭,带着徒弟就告辞走了。   陈悟安过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地道,“傲雪他们还说这学期课程结束,要与我们比试一下考核成绩呢,下一届三界蹴鞠大赛也要开始了,他们怎么走了?”   通天把真武大帝的信丢给徒弟道,“取经人死了。”   陈悟安一点儿惊讶的神色也没有,接过信来看了一遍,才道,“我前阵子还推算日子,说这人应该要挂了呢!”   通天揉揉下巴道,“悟安啊,想得太多,容易掉头发!”他如今这个顶门大弟子,心里放的事儿也实在太多了些。   陈悟安叹口气,“唉,等着圆光他们三个长起来,恢复记忆,能帮得上忙,我就能轻松些了。”   圆光便是当年金光仙兵解重生后,通天新给起的名字。   另外一个灵牙仙叫圆灵,如愿以偿地做了个小姑娘,如今在黎山老母膝下修行,做了老母的徒弟。   最后一个虬首仙叫......   噗。   因为是一只青狮,所以叫圆青。   悟空当时还很好奇,问师兄道,“师父当年说,我门中有十二个字,分派起名到我乃第十辈之小徒,那十二个字我还记得清楚,乃是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所以师父现在按照圆字辈儿起名儿,所以从前的那些师兄,是真的用了前面九个字吗?”   陈悟安道,“听师父唬你,那时候是叫你觉得本门派来历深厚,所以师父才胡诌什么第十辈儿的。”   悟空一噘嘴,“那现在师父怎么又用圆字起名儿,兽园里可还有个圆宝呢!”   陈悟安摸摸小猴儿头发,敷衍地道,“还不是师父懒怠着动脑,当年给我用了一个悟字,是警醒我要以安身立命为要,不可忽视自身性命。后来给你二师兄起名,师父就顺手用了平安中的平字,你三师兄他们也是如此。”   小猴儿啊了一声道,“那王禅师兄的名字,怎么很特别,没有排辈儿?”   陈悟安道,“那是他俗家带来的名字,师父就没给改。”   哦。   小猴儿突然觉得,他好像又了解了师父一点点儿......   话说回来,陈悟安在这里盼着已经重生的两个徒弟能恢复前世记忆,好能在教中事务上帮上自己的忙,通天听了,就露出奇怪的神色来,“怎么,悟安你还不知道么?”   陈悟安脑子里还在想事儿,就慢了半拍儿,回道,“嗯?师父说什么,我不知道啥?”   这碧游宫还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通天慢悠悠地道,“你师姐家的圆灵,已经恢复记忆了啊,于是特别害羞,已经不肯跟着师姐们去一起泡温泉了呢,你师姐还过来与我说了此事,笑得不成,你都不知道吗?”   陈悟安呆滞脸,一拍巴掌,“啊,圆灵不肯去一起泡温泉,是因为这个吗?”   因为自己前世是男子,所以觉得冒犯......   “不然呢?你以为呢?”   陈悟安呆呆地道,“我以为是小丫头长大了,对自己的身材没信心......当年长寿不就因为这个,跑回来与小师弟哭鼻子来着......”   小豆芽菜看着师姐,又羡慕又自卑,哭得满脸花地跑回家,可把小猴儿给吓坏了。   哄了许久才好呢!   通天噗嗤一乐,“你也是太宠这些小崽儿了。”   陈悟安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生气的,“两个小混球,就知道偷懒,我说之前有阵子怎么别别扭扭的!我也是忙糊涂了,没反应过来。”   他撸撸袖子,气哼哼地道,“我看我是应该去跟睢夫子借借戒尺用了!”非得把这装傻的两个小混球抓过来,饱饱地吃一顿竹笋炒肉不可!   通天摇摇扇子,指点道,“你别生气啊,你生气了,他们反倒厚脸皮理直气壮的,要知道那俩货当年可是比你先拜师的。我看呀,你就当不知道,然后把活计往他们跟前一丢!”   “什么叫师父器重,怎么叫师父倚重?”   “你就说,他们是掌教大弟子的徒弟,以后说不定哪个就得承接掌管教派之职,怎么能什么都不会呢,因此,必须学起来!”   “左右那些东西,他们从前都熟得不行,虽然中间耽误八百多年,也不差什么,稍加练习,肯定不自觉就弄得利利索索的。”   “哪里用得着你去跟他们吼。”   “这多好?”   陈悟安崇拜地看着师父,“师父,要不说姜是老的辣,老奸巨猾呢!您可真高明!徒弟学会了!”   通天微微一笑,“唉,就这么算计一下门人弟子,都叫你这么感慨,可见师父从前真是做了太久的正人君子,确实也就是悟空说得那种傻白甜了。”   好,三句不离悟空又开始了。   陈悟安抓着信,问师父道,“那这事儿咱们就继续观望着?”   通天点点头,“如来也沉寂许久了,这取经人一死,估计他也该动了,可能过几日师父就得带着悟空去天庭一趟,你跟你师姐好好看家。”   哦。   陈悟安道,“那师祖那边......”   鸿钧道祖这几年一直隐姓埋名地、任劳任怨地给小徒弟带门人弟子,不图名不图利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通天道,“起初应该是担心我才出紫霄宫,会被仇家算计,现在嘛,估计是怕我忍不住,一刀子捅在他大徒弟二徒弟身上,与他们拼命呢!”   陈悟安笑道,“师父的命多贵呢,哪里会与他们置气,师祖也是真不了解您。”师父有了悟空,现在可惜命呢,谁去与他们拼?   通天道,“不用管他,总归师父什么都不做,你师祖就一样也会什么都不做,他在碧游宫,对你们也有好处,我不在家的时候,也能保护你们。”   陈悟安道,“那弟子知道了。”   师徒两个说完,陈悟安便告辞,去欺负自己大徒弟和二徒弟去,通天出了内室,站在碧游宫正殿的廊下,望着远处的余晖,心头波澜不惊。   死掉一个取经人,这西游便拉开了序幕,各方终须上场。   只是这一回,他截教愿不愿意上,怎么上,就由不得如来一人打算了。   果然没几日,通天便接到玉帝和王母相邀,说是杨戬要过生日,约悟空这个结拜弟弟去天宫一游,正巧通天也未曾细细逛过天宫,若是近来无事,便一起过来热闹热闹,算是家宴。   这话说得都可笑。   杨戬一年一个生日,只是地上一年,天上才一天,难不成玉帝王母,天天那个时间都招杨戬回去吃饭?   不够二郎真君烦忧的呢。   但是通天还是叫了悟空来,问他要不要去赴宴。   悟空道,“啊,原来大哥又要过生日了?”他去师父案头翻了下黄历,见果然已经进了六月了,便笑着道,“今年不知是什么整寿,竟然要去天庭办酒席,我这大哥可真是有体面。”   通天就笑着捏捏小猴儿鼻子道,“悟空到四百岁的时候,师父也给你做寿如何?”   悟空笑道,“我连自己是哪日出生的都不知,做哪门子寿,不要不要!”   不过小猴儿眼珠子一转道,“若是过了一千岁,还可以考虑考虑!”   通天笑道,“哦~这是嫌弃自己年纪小呢?是也不是?”   悟空嘿嘿一乐,没说旁的。   这回出门,就只师徒两个,悟空回家安排好徒弟,又跟客居的敖烈和哪吒到了招呼,便想去灵台山看看闺女去。   哪知哪吒道,“悟空哥哥,我也好久没回天上了,这回我跟着你和教主一起回去吧?”   悟空笑道,“我还以为你又不愿意去见你爹呢。”   哪吒扁扁嘴,“我回去瞧瞧他,露个头,等你回来,我再跟着不就行了?”   悟空道,“哪又何必?左右我去了,吃顿饭的功夫就回来了。”   哪吒掰着手指算了半晌,叹口气道,“那至少也得一两个月......”   你算得倒是挺细!   那行,去就去吧!   悟空便又嘱咐一回敖烈道,“你可不行趁着我不在家,偷溜出去找三宝啊!”   敖烈蔫哒哒地道,“唉,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几年都憋在碧游宫,不出门,你怎么不信我。”   悟空弹了小龙角一下,“好乖,等我从天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若是你表现好,备不住我兴许还能路过玉真观,与看看三宝呢。”   敖烈立时振作起来,指天发誓地道,“我肯定听话!”   他娘这些年一个月一封信,回回都说他大劫没过,叫他老实点儿,那信纸上斑驳的泪痕,弄得敖烈十分煎熬。   这会儿能有三宝做的美食,不出去就不出去!   他认了!   只是求求老天爷,这什么劫的,赶紧过去吧!   悟空便不再管他,大不了回头嘱咐一下师兄和睢夫子,把这过于活泛的小白龙看住了就是了。   等去灵台山看了闺女后,悟空回来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便跟着师父去了天庭,顺带着一个哪吒。   到了南天门,正遇上杨戬来接。   两下里见过礼后,悟空笑着道,“大哥今年过得多少整寿,这么隆重,可还请了旁人?”   杨戬笑道,“哪里是为了我,其实是玉帝想见教主,拿咱们小辈儿做幌子呢。”   他说的直白,悟空就笑了,“哪有你这样做人外甥的,竟拆舅舅的台。”   杨戬一摊手道,“我倒是想给我舅舅搭台,好叫他老人家好好唱一回戏,只可惜啊,这戏明显不太好听,我也不能替我舅舅背这个挨骂的黑锅啊!”   悟空听杨戬说着一嘴俗言俚语,笑个不住,道,“都是我不好,素日里信件往来,言语无忌,把大哥好好一个翩翩公子给带坏了!”   杨戬哈哈大笑道,“哪里是你能带坏的,我倒是觉得我本就是这样的俗人呢!”   通天在前面走,听着他们小辈儿闲聊,倒也并不插话。   就是不太开心。   哪吒也不是很开心。 第113章 宝莲灯   通天跟在引路的星官身后慢悠悠地走着没回头。   小荷叶精揪揪悟空的袖子, 等小猴儿低头看过来时,开口道,“我先走了, 悟空哥哥走的时候别忘了派人去天王府叫我。”   悟空低头捏捏哪吒蔫头耷脑的小荷叶道, “好,哥哥完事儿就去接你。只是回了家, 你也别闹气, 好生给你爹问个安,左右不长待。”   哪吒抿抿唇,不知道为什么就高兴了一点点, 脑瓜顶的小荷叶也精神了一丢丢, 随着主人的点头摇晃俩下,小朋友“嗯”了一声, 转身走了。   等瞧不见哪吒背影了, 杨戬便与悟空道, “这小孩儿倒是听你的话!”他与哪吒是同门, 也是一个辈分,但是素来没什么话, 交往也平常, 比陌生人也强着没多少。   刚才两人见面, 也不过互相抱抱拳, 说声“师兄”,“师弟”就算完事儿了。   悟空笑道, “哪吒其实性子挺好的。”   杨戬想起那个打起架来十分凶残的娃娃, 心中一梗。   你说是就是吧。   总归日子长着呢。   到了灵霄宝殿前,玉帝亲自出殿相迎,满脸带笑地与通天把臂而行, “师兄可算是来了,自我做了这个玉帝,师兄还是头一回来!”   通天依旧是多年之前的那般玉树临风,姿容俊秀,只是当年清冷的仙君,如今脸上却带着和煦清淡的笑容,越发引得天庭里的仙子们偷偷打量,不过一开口,却依旧十分的不会拐弯抹角,“我若是来了,许多人怕是要不自在,还是少来些为好。”   如今这天庭上下,几乎太半都是出身他截教、死过一回的人。   玉帝听了,面上纹丝不动,依旧笑着道,“哪里有不自在,若是他们知道师兄来了,只怕要过来纳头便拜呢,只是今日我特意不叫众人过来烦扰,免得搅了师兄安静!”   其实俩人心知肚明,玉帝不过是为了隔开通天和旧日截教弟子门人罢了。   若是他们心中对通天有怨,显露出来,得罪通天。   若是他们心中记挂截教,那更不得了。   还是两下里不相见的为好。   麻烦少,清净。   通天也不多说,正巧到了殿门口,微微一笑,伸手一引道,“陛下请。”   “师兄请!”   两人客气一回,迈步同行,来在灵霄宝殿。   殿中宴席齐备,王母也在,两方见礼已罢,各自落座,王母便叫过悟空来,拉着小猴儿的手,笑呵呵地道,“这孩子,可是越来越出挑了!”   通天替徒弟谦虚几回,“不过是个小皮猴儿,我也是娇惯了一些,如今仗着有人疼,倒是越发顽皮,前阵子出门一趟,在真武那里住了才几日,就惹得好几个仙君与我告状,说把人家徒弟都给带的贪玩儿了!”   玉帝笑道,“悟空才多大,我瞧着他出世那天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这个年纪,不正是贪玩儿的时候?我们像他这么大的年岁,每日里也不过傻玩儿傻闹的,镇日里就琢磨怎么跟人打架了。”那时候洪荒初定,各地都纷扰不休,玉帝虽是鸿钧道祖身边的小童子,但也免不了沾染一身悍勇之气。   随随便便出个门,就把人打得满脸桃花开都是常事。   自己也不少挂彩。   通天听了,心中再次升起一股子遗憾,没有见着小徒弟出生时的盛景,只笑道,“悟空倒是还好,只爱玩儿,不怎么爱打打杀杀那些。”   玉帝笑着道,“上次悟空跟二郎比了一场,不是还赢了半分?他这个年纪,如此本事,就很是出彩了,旁人家也不敢跟他打!”   通天就笑,“陛下说得哪里话,那是真君让着他,毕竟做哥哥的,性子总比我家那个宽厚沉稳些,真君很有做哥哥的样子。”   玉帝听了,心情很是舒畅,捋着胡子笑道,“他们小哥俩感情自然是好,这也是一段缘分。”   杨戬和悟空坐在下面的席位上,偷偷对视一眼,悄悄挤眉弄眼的做个鬼脸,面上却依旧装乖。   王母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也不多说那些废话,当时便对通天道,“之前我们与师兄说,想认悟空做个干儿,师兄可想好了割爱不曾?”倒也不客套拖延几句再说,显见着是真的喜欢小猴儿。   对着王母这样难得的爽利人,通天笑着道,“割爱是不能割爱的,不过这世上多两个人疼他,我也乐见其成,成或不成的,到底还得看孩子自己的意思。”   王母便与悟空柔声道,“孩儿啊,那你可愿意。”   悟空原本对这事儿心中有数,但是这会儿见王母温柔,满脸慈爱,眼中诚挚宽和,也难免心下一软,瞧了师父一眼,见师父对着他微微点头,便走出来对着王母跪倒拜道,“干娘在上,请受悟空一拜!”   王母高兴得不行,亲自出来相扶,杨戬也来扶,王母擦着眼泪,拉着悟空的手道,“好孩子,以后多多来瑶池看望母亲!母亲给你做新衣裳!”   竟也不叫什么干娘义母的,只把自己当做小猴儿亲娘了。   悟空心有所感,眼圈儿也一红,拿袖子擦一下眼睛,旁边杨戬赶紧劝道,“舅母,这不是好事儿么,您怎么还落泪了,快别哭了,瞧把悟空都给吓哭了。”   王母娘娘噗嗤一乐,拍杨戬一下,“混孩子,胡说什么,悟空哪里就怕了!”说罢把小猴儿揽过来,“心肝肉,我的儿”地疼个不住。   王母见自己哭,也引得悟空落泪,就知道这孩子是个心软纯善的,因此更喜欢他了。   杨戬在一旁就做吃醋状,“有了悟空,舅母就把我这个外甥忘到脑后去了!”   岂止是杨戬呢,玉帝在旁边等了半天,也没人理,只好自己咳嗽两声。   王母便笑着推悟空道,“好孩子,还不去见过你父亲!”   悟空扭捏一下,道,“孩儿不敢......”   玉帝脸一板,唬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娘疼你,做爹爹的就不疼你了么!悟空过来,叫声爹爹,爹给你好玩意儿!”   杨戬噗嗤一乐,赶紧忍住了,推悟空道,“好兄弟,快去,我舅舅那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悟空便也拜了玉帝,口称“父亲”,把玉帝喜得合不拢嘴儿,只道,“好好好,我儿机灵!这才对,叫什么干爹干娘的,没的生分了!”   王母便道,“陛下才说要给儿子好东西,这会儿可别说话不算话!”   玉帝道,“我岂是那样的人!”说罢叫星官上前。   十几个星官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摆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好东西。   通天略拦了拦道,“陛下,使不得,悟空还小,哪里担得起!”   玉帝不理,耍无赖道,“我给我儿子的!”   王母笑着道,“悟空只管放心拿,你爹爹那宝库里,都是好玩意儿,平日里都是只进不出的,今日难得他大方,不收着多可惜!”   小猴儿笑嘻嘻的抱拳道,“多谢爹爹赐宝!”   玉帝眨眨眼,老泪纵横,“哎,宝贝儿乖乖,快起来吧!”他跟王母一气儿生了七个闺女,如今终于得了个儿子。   他虽没什么重男轻女那一说,但是能儿女双全,谁不高兴呢。   他乃三界之主,与王母共掌天下,悟空天父地母的,合该就是他亲儿子!   王母回身叫人道,“把我那份东西拿上来。”   仙子们轻施一礼,端了托盘上来,王母拉着悟空道,“母亲那处的东西,都是女孩儿用的,只找出这一件悟空还算得用,你先拿着,等以后母亲再得了好东西,便给你送去。”   悟空笑着道,“能得母亲做的衣裳,孩儿已经很满足了。”   王母笑着道,“母亲知道你心底纯正,是个好孩子。”又引着悟空去看那宝物。   悟空抬眼一瞧,便愣住了。   只听王母介绍道,“这宝莲灯,本是母亲过寿之时,女娲娘娘送来做贺礼的,此物不凡,能震慑妖邪,逼退鬼神,悟空带在身上,以后游历三界,可做防身之用。”实则宝莲灯的妙处何止如此简单,不过倒也不必细说,炼化之后,自然心意相通。   悟空瞧着这玩意儿,只觉得扎手,束手束脚地道,“母亲,这等来历不凡,又是女娲娘娘所赠,我收着不合适呀!”   这东西不是杨戬他妹子的家传东西吗?怎么给了自己了?   三圣母若是没了宝莲灯,以后杨戬外甥怎么救他娘亲呢?   悟空怕耽误别人命数,因此就不大想收。   王母笑着点点悟空额头,“收你爹爹东西就那么痛快,母亲这处就不要,可是嫌弃母亲给的少了?”   杨戬也捅捅悟空道,“快收着,舅母这一件,抵得上舅舅那百件了!”   玉帝在一旁吹胡子瞪眼,“我那宝物也不俗的好嘛!”   悟空只得收了,想着要不回头再转手给了三圣母算了,只是到底心里没底气,便回看一眼师父。   这一眼叫王母瞧见了,王母见悟空可怜巴巴的,带着那么一点心虚的样子,不免很是心疼,赶紧把小猴儿揽住,对通天道,“师兄,我们疼自己家孩子,您回头可不行责备!”这宝莲灯,说金贵其实也没那么金贵,悟空怎么就不能拿呢?   通天笑着一摊手,“娘娘真是冤枉我!我徒弟腰包鼓起来,有了行走三界的底气,我这个做师父的高兴还来不及,怎地还会训徒弟不成,那岂不是傻?”   玉帝哈哈笑了起来,跟王母道,“你忘了,师兄当年也被道祖塞了许多宝物,腰包鼓鼓地出了门去,他对这事儿,可有经验呢!”   王母嗔怪地瞪玉帝一眼,“说得这都是什么话!”   又拉着悟空道,“孩儿啊,你几个姐姐都在,母亲带你去瑶池,见见她们,可好?”   转而对杨戬道,“你也去,你妹妹们多日未曾见你,都与我念叨好些回了!”   悟空知道这是玉帝与师父有事儿要谈,叫自己这等小辈儿避开呢,他不放心师父,又不好拒绝,就又回头看了通天一眼。   通天笑着道,“悟空去吧,见见姐姐们,若是娘娘准许,你瞧着能不能邀请你姐姐们,去咱们蓬莱岛游玩些时日,左右如今灵台山被你师姐和师侄们占了,一山的女孩子,她们去了也不必拘束。”   反正都认了亲了,言语间再亲近些也无妨。   知道师父说的这些不过都是客气话,悟空只道,“是,师父,徒儿记得了!”   悟空杨戬跟着王母便告辞出了灵霄宝殿,一路往瑶池而去。   娘娘笑眯眯地对小猴儿道,“你姐姐们在天上养得性子十分单纯,我素日里还犯愁,想叫她们出去见见世面,又怕照顾不周,被人骗了,不过若是你陪着她们,又住在你师姐身边,母亲到还能放心些。”   悟空挠挠头,也不能说他师父就是客气客气,他可记着,玉帝王母家闺女下凡的,可不是一个两个呢,而且嫁的也都不是啥好人家,不是穷,就是苦,总归这些仙女们,一个个善心泛滥,都被骗得不清。   他一个干儿子,能管得住人家真公主吗?   小猴儿只道,“若是姐姐们信我,去蓬莱住上两日也行的,就是我们那里条件简陋,比不得天宫景色优美,四季如春。”   王母笑着道,“你不知,这住的久了,便是再好看也腻歪,若是能去外面看看,只怕你姐姐们各个儿一下子就能跑得没影儿。”   娘娘笑道,“我先前还想着,怎么叫你们姐弟关系融洽些,这回可好,若是告诉她们,能叫你带着她们出去玩儿,保准在你姐姐那里,悟空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弟弟了!”   杨戬在一旁笑道,“舅母也真是的,我那灌江口如何了,平日里也不见您松口叫妹妹们去转一转!”   王母嗔道,“你也好意思提,你那处的梅山兄弟,人虽能干,长得却奇形怪状的,谁见了不怕,你妹妹们胆子小,自然是不肯去,不说人了,你那哮天犬,她们瞧着也战战兢兢的呢!”   杨戬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来,“我还以为是自己被嫌弃了呢,却原来是受了牵连了!”   悟空嘻嘻笑道,“母亲放心,我们蓬莱岛,便是凡人都长得十分周正,哪怕许多师兄是化形的,也都英俊得很,保准不吓人!”   我师兄们又年轻又英俊,所以,您还是让姐姐们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吧!   避嫌!   哪知王母眼睛一亮道,“说起来,悟空你师兄们我也是见过的,确实都是很英俊的好孩子,如今是不是都未曾婚配?他们都多大年纪了?”   小猴儿一怔,心中大感不妙,支吾了一下道,“啊,我师兄们,好像都是千岁上下......婚配嘛......”   都是老男人啦!没人要的!   王母一听却叹道,“那是不大相配,你师兄们年纪太小了些......”   啊。   哦......   小猴儿真想问问,仙女姐姐们,都年芳几何了啊!   哪知王母转而又道,“不过咱们这样儿的人家,永葆青春都是常态,还担心什么年纪岁数的~”   这话一出,小猴儿就呆住了!   啊,师父,师兄们危矣!!!   要,要被抓婿了呀!   杨戬见悟空脸都红了,上来解围道,“舅母,瞧您,说得什么,悟空年纪还小呢,这事儿您跟他说什么呀!”   王母这才醒悟过来,轻轻一拍巴掌道,“唉,也是把我愁坏了,这事儿是应该跟你师父说去才是,妥啦,不说这个,我们先去见见你姐姐们去!”   悟空长出一口气,他师父总有办法拒绝的!   小猴儿感激地看了杨戬一眼,杨戬没说话,冲着悟空挤挤眼:好兄弟,别客气! 第114章 找姜尚   悟空叫王母带走了, 这边玉帝与通天聊着聊着,果然就又说到了妖王一事。   玉帝满腹的抱怨:   “四大部洲里,东胜神洲地方小, 没甚大妖, 凡人也少些,倒也太平, 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在真武大帝的震慑之下, 一直安安静静的,也没什么幺蛾子。”   “偏就剩西牛贺洲一地,很是复杂......”   “......也实在是闹得不像话, 那个地方, 归属两地,老君碍于灵山, 不肯叫玄门仙君插手, 如来又说西牛贺洲不归他管, 也不肯派佛子去收妖, 只能那么乱着,就是苦了西牛贺洲的子民。”   “唉, 若是天道追责起来, 也是个事儿!”   “所以我就想着, 师兄能不能出面, 管束群妖,叫他们即在那处有一席之地, 可以谋生, 又不至于迫害凡人,触怒天道,犯下天条。”   “师兄辛苦些, 担了这妖王之职,如何?”   通天慢慢地饮了一口琼浆,叹口气道,“唉,非是我不应,只是力所不能及罢了。”   他叹息着,露出一点疲惫的神色来,揉着额角,“我之前虽已经成圣,但是你也知道,紫霄宫可不是好待的,如今实力大减,才出来,也没怎么养好,唉......”   就这么清清淡淡地一声叹息,悲苦难耐,直把满殿仙娥的心都揉碎了。   多年不见,教主风采更胜了呢!   小仙子们星星眼~   那边通天又道,“蓬莱仙山离着西牛贺洲又远,可以说是鞭长莫及,我哪里能顾得上呢。”   继而通天笑着自嘲道,“再者说,我小徒弟原来没入门的时候,就在花果山称王,我这个做老师的,若又去做个妖王,那也忒不值钱了些。”   玉帝连忙道,“那怎么一样,师兄这妖王,必然是天庭亲封,三界公认的!”   通天笑道,“那我就更不敢应了,得了这么一个加封,一个妖王下面,大大小小成千上万的小王,岂不是成笑话了。”   通天这话虽不客气,但他却是笑着调侃一般地说出来的,玉帝心里虽堵得慌,却也没法生气,只能叹一声,又央求道,“我是真想师兄来帮我!”   通天给他瞎出主意,“要我说,你找我,都浪费这么一个好主意,要是求另一位,只怕能办地妥妥当当的!”   “别说是一个西牛贺洲,便是四大部洲都叫这位来管,也没一个小妖敢不臣服!”   玉帝一听,不由得探出身子去道,“师兄说得是......”   通天往上指一指,“女娲娘娘啊!这位才是真正的妖界共主呢,只不过你要是请女娲娘娘来的话,小小妖王肯定是不行了,怎么的也得封个妖圣,妖皇之类的吧?”   玉帝哭笑不得,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行,唉,师兄断了这个念头吧!”   通天奇怪地道,“这却是为何?”   玉帝小声儿地道,“师兄忘了封神大劫因何而起吗?女娲娘娘因为狐族迫害凡人,在朝歌倒行逆施,行事残忍,十分后悔,已经发誓再不理三界之事了......”   女娲乃是人族之母,她派下界的妖族如此残害生灵,虽最后妲己被斩,永世不得坠入轮回,但造下的恶果却是无法抹除的,娘娘心中如何不痛?   故此封神大劫后,女娲娘娘便闭了大关,放言万年不出的。   通天听了玉帝所述,半晌才道,“原来如此......”   他叹息一声道,“我被道祖带走,便进了紫霄宫,不知后续竟有如此内情,唉......”   玉帝道,“可不是,所以师兄就别提女娲娘娘了,她老人家是不会再插手三界之事了。”   通天和玉帝两人又齐齐地叹息一声,继而相视一笑,碰了个杯,“陛下叹什么气?”   “师兄叹什么气,我就叹什么气。”   两人哈哈大笑一阵,通天又道,“说起来,我倒是一直没再有过那个手拿封神榜的姜尚姜子牙的消息,这小辈后来在天庭任何等职位?”   玉帝尴尬地一笑道,“唉,那人啊,自己糊涂,没在封神榜上写自己的名字,所以未曾上得天庭来,如今还在下界呢!”   通天道,“哦?竟是这样?”   玉帝道,“师兄不知,当年元始天尊与南极翁闲聊,便说那姜子牙,命数就是没有得道成仙的根基,只能享尽人间富贵,以及将相之福。”   “我听下界小神回禀,说他封神之后受封齐国,再之后便传位于公子灶,自己则不知所踪。”   “不过他手持打神鞭,在三界之中,走到哪里,那里的神位就会暂时让位于他,确实也是不愁人间富贵的。”   通天听了就笑,“这听起来,倒是比咱们还自在些个!”   通天便与玉帝又瞎出主意,“如若不然,陛下把这姜子牙再宣召过来,拿来一用算了。”   “在西牛贺洲随便给他找个地界儿,封他做个妖王,叫他拿着打神鞭,把那些小妖一个个打过去,总归是可行的吧?”   玉帝惊讶地道,“那打神鞭,打神鞭,用来打妖,岂不是大材小用?”   通天笑道,“陛下怎地如此不知变通,难不成您还真想叫他打神仙来?”   玉帝一噎,倒也是,那打神鞭,可是连自己都能打的!   算了,那还是打妖精去吧!   玉帝捋捋胡子道,“师兄说得倒也在理,且容朕考虑考虑,再和天尊商议一下,看他许不许,毕竟这姜尚,乃是他阐教门人。”   通天道,“陛下还是先找着人为妙,那姜尚只在三界之中,总要找到了,才能决定用不用,若是找不到,说什么都是空的。”   玉帝点点头,“找人倒也不难,我先叫千里眼顺风耳向下界望望,再传讯于下界山神土地,叫他们留神姜尚身影。”   通天就笑,“那就祝陛下诸事顺意了!”   玉帝捋着胡子笑道,“这也多亏师兄不见外,唉,现在能与我商量事儿的人,是越来越少了,有事的时候,就缺个能拿注意的,偏如今天庭上,一个敢担事儿的人都没有,他们啊,做神仙越久,就越发地惫赖!”   通天笑道,“我也不过胡乱出主意,也是陛下信我。”   玉帝笑道,“师兄,其实我还是属意你来做这个妖王,哪怕叫朕封个妖皇,朕也心甘情愿,这姜尚总归辈分太低,资历太浅,压不住事儿,不过凭借有个好法宝罢了。”   “要不然,等找着这人,我叫他在师兄座下,做个斩妖小神,只为了您冲锋陷阵,您看如何?”   通天笑着道,“我哪里敢占我二师兄的便宜,陛下还是先跟元始说一说吧!”   玉帝点点头道,“对对对,是得问问天尊意思!”   两人又序一些闲话,说说天庭仙君星君之事,没一会儿,王母便派人来问道,“陛下这里可说完话了,娘娘找陛下和教主有事呢!”   玉帝笑着道,“娘娘有事,来就是,我跟教主也不过闲聊,没什么正事。”   来传话的小仙娥瞧瞧打量那披着长发的仙君一眼,脸上羞红一片,行个礼道,“那女婢就去禀了娘娘知道!”   说罢转身羞答答地跑了。   玉帝笑得很是不怀好意,道,“师兄,可有成家的打算?”   通天笑着道,“你可真是闲的,都做起月老的行当来了?”   玉帝道,“听师兄骂我,心里怎么这么痛快呢哈哈哈!”   通天笑道,“这做了玉帝,到还是在紫霄宫的性子,半点儿都没改!”   玉帝叹道,“唉,也不行,当年小孩儿样貌,如今为了威严,留了三缕长髯,老啦!”   通天摇了摇头,不理他。   没一会儿王母带着杨戬悟空和七仙女来在灵霄宝殿,只是她没叫孩子们跟着进来,只叫他们在外面等。   娘娘自己进了来,打了招呼后,便坐在玉帝身边,伸出手去,与玉帝说了几句小话。   玉帝一口酒水就呛在嗓子里了,半晌没缓过来。   通天倒也没细听他们两口子说了什么,饮了最后一杯,便要告辞,哪知玉帝拦住他,小声儿地道,“师兄,弟弟跟您说个事儿!”   通天见玉帝面色尴尬,脸涨得通红,不由得就笑了,“怎地都自称弟弟了,我只觉得你要害我,说吧,怎么地了?”   王母见玉帝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来,恨得在玉帝胳膊内侧掐了一把,把玉帝疼得呲牙咧嘴的。   王母也不管他,自己笑着道,“师兄,是这样,你也知道,我膝下七个闺女,如今都长成了,各个儿温柔贤淑,品貌俱佳,只是无有婚配,这天上的仙君您也知道,不是年纪大,就是长得丑,实在不是良配。”   “师兄这回回去,能不能带上你侄女们,在下界给她们找个夫君?”   通天也咳嗽起来了!   “这,这哪里能行,我......”我一八竿子打不着的师伯,怎么能负责女孩子们的亲事?   他那蓬莱山,乃是修仙的道场,不是相亲的地方!   玉帝赶紧道,“师兄也不用着急,能找着一个算一个!总得叫孩子们有个盼头不是!”   王母道,“对对对,就是这样,”又道,“我记着您家大徒弟,叫悟安那个,长得就挺好,性子也稳重,能照顾师弟,又能扛事儿,是个好孩子,不知道他可曾婚配?”   通天苦笑道,“娘娘不知,悟安乃是封神大劫后,我的坐骑奎牛修炼成人,他出身低微,虽然现在是我顶门大弟子,但是哪里配的上公主呢!”   奎牛不奎牛的玉帝倒是不怎么在乎,他一听王母竟相中了截教掌教大弟子做女婿,便抚掌道,“我说呢,怪不得瞧那孩子面相怪憨厚的,原来竟是奎牛!”   这都能违心夸赞!?通天真是没话说。   王母见通天一脸难色,便笑着道,“也不着急,这回先叫师兄带她们去蓬莱岛玩耍几日,等过阵子,我再派人去接,师兄放心,我这几个丫头,个顶儿的好脾气,都不是骄纵的姑娘,保管不会给您惹麻烦!”   通天这会儿心里就是后悔。   自己多余跟悟空说什么叫师姐去做客的话!   瞧瞧,这下真给赖上了吧!   这天庭是不能待了,通天便起身告辞。   玉帝王母也不挽留,把起个女儿打包,一起托付给悟空道,“好生照顾你姐姐们,不许叫她们接触凡人,仙凡不能通婚,可记住了?”   悟空压力很大,应了下来后扭头看杨戬,“大哥陪小弟回趟家吧?”   杨戬忍俊不禁,只能答应。   于是一行人又去天王府,接上哪吒,这才浩浩荡荡地回了碧游宫。   通天才走,玉帝便长叹一声,歪坐在桌案前,两眼发直地愣神儿。   王母喜滋滋地走过来,见玉帝这副形状,便问道,“陛下这是怎地了?可是舍不得闺女,还是舍不得儿子?”   玉帝动了动,叹道,“唉,你不知,刚才教主给我出了个主意。”   王母叫宫娥撤去残羹冷炙,换了新席面来,又叫上歌舞,等一切齐备,才慢悠悠地道,“不知是什么主意,我可能听听?”   玉帝又叹息一声,“师兄先说,要请女娲来做天下群妖共主,封个妖皇妖圣什么的!”   王母听着仙乐,看着仙子翩翩起舞,漫不经心地道,“这主意好是好,可惜女娲闭门不出,成不得事。”   玉帝道,“招啊!我也说不行,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教主就说起来姜尚了,我一时说漏嘴,把姜尚活着,在人间手持打神鞭四处行走的事儿给说了,然后教主就提议,叫我把人找来,然后叫那姜尚拿着打神鞭,去管西牛贺洲大小妖精!”   他往龙椅上一靠,拄着扶手,揉着额头,真是头疼的很。   王母娘娘想了想道,“这主意其实却是不错。”   “当年真武大帝扫平南北二大部洲,就是奉了元始天尊的意思,这回这姜尚也是阐教旧人,咱们也照旧请天尊出面不就是了,这样也好在凡间宣扬宣扬阐教教义,阔大一下阐教影响力,陛下这么与天尊说的话,他不会不应的。”   玉帝叹道,“天尊会应,你怎么不想想,那如来会不会应呢?”   王母道,“陛下你就是想太多,你乃是三界共主,他们即便是圣人又如何,天道只认你,他们如何能不服管?你也不要老是偏袒灵山,我们毕竟是正宗太乙玄门出身,陛下总是向着灵山做事,早晚闹得天怒人怨的。”   玉帝冤枉,“我哪有一直向着他,这回不是那被贬的卷帘大将,在流沙河吃了如来一个取经人,如来闹到我眼前,不依不饶的,朕觉得理亏嘛~”   王母嗤笑一声,没吭声,眼睛还专心地看着歌舞,瞄都没瞄玉帝一眼。   玉帝都快给气死了,“啥意思!”   王母叹口气,拍拍手,叫换下一只歌舞,口中只道,“没啥意思。”   玉帝好憋屈,最后只得道,“那娘娘说,如今我们该做什么?”   王母道,“刚才陛下不是说得很明白,找姜尚去呀,不找着人,行或不行,那谁知道啊!”   玉帝无奈,只能找了千里眼和顺风耳,叫他们接下来几日,细细地把四大部洲瞧一遍,找找那姜尚踪迹。   只是这样到底不保险,玉帝便又叫太白金星去凡间传旨,晓谕各地山神土地,留神姜尚,如有发现,一定要立时上报。   简直没把太白金星腿跑断了。   玉帝在这边忙活,返回灵山的如来久等不着消息,这天便又来灵霄宝殿找玉帝打探消息。   一见玉帝的面,如来便合十一礼,满脸慈悲地道,“陛下,西牛贺洲如今越发散乱,不知妖王那事......” 第115章 是谁呢?   玉帝这个闹心。   他现在一看见如来, 就有点儿犯恶心。   藏着许多私心,偏又叽叽歪歪装腔作势的,就不是个实诚人!   半点没有通天师兄的痛快劲儿!   着实不想搭理他!   只可惜自己一时背运, 贬下界的人, 吃了他一个灵山佛子转世下界投胎的取经人,这么个把柄不大不小, 闹起来, 也是他这个玉帝监管不力。   不管是不是欠着天道功德的圣人,总归是圣人,他就得罪不起!   唉~   烦死了一天天的!   之前也是忘了, 转头他就把那卷帘大将贬到九幽之地去!   玉帝心里哀叹一声, 口中安抚道,“佛祖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啊!朕最近这不也正在忙活这事儿, 唉, 整个四大部洲的小神都叫朕给折腾的没有宁日!”   如来端坐在莲花台上, 不解地道,“怎么又与小神有关?贫僧前些时日听说陛下请了通天教主在来做客, 难道教主又不曾答应出任妖王一职?”   玉帝心里啐一口。   妖王妖王的, 恶心谁呢, 这年头, 占个山头就能称王!   也不怪人家通天师兄瞧不上眼!   抠搜的!   玉帝收敛着情绪笑呵呵地道,“教主来了是不假, 只是他法力未曾恢复, 身有旧疾,再三推脱,总是不肯应。”   如来连忙道, “陛下......”   玉帝摆摆手,“佛祖莫急,我还没说完,教主给我推荐了两个人,第一个不行,被我们给否了,这第二个人,却还靠谱些,朕正在找,等找到了,唤道灵霄宝殿来看看可行否,再说其他。”   如来一脸疑惑,“不知教主推荐了何人,陛下可与老僧说一说?”   玉帝道,“第一个就不说了,教主后来推荐的,便是当初封神大劫之时,手持封神榜和打神鞭的姜尚姜子牙!这人的打神鞭,能打鬼神,收拾个把小妖,不是轻松?因此教主提了他之后,朕也觉得可行!”   如来闻言一怔,“姜尚?这人未入天庭,不是在人间受封了?难不成竟没入轮回?”   玉帝笑道,“他入轮回?哪个判官鬼差敢去收他的魂?不怕被打神鞭抽一下子,闹得个魂飞魄散?”   如来也反应过来,这姜尚乃是阐教弟子,本身就修行有道,再加法宝护持,长生不死许是不能,但是寿增千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这姜尚,可是阐教的人......   这与他卦象不符啊!?   如来想了想,问道,“陛下,这姜尚,出身阐教,此事牵涉到元始天尊,您跟天尊打过招呼吗?”   玉帝笑呵呵地道,“还未曾,只因这姜尚行走凡间,一时寻不到踪影,先提了也没用,我如今正派遣小神,在四大部洲寻这姜尚,等找到人,再与元始天尊商议也不迟。”   如来一皱眉,“这,恐怕西牛贺洲,等不了那许久啊!”   玉帝摆摆手,“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不过佛祖倒也不必忧心,朕已经打算好了,那被贬流沙河的卷帘大将,着实害人不浅,占住流沙河,阻断过往行人,还食人度日,真是旧罪未赎,又添新孽,朕这便派天兵天将,押解他沉于九幽之地,万年不得出!”   “佛祖放心吧,等下回你那取经人再来,流沙河河畔保管风平浪静,再无妖孽!”   啊,这!   如来都惊呆了,没想到玉帝竟能有这神来一笔!   那卷帘大将,还有一个天蓬元帅,这都是有天庭背景的,他已经相中了,打算在金蝉十世投胎的时候收了来,给做取经人徒弟的!   也算是拉拢玉帝的手段——这谋求功德,若是叫两个出身天庭的人掺和进来,那玉帝不是也占了一份去?   可是这当下若是带走了,那将来可怎么办?   如来想开口阻拦,一时情急又找不到理由!   这可真是......   偷鸡不成蚀把米!   早知道不来了!   如来想了半晌,也没找出什么好理由叫玉帝别动那卷帘大将。   唉,算了,总归没了一个卷帘,还有一个天蓬!   他得回灵山,好好再测算一回,怎么就,哪哪儿都不大对劲儿了呢?   如来肚子里腹诽着,也没了心思和玉帝掰扯,告辞出了灵霄宝殿。   连玉帝与他说,叫他和太上老君商量商量,两门共同除一回妖的事儿,都没心理会,转身回灵山了。   除什么除,都打死了,到时候哪里来八十一难叫那取经人磨砺去?   玉帝见他走了,心情好了些,招来李靖,吩咐道,“劳烦天王走一趟,把被贬下界那个卷帘大将,从流沙河压走,丢去九幽镇守魔界,免得他在凡间吃人!”   好生吃个豺狼虎豹小兔子的不行?   好家伙,吃人!还吃到了不该吃的头上去!真是作死!   李靖木讷地抱拳道,“谨遵陛下口谕。”   刚要走,玉帝一拍脑门儿,“天王缓行!”   李靖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玉帝道,“之前一并贬下的,是不是还有个天蓬?”   李靖一板一眼地道,“回禀陛下,正是!”   玉帝问道,“那人给贬到哪里去了?”   李靖道,“说是在南瞻部洲一处叫福陵山的地方。”   玉帝哼一声,“你也带人去瞧瞧他,若是这厮也犯了杀戒,那就一并都丢去九幽省心!免得贪嘴贪舌!在那里恶心人!”   李靖领命而去,因哪吒不在,托塔天王便自己带巨灵神做先锋,也没多带人,领了一千兵丁下界去了。   不多时,回来禀报,“陛下圣明烛照,那天蓬确实已经食了凡人,臣去时,正在当地为祸,臣生擒了天蓬,连他与那卷帘一起,齐齐丢进九幽去了,且与守门天将说了陛下谕旨,万年不得放出!”   玉帝心花怒放,“好好好,天王做的好,来人啊,赏!”   李靖领了赏,自去了。   玉帝便美滋滋地去找王母,抱怨一通,“......这回我提前把那天蓬也收拾了,我看过后谁还跟我翻小账!”   王母皱眉道,“看来这以后还不能随便贬人下界了呢,太容易出事儿。”   玉帝道,“可不是,那天蓬还投了胎的,哪怕是个猪身,都能变身妖精作恶,也实在是......”   这地府也着实不大给力,天上贬下去的,他们管不着,就不给消去记忆,他过后还是应该叫来地藏和十殿阎罗,研究研究这事儿。   王母见他长吁短叹的,便道,“陛下别为这个犯愁了,过来瞧瞧,我给悟空做的这几身衣裳如何?”   玉帝口中抱怨道,“我哪里懂这个......”到底还是上去仔细看了一回,笑着道,“娘娘手艺真不错,小猴儿穿上,一定又精神又好看!”   王母嗔怪地瞪了玉帝一眼,“哪有叫我们孩子小猴儿的,我们悟空又不顽皮,乖巧着呢!”   玉帝笑呵呵地道,“那本来就是个小猴儿,难不成我还说错了?”   王母笑着道,“只凭眼看,我们悟空举止大方,斯文着呢,不用猜就知道有个好出身,陛下不满天下宣扬去,谁知道我们悟空生下来就是小猴儿啊!”   旁边服侍的宫娥仙女都嘻嘻地笑了起来。   玉帝点点王母道,“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这孩子,他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该叫天兵把人抱回来送到娘娘膝下!”   王母拍了玉帝手背一记,“可别了!”   “悟空如今这样儿,是人家无当精心抚育,通天师兄仔细管教出来的,陛下难不成还以为,凭空就能掉下来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不成?”   “就陛下这娇惯孩子的样儿,悟空若是抱来养,还不知道给惯出来什么坏脾气呢!”   “到时候啊,您也就不喜欢了。”   玉帝笑呵呵地道,“那我们这回可是托了师兄的福气,才白得了这么好的儿子呢!”   王母把衣裳打包,叫了小星官来,吩咐给蓬莱岛碧游宫送去,又笑着回玉帝道,“可说呢,所以得对悟空好着些,如若不然,这么好的儿子,生分了,或是干脆只得个面子情儿,那多亏呢!”   玉帝把小星官叫来,摘下自己身上的一块玉佩塞在了包袱里,这才叫人走,笑着与王母道,“这样总行了吧?”   王母嗔道,“谁还缺你那点儿东西了,陛下可把师兄嘱咐的事儿做得了?”   玉帝在床榻上歪一歪,松散一下筋骨,懒洋洋地道,“唉,哪里敢拖延,都吩咐下去啦,正找人呢!不多时便能得着信儿了,不用急。”   他小声儿地道 ,“我猜如来其实也没那么急,你瞧着吧,那金蝉还有得折腾呢!”   王母叹口气,“这位做事一定要求个大圆满的性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这金蝉啊,估计不是得投九回胎,就是得十回。”   玉帝拿起王母放在枕边的玉梳,给自己梳梳头皮,冷笑一声道,“这还用寻思,你没听过他们灵山宣扬的十世善人之说嘛?”   “肯定得第十次才能成事儿,别想了!”   王母噗嗤一乐,“如来这个性子和爱好,满天下真是没人不知道!”   玉帝也笑,“随他去,一天天的,我都替他着急,你说万一第十回 弄个不好,又死了,可怎么办?”   王母笑道,“左右地藏是他的人,死了就招魂再塞回去呗!”   等到第十回 ,不管那取经人死多少回,死得多惨,都得再活过来,爬起来把这西行之路走完!   反正不可能再有第十一回 了,那多糟心呢!   玉帝笑呵呵地道,“这也行,一遍遍走呗,你看这第一回 走完,死在流沙河,那我把流沙河的卷帘大将给他带走,下回他肯定就能顺利过去了!到时候等第二回再因为什么死了,就叫姜尚拿打神鞭把害死取经人的小妖捆了治罪去,这不就又安全一处?!总归有九次机会呢,慢慢儿来呗!”   王母一想那个场景,就又气又乐,“也别十世善人了,走个百回,弄个百世善人,那多厉害呢!”   玉帝哈哈大笑道,“也得他能撑到那个时候啊,他是能等得起,天道不干呢!”   两口子越说越乐,忍不住笑得不行。   室内的宫娥仙女早就退出去了,站在殿门口,只听见屋子里传来的笑声,倒是没听见说得是什么。   说了半晌,玉帝道,“娘娘有没有什么好酒,拿来饮一饮。”   王母笑道,“陛下这喝得是什么酒!”又叫人拿酒来。   玉帝拍拍胸口道,“我这心里痛快又不痛快,大概,喝得是看戏的酒吧?”就看看这如来怎么折腾!   王母就笑,“这天上的歌舞,陛下看腻了,想看戏了呢,过后我吩咐他们排一班故事来看!”   玉帝道,“先说好,什么十世善人的故事,我是不看的!”   两人因为这一句话,又笑做一团,把来送酒的宫娥弄得满头雾水,一脸茫然。   什么事,就这么可乐呀?   那头被他们调侃的如来沉着脸回了灵山,阿难迦叶上来相迎,一见如来这脸色,就知道事有不谐,便屏气凝神,小心翼翼起来,“我佛,还是不成吗?”   岂止是不成,简直就是特别不成!   如来叹口气,道,“你们派人去流沙河旁边看一看,瞧瞧天上有没有来人,带了那卷帘大将去。”   他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万一玉帝只是那么一说呢?   阿难迦叶对视一眼,这怎么又扯到这上来了?那卷帘大将又不是他们灵山的人,有什么好关注的?   但依旧领命而去。   没多一会儿,阿难面色尴尬,捧着一个盒子来报,“我佛,那卷帘人被托塔天王带走了。”   如来叹口气,睁开眼睛道,“手里拿的什么?”   阿难战战兢兢地道,“那去的小沙弥去的时候,正赶上托塔天王带兵离开,天王瞧见他了,顺手丢了这个盒子来,说,说是取经人的头骨......”   如来心里憋气,挥挥手道,“拿下去超度一番,焚了吧!”   阿难低头应下,只是没走,面色很是迟疑。   如来道,“还有何事,尽管说吧。”   阿难道,“那小沙弥说,天王不止押解了卷帘大将一人,还有一个猪相人身的......”   如来一听就知道了这说得是谁。   好好好,他这次去了一回天庭,不仅没算计着通天,还把自己后续计划给彻底毁了!   玉帝......   如来在莲台上拄着额头揉一揉,挥手道,“我知道,你们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别来打搅。”   阿难躬身应是,默默地捧着盒子退了出去。   外面伽叶见他出来了,小声儿地道,“我佛如何说?”   阿难没说话,捧着盒子摇摇头,径直去了后山,抽出一点莲火,把那盒子烧了,灰就撒在山脚。   伽叶道,“就这样?能行吗?我佛怎么吩咐的?”   阿难道,“叫超度一番焚了,我这不就这么做的么。”   哦。   伽叶便也不问了。   那边如来自己端坐莲台,想要再次推演天机,却提不起精神。   发了半晌呆,叹了口气,眼睛一闭,打坐去了。   左右他现在心静不稳,也测算不出什么天机,还是先静静心再说吧!   只是诸事不顺,心潮翻涌,哪里静得下来。   没一会儿如来便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又唤伽叶进来,“你着人悄悄地打探一下,看之前通天教主与玉帝提议,说了两个人,除了一个姜尚,另个一是谁。”   这姜尚到底归属阐教,他始终觉得不妥当,而且通天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也该打探清楚。   所以那个玉帝没有告诉他的名字,就显得很重要。   能是谁呢?竟然叫玉帝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难不成是截教小辈儿?   或许,就是那个被玉帝才收为干儿并晓谕三界的灵明小圣,孙悟空? 第116章 申公豹   被如来怀疑到头上的灵明小圣, 正在师父这里看信,脸上的惊讶怎么都止不住,“天蓬和卷帘大将, 都被天王给押走了?押哪里去了?”   通天道, “信上没说,不过过后我们可以打探一下,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儿。”   悟空把信拿过来又读了一遍, 看完了放在案几上,跟通天道,“师父, 敖烈被我带走了, 这俩人也不在原地了,那取经的人徒弟, 可就一个都没有了。”   “我感觉这回玉帝派人把这两个给押走, 后续也不会送回原处了。”   “五百年后, 观音肯定收不着徒弟了!”   通天微微一笑, “那还不好?你之前不还惦记着,收了那些大小妖精去, 好叫取经人平平淡淡走个西行之路?这回徒弟没了, 只怕更平淡了。”   “不过这没了徒弟, 如来若是不想取经人死路上, 估计只能提前收了西牛贺洲的妖精去。”   悟空摇摇头道,“师父, 徒儿倒是不那么想, 如来收妖,对他来说好处太小,完全不值一提, 跟取经的八十一难得到的功德比起来,简直就是赔本儿的买卖。”   通天听了点点头,赞许地道,“有道理!”   悟空叹口气,继续道,“他是不会放弃叫取经人在西行路上吃苦头这件事的,我只怕原本定下的人都不见了,如来会又祸害别人去。”   小猴儿道,“其实当年走西行之路,明面上是我们几个护着那取经人,实则背地里,观音还还藏着一波人马,暗中相护呢!”   悟空掰着手指给师父数道,“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这些人轮流值日听候,而且其中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左右,那取经人其实想死也难。”   “如来就是铁了心一定要在金蝉第十次投胎转世的时候成事,他是不许出任何差错的。”   “所以我就有些担心,跑脱了我们四个,他还会去抓了别人来,顶替取经人徒弟的位置。”   “师父,万一我救了小白龙,要是又有个小黑龙因此遭难,那可咋办呢?”   通天安抚道,“别担心,这是他作恶,与悟空有什么错。不过不管他惦记上谁,只要敢往咱们碧游宫伸爪子,师父就一定剁了他去!”   “所以若是悟空想救人,师父也支持!”   悟空嘻嘻笑道,“师父真霸气!”   虽是夸奖的话,还是饶了师父一个脑瓜崩去。   之后通天和悟空又得了两三年平静的日子,期间还去弥罗宫听元始天尊讲了回道,偶尔还去别家洞府游山玩水,很是自在逍遥。   天庭和灵山都安安静静的,没传出什么消息来。   直到汉家皇帝薨逝,白佘从紫竹林写了信给悟空,幸灾乐祸地道,“砍我那人死啦!也不知他魂往何处去,我倒还真想去见见这厮!报一报仇。”之后又问起姜尚的消息。   悟空便去问师父,“那姜太公,还是没有音讯吗?”   通天道,“玉帝还没传信儿来,应该就是没找到。”   悟空揉揉下巴,“这老头儿,还怪能藏的,师父,你说这人,他能去哪儿呢?”   通天笑道,“白佘当初不是与你说,他去了西边吗。”   悟空摇摇头,“我总觉得那就是个迷魂阵,他肯定是没去。”   通天就笑,“我们家悟空就是机灵。”   小猴儿眼睛一亮,“师父是知道他去哪儿了?”   通天没直接说,反而提起了另外一个人,“悟空可听过申公豹的名号。”   啊,这人他知道,小猴儿道,“我当年在天庭闲极无聊,听他们说八卦,说起过这人事迹,他不也是阐教门人?只是封神大劫之时,与师门闹得很凶,还说他最后被二师伯发配,去填了北海眼了?后来又被姜太公封为东海分水将军,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职位。”   小猴儿奇怪地道,“师父怎么提起这人来?”   通天笑道,“我提起他,自然有提起他的道理,这东海分水将军,听着不起眼,实则却有指掌东海之能,有了这么一个官位,这东海,海下是龙王的地界,这海面上,可就归这申公豹管辖了。”   悟空挑挑眉道,“包括各处海岛?”   通天点点头,“包括各处海岛!”   “也包括咱们蓬莱岛?”   通天摇摇扇子,笑道,“那倒是不曾,他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师父这个圣人头上,便是玉帝来到我面前,他也不敢说能管得着师父这个蓬莱岛啊。”   悟空这才松了口气,“那还好。”   通天把扇子一收,敲敲悟空脑门儿,“就这么一句?”   悟空委屈,但是仍乖乖地道,“师父是说,那姜尚藏在了东海海岛之上?可是申公豹为何要帮他,他们封神的时候,不是仇敌吗?我听人说,申公豹十分嫉妒姜太公的。”   通天道,“那谁知道呢,有面和心不和,就不许有面不和心和的了?”   悟空便凑到师父身边,小声儿地道,“那师父,你是不是知道姜尚具体藏在何处了?咱们要不要去抓了姜尚来啊?”   通天笑着道,“耐心些,咱们抓他做什么,再等等,不着急,那姜尚也有些本事,看他自己怎么办吧。”   碧游宫是整件事里,最不着急的人了。   因为打根儿起,这事儿与截教就没什么关系。   只要旁人不来撒野,通天明面上,可是什么都不会做。   小猴儿也并不多么失望,当年被压在五指山下,他做得最多的,就是忍耐和等待。   东海某处风景秀丽的小岛上,忽地降落了一只白额虎,背上驮着个道士打扮的人,身后背一把宝剑,手里拎着两条大鱼。   那白额虎慢悠悠地在小岛上走着,七拐八拐地,没入一片山崖,不见了。   申公豹早晨出去,寻了一圈儿东海,又打了两条鱼回来,一进家门,就见姜多鱼吭哧吭哧地在打扫院子,便招呼他道,“多鱼啊,我打了两条鱼回来,你去炖了吧!”   姜多鱼这时也好大年纪了,跑过来见礼,拎了鱼就打算去厨下收拾。   谁知屋里传来一个气呼呼的声音,“怎么又吃鱼?我不吃!”   姜多鱼冲着申公豹嘿嘿一笑,“师叔祖别生气,我家太公就是挑嘴些,今日这鱼肥硕,一定很好吃!”   申公豹长着一张严肃脸,平日里也很少笑,但对着姜多鱼这样憨厚的小辈儿倒是很亲和,温言道,“没事的,你去吧。”   姜多鱼颠颠儿地走了,申公豹反手把身上背着的宝剑连着剑鞘抽了出来,迈步进了卧室,见果然姜尚又蒙在被子里不起,申公豹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拿着宝剑,把姜尚按住了,照着屁股就抽了下去。   姜尚蒙在被子里,被打得嗷嗷直叫唤,“杀人啦!”   申公豹也没多打,抽了三下,这才把宝剑放回去,冷笑一声道,“你还算个人?”   姜尚捂着屁股,在床榻上掀了被子,一跃而起,撅着胡子指着申公豹道,“好你个申公豹!你说,我怎么就不算个人!?”   申公豹敷衍地道,“好好好,你是个人,行了吧?起来吧,吃午饭了!”   姜尚一杆火气无处可泄,简直要气死了,手都哆嗦了,继而长叹一声,“唉,无家可归,寄人篱下,苦啊!”   申公豹奇道,“你还能无家可归?你那一鞭子下去,想要谁家要谁家!”   姜尚气哼哼地站在床榻上道,“我打你了吗?我抢你家了吗?”   申公豹不理他,转身出了房门,“赶紧的换衣裳穿鞋,洗脸梳头,瞧你那一脑袋白毛我就闹心!”   姜尚直跳脚,“我就是没有法力,保不住青春的凡人怎么啦!你当年认识我,我就这副模样!你要嫌弃我,你早说呀!”   姜多鱼听见俩人的动静,又跑了来劝,“太公,您快下来吧,看再把床榻踩踏了,那今晚又得睡地铺!”   姜尚讪哒哒地坐下来,把脚往鞋子里一伸,趿拉着就往外走。   姜多鱼本想服侍他洗脸,申公豹在厨房那边儿喊,“多鱼,放多少盐?”   姜多鱼蹦了起来,“师叔祖,放着我来!!!”   他师叔祖是个厨房杀手,从来分不清调料,他说他放的是盐,那你绝对不能信!   姜多鱼几步跑到厨房,拦下跃跃欲试的申公豹道,“师叔祖,忙了半日了,您歇着去,喝口水,我来做饭就行!”   申公豹道,“那行,你来吧,盐我没放呢。”   姜多鱼瞅着手里的小瓷瓶,长出了一口气。   里面装的是白沙子,是他从沙滩上弄来,磨成粉后用来洗碗的。   这要是放进这一锅鱼里面去,嘿嘿,那今天这顿午饭可就有好瞧的了!   申公豹不知道自己差点儿又毁了一锅菜,出了厨房,就见姜尚正蹲在那儿洗脸,他的坐骑白额虎,鸟悄地走到姜尚背后,大脑袋正预备往前顶。   申公豹也没做声儿,就抱着胳膊看热闹。   果然,白额虎猛地往前一窜,哗啦一声,姜尚就给顶到水盆里去了,人也倒了,盆也扣了,水也撒了。   小小的庭院里,想起姜尚气急败坏的怒吼声,“申公豹!管好你的猫!!”   白额虎扑棱一下耳朵,踩着轻快的步伐,颠颠儿地溜走了,胖乎乎的肉垫踩在青石板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猫,什么猫?这里哪有猫?   吃饭的时候,姜尚的满头银发还没干,就那么披散在肩头,申公豹一脸嫌弃,躲得他远远的,本来三个人围着院子里的石桌吃饭,可是愣是坐成了姜多鱼在中间,姜尚和申公豹一左一右的局面。   披头散发的姜尚一边吃鱼,一边道,“你离我们多鱼远些个,都把我们孩子挤成啥样了!”   申公豹也不吱声,姜多鱼笑呵呵地道,“太公,没事,不挤~”   姜尚就哼一声,“申公豹你就是嫌弃我了,刚开始还说什么欢迎老朋友来住,结果这才几天那,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又不是没给住宿费!”   申公豹额角青筋直蹦,点点桌子道,“这么好吃的鱼都堵不住你的嘴?”   “食不言,寝不语!”   姜尚恍然大悟,“啊,对了,我忘了你臭毛病多了!吃饭不能说话,哈哈哈!”   申公豹气都给气饱了,把饭碗一放,擦擦手道,“现在外面风声过得差不多了,我问了南瞻部洲岸边的土地,说是玉帝已经不再日日询问你的消息了,你还躲不躲了?”   姜尚很是惊讶,“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才过去几天啊,玉帝就不问我了?他这变心也太快了!”   申公豹翻个白眼,“你又不是什么香饽饽,非你不可么?你不出来,摆明了不想接受玉帝给的封诏,那人家不会换人?”   姜尚神秘兮兮地道,“那你问没问出来,玉帝叫我去做什么官儿?”   申公豹摇摇头,“我能接触到的土地,都是守着贫瘠之地的小神,不入流,哪里能得着那许多详细的消息。”   姜尚便叹口气,“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打死你信不信?   申公豹只觉得,自己要是再和这厮住在一处,早晚折寿千年!   姜尚嘀嘀咕咕的念了几句,申公豹只当没听见,却道,“我今日见着那位灵明小圣了。”   姜尚一听是悟空,连忙摆手道,“他没看见你吧?”   申公豹道,“你那么怕他做什么,我见他脾气还挺好,彬彬有礼的!”   姜尚大惊失色,“你还跟他说话了?”   申公豹道,“那倒是没有,我不是寻海吗,路过蓬莱岛,正巧瞧见那灵明小圣出来送几位仙女回天庭,后来他又带着一条小白龙在海里玩儿了一会儿,还帮着蓬莱岛的凡夫俗子们打渔来着。”   申公豹道,“这灵明小圣不愧是天生灵物,身上瞧不出一点妖物的气息,前几年我还听说,他是被玉帝和王母收做御儿干殿下来着,真真是好运道。”   姜尚不无得意,“切,那小猴儿的好运道,你知道打哪儿来的?那是我送他的!”   申公豹露出一个嘲讽味儿十足的脸,“你一听人家灵明小圣出身截教,就吓得跑得贼快,连多年老窝都不要了,就这你还能分人家运道?这话说出去,也就鬼才信你!哪怕你是真分了,你敢去碧游宫跟通天教主说这事儿吗?”   姜尚这会儿却不跳脚了,捋着胡子道,“嘿嘿,你激我也没用,我不敢,你能把我咋地!我就躲在这儿不出去,谁说也不好使!”   申公豹道,“人家一个圣人,咱们这些小喽啰,在人家眼里,那就跟树上的麻雀一般,瞧得清清楚楚,你在东海住了这么多年,甚至比通天教主回来的还早,但是你就真以为,人家不知道你在这儿?”   姜尚若无其事,“我一个小喽啰,他老人家圣人之尊,关心我干啥,你别吓唬我!”   申公豹冷笑一声,“元始天尊这些年常来碧游宫,你不知道吧?”   姜尚终于吓得一缩缩,“要不,我等会儿就走,还你个清净?”   申公豹道,“我就不明白,你躲什么,哪怕灵明小圣真是截教门人,但是你与他做邻居的时候,没害他吧?”   姜尚一拍桌子,“我是那坏心眼儿的人吗!”   申公豹不依不饶,“那你跑什么?”   姜尚叹口气,“还不是当年旧事......而且我那时候老有一种即将大难临头的预感,不得不跑啊!”   申公豹奇怪地瞧着他,“那这么些年过去了,你那大难在哪儿呢?”   姜尚理直气壮,“这玉帝找我,难不成还是什么好事儿吗?” 第117章 姜多鱼   申公豹无奈地道, “若是坏事,只怕就不是土地山神这些小神搜寻你了,你当玉帝养着的那些天兵天将, 是当摆设用的吗?抓你还不跟玩儿似的?如今人家客气, 只叫土地山神留意你的去处,已经很温和了好么!”   “你想想咱们从前寻人的手段?哪个是好相与的?”   姜尚呆一呆, 再没说话。   等吃过了饭, 他坐在石凳上,姜多鱼给他几下挽好了头发,姜尚眼神发直地在想事儿, 过了好半晌, 才突然开口道,“你说, 我要是现在出去, 算不算晚?”   “万一玉帝要是真想赏我个官做, 错过了是不是不太好?”   申公豹翻了一个特别大的白眼, 往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躺晒太阳,懒洋洋地道, “爱去不去, 我是不管你!”   姜尚便又念叨几句什么“孤苦伶仃”, 什么“讨人嫌”、“命苦”之类的话, 唉声叹气地回了屋。   不一会,就听见屋子里面哗啦哗啦地响起了抛龟甲的声音。   申公豹:......   就多余搭理他!   这龟甲一丢就是一下午, 申公豹听声儿都听烦了, “我要是老天爷,我都烦死你!算一回就成了呗,你烦不烦?”   屋子里声音一停, 继而姜尚趿拉着鞋子走了出来,坐在石凳上,拎着酒壶闷闷地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我明儿去蓬莱岛转转。”   申公豹惊讶地扭头望了他一眼,“你不怕被截教的人给抓去祭天了?”   姜尚打个酒嗝儿,醉眼朦胧地道,“我就在一旁看看,若是瞧见了悟空,我就上去打个招呼,若是没瞧见,那我再回来!”   申公豹一皱眉,“这是为何?难不成你还想着,叫截教教主庇护与你?”   “我看你是有点儿醉糊涂了,痴心妄想!”   姜尚愁眉苦脸,“唉,我算得的卦象上说,若是我去了截教,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直接去天庭,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申公豹听了,沉吟一下,道,“你那卦,也不知道准是不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若是你被追杀,我还能救一救你。”   姜尚打了个酒嗝,想了想,很是严肃地道,“可别的,我当年虽手持封神榜,但我弱啊,你虽站在商汤那一头,可你坑啊!你若是去了,咱俩加一块儿,那可是双倍的仇恨,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申公豹摸摸胸口,忍了半天,道,“你赶紧滚,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姜尚眨眨眼,“我这也不是为你好,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申公豹在躺椅上翻个身,不理他。   转天早上,姜尚早早地起来,沐浴更衣,换了身整齐的行头,吩咐姜多鱼道,“我这一走,说不上回来不回来,等你师叔祖闲了,叫他送你回老家吧,以后你也别跟着我了,老大不小的,该成家了!”   姜多鱼心里早有准备,他是家族这一代被挑选出来服侍太公的小童子,早就知道有分别的这一天,只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免不了要难过,青年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太公,等我回去,叫下一任的小童子去哪里找您呢?”   姜尚拿着小木梳正在打理胡子,撅着下巴道,“不用啦,等你回去,跟他们说,以后就免了这事儿吧。”   姜多鱼惊讶地道,“啊,这怎么能行?”   姜尚把小木梳收起来,笑道,“傻孩子,我哪里需要人服侍,那只不过是家里害怕我走了之后,修行得清心寡欲的,对家族不再庇佑,才想出来的法子而已,”弄个小童丢在自己身边,好叫自己能时刻想起来家里人。   “如今天下大定,朝代更迭,齐国已经没了,他们没我,也活得好好的,等你回去,就不用送人来了。”   谁家的孩子不是心肝宝贝儿呢,往自己这儿一丢,说是尽孝心,实则好好一个孩子,弄得跟下仆一般,何必呢。   “你在我身边,我教你读的书,也不知道现在的世人还用不用得上,好在太公存了一笔钱给你,这个拿着,回家足够买房子买地的。以后再娶个媳妇,生个一男半女的,好好过日子,记住了没?”   姜尚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丢在姜多鱼怀里,姜多鱼打开一瞧,里面装的都是金子,还有几块宝石。   姜多鱼眼圈儿一红,“太公,这都是您卖鱼的辛苦钱,我不能要!”   姜尚噗嗤一乐,“傻孩子,卖鱼能换来金子?我钓的难不成是龙鱼?收着吧!这荷包别看小,其实是个废弃的芥子法宝,里面装的金子不少,省着点儿花,够你这辈子做个富家翁了。”   他拍拍青年结实的肩膀,“太公没法子带着你修炼,但是耽误你这么多年,好歹能叫你健康些,寿命比人家长一点儿,老得慢,还有钱,这样回去人间,足够你过得轻松些了。”   姜多鱼抹把眼泪,低着头道,“我还是想跟在太公身边......”   姜尚呵呵笑道,“傻孩子,人间可好玩儿了呢,跟着太公有什么出息,等以后娶了媳妇,招几个家仆,自己也享受一回被人伺候的滋味儿,你就不再惦记太公身边的日子了。”   姜多鱼抽搭一声,眼泪掉的更大颗了。   姜尚没有心软,在八百多年的时间里,他已经这样不知道送走多少个孩子了,姜多鱼应该就是最后一个了。   申公豹在窗外道,“日头起了,我要去寻海了,走吧!”   姜尚便出了屋,跟在申公豹和白额虎的后面,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   姜多鱼在门边站住了脚,门外便是法阵,他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凡人,踏上去便会迷失在里面,眼前都是迷雾,什么也看不见,还不如老老实实站在门里,目送太公远去。   等姜尚也上了白额虎的后背,马上就要纵云而走的时候,姜多鱼挥着手,大声地道,“太公,要多多保重呀!”   姜尚到底还是回头瞧了那孩子一眼,只是眼前须臾便蒙上了层层白雾。   白额虎已经跳到白云深处了。   姜尚叹口气,“这孩子品性纯良,是跟着我最久的一个。”   申公豹漫不经心地道,“舍不得了?”   姜尚叹道,“舍不得也得舍得,难不成叫我眼睁睁地瞧着他慢慢老去,再老死在我眼前吗。”   申公豹直白地回道,“我没这种经历,给不了你什么意见。”   姜尚在他身后嘿嘿冷笑一声,“你一个老光棍儿,能给我什么意见?怎么和五姑娘幽会吗?”   申公豹聋了一般,再不跟这个龌龊的老男人说一句话。   没一会儿,白额虎便驾云来在蓬莱岛上空,申公豹道,“你自去吧,我去巡海了,若是有什么事,你也知道该怎么送信。”   姜尚倒也不留他,只抱拳道,“拜托师兄把多鱼送归齐国,辛苦了。”   申公豹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齐国,要我说,你还不如把多鱼放在蓬莱岛的凡人村生活,安全还可靠。”   姜尚真没想到这一点,愣了一下道,“多鱼毕竟还有父母亲人,他也未必愿意流落他乡......”   申公豹便道,“那行,我知道了,走了!”   姜尚见申公豹骑着白额虎,一溜烟儿地就跑了,真是好气又好笑。   这人,昨儿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陪着来!   今天就跑得这般快!你倒是陪啊!   就一张嘴皮子溜嗖!   姜尚在半空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是等等看,还是该下去自报家门,正在迟疑,就见一个小道童迎面飞了来,远远地道,“前面可是姜太公,我家教主等候多时了,请随我来吧!”   姜尚叹口气,这便是圣人手段,只得抱抱拳,“有劳!”   小道童伸手一引,“太公请!”说罢自己在前方引路,穿过护山大阵,向着碧游宫山门飞去。   脚踏实地地踩在碧游宫山门前的地面上,姜尚那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忽地沉稳起来了,他跟在小道童身后,甚至还有心情瞧着这小孩儿扭呀扭地往前走。   左右就是遭点罪而已,当年他在封神大劫那时候,连死都尝过是什么滋味儿,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等瞧着笑嘻嘻地在大殿外站着的悟空时,姜尚乐了。   妥啦,见着熟人了,这回小命保住了。   小道童给悟空行礼,“小师叔!”   悟空揉揉小青蛇后脑勺,“好乖好乖,客人师叔来招待,小青自己玩儿去吧!”   小青蛇便又一扭一扭地走了~   悟空便来与姜尚见礼,“经年未见,太公越发老当益壮了!”   姜尚笑呵呵地道,“好小子,当年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跑了,可把我们周围街坊邻居给坑苦了!”   起初日日有衙役兵丁围着那条小巷,后来人撤走了,但是周围也多了许多暗探,那处本来都是老实人家,吓得平日里过日子都得装哑巴,就怕那句话说错了,给逮了去!   悟空笑嘻嘻地抱拳道,“头一回去人间历练,免不了鲁莽些,太公多担待!”又一引道,“我师父正等着太公呢,咱们先进去说话?”   姜尚忙道,“好好好,先见过教主!”   等到了正殿,姜尚头也不抬,直接跪倒,口称给师叔请安。   姜子牙乃是元始天尊的徒弟,通天是他正经的小师叔,这么说,倒也没错。   通天也不欲难为他,抬手轻抚了一把,道,“起吧,坐。”   姜尚唯唯诺诺地跪坐一旁,悟空在师父身后陪着。   通天也是个促狭的,开口便道,“有些日子没见着你师父了,上回他从弥罗宫讲经回去后,就一直没出来,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姜尚一听,真是满脸尴尬,自打封神大劫之后,他便再没见过他师父元始天尊,鬼才知道他忙什么呢。   因此挤出一点笑意道,“这个师侄着实不知,概因已经有几百年时光,未曾去过玉虚宫了。”   通天一挑眉,道,“哦?你们亲师徒,何以闹得如此分生?”   姜尚想想这也没啥好隐瞒的,便很是直白地道,“嗨,是师侄自己不争气,没有那成仙得道的福分,只能在这人世间流连,故此也没什么颜面,去师父面前了。”   通天点点头,便道,“远来是客,往事已矣,你也别放在心上,再者你又是悟空故人,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在碧游宫多住几日吧,我叫悟空招待你。”   说罢便要送客。   姜尚急忙道,“师叔,师侄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   通天微一皱眉,似是不耐,瞧得姜尚心里就是一紧,只是半晌后,通天叹口气道,“也罢,你毕竟是小辈儿,有什么事,便说罢。”   姜尚便道,“师侄前阵子隐居,一直不知世事,最近才听闻,说是玉帝正叫山神土地寻师侄,我心中忐忑,不知内情,这才走到师叔这里,想要打探一二,还望师叔帮我解惑。”   通天道,“哦,原来是这事儿,你不说,我都忘了,”他回头道,“悟空。”   小猴儿道,“师父,徒儿在呢。”   通天道,“你带你姜师兄下去休息,给他讲讲这事儿,若是他同意,你就送他去灵霄宝殿,顺便看看你母亲。”   悟空道,“师父,徒儿知道了,那我去了?”   通天扬扬手,闭目养神,再不开口了。   悟空便起身来扶姜尚,小声儿地道,“师兄,咱们走吧!”   姜尚一头雾水,被悟空带到门外,忍不住也小声儿地道,“悟空啊,老哥哥跟你相识一场,可是送过你不少鱼的,你可不能忽悠我啊!”   悟空笑道,“太公说得哪里话,我在你心里,难不成就是那种跳脱的人么?”   姜尚摆摆手道,“哎,叫什么太公,咱们俩算起来,乃是正经叔伯师兄弟,你叫我师兄就好了呀!”   悟空噗嗤一乐,“师兄,咱们到我那处,我给你慢慢细说,你看如何?”   姜尚一肚子苦水,只得依了。   等来在悟空住处,姜尚瞧着这里外里不知道多少进的大院子,和此处蓬勃的灵气,不由得叹道,“你师父是真疼你。”   小猴儿微微一笑,心说那是自然,引着姜尚在桂花树下坐下,白虎小道童送来茶水,悟空问道,“师兄这几年去哪里了?一直没有音讯,我与白兄时时念起你来,白兄上次来信,还与我说,有了你的下落,一定要告诉他呢。”   姜尚惊讶地道,“这白胖子,大劫竟过了?”   悟空笑道,“也是万幸,被人给救了,后来观音菩萨去寻了他,接他去了紫竹林,现在做了落伽山守山大神呢。”   姜尚啧啧两声道,“这却也是一桩妙事,总比回他父亲身边,做个不受重视的儿子强。”   悟空笑道,“太公这会儿平安,过后我便给白兄去信告诉他,师兄也该自己写封信才是。”   姜尚愁眉苦脸地道,“我还不知能不能见着明天的太阳呢,唉。”   悟空瞪大了眼睛,“师兄何故如此说?”   姜尚摸摸胸口,“你这小猴儿,东一句西一句的,偏偏不说正事儿,那玉帝找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悟空便笑,“非是我不说,只不过这事儿也算是我们师徒给师兄带来的麻烦,因此有些不好意思。”   姜尚眉毛都立起来了,“好你个小猴儿,你们到底做甚么了?”   悟空笑着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师兄您坐着,听我慢慢给你讲。”   姜尚只能耐下性子来,听悟空从他离开咸阳,回转师门讲起。   姜尚听得不耐烦,只道,“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呢?”   这前情提要也太长了些! 第118章 太子府   悟空一乐, 简短地给姜尚说了一回,他师父怎么被玉帝如来等请出紫霄宫、玉帝又想他师父接妖王册封,他师父因为身体的关系如何不同意等等, “......前阵子玉帝邀我师父去灵霄宝殿做客, 又说起这事儿来,席间不知怎么聊的, 就提起师兄你来了。”   姜尚茫然脸,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乃是纯正人族血脉,并无妖族血统啊。”   悟空笑道, “这与血统却毫不相干, 师兄不是有个法宝打神鞭?您那打神鞭,打得了神, 抽得了仙, 揍个把妖精不是轻松?”   姜尚捶胸顿足, “我就是说把那打神鞭送你, 你不要!哎呀!”这回可好,姜尚叹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也~”   悟空乐得不行, “我小小年纪, 哪里能拿得了那等法宝, 师兄切莫说笑。”姜尚不说,他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得回那时候没要这玩意儿, 要不然还怎么把眼前这老头儿拉下水呢!   姜尚脸上皱巴巴, 跟吃了几斤酸果子一般,“我一个凡人,气血不足, 年老体衰,只怕没几年好活了,哪里能做什么妖王,即便我手里有那打神鞭,可是谁能服气我呢?不行不行,师叔真是高看我了,我不行的!”   悟空笑道,“师兄放心,我跟你说句实在话,我师父不是那坑孩子的长辈,他不会叫你顶在前头的,大约只能他来担这个名分,然后你在我师父手下,做个仙官,拿着打神鞭做震慑之用罢了,轻松地很。”   你想做妖王,那也是不能够。   资历不够,谁服气呢?   姜尚听明白了,忍不住老脸一红,只是想了想,又狐疑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   悟空一点儿也不心虚,笑得不行,“那你说,我哪句不实在?”半真半假的,你好好猜!   姜尚就道,“我只觉得哪里不是很对,若是妖精作乱,是不是师叔不动,得我去打?”   悟空道,“说起这个来,我师父这身体不是没养好,那妖王庙还是什么地方,若是建府,只怕只能师兄一人坐镇,若是真有妖精闹事儿,还真得你去处理。”   姜尚愤愤然,“这不就是叫我去送死,打神鞭虽厉害,我可是个凡人!”   悟空哈哈笑道,“师兄真是的,我在三界走动,没少听人说起封神大劫旧事,当初师兄也是上过阵仗的呀,如今怎么就胆怯了?”   姜尚气哼哼地道,“当年我多大,现在我多大,你不知道人越活,胆子越小的嘛!”   悟空笑个不住,又解释道,“师兄你也是想歪了,如今三界已定,人族大兴,玉帝设这个妖王职位,叫我师父统摄群妖,也不过为了给妖族留一线生机而已,叫天道知道,这族群不是无主之生灵。”   “所以师兄在其中,也不过是个严厉的夫子形象罢了。”   “师兄也是在凡间生活多年的人,你自己想想,如今在民间,哪有妖物作乱的余地?真武大帝震慑天下,扫荡妖氛,哪里需要旁人出手呢?远了不说,就说那白佘白大哥一家,都是白蛇出身,不也照样老老实实地讨生活,你何时见他做过乱?”   姜尚皱着眉听着,咂摸咂摸嘴,“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他捋着胡子想了想,又问,“悟空,你真没骗我?”   骗到是没骗,就是没怎么说全而已。   南瞻部洲是没妖物做乱的,可其他部洲......嘿嘿......   小猴儿一摊手,“师兄觉得悟空哪处说得不实在?”   他凑近姜尚,小声儿地道,“其实我师父也有私心的。”   姜尚一挑眉,也凑过来,“哦?你说说看?”   悟空道,“我师父出关后,二师伯忙前忙后地帮了不少忙,我师父一直记挂在心里,惦记着回报一二,只是二师伯家底丰厚,平日里也没什么欠缺的,我师父到底也寻不着什么机会。”   “后来二师伯不是新收了个小徒弟么,席间聊起来,我师父就一下子想到你了......”   悟空冲着姜尚挤挤眼。   白胡子老头儿心领神会。   修行界半退学状态的差生只觉得胸口又重了一箭,气息奄奄地道,“所以师叔想提拔提拔我这个废物师侄,好叫回馈一下我师父的恩情?”   悟空道,“师兄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姜尚哼哼两句,你是没说,可你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悟空便又小声儿地道,“师兄,你若是接了这个仙官职位,可能以后在妖界名声就不那么大好听......”   姜尚一哂,他还在乎那个?原来有好名声,可他又落得什么了,他关心的不是这个,姜尚便也小声儿地开口问道,“悟空啊,我若是接了玉帝的这个册封,算不算是正经的天庭仙官?”   悟空道,“那肯定算啊!”   姜尚又道,“那跟土地山神这些小神的职位比起来如何?”   悟空道,“啊,那怎么好比?师兄你若是答应下来,怎么也得是我师父的左膀右臂吧?那跟真武大帝身边的五雷神将等人,才应该是一个地位吧?”   姜尚心满意足,只是仍道,“你说得可切实?”   悟空笑道,“我是我师父关门弟子,每日里寸步不离身的,如今又是玉帝干儿子,你说我说的切不切实?”   姜尚大惊,“我的天,悟空你怎么做了玉帝干儿?啊,那你师父方才说叫你去见你母亲......你母亲是......”   悟空一抱拳,“自然是王母娘娘了。”   姜尚给悟空挑个大拇指,“人都说三日不见,自当刮目相看,悟空啊,我们分别才几年啊,啧啧啧,人这个一生的境遇,真是没法预料。”   悟空笑道,“我也是拜了个好师父,才叫人高看我一眼罢了。”   又问姜尚,“那师兄是在碧游宫歇息一二,还是现在就随我去天庭面见玉帝?”   姜尚叹道,“还歇息什么,都歇了八百多年了,再歇就得歇到棺材里去了。”   悟空噗嗤一乐,“那咱么这就启程?”   走呗~   不多时二人来在南天门,还没等悟空亮出腰牌,正在值守的增长天王连忙带人上前问候,“殿下来了,快快请进!”   悟空先施一礼,“今日又是天王值守?”   增长天王笑呵呵地道,“可不是,殿下可是好一阵子没来了。”   悟空笑道,“我便是一年来一回,这天上也才过去半天,你少胡说!”   增长天王笑哈哈地道,“殿下可不就是一天多没见着了!这回来是见陛下,还是见娘娘,还是要去老君的兜率宫?”   悟空道,“此番倒不是我一人来,我是带人来见陛下的。”   说罢把身后一直掩着面的姜尚拎出来,给增长天王道,“这位就是陛下一直在寻找的玉虚宫门人姜尚姜太公。”   增长天王眉毛立起来了。   姜尚放下袖子,呵呵一笑,态度自然,“魔礼青,别来无恙啊?”   增长天王拿鼻子哼一声,“你谁,我不认识!走走走,快走,别在南天门儿碍事!”   嘿你个......   算了,打不过!   姜尚忍气吞声,被悟空拉着,径直往灵霄宝殿去,增长天王笑眯眯地与悟空道别,轮着姜尚了,便斜着眼睛剜他一眼,可把姜尚给气坏了。   悟空笑道,“您别生气,我师父来天上,躲着他走得人更多,这么一想,师兄心里是不是好受多了?”   ......并没有!   说话间,来在灵霄宝殿,玉帝正闲着,听说儿子来了,赶紧叫传,等悟空跪完一回,便把他叫到自己跟前抱怨道,“你这孩子,在地上待得可是老实,怎么一年多都没上来瞧瞧。”   悟空笑着道,“爹爹这话说得,您这儿我也就是一天多没见着,我要是按着三顿饭那么来,您也受不了呀,还不烦死了~”   玉帝给小猴儿一个脑瓜崩儿,“就会贫嘴!”见悟空身上穿的,正是王母前阵子送去的衣裳,便笑着道,“你娘做的这一身,我儿穿上就是精神!”   又问,“爹爹给你的那块玉佩,怎么没见你戴着?”   悟空一拍脑门儿,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把那九龙玉佩掏出来,递给玉帝道,“爹爹还说呢,这玉佩哪里是我能戴的,我怕丢了,一直贴心口放着,惦记着还您呢,爹爹赶紧收回去,儿子揣着它,天天晚上担心有贼!”   玉帝哈哈笑道,“就是给你的,爹爹跟你娘认了你,哪怕晓谕三界,也总有那不开眼的人,这玉佩就是给你证明身份的,”他接过玉佩来,亲自给小猴儿系在腰带上,“就带着,这东西不怕丢,哪怕是真掉了,自己也会跑回来的!”   悟空推辞不得,摸摸那玉佩,笑着与玉帝道,“孩儿戴上这玉佩,立时觉得自己身价倍增了!”   玉帝又笑一回。   两人正在说笑,外面宫娥进了来,行礼道,“陛下,娘娘听说殿下来了,招传呢,叫殿下说完事儿,早点过去。”   玉帝道,“瞧瞧,你娘这就是跟我来抢人了,好孩儿,今日来有什么事儿,慢慢跟爹爹说!”   悟空就笑,“早晨的时候,我师兄姜尚来见我师父,我师父叫我带他来见爹爹,就这一件事儿,爹,您跟我师兄慢慢说,我去见我娘了!”   玉帝道,“臭小子,只跟你娘亲,那你去吧!”   悟空很是痛快地告辞了,没再看姜尚一眼,也没问旁的事儿,显见着是对玉帝正事并不插手。   玉帝心里满意,言语中却带着些责怪的意味,“这孩子,还是个小孩儿脾性,就知道吃喝玩儿!一点也不知道给他爹分分忧!”   姜尚在一旁安静地跪坐,只露出些许客套的微笑来,半点不插言。   等悟空跑得没影了,玉帝才对姜尚道,“经年一别,太公身体可还好?”   姜尚便抱拳道,“多谢陛下记挂,姜尚以凡人之躯,存活八百余载,已然是风烛残年了!”   玉帝笑呵呵地道,“太公何必自谦,朕瞧你这气色,可比朕这整日闷在屋子里的强上许多。”   姜尚道,“老朽如何能与陛下相提并论呢。”   客套几句,玉帝便道,“此番找太公来,也不是为了别的,概因天下群妖无主,这天地间凡人势大,朕与诸位仙佛也唯恐过后闹出人妖大战,又成龙凤之祸,闹得个两败俱伤,因此便想设立一职位,管束群妖,这件事,已然受了天道赞许,并降下功德的,是桩好事,太公不必过于心忧。”   这小老头儿,还挺能藏,满天下小神找了两三年,都渺无音讯,这要不是他自己出来,这天庭还真找不着他!   玉帝刺了姜尚一句,又道,“原本朕只想设个妖王,但是后来一想,这称呼上太低的话,恐有失通天师兄圣人身份,因此加了一级,把妖王改为妖皇,既有皇,便得有属臣,太公,您可愿意担妖皇宫第一宰相之位啊?”   姜尚听得一呆,半晌才道,“陛下,不知这宰相,是天上的官儿,还是地上的官儿?”   玉帝哈哈笑道,“太公真是诙谐,这妖皇乃是天庭册封,妖皇宫便是天庭其中的一个衙门,其中各位属臣,自然也是天庭人员,怎么会是地上的官儿呢!”   “不过若是办公,那应该还是在地上的时候久一些,毕竟这些妖精,都是在凡间生活的。”   “妖皇宫也要设立在凡间。”   姜尚听着,心中大定,走出来叩拜道,“臣愿接陛下册封!”   玉帝抚髯长笑,“好好好,既如此,卿家便回去等消息,这妖皇宫选址、修建,也还需一阵时日,之后通天教主不能常在妖皇宫驻守,其中大小事情,免不得要太公多多辛苦才是!”   姜尚道,“都包在臣身上,陛下放心!”   玉帝便道,“那太公自去,其后事定,我会叫太白金星去传旨于你。”   姜尚反应过来,道,“臣之后便寄居碧游宫,再不隐居了,随时听候陛下和师叔差遣!”   玉帝满意地点点头,放姜尚出门。   太公出了灵霄宝殿,正在犹疑,有星官过来道,“前面可是姜太公?”   姜尚忙道,“正是小可,不知阁下......”   那星官笑着道,“刚才殿下走时吩咐,若是太公出来,叫小的领太公去太子府休息,等下殿下会来接太公回转。”   姜尚这颗心才落了地。   这天上大半神仙,都是经过他的封神榜选上来的,姜尚这么多年,容颜又没有什么大变化,他实在是担心,自己若是在这天庭乱走,会被人瞧见之后,兜头套个麻袋,打一顿闷棍!   还好悟空这孩子心细,知道叫人照顾自己。   姜尚谢过那星官,跟着去了太子府。   那星官本身有指责在身,把姜尚送到地方,自己便走了,悟空这处太子府乃是新建,玉帝和王母还没给他安排人,因此空荡荡的,好不凄清安静。   姜尚路上听那星官介绍,便也没往里走,只在门房处寻个屋子一呆,安静地等悟空回来。   好在小猴儿没耽搁多久,不过盏茶功夫就脚步匆匆地来了,姜尚听见他脚步声,便从门房出来相迎。   悟空一见就乐了,“师兄怎么不去里面歇息,在这处做什么?”   姜尚道,“我听人说,这里面大着哩,又有阵法密密层层的,哪里敢进去,若是走丢了,你去哪里寻我!”   悟空皮皮地笑着道,“师兄果然越来越谨慎!”   姜尚道,“夸我也没用,我们现在回去吗?还是你有旁的别的什么事儿?”   悟空道,“没别的事儿了,咱们这就回吧!”   姜尚逗他道,“带我来那星官说,你还没来过这太子府呢,不进去看看?”   悟空刚要答话,忽听背后有人道,“前面可是灵明小圣?” 第119章 选址   悟空一听这称呼就笑了。   概因在玉帝和王母认了他做御儿干殿下后, 这满天宫的人,不管是仙君,还是星官, 亦或是来往的仙子玉女, 见着他都会问候一声“殿下”。   而灵明小圣这个称呼,多是悟空在三界行走时才会被人提起。   悟空虽不在乎个把称呼, 但是在天庭这一板一眼, 规矩极严的地方,能出现不把玉帝放在眼里,不给玉帝和王母娘娘面子的人, 那可真是很稀奇, 他就想看看,这到底是他在三界的旧相识, 还是天庭终于出了个混不吝?   结果回头一看, 哦, 熟人。   悟空抱拳道, “不知天王在此,失敬失敬!”   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他结拜弟弟哪吒的亲爹, 托塔天王李靖。   李靖为啥出现在这里, 悟空心里门清儿。   哪吒已经许久没回天庭了, 这几年除了偶尔回陈塘关探望母亲与妹妹,这崽就没出过碧游宫的山门。   李靖这是来跟他讨要儿子来了?   就见李靖摆着跟他三儿子差不多但却截然不同的面无表情, 抱拳拱手道, “靖见过殿下!”   悟空心里呵呵一笑:先叫他灵明小圣,现在又称呼他殿下,啧啧。   这不动声色的讽刺意味, 要不是悟空现在长了许多见识和心眼儿,还真听不出来呢。   悟空笑眯眯地道,“不敢不敢,天王多礼了。”说罢便转身对姜尚道,“师兄,我们走吧,不要拦着天王的路。”   实则这太子府门前广场十分宽阔,十个李靖横着都能过去,哪里会拦路呢。   姜尚呵呵一笑,抬腿跟着悟空就走了,也没跟李靖打招呼。   虽然他们曾经一起对敌,但是时移世易,今时不同往日,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天王,他只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凡人罢了。   圈子不同,不必硬融。   李靖眼睛里没他,他何必去上赶着跟人家打招呼呢。   不够便宜的。   不过姜尚这却是冤枉人了,李靖心思只在他儿子身上,一门心思找悟空说话,半个眼风都没留给旁人。   别说是姜尚了,换成别人,打扮得稍微不起眼一些,李靖也是看不见的。   今日穿了一身素麻衣袍,只用一根竹簪挽发的姜尚:......   好在李靖也不是真傻得不行的,悟空话一出口,托塔天王脸就是一红,胳膊一伸拦住去路,支吾地道,“殿下缓行,靖今日来,是有事要与殿下说。”   悟空脚下也不停,笑嘻嘻地道,“哦?不知天王找我这个闲人有何事?只是我今日急着回去与家师说事儿,耽误不得,要不咱们边走边说?”   李靖只好跟在悟空身旁,又支吾一会儿,这才道,“殿下,小儿哪吒,年纪还小,正是该努力修行的时候,所以......”你能不能把我儿子放回来,不要叫他留在你那碧游宫厮混玩闹了?   悟空才不去听那许多潜台词,他只“嗯嗯嗯”地点着头,“可说呢,别说三太子,就是我现在都被我师父管着,不叫乱跑呢!修行这事儿如逆水行舟,确实不能耽搁呀!”   他感叹地看了李靖一眼,十分严肃正经地夸赞道,“天王爱子之深切,真是着实令人敬佩!”   李靖一噎,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心思理顺,义正言辞地道,“殿下,您能不能给哪吒捎个口信,叫他赶紧回家来,武艺功课不能丢,他虽只离开天庭几日,却已经在下界游玩嬉闹许多年了,这荒废的时光......”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悟空就站住了脚,脸上露出惊讶、不可置信,还有一丢丢受伤的表情来,大声地道,“天王不知道吗?”   灵明小圣这一嗓子声音十分脆嫩洪亮,惹得走过路过的仙君星官们都驻足望了过来,见是李靖和他们小殿下似乎起了争执,便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有几位星官还踌躇着,不知是不是该过来劝劝架。   李靖叫悟空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弄得一蒙,原本那些在心里想好的长篇大论的指责,突然被打断,就说不下去了,他茫然地道,“我,我该知道什么?”   悟空哼了一声,“如今我碧游宫,请来了在紫霄宫受过道祖亲授的睢欣睢夫子,为门人弟子讲道说法。我二师伯元始天尊听闻后,十分推崇,因此特选了阐教门下的几位门人弟子,来碧游宫旁听,其中贵府上的哪吒三太子就是其中一位。”   小猴儿停顿了一下,“这事儿,您这个做父亲的,不知道?”   “哪吒日日在碧游宫辛苦学习,半点不曾懈怠,天王却在此说什么游玩,荒废时光?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于众人面前污蔑子女名声,可堪为人父母所为?可还有心?我虽哪吒义兄,也不免替他觉得心寒!”   李靖呆住了,张口结舌地道,“这,我、靖,我,我不知啊......”   悟空冷笑一声,“原本我还说,天王身为人父,如此关怀子女,真乃是天下慈父表率,可是现在看,哼,也不过徒有虚名。”   “虽说这么比起来,可能有些大不敬,但陛下娘娘不过我义父义母,却也知道我整日里在做什么,学什么,穿什么,吃什么,有几个朋友......”   小猴儿抬眼上下打量李靖一番,“哪吒的这些事,天王这个做父亲的,可曾知晓?”   “我义弟离家许久,天王明知道他在何处,可曾去信询问?可曾邮寄衣物丹药关怀?我在碧游宫,时时能收着父亲母亲于天庭的来信,天王为何半字皆无?”   “课余时分,哪吒也曾回陈塘关探望母亲和妹妹,他虽寡言,但是对着母亲,也不是一句话都没有的,更何况睢夫子功课繁重,在我碧游宫游学过的玄门弟子无人不知,哪吒即便是回家探亲,也少不得补写功课课业,这等摆在明面上的事儿,我不信天王不知!”   “您既然知晓,可是今日就这么突然地拦住我的去路,说些污蔑我义弟的话,我真是不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是何中打算!”   “天王,我如今膝下也有一女,少不得劝您一句,做人父母,不能只想着如何把控孩子,或是只做面上光,你这样的爹,啧啧啧......”   李靖羞愧得无地自容,半个字都没再说,直接掩面而走。   小猴儿大获全胜,一抖衣襟,得意得不得了,“哼!”   这李靖战斗力可真弱,他学来的吵嘴本事,还没使出来一二呢!   姜尚目瞪口呆地看着悟空,半晌伸出一个大拇指,“牛掰啊,兄弟!”   小猴儿一仰头,“回家!”   赶紧走,要不然等会儿说不定玉帝就该派人来揍他屁股了!   在天庭众目睽睽之下,跟一介天王吵嘴,说出去好听么?   小猴儿拉着姜尚,坐着筋斗云,一溜烟儿地穿过南天门跑了。   灵霄宝殿的玉帝听星官前来禀报了刚才的事,真是哭笑不得,一板脸道,“那混小子呢,还敢与天王吵嘴,真是反了他了!把他给我叫过来!”   星官尴尬笑,“陛下,殿下把李天王说跑之后,带着那姜尚就出了南天门,跑得可快了~”我们,叫不回来了呀!   玉帝忍着笑,起身道,“这臭孩子,就是少教育,我去找娘娘说说!”说罢起驾去了瑶池,找王母娘娘分享快乐去了。   娘娘这处,早就有小仙子过来,绘声绘色地形容了一回了,王母听了便叹,“唉,也是哪吒那孩子没福气,捞着那么一个只讲面子情的父亲,可苦了他了。”   旁边仙姬便笑,“还是我们小殿下有福气,能得陛下娘娘做父母,也怨不得小殿下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   玉帝正巧进来,闻言道,“悟空念叨什么了?”   仙姬们退了出去,王母来迎,笑着道,“说悟空这孩子知恩,记着咱们的好呢!”   玉帝立时趾高气昂起来了,“唉,都说朕坐在这位置上,便无悲无喜,高高在上,不通人情,哼,这回就叫他们好好看看,朕也能做个慈父!”   王母笑道,“是是是,你儿子宣扬的满三界都知道了,陛下是个特别称职的老父亲呢!”   玉帝便板起脸来咳嗽一声,“那什么,下回娘娘给小猴儿写信,也说他两句,怎好大庭广众的便与天王口角,到底有失身份!”   王母才不理他,“陛下要做慈父,就叫我做严母?我觉得悟空说得没错,要写陛下写,我可要去信好好夸赞夸赞他,能为义弟仗义执言,这等品性,又哪里不好呢?”   说到这儿,王母忽地想起一事,“对了,之前总给悟空送东西,都没顾得上长寿,这回女儿们回来,说长寿也是个活泼伶俐的小姑娘,十分出挑,我写信去,叫悟空下回来,把孩子也带上,叫我这个做祖母的好好瞧瞧!”   玉帝哼一声,“白捡的孙女,好得意不成?那我就去写信,叫悟空下回带着他徒弟来见我!”   两口子相看两相厌,各自写信去了!   那边悟空回了碧游宫,跟师父说完话,又安置好了姜尚,便去找了哪吒。   他对李靖说哪吒是被元始天尊吩咐,在碧游宫游学,这话倒也是半真半假。   概因哪吒一直忧心,某日便与悟空道,“若不然我还是回天庭吧。”   悟空奇怪地道,“做什么待得好好的,这就要走?可是哪里不舒心?”   哪吒摇摇头道,“我是怕我爹找你们麻烦。毕竟我出来的够久了。”   悟空见他担心这个,便笑着道,“这有什么,明日里我央求师父给元始天尊写封信,叫他老人家发话,许你留在碧游宫游学,师门有命,到时候你父亲也说不出什么来。”   通天对小徒弟素来有求必应的,第二日果然写了信给玉虚宫。   元始天尊没回信,自己亲自来了,去听了一段“睢夫子”的讲经,只点头道,“确实有咱们老师的几分风范,也算难得!”   不仅一点儿没认出老师,还出言“贬低”,惹得道祖暗地里翻白眼瞪他!   不过那之后,元始就做主把哪吒留在了碧游宫跟着听讲,又对小徒孙道,“你父亲拉着你在灵霄殿应职,我从前就不大同意,你天分高,资质好,如今身体又是天生灵物,十分纯净,若是好生修炼,必定会是我阐教后辈之中的佼佼者。”   “如今正好你义兄带了你出来,天庭也不必回了,就安心在此学习,你师父那里,我会打招呼的,你就别管了!”   哪吒心花怒放,脑门儿上顶着的小荷叶精神抖擞的,绿得那么精神,三太子毕恭毕敬地谢过师祖,只道,“谨遵师祖命。”   这事儿就算是定了。   因此悟空今日,倒也没忽悠李靖。   等见着哪吒了,小猴儿把方才之事嘀嘀咕咕的跟小老弟说了一遍,又道,“我顶撞了你父亲,你可别生我气,我就是气他胡说,等下回见了,我再给他赔礼就是了。”   哪吒抿抿嘴,眼睛里露出快活的光来,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不用。”便回教室了。   悟空见哪吒凑到师兄们中间去,专心致志地与师兄们一起做着功课,这才放心。   总归不影响到小孩儿心情,那是最好了。   这边诸事安好,转天玉帝便约了元始天尊前来说话,与他说了打算办妖皇宫,和叫姜尚出山,辅佐通天,掌控群妖之事。   玉帝言辞恳切,“师兄身子骨,我瞧着还是不大好,他本是圣人,受一番劫难,想恢复起来自然比旁人更加不易。若是有了姜尚替他打理妖皇宫,他只以圣人之尊领妖皇之名,平日里只在碧游宫清修,不也两全其美?”   元始天尊皱着眉,把“妖皇”两字念叨几回,道,“原来我也觉得妖王这称呼,不值当师弟出面,不过若是配得一个皇字,倒是跟他身份相符。”   玉帝哑口无言,心说我说了这么半天,您老就在那纠结那称呼配不配得上你师弟了?   天尊那,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来着!   玉帝无奈地叹口气,再次重申道,“天尊,那姜尚,毕竟是你已经弃了的阐教门人,这回朕重新启用他,你心里不要有什么顾虑......”   元始天尊毫不介意地摆摆手,“陛下尽管用,那人没有成仙得道的命,不过若是借他小师叔的助力,能做妖皇属臣,也是他的福分!”   哦。   玉帝死鱼眼。   元始又道,“陛下可需我去敲打敲打那姜尚,叫他好生听令?”   玉帝笑着道,“天尊门人,都是有规矩的,哪里需要那等行事,朕这里倒是有别的事,想要托付天尊。”   元始道,“陛下尽管说,若是我办不到,也不会胡乱应承,您放心。”   呵呵。   玉帝心里笑了一声,直言道,“朕方才不是提到这妖皇宫?此处以后就是妖皇道场,统领天下群妖,如今四大部洲,只有西牛贺洲妖精最多,因此朕打算,将这妖皇宫建便建在西牛贺洲,作为通天教主偶尔莅临之所。”   元始眼睛一亮,“陛下是想将这妖皇宫的承建之事,交给我?”   玉帝笑呵呵地点头道,“天尊与朕心有灵犀,正是如此。”   元始道,“陛下放心,我一定将此事做的圆圆满满,不出半点纰漏!”   玉帝点点头,“朕自然是相信师兄能为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选址之事,拿了西牛贺洲地图来看,好巧不巧的,正正选中了狮驼岭,且元始是个急性子,立时便要出发,去查看地形。 第120章 约束   这狮驼岭在西牛贺洲差不多正中位置, 其旁边西下四百里处,有个狮驼国,有国便有凡人往来, 等建成妖皇宫后, 才好有风水信仰之力。   再加狮驼岭自身周围有八百里宽窄,地方广阔, 若是收做妖皇宫, 地界儿是足够用的。   玉帝见元始这就要去看,便拦下来道,“天尊何必如此急切, 那西牛贺洲群妖横行, 有许多凶的很,我们选的这处, 还不知有什么妖魔鬼怪需要处理, 这地方虽大, 但是养得妖却也多, 天尊一人去,总归不大稳妥。”   元始想了想道, “倒也是, 那我去借调些人手来, 先荡平那处, 再细细地选址修建。”   玉帝道,“朕与天尊特权, 可随意抽调各处人手。”   元始谢过玉帝, 又道,“这妖皇宫盖起来,弄小了也不好看, 但若是盖得大了,只姜尚一个,人手也单薄些,陛下还有没有什么人,能给通天用一用的。”   玉帝一听,心中真是叫苦不迭,只摊着手道,“天尊看朕这里,哪个得用?朕这天庭,别看人多,实则真的是可丁可卯,余富不出半点人手了,不信你看,朕那御马监,缺个正堂管事,娘娘那蟠桃园,少个管园子的,都是芝麻大点儿的小官儿,这都一直找不人顶替,只能空着。”   元始想了一番,却道,“陛下,我也不单独要你分人,您看,这天庭许多小神,镇日里除了那一会儿值守,大半时间都闲着,莫不如叫他们平日里闲时,都去妖皇宫听令?若是在那里斩妖除魔,得了功德,不也是好事?”   玉帝一听“功德”二字,眼睛就是一亮,道,“哎?天尊说得倒也有些道理,若是许以功德,只怕这些小神,都得抢着去!”   他们都能得功德,那自己这个三界之主,一力促成此事的玉帝,肯定也少不了好处啊!   可以可以,这买卖可以做一做!   元始笑道,“他们得了功德,神位稳固,于陛下也又是一番助力,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玉帝抚掌道,“好好好!就按天尊说得办,不过现在还不易传出风声去,等妖皇宫建完了,妖皇归位,再说也不迟,也不能叫他们胡乱地自己去,也得按着空闲,排个轮值出来。”   元始点头,“陛下行事稳重,正该如此。”   只是他又道,“陛下,通天真的答应,出任这妖皇一职了?”   玉帝叹道,“唉,其实三师兄并没有吐口,他那日是推了女娲娘娘来做这个妖皇的,我给否了之后,才提了姜尚出来。只是姜尚地位辈分都不够,哪里担得起这个能为。我想着,我如今不是收了悟空做御儿干殿下,等到时候,叫悟空再劝劝他师父,这天底下,真的没有谁,比三师兄更适合这个位置了。”   元始点头赞同玉帝之语,只是听到最后才道,“那小猴儿乃是通天心肝儿,陛下到时候可千万小心些,别弄巧成拙才好。”   玉帝呵呵笑道,“悟空如今也是我跟娘娘的心肝儿,师兄放心吧!”   元始只得罢了,少不得恭维一下玉帝得了个佳儿。   玉帝听得一脸喜气洋洋的,差点儿就说“同喜同喜”了,缓了一下又道,“师兄,那姜尚如今正在碧游宫,你看你修建妖皇宫时,能不能带上他,也叫他历练一二,见见世面,把他那打神鞭也拿出来用用。趁着你在,叫他亲手打杀两三个罪孽深重的大妖,才好之后震慑西牛贺洲,也免得将来他镇不住场面,依旧叫三师兄劳累。”   元始想了想道,“陛下说得有道理,等下我下界之后,便先去碧游宫走一趟,带着姜尚历练一番。”   玉帝道,“西牛贺洲毕竟是太上老君的地界儿,师兄等下随朕一起,去给老君说下此事吧,另外是不是也要与灵山打个招呼,毕竟他们也在西牛贺洲,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元始道,“大师兄那处,我自己去说便是了,不用劳烦陛下,至于如来那里,说不说都行,反正这妖皇一事,是如来首提的,如今我们在西牛贺洲修建妖皇宫,震慑群妖,不正和他的心意?他若是因为这个叽叽歪歪,那可真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玉帝就笑,最后道,“那就一切有赖师兄。”   之后又说些琐碎之事,不一而足,元始这才告辞。   出了灵霄宝殿,直往上走,元始先去了兜率宫,见着太上老君,便把事情说了一遍,又问道,“师兄这处,可有什么富裕人手,给我用用?”   太上老君笑道,“给了你,你就不还我了是不是?没有,上别处找去!”   元始嘿嘿一乐,“玄都是不是闲着呢,叫他去给我帮帮忙吧!”   太上老君甩了元始一拂尘道,“你那里许多亲传弟子,都懒怠着不动,我就一个玄都,你偏还来抢,这什么毛病!”   元始笑道,“师兄可真是冤枉我,我这不是想着这事儿乃是顺应天意,想着提携这一干小辈儿嘛,通天都能想起来我那不争气的徒弟,不计前嫌地拉拔他一把,我要是把师兄抛在脑后,一点儿也不惦记,那多不仗义呢。”   太上老君叹道,“我太乙玄门,许久未曾如此和睦了,若是早些这般,哪里会受那么大的劫难,唉。”   元始心里闷闷的,只道,“师兄,都过去了,不提了。”   太上老君挑挑眉骨,睁了下眼睑,舒展一下脸上的皱纹,长叹一声道,“不提啦,不提啦,如今通天都能这般豁达,你我二人倒也不必困于往事,走不出来。”   元始眼圈儿一红,只小声儿地道,“我只是突然醒悟,觉得对不住他,想着弥补一二罢了。”   太上老君便拍拍元始肩膀道,“师兄也是这般心思,咱们兄弟齐心,以后再没人敢欺负到通天头上的。”   元始这才振作了一些,笑中带泪地点头,“嗯!”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太上老君到底婉拒了元始要带着玄都一起忙活修建妖皇宫事宜的提议,“玄都在建造一途上没什么天分,不过他曾与真武一起降服天下妖魔,等你去选址之时,倒是可以带上他,扫荡那处群妖。等以后通天受封妖皇之位后,玄都也可去帮忙,盖房子这事儿,就不必带着他了。”   元始就笑,“师兄就是舍不得我支使你徒弟。”   太上老君笑着道,“你知道就好!”   老君到底写了一封手书给徒弟,叫元始拿着,“你若是用得上他,就拿着这信八景宫寻他吧,他时常在那里讲经说法。”   元始收了手书,又谢过老君一回。   老君便问,“这妖皇宫要盖起来,所需材料只怕少不了,你去哪里弄?”   元始道,“少不得三山五岳地跑一跑,找些天材地宝罢了,只可惜这时不比洪荒那时候,许多洪荒至宝已经找不见了,这妖皇宫盖起来,只怕比咱们师兄弟现在的洞府要差着许多。”   老君点点头,道,“我这里有许多炼丹之后剩下的炉灰渣,乃是天生的至阳之物,倒是可做地基,驱寒除湿,可保洞府暖阳不尽,虽比不得天然地火,但也不差什么,你拿去用吧。”   元始天尊笑着道,“师兄这里的炉灰渣,也是好东西,我惦记许久了,师兄一直小气不给,这会儿为了小三儿,您可是真舍得。”   老君啐他道,“你拿了炉灰渣,那是去做什么?也不过都给你那弟子门人全分了,他们也不知道好歹,胡乱丢了用,我给你作甚?这回你拿去,半丝儿不许分给旁人,若是哪个偏得了,叫我知道,有你的好看!”   元始哭笑不得,“谁拿的您找谁去,干嘛要我好看呀!”   老君道,“还不是你手指缝松!”   元始连忙赌咒发誓,只说半点都不给旁人,全铺在妖皇宫地基下面,这才罢了。   之后老君听说他要去碧游宫一趟,便又拿了许多丹药来,“顺脚给通天捎去,他上次气色我瞧着还好,告诉他这些丹药一定要按时服用,切莫懈怠,他那些暗伤,很不好养呢,若是断了顿儿,下次再续起来就更难些了。”   元始听得心中一凛,道,“师兄给得药够吧?”   老君拿拂尘又抽他一回,“等着你提醒,早就吃没了!快些走吧,别再我这处碍眼!”   元始便要告辞,只是老君送他出兜率宫,却又说了件事,“陛下前几日,因着那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被贬下界后,在人间作孽吃人,因此发了好大脾气,着托塔天王把那两个丢去九幽看守魔界去了,也因此发下话来,以后再犯天条者,便都丢去九幽或是他处,再没有去凡间的一说了。”   “另外若是发现有偷偷下界,作乱凡间,甚或是吃人者,轻则罚去九幽万年,重则贬去仙体,泯灭灵识,丢去地府入六道轮回,再不能返天庭。”   “这事儿陛下已经跟地府地藏打好招呼了,他们专门开了一个通道,就等着天庭或是各处仙山洞府,有人犯戒呢。”   元始倒吸一口冷气,“竟这么严厉?”   老君叹息一声道,“人族势大,若是搅乱人间的程度严重了,天道追责,陛下这个三界共主也免不了历劫,你说能不严厉么!”   元始道,“这倒也是个拘束,不过这与我们也不相干吧?”   老君恨铁不成钢地道,“怎么不相干,你玉虚宫那些小道童、坐骑,你可都留些神,莫叫他们偷跑了,下去占个地方做妖王,为孽一方!”   “我跟你说,这孽力回馈,到最后可都得算到你头上来,知道不?”   老君那拂尘柄戳了戳元始,元始赶紧道,“听师兄吩咐,等回去我就约束手下!”   老君这才松了口气,又嘱咐道,“通天那处人虽少,但是他那里灵兽幻化为人的,数目是最多,你去好生跟他说说,叫他好好地教导那些弟子门人,约束着他们,切莫食人,少造杀孽。”   元始一听就笑了,“这个师兄放心,你不知,通天最近在碧游宫开了门课程,专门教他门下弟子们这世间各中规矩,我去听了一节,讲的很是细致,那些孩子也都很守礼,别说吃人了,便是平日里的饭菜,都做熟了吃呢。”没一个茹毛饮血的。   都嫌弃生的难吃。   通天是一如既往地娇惯孩子。   老君笑呵呵地道,“这样可太好了,师弟那处的睢夫子,倒真是个能人。”   元始也点头赞同,得意地道,“我把哪吒丢去蹭课听了!”   老君点点他,笑着道,“你倒是能占便宜!”元始便很是得意地一挺胸。   师兄弟两个说说笑笑地分别,元始又急急忙忙地往碧游宫来。   通天这会儿正在教悟空下棋,小猴儿两世为人,当年在山上,琴诗书画,师兄们哪个没教过他,只不过他是真不爱这个。   这会儿与师父面对面坐着,中间摆着黑白棋盘,小猴儿难免抓耳挠腮。   下快棋吧,没几步就被师徒屠了,下慢棋更惨......   悟空这会儿觉得,他应该是没脑子!   通天捏着一枚白玉棋子,指尖粉嫩,手指倒比玉更白净无暇,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在那里纠结,也不着急,就等着悟空落子。   正这会儿,小道童来报,“教主,元始天尊来啦,已经快到山门了!”   悟空把手里的棋子往龙鳞罐里一丢,跳起来欢快地道,“师父,我去迎一迎师伯!”   通天使了个法诀,把那棋盘封起来道,“行,去吧,这棋回头再下!”   小猴儿都惊呆了,也不走,在师父身边一摊,“师父,饶了悟空吧,我们去练剑好不好,做什么非要下这个棋啊!”   通天点点这皮猴儿额头,“你说为什么?”   好不好的,这小猴儿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臭损一顿托塔天王,那李靖虽不值一提,但是好歹掌着十万天兵天将,又是玉帝的人,何必这会儿就与他没脸?   即便是为了哪吒出气,可是那隐晦的法子也不是没有,单凭一时爽快,在众仙君星官和仙子面前闹了出来,细究起来,以后李靖与哪吒这父子之间的关系,不是更僵?   到底鲁莽了些。   通天便想拉着悟空,磨磨他这心血来潮的性子。   做事好歹要想了再做,不要做了再想。   悟空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到底热血未冷,这一世众人又都宠他,便养成了一副少年人的心性脾气。   路见不平,拔刀就削平了。   李靖就是小猴儿削的第一块儿路面。   也算他倒霉。   悟空知道师父为何收拾他,哭唧唧地起来,去迎元始。   元始见小猴儿蔫哒哒地与他见礼,一句“见过师伯”都说的有气无力的,不免问道,“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悟空垂头丧气地道,“我师父训我了!”   元始来在屋中,便笑着与通天道,“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训悟空,你们两个师徒闹什么呢?”   通天招呼道,“师兄坐,”又把悟空拉过来,点点额头,“你师伯在,我不说你,自己玩儿去吧!”   悟空眨眨眼睛道,“我才不去呢,我要是走了,师父保准背后说我坏话,哼!”   通天一脸无奈。   小猴儿转脸就给元始告状,把李靖拉着他,说哪吒在碧游宫什么“玩闹”、“浪费时间”、“不练功”的事儿给说了一遍,然后委屈地道,“我就问了托塔天王几句,说他明知道哪吒在碧游宫忙于功课,为什么还这么说,然后回来了,我师父就训我!”   元始赶紧给小师侄撑腰,“悟空这说得没错啊,师弟你莫说他,这李靖,也是着实太不像话了些!” 第121章 玉虚宫   通天叹口气, 摸摸悟空头毛,叫小猴儿自己出去玩儿,等悟空走了, 才对元始道, “他总得有些敬畏之心,那李靖不管怎么说, 也是久居天庭高位, 身份不比寻常,我怕悟空这般,到最后得罪了人, 到时候又要走我的老路......”   元始呼吸一窒, 只觉得心头剜一般地痛,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你别担心了, 悟空是个好孩子, 又有我们这些长辈护着, 不会的......”   通天淡淡一笑,“师兄说的是, 不管怎么样, 悟空都有我这个师父护着, 哪怕是他以后真的闯下祸事, 也有我这个师父一力承担。”   我们师徒,不指望旁人。   元始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通天却岔开话题道, “也别总说那皮孩子了, 师兄这回来,是有什么事?哦,对了, 你那个小徒弟姜尚,前些日子来了我这里,师兄要不要见见,哪吒最近在这儿也长进了许多,师兄要不要考教一番?”   元始这才露出一点笑意道,都没问姜尚是怎么来的碧游宫,只道,“这镇日里,不是忙活徒弟,就是忙活徒孙,到了咱们这个时候,所有的光阴,大部分都消耗在他们身上了。”   通天便也没细说,就笑,“做人老师的,总不能收了徒弟就开始散养吧?再说了,不忙活他们,这圣人的日子也没甚趣味,闲着做什么。”   元始掏出那一堆丹药来,递给通天道,“我是闲不着,整日里跑腿儿忙活,这不,我这回来,是替大哥给你送药来的,他老人家说了,这些你都得按时吃,不能耽误了!要不药性一段,不好续。”   通天脸上便露出难受的表情来,“我现在一看到这玉瓶儿,就觉得从嘴里往外反一股子药味儿。”   元始道,“嗨,这咋还能跟小孩子似的,闹脾气不吃药呢,你都这么大人了,收起来收起来,好好吃,等以后好了,想吃什么没有啊。”   通天叹口气,语气寂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元始安抚道,“总会好的。”   本来他还想着再劝劝通天,叫他应下出任妖皇一事,可是转念想想,还是算了,左右妖皇宫不知道要建到什么时候,何必这会儿就提出来叫师弟忧心,还不如叫他好好将养身体,自己则好好地把妖皇宫修建起来。   等房子盖完了,人员齐备了,再过来游说师弟也不迟。   他从前没发现,其实师弟是个很心软的人,总是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   到时候妖皇宫盖起来了,那些小妖放在那里无人照看,他总会忍不住的。   想到这儿,元始便道,“哪吒就好好地叫他在这儿安心学习吧,他年岁还小,人也没长成,他师父一天天的也不管他,他那个爹,也不怎么着调,脑子不正,放在你这儿我还是放心的。”   通天就笑了,“你这倒是省心,不过那李靖那里,还得师兄去说和。别到头来,不敢找我说话,倒去仗着岁数大,就背地里趁着家大人不在,欺负我徒弟去。”   元始满口应承,笑哈哈地道,“行行行,师兄回头替你教训他!”   通天笑眯眯的,清冷的容颜有一点暖,“多谢师兄了。”   元始就挺开心,也没觉得师弟这教训完徒弟,回头又找李靖麻烦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当。   “那姜尚,等会儿我就带走了,我有些事,要带着他去历练,就不放在你这儿了。”   通天笑呵呵地道,“下回再有师兄的门人弟子来我这里,我就与你收住宿钱!”   元始笑道,“那我得告诉杨戬,没事儿少往你这里跑!”   两人说笑几句,通天派了人叫了姜尚来。   小道童去找的时候,姜尚正在课室跟着其他人津津有味地听课,听小道童说“你师父来了,要见你”,姜尚就给吓得一哆嗦。   自打来了碧游宫后,姜尚倒是没住在悟空的院子里,而是被安排在了客院,概因小猴儿的屋子,除了给无伤留的那一间书房,其他地方真是住的满满登登的,再也安排不进去半个人了。   姜尚也不想住在人多的地方,人一多他就不自在,客院院子大,又没什么人,姜尚自己一个人住好大一个大院子,别提多舒坦了。   截教弟子对他不是很热络,但也没怎么排斥他,也就是对待陌生人的正常态度,倒是哪吒还过来,叫了他声师叔,把姜尚给感动得够呛,心说这孩子可比他爹正派多了。   之后姜尚就跟着哪吒,去课室听课了。   旁的课程,姜尚听不大懂也不太跟得上,但是通天叫鸿钧道祖开的那门三界修行常识课,他听得倒是十分起劲儿,坐在一群才化形的小朋友中间也不局促,兴起之处还摇头晃脑的,很是自得。   一点也不因为自己坐在了始皇帝陛下的前面而紧张。   有什么的呀,当年他也是周文周武两代大王面前谈笑风生的人,见着玉帝也能不卑不亢,一个已经退位的始皇,有何所惧?   更别说这小子如今还得叫自己一声“师叔”了。   等元始天尊来叫他,姜尚就麻爪了。   一路冒着汗,心里冒着各种思绪,跟在小道童身后,到了正殿,连头都没敢抬,一直低着头往前走,等眼风儿瞄见上首穿着大红的通天教主对面,坐着一个穿银白道袍的,便跪下来叩头道,“弟子姜尚,见过天尊,教主!”   声音因为紧张,颤颤巍巍的。   元始天尊一低头,就瞅见姜尚那颗雪白的脑袋瓜了。   喝,比当初他师弟在紫霄宫的时候还苍老呢!   堵心!   元始嗯了一声,道,“起来吧,等下你跟我走。”   姜尚大惊失色,抬起头,“天尊......”这是要撵了他回凡间吗?   元始天尊瞧着姜尚那张皱皱巴巴的脸,更闹心了,眉毛一立,冷脸道,“嗯?你有什么意见?”   通天笑着道,“师兄那么严肃做什么,姜尚这阵子正跟着听睢夫子的课程,许是舍不得了,孩子有好学之心,你也别太苛责。”   元始就看不惯通天这慈善的心肠,皱着眉毛道,“你呀,就是心太软,总是惯着这些小辈儿。”   通天微微一笑,也没多说什么。   元始便又回头对姜尚道,“这阵子我要带你历练一二,你若是想听你师叔这里的课程,过后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姜尚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只是也不知这“历练”又指的是什么,是不是与多年前那封神榜一样的坑人,心中难免忐忑。   元始天尊却不会顾忌一个不争气徒弟的心情,起身与通天告辞道,“我这就先走了,等过阵子来看你,你好好的按时吃药,别断顿儿,好好养着。”   通天笑道,“师兄真是,婆婆妈妈的!”   元始板着脸点点他,眼中却带着一点笑意,转身带着姜尚走了,出了碧游宫山门,腾云驾雾,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悟空走过来,跟师父嘀咕,“师父,二师伯这什么也没说呀,他们真的不会是把姜尚顶了那妖王的位子吧?要不要我再去天庭,与玉帝打听打听?”   通天淡然地笑一笑,道,“不会,即便玉帝和元始想,如来也不会同意的,他算定了事涉截教,就不会轻易放弃。”   悟空叹口气,道,“反正如今这形式,与上辈子是截然不同了,会发展到什么样,我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   通天拍拍小徒弟后背,温言道,“怕什么,师父在呢!”   那边元始也站在云头训徒弟,“你瞧瞧你,在凡间八百多年,也不思进取,怎么还是这个面貌?”   人家仙人即便有白发,那也叫鹤发童颜,这一脸皱纹算怎么回事?   他冲着姜尚一伸手,“手腕拿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姜尚也不敢分辨,伸出一截胳膊来,递到师父跟前。   元始一瞧那伶仃细骨,更嫌弃了,“你是平日里都吃不饱饭吗?”   修行之人,气血充足,肌骨强健,这副快挂了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他都不愿意上手!   姜尚讷讷不敢言,也不敢出言分辨,倒是很机灵地抽出一方娟帕,搭在了手腕上,冲着师父谄媚地一笑。   您请!   元始闭着嘴,用鼻子长长地喷了一股气,真真是面沉似水了,伸出二指,搭在娟帕之上,给姜尚号了号脉。   把完脉,元始半天没吱声。   这徒弟不好要了。   干脆从这云端丢了吧?   唉!   他瞪了忐忑不安的姜尚一眼,径直回了玉虚宫。   才进家门,小道童急急来迎,“天尊回来了?”   元始嗯了一声,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家里可有什么事?有谁来过没?有没有要紧的信?”   小道童哒哒哒地跟在元始身后,好奇地瞧了姜尚一眼,口中不停,“家里一切都好,如意小师叔还在闭关,未曾有人到访,信倒是有几封......”   元始也不耐烦细听,只道,“都拿了给我吧!”   小道童答应一声,哒哒哒地跑了,元始对身后的姜尚道,“你先跟着我,如今玉虚宫没什么人了,只有这一个小童,等会儿他回来,你跟着他先住下,旁的事儿等你先把你那身子骨养好了再说!”   就那内里空虚的样子,别说去降妖了,只怕连打神鞭都举不动!   姜尚唯唯诺诺地应了,跪坐在一旁等着。   等小道童抱着信来了,元始道,“这是你姜尚师叔,你给他找个院子住,哦,对了,先把我手中有的丹药各拿来一份我瞧瞧。”   小道童对着姜尚行礼,“姜师叔!”他来的晚,不认识姜尚,也没听过他的名号,眼睛里满是好奇,姜尚对他笑笑,倒是没什么不自在。   自己现在这个样貌,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怪孩子好奇。   小道童又去取药,元始一边看信一边对姜尚道,“等会儿我拿几瓶丹药给你,你先吃着,把你那糟心的身子骨养起来,我从前教你的修炼法门都忘光了吧?”   姜尚赶紧道,“倒是不曾忘,就是......”   心灰意冷,没再修行罢了。   元始抬起头,瞪他一眼,鼻子哼一声,“你呀,唉。”   也有些怒其不争了。   姜尚很是沉默,左右从前说他命中无福成正果是元始天尊,如今来嫌弃他不修炼的又是元始天尊,他能有什么话,不吱声便是了。   小道童去取丹药,许久未归,元始翻了几封信,都没什么要紧事,再拿起一封,竟是李靖写来的,不由鼻子里冷哼一声,“这李靖......”   打开来一瞧,果然是与他告状来了,只说碧游宫扣着他儿子不还,哪吒擅离职守,空出天庭职位,许久未归,他与那灵明小圣说话,还被抢白了一通云云。   元始气上心头,把那信纸一拍,“一派胡言!师弟还好生叫我与他说和,我看说和倒是不必,该叫他醒醒脑子才是!”   当年封神之后,哪吒是肉身成圣,成仙得道,根本在天庭并无什么官职,哪里来的什么擅离职守。   元始打算写封信给李靖骂回去,便对姜尚道,“过来伺候笔墨!”   姜尚赶紧起身,来在桌案处备纸磨墨,等看着元始在信上把李靖数落一通,又很是夸赞悟空一回,为其说了不少好话,迟疑片刻,见元始写完了,这才道,“师父,咱们与截教,如今关系很是融洽了么?”   元始放下笔,奇怪地瞅他一眼,“不融洽,你怎么跑去碧游宫住着?也不来玉虚宫探我?”   姜尚尴尬地一笑,“那不是悟空在历练之时,恰巧与我成了邻居吗,当初我们彼此不知身份,那孩子心地赤诚,还帮我收拾过屋子呢,我们相处得颇好,略有情谊。徒儿之前隐居东海小岛,出来之后路过碧游宫,就......也是机缘巧合,后来悟空说玉帝在寻我,就带我去了灵霄宝殿,因为玉帝要我帮着教主做事,我就留在碧游宫没走......”   这话说得也是真真假假的,姜尚很是心虚。   他总不能跟师父说,自己算出来有大难,又算出来去了碧游宫才有一线生机吧?   就算截阐两教现在不是仇敌了,可是徒弟有难,不来找师父,却去找师叔求救,这搁谁都得有点儿不开心吧?   元始也不甚在意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归他对这个徒弟并不上心,倒是听他说起悟空,便点点头,道,“悟空这孩子,确实很不错,唉,你小师叔也是有福气,受了一番波折后,还能收了这么一个关门弟子。”   金如意恰巧帮着小道童搬了一箱子玉瓶进来,闻言笑着道,“看来我是比不得悟空师兄了,师父都没说收了我是福气。”   元始一看小徒弟来了,脸上就带了笑,“青童刚才说你在闭关,这会儿怎么来了?”   金如意道,“有了个小突破,便出来了。”   元始叫他过来,也给金如意号了下脉,欣慰地道,“很是不错,这阵子稳固下基础,不用急着再突破。”   金如意就道,“都听师父的。”又去看姜尚,“师父,不知这位是?”   元始天尊便给介绍道,“这位是你姜尚姜师兄,他从前久在凡间,所以你没见过他,今儿起他就住在玉虚宫,如意平日里照料一下。”   又对姜尚道,“这是金如意,他是师父这两年才收的小徒弟,他乃是宝物化形,才做人没几年,你比他年长,多给他讲讲这世间的规矩,如意有些地方,总是懵懵懂懂的。”   姜尚和金如意都称是,师兄弟两个便相互见礼。   金如意笑着对姜尚道,“师兄在凡间,与悟空师兄是邻居?”   姜尚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正气,风华正茂的小师弟,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第122章 执念与妄念   这小师弟说话虽和气又亲切, 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儿咬牙切齿的?   是因为自己这个师兄,抢了师父的关注?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只是姜尚心知肚明, 他与小师弟在师父心中的地位截然不同, 若是与师弟不睦,对他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如今这小师弟面子上还算过得去呢?   姜尚只便笑笑道, “是呀,悟空在凡间历练的时候,买房子刚巧买在了我院子旁边。”   金如意心里是还想多问问的, 可是却硬生生忍住了, 他笑着道,“师兄, 等会儿我带你去住处吧, 这回我们师兄弟挨着住可好?”   姜尚便拱拱手, “有劳师弟了。”   他们师兄弟两个说话, 元始本也没在意,还在看信, 这会儿见两人过来与自己告辞, 便对金如意道, “先等等, 你把那箱子丹药给我。”   金如意把放在桌案下的箱子抱上来,放在师父面前, 问道, “师父叫青童拿这许多丹药做什么?他刚才抱着好吃力,差点摔了,幸亏遇见我了。”   元始低头一瞅, 见那箱子堆得满满登登的,摞了上下两层瓶子,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孩子,老这么心眼儿实,我叫他把库房的丹药都拿来一份我瞧瞧,也没说一次都拿来,这怎么堆得这么满?”   金如意就笑,“还不是想做得好些,好叫师父夸奖,他胆子可小呢,过后我教他,师父可别凶他,要不然又半夜躲在被窝哭鼻子,早上起来枕头都湿透了。”   元始就笑,“这傻孩子!”他只留下这一个小道童,也是因为这孩子心眼儿太实诚,若是叫他下山,实在是不放心。   金如意帮着元始把各种瓷瓶玉瓶都拿出来,瓶子上贴着标签,倒是很好辨认,元始挑了几种,推过来,“这几种还算得用,药性也不冲突,你去库房拿了,给你师兄,”又叫姜尚,“这几种丹药,每日吃一粒,好生修炼,再过一阵子,我要带着你去办事,你若是还是这个样子,倒也不用去了!”   姜尚诚惶诚恐地答应了,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师父带着徒儿,要去做什么?”   元始道,“你不是应了玉帝,要出任妖皇宫将相之职?过阵子我要负责修建妖皇宫,你便跟着我,有什么活儿就做什么活儿!”   姜尚听之大喜,连忙叩谢道,“多谢师父成全!”   元始哼一声,“若不是你小师叔惦记着你,给你说好话,你便是有好运道,也轮不着这差事。我当年说你无福正果,只能享人家富贵,官至将相,如今看来,倒也真是没错!”   姜尚见元始话里话外很是维护通天,便伏地道,“徒儿过后一定尽心竭力辅佐小师叔,必不给师父丢脸的。”   元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合该如此!”又叫姜尚起身。   等姜尚起来,金如意好奇地道,“师父,什么妖皇宫,将相的?您跟师兄说得小师叔,可是悟空师兄的师父,通天教主?”   金如意除了刚来那几日略有些寡言,后来在元始面前一直是这等有什么说什么,元始素来喜他直言不讳,性子开朗,也不拘束,这会儿金如意发问,元始便耐心地解释道,“正是,玉帝为顺应天道,统摄天下群妖,叫他们有规矩些,不至于骚扰凡间,新设一处妖皇宫,打算册封你小师叔做这个妖皇。你师兄被召回来,就是要出任妖皇宫将相之职,只是具体册封还没定,要等师父修建完妖皇宫,妖皇就位之后再说。”   “哦,竟是这样......”金如意低声喃喃了一句,没再问旁的,与姜尚告辞出去了。   如今他很有自制力,在师父面前,从不频繁地提起悟空的名字。   因为他知道师父心狠。   修行之人必须念头通达。   怎可有执念与妄念。   若是有,那必须得斩了去。   师父在与他讲道时,这话说了许多回。   他看着师父眼底的杀意,知道这不是玩笑话,也不是说着玩儿的。   灵明小圣如今是三界有名的青年俊秀,自己一句不提,反倒奇怪,但是偶尔提一两句也就罢了。   说的多了,只怕师父就会问,“他那人优秀,你是怕比不过,因此出了心魔吗?”   师父如今虽没这样问过,但是却说过类似的话,并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那时吓出了一身冷汗,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师父就会害了悟空去。   从那之后,金如意便学会了把许多东西藏在心里,虽然看起来他还是那个直言不讳,一身正气的少年,其实内里已经不同了。   他带着姜尚先去了丹房,从密密麻麻的架子上取了几种,拿储物袋装了,递给姜尚,“师兄,这些都是净体养身和培元的丹药,你是不是许久未曾修炼了?”   姜尚苦笑一声,叹道,“唉,在凡间蹉跎岁月罢了,还谈什么修炼。”   金如意只问了一句,“凡间好玩儿么?”   姜尚笑道,“果真还是个孩子,竟说孩子气的话,若是凡间好,做什么都想成仙得道呢!”   金如意道,“那不是也有神仙思凡的时候呢?”   姜尚道,“思凡的神仙,差不多都是天上生,天上长的,但凡是从凡间来的神仙,就没有思凡这回事,哪怕做过人间帝王呢,世间百苦,做人最苦,没人想走回头路。师弟啊,你是宝物化形,是不是没去凡间生活过?”   金如意点点头,也没什么羞愧之色,“倒是叫师兄说着了,我只在凡间踏云路过,确实未曾踩过实地。”   他对凡间毫无兴趣,若不是悟空,也不会问这许多问题。   姜尚笑着道,“以后有的是机会,等你修炼到了瓶颈,心境跟不上的时候,师父自然会叫你去凡俗历练,且不急于一时。”   金如意道,“师父叫师兄教教我凡俗规矩,以后我去讨教,师兄可别嫌弃我。”   姜尚乐呵呵地,“怎么会,我比你年长许多,见着你,倒好似瞧见我当年在玉虚宫的时光了。”   金如意问道,“师兄在玉虚宫,多少年才出师,下凡历练?”   姜尚叹口气,“我资质不高,只一个甲子,师父就派我下山了,因为我在修行一途上,着实也没什么天分,混日子罢了。”   金如意笑道,“师兄过谦了。”   姜尚也不欲彻底揭了自己的短,没再解释,笑了笑也就罢了。   其后金如意果然把姜尚安排在了自己住处旁边的院落,语气很是诚恳,“师兄与我挨着,以后我来请教师兄,也便宜些。如今咱们玉虚宫人手不足,这院子里许多地方都是靠法阵运转和清洁,师兄若是有什么弄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或是青童,我若是入定了,青童总是在的。”   姜尚谢过金如意,扶着院门,脸上带着些许回忆的神色,十分感慨,“这种院子,位置好,灵气足,从前都是师父的得意门生才能住进来的,想不到如今我也有机会住一住。”   金如意面上又显出了那种天真的好奇之色,道,“师兄在的时候,玉虚宫弟子门人很多吗?”   姜尚慨叹一声道,“那是自然,师父乃是阐教教主,一教之下,真传弟子就不用说了,其余内门外门,记名不记名者,精挑细选之后仍是不计其数,虽然我们比不得截教号称万仙来朝,但那时阐教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后来封神大劫,阐教虽然胜了截教,但实则也是元气大伤,便是真传弟子都没了好几位。   金如意笑道,“只可惜我出生的晚,没赶上那好时候。”   姜尚笑道,“那时候阐教发展虽好,可是若落在各人头上,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反过来羡慕你呢。师弟如今能得师父手把手教导,整个玉虚宫上下,只你一个徒弟,切莫辜负好时光啊。”   金如意道,“师兄说得是,我记住了!”   姜尚到底只是个凡人,折腾了一天,这会儿便有些疲惫了,说着话便打了个哈欠。   金如意很是知机地道,“师兄进去服了丹药,便休息吧?这屋子里有浴室,可以洗澡,师兄睡觉前,可以好好泡一泡。”   姜尚便笑,“老啦,活了快九百年了,吃不住劲儿了,那我便进去了,等我歇好了,师弟若是闲着,咱们再来说话。”   金如意点点头,瞧着姜尚进了院门,自己转身走了。   他并不急着去打探悟空的旧事,也不想去打探,总归那都已经过去了,他只是想做做悟空曾经做过的事,比如和他一般与姜尚做邻居,这样好像就能离他更近些。   自此之后,姜尚便在玉虚宫将养身体,重新修行,直到半月后,开始发摇齿落,再次长出黑发和新的牙齿来,便是脸上的皱纹,也渐渐地少了。   金如意某日笑着与姜尚道,“师兄现在走出去,只怕旧日相识都不认得了!”   姜尚叫他这么一说,忽地想起来,自己还没给申公豹去信,告诉他自己的现状,不由得一拍巴掌,道一声,“坏了!”   申公豹还不知道他回了玉虚宫,若是这几日他往碧游宫给自己写信,得不到回音,不会杀过去吧?   金如意愕然道,“怎么了,师兄?是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姜尚火烧眉毛一般地跳起来,道,“没有没有,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回去写封信,师弟先忙!”说罢起身从金如意的屋子里跑了出去。   写信?给何处写信?   金如意本想跟上去,但是却没动。   这些时日里,他知道姜尚在仙界,少与人来往,从前的师兄弟也断了联系。   他能给谁写信?除了碧游宫,金如意想不出别的地方来。   他坐在桌边,手抠着桌角,把自己定在原地没动。   不能好奇,不可去看。   自己这几天,已经问过三回当年姜尚在凡间的旧事了,其中一回提到了悟空,多说了几句,这已经够了。   姜尚不知小师弟心思,急匆匆地给申公豹写了封信,没抬头没落款,写好之后,也没用兽园的飞禽送信,掏出申公豹给的传信符,贴在信封上,来在院中一松手,便见那信封自己滴溜溜地直奔东海飞走了。   姜尚心说,“道祖保佑,希望申公豹这厮犯回懒,可别那么积极了。”   左右摆了一回文房四宝,磨了回墨,姜尚想了想,又给悟空和白佘各自写了封信,说了下自己近况,着重得意洋洋地说了自己容颜恢复青春之事,盼着与悟空和白佘重逢,打算看看他们认不出自己后的呆样儿。   信写好之后,姜尚便去了兽园,找了两只仙鹤,把信送走了。   相对于自己这个“弃徒”来讲,申公豹对元始天尊来说,那就是逆徒了。   自己这个弃徒还有被师父想起来,拿来用一用的一天。   但是申公豹是别想了,今生大概就只能躲着元始天尊走。   所以给悟空和白佘的这两封信,也算是一个掩饰。   申公豹机灵,收着这封信后,不会傻乎乎给玉虚宫来信的。   他只会再一次当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好好地在东海做他的分水大将军,跟他的白额虎过小日子。   姜尚在玉虚宫慢悠悠地养身,修行,元始天尊在三界差点没跑断腿儿。   他上回这么跑,还是为了给师弟通天找各种宝物,这回仙君们纷纷互通信息,说又在各地瞧见了天尊身影,不知是又在忙些什么。   有仙君便道,“许是又为了通天教主呢?”   这个“又”字就很传神。   元始不知道自己又成了三界八卦的中心,他把千年古木、玉石、粘土等建材找得差不多之后,便打算去狮驼岭看看地形,好找一风水宝地,把妖皇宫的外形先定下来,然后根据地形地势地貌,好画出来图纸,然后根据图纸盖房子。   他并不是鲁莽的人,也知道西牛贺洲没有南瞻部洲清净,便照着师兄太上老君给的地址,带着姜尚,去找了师侄玄都大法师。   玄都果然正在八景宫紫光殿内讲经说法,元始也没打断他,等完事之后,才与玄都说了来意。请他出山前去降妖。   玄都高兴极了,笑着道,“师叔客气了,哪里还用得着一个请字,我师父之前来信都与我说了,我也已经都准备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出发?”   元始稳妥,道,“那狮驼岭占地广大,藏着的小妖只怕不少,我想着是一次把那个地方肃清,周边都设上法阵,好叫你小师叔日后能得个清净,所以咱们这次去,只怕就要大动干戈,不知师侄准备了多少人手?”   玄都沉吟一下道,“原来是这样,我手下只有许多真将,没有兵丁,既如此,师叔只怕还要去借一队兵马才行。”   元始道,“那你看借谁的好呢?”   玄都便笑了,道,“要我说,还是借真武大帝的好,我曾随他老人家降服两大部洲妖魔,他手下兵丁都是有经验的,对付妖怪很有一手,也轻易不会被迷惑。”   元始笑着道,“怎么天兵天将都比不得真武大帝的兵马么?”   玄都笑着道,“师叔莫要说笑,那些天兵天将,或许从前都是骄兵悍将,十分英武,但是自打受封天庭之后,各个儿都成了老爷兵,我是不指望他们能出力制敌的。”   元始道,“那行,就听师侄的,那我们便走一趟武当山?”   玄都便换了一身甲胄,带上手下真将,与元始姜尚一起,前往武当山。   远远地,真武大帝座下的周公便出来相迎,行礼道,“晚辈见过天尊,见过玄都师兄!我师父知道您二位来了,特意派我来迎!”   元始嗯了一声,没开口,他辈分高,在别家小辈面前,自然傲慢些。   倒是玄都,一见是周公就乐了,拍拍周公肩膀道,“小周,师兄带你揍人去,去不去?” 第123章 师叔   周公笑嘻嘻地道, “师兄又穿上这身甲胄了?好不威风,这是要去揍谁啊?”   当年扫荡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两地妖氛,玄都大法师穿得便是这一身, 那真是煞气腾腾威风凛凛, 两大部洲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丧命于玄都之手。   元始在前面走,玄都和周公两个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说小话。   玄都道, “小周啊, 你也老大不小了,当年你年纪小,你师父不放你出门, 如今你都这么大啦, 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这回师叔要去西牛贺洲狮驼岭办事,特来与真武大帝借兵, 你就一起跟着去呗?”   周公挠挠头, “我倒是想出门, 就是不知道我师父放不放我啊。”   玄都啧啧两声, “你师父还拿你当心肝小宝贝儿呢?”   周公便乐了,“那倒没有, 我师父现在的心肝小宝贝是我小师弟无伤。”   玄都恍然大悟道, “是了是了, 前些日子, 我听说咱们太乙玄门连着举办两场拜师大典,我都收着请柬了, 可惜那时候我正在炼一炉要紧的丹药, 走不开,连是谁家都不知道,原来有你家一份呀。”   “你给我说说, 你新收的小师弟咋样?”   咋样?   玄都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两米一魁梧少年。   啊,脖子有点痛呢。   玄都拍拍无伤粗壮的胳膊,感受着手底下结实的肌肉,口中赞叹道,“好一员小将!”   大善!   这上了战场,这么大块头,能一个打十个不在话下,若是小妖精弱一点儿,搞不好一百个捆一块儿都不够他打一下的。   真武大帝吹胡子瞪眼的,“离我徒弟远点儿!他还没出师呢,还是个小娃娃,善什么善!”   玄都笑嘻嘻地道,“仙君,当年周公时你就老说他小,闹得他现在还没见过血,这无伤你又要藏到什么时候?总归这次我跟我师叔,就去狮驼岭打一打小妖精,也没什么危险,您就叫无伤跟着去开开眼界呗?”   小老头冷笑一声,“想得美,想要周公,尽管带着去,要是敢拐我的无伤,腿给你打折!”   听听,这说得什么话!   不过周公眼界倒是一亮,“师父,您答应叫我去啦?”   真武大帝在平时,对着徒弟还是很和蔼的,完全没有校场和课室里的那股子严厉劲儿,笑呵呵地道,“早该叫你去见见阵仗的,只是这些年风平浪静的,也没什么机会。这回你就好好跟着天尊,切莫鲁莽行事,师父不求你立下什么功劳,能平安回来就行,知道不?”   周公一挺胸,“知道啦!”   真武大帝瞧他那跃跃欲试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对元始天尊道,“天尊,我这徒弟,能耐是有,但是他有个缺点,特别爱争强好胜,有些不服输的劲儿,天尊若带了他出去,这小马的笼子嚼头可得栓好了啊!”   元始天尊来与真武借兵,真武答应的很是痛快,都没细问缘由就同意了,弄得元始心中十分舒畅,这会儿便笑着道,“真武放心,这回出去,虽只灭些小妖,但我心里有数,不会蛮干的。”   西牛贺洲不与他处同,有个灵山在,局势比较敏感,他不会大动干戈的。   只斩首恶便是了,其余小妖,还可挑挑拣拣,留一些在狮驼岭地界儿,以后供通天驱使。   他那小师弟,他算是看懂了,怜贫惜弱的,最是疼惜那些没有根基的小妖,他若是饶那些小妖一命,通天知道了,心情保准会很愉悦。   真武便点点头,出得门来,点齐了手下兵马,在将台上当众把兵符授予元始天尊,由五雷神将、五大神龙等统帅精锐之兵,周公与玄都做个左右护卫,玄都带来的真将做了卫队,便要启程前往西牛贺洲。   战鼓隆隆,征旗招展,大军启程,前往西牛贺洲而去。   真武站在武当山上空,背着手望着自己弟子门人远去,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些好儿郎,不知此番出站,又有几个再回不来了。   无伤站在师父身后,小声儿地道,“师父,别担心,有元始天尊看护,师兄们会平安归来的!”   无伤还小,真武不欲与他说这个,只扭头仰脸儿笑着对小孩儿道,“无伤这回不能去,可有不高兴?”   无伤摇摇头,说起话来尤还带着一点儿奶音,“我哥哥每回来信,都叫我听师父的话,师父说我还小,没出师,那我肯定不能出门呀,要不师父得多担心呢。以后总有机会的。”   打妖精么,他上辈子一连气儿揍了十四年,有什么稀奇。   而且狮驼岭那地界儿的大鹏十分强悍,他现在确实打不过,去了也不过送菜,他才不会做那会叫哥哥伤心的事儿呢。   真武拍拍小徒弟小手臂,“无伤真乖!”   太高了他也拍不着,这徒弟个子是真高!   无伤来这些年,别的不说,他这个做师父的,脖子舒服了不少。   原来总高高在上的低头看人,这回终于也有他仰望别人的一天!   元始一路带着人,直奔西牛贺洲而去,路上在云端无事,几个二代便凑在一起闲聊,玄都给周公介绍,“这是我二师伯家的师弟姜尚,周公得叫你声师兄吧?”   玄都也不知他们两个谁大,便扭头问姜尚,姜尚哪里敢充大字头,笑着道,“我应该是师弟,只不过修行不高,面相老成些罢了。”   周公惊讶地道,“你竟是姜尚?我听说过你!”当年封神大劫鼎鼎有名的倒霉蛋儿!   姜尚呵呵一笑,不甚在意地道,“只怕也不是甚好名声~”   周公尴尬地挠挠头,咳嗽一声,道,“哪有哪有,”他凑过去,小声儿地与姜尚道,“哎,姜师弟,我听说,你有一把打神鞭?”   姜尚点点头,见周公眼神闪亮,便笑着道,“周师兄想看?只是现在不是好时机,我若拿出来,只怕下面的山神土地都不安宁,等到了狮驼岭,会有机会的!”   周公立时摩拳擦掌起来,恨不得立时便到了狮驼岭,遇上一窝倒霉的小妖,好瞧一瞧这传说中连神仙都可打一打的神器之威!   玄都一看他这样子,就忍不住笑,“怎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个性子,一听说人家有什么神兵利器,就惦记上了!”   周公嘿嘿一乐,“我只瞧瞧,又不做什么!”   周公又问起此次平妖之事,“师兄,咱们这回怎么突然就去西牛贺洲降妖了呀,为着点儿什么?”   玄都痴迷炼丹,一开炉便不知岁月,他还喜欢炼了一炉丹之后,便去给弟子门人讲讲心得体会,因此这一段时日过得真是不知岁月,此番出来降妖,他乃是尊了师命,实则对其中内情一概不知。   玄都穿着甲胄,很是茫然,“我师父就叫我跟着师叔来降妖,旁的没说啊?这事是有什么内情吗?”   周公刚来,就更不知道了。   可这事儿明摆着不对啊!   两人便去看姜尚,周公道,“那西牛贺洲乱了许多年了,咱们太乙玄门不管,灵山的不问,师叔这回怎么突然就要去那里降妖?还专门选定了地方?”   姜尚便捡能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也怪好笑的,他一个被驱逐凡间多年的弃徒,反倒是给这些常年在仙界的小仙君们讲起了内情。   周公知道的最多,率先恍然大悟,“这事儿闹了好几年了,这是终于有个定论了?不过妖王改成妖皇,倒是比从前霸气些,也配得上通天教主的圣人之尊。这西牛贺洲妖魔鬼怪最多,妖皇宫设在那里,倒也不奇怪。”   玄都还是一头雾水,茫然地道,“这事怎么和我小师叔扯上了关系,他不还在紫霄宫?”   周公就笑,“师兄,你这也太闭塞了些,你说的那都是那百年的老黄历了,通天师叔早就被放出来了,如今已经回了碧游宫了!”   玄都大惊,“啊,连碧游宫都重开了?”   跟着玄都来的真将都听不下去了,在玄都身后捅了捅他道,“主上,碧游宫前阵子举办拜师大典,您不是还收着请柬来着?只是那时候您忙着炼丹,抽不出时间来去,还叫我们给通天教主和灵明小圣送了贺礼呢,您都给忘了?”   玄都一回头,跟那真将大眼瞪小眼,真将努力地道,“真的,您再仔细想想?”   我的主上哎,您可长点儿心吧,亲师叔出来这么久了,您还稀里糊涂的,这往小了说,是您沉迷炼丹,无暇他顾,往不好听了说,可就得算到咱们鸿钧道祖门下内部不和,晚辈不敬小辈上来了!   好在玄都是记性差,不是没脑子,到底叫他给想起来了,一拍大腿,拍得甲页哗愣直响,继而哈哈笑道,“哎呀瞅我这记性,对对对,是有这么回事,我小师叔新收的那个关门弟子,是个灵明石猴,对吧?”   对喽!   周公在一旁擦擦汗,心说玄都师兄您也是真够可以的,太上老君也特别行,这师徒俩的通信,指不定怎么简洁呢!   “我徒玄都,不日你二师叔要去降妖,你且助他一臂之力,师,太上!”   “徒儿谨遵师命。”   大概就是这么两句吧。   要不然这玄都师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周公就给玄都介绍道,“当初悟空是亲自来武当山送的请柬,我与他一见如故,拜师大典我去了后,就住在他的院子里。”   玄都笑道,“这世上能叫你说一见如故的人,可真是不多见,想必这位小师弟,一定是性情极好的人。”   姜尚点点头道,“玄都师兄这话却是不错,悟空在凡间历练时,与我互相不知身份,他便与我这糟老头子交好,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玄都好奇地道,“如此说来,等以后有机会,我倒是要认识认识这位小师弟。”   周公倒是对悟空在凡间历练的事儿特别好奇,拉着姜尚打听半天,等听说悟空鲁莽,把丹药给了凡间帝王,最后闹得被逼连夜跑路的事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这小猴儿瞧着聪明,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看下次去信,我怎么笑话他!”   姜尚一摊手道,“周师兄,可不好说,你这不把我卖了?”   周公忍不住就又笑。   玄都久未出关,见周公知道的多,便也听他说了这几年内的大事小情,姜尚也在一旁留神细听,盘算有没有自己能用的到的消息。   他们在这儿叽叽喳喳地闲聊,元始天尊便在前面打坐,倒也没嫌他们烦,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如今小辈们和睦,元始心中到底很是宽慰,总比他们师兄弟三个当年闹得那般分生的好。   只是他膝下的几个大徒弟,到底是怎么都融洽不起来了。   他们没炼丹,没入定,却也没出现在碧游宫拜师大典之上,就连其后三界有什么盛事,只要通天在,那几个就躲着不去。   通天还与他说起过这事儿,“久不出来,到底便与人生疏了,这样不好,我这做长辈的,也不好拦着小辈们的路,下次再有事,我便不去了吧?你与他们说说,还是走动起来吧。”   元始道,“你说头一句,我还以为是说你自己呢,谁知道你又是为了别人?你管他们干什么,他们又不是你那时候,如今也没有谁关着他们、不叫他们出来,是他们自己不出来,那怨着谁呢?还非要我和你三催四请的,上门去,一一求着他们出来走动吗?好大的脸面!”   最后元始大手一挥,只道,“你别管了,有能耐,一辈子躲在洞府里,我才佩服他们呢!”   通天那时脸上的神色,元始记得一清二楚的,无奈、难过、惋惜,或者还有一丝丝的不解。   元始当初还不明白,通天为什么不解,现在却有些恍惚地懂了。   玄都那样心无旁骛的人,都知道提醒手下,给师叔和新来的小师弟送分贺礼,人虽不能到,礼物和心意却到了。   别管送的什么,别管贵不贵,这份亲近的心在这儿呢。   可他的那几个真传弟子呢?   没有礼,也没有心。   他们这些长辈已经放下过去,坐在一起和解了,可是小儿辈们,却还拿着那点仇恨,日夜不能忘?   元始拿鼻子喷了口气。   等这边儿的事完了,师弟就任妖皇之位的时候,他的那几个徒弟,若是还不来贺......   那就干脆都逐出师门算了!   这妖皇就位,乃是顺应天道,天庭首倡,太乙玄门和灵山西方教共襄的盛事,若是那几个逆徒还不出来,一直闷着装死,他这个师父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元始下定了决心,这才醒过神来,再低头查看地形,见此时大军已经过了流沙河,正往狮驼岭方向前去。   见要到地方了,元始便派出先锋先去探个究竟,吩咐道,“把那处的土地山神叫来几个,我问问话,咱们不急着动手,此处是要给妖皇做道场用的,若是一味杀戮,染了许多小妖的血,也不是大吉之兆。”   先锋官领命,带着一小队人马先行一步,其他人等便继续缓行,一路走来,玄都忍不住啧啧叹道,“这西牛贺洲地界儿,好的地方山明水秀一派秀丽景色,糟糕之处妖气冲天,黑云蔽日,更有二者合二为一的,若是有了妖皇,好好辖制一二,倒真是件好事!”   元始听了就笑,“可说呢,当初说了这个提议,天道当时便降下功德,此事不仅是救凡人于水火,更是给妖族留一线生机,当然是件好事。”   玄都就笑,凑到元始身边道,“谢谢师叔,有什么好事儿都想着我!”   这话真是贴心极了,元始心中一暖,道,“你也叫了师叔了,师叔惦记你,自然是应该的。”   啊,原来做人长辈,关怀小辈,被感谢之后,竟是这个滋味......   也,不坏! 第124章 便宜舅舅   却说元始派了先锋前去狮驼岭探路, 叫他们带几个本地的山神土地来问话,不多时,便见那路人马急匆匆地回转而来, 与元始禀报道, “启禀天尊,我等到了那狮驼山, 暗中观瞧, 只见那崇山峻岭之中,怕不是有万八千小妖,各个拿令旗行事, 颇有章法, 前后进退,守门的放哨的, 一样不少。”   “另外我等来在上空, 掐诀念咒, 叫那山神土地上来, 但是半晌并无回应,不知出了什么事!”   元始掐指算了一算众山神土地去处, 不消片刻冷哼一声道, “不怪你们叫不来, 此地有个大妖, 拘了山神土地们去,那妖法力高强, 你们不敌, 自然叫不回来。”   玄都一抖手中兵刃,杀气腾腾地道,“师叔, 可知那妖跟脚?要不要小侄打上门去,会一会他?”   元始摇摇头道,“这妖既然能拘神,便不是个好惹的,你等在后给我压阵,我亲自出手擒了他去!”   玄都周公和姜尚三个纷纷咋舌,能叫元始亲自动手,这妖也算是有了大造化了。   周公不免很是遗憾,小声儿与姜尚道,“师弟,怕不是轮不到你用打神鞭了。”   姜尚挤挤眼,“等会儿抱着给我师父掠阵,也能叫你看一眼。”   周公便又高兴起来了。   众人一路急行军,片刻来在狮驼岭上空,元始下令止步,五雷神将挥舞战旗,指挥兵丁排兵布阵,在空中列开阵势,五大神龙显出身形,带领一队人马,前去叫阵,高声喝骂间,只叫此间妖魔,速速出来应战受降!   只惊得狮驼岭上巡山烧火的大小妖精惊慌失措,纷纷进洞躲避。   如今占了狮驼岭的,不是旁人,正是与佛母孔雀大明王一母所生的大鹏。   细究起来,也算是如来的便宜舅舅。   孔雀于灵山修行,大鹏本也可皈依灵山,修成正果,但奈何他本性不受拘束,又受不得灵山持斋把素的贫苦,因此便占了狮驼岭,仗着自己与灵山有亲,又本领高强,做了这狮驼岭的大王后,每日里以食人度日,弄得此间十分惨烈,几如地狱。   这天大鹏吃饱喝足,正瘫在榻上打盹儿,忽听外面吵嚷,没一会儿又有小妖屁滚尿流地飞奔进来禀报,“大大大王,不好了,外面有几条神龙,正在骂阵,说叫大王出去投降!”   大鹏睁开一双豹眼,打了一个酒嗝,奇怪地道,“神龙?哪家的?我与四海龙王交好,各个儿都认识,做什么有个屁神龙的来骂阵?”   乃起身道,“莫慌,待我去瞧瞧,许是走错了路也说不定!”   说罢披挂也不戴,方天戟也不拿,便那般醉眼朦胧地出了洞口,直往天上去,衣裳都没穿整齐,大襟半散,露着半片胸膛,身上还沾着酒渍肉汤,好不邋遢。   那大鹏如此这般,倒也不是轻敌,他在这西牛贺洲逍遥多少年了,偶尔三山五岳的,还出去遨游一番,交几个三界好友,实在也是没想到,这呼扒拉的,便有人降妖降到他头上来!   等两下里一照面,大鹏便指点五大神龙,大舌头啷叽地骂道,“哪家的小蛇,也敢称个神龙!认识你家爷爷我么?何故到此撒野?赶紧速速离去,爷爷今天心情好,吃得饱,喝得好,不要你们赔罪,如若不然,一拳一个都打死,抽了你们的筋做弹弓!”   “赶紧,滚蛋!”   五大神龙今日只负责骂阵,不负责打斗,见这妖出来了,倒也不废话,左右一分,便把站扎阵前的元始天尊给露了出来。   大鹏揉揉醉眼,指着元始道,“哪来的杂毛老道?我这里不欢迎!速去速去,否则大爷我一翅膀扇飞你,找不着家,你可别怨我!”   元始天尊睁开法眼,扫了这大鹏一眼,只见这妖一身血孽之气,乌黑浓重的妖气直冲霄汉,显见着是没少伤人,心下冷哼一声,祭出法宝,便对着大鹏下了杀手。   这等罪孽深重的妖怪,留着做什么?他若是能活,那些丢了性命的凡人,岂不是白死?   真是那般的话,天道宠儿的名号,人族也别想要了。   元始打出的法宝,乃是三宝玉如意,这东西最爱打人天灵盖,当年在封神大劫之中,元始天尊便是用此物,打中了三霄娘娘中的琼霄,登时便是个香消玉殒。   这三宝玉如意,瞧着好看,不过小小一个摆件样的东西,可是祭起之后,飞至半空,立时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丈余,带着一股子恶风,奔着那大鹏脑瓜顶便飞了过来。   大鹏给三宝玉如意吓得魂飞魄散,喝下的酒顺着汗就溜了出来,立时便酒醒了,也不废话,转身化作原型,乃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大鹏鸟,一振翅便有九万里之遥,因着急于逃命,大鹏那翅膀扇得飞快,只怕瞬息之间,百万里已经飞了出去了。   大鹏自觉走脱,心中稍定,回头望了一眼,心中还道,“不知是哪个作死的,今日竟来害我,叫我知道他的名号,必不能善罢甘休!”   哪知定睛之下,真是亡魂皆冒,他竟然根本没飞出去多远,而那荧光闪烁的玉如意,却已经来在他头顶上空,正恶狠狠地砸将下来!   元始天尊在不远处冷笑一声,他早就锁了此处空间,还能叫这鸟跑了?   凭你扇多少回翅膀,自觉逃出生天,其实也不过是在这狮驼岭上空疲于奔命罢了!   大鹏眼见着飞不出去眼前这块地方,心中冰凉一片,止不住高呼一声,“吾命休矣!”   正在这时,不远处佛光涌起,天花乱坠,有人高颂一声佛号,声音由远及近,“天尊,手下留人!暂且饶他一命!”   一朵莲花滴溜溜飞来,险险地托住那玉如意去势,只差分毫,便砸在了那大鹏的头顶。   元始突然被拦,心中不免十分不快,有心劈了那莲花,直接把大鹏砸个脑浆迸裂,只可惜如来来得极快,话音才落,人便踩在莲台上,飞了过来。   如来来得急匆匆,大鹏一见他,便高声叫道,“好外甥!快救我!这人不知哪里来的,一到我家门口,不说分由,上来便要取我性命!”   如来叹口气,也没理那大鹏,上前对着元始合十一礼,“天尊在上,贫僧无状了!”   元始面沉似水,“如来,去天庭,与玉帝说西牛贺洲群妖作乱,人族悲惨,瞧不下眼,求玉帝做主的,可是你?”   如来脸一红,“是贫僧......”   元始又冷言道,“此妖在此地作恶,生吃活人,作孽无数,救下他性命的,可是你?”   如来尴尬不能言,“是,是贫僧......”   元始又道,“我听这妖叫你外甥,你是他外甥?”   如来支吾出声,“这,我,唉,算是吧?”   元始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是耍着玉帝和我师兄弟几个玩儿呢,是吗?你养的妖,在此地杀人,你去告状,我们来处理,你又出来阻拦,怎么着,你是有什么旁的打算不成?你说出来,我听听?”   如来汗都下来了,“天尊,天尊误会我了!这妖在此作孽,我之前真是不知情......”   元始一抬手掌制止道,“说笑了!”   少说这些废话!   元始不爱听他啰嗦。   你一个圣人,明察天下,如今母族受难,须臾便至,你说你不知他从前在此作恶,谁信呢?   可如来是真心委屈!   他一个佛祖,灵山上上下下多少事儿呢,更别提他还欠着天道许多债务,这一段时日,他整日里只忙活取经大事,这件事几乎耗费了他全部心神,因为诸事不顺,如来心情也不是很好,哪里还有心思管一个没甚血缘关系的舅舅在做什么!   如不是今日孔雀上门啄他,说大鹏有难,使他来救,他都不知道这厮竟藏在西牛贺洲!   只是这事儿,唉,他说出来,自己都不敢信!   为什么偏偏就是大鹏!偏偏就在西牛贺洲!   憋屈!   如来脸色铁青,不知说什么才好。   元始也不欲与他啰嗦,只道,“玉帝已经定下此处,要做妖皇道场,设妖皇宫,我今日率兵来此,是要清扫此间作孽的妖魔鬼怪,划下结界,不日便要修建妖皇宫!”   “也即是说,这块地盘,天庭占了,你这个舅舅,我今日不杀他,但是等妖皇继位,这等有着血孽在身的大妖,哼哼,你若是再放出来,勿谓言之不预,佛祖自己看着办吧!”   元始话说得很是不客气,最近没去天庭烦扰玉帝的如来却惊了,“妖,妖皇?天尊这是什么意思?”   元始皱着眉道,“此事不还是如来首提?说天下群妖没有共主,不是好事,怎么又来问我?”   如来嘎巴两下嘴,心中的苦一层层地返上来。   他说得是妖王啊!   这这这,这怎么突然成了妖皇?   而且,要在这狮驼岭盖妖皇宫?   元始嗤笑道,“佛祖慈悲,一直念叨西牛贺洲众生皆苦,这回好了,等妖皇宫盖起来,此间群妖被妖皇所慑,必定再不敢作乱,此间凡人,也可安居乐业了。”   如来道,“不知出任妖皇者,是哪位圣人?”能配的上这个皇字的,难不成不是通天,而是女娲?   元始淡淡地道,“依旧如佛祖的意,乃是我师弟坐这个妖皇的位子,我等师兄三个,还要谢过佛祖信任,推我小师弟通天上位。”   如来只觉得心口一阵疼痛。   若是一个妖王,通天当了,他那碧游宫必成三界耻笑之地,天下群妖哪个山头没个妖王?   大小妖魔鬼怪,也必定不会轻易服他,通天不管镇压还是不镇压,他都有可操作的余地。   可如今,妖皇???   一个“皇”字,高高在上,冷眼旁观,又有玉帝亲自敕封,太上元始左右护航,单独设立在西牛贺洲之地的道场......   这局面,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控制了。   如来一想,那取经人从南瞻部洲东土出发,一路翻山越岭,风餐露宿,吃点远行的苦头,天气的磨难,摔个跟头淹回水,风霜雨雪遭一回,便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走到了灵山脚下,这等场景,就觉得眼前一暗,前途无亮。   什么九世磨难,十世善人,取经路上九九八十一难,只怕都是梦幻泡影了。   这回一个不留神,怕不是那取经人第二回 就能来在灵山脚下,求取回真经去!   那能有多少功德?   别说还债了,可能都不够塞牙缝的......   如来把天道算计得清清楚楚,只有经历大磨难成事,天道才会降下大功德来,轻飘飘办成的事,素来没什么油水。   想到此处,如来哪里还有心思与元始再纠缠,合十一礼道,“贫僧乃是受佛母孔雀大明王所托,前来救这大鹏一命,这大鹏与孔雀大明王,乃是一母同胞,因此才喊我一声外甥,贫僧属实与他并无亲戚干系,素日也没什么来往。”   大鹏听了,在如来背后厉声叫到,“如来,你敢违佛母旨意?!您今日不救我,实为不孝,我若丢了性命,你有罪愆!”   如来面上很是淡定,口诵佛号,只对元始说话,“老僧今日只求天尊放这孽畜一命,以后我必定关他在灵山,永世不得出,您看可行。”   元始冷笑一声,“这厮如何,原本与我不相干,不过若是佛祖见了那尸山血海,心里过意的去,那便带着他走吧,我不会拦你。”   这一军将的,如来沉默半晌,只道,“过后我来此处,做水陆道场,超度枉死冤魂。”   元始道,“很是不必,我太乙玄门,也有超度经文和水陆道场,如来只在灵山安坐即可,左右都是一般无二的看着。”   如来面色青红,无奈之下,再次致歉,最后提起动弹不得的大鹏,回转灵山去了。   走了一个大鹏,狮驼岭其余大小妖怪,根本不值一提。   周公和姜尚叫元始一人一脚给踢了下去,叫他们与大鹏麾下的百十来个小妖头目战了一回,他和玄都在一旁掠阵,保着这两个战阵小弱鸡别受伤。   不消一个时辰,武当山的精锐兵丁,便把这八百里狮驼岭大小妖怪扫荡一空。   作恶的,重的打死,轻的关了起来,元始打算叫他们在妖皇宫修建期间做苦工赎罪。   没作恶的,元始挑着有慧根的,灵秀的,甚或是长得好看的,也都留了下来。   给通天预备着。   截教门丁寥落,他师弟不收徒弟,外门弟子徒孙啊什么的,总是该收一批的。   要不然碧游宫里,连做杂事的小道童都不全。   至今碧游宫还没有个正经看山门的小道童呢。   小青走路日渐顺溜,但总是有那么点儿不对味儿,那小孩儿每日里兼带着迎客带路跑腿儿的活计,元始每回去碧游宫,一见那小青蛇在他眼前扭来扭去的走路,就恨不得自己是个眼盲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太闹心了!   这回选个十个八个俊秀的,一股脑都丢去通天面前,叫他拿去当门面!   赶紧把那小青蛇换了!   玄都见他二师叔精挑细选的挑妖精,忍不住啧啧称奇,与姜尚道,“两位师叔现在关系挺好啊!?”   他二师叔原本不是最瞧不起这些妖精来着?嫌弃得不行不行的,简直到了多看一眼,就觉得降低了自己身份的地步。   如今竟能为他小师叔做到这般,那可真是挺神奇。   姜尚自是知道元始和通天在封神大劫之时闹得多凶的,两教之间打的,不知道填进去多少人的性命,因此这会儿也有些呆,只讷讷地道,“我也是才回来,刚知道......” 第125章 各方登场   元始才不管小辈嘀咕, 自己亲力亲为,瞧着武当山众人把狮驼岭一遍遍扫过,将大小妖精清了个干净, 又把那大鹏原来的洞府一把火炼为平地, 着人重新在别处移来草木绿植,参天古树, 恢复山岭原貌。   等到超度亡魂之后, 此地休养生息几年,便又是一番好光景。   元始站在半空,瞧着大小妖精修缮草坪, 移栽植被, 培育奇珍异草,满意地点点头。   通天那人活得精致, 碧游宫里, 处处都是打理得十分漂亮茂盛的花花草草, 蓬莱仙岛上的风景也很是优美。   通天本就不想接这妖皇职位, 这狮驼岭妖皇宫若是弄得好看些,通天瞧了, 心情愉快, 兴许答应的还能痛快点儿。   若不好好侍弄, 弄得很是荒凉的话, 只怕过后他就更不会再来了。   左右这里小妖还有许多,戴罪立功的那些, 做些重体力活也是应当应分。   此间事罢, 玄都和周公便带着手下几位统帅前来辞行,“此番降妖,晚辈们也没出什么力, 多谢师叔(天尊)提携了!”   元始这会儿收了严肃的面容,露出和蔼的表情来,“怎能如此说,若是没有你们,这狮驼岭也不会如此快就肃清,我过后会给你们师长去信,定要好好称赞你们一回。”   玄都周公连忙谢过,武当山的几位领兵统帅也拜谢了元始,元始都一一绵力一二,又叫姜尚捧来谢礼,众人推辞不过,一一接了,这才告辞而去。   姜尚道,“师父,他们都走了,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元始道,“你把这狮驼岭细细地查看一回,选几处好地方,地势要平坦,风水景色均要上佳,选完了报与我知。”这便是要选址了。   姜尚别的不行,风水堪舆还是很拿手的,欣然领命而去。   元始自己则站在半空,俯瞰这八百里狮驼岭,盘算着如何依照地势,建一个护山大阵出来。   须臾几年过去,元始把自己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修建妖皇宫一事之上,这一日,妖皇宫终于初初定型,显出一点风采来,只差后续清洁和摆件没放了。   元始便去了灵霄宝殿,禀于玉帝知晓,“陛下,妖皇宫业已完工,再有月余,便可入住了!”   玉帝十分欣喜,“大善,仙尊功不可没,等妖皇继位那日,天道降下功德,天尊必占重头。”   元始本也不是为了什么功德,才去修建这妖皇宫的,闻言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玉帝便道,“既如此,朕便邀请几位圣人,共商大事,天尊意下如何?”   元始点点头,“理应如此!”   玉帝便定了一个吉日,广发诏书请帖,邀请太乙玄门众圣人仙君、西方佛老、菩萨,各处星君、海外神仙等等,齐聚灵霄宝殿,共商三界大事。   请柬诏书上写得明白,这回是为了商议册封妖皇之事,众仙君佛老在上次提到这事儿的时候,得了天降功德,尝到了甜头,这会儿见终于要拟定此事,纷纷心头大喜,带着自己的门人弟子,在这一日齐聚灵霄宝殿。   万一妖皇选定,天道再降功德,带着这些小的,也能捞点好处不是?   灵霄宝殿之上,玉帝与王母高高在上,其下左边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以及一干太乙玄门众仙君,右边便是如来佛祖领着一干西方教佛老、菩萨、罗汉等等,倒也势均力敌。   鸿钧道祖高高在上,这等小事,他老人家是从来不参与的。   其余各家散仙、天庭各个星君、天王、龙王等众,便坐在大殿中央,挤挤挨挨,齐聚一堂,很是热闹。   等众人到齐,值班星君禀明玉帝,宣布大朝开始,众仙礼拜之后,玉帝端坐龙椅之上,笑呵呵地开口道,“诸位道友,如今三界大定,人族势大,偏在四大部洲,又有妖族生存,与人族抢占地盘,并时有伤人之事发生。我等仙君佛爷,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却承天地供养,亦承担天道因果,若是坐视人族被妖族伤害而不理睬,长此以往,妖族必遭反噬,我等也必定要再遭一回因果劫难。”   “索性上一次,佛祖如来,提了个好建议,那便是在四大部洲重设妖皇,统摄天下群妖,这既能给凡人一个安定的生活,又可约束妖族,给他们一线生机。”   “诸位,如今妖皇宫已定,只等妖皇继位,今日朕召集大家,齐聚灵霄宝殿,便是想邀诸位道友一起协商,看看由谁担任这位妖皇之职的好!?”   “诸位道友尽可提议,此事早定,天下早安,我等也早些了却因果,得享太平,共逐大道啊!”   众人听到此处,很是激动,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玉帝也不阻止,只笑呵呵地瞧着。   此时西方教一侧,忽然站出一人,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陛下,贫僧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喧闹的灵霄殿忽地一静,玉帝和众仙君抬眼一看,竟是多宝如来?   有知道这位出身来历的,不由得便偷眼去看通天教主。   这多宝如来,八百多年前,便是截教通天教主的首席掌教大弟子多宝道人,在截教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封神大劫之时,多宝道人代师设立诛仙阵,此人道术高深,法力高强,后来若不是被太上老君用风火蒲团卷走,只怕其他十二金仙,均不能敌。   只是后来不知怎地,这多宝道人竟然就入了西方教,还做了佛爷,此番他站出来,难不成是要举荐旧师通天?   那可真是乐子大了。   众人便又偷眼去看如来神色。   可是看来看去,不止如来,便是通天教主,也都是一般无二地跌坐宝座之上,双目微敛,平心静气,不动半分声色。   众人心中好不失落,只得屏气凝神,去听多宝如来说话。   玉帝见竟是多宝如来第一个站出来,心中也很是惊讶,只是他叫众人到此,自然不能不叫人开口,便捋着胡子笑道,“道友有话,但说无妨,今日便是我等畅所欲言的时候。”   多宝如来便道,“贫僧举荐我佛如来,做此妖皇之位!”   嗡地一声,灵霄宝殿上一下子炸开了锅,众仙君一边“低声”八卦,一边瞧着通天和如来神色,可算是忙坏了。   玉帝饶有兴致地道,“哦?道友可否详细说说缘由?”   被玉帝这么一问,多宝如来面色茫然了一瞬,呆呆地道,“缘由,什么缘由?”   众仙君听了都哄堂大笑起来,有那性子活泛,胆子大些的便大声地道,“你提议如来做妖皇,那一定是觉得如来哪处十分胜任了呗?说说这些好处,也好叫我等信服,这总可以吧?”   “是呀,不能你一提议了,我们便赞同吧?”   “说说你为何提议如来做妖皇,你觉得他哪里称职!?”   “你若说服不了大家,那我们自然不会同意!是不是啊,诸位?”   “是极是极!”   “多宝,你就说吧,讲出一二点来,总不能胡乱就提个名字吧?”   众仙君七嘴八舌地揶揄着,多宝道人还是那副呆相,语气平平地道,“如来乃是我西方教佛祖,贫僧自然要提议如来做妖皇,如若不然,难不成还要提别人名讳?”   众人立时又是一片哗然,纷纷去看那个“别人”。   通天跟没听见一般,还是刚才那般模样,倒是坐在通天上首的元始天尊,从小师弟身侧探出头来,恶狠狠往下瞪视。   八卦的仙君们给看得心头一凛,纷纷一缩脖,不敢再投诸视线过来。   悟空在师父身后,挨着师兄师姐坐在中间,瞄了那多宝道人一眼,又偷偷去看师姐师兄神色,叫两人温和地笑着给揉了揉头毛,便不再看了。   不相干的人,不必介意。   观音见闹得不像,只得站出来,笑呵呵地道,“诸位,多宝如来的意思是,我佛如来居住在西牛贺洲,天然近便,如今天下群妖,太半集中在西牛贺洲,若是我佛做了这妖皇之位,定可就近管理,也算是便宜。”   观音一出来说话,众仙君稍稍安定了些,只是等他说完,真武大帝便冷哼一声,“我不同意!”   玉帝在上出言道,“真武若是有不同意见,也可站出来说说!”   真武大帝起身,从元始天尊这一侧走出来,抱拳拱手道,“陛下,西方教在西牛贺洲多年,这群妖肆虐之事,他们耳不聋眼不花的,不会不知。从前不管,以后就能管了?我不信!”   观音道,“唉,真武道友,此话差矣,以前名不成言不顺,如来我佛正是怕太乙玄门诸位误会我等插手道门事宜,这才没有降妖啊。若是我佛做了妖皇,那管理群妖,不是应该应分?此一时彼一时,位子不同,责任不同,这管辖的东西,自然也就大不一样。”   真武大帝道,“从前怕人误会,这做了妖皇,就不怕误会了?”   观音还想再说,玉帝开口道,“好了,二位的意思我明白了。还有谁有不同意见,说一说朕听听。”   真武大帝一抱拳,回归了本位,观音虽觉得玉帝拉偏架,但也只能无奈回了如来身后静立。   灵霄宝殿安静了一会儿,元始天尊忽然开口道,“我也不同意如来坐此妖皇之位!”   如来平静的面容听到这句话,终于露出了一丝苦涩的意味。   他睁开眼,与元始天尊对视了一眼。   元始天尊不躲不闪直直地看过来,那意思很明确:你若是自己不站出来,推辞不授,那我便把大鹏之事,说出来大伙听听,叫众人评评理,看看你这一面要降妖,一面又豢养妖王的行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不是养匪自重!?   如来心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鹏那事过后,三界悄无声息,跟没有这事儿一样,当时他心中就有预感,元始定是要握住他这个把柄了。   没想到应验在了今日。   如来自打得知妖皇宫一事后,确实思量过,干脆自己上得了,到时候取经人九九八十一难,还不是随他安排,不过他也知道,这事八成是不行。   但是无所谓,一击不中,他还有后手。   如来想到此处,稍微振作了一下精神,起身与玉帝道,“陛下,老僧教务繁忙,西方教教徒广大,老僧实在无力分神他顾,这妖皇一位,还是请别的贤良居之吧!”   说罢又笑呵呵地对大殿众人道,“诸位,老僧固辞此位,多宝如来厚爱,贫僧愧不能受,接下来诸位倒也不必浪费时间,只当没我这个人吧!”   如来和气,众仙纷纷大声叫好,“如来豁达!”   “佛祖高风亮节!”   也有人不屑撇嘴,但也没说别的什么。   玉帝见如来出来请辞,便笑呵呵地道,“佛祖可是嫌弃我这妖皇宫做的太小了些?”   如来也笑,“陛下说笑了,我虽未曾亲至,但走过路过,却也从云端见过妖皇宫盛景,煌煌大气,确实配得上一个皇字!”   此话说得众仙心中一阵火热。   玉帝请如来回归本座,便又道,“如今佛祖请辞,诸位还有什么人选提议?尽可说一说呀!”   冷不防西方教一侧,又有一人站出来道,“陛下,小僧也有一人,想提上一提!”   众人放眼望去,心头倒吸一口冷气!   各种不能言语的动物纷纷从心头狂奔而过,卷起一路烟尘滚滚。   出来的,竟是定光欢喜佛!?   好么,今儿这是跟截教叛逆干上了哈!   若说前面那位多宝如来,叛教的截教掌教大弟子,好歹是在被擒之后,改换了门庭,没有对通天造成除了精神打击之外的其他伤害,那这位定光欢喜佛,当年干的可真就是不叫人事儿了!   这一位,原名长耳定光仙,据传原身是只兔子,乃是截教通天座下七大随侍中的最后一位,当年在碧游宫,很受通天宠爱,没想到在封神大劫之中,此人竟献出通天教主的六魂幡,破坏万仙阵,可以说活生生地在通天背后心口捅了一刀。   这人还敢出来那?   胆子够大,脸皮也够厚!   有人便嘀咕道,“他有何不敢?有佛祖给他撑腰呢。他献幡破阵有功,你没看如来赏了他佛爷之位?那多宝道人,自身法力高强,做了佛爷,也没人敢说什么,可是这定光何德何能?还不是插刀插得漂亮?”   此言一出,众人喷水无数。   好一个插刀插得漂亮!   玉帝见着定光欢喜佛,心里也不待见他,只是面子上总得过得去,便淡笑道,“定光有话,直说便是!”   定光欢喜佛听玉帝只称呼他“定光”二字,脸上便是一红,又是一白,他视线不敢往左看,只双手合十,低头道,“陛下,小僧提议观音尊者,坐这妖皇之位!”   定光欢喜佛心里嘀咕,刚才他晚出来一步,叫多宝那厮抢了先,自己本来也想站出来附和的,哪想着佛祖竟自己起身拒绝了?   情急之下,定光欢喜佛在如来身侧扫视了一遍,一眼就看着观世音尊者了!   如来不行,这妖皇之位也不能落入截教之手!   因此他便鼓起勇气,站出来,说了此番提议。   定光欢喜佛暗暗咬牙,此番他必定要把观世音推上去才行!   只是他低着头,没看见,这话一出,如来就是一皱眉,面色铁青,观音脸上也露出了慌乱之色,垂首向如来身后近前一步,低声细语道,“佛祖,这不是我的授意!”   如来才说推辞不授,这人就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么?   如来不行,自己行?   想不想好了?   如来心里则把自作主张的定光骂个臭死!   他确实打定主意,要推观音上位,也在西方教这里安排好了人,等待时机,推观音与通天打擂台,可不是现在!   这定光搞什么!?   坏我大事! 第126章 拱火   定光欢喜佛不知如来和观音心情, 兀自还在殿中央侃侃而谈,“世人皆知,观世音尊者, 乃是救苦救难, 大慈大悲的心肠,她若是坐了妖皇之位, 定能感召天下群妖, 纷纷来投,此等盛景,不正是诸位想见到的吗?”   旁边真武大帝等人听了, 均嗤之以鼻, “那些杀人如麻,吃红了眼的大妖, 能是你念几句经就感化得动的?真是痴心妄想!”   若是念经有用, 如来那便宜舅舅也不会去吃人了!   没了厉害的人监管, 便是那被贬的天蓬和卷帘大将, 都忍不住在人间吃人过活,念念经就能感化?   说得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的屁话!!   定光欢喜佛被怼了一句, 连忙道, “观音尊者的法力也很高深!若她降妖, 也必定手到擒来!”   如来和观音脸都青了。   果然就有人嗤笑, “西方教不杀生,只感化, 那擒来有杀孽的大妖, 莫非念念经,感化一番,就放了?不成不成!”   定光欢喜佛讷讷地道, “我西方教也有怒目金刚......”   不是只念经的。   可是他那点小动静,在哄堂大笑的众仙之中,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如来一闭眼,观音这个棋子,算是废了。   难不成这会儿他还能叫观音站出来,说自己也可对大妖痛下杀手吗?   或是囚禁大妖,不悔改,便不放出?   晚了......   也没用了!   观音一折,自己这西方教,这回也别想染指妖皇之位了。   唉,时也命也运也。   自己本想带着这些截教跟脚的人,与通天面对面,给他添些堵,没想到,一时不慎,这堵都回填到自己身上来了!   真是晦气。   如来便与观音传音道,“去叫他回来,说你辈分地位,不堪重望,不敢奢望妖皇之位,但若是妖皇有所驱使,一定义不容辞!”   观音领命,再次迈步上前,朗声道,“诸位,诸位,请听在下一言。”   众人慢慢安静下来,瞧着观音,观音手持杨柳玉净瓶,口诵佛号,笑容满面地道,“这等盛事,如此重要的妖皇之位,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名,在下真是荣幸之至,骄傲极了!”   众人便齐齐地笑了起来,这笑声没有什么嘲笑之意,反而带着一点善意,与方才是截然不同,这也概因观音素来在三界人缘上佳,很得人心的缘故。   就听黎山老母在一旁道,“尊者,若是你竞选妖皇之位,我黎山老母投你一票!”   观音真是哭笑不得,嗔了黎山老母一记:我谢谢你呀!?   众仙君听了,则很是一阵叫好。   这截教的反应,还真是出人意料!   不过看黎山老母喊完,通天教主依旧没动静,众仙君便对这位截教旧人的受宠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不愧是一直跟着通天的无当圣母,做了截教长老后,这话语权更不一般了。   小猴儿在一旁坐着,暗戳戳给他师姐竖了个大拇指,这一嗓子喊的好!   等众仙君这一波欢呼声落下,文殊普贤也在后面起身道,“我等也投观音一票!”   好朋友嘛,不管怎地,先支持了再说!   众仙君便又齐齐地鼓掌喝彩起来,也有些站出来,也说要与观音投票支持,显见着很是捧场。   与刚才定光欢喜佛上来,却没什么人搭理的场面截然不同。   观音便又四处作揖感谢。   定光欢喜佛站在原地,见观音夺走了在场人全部的注意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嫉恨之情,又慢慢地缓缓地压了下去。   观音尊者虽然只是菩萨,但是在西方教的地位,却比他这个佛爷,高得多了......   他非但得罪不起,还得勉力巴结。   定光欢喜佛压下一肚子酸辣滋味,对着观音行礼道,“那小僧这里,就算头一票了!”   观音伸手一引,把定光欢喜佛送回西方教坐席,继续道,“多谢诸位抬爱,高看我观世音一眼,只不过,在下恐怕要叫大家失望了!”   “别的不说,众位长辈在这里坐着呢,我观音辈分低微,能为不够,哪敢奢求妖皇一职?因此也只能步我佛后尘,请辞罢了!多谢诸位厚爱,多谢!”   紧接着观音话锋一转,“不过,观音在此,却要与陛下讨个赏!”   玉帝笑呵呵的,“哦?不知尊者要什么赏?”   观音行了个礼,“陛下设立妖皇宫,等妖皇继位之后,必不能单打独斗的!若是以后妖皇宫有个一官半职的,适合观世音的话,万望陛下一定不吝赏赐,叫我为妖皇宫效力!”   玉帝闻言,哈哈大笑道,“这我可说了不算,等下选出妖皇,观音自己与妖皇请愿去吧!”   观音便冲着四周抱拳拱手行了一圈道家礼,“诸位长辈,各方道友,等下不论谁选上这妖皇,请一定别忘了观世音所请!”   众仙君嗷嗷大叫,“准了!”   “我若是妖皇,定邀请观音尊者做护法!”   “某家也是!”   “尊者高义!”   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观音便在这热闹的气氛中再次回了本座,如来这会儿脸色也好看了些,对着观音赞许地点点头,脸上也带了一点慈和的笑意出来。   观音这才在肚子里长出一口气。   她背后都叫冷汗给打湿了!   这定光仙!无缘无故,差点叫她遭一场飞来横祸!   玉帝在台上,见众人窃窃私语,又没人上来了,只好又道,“佛祖,你们西方教,还有人提名吗?”   如来憋屈,面上却笑呵呵地道,“陛下,我西方教,不参与妖皇之位争夺,我们今日来,只提别家,不说自己家。”   众仙君心中齐齐地“切~”了一声!   有能耐这话你拿到刚开始那会儿去说啊!   玉帝便点点头,“哦,是这样,那好吧!”   他便扭头去看太乙玄门和殿下众仙君龙王等,“那诸位,还有什么好提议?”   这时,殿中下方小神坐席,忽地站出一人,朗声道,“陛下,小臣提议,由东海龙王,坐这妖皇之位,龙乃洪荒大妖,龙凤大战和巫妖大劫后,龙族避世,退归四海水域,实则依旧是这世间实力最为强悍的妖族,若龙王不做这妖皇,小臣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了!”   东海老龙王本来正在闭着眼打瞌睡,手上装模作样地捋着胡子,脑袋一点一点地,闻听此言,吓得一激灵,一不留神,就揪了一绺龙须下来,痛得呲牙咧嘴,也顾不得揉,只扭脸往后看:叫我瞧瞧,是哪个要害我!?   离得太远,玉帝没看清那小神样貌,便问左右道,“说话的这个是谁呀?”   千里眼在后面瞧了一眼道,“陛下,是东海分水将军申公豹。”   底下却早就吵嚷起来了。   啊,这回轮到阐教逆徒了!!   有趣有趣,真正有趣!   今天的这个大朝会,真是没白来呀!   众仙君在一旁暗戳戳地看热闹。   元始天尊跟没听见一般,闭着眼,理也不理。   倒是他身后的姜子牙,紧张得不行,手心都攥出了汗!   玉帝招招手,“申公豹,近前来说话!东海老龙王也近前来!”   哪知申公豹一抱拳,继续大声道,“陛下,小臣的意思,都说完了,我就是个提议,听不听的,都在您!”   说罢一撩袍子,他又坐下了!?   众人都看呆了。   这是什么操作?   玉帝给气乐了,不过他知道这位是后脑勺长反骨的,当年连他师父的命令都能反着来的主儿,便也不去与申公豹计较,行,那你就坐着吧,“那东海龙王上来答话!”   老龙王敖广颤巍巍地起身,来在御前,拜道,“陛下,臣惶恐!臣年老体虚,气血不足,怎可胜任这妖皇之位?且天道不在我龙族,如今龙族不过在水域苟延残喘,唉,能活一日是一日罢了,哪里敢想什么皇位?陛下只考虑他人便罢了,我龙族今日来,也不过是凑数罢了!”   好了,这话说得决绝,不止敖广自己,便是其他三位龙王,和各处江海小龙,一起都给拒了。   玉帝只能安抚道,“老龙王说得哪里话,龙族寿数悠长,您又后继有人,说什么苟延残喘呢,以后设立妖皇,龙族自然也在妖皇庇佑之下,必能越来越好的!”   敖广顶着两泡泪眼,感动得不行,声音颤抖着道,“多谢陛下吉言~~~”   “哎哎哎,好,左右,给老龙王扶到座位上去吧,也别太激动,看晕过去就不好了!哎,对,给拍拍胸口!”   玉帝强忍着笑,配合着老龙王演了这一出戏。   敖广回归座位,等扶人的星官走了,旁边西海龙王敖闰就凑过来道,“哥哎,可吓死我了,得亏你机灵,把我们都捎带上去了!我刚才还害怕呢,心说你说自己老了,等会儿若是有人说道我们几个,难不成我们也装老去不成?也不知道用过一回的借口,再用好不好使了!可真吓人!”   敖广“嘘”了一声,“小声儿些,等回家再说!”   南海龙王却有点儿不服不忿的,敖钦素来胆子小,但是野心却不小,这会儿哼一声道,“我觉得申公豹说得也有道理,我们龙族,确实是妖族中存世最为强悍的,为何不能去争一争那妖皇之位?”   若做了妖皇,他们龙族哪里还需要那么小心谨慎地活着!?   北海龙王年纪虽小,性子却爆,没好气地道,“你可闭嘴吧!都知道你脑子简单,没想到你是根本没长脑子!”   敖钦被弟弟抢白了一句,很是委屈,“大哥,你看四弟!”   敖广心累,“你闭嘴!等回家再说!”   哦~   被吼了两回闭嘴,敖钦只能委委屈屈地一噘嘴,不吱声了。   龙族这边也熄火了,玉帝又在问谁还有推荐。   这时呼啦啦站出来好几位,来在殿中,对着玉帝深施一礼,“我等不才,共同举荐元始天尊,出任妖皇一职!”   众仙君立时又精神了!   这这这,这又是阐教门人啊!   封神大劫之中鼎鼎有名的十二金仙,除了投了西方教的那几位,剩下的可都在了。   众仙君又“低声”说起了八卦,“哎,最近啊,我可是很少见着这几位出来!”   “嗨,你明说不就完了,什么叫最近?不就是通天教主出了紫霄宫之后,咱们就再没见着这老几位出来走动?”   “不会是怕了吧?”   “有可能!”   “哎哎哎,你们都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   “嘿嘿,我可听说了,通天教主重回碧游宫后,元始天尊可给送去不少东西,其中便有当年在万仙阵被夺去的诛仙四剑!”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真的?”   “骗你们做什么!”   “那诛仙四剑,当年不是被这十二金仙中的几位给得了?”   “可说呢~”   “天尊这对徒弟,可真下得去手啊!”   “也不是强夺,我听说,天尊也给了徒弟不少好东西补偿呢!”   “拉倒吧,什么东西能比得上诛仙剑啊!要是我,我可不换!”   “你胆子大,你可以不换!”   并没有并没有,说不换那位身上一冷,赶紧缩一缩,不敢吱声了。   众仙君继续八卦,“那这老几位出来,推举天尊,是个什么意思?”   不知道。   有人弱弱地小声儿嘀咕一句,“我猜,怕不是挑事儿吧?”   就听杨戬的老师,玉鼎真人站出来道,“陛下,我等老仙师元始天尊,乃是三界有名的圣人,他老人家创立的阐教,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教派,我阐教自来顺天而行,阐述天道,将万物分三六九等,依才教化,这天下群妖,若是能得我师尊教诲,必定不敢再行造次,行那作孽之事!”   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也道,“正是如此,更何况如今我师兄弟等早已经出师,我师父身边,只有一二师弟,聆听教诲,我师父不用忙于教务,每日里闲暇时间也多,坐这妖皇之位,必定能尽心值守,实乃是妖皇不二人选!”   黄龙真人则道,“再一个,那妖皇宫还是我师父一力监管,修建起来了,其中格局构造,谁能比我师父熟悉?我师父受累一回,难不成还要便宜旁人?合该我师父自己,坐这妖皇之位才是!”   余者广成子等几人也纷纷附和。   玉帝便点点头,扭头去看元始天尊,“天尊,既然你徒弟这么说了,那您的意思......”   灵霄宝殿里这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众人大气都不敢说,提起精神来,一是留神听着殿前这几人说话,二也是戒备元始天尊忽然揍徒弟。   前面说得那几句也就罢了,黄龙真人这说得是什么?这不是活活作死,是在干啥?   啊,难不成元始天尊得玉帝旨意,辛辛苦苦修妖皇宫,是因为他有私心,自己想做妖皇,才去领旨的?   这要是自己徒弟,在三界众人面前这么大放厥词,都不用回家,现在就能按地下胖揍一顿!   什么熊孩子这是!?   元始这才睁开眼睛,看也不看那几个徒弟,只对玉帝抱拳道,“陛下知我,元始素来对妖族敬谢不敏,修妖皇宫,也是尊陛下旨意,实无他意!”   玉帝就笑,“嗨,我还不知道师兄,不过你徒弟都举荐你了,师兄又是圣人之尊,左右将来也有人帮你忙活,做个妖皇也不是不可以,师兄再考虑考虑?”   元始闻言,扭头看了看通天,通天这么久了,都没动过,眼皮合着,眼珠在眼皮下似是睡着了的样子。   他便叹息一声,心想,算了,还是叫师弟做这个妖皇之位吧。   这毕竟是能得大功德的事情。   师弟现在体虚,圣人之位不稳,若是叫他得了功德,增补修为,便可恢复实力了!   元始心下打定主意,对玉帝道,“陛下,元始实无此心,您还是另寻他贤吧!” 第127章 对峙   元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妖皇之位, 那十二金仙脸色很是难看,广成子等甚至上前一步,喊了一声, “师父!”   元始天尊终于瞥过去一眼, 视线冰冷极了,说出的话也很是不容情, “你们若真的还认我这个师父, 还承认自己是阐教门人弟子,那就应该知道,为师现在的心意是什么!你们大了, 我也管不得你们,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自己拿主意吧!”   在这灵霄宝殿之上, 三界众仙面前, 被师尊如此数落, 十二金仙脸上立时便挂不住了。   黄龙真人法力低微,性子懦弱, 素来以其他几个师兄弟唯命是从, 听元始这样说, 不免胆战心惊, 拽了拽玉鼎真人的衣角,小声地道, “你, 你说句话呀!”   玉鼎真人脸色很是难看,愤愤地“唉”了一声,对着上面拱了拱手, 一甩袍袖,转身回了坐席。   此事本就是玉鼎最先提议,这会儿他一撤,其他几个无奈,也只能跟着走了。   西方教闹了两回,阐教教众也出来闹了两回,这两教便消停了。   其后又有人站出来,提议镇元大仙、真武大帝荡魔天尊等等,都被个人婉拒了。   期间还有个二愣子,竟站出来提了六耳猕猴名讳,只道,“那也是洪荒大妖,瞧着也有些能为,上回在蟠桃宴上捣乱,许就是因为职位太低,心中不忿的缘故。若是叫他做了妖皇,那便也做个以毒攻毒,叫这等狠角色去管理妖族,咱们只瞧着他们内斗,不就行了?”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子?   这一番胡话听得玉帝真是面沉似水,太白金星察言观色,赶紧出来反驳道,“道友莫非忘了什么叫放虎归山,养虎为患?你怎么知道那六耳猕猴做了妖皇,便会与妖族内斗?”   “那六耳心狠手黑,若是他当了妖皇,真去残害群妖,那道友这般提议,又把出身妖族的仙君心情置于何地?更何况如果最后那六耳猕猴统帅群妖,反攻天庭,那又当如何?”   “这可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到时候又闹个三界大乱,责任谁来负?”   这妖皇才上位,那必定要辛苦一段时日,镇压作乱的妖魔,但是等妖族大一统,后续怎么样,谁又能说得准?   说话那人讪讪地道,“啊,这,我也就是个提议,若是不行,那就算了。”说罢便赶紧蔫哒哒地坐下了。   众人听到太白金星的话,心中也是一凛,是啊,这选妖皇,可要甚重,若是选个野心勃勃的,到时候率领群妖闹事,那可就又是一桩劫难!   灵霄宝殿上难得地静谧了一瞬,没一会儿,众仙便又窃窃私语起来。   被这不开眼的给气了够呛,玉帝也在那儿运气,好一阵子平复了心情,才与身边的老君小声儿地道,“师兄,您看如今,这又是觊觎妖皇宫的,又是野心勃勃惦记搞事儿的,朕哪里能放心叫人随便做了这妖皇之位?您可真的得帮我劝劝通天师兄,叫他出来做这个妖皇,若不是他,别人坐了这个位子,只怕朕也是寝食难安。”   太上老君便笑,“你就不怕通天也出来搞事?”   玉帝道,“嗨,且不说师兄不是那样的人,再者咱们毕竟都是道祖门下,若师兄们还不可信,这世上,朕还能信谁?索性干脆不立这妖皇了好不好?”   实则玉帝是记着,当初封神大劫后,鸿钧道祖给三个徒弟一人一颗药丸,就是谨防他们搞事。   这世上,若说最后有谁会安安稳稳地不闹事,不反了天庭,那除了他这三位师兄,也没别人了。   不是他们不能,而是他们不敢。   哪怕就是那药丸最后失效了,上面也还有鸿钧道祖压着呢。   只不过事儿是这么回事儿,话却不能那么说。   玉帝把话说得漂漂亮亮的,果然太上老君便微微地笑了起来,“陛下说的是。”   在太上老君心里,当年封神大劫,小师弟之所以与两位师兄闹得不愉快,也无非是为了护着徒弟罢了。   通天性子淡泊,从来没什么野心的,人又心软,总爱护着弱小,叫他做这妖皇,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太上老君便清清喉咙,抬声道,“诸位,可否听老朽说一句?”   灵霄宝殿内立时安静了下来。   玉帝笑呵呵地道,“老君若是提议,那保准是靠谱的人选,但请畅所欲言!”   太上老君便出了桌案,走到大殿之中,一甩拂尘,对着众仙行了个礼,慢条斯理地道,“诸位,我等今日在此选妖皇,无非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能约束妖族,不使伤害凡人,一个是善待妖族,使妖族存有一线生机,不知老朽说得可对?”   众仙君纷纷点头,就连如来也道,“不错,贫僧当初提议,正是此两个目的。”   太上老君便很是严肃地道,“那基于此两点,这妖皇嘛,第一便是要法力高深,至少要在准圣以上才行,起码这样,才能震慑住各色魑魅魍魉,第二,便是要能善待妖族,心存善念,不会视妖族为异类,遇可杀者杀,却不会全部一棍子打死。”   “老朽这般说,诸位道友觉得可在理?”   众仙君交头接耳一番,崇恩帝君笑眯眯地道,“老君说得在理,说得透彻,正是要这样一个人做妖皇,我等才能放心!”   “实力够,杀伐果断,却又心存善念,这样的人,才德配其位呀!”   众仙君纷纷点头称是。   金顶大仙笑嘻嘻地道,“老君,您这么说,想必是心里有了好人选,别卖关子啦,赶紧说出来,给我们听听吧!”   太上老君笑着道,“老朽便提议,由截教通天教主做这妖皇,诸位意下如何?”   知道不知道的,此时都十分捧场地哗然起来!   镇元子站起来道,“通天教主乃是圣人之尊,截教门人弟子多为兽禽异物修炼得道而化形,教主带他们也都一视同仁,截教我也去过,门内很是祥和,正与这两点相符,贫道觉得此事可行!”   四海龙王也站出来道,“若是通天教主做这个妖皇之位,我四海愿意归服!”   另有九州赢老、南极仙翁、赤脚大仙、东华帝君等出言附和。   玉帝便去问元始天尊的意思,“天尊意下如何?”   元始挺挺胸笑道,“贫道修建妖皇宫,若是能得通天教主入住,也是一桩幸事!”   这就是很同意的意思了。   玉帝正打算去问如来意思,却听一人高声喝道,“在下不同意!”   这一嗓子出来,另又有几人道,“我等也不同意!”   呼啦啦站出来一群人,西方教的也有,穿道袍的也有,众人定睛一瞧。   哦,西方教站出来的,都是当年截教门下。   打头三个,乃是多宝如来、毗卢遮那佛(原本截教随侍七仙中的毗芦仙)、定光欢喜佛,站在其后的一干佛陀菩萨或是罗汉,有记性好眼睛尖的,辨认出,也是当年截教红尘三千客中人。   穿道袍的就少了,刚才也出来过,乃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几位。   众仙君捏紧了小拳头,屏气凝神看着大殿中的情形,激动得不得了: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要闹了!   正这时,忽然呼啦啦从殿下坐着的天庭各部星君、小神之中,又站起来好大一群人,躬身施礼,对着玉帝道,“陛下,我等众人,赞同通天教主,登妖皇之位!”   众仙君齐刷刷扭过脖子去看!   啊呀呀~   灵霄宝殿内齐刷刷地安静了一瞬!   因为站起来的那些人,打头一个,就是星宿之首的坎宫斗姆元君!   这位斗姆元君非是旁人,乃是当年通天教主四大弟子的第二位,金灵圣母!   当初在封神大劫之中,金灵圣母力战慈航道人、文殊普贤三位,最后被燃灯道人一定海珠偷袭,才当场丧命,后来被封做斗姆元君,地位虽高,但平日里在天庭,却是个十分沉默的女仙君。   真没想到啊,这位今日竟能站出来......   那通天教主从紫霄宫出来,几次大典,都十分低调,也甚少去天庭,没想到其封神的弟子,竟依旧推崇于他!   众仙君心中啧啧感叹,细看金灵圣母后面的人,见有她徒弟闻仲闻太师,如今被天庭册封为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乃是雷部最高天神。   其后又有雷部一干出身截教的天君、风婆云神等,火府星君火灵圣母,财神赵公明,感应随世仙姑正神即云霄琼霄碧霄三位娘娘,月游星石矶娘娘,南方火德星君......不一而足。   再有九曜星君、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各个儿都是曾经的截教弟子门人。   这些人齐齐地往这儿一站,宽敞阔朗的灵霄宝殿,竟略显局促起来。   真是赫赫扬扬,好大威势。   沉默八百余年的金灵圣母,这一日,是带着当年截教封神的所有门人弟子,来与她师父助威了!   大殿之上,针落可闻。   黎山老母靠近通天教主,小声儿地道,“师父,是二师姐他们。”   黎山老母眼圈儿有一点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说实在的,她今日的心,着实是被多宝几个伤的够呛,心里又急又气,又担着一份心,很怕师父心里难过。   可是看到二师姐站出来这一刻,那股子被背叛的委屈、难过、不解,还有忧愤,通通一瞬间飞走了。   这么多年了,她在三界再怎么难,都没去天庭找过师姐求助,一是怕师姐难做,再也是愧对师姐,觉得对不住她们。   师姐他们,丢了一条命,又失去了自由,哪怕登了封神榜,又是什么好事吗?   她自己跑了,得了一条命,得了自由,可这背后,是多少同门妄自送了性命换来的机会呢?   龟灵和马遂乌云几个,可还没找回来呢...   听了黎山老母提醒,通天微叹一声,睁开狭长凤眼,扭头向下望去。   金灵圣母早就不是当年在碧游宫的打扮了。   如今一身星君正神服侍,端庄肃立,面容沉静,威仪甚重,与当年那个沉稳亲切的大师姐,截然不同。   通天心头油煎一般。   他回转过头来,抬起眼皮,看了对面的如来一眼,便又敛目低垂,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如来叫通天看得一激灵。   此时大殿之中,一波反对,一波赞同,玉帝不能不发话,他也不去问为什么不同意,只与如来道,“佛祖,刚巧朕正想问您的意见呢,对通天教主做妖皇,您同意是不同意?”   玉帝脸上也不带怒色,只捋着胡子笑呵呵地道,“说起来,佛祖当初首倡,便提的是叫通天教主做这妖皇之位,因此还齐聚了我们几个,求上紫霄宫,找鸿钧道祖,放了通天师兄出来。”   “您能同意,朕也不奇怪,可是瞧您西方教这样子,倒也不是像要赞同的意思,佛祖这莫不是反悔了?”   众仙君很有些是根本不知通天教主如何出得紫霄宫的,这会儿听了玉帝的话,尽皆哗然,“原来通天教主是陛下和佛祖给接出来了的?”   “哇,这可是好大恩情!”   “恩情不恩情的,还有老君和元始呢,人家是亲师兄弟,给师父求个情又怎么了?”   “不说如来是首倡?”   “谁知道到底咋回事儿呢?”   “就是,没看这会儿灵山出来反对了!”   “小声些!都看着,别吵,听不见了!”   众目睽睽之下,如来也没想到玉帝能将他一军,面色就有些尴尬迟滞,“陛下,老僧自然是赞同通天教主做这妖皇之位的!”   他总不能出尔反尔吧,再说他反对的话,理由呢?   而且他若是敢在这会儿说通天的不是,只怕元始就又要拿大鹏来说事了!   如来发誓,今生他最烦的鸟便是大鹏!   坏事的东西!   等回了灵山,他就要把“最烦大鹏”这四个字刻在莲台上!   提醒自己时刻不忘!   玉帝便笑,“既然佛祖同意,那您看西方教这些位......”   如来袍袖一卷,“尔等且先回灵山闭关吧!”竟使大法力,把多宝佛几个,一袖子卷出了灵霄宝殿。   玉帝便笑笑,与身边值班星君道,“去送送灵山几位高僧!”   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值班星君领命而去,西方教这几个不醒事的解决了,玉帝就笑着问元始,“天尊,您这几位徒弟,看来是一力要扶您上位呢?”   元始瞧了广成子几个一眼,心里也纳闷,这几个老徒弟,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香灰和无根水吗?   他淡淡地道,“是要我请你们走,还是你们自己告退?”   玉鼎真人迈出一步,刚要喊一句“徒儿不服!”冷不防身后有人出来,一把拽住了他,低声道,“师父,为了徒儿,也请您谨言慎行!”   玉鼎真人回头一看,竟是自己的爱徒,二郎真君杨戬!   玉鼎真人真是目眦欲裂,心如刀绞,咬着牙道,“徒儿,连你也被那碧游宫上下收买了吗?”   他一指通天背后的悟空,悲愤莫名,“是不是那小猴儿,撒着娇叫你一声哥哥,你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他说得话好使,师父说得话你就当耳旁风是吗?他想要他师父做妖皇,你就肯死心塌地的帮他,那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师父?”   众仙君恨不得自己此刻化身长耳兔,支棱起耳朵听得起劲儿:什么意思!什么内情?怎么回事?   多说几句!!!快些个!!!   悟空眨眨眼,很是无辜:与我有什么干系嘛~   小猴儿发誓,他跟杨戬写信,半个字都没提过妖皇这事儿!   杨戬老惦记他家长寿,如今长寿长成大姑娘啦,杨戬越发想与自己结亲,回回来信都啰嗦一堆,哪有什么心思理会妖皇始皇的!   杨戬叫他师父这么一说,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师父!” 第128章 对命   二郎真君杨戬叫师父玉鼎真人一番话, 逼迫得当场跪下,虎目落泪,“师父, 徒儿只对师父说话, 师父又何必牵扯其他!师父但只信徒儿一回,此番熄了言语, 回归本座, 不要再顶撞师祖了!”   玉鼎真人也是气得失心疯了,一甩袍袖,“哼, 说来说去, 你不还是向着那小猴儿一家子说话!如此以后你也不必做我徒弟,只搬去碧游宫, 做他们的家人好了!”全然忘了, 他这徒弟, 身份很不一般, 不是他想收就能收,想不要就不要的!   杨戬却给打击的傻了, 愣愣地抬头道, “师父, 难不成真的要徒儿当场与义弟义绝, 您才信徒儿一片真心?”   他自幼没了父母,孤苦伶仃长了许久, 便是在天庭, 也只有仇人,没有亲人,素来不肯与玉帝王母亲近, 直到后来拜师,入了玉鼎真人门下,才在师父那里得了些长辈慈爱,实在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师父今日惹怒祖师,被逐出师门,落得个没下场的境地。   因此情急之下,才说出这一番话来,只是不是不难过的,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哗哗掉眼泪。   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给剜了去,再也补不上了。   他在三界孤独久矣,好不容易有悟空这么一个朋友,素来想的是他们要生生世世地好下去,哪里舍得就此恩断义绝?   可是师门友情两相难,杨戬脑中嗡嗡作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通天听杨戬这么说,心中老大不高兴的,扭头看了一眼悟空,怕小猴儿伤心,哪知却见悟空正躲在自己身后,悄悄地摸出一个枣子来,摩挲几下,要往嘴里塞,大眼睛叽里咕噜的,兴味盎然地盯着那师徒俩。   显见着看热闹正起劲儿呢!   饶是这等时候,通天仍忍不住叫小猴儿给逗乐了!   这没心没肺的崽!   人家都要跟他义绝了,不要他了,这小东西还只惦记着吃,都不晓得难过!   唉,可愁死他了。   玉帝在上首坐着,刚才杨戬一出来拉住玉鼎真人,他还没怎么在意,可是等杨戬一跪,玉帝脸色唰一下子就变了!   等杨戬说出与悟空义绝这句话,玉帝在上面气得不行,啪一拍御案,阴测测地道,“杨戬,你要与谁义绝?”   “你可还记得,悟空乃是朕与娘娘的义子,这天庭的御儿干殿下,你的亲表弟?”   “你若是他义绝,是不是以后也不要认朕这个舅舅了?”   众仙君听得两眼放光,心里的小手紧张地握起了小拳头:嗷嗷嗷,厉害了厉害了!陛下真真给力!   玉鼎真人也脸色大变,他想起来他徒弟的身份了......   可玉帝这话真是压在杨戬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郎真君豁然起身,满脸泪痕也顾不得擦,苍啷啷抽出随身宝剑,往颈部一横,飞快地道,“师父,师父不信我,徒儿也只能以死明志!”   “陛下,对不住,自古孝义难两全,此生已了,来生再叙亲缘吧!”   说罢宝剑锋芒一闪,便要自尽!   玉鼎真人和玉帝都吓呆了,哪里想到这素来沉稳刚强的孩子,竟能来这么一出?   其余众仙两眼一闭,有那胆小的“天爷”一声把脸一捂,不敢看了!   还是悟空反应快,喊一声“大哥不可!”蹭一下就窜出去了,抽出紫燕,也没拔剑鞘,只做短棍用,一挑一拨,奔着杨戬手腕就去,想阻止杨戬犯糊涂。   可是杨戬一见是他,更不想活了!   他今日说了那样的话,从今以后,又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待他赤诚的悟空?   二郎真君的武艺也不是盖的,手腕一拧,避开悟空攻势,单手与悟空缠斗,另一只手剑剑不离自己脖子!   铁了心就想死!   悟空急的眼睛都红了,杨戬这会儿已经拉了自己好几个口子了,脖子处鲜血淋漓,也不知伤口深不深,若是不制住他,这越打斗流血越多,等会儿便是救回来,也肯定元气大伤,境界大跌!   越急越出事儿,这玉鼎真人也不知道是反应过来了,还是更气迷心了,竟掏出法宝斩仙剑来斩杀悟空,口中只道,“那小子,勿要伤我徒儿!”   狗屁,你徒弟就是因为你才想寻死的好不好?   悟空气得不行,回头与通天道,“师父,救我大哥!”   说罢放心大胆地舍了杨戬,便来与玉鼎真人战在一处!   啊,真打起来了......   一干仙君纷纷起身,闪开地方,屏气凝神地看着。   那玉鼎真人可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佼佼者,法力高强、根行出色,这灵明小圣初出茅庐,别的不说,胆色倒是过人......   这小猴儿还挺招人喜欢的!可别吃了大亏才好。   那边通天被弟子呼唤求助,立时伸出手来,把杨戬定住,不叫他把自己脖子当磨刀石那么使,又转身对王母道,“娘娘,找个妥善人,把真君带下去吧!”   王母刚才吓得手脚冰凉,身子都木了,这会儿见杨戬给定住,心神一松,又气又急又心疼,眼泪就落下来了,连忙起身谢过,“多谢师兄出手!”   通天摆摆手,没说话。   王母也没多废话,带着仙娥玉女,使力士抬了杨戬,脚步匆匆地走了。   通天瞧杨戬安全了,这才喊道,“悟空,回来吧!”   好一个灵明小圣,这片刻功夫竟然一路压着玉鼎真人打,这会儿听师父唤他,一把剑鞘抽过去,直直地打了玉鼎真人一个大嘴巴子,啪地一声脆响,把玉鼎真人都给打蒙了,把一众看热闹的仙君也给看傻了!   悟空兀自跳出战圈儿之外,几步来在御前,对着玉帝道,“陛下,孩儿情急,无状了,请陛下责罚!”   玉帝刚才一颗心跳得乱做一团,这会儿也两眼通红,几近落泪,他差点儿没了个亲外甥,见悟空来请罪,赶紧出来亲扶,“好孩子,多亏你,才救了你哥哥,父皇谢谢你!”   悟空便道,“陛下,我想去看看我哥哥......”   玉帝拍拍悟空肩膀,“好孩子,去吧去吧,你哥哥被你母亲带去侧殿疗伤了,你去吧!”   悟空拜了玉帝,便来与师父说话,“师父,我们走吧,您又不想做这个妖皇,好没意思的!”   通天便拉着小猴儿的手起身,先拜了拜玉帝,又做了一圈揖,“诸位,通天乃是封神之中的戴罪之身,久不曾在世间走动,何德何能,能叫大家如此抬爱!”   他抱拳道,“今日见血,殊为不吉,不若再另寻他日,再举良贤吧,通天先行告辞了!”   说罢带着三个弟子,拾级而下,路过阐教十二金仙,连个眼神都没给。   这倒是通天教主从前的性子,他不敢兴趣的事,或是觉得厌烦了,抬脚就走,理都不理,众仙君对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了,齐齐哑然失声,也没出言阻拦。   通天教主却径直来在一群人面前。   四目相望,通天拱手道,“星君!”   金灵圣母盈盈下拜,颤声道,“教主!”   通天眼睛里闪着许多情绪,喉结动了几动,最后却道,“多谢星君厚爱,星君安心辅佐陛下,珍重!”   金灵圣母噗簌簌地落下两行泪来。   她知道师父的意思,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师徒,她安心地做她的星君,好好保重,就是师父最大的安心。   通天把金灵圣母身后的人一个个地看过去,众人慢慢让开道路,通天从中间走过,把每个人的脸都深深地记在心底,最后飘然出了灵霄宝殿。   众仙君都有些失魂落魄,没想到通天教主竟然说走就走了?   那这妖皇,岂不是要悬空?   谁能有那个脸面,在样样合适的通天教主拒绝此位后,还腆着脸来做妖皇?   玉帝、如来、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也有点傻眼,没想到悟空竟能来这一下子,把他师父给带走了?   这小混球,就夸不得!   太白金星见势不妙,迈步上前奏道,“陛下,现如今,只有通天教主,才可坐这妖皇之位,不能叫教主就这么走啊!”   这回了碧游宫,再想把人骗来天庭可就难了!   悟空把他师父带走怎么了,没听黎山老母还举荐观音做妖皇呢么?人家截教,就根本没想着碰这个位子!   玉帝连忙道,“对对对,赶紧去对你们殿下说,真君不易挪动,要在他太子府养伤,赶紧叫你们殿下去照拂一二,另外顺便把教主留下来,在太子府住上一住,享享你们殿下的福!”   值班星官领命,慌慌张张地跑去传话去了,另有人去了偏殿与王母传话。   杨戬在天庭没有住处,他也不要,要借住悟空的太子府,倒也不是玉帝胡扯!   众仙君这才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又给玉帝拍马屁,“陛下高明!”   “陛下素有急智啊!”   “不管怎么说,还得想法子劝服教主才是......”   “不若我们联名上书,保举教主,然后叫陛下把请愿书拿给教主看?”   “哎,这主意不错,教主心软,看咱们这许多人央求,指不定就同意了呢?”   众仙君打定主意,又来与太白金星说话,太白听了,也觉得可行,便与玉帝传话。   玉帝和如来,太上老君和元始商议过后,觉得也是个主意,就叫星官准备纸笔,叫文曲星起草文章,众仙君各自签名。   大殿之中热热闹闹,众人分成几队,排着队签下自己名讳,并掏出私印来盖章,没轮到的,便与众人分享各自印章好坏,倒也和乐融融。   十二金仙的几位,被挤在一旁,无人理会。   玉鼎真人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脸上肿起好大一个宽条,正是一个剑鞘大小,这会儿捂着脸,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眼神发直,不知道想些什么。   玉鼎真人为人很讲义气,十二真人中剩下的这几位,一直以他为马首是瞻,这会儿见他如此这般,便都围过来,担心地守着他。   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大势所趋,难不成他们真的要对抗到底,与三界众仙为敌吗?   八百年前的仇怨,真的要延续至今吗?   太乙真人正蹲在那儿看着玉鼎真人唉声叹气,冷不防一只冷冰冰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一个平淡之际的声音唤道,“师父。”   灵霄宝殿上的鲜红的血点子还没干呢!   这几位金仙,叫杨戬的决绝给闹得,现在对“师父”这两个字都有心理阴影了,吓得一激灵,太乙真人尤甚,差点儿没跳起来。   等太乙真人定了定心神,回头一看......   嚯!   一个脑袋上顶着荷叶的小人儿,正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太乙真人的心提溜的更甚了,一瞬间紧张得不行!   他他他他,他徒弟哪吒!   也也也,也跟那灵明小圣是结拜兄弟!   太乙真人咕嘟一声,咽了一下口水,看哪吒两手空空的,表情也还平静,便强笑道,“是哪吒啊,找师父有什么事?”   他也没起身,就那么蹲着跟徒弟说话,倒也方便。   结果三太子苍啷啷抽出火尖枪,枪头倒转,往喉间一顶,“师父,哪吒这命是师父给的,只是哪吒不能与悟空哥哥义绝,无奈之下,今日就只得还命给师父了!”   不要啊!!!   太乙真人尖叫一声,“师父不用我儿义绝!!!”   妈个蛋的他就这一个爱徒!!!   太乙真人吓死了,差点儿一个腚墩儿瘫在地上,往前一扑,想去抢哪吒的兵刃,结果直接给徒弟跪了,他可是知道哪吒这孩子对自己那是特别心狠,说下杀手就下杀手,毫不留情的!   老头儿单手拄着地,伸手够哪吒,声都抖了,“哪吒啊,你把那个放下放下,咱们师徒有话好好说,师父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知道不?”   哪吒刚才退后一步,躲开了师父的手,这会儿摇摇头,脖子就挨着抢尖儿,瞧得太乙心惊胆战的,“师父,徒儿不想见你被师祖逐出师门,以后没找落。可是我劝你,你又会像玉鼎师叔那样,说我是向着碧游宫,向着悟空哥哥。我性子犟,自是不能跟悟空哥哥义绝,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盼着徒儿这一腔冷血,能唤醒师父,不要再糊涂下去了!”   他如今不是人身,乃是莲叶化成的人,自然是冷血了。   太乙真人都哭了,“我的儿......”   三太子很是淡定,似乎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平常,“师父,以后哪吒不能孝敬您了,家里金霞师弟一直侍奉您十分静心,等我死了,您就把他正式收为弟子吧!这样您以后若是真的被逐出师门了,好歹也有人伺候您!”   太乙真人哭得老泪纵横,眼睛都花了,“师父不糊涂了!师父醒了!哪吒啊,你放下兵刃,师父跟着你去给你师祖认错!”   不就是叫通天做妖皇吗,他认了!   当初师父手里不还是沾过截教门人弟子的血?   现在不也跟通天师叔和好了?   人家师兄弟好的跟一家似的,他们这些徒弟害怕被师父抛弃,可不就要闹一闹?   可是现在想一想,还有师父在前面顶着呢,他怕什么怕?   再者说,就算被截教复仇,那又怎么了!   无论如何!他不能看着哪吒再死第二回 !   哪吒还是那副平静的脸色,“师父说得是真的?”   太乙真人擦擦眼泪,踉跄着起身,回身踢了黄龙真人等几脚,眼睛通红,“起来,都给我起来,去给师父跪着认错去!”   谁今天敢逼着他徒弟去死,他就先砍死他们了事!   黄龙躲闪不及,把身后的广成子赤精子几个撞得一趔趄。   几个人对视一眼,讪哒哒地起身,扶着失魂落魄的玉鼎真人,去前面找元始天尊了。   太乙真人弯腰对着徒弟可温和可温和地道,“哪吒啊,你看,师父都叫师叔师伯们认错去了,咱们把兵刃收起来,好不好哇?”   周围偷听的一干人等:噗叽! 第129章 旧址   太乙真人顾不得别人耻笑, 眼巴巴地看着徒弟,伸出手来等着。   什么脸面面子,都比不过他徒弟重要!   若是早知道他徒弟是这个反应, 他才不跟着师兄弟们胡混。   好在现在醒悟得也不算晚!   哪吒站在那儿想了想, 到底收了枪,伸出一只小手, 放在了师父的手心。   凉冰冰的, 又小又小的一只,可太乙真人握住的那一刹那,却像是握住了整个三界, 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肚, 踏踏实实,温温热热起来!   太乙真人把哪吒抱起来, 搂在怀里, 哽咽着道, “我的儿, 师父再不了,咱们这就去找师祖, 你以后可得好好的, 知道不?”   哪吒搂着师父脖子, 给师父擦擦眼泪, 语气平平地道,“师父以后也好好的, 哪吒就好好的。”   太乙真人听得老泪纵横, 点点头答应,“哎,师父都听哪吒的!”   太乙真人这便要抱着哪吒去找元始天尊, 没成想却被托塔天王李靖拦住了去路。   李靖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面色十分不悦,怒气冲冲,开口就道,“哪吒,你这像个什么样子!你都多大了,还做如此小儿之态!下来!”   “而且刚才你竟敢拿性命要挟你师父,你如此不......”   太乙真人脸呱嗒就撂下来了,啐了一口,直截了当地道,“滚!”   你儿子早死了,如今这是我徒弟!你来我面前充个屁的大瓣蒜!   说罢理也不理,抱着自己小徒弟扬长而去。   李靖给羞臊得面色通红,气得都快炸了,一跺脚,索性走了!   也没在请愿书上签名。   左右他已经是天王了,又与西方交好,三个儿子里,两个都在西方教,就算不巴结太乙玄门,谁还能耐他何!?   他就与截教不睦,怎么了!   哼!   太乙真人几个去元始面前低头认错,元始看在徒孙杨戬的面子上,到底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重话,“都起来吧,你们小师叔,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向前他为着你们不出来走动,还与我说,叫我去劝劝你们,说他自己不出来也没什么。所以别瞎担心了,以后都好好儿的吧!”   “你们乃是跟随师父多年的阐教旧人,师父对你们期望甚重,以后不要胡闹了。”   “我们太乙玄门,应该上下一心才是。”   广成子几个老脸一红,讷讷地应了,掩面去请愿书上签了名字,便提前告退了。   元始叹息一声,捋捋胡子,倒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他总归是想着徒弟好的。   太上老君在一旁道,“这下你也不用犯愁了,好在是赶在没犯下大错之前,都悔悟了。”   元始叹道,“二郎的血,也不能白流。”   太上老君就笑,“那是,哪吒也不能白吓唬一回。”   两个师祖对视一眼,想起刚才那一幕,都齐齐地笑了起来。   算了,随他们去吧!傻乎乎的,被个孩子给拿住了都反应不过来!   却说那头通天带着黎山老母三个出了灵霄宝殿,黎山老母泪还没止住,刚才她与师姐金灵圣母对视一眼,真是好悬就没忍住扑上去了。   这会儿洒泪分别,以后再见,就真的是熟悉的陌生人了。   未免玉帝忌讳,她们姐妹,到底不能如从前那般亲密往来。   黎山老母哭得伤心,通天走在前面,也不忍回头,陈悟安眼巴巴地安慰道,“师姐,莫哭了......”   小猴儿塞师姐一个大红枣,“师姐,吃一口,甜甜嘴儿~”   嘴甜了,心也就不苦了!   黎山老母破涕为笑,摸摸陈悟安和悟空,带着一点鼻音道,“好了,师姐没事了!咱们走吧!”   悟空贼溜溜地道,“师姐,我们先去探望探望我大哥,然后等下我邀师父和你们去我的太子府坐坐吧?”   黎山老母迟疑了一下,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后面值班星官就急匆匆地赶上来,气喘吁吁地道,“殿下,真君伤势太重,不易挪动,陛下问能不能把他挪到您的太子府修养?”   悟空唬了一跳,赶紧道,“这有何不可!赶紧的,咱们过去看看!”   星官又对通□□礼道,“教主,陛下也请您过去帮衬着看一看,真君气性大,此番闹了一场,恐会有些真气倒转,经脉逆行......娘娘法力不够,怕是会有些应付不来,陛下还在灵霄宝殿议事,脱不开身......”   其他人也是。   就您这会儿跑出来了。   能者多劳,您就去看看呗?   眉眼冷淡的通天低头瞅了瞅那星官一眼。   星官眨眨眼,摆出一张很是诚恳的面容来,实则心里紧张得很。   好在灵明小圣拽拽师父袖子,央求道,“师父,您帮我瞧瞧去吧?”   通天便抿抿嘴角,道,“前面带路吧!”   对徒弟很是宠溺无奈的样子。   几人一路来在灵霄宝殿侧殿,就见众仙子玉女屏气凝神侍立一旁,王母站在长榻旁,忧心忡忡,床榻上,杨戬安静地躺着,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衣裳还没换,血染了一片一片的,瞧着就瘆人,好在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起来了。   通天也没进去,带着陈悟安和黎山老母在外间等候,悟空轻手轻脚地来在王母身边,小声儿地道,“母亲,我大哥如何了?”   王母拍拍悟空手背,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愁眉不展,“这会儿昏睡过去了,不知醒来能如何......”   杨戬刚才被搬到侧殿之后,醒过来一回,当时就吐了一口血,接着便又晕过去了,再加宝殿之上那一心求死的疯狂样子,着实把王母吓坏了。   悟空便道,“母亲,此处到底不便,把大哥挪去我那里吧,我来照看大哥,再方便不过了,再者我师父在,也能给大哥看看伤,你别担心了,会好的。”   修仙之人,皮肉伤好养,但是像杨戬这般气血攻心,经脉受损的,就很是难办了,想要养好,多少要费些事。   这话说的贴心,王母再怎么疼爱杨戬,到底也不过是舅母,很多地方都得避讳,此时听悟空这么说,心中很是欣慰,一边吩咐人抬着杨戬去太子府安置,一边拉着悟空的手道,“好孩子,多亏有了你,若不是你机灵,赶紧上前拦着,你哥哥这回真是凶多吉少。”   悟空惭愧地道,“唉,要不是因为我,我大哥也不至于跟他师父闹成这样,多少也有我的不是......”   王母愤愤地道,“这与我孩儿何干?都是玉鼎那老不死的老糊涂......”噼里啪啦把玉鼎真人一顿臭骂,最后恨恨地道,“那老东西不是不认二郎了?这样更好,我叫陛下与他写决绝书,到时候把二郎送予碧游宫去做弟子!”   悟空哭笑不得,“母亲,母亲息怒,不止于此!”   正巧这会儿出来,与通天师徒汇合,王母便对通天道,“我倒也不是说笑,二郎在师门中本也是差了一辈儿,到时候照旧交给师兄做徒孙,岂不便宜!”   娘娘看了看陈悟安,笑着道,“我瞧悟安这孩子就很沉稳,叫二郎给悟安做个大徒弟,正好!”   陈悟安哈哈大笑道,“多谢娘娘厚爱,只是我这大徒弟的位子,早叫个小家伙给占了,连二徒弟的位子都没了!”   王母很是惊喜,“呦,这可是件大喜事!不知悟安哪里寻来的良才美玉?”   陈悟安笑道,“哪里是什么良才美玉,不过是两个憨吃酣睡,就知道调皮捣蛋的小混球罢了,镇日里叫他们给我分忧都不肯,抓都抓不住,就是到漫山遍野的疯跑着顽!”   金光仙和虬首仙转世重生的圆光圆青两个,自打做了陈悟安的徒弟后,不知道是不是重活一回,想开了,还是小孩子这个年纪,就是这么淘气,整日里逃学、上山、去兽园捣蛋,放风筝、赶海、挖沙堡......几乎没有一日消停的时候。   俩个小哥俩一般大,时常手拉手地从众人眼前跑过,感情好的不得了,但是也会吵嘴打架,有时候一个不留神,不知道就在那儿因为什么打起来了,弄得俩个小混球各自一脸伤。   所有七八岁小男孩儿能干的、想干的,这俩都干了。   碧游宫后山或是沙滩上,如今时不常地升起一两股青烟,众人都已经见惯不惯了。   都不用问,就知道是这俩又去烤地瓜、焖红薯,或是抓鱼杀鸡去了。   家里那大人做好了,端到嘴边的香喷喷的饭菜,就是比不过自己烤的焦黑的碳块儿香。   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怎么吸引力就那么强,回回半生不熟地吃一嘴黑灰,过后还可能闹得肚子疼,但是就是死不悔改,下回还去!   只不过陈悟安从来也不苛责他们,不就是淘气嘛,他家孩子又没做什么坏事,功课都会,进度飞快,贪玩儿又如何?   王母见陈悟安提起自己徒弟,满脸带笑,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显见着是打心眼儿里疼爱,便笑着道,“下次再来,也带了来叫我跟陛下瞧瞧,悟安如今是掌门大弟子,你的大徒弟二徒弟,以后也不一般,我和陛下不能不认得!”   陈悟安便行礼道,“敢不从命!”   一路说着话,不多时来在太子府。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通天一打量周围的地界儿,就是一皱眉,转身与王母道,“陛下和娘娘怎好把这地方给了悟空?”   王母笑着道,“这不正正好,悟空爱吃桃子,叫他挨着蟠桃园住,多暂想吃了,吩咐人来,转眼就能吃着!”   却原来悟空这太子府的位置,与他上辈子在天庭修建的齐天大圣府正是一个位置,就在蟠桃园的右侧。   通天叹口气,“娘娘也太惯孩子了些!”又对悟空道,“娘娘和陛下疼宠你,你却不可仗着宠爱放肆,知道不?”   悟空乖巧地道,“师父,我记下啦!”   王母嗔道,“不过几个桃儿,师兄何必如此严厉,难不成我还供不起我儿子吃桃子了?”   通天道,“娘娘不知,这孩子就是个贪嘴的,那桃子又是他喜欢的,若是叫他逮着了,肯定吃起来没够,倒时候您这园子,还能留下几个开蟠桃盛宴?”   王母笑着道,“瞧师兄您说的,悟空哪里是那等不知节制的孩子,再者说,我就非得便宜旁人,苛待着我儿子?天底下没有那样的道理,”娘娘慈爱地摸摸小猴儿头毛,“以后呀,这桃园,就留给我们悟空了~”   通天摇摇头,“这哪里行,三界众仙佛,就等着过一阵子来娘娘这里续命呢,怎可只给悟空,那也太招人恨了些。”   王母道,“嗨,师兄你就是想得多!难不成从前没我这桃子,他们就不活了?以后即便没有蟠桃盛宴,不是还有陛下的丹元胜会呢?您别操心了!”   不叫操心的师父只能不说了。   等进了太子府,杨戬已经被安排在一处院落住下,因着他吐得那口血,王母到底不放心,请通天给把了把脉,通天瞧过之后,只道并无大碍,等醒来解了心结,慢慢将养,也就好了。   众人便叫杨戬在室内静养,来在外面的花厅说话。   等落座之后,王母顺势央求通天多留些时日,以防杨戬有什么不好,又叹道,“这孩子认死理儿,悟空啊,你守着你哥哥,等他醒来,好生骂他一顿,切莫叫他再糊涂下去,那等他不在乎的人,何必为他伤心!”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悟空忍着笑,劝了王母几句,娘娘这才起身告辞,也不叫送,自己带着人走了。   这里毕竟是义子府邸,她也不好多待。   等王母娘娘告辞之后,黎山老母和陈悟安道,“师父,等二郎真君醒来,咱们就走?”他们师父可是对妖皇之位毫不留恋的人,自然不能多待。   通天却道,“不用,叫悟空在这里自己陪着杨戬就行,咱们这就回碧游宫。”   黎山老母道,“师父,娘娘还托您照看二郎真君呢!”   通天笑道,“那不过是娘娘托词罢了,这天庭能人无数,哪里救不得一个杨戬?咱们赶紧走,不走就走不得了!”   这话音才落,就听花厅外面有人哈哈大笑道,“看看,朕说什么来着,师兄得着机会就得开溜!”   悟空此处仙吏打开门帘,引进来几个人,打头笑呵呵的正是玉帝,后面有太上老君,如来,元始天尊,观音,真武大帝等几位,立时把这花厅塞得满满当当。   见过礼后,玉帝坐在上首,不是很满意地道,“悟空这处建的仓促,到底还是小了些,多来些人就放不下!”   悟空哭笑不得,“陛下,这处是个小花厅,您还想要多大,咱们不若去前面银安殿说话吧?”   玉帝摆摆手,笑着道,“可别了,咱们往外一走,你师父再跑了可怎么办!”   众人齐齐地笑了起来。   太上老君把众仙佛签了的请愿书拿了来,递给通天道,“师弟啊,你就别推辞了,这个妖皇的担子,还是要你来担着才是,你看看,这是诸方道友写下的请愿折子,陛下亲自盖了御印的,你就接了吧?”   通天沉默地拿过那厚厚一沓子折子,打开来看了一遍。   大约也是知道他没什么耐心的缘故,文章写得很短小,朴实无华,言辞恳切,后面附着厚厚一沓子签名,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盖着各自印章。   通天翻看了一回,忽然笑道,“这一本折子,集齐了三界许多仙佛和星君的名字,倒是很有收藏价值,陛下,这个便赏了我吧?”悟空常说什么名人字画的,这个拿给他,小猴儿保准喜欢~   玉帝不知内情,哭笑不得,“这值当个什么,师兄想要尽管拿去!” 第130章 义不容辞   通天把那折子收了起来, 元始道,“师弟,你既然收了这请愿书, 想必是答应了?”   通天就笑笑, “师兄,我可没说这样的话。”   元始就有点急, “师弟, 你......”   通天摆摆手,眼圈儿有点红,“师兄, 唉, 不是我故作姿态,我今儿看见金灵那些孩子, 心里有点儿不好受......”   元始一下就把嘴闭得严严的。   他知道通天想说什么。   他有点坐立难安, 听不下去了。   通天眼睛里果然泛着一点泪光, 对着在座诸位点点头, 道,“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可是今天闹得最凶的, 也无非就是我旧日截教门人弟子了。”   如来心虚地垂眸, 看着自己双手结成的法印, 没敢抬头。   这一日里,给了通天没脸的截教弟子, 都出自他的西方教。   自己是不是闹得有点过?做得有点太明显?   要是不操纵多宝如来, 叫他随着心意,拥护通天呢?是不是能少一些嫌疑?   而且他那个操控,还不是很成功, 多宝站出来的时机,毕竟不对……   反而看看坎宫斗姆今日的做派,带着截教弟子门人,声援通天,一下子就得了有情有义的好名声,颇得赞誉!   玉帝也很不在意的样子。   而自己的灵山呢?   都快被人暗地里骂死了!   最后自己被逼无奈,还不得不把多宝众人驱逐出灵霄宝殿!   啧,真是失策!   如来心中后悔不迭,只是也晚了。   那边通天还在继续语气平淡的诉说着,“今日的截教旧日门徒弟子,无论是支持通天的,还是反对通天的,只要是出自本心,在下都觉得,不为过。”   通天说到这里,貌似有意无意地看了如来一眼,把如来看得心里发毛!   他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难不成,是通天看出什么来了?   毕竟他也是圣人之尊,自己的手段……   如来心里七上八下的,通天的话却没停。   “怨恨我的,有怨恨我的道理,是我这个师父无能,护不住他们。”   “支持我的,我愧对他们,依旧是我这个师父无能,叫他们经历了一番生死大劫,登上了封神榜。”   “幸或不幸,我也不再细说了,只是我现在,真的没有信心,能照顾好他人了。”   通天伸手摸摸悟空头毛,“等悟空出师之后,我便会把截教教主之位,让于我如今的掌教大弟子陈悟安,自己归隐山林,再不出关。”   “因此,诸位,这妖皇之位,我是真不想做,你们,不要再强我所难了!”   众仙君听得唏嘘一片。   真武大帝劝道,“教主,往事已矣,总要往前看得,你那些经历死劫的弟子,都是天道安排,哪里是你的错呢,可不要钻了牛角尖啊!”   通天惨然一笑,“真武说得对,不论是上了天庭,还是去了灵山,总归他们都是有了好去处。可是我失踪的那些徒弟呢?做了他人坐骑灵宠的徒弟呢?”   “龟灵圣母、金须鳌鱼乌云仙、金箍仙马遂、虬首仙灵牙仙金光仙......他们几个又都在那儿呢?”   元始天尊、如来、观音文殊普贤听了这几个名字 ,真是变颜变色,冷汗都冒出来了。   龟灵圣母,乃是与阐教惧留孙缠斗时,被西方教接引道人封了法力,后又被其麾下白莲童子之蚊吸尽精血而死。   可说是间接或直接地死在两教手下。   三魂六魄入了六道轮回,早不知投生何处去了。   乌云仙至今还在西方七宝林八德池里游水呢。   马遂不知所踪,而至于剩下那几个,则是不言而喻。   观音和她身后的文殊普贤,感受着花厅之内众人隐晦的视线,真是坐立难安,只恨不得今日根本没来过!   玉帝叹息一声,弯着腰与身边坐着的太上老君交头接耳了好半晌,这才起身道,“教主,若是能寻得这几位下落,叫他们回归碧游宫,您看,你能否接下这妖皇之职?”   通天总是低垂的丹凤眼唰地一下子亮了起来,豁然站起,紧紧盯着玉帝,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陛下说得可是真的?”   在座众人不免又感叹一回,这通天教主,瞧着性子淡漠,但实则,真乃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玉帝点点头,“朕与老君勉力促成此事,您只看结局,如何?”   通天对着玉帝行一大礼道,“若是陛下能帮我寻回徒儿,妖皇一事,通天在所不辞,必定呕心沥血,还陛下一个海清河晏!”   玉帝心里踏实了不少,呵呵笑道,“师兄严重了,坐坐!”   玉帝也是知道当年事的,略一思量后道,“师兄,龟灵圣母当初被吸尽精血而死,魂魄已经入了六道,这件事朕不能插手,不过朕可派人去地府送信与地藏菩萨,叫他帮忙查看,您看如何?”   通天只一句话,“陛下,旁的我不管,我只问结局,何时找回这些小徒,通天便何时登上教主之位!”   哦,可以可以。   玉帝点点头,“朕做这个担保,保管叫他们都好好地回到碧游宫!”   如来见玉帝如此说话,不由得面色铁青,在莲台上坐直身子,对着玉帝道,“陛下!”   玉帝摆摆手,“佛祖,通天教主出任妖皇,这不也是您一直以来的愿望吗?那乌云仙,众所周知,在你的七宝林八德池,不过做个游鱼,有甚好处?他又不比多宝几位法力高深,也不能在灵山成佛,修成正果,你留着他也没用,还不如放他回了碧游宫,也算结个善缘!”   如来脸色由青转红,感受着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玉帝投诸在自己身上的灼灼视线,想想自己开头就进行得很是不顺的取经大业,这心情真是五味陈杂。   只不过如来到底是果决之人,想了想,若是因此与通天交好,那倒也还有余地,便叹息一声道,“也罢,也是贫僧着相了,一直放不开,等过后,教主便与我一起回灵山,接了那乌云仙归去吧!”   通天便一抱拳,“多谢如来成全!”   如来笑得很是和气,“咱们师出同门,教主不怪我就好。这乌云仙,我也未曾伤过他,教主只当贫僧代为照顾了小徒一段时日就好,可千万不要责怪与我呀!”   通天翘起嘴角,淡淡地道,“不会!”   接下来便是金毛犼青狮白象三个。   观音文殊普贤得了这三个坐骑后,八百年间招摇过市,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玉帝便道,“尊者,你素来号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如此,便放那金光仙回碧游宫做人去吧!”   又对着文殊普贤二位菩萨道,“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观音文殊普贤脸上的汗水噼里啪啦直往下掉,来在中央礼拜道,“陛下,非是我等扣着不还,只是那三只坐骑,不不不,三位道友,前些年,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不知何处去了......”   原本充满了窃窃私语的花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半晌,通天才道,“不知、何处?去了?”   太上老君见他小师弟两眼通红,眼中带泪,神情茫然,又带着难于言表的悲伤,真是气得不行,猛地一拍桌案,“一派胡言!好好的人,怎么会消失不见!?”   观音三个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师叔息怒!真不是我们三个撒谎!”   他们三个当年都出身阐教,叫太上老君一声师叔,再没有错的。   观音语速飞快地道,“当年文殊普贤来我南海紫竹林做客,我家诸天,把他们的坐骑和我的一起拴在了兽园,后来无当带着悟空也来了,他们住了几日。送他们姐弟走后,我和文殊普贤打算去灵山一趟,可是站在山门口等待之时,诸天来报,说是三兽,不不不,三位道友,就齐齐不见了!”   被点名的黎山老母和悟空茫然地起身,悟空挠挠头,“尊者说得可是我跟师姐带着白素贞,去探望白素贞父亲白佘那一回?”   “我记得,我就去过紫竹林那么一次......”   观音忙道,“就是那回!”   悟空又挠挠头,“啊,我说呢,怪不得我们走了之后,您三位又撵上来,非要跟我们一起走......”   元始天尊道,“悟空,你们离开紫竹林,又去了哪里?”   悟空看看师姐,又不好意思地看看玉帝,支支吾吾地道,“我那时候还小嘛,好奇,不知道天庭罚人是什么样子的,就央求师姐,算算当初那个卷帘大将和天蓬元帅给罚在何处了,想去看看。”   原本还皱着眉听着的众人,脸色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那时还小?现在你也是个小娃娃好不好?   四百岁不到,就想充大人么?   有几个脸上就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意。   悟空继续道,“师姐疼我,也说叫我看了之后能有些敬畏之心,不要仗着师父疼宠,又出身截教,就肆无忌惮,多少警醒些,免得行差踏错,也别触犯天条,再加我磨来磨去的,就答应了。我记得,好像是,观音几位追上来的时候,我们还在路上停着,师姐正在测算方位。”   “啊,后来还是观音尊者算出来的,我们先去福陵山,看了天蓬,还顺手救了一只小兔子妖,现在是我小师侄的侍女,后来又去了刘山河,看了卷帘大将!”   黎山老母在一旁纠正,“流沙河!”   悟空赶紧点头,“对对对,流沙河!”   “之后我们就散啦,本来我还想去看看那六耳猕猴的,可是师姐说,他被如来压在山腹之中,去了也看不见,所以我们就回家了。”   小猴儿这最后一句,说得十分失落。   众人听得啼笑皆非。   玉帝把悟空叫到近前,揪了揪小猴儿的耳朵,“看把你皮的!这有什么好看的!那两个恶形恶状的,有没有吓着?”   悟空嘿嘿一笑,“回家之后,师父给收惊来着,没什么大事儿。儿子没见过嘛,总归就是好奇!”通天听了微微一笑,哪里有什么收惊,久别重逢,小猴儿不过夜夜扒着他睡罢了,每天一早醒来,胸口保管趴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玉帝点点小猴儿鼻尖,“那之后,天上的规矩都改了,以后天庭仙人再犯错,打过之后,不再被贬下界,你看了也是白看!”   小猴儿委屈,“哦~”过后自己嘀嘀咕咕,“人家又不会犯错,怎么是白看,哼!”   玉帝揉揉儿子头毛,只觉得心里软软的,这么乖的孩子,哪里会去偷什么人?   玉帝便又问观音道,“无当和悟空在你那紫竹林时,可曾去过你那兽园,或是接近过那里?”   观音愣怔一会儿,看看黎山老母,又看看悟空,见两人神色坦荡不躲不避,只得颓然地道,“并不曾......”   “那无当那小徒,和那小徒的父亲,又有什么嫌疑?”   观音又看了黎山老母一眼,见她一皱眉,显见着是因为提到自己小徒弟父女两个,不高兴了,她心中微颤,咬了下嘴唇,能说什么?只得又道,“并无嫌疑......”   花厅之上,众仙佛难免窃窃私语起来。   观音一张脸,涨的通红,便是文殊普贤,都低垂着头,不敢动弹。   太上老君点点头,与通天道,“师弟啊,你有一个无当,胜过别人多少个徒弟,这孩子是个好的,言传身教,时刻不忘教导师弟和自己的小徒弟,行得正,坐得端,不错。”   这一句话一出,黎山老母和悟空身上的嫌疑,立时被一扫而空。   下面不知谁小声儿嘀咕,“那哪里去了?莫不是被暗害了?”   观音三个脸色煞白,举手发誓道,“师叔,我但凡有半句假话,便立时天打五雷轰!”   文殊普贤也赶紧赌咒发誓!   如来在一旁,聋了一般,一言不发。   太上老君便问玉帝,“陛下,您看?”   玉帝叹道,“唉,你们三个也是,我还记得,佛祖来找我说流沙河卷帘大将吃人之事,那是不是就是观音发现的?你那时候既然已经发现坐骑不见了,怎么不说出来?”   放屁!她敢说吗!   她难道不知道金毛犼三个的身份吗?   万一他们三个已经回了碧游宫了,她满世界的找,那岂不是在作死?   还是她敢去碧游宫问通天教主,“师叔,您看见我坐骑没?”   那她可真是疯了!   观音真是一肚子泪。   太上老君见观音落泪,到底心软,便扶一把,“唉,起来吧!他们既然离开了,那必定也有个去处,我们再找就是了!”   元始忽然道,“一事不烦二主,地藏菩萨的谛听,能听万物,不若一起问了。”   玉帝点头,“可。”   然后便是失踪的金箍仙马遂,封神大劫之后,再无人看到马遂踪影,玉帝叹道,“这便也问地藏菩萨去吧!”   观音听到此处,脸色煞白一片,众人只以为她是为了刚才之事,倒也没多想。   如来却依旧纹丝不动,半点不开口,只像是与他无干!   于是玉帝便叫星官拿了纸笔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细说了经过,带信纸干了,交于太白金星,玉帝嘱咐道,“若是地藏能来一趟,那是最好,你速去,我们便在此等候。”   太白金星领命,揣着信一路出了南天门,直奔阴曹地府送信去了。   灵霄宝殿上的一干仙佛星君龙王等,尽皆不肯散去,都等着事成之后,得天道功德,玉帝无奈,便叫仙吏上琼浆玉液,瓜果梨桃的招待,自己在悟空这处,与众人等待地府回音。   黎山老母在观音看过来时,对她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起身,来在外间。   观音一揖倒地,“无当,你信我,我真的是......”真的是啥?观音说不出!   信她没有坏心眼?   黎山老母叹道,“不必多说了,咱们之间,这么多年,我了解你,就像了解左右手一般,观音啊,我今天只求你一件事。”   观音满嘴苦涩,艰难地开口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个求字,你放心,过后我便把白佘送去碧游宫。”   黎山老母便松口气,拍拍她肩膀,“你瞧,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彼此相知!我知你难做,等金光他们三个找回来了,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观音眼泪就掉下来了! 第131章 地藏   玉帝抽空去看了眼外甥, 杨戬还在昏睡之中,玉帝叹口气,道, “别叫他醒了, 就这么睡着吧,等朕闲了再来收拾他!”   玉帝口气很是不善, 旁边伺候的太子府仙吏们战战兢兢地称了声是。   悟空拆穿道, “父亲明明是担心哥哥,怕他醒来见不着人又要轻生,还偏嘴硬说什么收拾~”   玉帝就笑, 点点悟空道, “小机灵鬼儿!”   小猴儿笑嘻嘻地,也不怕他, 到叫玉帝心中更为受用。   众仙佛在这小花厅闲聊几句, 等玉帝出来, 通天便起身道, “陛下,我们还是回灵霄宝殿等候地府回信吧, 通天等下也跟诸位道友致个歉!出尔反尔, 不是君子所为。”   玉帝笑着道, “师兄哪里有什么错要致歉, 还不是朕和几位师兄耍了无赖,捏了师兄短处, 才叫师兄不得不答应。”   众仙佛闻听, 都哈哈地笑了起来,出言附和,“是极是极!”   通天却道, “还得多谢陛下成全,诸位道友体谅才是!”   众仙佛便道,“教主何必客气,那西牛贺洲的乱摊子,也不好收拾,倒是我们把难事儿交给了教主呢!”   “若能得西牛贺洲安宁,教主自是功德无量,我们倒也能蹭蹭光!”   “以后在西牛贺洲路过,再也不用担心被那冲天的妖气和怨气冲个跟头了!”   “是啊,臭也是真臭!等妖皇继位后,真是辛苦教主一阵子。”   镇元子笑呵呵地道,“以后我们五庄观众弟子,我这个做师父的,也敢叫他们出去历练了,如若不然,真怕他们小小年纪,遇上个凶残的,叫那恶形恶状给吓破了胆子,打不过,跑不掉的,却要吃个大亏!”   金顶大仙哈哈笑道,“你要担心的何止是那个,你家那些小徒弟,各个元阳未散,又是修行之人,那才叫龙精虎猛呢,若是被妖精捉去了,你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镇元老大不高兴,“你看看你,说得都是什么?”说说就下道!   金顶一摊手,“哪个妖精不吃人,我说你徒弟血肉精纯杂质少,比凡人好吃,又哪里不对?”   哦......   镇元脸上一绿,不肯理这坏人了!   众仙佛都是一阵善意的哄笑,对通天印象也是大好。   说说笑笑间,玉帝便带着众人再次赶往灵霄宝殿落座。   通天又亲自与在座诸位道歉,说等寻回封神大劫失散的小徒后,便会应下这妖皇之位,惹得在座诸仙星君龙王等一阵欢呼。   玉帝也满面红光,笑呵呵地道,“诸位道友倒也不必急躁,朕已经去了信给地府,求地藏菩萨的谛听帮忙,帮着寻找龟灵圣母魂魄,还有金箍仙马遂,金光仙,虬首仙和灵牙仙去处,不过一时片刻,就能得着回信,诸位稍安勿躁,暂且等一等,且看分晓。”   殿内众人便又齐贺一回,尽皆喜气洋洋。   西方教那边,观音不免很是忐忑,小声地问如来道,“佛祖,那......”   如来眼睛也没抬,自然知道观音单的的是什么,只道,“不必多言,与我等无干。”   金箍仙马遂已经重新转生成金如意,自己也没扣押他,叫他出来灵山,如今此人入了阐教,那便叫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歪缠去,与他们西方何干?   左不过在战场上捡了个法宝罢了!   谁问都是没干系!   观音无奈,抬头瞅了一眼正在元始天尊身后毕恭毕敬侍立的金如意,心中真是五味陈杂。   到底是她没有尽心,没帮着金如意回到截教。   等这事儿曝露出来,还不知道会是多少人心中的憾事!   观音想到此处,又回想起灵山洞窟之中那个瘦骨伶仃,却又铁骨铮铮的痴道人,想起他说,“马遂今生只有一个师父”,“自来生是截教人,死是截教鬼”,一颗心真是刀剜一般。   马遂至死都惦记着回到蓬莱岛碧游宫,可是偏偏今生又是无缘。   这世间予人的苦楚,何时才是个头呢?   观音忍不住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大士手捧净瓶,满面悲苦怜悯,却又无计可施。   太白金星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星官来报,“启禀陛下,太白金星已经陪着地藏王菩萨,过了南天门,来在朝圣楼前了!”   玉帝大喜,连忙道,“不必宣召,直接迎菩萨进殿!”   坐在大殿之中的众小神星官也连忙起身,让出一条道路来!   不多时,太白金星在前带路,地藏王菩萨抱着谛听其后跟随,缓步来在殿前。   太白金星奏道,“向前得陛下吩咐,与菩萨送信,菩萨见信之后,只说事关重大,恐转述得不明白,因此亲身而至。”   地藏王菩萨合十一礼,道,“贫僧惊扰陛下和诸位了!”   玉帝笑道,“是我等搅了菩萨清修才是!”又叫赐坐。   因是贵客,又是请来为通天询问徒弟的,太上老君便邀地藏王同坐,地藏推辞不得,便在太上老君身边坐了。   殿下小神星君等也重新归座,至此各归其位,玉帝便开口道,“菩萨,朕向前所问几人,可都有下落?”   地藏王点点头又摇摇头,轻声细语地道,“洪荒初定以来,三界生灵,自降生起,便在地府生死簿上留有名号,不过陛下和诸位道友也知,像是我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之类,则不在其列。”   “索性其中龟灵圣母当年重新投胎转世,化为人身,这便在生死簿上有了名号,贫僧向前去查,也是凑巧,这龟灵圣母刚刚过世,三魂七魄回归地府,此番还未曾转生。”   地藏便去问通天道,“教主,你是想接她灵体回碧游宫,重新修仙呢,还是叫她继续于红尘之中轮转呢?这龟灵圣母经过几世投胎,罪孽全消,下辈子便可投生为人了。”   通天沉吟一下,还没答话,旁边有位急性子仙君道,“那自然还是回归碧游宫的好,做个凡人有什么趣味,百年寿命,生死不由己!”   通天听了,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她既然能投生为人,那边继续叫她转世吧,等龟灵再行投胎之后,麻烦菩萨与我递个信,我再去寻她。”   “如今人族势大,她投胎之后,不管有没有慧根,我都能教她修行大道,如此不受天道压制,比起其他族类,要好过许多。若是我现在就带她回碧游宫,灵体修仙,虽然进展快,但却不为天道所喜,即便起初顺利,过后也必定艰难多多,前途叵测,也不是什么好事。”   “为前途计,还是做人的好......”   众仙听了,纷纷点头称是,“是啊,教主说得有道理!”   “左右生死簿上定名号,投生成人,也不怕找不到!”   “教主这才是做人师父的样子,考虑得周周道道的!”   地藏也点头应允,只说是小事一件,甚至笑着道,“教主这做法,不搅乱地府,才叫正道。教主放心,那龟灵圣母魂魄在地府,也不会受什么苦楚,我会吩咐阴差等照看她一二的!”   通天长出一口气,谢过了地藏。   黎山老母带着两个师弟,也拜谢地藏一回,“多谢菩萨!我先代替我师妹,暂谢菩萨一回,等其后碧游宫团聚,再行大礼!”   地藏扶起三人,很是慈和地笑道,“好说好说,其后还有几人,咱们一同寻到之后,无当再来谢我不迟!”   师姐弟三个这才起身。   地藏瞧见了悟空,视线便在小猴儿身上定了一定,突然开口道,“这便是教主爱徒,那位灵明小圣了?”   悟空抬起头来,与地藏对视了一眼,看着地藏菩萨清凌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眼,心中不免打了个突,心说难不成自己的来历,已经被这位大能给看透了?   还是他怀中的谛听告诉他的?   只是悟空也没什么好惧怕的,此生行的正,走得端,也没去地府做坏事,怕他何来,因此落落大方地行礼道,“正是小子!”   地藏就笑一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黎山老母见状,也没多说,拉着师弟便回了师父身后侍立。   众仙佛只以为地藏是好奇,也毕竟三界这几年的后起之秀,悟空乃是打头一个,倒也没多想。   玉帝也只笑呵呵地瞧着,又问“菩萨,那咱们接下来再说何人?”   通天这会儿也有些紧张,虽龟灵已定,乌云待接,金光三个也在家了,可是金箍仙马遂,毕竟消失不见踪影,他掐算许久,也未曾找着下落,此番若是再不能寻踪迹,那更不知还有谁能知晓了。   地藏倒也不拖沓,直接道,“那三位灵兽,教主倒也不必再寻,来处来,去处去,是截教的,便会回了截教。”   都已经回家了,还来问他干什么。   只是话不能说地太直白,也没必要弄得那么没脸。   通天自是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也没惊慌,只淡然地点点头,道,“多谢菩萨指点。”   元始不忍,在一旁安抚小师弟道,“你也莫着慌,他们三个跑出紫竹林,必定也是想着回碧游宫的,可能是胆怯了,如今在哪里躲着,总归有一日,会出来回家的。如今三界都知道碧游宫重开,以后若是各位道友在外见了他们三个的话,肯定能帮着给你带回去。”   通天这才笑一笑,“多谢师兄吉言。”   陈悟安在师父身后,心里直嘀咕,自己这又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不知道那俩小混球,是不是在家里又淘气淘出什么花活来了,也不晓得道祖能不能管住他俩。   可在莫要跟上回似的,被那俩小混球给悄悄剪了头发去啊。   圆光圆青两个,不知怎地,就一直对跟他们师祖长得一模一样的“睢夫子”很是瞧不上眼,不是悄悄地在课室讲台的桌案处动手脚,就是在人家睢夫子洗脸水里加无色的颜料,那回睢夫子早晨洗个脸,也没照镜子,顶着一张紫不溜丢的大花脸就去饭堂吃饭了。   才来天庭之前,那俩小混球就趁着睢夫子睡午觉的功夫,拿小剪子,把睢夫子的一头长发给剪了。   不是只剪一点点那么剪,是直接在肩头处,特别利落的一剪子下去,就给弄断了。   可怜道祖在自己徒弟家里,也没什么防备,回回都能顺利中招。   叫小曾孙给欺负个够呛。   然后你要是训那两个熊孩子吧,道祖自己还不介意,只笑呵呵地道,“还小呢,正是淘气的时候,凶他们做什么,看吓着。”   也不知这老头是捧杀,还是溺爱。   陈悟安正在这里担心徒弟在家闯祸,就听地藏菩萨道,“金箍仙马遂的尸骨,应该还在灵山某处洞中,但是他的真灵,我却不知道哪里去了,便是谛听,也未曾听到踪影。”   什么!?   截教众人,豁然起身,便是殿下坐着的金灵圣母等,也呼啦啦地站了起来!   马遂死了?   尸骨在灵山?   真灵不见了?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灵霄宝殿上,一瞬间冷如冰窟,却又烈如火山,只怕下一瞬,不管有谁出声儿,都要炸起来了!   如来和观音也呆了,他们两个着实没想到,地藏能如此在众人面前,大喇喇地把这话说出来!   您还是西方教的人么!?   地藏心中也是无奈,他昨日里收着道祖来信,道祖与他言明厉害,只说若是他敢隐瞒马遂尸骨下落不说,那保不准三界过后又会是一场动荡,到时候罪孽落在他身上,却又不知道怎么算了。   地藏被威胁一回,哪里敢不说出实情。   只得在心里腹诽一回。   那小老头说什么他身为三清师尊,要避嫌,又为道祖,超脱世外,不可妄动,因此不得已才来找他这小辈~   听听!简直不叫个人话!   到了今天,地藏想起鸿钧道祖信上的言辞,依旧很生气,什么叫“你本就是西方教的人,若是站出来说了实情,众人必会信你,如来那头,也不能把你怎样”?   地藏面色沉静,肚子却嘀嘀咕咕地道,“别人信我,那是因为我诚信!才不是因为我是西方教的出身!再者说了,您老怎么就知道,如来不会把我怎样!?”   总归不是您老受人白眼!   不过说到底,地藏也确实不怕得罪如来,毕竟他曾发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可是地狱何时能空?   他实则就是不想去灵山罢了。   不在灵山,自然不受如来辖制!   地藏这一番话说出来不要紧,灵霄宝殿上再一次鸦雀无声,气氛却比上几回更为紧张。   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担心地看向通天,见小师弟浑身颤抖,双目赤红,牙关紧咬,瞪着如来,拳头都攥紧了,却一言不发,知道他是给气得狠了,却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冲上去揍人。   师兄弟两个心疼坏了,元始过来,一把扶住通天道,“师弟,你先莫急,你身子还没养好,可动不得气,也不可善动法力!若是伤了根本,可如何是好!”   太上老君脸色十分难看,站在两个师弟身前,直面如来,质问道,“如来,你有何话讲!”   “金箍仙马遂死在你灵山,我不信你不知情,为何刚才我师弟问起三界有谁在封神大劫后,见过马遂身影,你却半字不发,纯心隐瞒,这是何道理!?”   如来心思电转,叹息道,“既然地藏菩萨说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了,原本是怕说出来,教主伤情......”   通天咬着牙,几乎咬出血来,恨声道,“你说,若是马遂之死,与你灵山半点干系皆无,那通天无话可说,若是叫我知道.......”   未尽之语,未达之意,不言而明。 第132章 回不了头了   殿中人也视线灼灼, 盯住如来不放,就看他怎么说。   如来倒是很淡定,长叹一声, 徐徐道来, “当年封神大劫,我等如何混战,诸位也都知道,贫僧也便不再细说了。”   殿内众仙想起八百多年前的往事, 尽皆心有余悸,有一些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金箍仙马遂, 确实是到了灵山, 不过,他不是被贫僧的西方教所擒,反而是被救去灵山。”   “当初贫僧在万仙阵外遇到金箍仙时,他受伤颇重, 浑身是血,瘫在一处隐蔽之地,完全不能动,若不是贫僧发现了他,只怕再过片刻,他便要死了。”   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就偷眼去看元始。   在封神大劫里,截阐两教打得最凶, 万仙阵里更是如此, 几乎都是杀红眼的状态,若不是西方教下的手,那这金箍仙马遂,一定是被阐教之人所伤。   元始天尊依旧扶着通天, 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如来,面色不善。   如来却不为殿中情形所动,继续道,“万仙阵后,大家也知道,鸿钧道祖来,带走了通天教主回紫霄宫,又封了蓬莱岛碧游宫,贫僧见金箍仙伤势沉重,无可奈何之下便叫弟子带他回了灵山养伤。”   说到这儿,如来停顿了一下,面色沉重,“只是金箍仙醒来之后,一心想回碧游宫,虽贫僧与他说了外界情形,他也只是不信。贫僧又劝他好生养伤,伤好自可离去,他虽当时答应下来,可不知怎地,某日竟以真火自焚,等贫僧得了信前去,那山洞之中,便只剩一捧烈火,在熊熊燃烧......”   众仙君听到此处,尽皆被如来话语中的惨烈情形弄得浑身一凛。   通天听到此处,捂着胸口,登时喷出一口血来,鲜血溅在元始脸上,惊得元始天尊一下子就愣住了。   黎山老母、陈悟安和悟空连忙接过师父,抹胸口拍后心,无声安慰,只是自己也噗簌簌落下泪来,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众人只以为这便完了,哪知如来也是纯心搅事,竟继续道,“等后来,那真火止息,贫僧在金箍仙尸骨残骸之中,找到三只金箍。后来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那金箍修炼成人,如今拜在元始天尊门下,正是如今的金如意。”   什么!?   灵霄宝殿之上,窃窃私语之声戛然而止,刹那间犹如深海一般宁静!   死一般的沉默。   所以,那金箍仙马遂的真灵,是被真火炼化成了一套金箍,然后,那金箍又修炼成人,成了金如意?   啊,也不是,金箍仙金箍仙,这金箍,是马遂的那套法宝吧?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金如意,如今是拜在了元始天尊门下啊!   一直安安静静地跪坐在桌案后方的金如意,茫然却又僵直地站起身来,缓缓伸手指着自己鼻尖,“我、我吗?是说我吗?”   众仙君瞧着这孩子,心下道,怪不得正气凛然的,却原来真灵被真火历练过,又附着在金属性的法宝上,这都是世间至阳之物,自然邪不能侵。   通天也扭头瞅了金如意一眼,眼泪就下来了,双腿一软,又吐了一口血,脸色煞白一片,悟空也叫这变故惊得双手冰凉,看着金如意,又回头去看通天,“师父......”   又去看黎山老母和陈悟安,“师姐、师兄......”   小猴儿这会儿说起话来,声音直发颤。   两世为人,他哪里能想到,自己与金如意的羁绊,竟不止头上那一十四年,却原来还有如此深的纠葛!   可是自己对金如意的那些厌烦......   他又何辜?自己又何辜?   陈悟安也傻了。   当初就是他作怪,叫二师伯收了金如意的!   黎山老母却是个性子刚强的,八百年里最开始的颠沛流离和孤苦无依,叫她行事最为实际,甚少悲春伤秋,她素来只看眼前,这会儿见通天心神俱震,又见两个师弟伤神,赶紧一把扶住师父胳膊,用力一掐,低声道,“师父,你不能倒,师弟的尸骨还在灵山等着你去接呢!乌云也在等着您呢!”   逝者已矣,如今的金如意,不是马遂!   通天叫徒弟这一句话,立时给点醒了,他把惶惶不安的陈悟安和悟空搂在怀里,低声安慰,“师父在呢,不怕!”   元始天尊在一旁讷讷地道,“师弟,我......”   通天松开两个孩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娟帕,慢慢地擦净了唇边的血渍,剩下的自己都咽了,惨笑一声道,“师兄,我之前就说过,叫你好好待那孩子。想来,这就是我和他最后的一点善缘了。”   元始嘴都木了,脑子里一片浆糊,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通天就又道,“师兄,师弟还是那句话,你以后,好好待他!”   元始忙不迭地点头道,“我会的,以后如意就是我关门弟子,我一定好好教他,叫他成材!师弟你放心!”   说罢回头唤道,“如意你来,给你师叔磕个头!”   金如意傻呆呆地走过来,茫然地跪下,呆呆地仰头看着通天教主,默默地叩首下去,半晌才出声道,“如意,见过师叔......”   马遂为何真火自焚,如来的说辞,通天半点都不信,心里烧着一把火,这会儿他眼睛里干干的,一点泪都没有,扶起金如意,拍了拍这孩子肩膀,声音沙哑,“好孩子,跟着你师父,好好儿的修行!莫坠了我太乙玄门的名头。”   咱们名分早定,我虽不是你师父,但也是你师叔,咱们都是太乙玄门中人。   你,唉......   金如意却哇一声就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肝肠寸断,涕泗横流......   通天把脸一扭,不再看他了。   元始过来,学着刚才小师弟搂徒弟的样子,笨拙地把金如意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好如意,不哭了,你师叔身体不好,才吐了血,你别招他伤心了。”   金如意抓着师父衣襟,哽咽着道,“师父,我,我想先回家......”   元始心头一软,“好好好,师父走不开,先叫你师兄陪你回家,好不好?”   姜尚赶紧上前,小声儿地道,“师父......”我不行!你知道小师弟说得想回家,是想回哪个家啊!   您这不是坑徒弟吗?   万一我把人弄丢了怎么办!   姜尚眼神复杂地看着师父,元始也不傻,叹口气,把金如意揽在怀里拍一拍,对姜尚道,“你带着你师弟,好生地回玉虚宫,路上别叫他乱跑。”   姜尚心头一苦,他小师弟比他厉害多了,他打不过啊!   若是这孩子脑子突然犯轴,想去碧游宫,那他怎么办?   然后就见元始伸过来一只手,姜尚去接,就见他师父偷偷塞过来一根捆仙索。   哦。   师兄心头大定!   这边金如意抬起头,擦擦眼泪,就要走,路过截教师徒的时候,四目相对,小金箍又哭了。   陈悟安瞧着他,真是五味陈杂,嘴里苦溜溜的,“师、师弟,以后常来碧游宫玩儿,师兄做好吃的招待你!”   金如意闷闷地点点头,“嗯。”   悟空嘴里更苦,“我带你下海摸鱼......”   “好。”   金如意只说了这两个字,又对着师徒几人拜了拜,抬腿就走了。   姜尚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陈悟安和悟空师兄弟两个面面相觑一回。   金如意从前见着他们,虽没有像敖烈那般话痨,却也是个热忱的性子,今天这样......   唉。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这边金如意走了,留下一大殿再一次失魂落魄的众仙家。   只如来安安稳稳地坐在莲台之上,面色平静。   观音站在如来身后,也是面无表情。   通天便拱手对玉帝道,“陛下,恕通天无状,今日恐不能答应陛下了,我想先去灵山一趟,接回我两个徒儿。”   “只是答应了陛下的事,通天一定做到,陛下选个吉日,通天便去上任妖皇之位!”   玉帝知道他这会儿肯定心情不好,连忙温声道,“好好好,师兄尽管去,安排好再说也不迟!”   通天便又对殿中众仙君致歉,各人哪里敢领,纷纷侧身躲过,只叫通天自便。   留下来也没什么事了,玉帝便宣布散朝,众仙君等各自散去,只留下几个圣人,在此说话。   通天便对如来道,“佛祖,今日便要搅一回灵山安宁了!”   太上老君不放心师弟,道,“贫道也许久未曾去过灵山了,佛祖不介意吧?”   元始天尊道,“也算我一个!”   如来这会儿心情很是舒畅,笑呵呵地道,“三清能大驾光临,贫僧求之不得,那我们这就走吧!”   四人辞了玉帝,离开南天门,直奔灵山而来。   一路无话,到了灵山,先去七宝林八德池,今日阳光甚好,池水清澈,众人看见他时,金须鳌鱼正沉在池底晒太阳。   黎山老母激动地喊了一声,“乌云!你看谁来了!”   金须鳌鱼懒洋洋地摆了一下尾巴,把头抬起来,等看见池水畔的通天,一下子便呆住了,紧接着在水面连跃数次,直想往通天怀里钻的样子,可是不知怎地,下一秒,竟转过身,急慌慌地往更深处游去,想把自己藏在石头后面,不叫人看见!   黎山老母最知道乌云仙性子,噗嗤一下子乐了,对通天道,“师父,这是反应过来了,怕你骂他哩!”   通天露出一点笑意,掏出一个竹篮,放下水去,晃动几下,再拎起来,那金须鳌鱼已经在蓝中了。   通天点点金须鳌鱼额头,“回家在收拾你!”   乌云仙甩甩鱼鳍,想去摸师父手指,没摸着,便咕嘟嘟地吐出一串泡泡,肚皮翻白,装死。   黎山老母就道,“师父,我来拎着吧!”   通天点点头,把竹篮递给黎山老母,对如来道,“佛祖,我们去看马遂吧!”   如来叹息一声,暗自兴庆,心说得亏他在马遂死后,把他的骨灰收集了起来,放在浮屠塔中了,没有随意乱丢。   如今靠着这个,也能结一份善缘吧?   如来领着众人来在浮屠园,马遂因为没入灵山,只在园外有一小塔,如来一边走一边介绍着,继而惭愧地道,“毕竟非我西方教众,贫僧也不好将金箍仙收入园中,此番交于教主带回,也算是应有之意,唉,其实贫僧早就不该隐瞒此事的,只是人都有不忍之心......”   便是太上老君,都不想听他啰嗦了,只道,“佛祖,我师弟才吐了血,劳累不得,咱们快些走吧!”   哦,好吧!   不多时众人来在浮屠园,如来刚要手指小塔方向,却见那处早就站了几个人,打头的,正是多宝如来佛!   那头听见脚步声,已经扭头看过来了!   两处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如来眉头一皱,迈步上前,“多宝,你怎在此?教主来取回金箍仙尸骨,你,回避一下吧?”   这也是应有之意,毕竟刚才在灵霄宝殿上,多宝佛先是举荐如来做妖皇,后又率领西方教中的旧日截教门徒,公然反对旧师通天教主荣登妖皇之位。   这会儿通天来了灵山,还是别叫这师徒二人见面,比较合适。   多宝却不搭理如来,向前迈了两步,只看通天,“教主,贫僧有话与你说,我们能否单独说两句?”   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想也不想,就拦在了通天面前,太上老君皱着眉头道,“你与我师弟,虽有旧日师徒情分,但你既然入了西方教,自然便恩断义绝,还有什么话好说。且灵霄宝殿上,你走之后,我师弟说了,只要出自内心,无论是赞同他,还是反对他,他都接受,当初是他这个做师父的护不住你们,他对你们只有愧,没有苛责,他已经很自责了,你还想说些什么?”   哪成想这一番话说完,多宝清瘦的脸上便多了两行泪,顺着高高的颧骨蜿蜒落下,他哑着嗓子道,“我只与教主说两句话,也不成吗?”   通天分开两位师兄,向旁边走去,“既然想说话,那便来吧。佛祖,借此地一用,请勿怪!”   如来能说啥,只好两眼一闭,当看不见。   两人走到僻静处,通天使出圣人手段来,设了一处小结界,把自己和多宝围在其中,看着自己这个曾经的掌教首徒,“你也知道我手段,在这里说话,外人看不清,也听不见,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多宝听完,一下子就跪下了,哽咽难言,“师父......”   通天心里就是一颤,他没想到,今生还能听多宝叫自己一声师父......   通天忍住泪,扶起多宝,给擦擦泪,“莫哭了,都是师父不好!”   多宝攥着通天手腕,急忙忙擦了眼泪,“师父,这不是说话的时候,我有一句重要的话要跟你说,您不能做那个妖皇!如来想要安排取经大计,谋取大功德,因此要算计西牛贺洲群妖,这妖皇,原本称妖王的,就是他提出来,要为取经设计的!”   “您若是做了这个位子,只怕又要被他扒皮抽骨地算计一回了!所以,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通天看着多宝急慌慌的面色,焦虑的眼睛,心中酸软一片,他给多宝又擦擦眼泪,摸了一把小光头,笑着道,“瘦了,头发也没了,没有从前帅气了!”   多宝急得不行,“师父!”我天生就秃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通天叹口气,“莫担心,师父是圣人,这些事,我都知道,你不要担心,师父只挂念你们,以后若是在灵山过得不好,就回碧游宫来,记住了吗?”   多宝又要哭了,“师父,我回不了头了,我没脸回去见你......”   通天叹息一声,“你若没脸见师父,师父不也没脸见你么?”   多宝却道,“师父,早在来灵山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回不去碧游宫了。如今在灵山,有咱们截教许多门人弟子,我若走了,谁来照顾他们呢,若是我带着他们一起走,那也不现实,师父,就当放我在灵山继续做大师兄吧!”   通天心里攥紧了一般地痛,又听多宝道,“师父,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是记挂着你的,只是定光那人,品行不端,以后若是见了他,师父还要提防才是。” 第133章 禁锢   定光?再听见这个名字, 通天心里已经起不了什么波澜了。   碧游宫雪夜里捡到的那只背着人哭泣的小兔子,哪怕幻成了人形,也依旧有着一颗兽心。   不值得再为其投诸哪怕一点点情绪。   通天微微地笑一笑, “师父知道了!”   多宝眼睛里含着泪, “我早就听说师父新收了一个小徒弟,今日终于见着了,那孩子长得好,本事也好, 据说可与杨戬有一战之力,瞧着又很听师父话, 比我们当年可出息多了。”   若不是他们这些徒弟不听师父的话, 非要掺和进凡人的争斗,哪里会有截教上下这一场几乎被灭门的祸事......   更是自己糊涂,到师父面前央求,师父才会出山摆下诛仙阵......   来了灵山后的每一时每一刻, 多宝的心都在被悔恨所啃食,可是悔恨又有什么用?   今日在灵霄宝殿上,瞧见师父新收的小徒弟乖巧地坐在师父身后,多宝的心,像被攥紧了一般的痛苦,也因此叫他有了瞬间的清醒......   通天不欲在此处谈起悟空,便只道, “你们当年也是好孩子。”   得了通天这么一句夸赞, 多宝忍不住又抹眼泪。   师徒两个急匆匆说了这么几句,也没用上半炷香的功夫,等通天撤去结界,多宝也没过去与众人搭话, 冲着刚才跟他过来的僧人们招招手,便带着众人走了。   通天也没再看他,迈步向着佛塔走来。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缘分尽了,便也罢了,强求不得。   三个徒弟担心地向着师父,通天直到走过来,淡漠的脸上才有了些表情,对着徒弟们笑了笑,甚至还伸出手揉了揉陈悟安的脑瓜顶。   陈悟安瞪大了眼睛:啊?   为什么只揉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太上老君和元始上前一步,眼中关切,老君道,“师弟,那个逆徒说得话,若是不中听,你别放在心上,忘了吧!”   元始知道自己嘴笨,恐说出话来不中听,便忍着没开口,只是眼睛里也满是担忧。   通天叹口气,摇摇头,没答话,只是扭头看向那佛塔。   如来赶紧吩咐道,“尊者,把金箍仙的尸骨取出来!”   观音得令,收了玉净瓶,净了手,打开佛塔,双手捧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来。   众人看了,脸色都是一变。   那盒子木质打造,上下严丝合缝,观音恭恭敬敬地走过来,把盒子奉于通天。   黎山老母接了来,交给师父。   通天屏住呼吸,轻轻打开来,低头一瞧。   盒子外壁很厚,中间只一点点的空余,饶是如此,那一丁点的骨灰,也没有把这小盒子填满。   如来在一旁叹息一声道,“那真火来得猛烈,等贫僧止住火势,地上就只......”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留在人世间的,只这一点点印记了。   通天喉头哽咽一声,到底落下来一滴泪,砸在护住那一点骨灰的手背上。   黎山老母道,“师父,我们回家吧,把师弟安葬了。”   通天点点头,拿起盖子准备盖上,却冷不防身边站着的悟空身上,飞出一颗滴溜溜转的明珠,闪烁着一点金光,奔着那小盒子便飞了过去!   悟空一直忍着没说,刚才观音捧着盒子过来后,挂在他胸口的那颗明珠便突然开始渐渐发烫。   小猴儿起初没注意,只是那明珠越来越烫,烫的他都受不住了,这个场合,悟空也不敢乱动乱出声,只好悄悄地在脖子处摸了一下,捏着拴着明珠的线绳,就把它给揪了出来。   然后那明珠便金光一闪,斩断线绳,跑了!   悟空大急,伸手去抓,结果那珠子蹦到小猴儿手背上弹跳了一下,直奔着通天捧着的小盒子就去了!   这回不能不出声了,悟空小声急促地唤了声,“师父!”   通天一回头,就见那明珠疾驰而来,到了骨灰上方,竟似乎做了个吸气的动作,把那一丁点骨灰全部吸到了明珠之中!   之后那明珠悬空打了个饱嗝,便又慢悠悠飞回了悟空胸口,往那线绳上一粘,不动了!?   悟空托着明珠,眼睛里满是惶恐,不敢抬头看师父。   众人则一片兵荒马乱:“这,这,这是什么妖物!”   怎么还食人骨灰!   正当众人乱成一团,甚至西方教还有人想拿了悟空问话之际,元始天尊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声喝道,“莫慌,这珠子是鸿钧道祖赐予悟空的!定然不是什么妖邪之物!”   通天这会儿已经把惊慌失措的小猴儿拉过来,搂在怀里了,眉眼冰雪一般,望着手持法器围过来的西方教众,冷然道,“佛祖今日是想打杀了我徒儿,还是想趁机灭了我们师兄弟三个?”   如来哪里敢!   他冷汗都出来了!   这要打起来,难保不化作一回佛道之争!   封神大劫才消停不到千年,谁有那个余力再起三界战火!?   而且这里是灵山!他老窝!这些佛子是不是傻!   能在这里动刀兵吗?   他这会儿圣人之位不稳,而三清早就一笑泯恩仇,重修旧好,灵山哪里与人家拼得起!   若是毁了大雷音寺,他们再去三界哪里找个落脚之地!?   如来赶紧喝退众人,又过来与通天赔罪,“教主严重了,是贫僧这些弟子没见过世面,唐突了!”   之后又关切地道,“教主,这道祖所赐明珠,怕不是有什么悬机在内,您是不是要回一趟紫霄宫,问讯一二?”   通天丢了那小盒子,本想把那明珠给悟空摘了,只是想想,还是给小猴儿带了回去,重新贴着胸口放好,心中却气得不行。   去什么紫霄宫,道祖正在他碧游宫哄曾孙子呢!   只是他确实有一笔账,要与这老头儿算一算!   若是那明珠真的装着马遂真灵,交给他这个师父保管不是更合适!?   做什么这事要牵连到悟空!   通天冷然道,“上次我去紫霄宫,出来的时候,道祖说他要闭关千年,再不见外人,我只去信便罢了。”   众人了然,这是鸿钧道祖见三界安稳,便趁机躲清闲去了。   太上老君便叹,“师弟,那你先回碧游宫?用不用师兄们送你?”   通天摇了摇头,“我知道师兄们担心我,只是吐口血罢了,并无大碍,就当去火了!”   元始就道,“哪里有这么轻忽自己身体的!”   通天笑一笑,没说话,众人见他坚决,也只得罢了。   三清便离了灵山,各自散去。   只是老君和元始在分开后,不约而同地又护送通天师徒走了一段路,直到出了西牛贺洲地界儿,才放心离去。   通天带着三个徒弟回了灵山,黎山老母道,“师父怎么把那小木盒给丢了?拿回来,做个衣冠冢也好啊?”   通天摇摇头,“灵山的东西,我嫌脏。”而且马遂被灵山禁锢不得自由,他没把那小盒子踩碎,已经是给如来留脸面了。   黎山老母听了点点头,“师父说得有道理,谁又知道那盒子上有没有做什么手脚!”   大师姐心宽,心性刚强,这会儿已经不为逝者难过了,见悟安和悟空都心事重重的,便拎起竹篮来,与乌云说话,给他介绍道,“乌云,给你瞧瞧两个师弟!这一个你虽看着面生,但是是你认识的!这一个你就真的不知道啦,这是我们碧游宫的小师弟,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给起了名姓,叫孙悟空的!”   乌云从竹篮的水面浮出,冲着小猴儿吐了个泡泡,等悟空与他问好了,又歪头瞅着陈悟安使劲儿打量。   他在封神大劫中被打回原形,法力大跌,口生横骨,早就不可口吐人言了。   陈悟安见乌云瞪着一双鱼眼,盯着自己猛瞧,便笑着道,“我猜乌云猜不出我是谁!”   金须鳌鱼猛地用鱼鳍拍了一下水面,一双鱼眼气呼呼地:大胆!如此面嫩,竟敢直呼我名!没规矩!   黎山老母和陈悟安就哈哈大笑起来,陈悟安道,“你别生气,便是我比你晚化成人形,我也比你年长,当年你来碧游宫,还是我驮你回来的呢!你忘了?”   金须鳌鱼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一圈儿:是奎牛!   陈悟安就逗他,“叫师兄!”   金须鳌鱼用自己的小脑袋瓜想了想,果断地吐了一圈儿泡泡,肚皮翻白,开始装死!   陈悟安捅捅他肚皮,“呆瓜!”   悟空在一旁瞧着他们嬉闹,不知怎地,竟有点儿羡慕。   通天瞧见了,把小徒弟拉过来,搂着肩膀拍一拍,“累不累?肚子饿了吧?”   在灵霄宝殿上闹了许久,救了杨戬又跟玉鼎打了一架,之后又来灵山,细算起来,这也有四五十个时辰没休息了。   悟空抬起头,望着师父关切的脸,鼻头就是一酸,小声儿地道,“师父,我,我不该那么对他的......”   通天知道悟空是在说谁,便宽慰道,“不用担心,师父的徒弟金箍仙马遂已逝,与金如意毫不相干。而且这也不是悟空的错,那小金箍伤害了你,难不成悟空见着他了,还要心生喜悦吗?”   通天刮了小徒弟鼻尖一下,“那师父可就得把悟空关起来,好生再重新教导一回了!”   悟空眼泪就又落了下来,通天给他擦擦道,“小哭包,回家再哭,这路上有风,看伤了脸。”   悟空带着哭腔嗯了一声,擦擦泪,把脸埋在师父怀里,不想动。   他不想伤师父的心。有意或是无意的,都不想。   黎山老母和陈悟安在后面,又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罡风猛烈,可是他们飞起来,也有仙气护体,哪里就能伤了脸?   一路回了碧游宫,在山门前降落云头,挂在山门横梁上的小青蛇睡得直打呼,连醒都没醒。   显见着是通天不在家,懈怠了!   大家也没心情逗孩子,倒叫小青蛇逃过一劫。   通天回了正殿,先叫了弟子门人来,问了下情形。   他到家的时辰,正是晚饭过后,二徒弟悟平带着师弟们师侄来拜见了师父,说了宫中上下情形。   通天走了两三年,碧游宫上下一切都好,因着三界仙神都去天庭了,倒也没有访客,也没有什么信件。   通天问完了,黎山老母又问,钟离春道,“前阵子长安动荡,我带着扶苏过去瞧了瞧,把他留在那里历练了,打算再过几年去接他,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大事,师妹们都按部就班的在修炼。”   黎山老母之前收了灵牙仙转时重生的小姑娘圆灵,和悟空家的长寿做徒弟,这两个也是活泼淘气的,好在她们上面的小白蛇白素贞是个沉稳的,圆灵又有宿慧,只长寿一个是个真正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这三个年纪小,总是凑在一起修炼玩耍,倒也不怎么闯祸。   黎山老母便点点头,也没跟白素贞说她爹要来的事儿,打算到时候给徒弟一个惊喜。   黎山老母在这儿跟徒弟说话,陈悟安也没闲着,叫过来两个小徒弟,结果一瞅见圆光和圆青两个,他就牙疼,“你们俩,怎么晒这么黑!”   几乎都快赶上西牛贺洲的某种黑色皮肤的凡人了!   只有眼白和一口牙是白色的!   这要大半夜穿一身白衣服在碧游宫走,迎面叫人看见,还不得以为衣裳成精了!?   小白龙敖烈在一旁讪哒哒地道,“陈师兄,我前几日,带着他们冲浪来着......”一不留神玩儿的太久,就这样了......   圆光圆青两个小肚皮一腆,很是骄傲!   他们可不怕风浪,胆子可大了!圆青都不敢去!说怕弄坏裙子,你听听,多丢人?   陈悟安不知道他徒弟腹诽,揪过一个,撸开袖子一瞧,喝,可不是么,这小胳膊也是黑漆漆!   圆光和圆青两个也不怕师父黑脸,一左一右地过来撒娇,“师父去了好久,我们都想你啦!”   陈悟安捏住在自己腰间作怪的小爪子,“你们要是不摸师父储物袋,师父还能信一回!”   两个小黑蛋笑嘻嘻地,“想看师父带好东西回来没有!”   陈悟安气哼哼地道,“好东西没有,竹板子有一根,想看不?”   那两个便来歪缠,“人家可乖呢,师父不在,也有好好上课,也没闯祸,师父还要打,伤心啦!”   屁个伤心,你两个小东西就一肚子玩儿心!   金须鳌鱼趴在竹篮子里,冲着圆光圆青两个吐了个泡泡,很是羡慕。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听黎山老母和陈悟安说起金光仙这三个来了。   当年这三个都得管他叫师兄。   可是这回看来,倒是自己得反过来叫他们师兄了......   不甘心......   乌云也已经决定要兵解之后转世重生了,他要做个人!   谁再敢拿鱼竿儿钓他,他就抽死谁!   那头悟空怀里扑过来一个胖丫头,肥嘟嘟肉墩墩,略嘿,面前站着嬴政,三人正在说话。   嬴政很是无奈,“师父,真不能叫师妹再这么胖下去啦!”   这也无关好看,师妹胖起来也很是可爱,小脸圆嘟嘟的,只是,这不健康!   长寿眼泪汪汪,“不吃饭,肚子饿......”   悟空没忍住,在闺女脸上轻轻捏了捏。   嗯,手感真好!   他点点闺女小鼻头,“三宝叔叔邮来的好吃的,是不是都被你独吞了?”   三宝总是邮些肉干来,这满宫上下,都可着长寿一个人吃,属她最小啊!   长寿不好意思地对对胖手指。   嬴政在一旁告状,“何止那个呢,每天三顿饭,顿顿只米饭就要吃两大碗!”   现在上个山都气喘吁吁地,有点儿跑着费劲了。   跑是能跑得动,就是太胖,气不够用!   悟空无奈,“等爹爹回头去师伯祖那里,给长寿弄些辟谷丹吃吧!”那个吃了管饱,肚子不饿。   长寿小丫头眼睛一亮,“爹爹,辟谷丹好吃吗?饭前吃,还是饭后吃?”   悟空一捂脸...... 第134章 西游结局   出门久归, 通天把徒弟徒孙们都聚在一处说话,等大家都叙过一回了,又给介绍了才回来的乌云仙, 截教上下又拜见一回, 口称“师兄”或是“师叔”。   陈悟安就笑,“等过阵子,乌云转世,便又降一辈儿, 这会赶紧多听听,听一声少一声了!”   金须鳌鱼气得转身不理他。   陈悟安欠欠地弹人家后脑勺一下, “还与我赌气?等你转世了, 我就是你师父!”   金须鳌鱼大尾巴一甩,哗啦一下子甩了陈悟安一脸水:才不要你!   嗷!   通天笑呵呵地瞧着,等徒弟们闹够了,才道, “乌云先在家休养几日,后面新挖了一个莲池,你去那里住着,等养好了旧伤,师父再帮你兵解。”   金须鳌鱼的情形,比金光仙他们三个要好许多,至少每日里在那池子里养着, 不用奔波劳碌。   不过也免不了转世一回。   至于其后想拜谁为师, 慢慢挑就是了。   现如今这些徒弟们,几年来在鸿钧道祖的教导下成长许多,也沉稳的很,慢慢可以收徒了。   金须鳌鱼从水中半站起来, 摇了摇鱼鳍,谢过师父,只是太胖,站了几息时间,便又拍回水里去了。   悟空瞧见了,担心地道,“这到了水里,肥嘟嘟的,还不得被小金欺负啊?”长寿在一旁嚼着肉干,嘴里附和,“肉嘟嘟啊!”   嬴政都无语了,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肉嘟嘟!?你自己就是个小肉丸子!   悟空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向前他从紫竹林给师父带回来的小金鱼,就养在那莲池里,一直没断了修行,已经快化作人形了。   那小金鱼可厉害呢,伴生的菡萏叫他炼化了,是件很趁手的兵器,动不动就撵得莲池里其他没开灵智的小鱼一顿乱跑,把人家欺负的,都不敢去池子中间游水。   金须鳌鱼听见悟空说话,眼睛又是一瞪:小金是哪个?若有个小金,那他岂不应该是大金!?   二师兄悟平在旁笑道,“悟空说得是旧年的黄历了,你们走了没多久,小金就化形了。这孩子一直惦记着化龙来着,后来敖烈去看了他一回,不知怎地,竟不想了,转天就变成了人身。他们这些才化形的年纪小,贪睡,这会儿天黑了,睡下了,我便没叫他们来。等明天早晨去饭堂吃饭,你就能见着小金了。”   悟空就扭头去看敖烈,小白龙哼哼着,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看悟空,摆明了很心虚。   悟空伸手捏捏这厮的小龙角,把敖烈捏得一激灵!   通天没看见他老师鸿钧道祖,便问悟平道,“睢夫子怎么没见?歇下了?”   悟平道,“啊,睢夫子今天上午突然说想要回紫霄宫一趟,这会儿应该在收拾行李吧?”   什么?   要走?   通天豁然起身,“你们去歇着吧,我找睢夫子有事要说!”说罢就往外走。   悟空连忙道,“师父,我跟你一起去吧?”   通天本不想带着悟空,好跟他老师好好聊聊,只是他刚想开口说出拒绝的话,却一下子又咽回去了。   悟空因为金如意的事儿,心中正忐忑难安,自己若是撇下他独自走了,这孩子不知道又要如何胡思乱想了。   哭鼻子是肯定的了。   就是不知道会躲去后山哭,还是躲在被窝里哭!   只是这回真的不方便带着悟空,总不能他跟鸿钧道祖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不说只传音吧?   那更怪异!   通天就哄孩子道,“久没回来,卧室里怕不是落了灰了,悟空先去收拾屋子,把浴室换上新水,床上的被子抖一抖,师父去去就来!”   小猴儿原本紧张的脸就放松下来了,痛痛快快地答应道,“好哒!师父快去快回!”   通天笑了笑,转身脚步匆匆地走了。   师父揍完你师祖,马上就回来!   留下一众徒弟,面面相觑。   二师兄看着撸胳膊挽袖子这就要去干活的悟空,出声儿道,“啊,那个,悟空啊,师父寝殿不用收拾,有阵法日日清洁的,师兄也会叫人定期查看,很干净的,你去洗洗先睡吧!?”   悟空干劲儿十足,“我不累!师兄你不知道,阵法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我得亲自看一眼才放心!师父可爱干净呢,阵法他也不放心的!”   哦,那行吧!   师兄们便不再劝了,摇摇头,起身各干各的去。敖烈怕悟空找他算账,悄悄地跟在人身后溜走了!悟空这会儿也没工夫,便叫他走了。   左右不急这一两日的,等明天捡了小金,问了内情再说吧!   只是小猴儿才想走,小腿上就坠了一个小肉球,长寿抱着爹爹小腿肚子,坐在悟空脚面上,委委屈屈地道,“爹爹好久不回来,晚上又要跟师祖一起睡吗?都不理理长寿的?”   悟空点点闺女阔亮的脑门儿,“爹爹才不跟你一起睡,你个小肉墩,半夜把爹爹压背过气去可怎么办?”   长寿不高兴了,嘟嘟嘴,才不会嗷!哭给你看!   黎山老母嗔怪地拍了悟空后背一记,“瞎说八道的,”弯腰抱起长寿,“嘿呦~长寿都没说想师父的吗?晚上师父跟长寿一起睡好不好!”   这孩子,是不能胖下去了,好沉!   长寿把脸埋在师父怀里,跟着爹爹挥挥手,“生气啦,这一晚上都不要理爹爹啦!再见!”   悟空也挥挥手,“再见!”   小朋友可真是太可爱了!   嬴政无奈地摇摇头,也跟师父告辞。   悟空拉着他道,“咱们一起走,我还要回去一趟呢,你师叔是不是给我来了好多信了?”   真武大帝没带着无伤去天庭,许是怕耽误孩子修炼,又或者是知道跑这一趟蹭不着什么便宜,便是周公和其他弟子,小老头都没带一个。   真真儿的是姜还是老的辣!   嬴政心说我以为您只要师祖,旁的都忘了呢,乃点点头道,“无伤师叔在您走后没多久,就送了一封信来,后来可能是也知道您不在家,只每一季来一封信,我都给您收在书房了,三宝师叔的信也在那里放着,就是他邮来的吃的东西,都分光了,没给师父您留。”   悟空就笑,“只给我留着,到最后还不是进了长寿的嘴?”   悟空又问了问嬴政修行情况,嬴政道,“别的还好,就是总有些怕火,炼丹这一科,徒儿总是不及格,动不动就炸锅。”   已经弄坏好几个炼丹炉了......   那些炼丹炉都是师伯们做出来的,虽然不用花钱,但是嬴政也挺不好意思的。   悟空笑道,“那可能这就是咱们这一门的传统了,师父也总跟炼丹炉过不去!没事儿,别怕,总归有你师伯祖在呢,咱家不缺丹药吃!”   上一世的时候,可能是他在兜率宫踹了老君炼丹炉,惹恼了冥冥之中的炉神了吧?这辈子开始跟着师父学炼丹之后,总是动不动就炸炉,回回都能听个响动。   师父已经放弃教自己炼丹这回事了~   小猴儿说得潇洒,嬴政听得一头黑线,很不想理这个师父了!   好在旁的悟空都精通,嬴政把自己今日修行里的疑惑拿出来,一一问询,悟空都快速又准确地解答了,嬴政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悟空摸摸徒弟头毛,“怎么没去问睢夫子啊?”   嬴政道,“本来就是这一段时间里积攒的问题,想着明天去问睢夫子的,可是他不是要回紫霄宫吗?就只能来问师父了,要是师父不回来,我会去问师伯的,师父放心吧!”   行吧~   悟空见自己这个大徒弟一点也不见外,跟自己的师兄们关系都很亲近,心里也很是高兴,连着夸了嬴政半天,把始皇都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好在这会儿到了悟空住处,小猴儿便跟徒弟分开,自己去拿了信,又顺着小路走角门,去了师父寝殿。   师父还没回来,悟空乐颠颠地收拾了一遍屋子,铺了床,放了热水,自己先洗一回,换了干净衣裳,窝在床上一边看信,一边等师父。   碧游宫里鸿钧道祖下榻之处,小老头儿依旧顶着徒弟的那张脸,师徒两个面对面,通天脸上跟结了层寒霜一般,鸿钧道祖挠挠脸,“这天儿本来就不暖和,你又这么冷嗖嗖的,是做什么?”   通天气过了,这会儿也提不起精神再生气了,也没高声说话,只冷冷地道,“我就问师父一句话,那明珠里面的,是不是马遂的真灵?”   鸿钧道祖一摊手,理直气壮地道,“那是自然,如若不然,我费劲巴拉弄来,交给悟空干什么?”   通天心里的火苗蹭蹭的!   啪一拍桌子,“你把那珠子给悟空做什么?这与他又有什么干系!我乃是马遂师父,又害他妄自丢了性命,若要蕴养真灵,便给我就是了,与悟空做什么?他一个小人儿,才多大?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师是不是想一起要了我们师徒命去!?”   “而且老师您不是不知道,我自出了紫霄宫,就找了马遂许久,您既然得了他真灵,那必定是八百多年前的事了,为何不与我说一句,偏偏要等到如今才说?”   鸿钧道祖叹口气,“唉,别的都不说了,你自己想想,我为什么一直瞒着。那珠子里,确实是马遂真灵,至于为什么交给悟空,不过是小猴儿两世为人,生机旺盛罢了。若说这天地间,有谁能叫马遂被真火烧过的真灵慢慢恢复,除了悟空,也没有旁人了,便是我都不可以。”   通天在紫霄宫里,那真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只一心想着自己的那些个徒弟们,若是自己把马遂的事告诉他,那简直就是逼着通天分神去灵山找如来拼命!   他怎么可能叫自己小徒弟走上这条绝路?   通天听得一窒,“老师知道悟空来历了?”   鸿钧道祖哼一声,“那小猴儿第一回 到紫霄宫,我便看出来了!难不成你还想瞒着我?”   通天摇摇头,“我若是想瞒着老师,后来也不会带着悟空去紫霄宫单独求见老师了......”   鸿钧道祖想起自己透过那小猴儿,瞧见的那一世小徒弟的结局,不由得心下戚然,叹口气道,“通天啊,你只要知道,师父总归是想着你好的,就好了......”   不管是那一个时空的天道怜悯也好,还是自己不忍小弟子结局凄凉也罢,谁出手都好,悟空总算是穿越时空,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并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的小徒孙,到底躲开了被压在五指山下不得自由,最后不得不被灵山驱使的命运。   而他的小徒弟,也被那小猴儿拴住了,好好地停留在这人世间。   甚至还能过来瞪他呢!   哼!   小混球!   枉费他一番苦心,在如来出手炼化马遂之时,破碎虚空,忍受时空乱流侵扰之苦,悄悄带走了马遂真灵,并存于元珠之中。   悟空过来的晚,自己只能透过小猴儿往后看,不能追根溯源,因此也不知道那一个时空的自己,有没有出手救下马遂真灵。   许是救了,但是因为无可蕴养,马遂真灵应该还是消散在了这人世间,因为在悟空的那一世,自己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拿什么明珠给通天看上一眼......   许是没救,毕竟自己也不是时刻被天机所警,能保住每一个孩子......   不过不管有还是没有,这一世,截教这两个素未谋面的师兄弟,到底没有骨肉相残。   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自己的小徒弟,也不会再因为这个落泪,继而充满遗憾愤懑地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都挺好的。   都会好的!   通天运了会儿气,一抬头,就见自己师父用一种奇奇怪怪的慈爱眼神盯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老师,我知道您对徒儿关爱有加,只是,您能不能别顶着我的脸,这么看我?”   怪恶心的!   鸿钧道祖一巴掌拍在小徒弟后脑勺上,“白疼你一回!”   通天揉揉,没好气地道,“那么大劲儿,您干脆打死我得了!”   鸿钧道祖道,“唉,就是打不死,才日日为你操心。”   哦。   鸿钧道祖道,“行啦,知道你烦我,明儿我就走了!”   通天道,“您真要回去啊?我还以为老师是知道自己做了坏事暴露了,急着躲我呢!”   呸!   鸿钧道祖翻了个白眼,“你个小混球还值得我躲?我就是做了坏事,你又能把我怎地?”   那是,怎地也不能怎地!   通天便凑过去小声儿地道,“师父,您都要走了,徒弟最后问您个事儿,您看成不!?”   鸿钧道祖摇摇手里的扇子,“问吧,知道不知道的,我都是不知道。”   通天也不管他,自顾自地道,“当年您给我们师兄弟三个吃得那颗药丸,是不是糖豆?”   鸿钧道祖摇摇头,“不是,我哪里来的糖豆!”   通天见老师说的痛快,理直气壮的,不像是在说谎,便奇怪地道,“那我内视许久,怎么从来没在丹田经脉或是百会泥丸等处看到什么异常?”   鸿钧道祖嘿嘿一笑,“能叫你知道不对劲儿的,那还有什么辖制作用,别想了,你猜不出!”   唉,瞧这多思的劲儿,其实只不过是三颗清心的药丸子罢了,吃了能那啥,免得那么大火气,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   就是可惜管不了八百多年那么久,唉。   鸿钧道祖哀叹一回,十分想看看小徒弟若是没法重振雄风,是个什么窘迫局面,诶嘿嘿嘿~   通天不知道他老师心思龌龊,等着看他笑话,咳嗽一声道,“老师,虽没什么事了,徒弟也不会去与如来对命,但是你徒孙和曾孙们舍不得你呢,您还是别回紫霄宫了,就留在我这儿吧?”   “徒儿,给您养老?”   成吗? 第135章 妖皇正位   哦?怎么好好儿的, 就答应给自己养老了呢?   鸿钧道祖习惯性地捋捋肩边长发,狐疑地道,“你这小混球, 莫不是还有什么事要求我?”   “想揍如来一顿?要我同意?”   “也不是不行, 不过他也是圣人之尊,打得轻了他不痛不痒的,打得狠了天地妄动,引起天地异象, 凡人遭灾,你还要遭因果, 不划算。”   通天冷笑一声, “我打他干什么,不够脏我手的!”他自有法子叫他吃苦头!   鸿钧道祖目光灼灼地看过来,摆明了不信。   教主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 “您别走了,就留下来吧,过阵子我还要去西牛贺洲做那个妖皇,时常会不在家,家里这一大摊子,小孩子太多,哪怕有无当和悟安, 我也不放心。老师在, 我心里还稳当些。总归这世上,我也只能指望老师您了。”   鸿钧道祖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你那小猴儿都是成过佛的人,叫他帮你去, 难道还信不过?”   通天无辜脸,“悟空还小呢,不过一个小孩子,他上一世过得苦,我现在只想叫他无忧无虑的,哪里还能劳累他。”   道祖要是有胡子,早就撅撅起来了,气呼呼地道,“合着你就是白支使我!?我不干,家里肥猫和锦鲤没人照顾,我久没回去,只怕都饿死了!”   通天心说往年我在紫霄宫,也没见你管过他们!   只好无奈地道,“您若是担心,就去紫霄宫接了来,左右您那紫霄宫就算空了也没什么。”   鸿钧道祖瞪眼,“少胡说!你老师我这样的大能,不坐镇三十六重天,抵御天外来魔,哪里有你们安安静静的好日子过!你以为我就镇日里在紫霄宫打瞌睡吗!”   哦。   原来不是嘛?   听老师这般说,通天也只能无奈地道,“那好吧,您想回就回吧,孩儿不连累老师了。帮不上你,总不能再拖后腿!”   鸿钧道祖咂摸咂摸嘴,“这好歹说得还是人话!”   哼,通天把脸一扭。   鸿钧道祖叹息道,“行啦,我就回去看看,趁着你在家,我回紫霄宫重新布防一下虚空结界,等你去西牛贺洲之前,我会回来替你看家的。”顺便带着自己的猫童子和鱼!   等晚间通天回了自己寝殿,悟空见师父面色轻松,便道,“师父与睢兄说了什么了?”   通天笑着道,“你别起,天冷,师父去洗漱下就回来。睢夫子说了,他就回紫霄宫看看,过阵子还回来,唉,就当给你师兄们放个小假期!等睢夫子回来了,课还是继续上,过后师父若是去狮驼岭,他们也不至于懈怠。”   悟空听师父的话,把自己在被子里裹成个球,偷笑道,“师兄们才轻松些,若是知道这事儿,保管要哭起来了。”   通天也笑,“总得有人给他们紧紧弦。”洗漱完了回来,见小徒弟那边摆了许多信件,便笑道,“你这比师父还忙些!”   悟空笑嘻嘻地,“我是哥哥嘛~”   师徒两个在床上躺好,通天摸出小猴儿颈间的明珠,放在手心,摩挲了几下,又给放了回去,摸摸小猴儿的头毛道,“师父、师父刚才跟道祖通了个信,你师祖说,这里确实是金箍仙马遂的真灵,如今真灵吸附了一点残骸,慢慢蕴养着,会恢复的。”   通天捏捏小徒弟耳朵道,“你师祖说,咱们家,只你生气浓厚,生机勃发,也只有你,才有希望蕴养好这受伤颇重的真灵。悟空,师父就把这个重担交给你了,好不好?”   小猴儿轱辘到师父怀里,闷闷地道,“悟空一定会好好养着明珠的,师父放心吧!”   通天把热嘟嘟的小猴子揽在怀里,只觉得之前冰冷空寂的内心,又慢慢复苏过来了,他把下巴搭在小猴儿脑壳上,温声道,“师父最信赖悟空了!”   小猴儿闷闷地嗯了一声。   搂着师父腰的手臂又紧了些。   不管怎样,今生他都不会离开师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过了好半晌,小猴儿才试探地道,“那师父,金如意他......”   通天就笑,捏捏小猴儿耳朵,“他不过是你师兄的法宝修炼成人了而已,悟空不用难过,也用不着为难自己。师父知道你担心什么,不怕,现在师父总归最在意的就是你了。”   小猴儿听师父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虽然依旧不待见金如意,但是想想这其中一幕幕的,又觉得这人有点儿可怜,“那,师父,我们要不要为他正名啊?”   叫他背着金箍仙转世的身份活着,真的太沉重了。   通天想了想道,“师父明天就给你师伯写个信,把这事儿给你师伯说明了。至于要不要昭告天下,叫他们自己决定吧!”   他低头看了看小猴儿,“悟空觉得这样行不行?”   悟空眨眨眼睛,“那等师兄回来......”   通天笑着道,“想那么长远做什么,若是有缘分,他们自然能重逢,若是无缘,那至少也是太乙玄门的师兄弟。”便是悟空和他的金箍棒,即便认作了亲兄弟,现在又能如何?   还不是一个在武当山,一个在碧游宫。   人和人的缘分,也就那么多。   只看自己和小猴儿,不也是两世里才求来的这一世?   多艰难呢......很是不必强求。   好吧~   小猴儿赖赖唧唧的哼唧几声,“都听师父的!”   师徒两个说了没几句话,通天怕悟空耗费心神,有伤神识,便轻轻摸了摸悟空的额头,小猴儿在师父的施法下,到底沉静地睡了过去,修养心神。   转天上,观音带着白佘来在了蓬莱岛,没去碧游宫见通天教主,只去灵台山见了黎山老母,说了几句面子话,把白佘放下,便急匆匆地走了。   黎山老母自然不能欠这个人情,观音临走之前,笑呵呵地道,“我不会亏了你的,等过些日子我师父做了妖皇,我叫他挑个好的,识文断字的妖精,给你做守山大神!”   黎山老母都盘算好了,等过后就叫逮了那偷袈裟的黑熊精,给紫竹林送去,正是一举两得!   观音本想推拒,黎山老母道,“你若是不要,那咱们俩可真就分生了!”   大士很是无奈,不答应吧,那就撕破脸了,答应吧,心里着实膈应,无可奈何之下,只道“盛情难却”,便转身走了。   黎山老母在三星斜月洞门口站着,远远地招手,“常来玩儿呀!”   闹得云端里的观音脚下打个趔趄,差点摔趴下!   隔了几日,通天安顿好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自己气急攻心吐得那两口血的暗伤也养好了,这才分别给灵霄宝殿和玉虚宫去了信。   玉帝转天就叫太白金星送来盖着天庭御印的圣旨,太白金星把圣旨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于通天教主,上面写着吉时吉日,要通天前往狮驼岭妖皇宫,上任妖皇之位。   通天自然接下,别无二话。   太白金星恭维几句,乐呵呵地回转了天庭,与玉帝回禀,玉帝大喜,自此宣告天下,着三界于当日齐聚妖皇宫,恭贺妖皇正位,他这天庭里,自会去派人布置妖皇宫上下。   一时之间,三界上下得着信的,尽皆喜气洋洋。   玉虚宫中,接到师弟来信的元始天尊读完信后,长叹一声,心里稍稍安定一些,又不免再次担心起来。   如意不是马遂转世,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是现在这样,可怎么跟孩子说呢?   之前小徒弟离了天庭之后,倒是乖乖地跟着姜尚回了玉虚宫,这些日子,也是如常坐卧修炼,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整个人就是看着很郁郁的样子......   若是叫他知道了自己并不是马遂,而是马遂的法宝转世,到底是能放下心结,还是更郁闷呢?   元始左思右想,把姜尚叫了来,将信递给他,道,“你看看,这是你师叔来信。”   姜尚一脸狐疑,拿过信仔细看了一遍......   哦。   原来竟是个乌龙?   姜尚道,“师父,这金箍仙真灵能保下来,肯定是道祖暗中在灵山做了手脚,这事儿可不好传出去啊!”   元始一愣,看了姜尚一眼。   这老徒弟虽废,但是看问题的角度,却很是独特。   一眼就能抓住重点!   不过,元始一甩拂尘,“倒也无碍,我们又不必惧怕灵山!说出去又能如何?难不成如来还会去紫霄宫找老师麻烦?”   金箍仙到底为何真火自焚,这事儿如来说得含糊,其中必有内情。   如来前一句还说人家伤势颇重呢,后来马遂就有力气点燃真火了?   他若是有那个能为,早就给自己养好伤,从灵山跑掉了!还能莫名其妙死在灵山?   总之如来那话漏洞百出,就根本不可信!   若不是后来出了明珠的变故,元始觉着,小师弟在带走马遂遗骸后,必定会提出去马遂临死之处看看。   如来可能也是急了没注意口风,他救了马遂到灵山,一个受伤的人,住什么地方不好,怎么偏偏将马遂安置在洞窟之中?   可别说当时灵山穷得连房子都没有!   如来这些话,想要糊弄住人,那是根本不可能,他哪里还有胆子去紫霄宫找老师挑事儿!   姜尚一噎,劝道,“师父,这与怕不怕的没甚关系,只是道祖名声要紧,今日他老人家能从灵山救走一个真灵,若是下回灵山再丢了什么东西,大家很可能第一个就会怀疑是道祖他老人家做的,是吧?”   元始琢磨了一下,“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姜尚心里叹口气,他乃是在红尘俗世摸爬滚打了八百多年的人,这世情里,哪有他看不到想不透的。   就只师父小师弟这些真神仙,活得一派天真。   姜尚也知道师父叫自己来是什么意思,便道,“这事儿我跟小师弟去说吧,师父不用操心。”   元始就松了口气,想了想道,“那什么,碧游宫那里,不是有个睢夫子在授课?哪吒和西海的一条小白龙常年在那里听课,便是其他道门弟子,也有过去旁听的,你问问你小师弟,想不想去。若是他想,我就亲自送他过去,有师父的面子在,你师叔不会不同意的。”   姜尚心说,小师叔会同意不假,可是经历这一遭,如意未必肯去,只是他也不能明说,否则多不给天尊脸面呢,便点点头,找金如意去了。   果然金如意听姜尚转述了事实真相后,又听姜尚问他,可想去碧游宫旁听,金如意沉默的摇了摇头,只道,“家里挺好的,师兄,我最近要闭个大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等过阵子你去妖皇宫上任,我恐怕不能送你了,师弟先祝你前程似锦吧。”   怎么就前程似锦了!这是多打妖精的意思?   你还不如祝我事事如意呢!   姜尚心说这孩子的文化课,不及格啊,“如意啊,师父很担心你,只是他又怕你抹不开脸儿,因此才叫师兄来劝你。”   “这世事无常,做人呢,不光目光长远,也要脚踏实地,总往后看,是不行的。”   “上辈子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譬如朝露,太阳一晒,就渺无痕迹,你忘了吧,好不好?”   金如意苦涩地一笑,“师兄,我本就没什么记忆,你叫我忘了,我忘什么呢?”   不过小孩儿长叹了一声,又道,“师兄说的话,我都懂,我不会被自己出身所困的,我到底是金箍仙转世,还是金箍修炼成人,都无所谓,我如今只是玉虚宫门下弟子,金如意而已。”   姜尚点点头,“哎哎哎,就是这个意思!”   金如意就笑笑,“师兄到了妖皇宫,难不成也要这般与那些妖怪谈心讲道?他们可不会有师弟我这般好说话!”   姜尚好气又好笑,“小破孩儿,还来调侃师兄了!”   师兄弟两个谈了会心,金如意果然便去闭关修行了,姜尚回到师父那里,跟元始天尊说了金如意的想法,元始叹息一声,也只能随孩子去了。   那边悟空趁着正位大典还没开始举办,又回天庭看望了一下杨戬,天上也不过过了片刻功夫,二郎真君一直在昏沉沉地睡着。   悟空与玉帝道,“父亲,我大哥那灌江口,也离不开人,您老让他这么昏睡,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若把他叫醒,我劝劝他吧?”   玉帝想想也是,等过阵子去妖皇大典,二郎不能不出席。   万一天道有功德降世呢?   不去岂不是亏了!?   便拿出一粒丹药来道,“这是七返火丹的解药,悟空拿了给你大哥吃了吧!”   悟空一听这名字就乐了,耳熟啊!   这不是上辈子太上老君那看牛的童儿偷吃的丹药吗,吃一颗睡七天!   玉帝也是真够急智,竟然给外甥吃着玩意儿。   悟空接了解药,玉帝和众仙吏避开去,只在房门外偷瞧。   就见小猴儿将解药给杨戬灌下,不过几息的功夫,杨戬便昏昏沉沉地醒过神儿来。   一瞬间真君就只觉得脖子难受,胳膊手腕也痛。   脖子上的皮肉伤都好了,会难受是因为一个姿势躺着,不得劲儿。   胳膊手腕痛,那就纯是被小猴儿给打的。   悟空之前为了敲掉杨戬手中拿的宝剑,下手毫不留情,若是再大些力气,只怕杨戬手腕手臂都能给敲碎了。   杨戬被定住之后,众人只关心他的皮肉伤,倒也没想起来查看别处。   昏睡了一场,杨戬也不是宿醉,一睁开眼睛那一刻,就想起来之前发生什么事了,扭脸再看见悟空,眼泪就下来了,“悟空,大哥对不住你!”   他才想捂脸哭,一抬胳膊,就疼得嗷了一嗓子。   悟空吓一跳,“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心里难受?”   杨戬脸都扭曲了,眼泪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给疼得,“我胳膊......疼得厉害......”   悟空连忙扶起真君,叫他半靠着坐起来,又解了杨戬身上的箭袖,撸起袖子一瞧,就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大哥,对不住,我之前情急,下手很了些。”   青一块紫一块的,都肿了,这肯定也是伤着骨头了,断是没断,但是大概其应该是裂了。   一听悟空这话,杨戬挺大个汉子,哭得止不住。   他都放言要与悟空义绝了,小猴儿还真心实意地来救他!   悟空哪里有对不住自己,是自己对不起悟空才是!   小猴儿还是头一回见杨戬哭得这么凶,挠挠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哥,是不是疼得厉害?我这里有活血化瘀丹,你吃一颗?再运功疗疗伤,很快就好了......”   别哭啦,您哭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也不是有意揍你啊......   杨戬哽咽着道,“好兄弟,我以后,是没脸做你大哥了......”   小猴儿听了,嘿嘿一乐,“难不成你要喊我做师叔?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回了天庭,在陛下娘娘这里,你还得做我表哥~咱俩这关系,是断不干净的。”   杨戬本来落泪落得凶,听悟空这么说,笑了一下,喷了个鼻涕泡出来。   悟空嫌弃地道,“哥哥,你睡得这可是我太子府的寝殿,等会儿可不许乱摸!”   杨戬忍着疼,拿袖子擦擦眼泪道,“悟空,哥哥对不住你,难为你还能如此照看我,你放心,以后长寿若是嫁到我家来,我这个做长辈的,一定好好待她!”   屁啊!   悟空立时炸毛了,蹦起来恶狠狠地道,“你若是不提这茬,咱们还是好兄弟,你若说这个,我可现在就翻脸!”   杨戬到底笑了。   悟空闹了几句,见他振作起来了,便把之前他晕倒后的事儿给说了一回,然后又道,“你师父回去了,临走跟陛下和娘娘赔罪来着,只说没脸见你,不管你还认不认他做师父,他总是把你当亲儿子待的。”   小猴儿凑道杨戬耳边,小声嘀咕,“哥哥,我觉得吧,你师父占你便宜!”一门心思就想做人家爹!   杨戬笑了一下,又叹口气,“唉,我也太没用,呜呜渣渣的,把自己弄一身血,也没叫我师父醒悟,还不如哪吒管用。”   悟空道,“话不是这么说,哪吒那是来过一回了,他师父知道这孩子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因此才妥协了,你师父这回叫你冷不丁一吓唬,那是没反应过来,等下次他就知道好歹了。”   “下回你只要作势抽剑,他保管就你说啥是啥!”   杨戬听得又是噗嗤一乐。   到底一天的乌云散了。   兄弟两个约好了正位大典再见,悟空便又急匆匆地赶回了碧游宫,他师父马上就要去狮驼岭了,他不能不在。   玉帝看着小猴儿一溜烟儿跑了,自己连个影子都没抓住,再瞧瞧屋子里正在愣神儿的杨戬,想了想,也没进去,只小声吩咐仙吏道,“看好了真君!”便溜溜达达走了。   孩子正尴尬呢,进去干什么!   须臾到了妖皇正位的正日子,三界仙佛星君,齐聚狮驼岭,共贺仙界大事。   玉帝在妖皇正位大典上,不仅宣读了通天出任妖皇的谕旨,还颁布了天上各家星君轮流在妖皇宫值守,辅佐妖皇,平定三界妖族作乱的决定。   不说到场的星君们有多喜笑颜开,各路仙家有多么羡慕了,西方教大大小小的,但凡是知道如来计划的取经大业的,当时就愣在那里了。   包括如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到底还是叫通天登上了妖皇之位。   不是小小的妖王,而是煌煌大气的妖皇。   如来本就心里不爽快,不过他暗自盘算着,等通天上任之后,单打独斗的,就算上碧游宫那三四十个弟子,散布在这广大的西牛贺洲上,也不过杯水车薪!   到时候还不是他暗地里想怎样就怎样?   结果玉帝这是在做什么!!!   抢功德?   要不要脸?   就问你们天庭要不要脸!   来他的西牛贺洲刷什么业绩!!   如来气得都快吐血了。   观音在背后见佛祖身上气息不稳,赶紧上前一步,低声道,“我佛,稳住!不能乱啊!”   如来叫观音这一提醒,心里浇了凉水一般,好歹是静下来了,只是这内心翻涌,着实气不顺,便是后来礼成,天道果然降下功德金光,如来的心情也没好多少。   因为那功德金光几乎全部归了通天!   只有少部分分与在座众仙!   他灵山得着的,连个零头都没有!   如来都快气死了!   明明是他灵山最穷,天道为何此时偏不怜贫惜弱?!   那妖皇的建议,还是他提出来的!为什么这会儿,只把水缸粗的功德金光给了那通天一人!?   就该与他对半分才是!   如来一肚子气的来了妖皇宫,又一肚子气的恭喜通天。   憋屈死了!   妖皇正位,三界狂欢一回,这次的阵仗,可闹得比当初小猴儿的拜师大典要大发得多。   宴席之上,斗姆元君站出来贺道,“二位陛下,如今恰逢其会,莫不如就先派出一队当值星君,扫荡一下周边妖氛,擒个大妖来,与妖皇贺,二位陛下意下如何?”   玉帝哈哈大笑道,“元君这个建议好!朕觉得可行,陛下觉得如何?”   通天头戴冕冠,穿大礼服,威仪深重,听玉帝问讯,才微微一笑,犹如星芒乍现,只道,“可!”   便唤道,“姜丞相何在,此事便交于丞相调度安排。”   姜子牙领命,下殿去寻人来。   今日也是凑巧,恰是昴日星官当值。   这许多时日,姜子牙早把这西贺牛州各处调查得明明白白,哪处有妖,哪处妖族与世无争,哪处妖族嗜血食人,姜丞相心里记得清清楚楚,因此也不用昴日星官出去无头苍蝇一般碰运气,按着名单找个近便的,抓了来便是!   星官听了姜子牙吩咐,欣然领命,带着手下一干执事兵丁,便出了妖皇宫,前去降妖。   悟空一见是这位,不由得就乐了,上一世,这位昴日星官收了琵琶洞的蝎子精,他的老母亲,隐居避世的毗蓝婆婆,则收了狮驼岭上一难,黄花观的百眼魔君多目怪——那七个蜘蛛精的师兄蜈蚣精。   这一回昴日星官出去,不知道要抓了谁来,祭师父这杆大旗!   昴日星官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多时妖皇宫守卫来报,星官带着个妖精,已然班师回朝了!   玉帝大喜,“叫星官带那妖怪上来,细细分说,瞧瞧是个什么跟脚!若是有罪,着罚,若是无罪,趁着今日大喜,也可赦免与他!”   守卫得令,宣昴日星官带着那妖怪上殿,众仙君也都炯炯有神地瞧着,伸长了脖子,跟许多长头鹅一般,往殿外看去!   就见昴日星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手上拎着一个笼子,并好大一个包裹,到了近前,纳头便拜,“启禀二位陛下,小臣得丞相吩咐,去了离此间不远处的陷空山无底洞,捉了那里的一只金鼻白毛老鼠精来,此妖不仅在西牛贺洲作乱,还冒充天王女眷,着实大胆包天,请二位陛下降旨处置!”   悟空在一旁听见逮的是她,好悬没呛着。   怎么黑不抓,白不抓,竟然大老远的去抓了这小耗子来?   那无底洞纵横交错,地域广大,实在难逮的很,   悟空回想一下,当年他在取经之时,状告李靖,打上天王府门去,那时哪吒明明说是三百年前,这偷吃如来香烛灯油的小耗子犯事,如今这掐指一算,时间也对不上啊!   这小耗子精出来的早了哩!   就按五百年减去三百年算,零头都抹了,这小耗子精至少也要二百年后才出来呢!   哦,莫非又是如来提前安排的?   小猴儿眼睛滴溜溜一转,坐在师姐身后,便去看如来神色。   嗯,这大和尚果然十分坐得住,宝相庄严,眼帘微垂,半点声色都不露。   可是这会儿玉帝已然皱着眉头发问了,“不知是冒充了哪家天王亲眷?”   昴日星官把手中的包裹往地上一扔,哗啦啦掉出来两个牌位,一个上面写着“尊父李天王之位”,另一个则写着“尊兄金吒护法之位”。   昴日星官抱拳道,“正是冒充了托塔天王李靖之女,又称天王之子金吒为兄。”   悟空心下了然,这是哪吒没在家,躲在他碧游宫没回去,如来李靖便拿了金吒充数了。   众仙看清楚那牌位上的字,尽皆哗然,太白金星知道玉帝最近很烦李靖,便站出来奏道,“陛下,说不准也不是冒充呢?天王虽在天庭位高权重,但是下界小妖,哪里能轻易就知道他的名讳,更何况还提到了金吒太子,不若叫天王出来对峙一番,才算慎重!”   玉帝点点头,旁边星官便站出来道,“宣托塔天王李靖上前回话!”   喊了半晌,无人应答,有李靖麾下巨灵神,面色尴尬地出来奏道,“启禀陛下,今日天王未曾下界,他说陛下带着众星官仙君齐出,天庭空荡无人值守,恐为不妥,因此亲自带人,帮着守天门去了。”   玉帝就听通天在旁,声音不大不小地嗤笑了一声,继而道,“陛下,您的这位托塔天王,对我这妖皇,意见颇大呢。说起来,请愿书上,我也未曾见着托塔天王和李靖这六个字。”   玉帝心中怒气勃发,一边气李靖不识好歹,一边怒他不给自己这个玉帝脸面,天庭集体活动,谁留守看家,那都提前安排的好好的,用得着你一个天王纡尊降贵守大门?   那么爱守,以后四大天王的职位换你来做好不好!?   玉帝忍着气,只能去问如来,“佛祖,您坐下护法金吒,今日可来了?朕可问她几句话?”   如来刚才在昴日星官领命出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妙。   等昴日星官回来,一瞧他拎着的那笼子,如来心就凉了。   这小耗子精,是他特意派出去,打算叫取经人经历一难,堪破色戒的,本想着提前安排好,叫这小耗子精在妖皇继位之前,就安安分分地在那无底洞地藏好,别出来招灾惹祸,过后倒也入不了妖皇宫的眼,等取经人十世轮回之后,正好拿来用!   哪里想到,妖皇宫一出手,就把这小耗子给逮了!   怎么这么不争气!是不是出去乱嘚瑟了!   如来见玉帝垂问,心里叹口气,却也不能把金吒交出去,只好道,“陛下,这件事,倒也不用问金吒,贫僧倒是知道些缘由,此事,倒也怪不到天王和太子身上!”   玉帝眉头一挑,“哦?那如来不防细说一下内情?”   如来叹息一声道,“这小妖,若贫僧认得不错,原本是我一只小老鼠,因为偷食了我香花宝烛,因此成精。”   “因她在我灵山作祸,我便请金吒求得天王助力,擒住这妖。天王带天兵来,果然擒住,只是贫僧却生了怜悯之心,便着天王放她下山,饶了这妖性命,只不叫她在我灵山为祸便罢了。”   “贫僧想,定是这妖感念天王恩典,这才拜天王为父,拜太子为兄的吧!”   “陛下,贫僧见这小妖,身上并无血孽之气,想来也是个食素的,她又如此知恩义,是个有情有义之妖,不若就把她放了吧?”   这一番话说出来,殿上众仙君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如来。   你觉着这小耗子闹得你灵山上下不安宁,还偷你东西吃,你心疼了,就把她丢去凡间,祸害别人?   你还觉得饶她一命,你挺善良的是不?   那后来被这耗子精祸害了的凡人,你可曾对他们有过一丝慈悲?   元始天尊在旁嗤笑一声,“如来果然慈悲,怪不得这西牛贺洲大小妖精总不灭绝,想来便是如来善心太过的缘故,不知道其他妖怪,又有多少,是您从灵山上放下来的?”   如来面色窘然,“天尊这说得哪里话,我灵山吃斋念佛,只是不忍杀生罢了,怎么会去养吃人的妖怪!”   元始天尊冷笑道,“佛祖倒也知道,妖怪到了凡间,是要吃人的!”   如来眼一闭,口诵佛号,再不吱声了。   他不管了,这总行了吧?   元始鼻子里哼一声,又对玉帝道,“陛下,这西牛贺洲大小妖精,来历复杂,若是抓一个众人求情放过一个,到最后也保管还是这乱七八糟的样子,没什么改观,不若您与妖皇个圣旨,叫他专权独断,不受外人辖制,方可永绝后患!”   元始这话说得在理,总归他这个玉帝是没什么亲戚在下界做乱的!为着叫这些仙佛惊醒些,少来搞事,也得定下这个规矩来!   以后谁再与妖类勾勾搭搭,看妖皇怎么断去他们乱伸的爪子!   玉帝因此点头道,“善!”   便当场抽出纸笔,又写了一道圣旨,盖了玉玺,递与通天。   玉帝毕竟是三界共主,虽今日他与通天同坐,二人皆被称之为陛下,但是到底玉帝要比这妖皇高出一截,由他来版旨,再对不过了!   通天对这道圣旨自然是欣然接受。   二人一递一送,不防天道竟又降下来一道功德,不多,只胳膊粗细,由玉帝和通天给平分了!小的溜的一点点给了元始。   玉帝还偏得的多了一些。   众仙君大惊,老天爷今日也着实慷慨了些!   玉帝高兴得不行,直笑道,“今日朕可是沾了师兄的光了,不是二师兄提议,三师兄在位,朕也的不着这么多好处!”   他这个玉帝,其实就是个清闲职位,平日里只要三界太平,他就无功无过,哪里能像几日这般,频频得着功德!   天道从来不给他这个玉帝发薪水的!   太上老君在一旁笑呵呵地道,“这也是陛下德行所至,如若不然,陛下只求无功,但求无过,我等说什么,您全然不听,那不也是白费?”   玉帝叫老君这话说得十分开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满殿众人便又来贺。   通天倒也没急着处置了那小妖,只叫姜子牙压下去,关在妖皇宫牢房之中待审。   如来越发觉得事情不妙,真是坐立难安!   热闹一回,尽皆散了,众仙君吃饱喝得,离开之时,心满意足,各个儿都带着笑意,有些机灵的,还悄悄去找了姜子牙道,“丞相,我家有几个不成器的小辈,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叫他来着妖皇宫听令您看如何?我家这孩子,自小乖巧,十分听大人话,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本事也够,在您这里听个差遣,您若是能用得上,就用一用,如何?”   天庭不在职的星君都能下来降妖谋求功德,自己家的傻孩子凭啥不能来!?   这些仙君也是机灵,一边与姜尚说和,还一边袖里说话。   姜尚都愣了,他哪里想过还有这一出,不过他在朝多年,也是老油条了,赶紧笑呵呵地道,“很是不必现在就交束脩,等我禀明妖皇,看他老人家准是不准,不过在下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儿,九乘九是能成的,到时候再给您去信儿!您把孩子打点好了,再给送来,这样可妥当?”   对面那仙君袖子里递过去的东西被推回来,原本还有些不高兴,只说这姜尚太不识抬举,这会儿见姜尚这么说,又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都听您的!”   又强留了地址名号,这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旁边一干人等有样学样,尽皆上去提名。   就连西海老龙王都挤上前,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   众人就笑他道,“你这老龙,好不溺爱孩子,你家那三儿子,不是已经与灵明小圣称兄道弟的,又在碧游宫借读了吗?怎么地这妖皇宫供职的机会,也要你来帮他写?他自己说去不就得了?”   西海老龙王笑呵呵地道,“哪里是为着小三儿啊,我这是给我大儿子写的,摩昂一身本事,偏偏我还正在壮年,他这西海太子也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去,如今妖皇宫正是初建,把他丢来出出力,也不算埋没孩子!”   众仙君哈哈大笑道,“也省得你们父子相残,是也不是!”   老龙王敖闰撵道,“去去去!你们才父子相残,师徒反目!会不会说点好话!”   众仙君又是一场大笑。   自此三界之中,妖皇宫始立,终成西牛贺洲,乃至四大部洲最为庞大的一个势力。   就是妖皇总不在其位,时常溜回家躲懒。   妖皇宫日常事务,都由丞相姜尚代管。   但由于妖皇宫人才济济,众星官仙君齐心协力,不过几年光景,果然把西牛贺洲治理得井然有序,安宁和谐。 第136章 色戒   如来以堂堂圣人之尊, 嘴角起了个大燎泡。   上火了。   取经人又死了,在经历了如来给设下的美色引诱之后,病死的。   这次已经是取经人第九回 上路了, 这一次如来没有在流沙河之前拦住他, 没让他在来西牛贺洲的路上,中途受冻饿而死、摔下溪谷摔死、野兽扑咬而死、被贼人砍杀而亡,甚或是受洪水溺毙而死。   如来任由他穿过南瞻部洲,丢了全部随从, 死了马匹,身无长物之后, 只挑着一担少的可怜的行礼, 身单影只地踏上了西牛贺洲之地。   平平安安,毫无波澜。   这一世的行程,取经人期间所受最大的苦难,大概也就是随从走散, 坐骑累死之后,要靠自己双脚走路,因此而来的身体上的疲惫和损伤吧。   饥饿、过瘦、脚底磨血泡、崴脚、衣衫破烂难抵寒暑、鞋底磨穿没有更换,很长一段时间只能赤足而行,等等。   干瘦干瘦的,胡子拉碴,形容憔悴, 披头散发, 犹如野人。   但是如来还是把他放过了流沙河,甚至在流沙河上,安排了观音点化,助他飞过了那飞羽难渡的八百里水域。   可是在取经人过流沙河之前, 如来已经放出风声去,叫西牛贺洲大小妖精都知道,这地界儿要来一个佛子转世的善人,吃了他的肉,可得精纯法力,胜过自己清修千年。   如来想看看,到底这西牛贺洲群妖,是真的在通天的镇压之下,没了胆气,清心寡欲起来,还是阴奉阳违,表面臣服,实则各有野心!   如来瞧着那取经人踏上西牛贺洲之地,叫观音、文殊和普贤三人,化作一家只有美貌独女继承家业的富户乡绅,驻扎在取经人路过之所,试探他是否富贵不能淫。   自己则分神化形,操控无数小妖,去西牛贺洲各地继续散播谣言,蛊惑妖心。   观音三个领命而去,大士和文殊化作一对年迈的老夫妻,膝下只有一个妙龄女儿,养在深闺,家里有房有地,粮仓殷实,牛羊成群,高门大院儿,拦在了取经人前往西天取经的路上。   取经人过了流沙河,这一路也不知怎么搞得,越发倒霉,竟遇上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山火泥洪,一路摸爬滚打,来在这庄院面前,浑身都是泥水,又冷又饿,浑身发颤,只觉得气息奄奄,半步路都走不动了,只好上前拍门求助。   惠岸所化的老家丁出来开了门,将那狼狈不堪的取经人带回屋中,喂了温热的米汤,洗漱更衣,理发剃须。   等刮干净了一脸胡子,要理发的时候,老家丁本想给扎个发攥儿,取经人道,“麻烦老丈,都剃干净了吧,贫僧乃是出家人,六根清净,这头发不留才是正理!”   不留头,等会儿怎么开口叫你做女婿呢?   惠岸呵呵笑道,“非是小老儿不帮高僧剃发,实在是这剃刀钝得不行,刮了胡子就剃不了头,可是家里磨刀石又不巧摔碎了,只有等明早去买了新磨刀石,才可理发,高僧不如先将就一晚?等明日里磨好了刀,小老儿再帮高僧去了这三千烦恼丝,您看如何啊?”   取经人无奈,他乃是客,又得人家相助,也不好过于麻烦主家,只得答应了,叫那老家丁给梳了个发髻。   老家丁又拿来锦袍直缀,叫取经人换上。   取经人连连推脱,“在下一个出家人,怎好穿得如此华贵,实不敢当!向前收了这么好的中衣,已经是唐突了!”   这会儿他穿着一身蚕丝制的里衣,就是老家丁拿来给他穿的,这衣裳面料柔软光滑,服帖轻薄,他甚至都不敢上手去摸,只怕自己双手粗糙的老茧会把衣裳刮抽了丝。   这一路走来,他自己拄杖挑担而行,砍柴生火做饭,各色活计都得做,手上早就粗糙得不像样子了。   老家丁面露难色地道,“非是我为难您,只是您身上穿得那件僧袍,着实烂得不行了,而高僧背着的行李,又被泥水脏污得彻底,这阴雨绵绵的日子,浣洗了来,一时半刻也干不得!”   “小老儿乃是我家主人下仆,只身上这一身衣裳勉强可以待客,其他穿的,都是干活的衣裳,满是破洞补丁,等会儿我家主人还要见过高僧,询问来历,那好给你穿那样的衣衫,岂不是失礼?”   “也着实伤我家主人的脸面,若是叫外人知晓,我家主人还如何做人呢?自来也没有那样待远方来客的!”   “这也是我家主人一片心意。不过,唉,高僧若是不想拜见我家主人,那不穿也是行的。”   取经人哑口无言,他怎可做那失礼之事呢,被人家所救,却连恩人的面都不见一回?   被逼无奈,只得穿上那锦袍直缀,在铜镜里照了,经过黄色铜镜的美化,却真是个相貌堂堂的贵公子。   就是瘦的厉害。   老家丁笑呵呵地道,“高僧好面相,若是不赶路,好好将养一段时日,居移气养移体,白胖些个,就更有威仪了!”   取经人苦笑一回。   穿上这身衣裳,好一派风流富贵气息,这真的不像自己了。   取经人穿着一双新鞋子,大小合适,绵软暖和,包裹着脚趾,叫他踩在地上,竟有些飘忽之感,只觉得这一切都好的不大似是真的。   老家丁又道,“我家主人已经在花厅备了酒席,乃是我家小姐亲手做的一些素茶素饭,最是干净整洁不过,高僧请随我来吧!”   取经人听说是素斋,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想想这主家,或许也真不是难为自己,便随老家丁去了。   到了花厅,见又只有一年迈老翁,乡绅打扮,富贵和气,又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别无娇客,取经人心里就又放下一截,上前礼拜,谢过老夫妇两个。   观音和文殊所化老乡绅夫妇,那真是慈和有礼,积善的人物,说起话来又亲切又尊重,叫这取经人的心防不自觉地又撤下一点。   外面狂风暴雨,寒冷阴郁,室内温暖如春,明珠高照,再加有饭菜香气萦绕,真叫人筋殇骨软,取经人肚子吃得饱,身上有暖和,身上酸痛肿胀的肌肉筋骨都好像没那么难受了,心中不免感叹,又落下泪来。   这真是他这几年都没过过的舒坦安稳时候!   观音和文殊两个瞧着,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些推测。   观音所化老翁便笑呵呵地与取经人道,“大师,我二人膝下,只得一独女,只是如今我等已然老迈,女儿却还年幼。现在唯恐我等寿数不够,先走一步,留下女儿孤苦无依,今日恰逢大师来我府上,老朽可否请求大师,为小女赐福祷祝?老朽夫妇两个,可奉上香油钱,聊表寸心!”   取经人原本还担心这老两口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见着老夫妻两个言辞切切,只说为女儿祈福,自己如今受人恩惠,他心底原本也有大慈悲,哪里会不答应,等两位老人家说完,便没再多想,合十一礼,道,“既如此,那便请小姐出来,贫僧为她颂一段经,消灾延寿,祈福纳祥吧。”   老乡绅两口子感激不尽,叫老家丁去后宅,叫了女儿来。   不多时,取经人只听门外长廊哗哗的落雨声中,另有木屐声响,鼻尖又嗅到暗香浮动,只见门口身影一闪,一个穿碧绿色衣衫的美貌女子挑着流光溢彩的琉璃盏,冒着夜雨晚风而来,在门前掀了珠帘,半遮半掩的,便只见长了一张芙蓉面,柳眉杏眼,樱桃红唇,十分的美貌。   取经人才要起身回避,却见那女子屈了屈膝,开口莺声呖呖,“小姐,留神脚下。”   哦,原来这是打帘子的小丫鬟。   龙女掀了帘子,自己往屋子瞄了一眼,见那取经人跟个呆头鹅似的,就忍不住想笑,叫身后扮作老家丁的惠岸戳了一指头在肩头上,这才忍住了,等扮作小姐的普贤菩萨进了屋,这才放下帘子,伸手扶着小姐前来见礼。   那小姐脱了外面罩的防雨斗篷,盈盈下拜,声音如银铃,似鸟鸣,脆生生,甜嫩嫩,撞得人耳根子生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老乡绅笑呵呵地道,“我儿平身,快来见过这位东土来的得道高僧,等下叫高僧与我儿祈福纳祥,保我儿一生吉庆!”   那小姐早见屋内站了个生人,只是一直没抬头,等听了老父亲这话,轻声乖巧地应了声“是”,这才徐徐抬起眼帘。   真是一室生辉!   比之方才美貌的小丫鬟,怕不是要强出千百倍去!   取经人与这小姐对视一眼,看清了人家相貌,内心不自觉地想,这天庭里的神仙妃子,怕也不过如此了,一时被小姐容光所慑,就有些呆愣起来。   那美丽动听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配不上这样的姿容......   哪知那小姐下一秒便“啐”了一口,“哪里来的狂徒,竟冒充高僧!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女眷瞧,好生无礼!”一边说,一边躲到丫鬟身后去了。   那身着碧绿色衣衫的美貌丫鬟也赶紧举起来斗篷,遮住自家小姐。   取经人一怔,忙扭开身去,低垂眼帘,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女菩萨,在下确实是出家人!并无冒充。刚才只是想与女菩萨见礼罢了,无心唐突!”   只是见自己与小姐之间,防贼一般,高高拦起一件斗篷,心里竟无来由地有些委屈。   老夫妻两口也起身解释,“我儿,这确实是东土来的高僧,不信你听听,他的口音,都与我们不同!”   那小姐却在斗篷后面啜泣道,“即便是口音不同,难保不是外面逃难来的,这人梳着发髻,还穿着锦袍,哪里有个和尚的样子了?父亲母亲就是说谎,也不说圆全些!”   “我知自己年纪大了,父母忧心我的婚事,一直想找个招赘的女婿来,可是,可是也不能骗我呀!哪怕今日父母就说是叫我相看女婿,父命难为,难道我还能不来不成?”   “可是这般把女儿骗来,女儿连帷幕也未曾带一个,就叫人看了颜面去,这若是婚事不成,以后女儿在乡间,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父母不要再说了,我见这人虽黑瘦些,但也个子高大,瞧着双手都有老茧,想来也有把子力气,是个做活的人,从前必定也不曾好吃懒做,父母若是真有心招他当个赘婿,女儿答应就是了!”   “等下父母做主,选个吉日,就拜堂成亲吧!”   噼里啪啦说了这一大通,那小姐从斗篷后探出半个头来,露出一只半含热泪的凤眼,似嗔是怨,却又满含情意地瞧了取经人一眼,又轻声道,“青娘,我们走!”   丫鬟连忙用斗篷围住小姐,搀扶着冒雨走了。   窗外木屐声哒哒远去,香氛消散,再无踪影。   取经人叫小姐看了这一眼,真是勾魂动魄,心神激荡,想想小姐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臊得慌,把锦袍袖子一展,挡住脸面,只道一声,“羞煞人也!”   老妇人见女儿跑了,连忙追了上去,只留老乡绅一个,来与取经人致歉,“着实对不住!”   “高僧见谅,唉,我老夫妻两个,好大年纪才得了这一个独女,素日里难免养得娇宠了些,就宠得这孩子十分有主见,也任性,实在不是有意唐突高僧!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好说歹说,取经人得了脸面,这才散去脸上的红晕,又坐下来,与老翁饮两杯素酒。   过了许久,老妇人又搀着小姐回来,与取经人致歉。   那小姐换了刚才所穿的大红华服,穿了一身素色衣衫,没了方才富贵之气,却显得芊芊弱质,尤为可怜,脸上带了半截素纱,只露出皎洁饱满的额头,和明媚生辉、灵气十足的眉眼来,眼底带着一点羞涩,再次盈盈下拜,“小女子......向前唐突了,还望,高僧,不要怪罪于我......”   这一句话,说得哀怨动人,婉转至极,取经人坐立难安,伸手一引,遥遥地扶起小姐道,“女菩萨多心了,是贫僧形容落魄,才叫人误会,不干女菩萨的事!”   老乡绅夫妻两个笑着道,“这便好了,误会解开,一天的乌云也就散了!”   便撤下残席,设了香案,叫取经人为小姐祈福。   取经人坐在香案旁侧,敲着木鱼,视线偶尔落在跪坐在香案前的小姐的身上,身姿窈窕,态度虔诚,双手合十,眼帘低垂,只看露出的半张侧脸,都真真的是绝色容华......   便是九天玄女,也未曾有如此容颜吧?   一段经文,到底是依着惯性念完了,那小姐起身之时,冲着取经人轻笑一声,“大师这木鱼,敲得人心都乱了......”   不等取经人回答,便眼带笑意地离开了。   一夜无话,取经人却睡得不安稳,这一宿辗转反侧,先是睡不着,等入睡了却又噩梦连连。   不是梦见有乡邻打上门来,只说小姐到了婚期却还无婿,不合理法,要与小姐随便找个人家做女婿,那小姐情急之下拉了他来,脆生生地与众人道,“这才是我夫君!”然后便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期盼哀求地看着他,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是走,还是留?   或是梦见那小姐倾心于他,在他离了这庄子后,害了相思病,一病不起,没多少时日便故去了,临死之时,容颜依旧,却气息奄奄,苍白的手指中还握着一只敲木鱼的小木槌儿,只喃喃地道,“把我的心,都敲乱了......”   梦中最后一刹那,木槌坠地,斯人香魂已去。   是悔,还是恨......   更有梦见他就此放弃西行,留在庄院之中,与小姐成亲,两人生儿育女,恩爱一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家境殷实,孩子们长大了也十分和睦孝顺,自己余生再未曾遭过什么苦难,前半生取经路上中中的艰辛,似乎都是为了换取成亲之后的幸福日子,虽平淡,却也叫人割舍不下......   是满足,还是失落?   各色梦境,光怪陆离,离奇荒诞,取经人每每惊醒,都只见窗外雨声阵阵,雷声轰隆,天色还是黑的,日出还没有到来。   床榻被衾冰冷,孤身一人,脚底的汤婆子早已经没了热乎气儿。   长夜漫漫,身单影只,终究天命。   取经人坐在床头,怅然若失,遥望夜空,再没有入睡。   一直捱到清早,来在花厅,便与一家人告别,取经人低垂着头,合十一礼道,“取经事大,耽误不得,施主一家恩情,小僧没齿难忘,珍重再会!”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观音等人照旧化作老乡绅一家,前来侍奉于他,本来奉上洗漱的热水,热气腾腾的早饭,想着再试探一回,没想到这取经人心智也算坚定,竟不顾暴雨,这便想走。   观音心里欣慰,心说也算不负众望。   哪成想这取经人拎上自己的行李,才走出去几步,就摇摇晃晃的,勉强踉跄前行,竟一下子晕倒在地!   观音大惊,连忙道,“快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惠岸化作的老家丁跑过去,扶起来一摸额头,滚烫无比,再试探一下,口鼻处呼出的热气都烫人。   这显见着是病倒了!   其实倒也不奇怪,这取经人一路惊吓疲惫,大雨浇个精湿,到了庄院上,观音几个待他极为周到,便是洗澡水都温度适宜,整个人一松懈,后来又整晚难眠,夜里又受了一回寒,可不就起烧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办法,只得把取经人扶到床上,观音拿了颗丹药来,也没敢给整颗服用,刮了些碎末溶于水中,叫惠岸给灌了下去。   一盏水灌下去,烧渐渐退了,可是这取经人却没有醒来,昏睡之中一直喃喃自语,声音模糊不清,低不可闻,也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   而且不过过了半个时辰,便又起烧了!   观音给把了把脉,心中就是一凛。   完了!   这人竟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像!   别说是去西天了,怕是,等不到晚上,就能驾鹤西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哪怕他们是神仙,可依旧只救得了病,救不了命!   文殊在一旁唉声叹气地道,“唉,毕竟是个凡人,这一路上煎熬太过,撑不下去也是正常。”这一世取经人受的楚,便是他瞧了都心有余悸!   太苦了,那取经人能撑到这儿,已经算是不错了。   普贤顶着那一张风华无双的脸,气哼哼地道,“我就说,别下那么大的雨,若他不挨这一回浇,也不能废这么快!”   观音叹息一声,“唉,你们别吵了,我去找佛祖,问问到底怎么办,你们先暂且在此守着。”   文殊普贤不干,“你走了,若是他就此死了可怎么办?”   观音无奈,“那你们去与如来说话?”   那,还是算了。   观音瞧瞧这“娘俩”,叹口气,拿住一颗九转大还丹来,道,“这药能给他吊着一口气,不叫他咽气,每次只刮一点就够用,清水融了喂他咽下就行!”   文殊普贤只得答应,接过药来。   观音道,“不知如来要如何安排他,许是不能叫他这么轻易地就死了,你们别散了幻象!也记着自己的身份!别在他面前露出破绽来!”   文殊普贤对她行个礼,“知道了老爷!老爷快去吧!”   观音摇摇头,带着惠岸,腾云驾雾地走了,小丫鬟龙女给留了下来,给两位菩萨跑腿儿。   这取经人昏昏沉沉之间,就见那小姐在床边,与他斟茶递水,又给他额头换上清凉的帕子,他双眼模糊,看不清人,却仍旧觉得,那人影清晰地好似驻扎在了自己心底。   他张开口,喃喃地道,“我,我记得你......”   这是,梦里......   到底虚弱无力,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普贤就转头对她“娘”道,“我怎么瞧,这小和尚好像是动了色戒呢?”   文殊转头瞅了瞅普贤这张似曾相识的脸,真是头疼,“你也是胆大,怎么就用了这样一副面孔!”   普贤伸出手指,点了点腮,“尊者不是说要□□,那我自然要全三界最好看的脸了!有什么的,我又没出去,这里也没外人!旁人不会知道的,你就说,我美不美?!”   文殊咬牙在她腮边捏了一把,“你就皮吧!”   两人守着弥留之际的取经人不敢动,那头观音急匆匆来到大雷音寺,面见佛祖,说了取经人的情形,又问道,“不知佛祖要如何安排,这人,只怕快要不行了!他身体煎熬太过,生机寥近于无,只怕挨不得个把时辰了!”   如来分神此时正在各个大小妖族洞府散播佛子转世之事,半点进展也无,猛地听观音说,那取经人要死了,心神失守,控制的那些小妖,就突然没了言语,傻乎乎地愣在了当场。   白虎岭的白骨夫人干脆利索地抽了个大嘴巴子过去,“胡诌八扯的在这儿耍老娘呢?”   鬼才要吃人!臭烘烘的,污了自己妖体,毁了修为怎么办!   狗东西不安好心!   “左右!”   周边伺候的小妖赶紧吆喝一声,“听夫人指示!”   “给我捆了,押到妖皇宫去!交给丞相审讯!”   “得令!”   众小妖把那呆愣住的小妖抹肩头拢二背地给捆了,这就要押走。   白骨夫人忽然一伸手,“啊,再问问,看看咱们白骨洞今年有多少赏了,算上这回,一并换成丹药领了回来!这也快到年底了,今年咱们也过个肥年!”   小妖们立时高兴起来了,各个儿摩拳擦掌,“好嘞,夫人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如今天下群妖,都受妖皇宫所辖,妖皇宫搬下妖皇旨意来,若是有妖族在世间行善积德,便在妖皇宫记一档,妖皇宫有积分累加,积分攒起来,能换各中奖赏,丹药、功法、吃食、法宝,最次也有金银珠宝等物。   修炼的功法,白骨夫人早些年已经积攒了积分,换了一回了,如今便年年给小的们换些丹药,与他们净体除祟,精进法力,倒也妖体清净、妖寿绵长。   不说别的,反正一个个儿的,都少了从前歪瓜裂枣十分吓人的样貌,相貌变得得乖巧伶俐,讨人喜欢起来!   妖皇宫这一日,突如其来地陆陆续续收了几只小妖,来送的回禀说,“这妖原本在我们洞中也特别老实,不知怎么的,这几天就神神叨叨的,也不好好修炼,也不好好做事,就说些奇怪的话,今日里还鼓动我家大王吃人!我们家大王想着许是哪处不开眼的妖精要作乱?因此叫送了来,给丞相审审,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起初来了一个,姜子牙还没在意,等第二个来了,他便问了问,“说没说想吃什么人?”   来送的那小妖抓抓腮帮,“说是有个什么佛子转世的,吃了能增进修为,延年益寿......说要打我家路过!”   哦......   姜子牙点点头,叫轮值星官给记了档,那小妖乐颠颠地换了赏赐,告辞走了。   接下来这几天,一气来了十多个这样的小妖,姜子牙觉得不大对,便给通天去了一封信,给他禀告了此事,又问要如何处置,是否要通秉灵山一回。   毕竟是他们的佛子给妖族惦记上了,不好不叫人留神些   通天接着信,略一看,就知道是如来在搅事,他也不欲给瞒着,把这事儿写成一本奏折,送去了玉帝那里,言明有妖族觊觎西方佛子转世,他最近在西牛贺洲要行动一波,希望玉帝配合。   玉帝接着奏折,一打开看见“佛子”二字,就觉得脑瓜子嗡一下!   上回卷帘大将吃了一个取经人这事儿,如来逮着他痛脚,可是没少跟他闹!   查!搜!   必须找出这背后作乱的妖精!斩草除根!   决不能叫灵山再找着机会前来勒索于他!   玉帝快快地回了旨意,又叫如今天庭所有不在职的星君集体出动,去往妖皇宫听宣,务必除恶殆尽!   众星君一看,呦呵,竟还有这等好事?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今妖皇宫始建,头一波去的星君还没回来呢,就快把西牛贺洲给收拾干净了,本来他们这些轮不上的,正在暗自恼火,哪里成想,就出了这等妙事?   这岂不是白捡的功劳?   众星君得令,兴高采烈地就去妖皇宫过年、哦,抓妖去了!   这一场行动,又把西牛贺洲给扫了一回,这可真是草地过筛子,干干净净的,把那几个藏起来的刺儿头都给一波收拾了带走。   西牛贺洲千年之内,别想闹什么妖了。   如来还不知自己一走神,其后发展竟是这样,这会儿皱起眉头来,还在听观音说话。   观音愁眉不展,“我佛,这取经人,是救还是不救?”   这回不救,佛祖想要搅动群妖试探一下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得废弃,若是救,就得去求地藏菩萨帮忙,可是那样的话,等到取经人最后一世的时候,若是天降什么意外,取经人再咽了气,再求地藏,可就难了。   地藏素日里最烦有人搅乱地府亡灵投胎转世的秩序,此番如来与地藏商议,安排那金蝉子十世投胎,均落生在东土,已经叫地藏很是不满意了。   若是再与这不大要紧的九世里提什么要求,这位素来轴心左兴的菩萨,一气之下,置之不理也不是不可能。   因此这等要求,只有放在最重要的第十世,才能求得动。   毕竟地藏也知道深浅,不能误了最后的取经大计。   如来稳了稳心神,索性弃了那些小妖,叹一口气道,“唉,既如此,就算了,我方才去西牛贺洲走了一遭,这通天和姜尚,控制群妖还有些手段,我试图引诱,却总是不成,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吧。实在不行,去求玉帝帮忙,在取经人西来的路上设下层层磨难,走正大光明的路子,也就是了。总归不济也要分他些好处的!”   观音闷闷不乐,“那恐怕最后我们还是要折节求到这位截教教主身上!”   如来长叹一声,“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两人又各自叹息一回,均是惆怅满腹。   如来道,“你回去,待那取经人咽气,便好生地安葬了他吧!”   观音点头称是。   只是她又道,“佛祖,我这回瞧着,叫那取经人自己出行,也实在是不妥,虽然前几世,也是我们故意设计,叫他折在半路,可是如今这一回,咱们可是没怎么动作,就是最后这一关,叫他淋了场雨罢了,可这凡人的身躯,也着实不抗折腾!”   那取经人正是壮年,结果就这么活活累死在了半路。   唉。   如来皱眉,“那你有什么想法?”   观音道,“不若给他找几个护持的徒弟吧?牵马挑担,化缘求斋,便是在野外,也能防个野兽之类的。”   如来思索片刻道,“这倒也是个好主意,你有什么人选?”   观音道,“我佛之前不是选定了那天蓬元帅和卷帘大将,就他们二人如何?”   如来摇摇头,“我也想着了,可是自出了这几回事后,尤其上次玉帝处罚了托塔天王李靖,便尤未地不好说话了。若是从前,仗着我的颜面,还可为这二人求求情,但是现在,玉帝不会同意把他们放出来的。”   “只一个搅乱天庭秩序的罪过,就足够搪塞了。”   观音失望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她沉吟一下道,“要不然,把那六耳放出来?那六耳乃是佛祖收押的,不受天庭辖制,我若去劝说他,叫他知道,若能保取经人顺利到达我灵山大雷音寺,便可修成正果,得万民供养,他能否答应?”   如来听了,掐指算了一回,道,“此人凶性未除,若是叫他做取经人徒弟,只怕取经人会有性命之忧。”   观音道,“我佛难道没有什么辖制的法子吗?”   叫观音这么一说,如来突然想起那一套金箍来了,心里忽地空了一块。   一式三个的金箍,若是没有化形成人,天蓬和卷帘也没被罚去九幽之地的话,连带着那六耳猕猴,恰好一人一个金箍,再把咒语教给那取经人,这三个定能老老实实地辅佐他前往西天来拜佛求经。   可惜啊,现在事事落空,法宝没了,人也没了。   手头无可用之物,也无可用之人。   唉!   如来想了想道,“还是不考虑那个了,六耳本就性情暴躁,若是给他带了什么禁制,只怕他知道了,宁可闹个鱼死网破,也不肯降服的。”   观音便知道,如来这是没有办法了,也只能罢了,“那,我们还用他么?”   如来道,“唉,我再考虑考虑,不着急,等取经人再次投胎,将要出发时再决定也来得及!”   观音只能点头答应,只是,“取经人的凡马,着实不抗用,也要想个法子才行。此番取经人早逝,也是因为没有脚力的缘故。”   如来道,“龙行千里,虎踏百步,我原本想着,给取经人弄一匹龙马,最为适宜。”   哦。   观音沉默着,无言以对。   哪里来的龙马,还不是要去算计龙族,自动化身为马,供人驱使?   可是现在龙族小辈,尽皆在妖皇宫听调当差,没一个在四海瞎晃的,哪里去找小龙来算计?   他们还不想去捅妖皇宫这个马蜂窝。   至于四海龙王,别想了。   灵山没那么头铁,也不想开战。   而其他水域龙族,实力不够,根本不在佛祖考虑范围之内!   观音半晌没说话,也没接茬,到了最后才道,“佛祖,玉帝的御马监中,天马众多,不若去求取一匹吧?”   如来能如何,只好点头赞同。   两人把诸事商议一回,观音这才告辞离去,等回了幻化的庄子一看,取经人只剩一口气了。   文殊普贤道,“实在是不行了,这大还丹隔一会儿喂一点儿,都下去大半颗了,他现在的身子,就是个漏了的筛子,根本兜不住元气和生气。”   观音叹息道,“别喂了,叫他安心的去吧。”   文殊普贤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回归本身,看着那取经人在睡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魂魄飘飘荡荡,自动往地府去了。   观音撤去庄院幻象,却见那取经人不过是在一处宽大树洞睡了一晚罢了,这会儿尸首停在那里,苍白憔悴,干枯瘦弱,竟显得那树洞还有空余。   观音也不忍心叫他弃尸荒野,便吩咐惠岸,原地起坟,葬了那取经人的尸骨。   又诚心祭拜一番,这才怏怏离去。   又是许多年过去,这一日,通天和悟空于云端隐去身形,遥遥地向下望去,见长安金山寺僧人,于江中拾起一婴孩,左脚缺一小脚趾,怀中带有血书,僧人给这孩子取名江流,便知这就是那金蝉子的第十世投胎转世了。   悟空见着那小婴儿被抱走后,喃喃地道,“今生不知会是谁来做他的徒弟。” 第137章 西游路上   通天摸摸小猴儿头毛, “总之不会是我家悟空再去受这个折磨了!”   悟空现在是他的关门弟子,又是玉帝和王母的御儿干殿下,三界青年俊秀里鼎鼎有名的灵明小圣, 这样的人物, 给如来七八个胆子,也不敢算计。   悟空叹息一声,“希望他这一世能得个圆满吧,等成了正果, 回归灵山,徒儿这一场劫难, 就真的过去了!”他与那金蝉子, 便做这样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就很好。   今生这人九世里,已经被折腾得很惨很惨了,悟空竟然提不起一点恨意了。   若不是这事不完,终究心结难了, 他早把这唐僧忘到后脑勺去了。   通天安抚道,“也快,放在人间,最多一个甲子,也就过去了,要不悟空去天上陪你娘玩耍两个月?”   小猴儿笑道,“师父小瞧人, 我才不是那逃避的性子呢!”   通天就笑了。   悟空道, “师父,当年我在这大唐来去匆匆,都没好好逛过长安,这时候的吃食, 可比秦时多多了,要不咱们下去溜达溜达?”   “若是觉着好,也能给家里人带回去一些!”   通天自然是只求悟空开心,这等小事,没有不答应的。   师徒两个便于街角暗巷的背人处降下凡尘,化作凡人,溜溜达达地逛起了长安街市。   他们两个在这悠哉悠哉地逛吃逛吃,那边观音又去与如来回话了,“我佛,今生那取经人已经落草了,又被寺庙方丈所救,一切也都还顺利,只是......”   如来现在就听不得这种转折词,心里一紧,“出了什么事?”   观音把今生取经人的身世说了一回,又道,“他才一出生,就遭一难,如今被母亲咬掉一根小脚趾,恐以后走路毕竟不妥当。”   四个脚趾头,哪里有五个脚趾头稳当呢?   取经路途漫漫,上辈子四肢俱全,都还半路给累死了,这回可好,上来就缺一块儿!   如来这个堵心。   观音见佛祖面色不悦,只好道,“我佛,这徒弟的事儿,不然还是早早地安排了吧?若是他身边自幼就能得人护持,养好身体,锻炼得强健些,倒也不怕路途遥远,颠沛流离。”   怎么的,我难道还要安排个人,教他练些武艺不成!?   如来火气蹭蹭直冒,拱得脑门儿一下下地疼。   想了想才道,“我要去天庭,与陛下商议在取经路上设下层层关卡之事,这等小事,便都交给你吧,教他本事也好,叫人护持他也好,都可。”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前阵与地藏好生商议了一回,已经得了菩萨松口,这一世,哪怕那取经人突遭意外,死得七零八落的,地藏也会安排他还阳,怎么着都会走到灵山来的。大士不必过于忧心。”   听到此处,观音心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如来话中的酷烈,真是没法想象......   难不成这一世的取经人,要这样带着一身又一身的血迹,挣扎在取经的路上吗?   那来灵山取经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只是她见如来铁了心,打定了主意,便暗自叹息一声,也只得罢了。   两人就此分开,观音站在大雄宝殿外面,瞧着如来端坐莲台,直奔天庭去了,心中怅然若失。   观音才要走,就见阿难迦叶满脸带笑地走了过来,两下里正打了个照面,阿难迦叶就是一愣,连忙上前问好,“见过菩萨!”   观音也不倨傲,合十一礼道,“两位师兄安好。”   阿难迦叶笑呵呵地道,“安好安好,我等两个大闲人,每日里除了念经便是侍奉佛祖罢了。”   “菩萨这是刚从我佛那里来?”   观音点点头,道,“佛祖才出门去了,两位师兄这会儿倒也不必进去。”   阿难迦叶也不惊讶,如来这阵子为了取经的事儿,经常奔波在外,他们时不时地就会扑个空。   只是这会儿两人对视一眼,便问观音道,“说起来,还有个事儿,想跟菩萨讨个主意!”   观音笑道,“两位师兄乃是佛祖左膀右臂,哪里是我一个小小菩萨能乱出主意的!”   阿难迦叶道,“倒也不是旁的,就是想问问菩萨,这金蝉子何时能回归灵山。他走了五百多年,当初的住处早就被人占了,如今他快要回来了,自然要给他准备新住处才是,只是也不好空太久,总得掐算个日子。”   “是呀,咱们灵山地方小,人多,住得挤挤挨挨的,不好给金蝉搞特殊。”   观音一笑,“多则五十年,少则三十年,他必定能回来。”   哦。   阿难迦叶心中便有了数,笑着与观音做别,径直去了大雄宝殿。   即便如来不在,他们两个在这里,也是来去自如的。   观音摇摇头,想了想,起身往五指山的方向去了。   那六耳猕猴,到底她还是要试一试,好生劝服一番。   这一世取经人孤苦无依,无父无母,在寺庙中求生,被人欺负那是显而易见的事。   若是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孱弱,那以后怎么熬过那漫漫取经路呢?   如果能把六耳说服,叫他在年纪尚幼的取经人身边护持,做个护法,比起徒弟的名头要好听许多。   也许,那六耳便就此答应了呢?   观音心底细细思量着,飞到了五指山前。   六耳在山腹之中,已经压了八百多年了。   从秦至唐,这年月可比悟空上一世要长的多。   悟空跟着师父,也曾来看过几次,起初那六耳咒骂不绝,指天骂地,从玉帝三清到如来佛祖,挨个问候一回,然后再去,就变成了苦苦哀求。   后来悟空就再没去过了。   六耳自愿踏入这个彀中,落得此等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悟空此生不想再害他性命,不过这人两世都来算计于他,想顶替了他的身份性命去,小猴儿也不是那善心慈悲到能原谅的人。   见着他这个结局,便也罢了。   若是将来他出来后,还想着顶替自己,悟空也不介意亲自抽他。   只是悟空跟师父逛够了长安城,回到碧游宫中,没几日就收到一封远在骊山的钟离春来信,说听闻那六耳猕猴竟然去了长安金山寺,做了小江流的武师傅??   悟空拿着信看了一回,很是错愕。   小猴儿抖抖信纸,对通天道,“师父,我觉得上辈子他们没瞧得起我!”   怎么自己就是徒弟,到了六耳猕猴这里,就变成了武师傅?   通天难得笑得不行,“你这会儿才多大,一千岁才出头,还是个小孩儿呢,那金蝉这会儿虽是个凡人,可是他做了如来二徒弟的日子可比你出生的时候早多了,哪里能叫你做他武师傅!”   六耳猕猴不管怎么说,至少也是洪荒大妖,寿数是足够足够的。   悟空鼻子里喷了一口气,“哼!”   转手把信纸丢在信匣子里,不管了。   管做武师傅还是做徒弟,什么都好,只要不来打搅他们师徒安宁,随灵山怎么搅和去!   通天笑眯眯地捏捏小猴儿耳朵,“不气了,过几日师父还领你去长安吃好吃的,看胡旋舞,好不好?”   悟空气呼呼,“吃好吃的可以,胡旋舞不行!”   通天刮了一下小猴儿鼻子,“怎么又气呼呼的了?胡旋舞哪里惹着你了?”   悟空把脸一扭,哼,自己想!   金山寺里,六耳猕猴化作的虬髯大汉,低头瞅着那个嘤嘤嘤哭唧唧的小娃娃,一呲牙,“再哭就把你一口吞了!”   骨头渣子都不吐一口!   他可不是随便吓唬人的~   小东西再不消停,他就真吃了他!   佛子十世转世,咬一口,大补!   不过月余的江流儿眼睛还看不清楚,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着自己,再加肚子又饿,“哇”一下哭得更厉害了!   老方丈法明手里拎着擀面杖急火火地跑过来,吹胡子瞪眼的,“侯全有!叫你看个孩子,怎么弄得他哭那么大声!?孩子嗓子多娇嫩呢,哭坏了怎么办?你木头啊,你哄哄他啊!”   擀面杖敲在后背上,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六耳猕猴想想这老头儿做的一手好汤饼,还有自己这会儿叽里咕噜饿了的肚子,忍了,学着老方丈之前教他的法子,胳膊颠一颠,“哦哦哦~”地哄起了孩子。   观音答应他,以后取经队伍里,除了取经人之外,只他一个护法,再没旁人,不叫外人来分润功德。   六耳一想,这可比自己当初的预见里,那小猴儿师兄弟三个做了取经人徒弟要合适啊!   虽然现在世事改变许多,天机混沌,无可查看了,可是不管怎么招,这取经之后成佛,可是一定的吧?   这买卖划算!干了!不就是多看几年孩子么?   与大妖悠长的寿命比起来,这短短十几年,算个屁啊!   自此以后,六耳猕猴便留在了金山寺。   年复一年的,江流儿长大了,长到三岁起,六耳猕猴就开始教他习武,法明上半天教念经,六耳早晚和下午就拎着小孩儿去校场,寒暑不禁,风雨无阻。   六岁头上,某一日江流儿鼻青脸肿地回来了,鼻子叫人打出血了,眼睛里挂着一泡泪,也不敢往两个师父跟前跑,躲着房檐摸进来,就往自己的小屋子里冲。   六耳躺在树上乘凉,眼睛都没睁开,“站住!”   蹑手蹑脚,自以为无人发觉的江流儿一下子就僵住了。   六耳连手指都没招一下,“过来!”   江流儿踩踩布鞋鞋边儿,磨磨蹭蹭地过来了,搅着手指,吭吭哧哧地道,“师父......”   连头都不敢抬。   六耳打个响指,“我也不问谁揍的你,你若是三天之内,不把揍你的人也揍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就去宰了他全家!”   “小和尚,你知道你猴师父我,向来一言九鼎,一口吐沫一个钉儿,你要是不去,那咱们俩就走着瞧!”   江流儿吓得一哆嗦,又想起了那年在后厨看到的,被师父一刀剁掉了脖子的大公鸡......   那鸡不过是在他去摸鸡蛋的时候,过来叨了他一口而已。   没多重,就青了一块。   当时师父却说,“谁伤你,我宰谁!”   然后就把那大公鸡给剁了......   血当场溅出来,喷了半墙。   他吓得做了好几晚噩梦。   江流儿眼前忽然出现了张胖胖一家全被师父一刀断头的场景,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眼泪哗哗的,带着哭腔奶声奶气地道,“师父,不能杀人,杀人要被官府抓去问罪......”   六耳“嗤”了一声,“幼稚,你忘了,你师父我,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我是谁?官府?就是现在的皇上都管不着你老子!知道不?玉皇大帝都拿我没辙,我就问你,你去是不去?”   呜呜呜......   第二日,江流儿一边哇哇哭,一边把张胖胖揍了一顿,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我不能让你全家都被砍头!我也不能让我师父被砍头!”   他师父都疯了,满嘴竟说胡话,若是杀了人被抓去大牢,那就太惨了!   六耳就站在张家大门口,抱着胳膊瞧着,冷笑连连。   哼!   叫你善!叫你软!   这年头,人善被人欺!   这片街的小霸王张胖胖惨嚎着,给结结实实地揍了一回,伤势基本与昨天的江流儿持平。   就连胳膊上的牙印儿,都一般无二地少了一颗门牙。   俩孩子谁也没占便宜,谁也没吃亏。   老张家一个敢出声儿的都没有,转天儿就搬去别处了。   惹不起,躲得起。   从那以后,街坊四邻的小孩儿,一个敢欺负江流儿的都没有了。   终于长到十八岁,江流儿长得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孔武有力,一瞧就很是不好惹。   法明长老哀叹一声,那年他就不该图便宜,找了这侯全友来照顾孩子。   瞧瞧,多好的一个修佛的苗子,这都给教成什么样了!   法明长老不死心,叫来江流儿问道,“孩儿啊,你来在我金山寺,也有一十八年了,师父想问问你,你可愿意出家为僧,剃度受戒?”   江流儿眼睛一亮,“师父,我愿意呀!我还以为您老不想收我呢!侯师傅说您保收的,可是您老不问,我都没信心了,还想着若是您不要我,我就去别的寺庙剃度哩!”   什么臭孩子!   好,自己辛辛苦苦又出钱又出力的养他一回,结果要跑去别家寺庙出家?像话吗!?   法明长老给江流儿削了发,取了法名玄奘,摩顶受戒,换上僧袍,终究做了出家人。   在这之后的事儿,六耳就不管了,离了金山寺,住进了长安城,镇日里逍遥快活,就等着取经之日来临,他好护着那小和尚上路。   在那之前,先叫他把酒肉吃饱喝足再说!   这一日,六耳正在酒坊之中喝酒,玄奘大哭着来找他,“师父,你救救我娘!”   六耳见这小和尚哭得凄惨,毕竟自己一手养大的崽子,虽不耐烦,也道,“你娘怎么了?”   玄奘大哭道,“我娘自尽了!我发现得晚,人要不行了,师父你不是说你是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这一生好苦,你救救他!”   六耳“啧”一声,道一句,“麻烦!”   拎着这哭包,问清楚方向,几步便来在陈府,见这处高门大院,乃是一处学士府,不由得奇道,“想不到你这小江漂,出身竟还不错!”   玄奘见师父使出神通,心里又惊又喜,他本就是有病乱投医,见家中众人对母亲死活十分漠然,甚至似乎巴不得她去死的样子,心中悲愤,无可奈何之下,忽然想起师父来,这才寻了上去!   哪知师父竟是真的有法力!   玄奘赶紧道,“师父,我娘便在那边内室!”   六耳拎着玄奘,跟拎小鸡仔一样,兜头闯了进去,只见满院子挂起白布灵幡,人人换了素衣,就嘿然一笑,“小和尚,你娘这是咽气了?”   玄奘怒气冲天,“没有!不可能!我走的时候,我娘喉咙里还有气!”   此时陈光蕊从里间出来,见着这个和尚儿子,眉头就是一皱,“胡闹!混账!你娘从容自尽,乃是我们陈家的脸面!你一个出家人,在这里搅合什么,回你的金光寺去!过后叫了人来与你娘做法事,才是你的孝顺!”   六耳“啪”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把陈光蕊一巴掌给甩到墙根儿那里去了,“在这儿跟谁充爹呢!”   “唧唧歪歪人模狗样的,穿着一身衣裳,我也知道你长了颗兽心!”   他虽没在江流儿身边,但是酒肆里,什么新鲜事儿听不见?这陈家和殷家的事儿,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从容自尽个屁!   陈家下人一见这场景,有过去扶自家老爷的,有躲着跑得,一下子四散个干净。   玄奘两手冰凉,拉着六耳衣襟道,“师师师父!快看我娘......”他娘,是不是已经被这人给害了!?   六耳一拎他脖领子,“站直了,怕什么,你娘就算死了,我也能去地府给你找回来!”   玄奘一听“地府”二字,好悬给跪了,哭着就往屋里跑,“娘啊!”   恰好殷小姐的老奶嬷嬷听见了,也哭着在屋里道,“少爷,你娘还没死!快找大夫救她!”   好一阵兵荒马乱的,好在这殷小姐确实还有气,六耳这里也有观音给他的丹药,原本是给玄奘预备的,好在这么多年,玄奘也没怎么生过病,并没有吃几颗,这会儿倒是便宜了他娘。   奶嬷嬷扶着殷小姐饮下丹药,没一会儿喉间咯咯作响,人算是活了。   只是殷小姐苏醒过后,只长叹一声,紧闭的双眼里流下泪来,却不肯睁眼,也不肯开口。   玄奘跪在地下,痛哭失声,“娘啊,您不要丢下孩儿......”   小姐不肯说话,奶嬷嬷却憋不住,一边落泪一边道,“少爷,你不在家不知道,这家老妇人,一天三顿地那么来骂你娘,你娘不是不要你,她是被逼无奈,只能去死!”   话音才落,就听外面有个老太太破口大骂,话脏的简直不能入耳。   殷小姐把脸一扭,无声落泪。   奶嬷嬷道,“您听听,就是这么见天儿的来夫人这院子这样辱骂,少爷,你出家了,不恋红尘事,自是不知你娘日子有多难,但凡能叫她有个活下去的念想,她也不至于寻思。”   “陈家人说了,夫人活着,就是给你这个高僧抹黑,只有死了的夫人,才是干干净净的夫人,否则她活着一天,就是做一天孽......”   玄奘听着院子里传来的各种肮脏词汇,羞得面红耳赤。   抬不起头。   他愧对母亲。   六耳在一旁站着,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对小和尚道,“这老虔婆骂我什么,我倒是不在意,不过她再骂你,我就要动手了!”   他不过来救个人,怎么就野汉子了?   哪里野?他也是有洞府的人好不好?   玄奘哭声一下子就停了,呼地起身,“师父别动手,我去处理!”   他师父是个凶神!能一巴掌就把他爹抽飞,他祖母这么大年纪,牙本来就没几颗......   还有那细骨伶仃的脖子......   算了。   玄奘出了屋门,站在廊下,就见他祖母正站在院中,跳着脚咒骂,见他出来了,也不停,伸出爪子一般的手指点着,脸上表情十分狰狞,“你这......”   玄奘很是平静地道,“我外祖父,如今还在朝,陈学士的官职,和这房子,都是我外祖弄来的。”   陈家老妇犹如被掐了脖子的老母鸡一般,没了声音,好半天才嚎道,“那是他欠我们陈家的!”   “若不是你娘当年......”   六耳哐当一下踹了房门,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扶着殷小姐的奶嬷嬷,六耳一挥手把玄奘布棱开来,“跟不是人的玩意儿,你还讲道理呢?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脑子装的是汤饼吗?”   “走走走!”   玄奘大惊,“师父,我娘......”   六耳道,“你把她放这儿,她最后也是个死,先去你外祖家,若是你外祖也逼你娘死,你......”   玄奘恨恨地道,“那我就自己奉养我娘!”   殷小姐在后面终于掩面哭泣出声。   有六耳带着,陈府仆从也拦不住,四人一路出了陈府,腾云驾雾,直往殷丞相府中而去。   六耳回头瞧那老太太喊了一声“妖怪!”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冷哼一声道,“她是你祖母,我知道你收拾不了她,不过以后陈府真闹妖精,你可别怪我没跟你说!”   玄奘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陈府,扶着他母亲的手大呼小叫,“娘你看见了吗!我师父是神仙!他会飞!我们在天上啦!”   啧~   没见识的样儿!   六耳就有些后悔,这小玩意儿小时候,应该抱着他飞个一两回的。   如此大惊小怪的,哪里配做他的徒弟!   六耳冷哼一声,抱着膀,十分高冷。   好在到了殷府,殷丞相夫妻两个,并不是那等沽名钓誉,为了什么清名脸面,就肯叫女儿去死的人,听了女儿的遭遇,殷夫人点着女儿额头道,“你糊涂!你是有爹有娘的人,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单单就为了那样的人家去死,你这不是想要了你娘的命去!”   与女儿抱头痛哭!   殷丞相面沉似水,吩咐管家带了家丁护院,去陈家拉了嫁妆回来,“与他们家和离!”   本就没有缘分的人家!还纠缠不清地干什么!   竟如此狼心狗肺,竟想逼着自己女儿去死!?   玄奘在一旁愤愤地道,“和离!”   殷丞相一瞅他外孙的亮脑壳,就脑袋疼,“你别管了,你都出家了,回庙里念经去吧!”好好一个孙儿,唉。   哦......   玄奘又去看了他姥娘和亲娘一眼,这才与六耳出了丞相府。   转天六耳就逮了一只老鼠精,丢到陈府去了。   那一片街坊四邻毫发无损,陈府闹耗子闹得家里连一件好衣裳都没有,连门都不能出,粮食也都搬空了,不能搬的酱菜荤油里面,混的都是老鼠屎。   陈光蕊到底辞了官,带着老娘回乡了,原来打算续娶的事儿也没成,最后这母子俩不知所踪。   如此过了一些日,这一天六耳又在酒肆喝酒,玄奘又来了,六耳一看他就烦,“你怎么又来?这是你一个和尚能来的地方吗?”   玄奘脸色羞红地躲着酒娘的手,把包间里的人都撵了出去,这才猫在师父身后,小声儿耳语道,“师父,您是不是没娶过亲?”   六耳醉眼朦胧地喝了一口酒,“那是,我是什么人,娶什么亲娶亲!谁能配得上我呀!”   玄奘松了口气,握了握拳头,鼓起勇气道,“师父,那你看我娘咋样?”   “我娘年纪不大,但是性子极好,知书达理,温柔可亲的,又知冷知热!”   “师父,反正您也没家,不若就娶了我娘吧?”   他娘如今在姥姥家,待得也不大舒心,若是能再嫁个知根知底又疼她的,那是再好不过了。   玄奘忧心了几日,忽然灵光一闪,觉得他武师傅就是个好人选!   人虽暴躁,但是却秉性正值,身体好,能耐大,也不嫌弃他娘的过往,多好多么合适一个人啊!   玄奘想着,他先来跟师父聊聊,等师父同意了,他再去跟他娘商量,所以这才来了酒肆找人。   六耳一口酒呛到嗓子眼儿里了!咳嗽的肺都要喷出来了!   起身就飞走了!   他要去紫竹林找观音!   人呢?   锦斓袈裟呢?!   九环锡杖呢!?   取经大业呢!   怎么还不来!   赶紧的叫这小和尚上路!   六耳醉得太过,才飞出城,就吧唧一声掉在了山林里,也没醒,就地翻个身,呼呼大睡起来。   许是观音听见了召唤,不过月余,诸般事宜尽皆完成,大唐高僧玄奘领了通关文牒,牵着天马,带着自己的护法侯全有,辞别长安,去往西天拜佛求经去了。   一路上,玄奘用哀怨的眼神瞧着自己的护法,“留在长安,娶妻生子,多么逍遥快活,做什么非要与我去往西天?这道路难行,又有猛虎野兽,师父您可真是......”   六耳拿九锡环杖一指,“他娘的再啰嗦腿给你打折!”   哦。   沉默地过了半晌,玄奘小心翼翼地道,“那等取经回来,我娘岁数也不大,您还愿意做我爹吗?”   六耳眉毛就立起来了!   先打死一回再说吧!   解解气先!   这两人一路鸡飞狗跳的,唐僧生性爱哭,又十分心善,六耳性子急躁,许是离了长安天地广阔,他本性之中压抑住的那些凶悍之气便有些冒头。   这一日,连天马都给打死了!   不过是受了惊吓,撂了个蹶子,差点把唐僧颠下马来而已。   唐僧瞧着脑浆留了一地的天马,整个人都吓傻了。   六耳显了原型,乃是一只十分凶恶的老猿,红着眼恶狠狠地道,“你若是不听话,也是这个下场!知道了没?”   唐僧大气也不敢出,哆嗦着连连点头。   过后晚间宿营时,才小心翼翼地道,“师父你还记得张胖胖吗?”   六耳眼睛一横,“怎么的?离京前那小胖子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又找你麻烦了?”   唐僧心里一慌,赶紧摆手道,“哈哈哈,没有没有,哪有的事儿,就是我走的时候,见他抱着儿子出来看热闹,他儿子也是五六岁的年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   六耳嗤笑一声,“怎么的,也豁牙漏齿的?”   唐僧不吱声了。   这确实是从小就陪着他的武师傅,没换人,也不是被妖精给占了。   呜呜呜。   唐僧猛地发现他武师傅不是神仙,反而是个老猿成精,吓得咬着被角哭了半宿,直到后半夜实在挺不住了,才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后一大早,观音就来了。   看着横死的天马,观音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天马是与玉帝借的,过后还得还回去的,你这一巴掌打死了,之后唐僧骑什么?”   六耳抱着胳膊,斜楞着眼睛道,“他又不是没有腿,我都没马骑,凭什么他就骑着马,我背着行礼跑?我的力气不值钱那?”   还不还的,又不是他借的,他管呢!   再说御马监里有多少马他又不是不知道!   还个屁!   抠搜的!!   观音气得直翻白眼!   无奈之下,只得又去跟玉帝赔罪,又求马。   玉帝心疼的要死,他的每匹马都是有名字的,都是他从小马看着长起来的!   平白就死了是怎么回事!   竟然还敢来求!还要俩!?   玉帝面色不悦,旁边值班的星官附耳说了几句,玉帝点点头,“既如此,你便带大士去牵马吧!”   值班星官应了声是,带着观音出了灵霄宝殿。   走在去往御马监的路上,那星官笑呵呵地道,“大士,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给您求来的恩典,陛下说了,这两匹天马就给您了,可是这以后,若是再死了,可就没有了!”   观音赶紧谢过。   等牵了马,才知道为啥这么大方。   一个独眼儿,一个一只耳。   星官笑嘻嘻地道,“少了耳朵而已,听力还是好的,独眼也不耽误骑,人拉着缰绳,不会跑偏的!”   观音能说啥,只好牵了这两匹马,回去找唐僧。   六耳一见那马就笑了,“我一猜就得是这俩,你们这些神仙,也就是这些肚量罢了!”   观音又羞有愧,把马缰绳递过来道,“这两匹马,就给了你们了,自己看着分吧!”   六耳嗤笑一回,自己骑了那独眼的,把一只耳给了唐僧。   唐僧十分感动,“师父,你对我真好!”   六耳一抬手,“说了多少回,你师父是如来,别瞎叫唤!再喊我抽你!”   他可不是为了唐僧才选这独眼。   只不过他在天上时,就喂过这马而已。   瞧它可怜。   跟唐僧没一丝一毫的关系。   二人二马,一路奔波,两年里走完了南瞻部洲,这一日终于来在两大部洲的分界处。   流沙河。   过了流沙河,就是西牛贺洲了。   六耳在山地下压得久,等到了长安,也没跟什么妖精有来往,因此也不知道西牛贺洲如今有了妖皇宫,一派安宁。   他指着那八百里流沙河,对唐僧道,“瞧见没,过了这河,咱们安生日子就没了!对面那块土地上,三步一妖,五步一怪,你这样的,妖精最喜欢!吃一口他们就长生不老!”   “所以你老实些,别乱嘚瑟,乱发你那没用的善心,若是叫我再看见你怜贫惜弱的,我就一棒子先打死你,再去打死那哭的!知道不?”   唐僧见他又两眼血红,吓得浑身一哆嗦,“知道了!”   行,挺好!   这回答应的挺痛快,还没乱叫师父!   六耳满意地下了马,把两个缰绳一牵,对唐僧道,“坐住了,我们要飞过去了!”   过了流沙河,便是如来设下的第一道关卡。   出场的与取经人上一世一样,还是观音文殊化作富家翁,普贤化作女儿,惠岸龙女一个老家丁,一个小丫鬟。   这回有六耳在,再加又是取经人最后一世,普贤再不敢顶着女版的通天教主的脸出来瞎晃悠了,若是将来传出去,她小命不保,想了想,嫦娥的也不能用,只得随便幻化了一张脸,出来见过唐僧。   这回有六耳,赶路比较轻松,行礼也没丢,唐僧身上收拾得干干净净,头发胡子刮得光溜溜,普贤也不好说什么人家不是小和尚的话,只得眼角眉梢地挑逗一二。   只可惜自打她出来之后,唐僧就两眼一闭,口诵佛经,一个眼风都没给!   这跟上一世也差得太多了吧?   现在这张脸就这么不经看吗!?啊?   普贤不甘心,说起话来越发娇嗔。   唐僧闭着眼,皱着眉,都快听吐了。   六耳在一旁嗤笑道,“这位女菩萨,省省力气吧,我家这位大师的俗家母亲,都比你貌美百倍!你这样的,他瞧不上眼!”   普贤气得起身一甩袖子就走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六耳果不其然发现自己跟那沙和尚,正睡在野地里。   唐僧吓坏了,起身抖落身上的露水,磕巴着道,“师、护护护法,我我我我们是不是遇见鬼了!”   六耳自顾自收拾好马匹,“屁个见鬼,这是菩萨考验你!那一家老小三口,都是菩萨变得,恭喜,你过关了!”   啊......   原来如此!   唐僧担心地道,“那师父昨天对菩萨出言不逊,没事吧?”   六耳冷笑道,“有事儿也得给我憋着!”   不服来打我呀!看她敢不敢!   半空之中与观音文殊站在一处的普贤气得嘴都歪了。   她确实不敢!   等取经完事儿的!看她怎么与这六耳算账!   咬牙切齿一回,飞走了   等唐僧和六耳要走之时,他们在路边忽然发现一座孤零零的坟茔。   没有立碑,坟头长满荒草,十分矮小,看起来,已经许久没人祭拜了。   唐僧不知怎地,就站住了脚。 第138章 大结局   六耳瞄了一眼那坟茔, 一扥马缰绳,毫不在意地道,“瞧什么, 哪个地方不埋死人!走了!”   唐僧却呆怔怔地站着不动,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叫他一时有些心神恍惚。   那是,什么?   六耳不耐烦等他,横起九环锡杖, 一杖怼在了唐僧肩膀上,“发什么呆!赶紧地, 走!”   唐僧讷讷地道, “我想,祭拜一下......”   六耳眼睛不善地眯了起来,“你是不是还想给他做个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   唐僧一哆嗦,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我就想除除草......”   六耳一挥锡杖,平地里“呜~”地一下卷起一股子小龙卷风,瞬间就把那小坟包上的野草都给卷走了。   唐僧呆呆地低头一看。   小坟包都快平了......   眼泪不知怎么的,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唐僧骑在马上无声无息地哭了一路。   六耳瞧见了,怒气冲冲地数落他,“那坟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里面尸骨早化成灰了!你祭拜个鬼?”   “你知道那里面埋得是什么?万一是个黑熊呢?”   “你为个黑熊落泪, 羞是不羞?”   “你再哭,信不信我现在就飞回去,一铲子把那小土包拍平了?”   唐僧打了个嗝,不敢再哭了, 骑在马上,回首望去,青山绿树,早就看不到来时路了。   唐僧心中空落落的,在心里自己安慰自己道,候师父急着去往西天,自己耽误时间确实也不好,还是等取经回来的路上,路过此地,再行祭拜吧......   奔奔波波地行走在西牛贺洲之上,果然不太平。   之前如来去玉帝那里央求,好说歹说,玉帝叫他烦的要死,无奈之下请来妖皇通天,说了佛祖请求。   三方会谈,通天听完之后,一甩袍袖,很是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在下做了妖皇之后,姜丞相尽心辅佐,天庭众星官和三界各家弟子在其中出力甚多,征讨作乱妖族,兢兢业业,未敢有一日懈怠,又定下各种规矩,好不容易治理好了西牛贺洲,佛祖说来借妖,便要搅得西牛贺洲不安宁,这实在说不过去。”   “便是我这个妖皇答应,各位星君和各家仙君弟子,也未必肯同意。”   “佛祖找我说这事儿,说不通!”   空口白牙的说求就求?   诚心呢?诚意呢?   如来无奈,只好割了许多肉,拿了很多法宝出来,通天这才松了口。   玉帝便又叫了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以及太乙玄门中地位比较高的几位道君,天庭几位管事的星君,和四海龙王来,各家分了好处,再根据如来的要求,细细地商议了一番,你负责哪处,我负责哪处,把九九八十一难剩余的都给分了下去。   商量一回,各自散了,回去准备,临走的时候,各家仙君龙王都笑呵呵地对通天教主致谢。   旁边没什么人理会的如来:......   于是唐僧在经历了“温情脉脉”的西牛贺洲第一关后,就遇到了接二连三的恐怖事件。   五庄观没人,人参果早就吃光了,镇元子带着徒弟们远远地躲到了妖皇宫去,唐僧和六耳猕猴经过的时候,瞧见松柏掩映下,大门紧锁的道观,很是惋惜地道,“只可惜主人不在家,要不进去借宿一晚,倒也便宜。”   六耳冷哼一声,“僧道虽是一家,你这身份,却够不着叫人家招待你,还是赶路要紧,切莫奢望了!”   唐僧好奇地道,“护法这般说,可是知道这里住着何人?”   六耳倒也起了谈兴,把镇元大仙来历说了一遍,又讲了五庄观人参果树的奇异之处,唐僧听了,心生向往,“若是能得一个果子奉于母亲,就好了。”   六耳打量他一眼道,“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三亲断绝,我瞧你这断的好像有点不大干净的意思?”   唐僧便不说话了,只是心中未免有些遗憾。   他在这里可惜,却不知道如来早在天庭上,就与镇元子求取一枚人参果给金蝉子,好叫他有体力继续走完接下来的坎坷取经路。   镇元子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真是暗自庆幸,得亏他听了通天的主意,早早地把那人参果分的分,吃的吃,一个都没留!   他两手一摊,惋惜地道,“佛祖怎么不早说,早八百多年前,这一批的果子就吃光了,如今只怕果核都消化干净了!您若想求,只能等下一个万年的果子了,我到时候给您留一个?”   如来哪里肯信,往年镇元这三十个人参果,能吃七八千年,直到那一批新果子在树上看见影儿了,才会吃掉最后一个,这如今才刚过去多少时候,就全没了?   镇元笑呵呵地道,“唉,我也是没法子,徒弟不争气,修炼不用功,我这个做师父的,只好偏疼些,都给孩子们吃了!”   东华帝君在一旁笑道,“都说人上了岁数,这心就软,你这样的表现,那应该是老了没错了!”   众人哄笑一回,如来也只得罢了。   唐僧没了草还丹吃,等六耳去化缘后,他被白骨夫人变作的农妇哄骗,一路给拐去了白骨洞,等在幽深昏暗,气氛可怖的洞府深处,见着一群显了原形,咔咔作响的白骨时,竟喉头咯咯作响,给活活吓死了!   白骨夫人和众小妖一时呆住,有个胆大的上去试了试鼻息,抬起头道,“夫人,这和尚吓死啦!”   白骨夫人啐了一口,“什么狗屁佛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善家,这什么小胆子!说死就死!”   小妖们吓坏了,毕竟他们也好多年没见着死人了,哭唧唧地围在白骨夫人身边道,“夫人,怎么办呀,丞相交代的事儿,我们给搞砸了!”   白骨夫人撸了撸袖子,“莫慌,等我给丞相传个音讯,问问再说!”   他们正在说话,洞外忽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地动山摇起来,有人在外面叫阵,守门的小妖急匆匆地跑进来,吓得脸都白了,“夫夫人,外面那和尚的护法来了,说要降妖,叫夫人出去应战!”   白骨夫人又呸了一声,“老娘的白骨洞是在妖皇宫实名注册的!正经合法的洞府!降哪门子妖!哪儿来的乡野村夫,懂不懂规矩!?等着,都别哭,看老娘出去会会那个憨货!”   小妖们哭唧唧地跟着白骨夫人,“夫人,您倒是先跟丞相传信呀!”   哦,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白骨夫人拿出妖皇宫因为这次佛子历练事件而给他们发下来的传讯符,把事情简短说了一遍,发送了出去。   那边许是一直有人守着,回信也挺快,白骨夫人才走出洞口,跟拄着九环锡杖的六耳猕猴打了个照面,那传讯符就热了起来。   白骨夫人一抬手,跟举杖就要开打的六耳道,“等下,我先接个讯息!”   六耳眉毛一皱,不知这妖要弄什么古怪,只是他见对方是个女子,到底忍了,拄着九环锡杖在一旁看着。   白骨夫人掏出传讯符激活,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道,“莫要担心,如来都跟地藏打好招呼了,那小和尚死了也能活,你把他放那儿,等会儿自己就能醒了。你此番吓死他一回,任务就算完成了,过后自来领赏!”   哎,这好!   白骨夫人高兴坏了,收了传讯符,对六耳道,“这位老哥哥,你家小和尚在里面躺尸呢,你是现在就带走,还是等会等他醒了再说?”   躺尸,字面意思,没有延伸。   六耳眼睛里画起了圈儿:怎么个意思?   还有你叫谁老哥哥!   我这个年纪,你那个岁数,我能做你祖宗还有来回!   白骨夫人这会儿正高兴,随便六耳怎么说,“好好好,这位祖宗,那您进来坐坐?”   六耳道,“叫我进去也不是不行,等会你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说!”   什么如来,什么地藏,什么奖赏的,都怎、怎么回事!?   白骨夫人早就看出六耳一身妖气极为强悍,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便把他恭恭敬敬地迎到自己洞中,把如来托妖皇宫,在西牛贺洲设下层层关卡,难为唐僧的事儿说了一回。   “我这处白骨洞,便是西牛贺洲群妖设下的第一关,后面还有,老哥现在知道了也没啥,多少心里你得有个谱,别到时候真跟群妖打起来,那可就是自己人为难自家人了!”   六耳又道,“妖皇宫是个什么来历,你再给我说说!!”   白骨夫人惊讶地道,“我的天,大哥你是从哪个山旮旯来的,这妖皇宫设立都快九百年了,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妖族更是,你咋会不知道呢!”   在五指山下被压了八百多年的六耳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少废话!啰嗦个屁!”   哦哦哦。   好的呦~~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骨夫人便哒哒哒把妖皇宫来历和如今天下群妖的情形给六耳说了一遍,又得意洋洋地道,“我们白骨洞在我的带领下,已经五十年获西牛贺洲最优秀洞府奖,去年年底总结大会上,姜丞相他老人家说,若是能得百年这个奖,便可获进修名额,我们洞府所有小妖,可去碧游宫听一年讲经说法!”   嗤~   有什么好得意的!   臭显摆!   六耳鼻孔里喷气,十分不屑一顾,把心底那点子酸溜溜,给强硬地按了下去!   不就是讲经说法,跟谁稀罕似的!   哼!   白骨夫人的得意没人捧场,好不尴尬,只能咳嗽一声,小声儿地道,“大哥,我是瞧着你也是妖族,做这个护法不容易,才给你透露这么多,那什么,等会儿那小和尚醒了,你可别告诉他啊!万一他知道了,那以后的关卡就吓唬不着他了!”   六耳翻个可大的白眼。   只是他到底问了一句,“你们没听说吗?这小和尚乃是佛子转世,十世善人?”   白骨夫人点头,嫌弃地道,“知道啊!我本来以为多厉害呢,谁想到这么没用,一个照面就给吓死了!十世转世投胎,一点都没锻炼出来胆子!”   六耳无语。   好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他的肉,吃一口,可以长生不老!你不知道?”   白骨夫人哈哈地大笑起来,把六耳的肩膀拍得啪啪作响,“唉呀妈呀大哥你可真逗!”   她笑得骨头架子都晃悠起来了,咯咯作响,在这阴森可怖的洞府里,更吓人了,“大哥你说的都是那百年老黄历了!如今我们妖族,不流行吃人修行啦,人肉那玩意儿埋汰,脏得不要不要的,如今我们有妖皇宫传下来的正宗妖族功法,还有各色丹药,寿数足够足够的!”   “再说那佛子那么废物,谁稀罕吃他!难不成大哥你愿意吃?”   六耳呼地一下子站起身,“急着赶路,走了!”   去了旁边洞窟,把还在躺尸的唐僧一把扛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白骨夫人送走俩瘟神,把洞府大门一关,化作人形,乃是一位端庄的贵妇人,坐着轿子,带着小妖们回庄院去了。   如今她也是有钱的妖,有房子有地的,谁还住那阴暗潮湿的破山洞,宽敞明亮的大房子不香吗!?   若不是为了吓唬那唐僧,鬼才回那破地方去,算了,就当是今年的忆苦思甜日吧!等到了正日子,正好可以省了~   六耳把唐僧的尸首丢在马背上,牵着马缰绳走出去十多里地,唐僧才“哎呦”一声,悠悠转醒,一睁眼就开始嚎,“妈呀鬼呀!妖怪!救命啊!”   觉得丢脸至极的六耳又翻了个嫌弃的白眼,“嚎什么!”   唐僧从马背上滑下来,左右看看,又摸摸自己全身上下,啊,脑袋还在,胳膊腿没丢,肚子好像也是完整的一块!   他带着哭腔道,“护法,你刚才,我......”   六耳淡淡地道,“起来,赶路!”   哦。   唐僧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地上了马,任凭肚子叽里咕噜叫个不停,也不敢吭声了。   六耳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面饼丢过去,开口道,“我不是说了吗,西牛贺洲遍地都是妖魔鬼怪,你早该心里有数的,刚才怎么还会吓晕?你那一身肌肉是不是把你胆子挤没了?”   唐僧一边掉眼泪,一边默默啃饼子,也不敢回嘴。   六耳哼一声道,“反正本事我是交给你了,你认不出妖怪,跟着走也就罢了,若是他们来害你,你还不敢跟妖怪动手,把他们按住了打,我是不管你的!”   唐僧脸色煞白,想起刚才与自己说话的妙龄少女,可能被师父给砍了头了,不免十分伤心,这饼子就有点儿咽不下去了。   虽然是妖怪,可是......   六耳却说到做到,等下一回奎木狼李雄化作的黄袍怪来把唐僧掠了去,到碗子山波月洞一日游,六耳就真没管。   唐僧起初还指望有人来救他,可是后来等了足足一天,也没见着六耳踪影,只好挣断绑绳,把奎木狼按在地上胖揍了一回。   奎木狼是星君,能怕他这个小拳头?   不过他知道,自己是人家灵山请来吓唬唐僧的,不是请来跟唐僧打架的,随意支应了几下,就趴在地上任揍了。   赶紧打,打完了赶紧走人,他好回天庭去,他家玉女还在披香殿等他哩!   原本他们还计划下凡成就一番姻缘来的,可是如今天庭法度越加森严,就没敢。   好在自己乃是出身截教,有灵明小圣在娘娘面前说情,到底成就了自己与玉女的一段情。   玉女已经身怀有孕,只等着诞下孩儿,就是天生的仙二代了!到时候送去碧游宫学艺,也算是两代的缘分。   等唐僧一边哭,一边揪着装死的奎木狼出了波月洞,就见六耳抱着肩膀,依着插在地上的九环锡杖,牵着两匹马,正在洞口等他。   自此之后,不管遇见什么妖怪,六耳都在一旁看热闹,只叫唐僧赤手空拳地跟妖精火拼,一路打了下去。   九环锡杖叫六耳自己拎在了手里,半点给唐僧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观音看不下去了,某日夜里,唐僧睡了之后,便来找六耳说话,“你是护法,怎能叫唐僧自己与人对战?”   六耳无所谓地道,“反正你们也与那些妖精讲好了,不过吓唬他一场,又不会真吃了他,紧张什么?”   观音很是无语,“......你是护法!”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吧!   六耳理直气壮,“我要不是护法,我能给他弄吃的?能给他吓走野兽,驱赶蚊虫,给他驮着行礼?”   观音说不过他,只得偃旗息鼓。   六耳却不依不饶,“我这也是为了他好,等以后他回了灵山,得了正果,就这个哭唧唧弱唧唧的性子,又离开灵山许多年,早没了从前的情谊了,还不得受人挤兑?现在我教他强悍些,免得以后受欺负!”   观音给气跑了!   只是唐僧确实也没受什么伤害,她也没法去跟如来说,只好算了。   这样一路摸爬滚打,唐僧揍了一路的妖精,差点儿连来与他眉目传情的女妖精都给揍了,这一日,终于来在了灵山脚下。   到了!   唐僧站在玉真观门前,眼泪又哗一下子下来了,跪下来叩头,嚎啕大哭道,“佛祖,弟子到了呜呜呜呜......”   过来开门的金顶大仙一脸尴尬。   拜错人了哩!   这是我太乙玄门的道观,大雷音寺还在上面哩!   六耳毫不留情地拎着唐僧后脖领子,一把将他提溜起来,冷冷地对金顶大仙道,“对不起,借过!”   哦~   金顶大仙翻个白眼,一错身,叫六耳拎着唐僧,牵着两匹马,从他玉真观中穿堂过室,直奔后山。   出了玉真观后门,便是灵山脚下,六耳把唐僧一丢,踢了他一脚,叫他抬头,“那上面才是灵鹫高峰,佛祖所在,把你那金豆子收一收,等会儿再哭,行不?”   唐僧臊得面红耳赤,也没问自己刚才跪了谁,低垂着头,一路跟着六耳上了灵山,坐了接引所驾的渡船,见了自己肉身漂流而下,这才终于来在大雷音寺。   那边金顶大仙早在这几年悟空做出来的一种通讯法宝中,与众仙发了语音,“兄弟们,道友们,那唐僧可到了灵山了啊!咱们什么时候过去贺一贺如来,当年他可是答应玉帝并三清,说要与天庭和太乙玄门共享取经功德的!”   三界众仙与四海龙王第一时间就接到了讯息,一时间群情激昂,都十分兴奋,纷纷出声赞同。   太上老君自持身份,没出声,元始天尊却很不客气,“他当初起了誓的,岂能食言!”   通天则温和地道,“才拿了经书,还要回转东土大唐,等再回灵山,才是得成正果之时。”   众仙君连忙道,“教主说得对!”   耐心等了些时日,灵山终于传来消息,取经人和护法,背着经书离开了灵山,回转大唐去了。   金顶大仙在通讯法宝中笑得不行,“那取经人在灵山受了阿难迦叶刁难,结果哭着揍了两人一顿,阿难迦叶竟不能敌,被扒了佛衣,抢了法器,打了个乌眼青儿,去与佛祖告状哈哈哈哈哈~”   众仙听着都可乐,又问,“那后来呢!”   在灵山脚下住了这许多年,金顶大仙也有些门道,知道的很是详细,学得绘声绘色,“如来问取经人为何伤人,取经人在大雄宝殿上哭得都快断气了,直言道,你那门徒,好生心黑,竟敢勒索与我,我有什么?他们还来搜身!好不侮辱人!我自然要还手!”   “如来就说,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又讲了一番什么众比丘圣僧诵经讨得讨得三斗三升米粒黄金,他还说人家贱卖了的旧事来,只与他唐僧要好处!说是唐王所赐那个紫金钵盂就可。”   “那唐僧也是个犟种,竟当场退下锦斓袈裟,说他只有这个,乃是菩萨当年给的,说是佛祖所赐。若是真要报酬,他一个穷苦僧人,又是观音叫他来西天拜佛求经的,身无长物,那钵盂是他护法化缘用的,他无权做主,既然西天的经书,还得索要钱财才能给,那就只有这袈裟,来自灵山,再给了灵山,他们也算两不相欠!”   “那唐僧哭得不行,只说佛祖若是想给经书,那就给,不想给,他反正脱了袈裟了,掉头就回东土去!换下个人来取经!”   “总之是一点委屈都不肯受,当场就把如来的脸面给撅回去了!”   众仙听得十分爽快,哈哈大笑一回,又问后续。   金顶大仙道,“后续就是灵山老老实实地给了经书,又叫金刚力士安安全全地给送回了长安呗~”   取经大计是如来一手促成的,他哪里能叫取经人空手回去!   众仙君笑得不行,只道,“如来这徒弟的性子,也是真奇葩!”   悟空在一旁听得好奇,问师父道,“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通天笑道,“叫六耳给收拾了!”   小猴儿便躲在师父怀里,委屈一回!   这样衬得他好没用!   通天亲亲悟空额头,“你多大,六耳多大,再者我们悟空心软,六耳心狠手辣的,他在乎谁呢?”   他的悟空,最是重情心软不过了。   好在今生,小猴儿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徒弟。   谁也别想来抢!   师徒两个拉着手,去参加了灵山的庆典。   就很离谱。   上辈子取经,好歹成了两个佛,这回一个也没有。   唐僧得了一个金身罗汉之位。   六耳则做了灵山前部护法,与金吒是一个部门。   众仙家到了灵山,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带着喜气,笑呵呵地恭贺佛祖一回,佛祖倒也面色平静。   好歹他夺了唐僧应得的那份功德,补了天道亏空,也算够用,只是不得不亏待金蝉子这个二徒弟了,唉。   以后想法子弥补他吧。   至于六耳猕猴,本来他还想炸刺儿,如来却道,“护法未曾在西牛贺洲如何降妖,便是只化缘牵马,便也只得这些功劳了。”   连行李都是那匹独眼的天马驮着的!   六耳本想再闹,可是一看到如来那冰冷无情的眼睛,想起五指山下漫漫黑夜,也只得罢了。   算了,护法就护法,大不了,消极怠工,左右有了正式编制,再不是无根的散修,也算在这天地间落了脚了。   等出了灵山之后,悟空小声儿与师父道,“我还以为,这回唐僧能得了我那个斗战胜佛的称号呢,毕竟这回可是他自己战天斗地的,没想到佛祖竟如此小气,只给了他一个金身罗汉的果位。”   通天微微一笑道,“如来偏得了,不过天道公允,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悟空倒也不必替那人担心。”   如来偷了唐僧的功德和果位,还了自己的债,真以为能瞒天过海?   别想了,后面有他的苦头吃。   小猴儿笑嘻嘻地道,“我才不操那个闲心,师父,此间事了,我们玩儿去吧?”   通天捏捏小猴儿肉嘟嘟的脸颊,“这回可开怀了?”   悟空左右看看,见身边白云朵朵须臾而过,四下里晴空万里,渺无人烟,忽然在通天脸上亲了一记,“这样才叫开怀呢!”   通天站在白云之上,拉着悟空的手,就觉得这小猴儿的手心一下子湿漉温热起来。   “师父,你以后,要不要旁人做你的道侣?”   “不要,我有悟空。”   一小会儿的沉默后......   “悟空要不要与旁人成亲?”   “不要,我有师父。”   二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不言自明,终于乘云归去。 第139章 番外   江流儿从小就是个泪腺特别发达的孩子。   总比别人家小孩儿爱哭些。   起初是摔了跤哭, 挨了欺负哭,被鸡牵一口,被狗追着咬, 都能满脸是泪的哇哇大哭着跑回来。   直到后来他武师傅侯全有, 一刀在他面前剁掉了那只大公鸡的脑袋。   江流儿才改了性子。   虽依旧爱哭,也没改了怜贫惜弱的性子,但都是他一边哭,一边去揍别人了。   先打人, 后揍妖,再后来去了灵山, 做了金身罗汉之后, 哦,不是,没做金身罗汉的时候,他就已经对着佛祖坐下的弟子们, 举起了老拳,把人家教训得满头包了。   等他做了罗汉,他武师傅侯全有做了灵山的前部护法,唐僧想,这回应该不用揍人了吧?   这与他本性不符,每次对人饱以老拳的时候,他心中都是满满的愧疚。   可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 不叫他武师傅过来一刀砍了他们的脑袋, 他只能这么做。   挨一顿揍,或是被砍头,想来这些人聪明的话,也应该选前者。   但是到了灵山就好了, 以后他做了金身罗汉,应该没人敢欺负他,也不用他去揍人了。   但是得了正果的第二日,唐僧没想到,他武师傅又来找他了。   六耳猕猴呆呆地站在唐僧房门口,瞧着他,口里只说了一句话,立时叫唐僧亡魂皆冒!   六耳道,“你本该成佛的!为何偏偏只做了个金身罗汉?我觉得,是有人偷了你的果道去了!”   唐僧一把捂住他武师傅的嘴,把他拖进屋子里来,这小屋子很是狭小,只一张禅床,一副衣柜,再别无长物了。   唐僧把他师父按在床上坐下,摆出棋盘来做出两人对弈的架势,小声儿地道,“师父你又胡说,我不过取个经,就来回走了一趟,哪里有那么大的果报!还成佛,你别胡说啦!”   没人欺负我,您可别发疯了!   唐僧自小就觉得他师父精神不正常,老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虽然现在知道了他的出身,但是吧,偶尔还是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六耳拿过白子,自己自顾自“啪啪啪”地在棋盘上摆了两个字,“你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我跟你讲,我乃是天生灵猴,自然体察天地,知前后,你原本取经,必定能成佛的,只不过我怀疑他偷了你的果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话说完了,也不会管你去不去给自己报仇,以后我们两个,再没瓜葛!”   说罢把棋子一丢,恰巧完成最后一笔,六耳却看也没看,起身走了。   唐僧低着头,瞧着棋盘上的“如来”两个字,打了个冷颤,一颗颗把棋子收了起来。   晚间在睡梦之中,唐僧就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流沙河被一个青面獠牙,面目可憎的妖怪吃了九回,最后一世,西行路上一路妖魔鬼怪,但是他有三个徒弟,在观音的指引下,他收了一个小猴子,一个猪妖,和那个青面獠牙的妖怪。   大徒弟上天入地的保着他护着他,二徒弟好吃懒做,挑拨离间,三徒弟把他的骷髅头挂在脖子上,沉默寡言,师徒四人历尽艰辛,来在灵山,最后他和大徒弟果然都成了佛。   他大徒弟竟然叫做斗战胜佛?   啊,这个名号,他挺喜欢的。   那个青面獠牙的三徒弟,也成了金身罗汉......   醒来之后,唐僧怅然若失。   成佛?   那是多难的事呢,他不配。   梦里那孙悟空竟是他大徒弟吗?   他一定是被武师傅传染了疯劲儿了。   也是真敢想!   他也听说过,那灵明小圣,乃是截教教主、妖皇通天的得意门生,关门弟子,玉帝和王母娘娘的御儿干殿下,在三界很是有名的。   乃是如今太乙玄门的后起之秀,三界青年仙君的领袖人物。   据说也是灵猴。   若是真能得他做徒弟......   刚想到这里,灵山朗朗晴空,忽然一股炸雷劈了下来。   唐僧打了个冷颤,算了,他哪里敢和通天教主抢徒弟!   他也不配!   六耳与他说了那句话后,果然真的就再没来找过他了。   唐僧日日在灵山,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听佛祖讲经说法,偶尔便会走神,两眼发直地盯着那乱坠的天花,看着前面的诸佛,想起那个梦。   若他也能成佛,那做个斗战胜佛,倒也不错......   某一日他又在心中这般想,很喜欢斗战胜佛这个名号,耳畔忽然响起一阵缥缈的声音,“你真的想做斗战胜佛?”   唐僧心里一惊:啊,自己也疯了!   竟然都出现幻听了!   那个声音在唐僧耳畔轻轻一笑,消失了。   第二日,灵山发生了一件大事。   曾经下界转生投胎的金蝉子,立地成佛了。   得封暴力金刚怒目佛!   而佛祖如来,忽然闭关不出,由弥勒佛坐了主位,开始坐镇灵山了!   悟空听到这个消息,一口酒水就喷了出去,“这个,这个暴力金刚怒目,是什么意思?”   那个哭哭啼啼的唐三藏,还有这个形象?   通天伸手在悟空嘴巴上抹了一把,“怎么这么不小心。”   悟空便再没心思想别人了。   唐僧也挺懵,他在心里偷偷嘀咕,“不是说叫我做斗战胜佛的?”   又嘀咕了好多回,那个声音才又出现了,只是很不耐烦,只说了三个字,“你不配!”   唐僧唬了一跳,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心血来潮拨乱反正的天道:这人好不知趣,烦死了!明明知道这名号是谁的,还偏要抢,跟那六耳一般,都是强盗脾性!   六耳倒是又来看了唐僧一回,在门口得意地笑,“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能成佛吧?”   唐僧赶紧把他又拉进屋,这回屋子阔亮宽敞了许多,也有伺候的小沙弥忙来忙去,唐僧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小声儿地道,“师父,不是你把如来佛祖给揍了吧?”   要不怎么佛祖闭了死关,万年不出了!?   他听旁人偷偷嘀咕,说佛祖都有陨落的风险了,也不知真假。   六耳眼睛瞪得老大,花瓣一样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我在你眼睛里,那么本事呢?你知不知道当年在天庭,我叫如来一巴掌打落下界,在五指山山腹里压了八百多年?”   曾经是金蝉子的唐僧也想起这回事来了,尴尬地咳嗽一声道,“那什么,我不是想着,您艺高人胆大嘛!”   六耳哼了一声。   唐僧就放下这事,再不提了,只道,“师父,我成了佛,也有能力庇护你了,你不如过来与我做护法吧?”   六耳道,“我可懒,你若是要了我,我可不干活!”   唐僧笑道,“我现在也不吃饭,也不洗衣服,佛体自净,要您做什么活,你来了我这里,每日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不犯清规戒律,随您去。”   那倒也不是不成。   六耳便答应了,从此以后,在唐僧的庇护下,倒是过起了优哉游哉的日子。   没多久,就懒怠得比弥勒佛还大肚了。   悟空偶然见着他一回,回头便与师父道,“这人算是废了,再不见当年洪荒大妖的气势了。”   不说别的,唐三藏特别善于养猪。   通天瞄了一眼六耳,“你当初想着留他一命,叫四大灵猴切莫少一只,如今看来,少与不少,也没甚区别了。”   悟空叹道,“唉,时也命也运也。”   通天笑道,“他自己不思进取,放弃了修行,怨不得别人。”   师徒两个在这里说六耳的笑话,不其然六耳倒也远远地看见了悟空。   六耳就只见那陆续被自己抢了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名号和取经机缘的小猴儿,站在妖皇通天身边,师徒两个一般无二的风姿无双,天下少有,一个是截教教主,一个是灵明小圣,风华绝代,世上无人能出其右。   而且一个是圣人之尊,一个已是准圣之身,只差半步之遥,便能登顶,可如今也不过千岁年纪,可谓是前途无量。   六耳不懂,为什么事情会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那小猴子竟会成了通天爱徒?   当初他在预测之中,可没看到通天教主再出紫霄宫!   而那小猴,没回花果山,自然也没去天庭做什么官职,更没有大闹蟠桃胜会。   固然是他抢了那小猴儿的花果山和其后的一系列机缘,可是,怎么自己走的路,就与预见到的差得如此之多呢?   难不成果然是他福薄,不受天道待见吗?   六耳抬起头,嘎巴几下嘴,无声无息地咒骂了一回老天爷。   太过偏心!   都是一样的灵猴,为何他就能成佛,偏我如此艰难!只能做个护法!?   暴力怒目金刚佛正带着护法赶路,去参加天庭胜会,忽见清空闪过一道胳膊粗细的紫色巨雷,直直地往自己这里劈来!   唐僧大惊,刚想躲避,哪成想背后脖领子忽然一紧,自己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一步,正被那雷劈在额头之上!   许是老天爷见第一下没劈对人,气坏了,一气狂砸下来九个雷,六耳再也无法躲避,直直地被天雷揍到了地底百米深的地方。   无辜遭殃的唐僧降落云头,看着地面上的那个大坑,和里面气息奄奄的六耳猕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雷是怎么劈到他身上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他感觉这身体里逐渐流逝的法力,和慢慢下跌的境界,心底里面回荡着两个字,“报应”   这就是他与六耳猕猴结交的报应。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远处的众仙都站住了脚,往那边看去。   悟空回头与师父道,“你说,他们回头会不会翻脸?”   通天道,“我觉得不会。”   悟空点点头,“我也觉得不会。”   在原本那一世,猪悟能那个样子,好吃懒做,妒贤嫉能,最善挑拨离间,悟空有多少回受金箍之苦,都是他在其中下蛆。   即便这样,那唐三藏也爱他甚重,甚至不惜叫悟空先去救那猪八。   这六耳不过是拿他挡了个雷而已,又没死,算什么呢?   悟空嘿然一笑,转身拉着师父离去,再不管了。   唐僧呆呆地站在那雷坑旁边,看着中间不断呻丨吟挣扎的六耳,忽然觉得有什么离自己远去了。   他内心空落落的,扭头去看,哪里有什么呢。 第140章 番外二   金如意起初知道自己有可能是截教金箍仙马遂转世的时候, 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这许是灵山的阴谋。   他师父师兄总是教导与他,灵山素来狡诈阴险, 因为得道不正, 乃是算计了太乙玄门上下,挖了截阐两教好大墙角,另立了宗门的,因此如今每次听如来说话, 金如意都会谨慎小心的辨别。   这一回也是,他下意识的想, 如来一定是在骗人!   他并没有自己是金箍仙马遂转世的半点感觉。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他再陌生不过了。   没有半点熟悉之感!   等浑浑噩噩跟着师兄回到玉虚宫,把自己关在房中,一头扎进被子里的时候,金如意才觉得, 心头有些隐隐作痛。   原来,自己那么喜欢亲近截教上下,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可是金如意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也不对。   他与悟空相识的时候,明明不知道眼前的小道士是截教之人,却为何还为他停下了脚步, 站在空中, 听他读完了道经读佛经呢?   原本他急不可耐的离开灵山,就是心头厌烦灵山那日日不停歇的念经声!   念得他心头烦躁,恶心欲呕!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日从灵山出来, 路过傲来国,偏偏就站住了脚,津津有味地听那小道士念祈福经文。   他对悟空的喜爱和亲近,是毫无来由的。   甚至他还托悟空给自己起了名字。   如今他是截教出身的人转世投胎了......   那么,不知道后来为什么突然冷落自己的悟空,以后会与自己重新亲近起来吗?   只因为自己是别人的转世?   会的......   金如意一下子就想起来,刚才他离开灵霄宝殿的时候,悟空主动过来与他讲话,甚至还承诺带他去玩儿......   但是,这份好意不是因为他是金如意。   而是因为他是别人的转世。   当清晰无比地明白了这件事的那一刻,金如意越发心如刀绞,忍不住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不希望自己是那个人!   他希望自己与马遂毫无瓜葛!   他甚至不想继承这来自截教的、原本属于马遂的亲近!!!   他不想......   为什么自己单单是金如意的时候,就那么讨人厌呢?   泪水打湿了被他抓在手心的被子,滚烫,却又冰凉。   正当他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姜尚敲了敲房门,推门走了进来,关切地道,“师弟......”   姜尚才给师父传了音讯,说他们两个安全到家了,这才急忙忙过来看看小师弟。   一见金如意哭成这样,姜尚也有些心疼。   这孩子,唉。   姜尚在床边坐下,拍拍小孩儿肩膀,什么也没说。   金如意哽咽着道,“师兄,我,我平日里是不是特别招人烦?”   姜尚就是一怔,他原本以为金如意是因为身世的事儿难过,哪里想到这孩子竟问出这中问题,难不成是了情伤而哭?   想不到他小师弟成长得还挺快,太公便失笑道,“这说得是什么话?”   他揉揉小孩儿散乱的发髻,给擦擦眼泪,很是慈和地道,“咱们玉虚宫如今人少,算上师父,青童,也就四人,如意是觉着哪个人不喜欢你了?”   他掰着手指头道,“师弟是师父新收的小徒弟,师父好些年没带过徒弟了,就怕自己照顾不好你,又教不好你,每日里给你讲课前,都要把我或者青童抓过去先讲一回,又怕太严肃吓着你,又怕讲深了你听不懂,这难道不是疼爱与喜欢?”   “青童瞧着小,辈分也小,可是他在玉虚宫的也有些年头了,我听师父说,从前别人都嫌弃他笨,反应慢,说话慢,不喜欢跟他玩儿,可是师弟你来了以后,与青童好的两个人跟一个人似的,帮青童干活儿,带着青童玩耍,又与他一起修炼,青童都恨不得当你小尾巴了,这难道不是友善与喜欢?”   师弟呀,咱们情缘不顺,还有师门做你后盾,何必自苦呢?   姜尚说完这两个,忽然惊讶地道,“啊,难不成竟是我自己,叫师弟觉得冷落轻忽怠慢了?”   金如意破涕为笑,“师兄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咱们师门中人......师父,师兄和青童,待我都是极好的,我自然知道......”   说着说着,话音里又涌上来深深的失落。   姜尚就忍不住又揉揉小孩儿的头毛,“既然眼前的人待你都好,做什么还要因为其他人的不喜欢而伤心呢?”   “你在这儿哭,只能有师兄担心你,心疼你,旁人也看不见。”   “傻孩子,不为不心疼你的人伤心了,好不好?”   金如意擦擦眼泪,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我的心,不听使唤......”   姜尚难免又暗自叹息一声:唉,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因为谁。   因为金如意口风严谨,截教上下更不会在姜尚面前提起这个,故此姜尚从来都不知小师弟与悟空之间的纠葛。   姜尚哄了小师弟一回,最后金如意不好意思了,坐起身来道,“师兄,我好了,你别担心了,我去洗漱一下。”   姜尚道,“那你好好的,今天也别修炼了,心绪不佳,不好修炼,等明日里平心静气再打坐,记住没?”   金如意点点头,“等会儿我洗漱完,去做个晚饭,今日师父和青童回不来,家里就咱们两个,我知道师兄惦记师父池子里的鲤鱼许久了,您去钓上来,晚上我给咱们炖鱼吃。”   姜尚哈哈大笑道,“这主意好,师兄这就去!”说罢便回屋拿钓竿去了。   师兄弟两个在元始天尊回来之前,把玉虚宫池子里养得最肥的大鲤鱼给炖了!   超大,一锅炖不下!   好在元始天尊回来之后,根本就没发现自己的鱼凭空没了一条。   青童倒是发现了,不过小孩儿自然不会去拆金如意的台,和姜尚三个挤眉弄眼一回,也就罢了。   又过了几日,元始便收到了通天来信。   如来是骗他们的。   金如意果然不是马遂投胎转世。   金箍仙的真灵,被鸿钧道祖救了,现在正在蕴养之中,许是不久之后,便能再塑灵体,恢复意识。   金如意也看到了信。   那一刻,他心里很是轻松。   他不是!   他解脱了!   一股子愉悦的,欢快的念头,涌上了他的心头。   但是很快,那股子久违的轻松愉悦就消失了。   悟空再也不会来约自己,去下海捞鱼了。   他想。   永远也不会了。   金箍仙马遂投诸在他身上的那一点善缘,消失得无影无踪。   哪怕他是金箍仙曾经用过的法宝修炼成人,但是,不是就不是。   人是人,法宝是法宝。   这个念头,像是北俱芦洲永冻的冰原,沉沉地落在他的心里,坠得他直往地底深处而去。   金如意捏着信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眨眨眼睛,把眼睛中的湿意和心中无法言语的难过,一并除了去。   他笑着对师兄姜尚道,“不是的话,再好不过了。”   姜尚摸摸他的头,“是呀,师兄也这么想。你看小师叔也在信上说了,作为长辈,他也是不想你背负着前世今生那么复杂的心绪生活的。”   “我们总归都希望你好好的!”   金如意点点头,很是轻松地道,“师兄,我知道啦!”   然后他拒绝了师父的提议,没有去碧游宫游学。   他想,何必要给人添堵呢,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他的金如意好了。   在金箍仙重生之前,他还是,别去截教众人面前晃悠了。   金箍仙死得惨烈,其中内情,众人都不得而知,若是看见了他,难保不触“物”伤情。   只是金如意这阵子也忽然想了起来,他当初还在灵山时,与观音尊者说到改名字这件事时,观音尊者的那几个提议了。   难不成,其实观音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金如意也没瞒着,把这件事说给了师父。   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虽然当时气得不行,又眼泪汪汪汪的,可是观音的神情,语气,他还是记得一二的,都仔仔细细地跟元始天尊说了一回。   元始天尊听了后,拍拍小徒弟肩膀,“师父知道了,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师父跟你师叔会处理的!”   金如意道,“我从前没大在意这件事,也不知道金箍仙马遂此人,师父跟师叔说得时候,替我辩解一句,我不是故意瞒着不告诉他的!”   元始天尊笑着揉揉小徒弟脑门儿,“你师叔才没那么小气,放心吧!师父记着了,保准替你给你师叔好好解释解释。”   金如意点点头,辞别师父过后,就回去静室,闭了大关。   入定许久之后,恍惚之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前世今生。   不不不。   不是前世今生,应该说,是两个时空之中的,自己离奇的一生。   起初他并没有察觉他看到的第二回 ,与前一个有不同,还以为自己是陷入了重复播放的幻象之中。   幻象之中,那真火焚身之前的清癯真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何苦叫你与我一起形神俱灭呢?”,   接着便把还是一个金箍的他,用一股混元真气密密地护住了。   那个慈眉善目的如来佛祖突然出现,很是平淡地道,“马遂,既然你不想皈依我灵山,这般白白死去,倒也浪费,莫不如,与你这法宝融为一体,从此以后,为我灵山效力吧!”   须臾之间,他在幻象之中,再一次从自己的本体之中跳了出来,那真气破防,真火焚身的痛楚,就一点也影响不到他了。   他便犹如一个旁观者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如来又做法,将金箍仙马遂肉丨身和他的金箍一起,炼化了。   而金箍仙马遂的真灵,则被虚空之中的一只大手捞走了。   如来没有发现,但是金如意的神识在一旁瞧得清清楚楚。   他有点高兴,瞧着如来的眼神,就有些蔑视。   最后真火退去,跌落在地上的,是一式三份的三个金箍。   金如意神识飘荡在空中,只觉得自己又在哭。   与第一次看到时一样,为了那消失的温柔,为了死去的金箍仙马遂,也为了自己。   再之后,便与第一次看到的不同了。   他一直被放在如来手边,没有半点变成人的迹象。   金如意哪怕在入定之中,都吓得亡魂皆冒,浑身战栗,冷汗如浆。   怎么会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他做了人,他是金如意了!   在之后,他发现他有些看不懂了,他被如来交给了观音,说去东土大唐,找什么取经人。   后来,他被塞到了一只锦帽之中。   再后来,他竟被,被箍到悟空头上了!   那取经人,一次次地念响咒语,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本体不可自控,收紧缩紧,把悟空勒得剧痛无比,眼睛突出,血灌瞳仁,疼得控制不住得满地打滚......   那一刻,金如意只想,他还不如与主人一起,消散在真火之中,也好过眼前这个画面千百倍......   他的神识飘荡于幻象之中,恨不能自绝!   可是他死不了,他控制不住地、无助地对自己大喊,“假的!这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我变成人了!我没有伤害悟空!我没有这么做过!”   空寂无声。   神识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继续绝望的看着悟空被那紧箍咒所控,乖乖地服侍那唐三藏,走上取经之路。   吃苦、受累、降妖。   成佛。   最后一个画面,便是他隐身于悟空头上,静静地看着他端坐莲台,泯灭了生气......   金如意从入定之中醒来,泪流满面。   他终于知道,悟空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了。   那不是幻想。   金如意知道,那是真实的一生。   他被如来所控,残害悟空一十四年,最后隐于悟空头上,依旧替如来暗自操控悟空。   直至悟空寂灭。   金如意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呆呆地愣怔出神,眼泪悄无声息地涌起,又悄无声息地跌落,又快又急,烫的他手背发热,又冰的他心底发寒。   悟空是怎么知道那一世的?   他是重新活过一回的人吗?   他讨厌自己,那真的,真的毫不奇怪......   便是他自己,也忽然开始讨厌自己了。   如果他也能重活一回,他就应该在真火之中,烧成灰!化成碳!爆成碎片!溅如来一脸铁屑!   可是,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伤害已经造成。   悟空重活一回,他经历的伤痛磨灭不去,自己即便不是罪魁祸首,也是帮凶。   悟空今生能快乐的活着,不是如来放过了他,而是他逃了。   如来其后,有通天师叔收拾。   可自己呢,却好好地变成了人,生气勃勃地活着,还舔着脸想去与悟空做朋友,甚至最后到底入了太乙玄门,与他成了隔门师兄弟......   金如意忽然恶心地呕了一声。   他此时厌烦自己厌烦到想去死。   自己对悟空的亲切,来自于那一十四年和其后漫长岁月里的贴身相处。   他觉得是亲切的陪伴,对于悟空来说,那是囚禁与束缚。   他像偷了悟空自由而不自知的贼,反倒沾沾自喜地去受害者面前炫耀,还想与受害者相亲相爱。   哪里来的脸呢!   他还去怨怼悟空带他冷淡。   悟空没背地里把他拖出来暴揍一顿,就已经是脾气好了。   金如意想,从今以后,只怕太乙玄门的各中聚会,他都不可以再去了。   他想起了通天小师叔偶尔落在他身上的淡淡的眼神。   有疏离,有戒备,有嫌弃。   师叔对悟空关爱非常,他也一定是知道这前世今生之事的。   怎么还能对自己有好脸色呢。   也因此,哪怕如来当时说,自己乃是金箍仙转世,师叔也没有把自己认回去的意思。   真好,悟空这一生,到底有了真心对待他的人。   宠他,护他,信他,爱重与他。   金如意一边落泪,一边欣慰地笑笑。   通天师叔,比起那个唐三藏,强出千百万倍。   金如意一想起这个人,又恶心地呕了一声。   他现在只想撕烂那取经人的臭嘴!   金如意蹭地起身,一摸身上的宝剑,浑身的杀气止不住地往外冒!   他要找到这个取经人,先宰了他去!   不,不行,那取经人是十世投胎转世才成正果,自己杀他,岂不是助他?   那怎么办?   破坏最后一次取经?   不行,不能给师父和太乙玄门找麻烦!如来那个狗皮膏药,最是能赖!   在最后一次取经的时候狠狠地揍他一顿?   叫他念咒!就显着他多一张嘴!   等揍完唐三藏,出了心里这口恶气,他再把自己关起来!再不叫悟空瞧了添堵!   金如意在屋里提着剑,一边来回走动,一边在心里琢磨。   正这时,青童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跑了过来,门口响起奶声奶气的声音,“小师叔,我见你门外的阵法石灭了,你是不是入定结束啦?”   金如意赶紧擦擦眼泪,答应一声,“哎,青童,师叔醒了!”   青童笑嘻嘻地在门外道,“师叔醒的太是时候啦,玉虚宫来客人啦,师祖叫师兄过去见见呢!师兄闭关多年,赶紧去洗漱一下吧,等下好来正殿见客人。”   金如意收了剑,打开房门,被阳光晃得眯了下眼,等看清楚了,才蹲下来与青童说话,“师叔闭关多久啦?谁来做客了?怎么还要我去见?”   青童一本正经地道,“师叔闭关足有百年啦!客人是谁我不能说,师叔去看就知道了!”   说罢走到金如意身后,推着他道,“快快快,去浴室!热水我都提好啦!”青童乖巧,只做看不见师叔脸上的泪痕和哭肿的双眼,只顾着推他去洗澡。   金如意叹息一声,不想自己闭个关,也竟然有百年时间了。   想必这躲在玉虚宫中度日,也不算难事,总归须臾百年,时光快的很。   青童在背后催促他,金如意无奈,虽然他心绪不佳,却从来注意不叫自己影响到别人,便依了青童,去洗漱一回,又暗自医好了眼睛。   等走入正殿的时候,又是那个正气凛然的道门小君子了!   只是他刚迈入殿中一只脚,就一下子愣住了。   坐在殿中元始天尊下首的,真是师叔与悟空师徒!   他们,他们怎么来了!   金如意脑中嗡嗡作响,机械地见了礼,只低垂着目光,跪坐在师父身旁,连看都不敢看过去一眼。   元始天尊见自己徒弟沉默寡言的低垂着头,便笑着与师弟道,“这孩子才闭了关,这是刚醒。”可不是我训的!   通天就笑,“师兄你也别把如意逼迫得那么严格,修炼也不能日日都紧绷着弦儿,把孩子累坏了怎么办!”   元始就哈哈地笑了起来,回首摸摸小徒弟头毛,“你小师叔说得话,听见了没?多少也要出去游历游历,不能总闷在家里闭关,那样心境得不到历练,不是好事。”   金如意便抬起头,抿唇笑笑,“师父,我知道了!”又谢过师叔一回。   通天很是和蔼地伸手扶了一把,又道,“师兄,叫孩子们出去玩儿会儿,咱们师兄弟说会儿话吧?”   元始点点头,跟小徒弟道,“你领你师兄在咱们玉虚宫转转!悟空不常来,对咱家都不熟悉!”   转头又去与通天说话,“师弟这回不若在师兄这里多住些日子!”   通天笑道,“我倒是想呢,可是碧游宫和妖皇宫都是事儿,两头都逮我,要是叫姜尚和悟安知道我在师兄这里躲清闲,这俩孩子一时半刻地就得杀过来!”   元始哈哈大笑道,“那真是不成!”   他们两个在这里说笑几句,就叫孩子们出去玩儿去了。   毕竟大人要做坏事,还是不要带坏孩子的好。   金如意手脚僵硬地带悟空出了正殿,嘴巴跟焊死了一样,说不出一个字。   理智告诉他要镇定下来,礼貌一点地对待悟空,就想对待太乙玄门别家师兄一样就行。   可是感情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拔腿狂奔,跑得远远的,不要让悟空看见他一眼!   悟空这会儿倒是很自在,这一生他过得很是幸福,而且现在马师兄又已经成功蕴养好了真灵,再塑了灵体,便是连从前的记忆都恢复了大半,这会儿做了截教二长老,每日里又忙又闲的。   忙着晒太阳,吃好吃的,去兽园跟小兽玩耍,忙着躲避师姐和大师兄的追捕,逃避教中事务......   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和优哉度日的心态,很好地影响了悟空。   过往的惨烈,记得那么清楚干嘛。   人要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当下才行!   悟空就不怎么讨厌金如意了。   一个无知无觉的法宝......   没了主人护持,也只能被人操控去作恶。   比他还不如的小可怜。   他伸手在金如意胸口上捶了一下,“发什么呆,我之前来了玉虚宫几次,找你去摸鱼,你都在闭关,怎么这会儿出来了,还呆呆的,不是修炼出了岔子吧?”   金如意猝不及防被捶了一下,脸上又惊又喜,满是不敢置信,“你,你来找过我?”   是,专程的,找我?   悟空眨眨眼,“是呀,那回在灵霄宝殿上,不说了找你玩儿么!”   他可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师父那么好看,自己本来底子就差,比不得师父风姿,可不能发胖哩!   金如意心里七上八下的,讷讷地道,“你不是知道了吗,我,我不是金箍仙转世......”   所以,为什么还来找我?   悟空噗呲一笑,“我知道你不是啊,马师兄现在就在碧游宫呢,他还说呢,怎么他都恢复那么久了,也不见你去看看他。哦,他还一直托我问问你,是不是把他给忘啦!”   金如意想起那个伤痕累累,面容清癯的真人,温柔的抚摸,和最后对自己的保护,眼泪就落了下来,“没,没有!我还记得他的!”   悟空见他突然哭了,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道,“哎,哭包,你怎么又哭啦!我可没欺负你啊!”   这可是玉虚宫,自己又把金如意弄哭了,师伯知道了,还不得生气?   金如意赶紧擦擦眼泪道,“我,我没哭,我就是突然知道金箍仙的消息,激动的!”   “他,他还好嘛?”   悟空就笑,“你自己去看看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金如意小心翼翼地望着悟空道,“我,我可以去吗?”   悟空奇怪地道,“那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别说你跟马师兄的关系,就算从师伯这里说,我们也算道祖门下,你好歹还叫我一声师兄呢!碧游宫怎么去不得?”   他拍拍金如意肩膀,“说真的,你老在家这么闭关也不行,你也得跟师兄们多交流,我们碧游宫睢夫子的课程,可受欢迎了,可总不见你去,你是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啊?”   金如意觉得自己被悟空触碰到的地方火烧一样,他瞬间紧绷了身子,又结结巴巴地道,“那,那倒是没有,我就想着,老去打搅,不大好!”   悟空就笑了,“傻蛋,咱们是自家人,有什么打搅不打搅的,要不,干脆这回等下你便和我跟我师父一块儿回碧游宫算了!”   金如意宕机中。   游魂一样跟着通天和悟空回了碧游宫。   半路上,这傻孩子甚至想,哪怕通天师叔和悟空这回是要杀我出气,我也认了。   没有那回事。   平平安安波澜不惊地到了碧游宫。   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曾经的伤痕不见了,清癯的面颊也丰满了,面色红润,带着笑,抚摸他头顶的手,还是那么温柔,“好久不见,我的小金箍,长这么大啦!”   金如意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猛地一头扎在马遂怀里,痛哭失声,“爸爸!!!”   啊???   截教众人站在一旁,都惊呆了......   马遂却笑呵呵地道,“好孩子~爸爸抱抱!”   过了一阵时日,马遂与金如意去了玉虚宫,拜望了元始天尊。   痴道人大咧咧地道,“以后我家这个小孩儿,就有赖天尊教导啦!有您做他师父,我这个阿爸也是很放心的。”   元始天尊木着脸答应了,心里怒吼着:呱啊!   若不是为了眼泪汪汪,一脸孺慕地瞧着这个无赖的小徒弟,他现在就把这货卷出玉虚宫大门!   哪来回哪去!   没有你,我们师徒也好好的这么多年了!   用你放心个屁啊!   真是,气死他了!   后来啊,唐三藏在取经途中,除了被吓死那一回,受到的最大的伤害,就是被一头黑熊给弄碎了全身骨头,划伤了嘴。   那时候六耳又去化缘去了,唐僧自己守着马和行李。   黑熊出现的十分突兀。   它好像是从旁边路过,刚开始只是淡淡地瞄了僵住的唐僧一眼,又往前走了几步,继而就暴走了。   黑熊毫无预警地咆哮一声,快速冲上来,熊掌拎起唐三藏的一只脚,把唐僧甩破布一样轮起来砸向地面!   唐三藏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觉得一阵眩晕过后,全身剧痛,嗝喽一声,就晕过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黑熊的大嘴巴子抽醒的。   这黑熊没剪指甲,嘴巴子抽过来的时候,锋利的指甲轻松地划开了唐僧的脸。   他又晕过去了。   等六耳回来,就见一地狼藉之中,躺着一个扭曲的唐三藏。   死得透透的。   浑身没少什么零件,只出了血。   六耳没闻着什么妖气,倒是看见了几个熊掌印。   就知道唐僧这是怎么死的了。   六耳嗤笑一声,“挺好,遇见个吃饱的,没叫我只见着半截胳膊!挺好挺好!” 第141章 番外三   白佘来了灵山后, 起初还懵了几日,后来住在客院里,每日里跟着截教弟子们一同听课, 一同吃饭, 也不用他砍柴了,也不用他看山了,要多轻松有多轻松,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简直逍遥的不行。   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坐不住了。   准确地来讲, 是被老娘给捶出来了。   白佘的老娘是个普通的凡人老太太, 丢到人群里找不着,但是却很有智慧,是个聪明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聪明姑娘。   要不然也不能与白帝生下白佘。   虽老太太不能修炼, 只能慢慢老去,但是也照旧长命百岁,可以照顾自己儿子。   当然,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没什么好提的。   但是瞧着儿子在碧游宫轻松加愉快,自由又自在地住了一段时日后,老太太便看不下去眼了。   把儿子爆锤一顿, 叫他在碧游宫里赶紧找个活儿做!   那头她孙女可还在黎山老母门下学艺呢, 儿子不给闺女教学费也就罢了,还在人家宗门里白吃白喝白住的,又蹭课听?   怎么那么大脸呢!   白佘被老娘赶出家门,垂头丧气地去找了与他熟识的好兄弟。   王禅。   做什么白佘与王禅最为熟识呢, 也是有缘由的。   王禅研究面相研究得走火入魔的,只是自家的人这些年都被他研究遍了,好不容易来个陌生面孔,他自然要拉住人家好好参详参详。   其实俩人第一回 相见,发现一个生面孔的王禅才兴冲冲地冲上来,一打照面把白佘的面相看了个详细,他就拉着人家的手呆住了。   他想说出那句,“你早该死了呀!”   可是他不敢。   眼前这位身负妖力,乃是实力强悍的大妖,他主攻卜算,手上本事不高,把人家惹恼了,动起手来,挨打的绝对是自己。   陪着白佘来课室上课的嬴政瞧着眼前的场景,又想想白佘的经历,忍不住噗嗤一乐,揶揄地道,“师伯,你是不是想说白师伯早该死了?”   王禅听了,讪哒哒地瞪了嬴政一眼,“这孩子,净拿师伯的小错处提溜着不放!”   嬴政嘿嘿一乐,给介绍了一下彼此的身份。   王禅一听就乐了!   自家小师侄她爹!   那四舍五入的,咱们这就是哥俩了!   王禅便紧着与白佘套近乎,就想研究研究人家这个面相跟命理。   白佘是个老实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有点怂,还有点交际困难,但若是旁人对他十分热情,呼啦啦地扑过来,他也只会笑呵呵地跟人家真心相交。   用姜尚的话来说,傻人有傻福,这么多年没叫人骗死,也是命大。   王禅与白佘相处起来,先是自己推演了白佘面相,又拐弯儿磨脚地打听了白佘的经历,见他并不介意,自己问什么,就老老实实地答什么,这才知道他是这么个实诚性子。   小人精儿王禅很是愧疚,难免对初来乍到的白佘照顾一二,于是就这么成了白佘在碧游宫里的第一个好朋友。   好到什么程度呢,天天早上王禅回来叫白佘一起去上学。   晚上俩人一起放学“回家”,偶尔王禅还会到白佘家里蹭饭。   白祖母做的一手地道的好面食。   还特别擅长炖鱼。   毕竟是曾经在咸阳居住多年的人,旁边还有个善钓的邻居。   王禅每次都吃个滚瓜肚圆,心满意足地与白佘手谈几局,然后回自己住处。   这俩人关系好,白佘有了烦恼,自然也要来找王禅商量。   王禅一听就笑了,道,“你要是愿意,我去给师父说说,叫你去妖皇宫挂职怎么样?据说那里福利待遇不错,还有功德积攒,你实力够,打个个把小妖那肯定不在话下!肯定不用多久就可立功!”   白佘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   他可是热爱和平的蛇!   最讨厌打打杀杀了!   再说,他觉得碧游宫超好的,大家差不多都是兽类变身成人的,不管是性子热情的,还是内敛的,甚至是有些冷漠的,其实都很和善,不欺负人,也不会阴阳怪气的跟他说话。   他在碧游宫,不用担心不会交际而受到孤立,也不用担心说错话得罪人,更不用担心不说话得罪人,比起一个人在紫竹林守山强出去百倍,他才不想走!   妖皇宫里情形那么复杂,哪儿来的人都有,说不准他异母哥哥也会去,他若是在那里,只怕会紧张得忍不住化为原形!   王禅见白佘是真心实意地不想离开碧游宫,一时为他惋惜,一时又觉得,这兄弟真识货!   他们碧游宫,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嘛~~   王禅便大包大揽地道,“你别担心了,今儿下课,我去与大师兄说说,看看能不能在山上给你找些什么活计!”   白佘感动得不行,只说不管成与不成,都请王禅吃饭!   若是实在不行,他去后山收拾枯枝杂叶也可以应付应付老娘!   王禅哈哈笑道,“那倒是不至于,不过你便是不请,难道我就不去你家吃饭了嘛~”   白佘憨憨一笑,俩人便高高兴兴勾肩搭背地上课去了。   王禅说话算话,晚上就摸到大师兄院儿里,被师兄们抓住了使唤一回后,才跟大师兄说了白佘的事儿。   陈悟安听了笑道,“我瞧你刚才那么老实的干活儿,就知道你是有事儿,行,我知道了,回头我给他找个活计。”   王禅赶紧道,“我的哥哥,您别回头呀,白佘是个实心眼儿,他娘又是个挺有骨气的老太太,自是不肯在咱们家白吃白住的,老太太人家自己找到了活儿干,每日里帮着师姐那边做些针线呢,若是白佘再找不着营生,只怕老太太就得拿鞋底子煮给我这兄弟充饥了。”   陈悟安乐得不行,笑着道,“想不到白小师侄她祖母,这么有性格。好好好,那我就看看,咱们这几处地方,哪里能安排进人去!”   二师兄悟平在一旁道,“大师兄,白师兄从前在紫竹林做守山大神,这活儿他熟悉,咱们碧游宫正门正好缺个门神,不若就叫白师兄来做好了。”   其他几个议事的师兄也道,“这话有道理,咱们碧游宫大门如今一直没个正经人守着,回回都是小青蛇那孩子瞎应付事儿,我都听着旁家的师兄弟们吐槽过好几回了。”   “白师兄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做个门神正相宜。”   “他手上功夫也够硬,背景也不错,认识不认识的,在他面前应该都不敢轻易放肆!”   “那师兄去与白师兄说说?”   陈悟安点点头,对王禅道,“等下我先去见了师父,跟师父说说这事儿,他老人家要是说行,明儿我就亲自去请白师兄来做我们碧游宫的门神。”   通天不管这些琐事,左右以后碧游宫要给陈悟安继承的,他只道,“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以后师父就养老了,碧游宫大事小情,我就一概不管了,悟安全说了算。”   再过几年,等如来搅事完了,他再把教主之位传给悟安,就算齐活。   以后的日子,便是他与悟空逍遥自在的过。   陈悟安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请示个事儿,竟然突如其来掉下来这么一副重担!?   大师兄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背都给压弯了!   通天拍拍大徒弟肩膀以示鼓励,“怕什么,你可是奎牛,抗压着呢!”   气哭!   转天儿碧游宫山门正梁上,就挂着一大一小,一白一青两条蛇。   白佘接了碧游宫的聘请,做了客卿,兼任门神之位。   能被人这么信任,把家里守大门的活计交过来,白佘又感动又激动,热泪盈眶之下,当天就走马上任来了!   小青被抢了“工作”也没生气,倒是觉得自己熟悉“业务”,就自告奋勇地过来带带白佘。   俩蛇挂在梁上,也没闲着,尾巴尖儿一甩一甩的,正在看一面铜镜。   里面是课室睢夫子授课的画面。   音画同步。   制作起来十分简单的小法宝。   上班也不能耽误功课。   等大家放学了,他们也回家吃饭,晚上照样得写作业。   想着守山门就不用上进了?   做梦哩!   白佘晒着太阳,吹着柔和的小风儿,听着课,只觉得自己幸福得要冒泡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一些。   转眼间过了几百年,这一日白佘与王禅对弈时,情不自禁地叹了好几口气。   王禅奇怪地道,“你今天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白佘捏着棋子,茫然地抬起头道,“有吗?”   王禅道,“可是我今日过于臭手,叫你看不下去了?”   白佘失笑道,“你倒是终于知道自己是个臭棋篓子了?”   王禅道,“你看你,我就谦虚一下!你也不能顺杆儿爬呀!”   白佘就又叹了口气。   王禅道,“看看,看看,这是有多不爱陪我下棋!”   白佘揉揉胸口,迟疑地道,“不是,我今日,确实有些心绪不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   王禅瞧瞧他面相,没看出什么来,只道,“我看着挺好的,没什么事儿啊。要不我给你卜一卦?”   白佘迟疑地道,“那就卜一卦?”   王禅就顺手把他的龟壳、铜钱、蓍草什么的都给掏了出来。   白佘又想叹气了,无奈地道,“不是说,只算一卦嘛~”   王禅笑嘻嘻地道,“闲着也是闲着,一起算算,我也好久没遇着事儿了,手痒!”   白佘只好随他去。   算了好半天,王禅才慢悠悠地道,“老弟,这不大妙哎~”   白佘吓了一跳,汗都下来了,“可是我又要缝劫?”   王禅摇摇头,“那倒不是!”   白佘松了口气,“我的天爷,你可吓死我了。”不是缝劫就行!   王禅丢了龟壳,很是痛快地道,“你前头欠了人家恩情不还,如今债主转世投胎了,等着你去报答呢!”   白佘一下子想起那个小牧童来了,一拍巴掌道,“哎呀我的天,可算叫我等着他了!”   他急火火地道,“好兄弟,赶紧给我算算,这人在哪儿呢?可有什么灾祸,我去帮他解了去!”   王禅面色古怪,“我不敢说。”   白佘脸都白了,“难道要我拿命抵?”   王禅迟疑了一下,“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是吧......”   白佘紧张得盯着王禅猛瞧。   王禅瞧他这样子就乐了,“但是吧,你这恩情,许是得拿你闺女去还,他跟你闺女,有段俗世情缘哩!”   白佘蹭就站起来了,“我不同意!”   嗓子都喊破音了!   他闺女好好的在山上修道,做什么要去给一个凡人做老婆!   没门儿!   不可以!   他就这么一个闺女,想找个道侣,三界仙山这么多,青年才俊这几年层出不穷,想找哪个不行!?   白佘急忙忙地道,“你给我算算,他俩这红线牵的结实没!若是月老瞎牵,我非揍他去不可!报恩我认,赔闺女不行!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王禅笑着道,“我都说了,是俗世情缘,若是你不同意,把闺女送去天庭住上三五个月不就行了?”   对对对!   白佘急急忙忙地找黎山老母说话去了,打算求着老母,把白素贞送去斗姆元君那里玩耍一阵子。   而他自己安排好闺女,又跟陈悟安请了假,便咬牙切齿地赶去了凡间。   报恩!!!   必须得好好报恩!!!   断桥之恋,卒......   兽园里,青蛇小心翼翼地守着自己老婆产下的一窝蛋,一二三地数过去,啊!这个这个!   破壳了!!!   一条跟爸爸的花纹颜色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青蛇,颤颤巍巍地从蛋壳之中露出了脑袋,小心翼翼地吐了下舌头~   略略略!   青蛇泪流满面,他,他有闺女了!   陈悟安一大清早站在山门前愁的不行:碧游宫大门,又没人守了。 第142章 番外四   取经之事完成之后, 悟空心中的石块到底放下了,把放在灵山上的心思都收了回来。   哪怕后来如来无缘无故闭关不出,唐僧忽然立地成佛, 小猴儿都没丢过去一个眼神。   多余。   他跟师父优哉游哉地把三界游览一回, 去了很多地方,有常住,有小居,也有看一眼便走的, 又去凡间住了几十年,直到身边聚集起来的凡人朋友开始慢慢老去, 他才和师父告辞离开。   师父长得那么好看, 悟空不想叫师父遮遮掩掩地改变相貌活着。   西牛贺洲灵台山八百多年的菩提老祖生涯,已经足够啦!   他师父还是永远长发披肩,眉骨如峰,眼含高原雪的好!   特别好看, 小猴儿觉得自己永远都看不够!   被徒弟拉着突然要搬家的通天听了小猴儿的说法,笑得面颊绯红,点点小徒弟的鼻尖,“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形容词,师父眼睛里有冰雪,可是冻着你了?”   悟空笑嘻嘻地道,“师父怀里再暖和不过啦~~”   通天不知怎地, 耳根子就有一点热。   许是红了, 不过好在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别人也看不见。   师徒两个回了碧游宫,等来见的弟子们都散了,只剩陈悟安的时候, 大师兄看着师父跟小师弟,眼睛里的幽怨都化成眼泪哗哗地淌出来了,“师父您还知道回来!”   “还有小师弟你!你把师父拐跑了,还知道送回来!?”   悟空尴尬地咳嗽两声,小声嘀咕道,“师兄,师父比我大,怎地就说是我拐的哩!”   陈悟安悲愤地指控,“师父从前最宅了!在碧游宫千百年都懒得动弹一步,不是弹琴就是吹箫!若不是你这皮猴儿拐带着,他老人家哪里知道人间的好玩儿!”   悟空拉长了嗓子“哦~”了一声,大眼睛瞪得溜溜圆,“师兄你知道凡间好玩儿,都不带着师父去!”   咳咳咳!   陈悟安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他说不过小师弟,扭头气哼哼地去看师父。   甩手掌柜的通天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一想,要不现在就把教主之职让给悟安好了?   他刚提了一句,陈悟安屁股着了火一样,留下一句,“师父跟小师弟在家多住几日,大家伙儿可想你们呢!”转身就跑了!   师父现在不仅是截教教主,还是妖皇,若是叫他老人家卸任了教主之位,那姜尚可不就得意了?   师父的闲暇时间,肯定就都给妖皇宫了!   这必须不可以!   悟空瞧着大师兄比兔子跑得还快,忍不住笑了,回头问师父道,“师父,您真想把教主之位给大师兄啊?”   通天点点头,“你大师兄如今做个教主之位,也能挺合格,你大师姐和马师兄如今也做了掌教长老,都能帮他。”   悟空道,“我瞧着大师兄不是很乐意。”   通天笑道,“他是怕以后出门跟人交际,咱们截教平白矮人一截呢。”   悟空就笑,“那倒也是,要不师父去鼓动我二师伯一并卸了教主之位算了。”   通天捏捏小徒弟耳朵,“就你皮!”   不过俩人也确实好久没回碧游宫了,在凡间隐姓埋名地装了二十来年凡人,也没怎么跟三界仙君联系,回来之后就呼啦啦地接着一堆邀约和信笺。   晚间悟空探望完了徒弟和朋友回来,跟师父坐在一起看信,通天见他衣服袖子上湿了好大一块儿,很是奇怪地问道,“政儿跟你哭鼻子了?还是长寿?”   悟空嘻嘻一笑,“政儿哪里是那个性子,长寿不在,跟她师姐们去天上找斗姆元君玩儿去了,师父您忘啦?这是敖烈哭的,跟我放赖,说要出去历练呢!”   通天就笑了,“当初取经事罢,你不就说要放他回西海吗?怎么你忘了跟这孩子说了?”   悟空笑道,“哪里呀,我跟他说来着,可是他不信呀!以为我说反话骗他,那阵子真是要多乖有多乖,睢夫子有回见着我说,敖烈都开窍了,进步可快。”   “我也误会了,只以为他是真心向学,就没多问,还跟睢夫子说,好好关照关照这小傻子,哈哈哈,结果睢夫子就看他特别严。敖烈刚才跟我哭着说,每日里他的功课都特别多,一直都没放过假,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通天真是哭笑不得,“敖烈是龙族,他们有天生的传承,他在咱们这处学得那些,对他来说,都是闲暇里打发玩闹的罢了。”老师也是的,这么捉弄人家小龙做什么!   悟空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也没想过他真能这么勤奋好学呀~”   通天点点悟空脑门儿,“那这回他与你哭,你怎么说的?”   悟空笑嘻嘻地道,“自然是准许他回家啦~不过他说不想回家,想去妖皇宫,说他哥哥和堂哥堂弟给他来了许多信,约他去妖皇宫降妖。”   通天笑道,“这傻孩子,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哪里来的妖给他降,他哥哥弟弟们,准是逗他呢!”   悟空道,“那我也不能拦着呀,随他去,反正妖皇宫也要每日里巡游西牛贺洲的,叫敖烈跟着玩儿去吧,说不准他还能趁机去玉真观看看三宝。”   通天道,“正好过几日,我也要去妖皇宫瞧瞧,不能总不去,那叫敖烈跟着我们一起走吧,还安全些。”   悟空就笑,“师父你别把敖烈总当小龙看,如今他被睢夫子教导的,也能与我有一战之力了,能打个一刻钟不落败,很不错啦~”   通天了然,“你不会是已经把敖烈放走了吧?”   小猴儿义正言辞地道,“哪里是我放的呀,我帮他给睢夫子请了假,还说明日里要带他去东海,与他大伯辞行呢,结果这家伙趁我不备,一溜烟儿腾云驾雾就跑了!还把政儿也给拐走了!”   悟空掐指算算,“估计这会儿已经走了一半的路了,等会儿咱们看完信,这俩孩子就应该能到了妖皇宫了。”   通天无奈极了,“你也真是胆大!”   小猴儿嘿嘿一笑,左右他徒弟也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他跟敖烈两个,还能做个伴儿!   师徒两个一边说话,一边看信,没一会儿,通天就与悟空道,“真武来信给我,说打算安排无伤下山历练了。”   “哦,无伤信里没和我说这事儿啊,想来是他还不知道!”悟空凑过去,通天手里拿着信纸,小猴儿歪着头,在师父的指点下看了几行,果然如此。   悟空就叹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无伤都到了下山的时候了。”   通天笑道,“无伤资质比政儿还好些,你这些年对政儿很是放养,这样他都能出去了,无伤乃是真武静心教导的徒弟,为何不能下山。”   悟空委屈脸,“师父冤枉人,虽然我总往外跑,可是政儿的整个修炼过程,我这个做师父的都熟练于心,每次回来,我都会和睢夫子讨论政儿的课程,才没有放养!”   通天捏捏肉包脸,“好好好,我们悟空是个外松内紧的好师父~”   嘿嘿嘿~   悟空得意地挺起了小胸脯!   等以后他家大徒弟在三界扬名,他那灵明小圣的“小”字,就可以改一改啦!   总归还是叫大圣才帅气!   如此热热闹闹地在家住了一段时日,通天就不得不出门了。   各家邀约如雪花一般地飞来,妖皇宫姜尚那里,更是一天要打五六十个通讯过来,催促通天去视察工作。   不要总是分神过来糊弄了事!   把徒孙丢来也是不顶用的!   通天就问悟空道,“你是和我去,还是在家里玩,或者有什么别的计划?”   悟空道,“我自然是跟着师父啊,师父去哪儿我去哪儿!”   通天见这孩子越发粘人,心里有点愁,他对悟空的心思,悟空可能知道,但是这小猴儿还是这么粘着他,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通天按捺住心底的心潮汹涌,笑着道,“师父还以为你要去看无伤呢。”   悟空摆摆手,“无伤就要下山了,若是见着哥哥,心里难免先要委屈一下撒撒娇,原本有十分干劲儿,看见能依靠的人了,只怕也就剩八分了,我还是先不去。”   通天道,“许是无伤瞧见你,十分干劲儿变成十二分呢?”   悟空道,“那就更不好啦,贪功冒进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通天瞧他说得头头是道的,忍不住捏了捏小猴儿的鼻子,“就你想得周全!”   那是!   小猴儿又得意起来了!   师徒两个便先去了妖皇宫。   临走的时候,陈悟安眼睛里的不舍,又化作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了出来。   通天弹了大徒弟一个脑瓜崩儿,“做什么怪样子,从前师父也不是总在的!”   陈悟安呜呜呜地道,“师父就是被悟空个小猴儿给带坏了!”   悟空躲在师父身后不露头,把装死技能发挥到了极致。   也不解释是师父自己要出门的。   通天舍不得小猴儿挨说,只是这会儿肯定越解释误会越大,大徒弟也听不进去,只好无赖地道,“谁叫师父偏心呢~”   嗷!!   大师兄哭得更大声了! 第143章 番外五   大师兄人前虽然哭得大声, 晚上去找师祖喝小酒的时候,还挺高兴的,“师父这回回来, 精神还挺好, 瞧着去妖皇宫,也没那么不情愿了。”   这世间终于有了他放不下的人和事。   倒不是说师父对他们这些老徒弟如何不上心,只是陈悟安自从做奎牛时就伴在通天身边,对他实在是再了解不过。   师父瞧着清冷淡漠, 实则内心很是重情。   封神大劫中陨落的截教弟子门人,每一个都是师父心中难以忘怀的痛楚。   他没有办法忘记这个仇恨, 也没有办法放弃这个仇恨。   可是事到如今, 天道不许,玄门不从,师父又能如何?   若是悟空没来,他们这些封神大劫中的截教余脉成长起来后, 师父肯定会收回分神,于紫霄宫闭门不出,甚至是......   好在有个鲜活热诚的小猴儿,把师父从那泥潭里拉了出来,需要他,粘着他,拉着他的手, 不放开。   真好。   陈悟安感叹着, 又饮了一杯酒,很是畅怀。   鸿钧道祖依旧顶着小徒弟的一张脸,晃悠了几百年了,虽然碧游宫上上下下, 除了悟空,几乎都知道他真正身份了,可是这老先生也没有自揭身份的意思,依旧以睢夫子自居。   做夫子还做的挺来劲儿!   之前回了紫霄宫一趟,把自己的肥猫童子给带了来,锦鲤也一锅端,丢在了碧游宫的莲花池里,跟小金鱼做伴去了。   这会儿听见徒孙吐槽小徒弟,鸿钧道祖哼了一声道,“他如今有了小猴儿,自然精神。”   陈悟安就又有点犯愁,“悟空到底年纪还小,啥时候能开窍呢?”   虽然现在俩人形影不离的,毕竟还是师徒名分,瞧着悟空那样儿,也还是个只顾着玩儿的小皮猴儿,啥时候这俩人才能谈个情呢?   师父就跟个陪玩儿的一样,太可怜了~   一说起这个,鸿钧道祖可就不困了!   他一探身子,目光炯炯,“咋的,你师父忍不住了?”   陈悟安十分嫌弃地一开扇子,把师祖那张脸给推开了,“爷爷,您别用我师父的脸,做出这中听八卦的表情好嘛?”   实在也太违和了!   鸿钧道祖一摸长发,叹息道,“我这都是为了谁!”   “唉,要不是悟空能一眼就认出我不是他师父,我早就上去帮你们师父给小猴儿表白了!”   “这话一说开,接下来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哪里用得着我们老的老,小的小的,在这儿替他操这份闲心!”   陈悟安一口酒给喷了!   “爷爷!祖宗!你可千万别给我师父捣乱去!万一出了岔子,我可不想看着我师父弑师!”   鸿钧道祖气哼哼地道,“你就是担心我跟你师父翻脸,不能来给你们上课!你哪里是心疼我!”   陈悟安嘿嘿笑道,“一个意思,一个意思!”   嘿这孙子!   祖孙两个抢了最后一颗花生米,陈悟安被恼羞成怒的道祖一脚踹出房门,袖着手,嚼着最后一颗花生,踩着月色,溜溜达达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花生米是悟空从外面带回来的中子,在蓬莱岛中出来的第一波果实油炸的,又香又脆,夹起来一颗,沾盐粉咸香,沾糖粉甜香,别提多好吃了。   可惜要留中,能匀出来油炸的花生米,也就那么一小碟子。   吃完了,今年就没有啦!   嘿嘿~   第一颗是他先尝的火候,最后一颗也被他塞在了嘴里,好棒棒呦~   然后屋子里,等小徒孙走远了之后,鸿钧道祖关紧了门,回到桌案旁,贼笑着,从储物袋里,摸出了十几粒炸花生米!   嘿嘿嘿,虽然说,一人夹一次,一次夹一颗,但是论起手快这回事,可是没人能比得过他!   这不,叫他白捞着一二三四五......十二颗花生米了嘛!   老头儿把糖碟子拿过来,把十二颗花生米小心翼翼地放在糖粉碟子里摆好,做了两朵五瓣梅花出来,自己很是得意地嘀咕,“多好看!”   像刚才那么吃,那就是暴殄天物!   老头儿正在臭美,桌案旁的蜡烛突然爆了一个灯花出来,吓得鸿钧道祖把手往碟子上一捂,语气低沉地喝道,“谁!是哪个偷窥我?”   旁边蒲团上团着的肥猫刀子眼看着这紧张兮兮的老头儿,无可奈何地喵了一声。   为了几颗花生米,您至于吗?   当初域外天魔来袭,也没见您这么紧张!   鸿钧道祖听见声音,见着正起身打哈欠的肥猫,松了口气,讪讪地笑道,“是咪咪呀,这么晚了,起来做什么呀?”   老头儿守着自己花生碟子的手,半点都没有松懈!   喵才不会馋你的花生呢哼!   肥猫理也不理地走掉了,打算在老头的兰花盆里刨个坑泄愤,心里嘀咕,明天他就搬去旁的师兄院子里住,再不要陪着小气吧啦的道祖了~~   话虽是这么说,第二天晚上,肥猫还是熟门熟路地趴在了正在打坐的道祖膝头,呼噜呼噜地念起了老爷经,睡得肚皮朝天。   那头悟空跟着师父到了妖皇宫,姜尚一听说陛下来了,激动得热泪盈眶,率宫中上下于正门亲迎。   然后就看着他们陛下,穿着便服,跟小徒弟手拉手的,溜溜达达踩着白云就来了。   十分随意,就跟来妖皇宫游玩一般。   姜尚额角青筋直蹦跶!   陛下!您的冕服呢?冠冕呢?车架呢?仪仗呢?   我不是都给您准备了,也在碧游宫放了一套备着?   这怎么就这么来了?   他回头瞧瞧连自己在内的所有妖皇宫当值人员,个顶个穿着妖皇宫笔挺帅气的制服,文官身带伏妖袋,里面装着笔墨和各色文书,威风凛凛,武官身背降妖剑或是斩妖刀,煞气腾腾。   再瞅瞅他们轻松写意,跟游山玩水一般样的陛下。   堵心。   不过妖皇宫上下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对,见着妖皇,各个儿眼神里充满了激动,齐声贺道,“恭迎陛下还朝!”   “见过小太子!”   最后一句吼出来,把毫无防备的悟空给吓了一跳。   通天冰雪一般淡漠的容颜上,这才泛起了一丝笑意,微微一伸手,将众人扶起,道,“众卿不必多礼,我们进殿叙话吧!”   众人便井然有序地入了内殿。   通天虽不常来,分神却是经常驻守的,妖皇宫这些人,他也都熟悉,路过奎木狼的时候,还与他说了几句家中孩子的闲话,把奎木狼喜得眉开眼笑。   奎木狼和他妻子,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如今在天上是为数不多的仙二代,很是受众星君喜爱,都惦记着想做个干亲或者收个徒弟。   只是奎木狼一直想把儿子送回碧游宫,想收徒弟的只得罢了,索性孩子现在还小,离不得父母,便是要送,也还得再等些时日。   通天方才便问了几句孩子的事儿,还笑着道,“金箍仙马遂现在膝下尤空,有个如意,还给天尊做了徒弟,你若是愿意,孩子来了,以后就拜他为师如何?”   奎木狼自是愿意呀!   金箍仙马遂品性好,本事那也是一顶一的,在截教辈分又高,他自然求之不得。   一走一过说了这么两句,通天便进了正殿,升朝办公去了。   奎木狼被眼红的同僚们捂住嘴,拖到角落里,恨恨地咯吱了一回!   妖皇宫公务不大多,只是繁琐些,通天这回来,也没什么要紧公务,不过是久未现身,不得不来罢了,坐在正殿之上,看了丞相呈上来的奏表,批阅了各地近几年来妖族增长的数目、晋级和折损的几位大妖详情,还有妖皇宫内部人员变动,便也就罢了。   最近这些年,妖皇宫也没什么大的降妖活动,通天之前说天下承平已久,指的便是妖族的安稳。   人族那永远都是热热闹闹,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战火硝烟不断的。   而当年妖皇初立,各地大妖作恶的都被镇压了,许多还关在妖皇宫牢房中受刑,剩下散落在四大部洲的,都是天性内向只知道修炼,或是有野心但是知道好歹进退,肯老老实实守规矩的,妖族寿数悠长,如今又有妖皇宫管理着,一地秩序就很容易好几百年没什么大变化。   总归没什么大事。   如今妖族有了妖皇宫统辖,倒比人族还安定,登记造册之后,依照所属妖族颁下修炼功法修炼,食帝流浆或是用善行换取妖皇宫丹药增进修为。   想要入世历练,也会去妖皇宫参加太乙玄门道家设置的各中人族生活培训班,学习各中常识技能,毕业考试成绩合格,才许出世。   毕竟妖精们大多避世深山,不谙世事,又心性单纯,哪怕妖力高深,可是也难保不被人类所骗。   像白骨夫人那般,自己花钱买了个好大庄院,做了一地女富豪的,到底是少数。   太乙玄门的年轻子弟们,从前见着妖族都是喊打喊杀的,哪里与他们讲过什么课,起初心中很是抵触,可是等慢慢接触下来,才知道这些小妖,大多都傻乎乎的,可不可爱另说,单纯是真单纯。   甚至有点蠢。   怎么说呢?就,特别好骗。   哪怕素有狡诈狐媚之称的狐族,也不过是一群性子格外开朗,但是特别纯真的小姑娘小伙子罢了。   于是善良的小道士们摒弃了起初的提防,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每日里兢兢业业地给小妖们洗脑,“人类心眼儿可多了!”   “特别会骗人!”   “尤其会骗长得好看的少年!”   “不要过于相信人类!”   “老人家也不行!坏人就不会变老吗?”   各中摆事实讲道理,久而久之,妖族妈妈们吓唬不肯听话的孩子,就会说,“再不乖,人来了!”   被吓唬的幼崽们便会乖巧起来,眼里含着两大泡泪,或是乖乖地去做功课,或是乖乖地吃下自己不喜欢的蔬菜。   他们还小,不想被人类抓走,呜呜呜。   通天这回来妖皇宫,把姜尚设定的各中制度仔细看了一下,见他把道门上下也拉了进来,还叫道士们教导小妖,不免称赞一下姜尚想得周到。   叫道门中人与妖族亲近,也能有效防止两边因为互不熟悉而生敌对之心。   只是过后也道,“年轻人,有时难免重情,把持不住,丞相这样做,虽有利于缓和道门与妖族关系,可是也该提防着,若是有人因此生情,可该如何处理?”   姜尚惊讶地道,“陛下,大家都好几百岁了,不至于吧?”   通天一笑,“那可说不定。”   他提点姜尚道,“下回叫他们来授课,无论男女,都以老人相貌来,除了必要的课程,妖族也要以原形来听课。”   若是这样,还有人与妖相恋,那他就算他们是真爱!   姜尚忍着笑答应了。   通天又道,“时移世易,这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以后根据人族那边的变化,妖族这边的规矩也要时常变一变才好。”   姜尚道,“人族百年,许就是一个朝代,但是对妖族来讲,百年的小妖都还没成人呢,这变来变去的,他们指定得有犯糊涂的。”   通天道,“糊涂之后再明白,总比一直糊涂下去,犯了大错无可挽回的好,也不用常动,十年一小修,五十年一大修,百年换一轮,左右天庭的星君们一年一轮值,不给他们找点事做,多无聊呢。”   姜尚应了声是,把这些意见都写在本子上,打算过后安排下去。   通天又另寻了几处可改进的地方与姜尚说了,便撩开手道,“很是井井有条了。”   姜尚一看,这是又要走啊,赶紧挽留道,“宫中上下候陛下久矣,陛下难得来,总要多待几日才是!”   通天笑道,“我在这儿,他们不会战战兢兢的不自在?”   姜尚笑道,“哪儿的话,妖皇宫上下,无不以陛下为主心骨,哪里会不自在。”   通天笑笑,也便罢了,在妖皇宫也住了十几日。   等师徒两个离了妖皇宫,通天就问悟空,“见你成日往牢房里跑,可是见着什么仇人了?”   悟空笑嘻嘻地道,“便是真的,师父都不拦着我?若是我心里有气,打杀了可怎么办?”   通天道,“我们悟空又不是那没分寸的。”   小猴儿便道,“我见着了红孩儿,想起上辈子,这孩子还是我侄子,后来又被观音带上金箍儿给带去了南海做了善财童子,怪可怜的,想着劝劝他,叫他学好些,也好早日放出来。”   通天道,“我瞧你这阵子天天去,可是不好说?”   悟空点点头,“唉,这就是个滚刀肉。好说歹说都不好用。”   通天想了想道,“他父母倒是乖觉,还在旁处安分着,他父亲做了倒插门,与他母亲分居了,只这孩子,当年妖皇宫出兵扫荡天下,他在自己洞府之中假意归顺,但是等西天取经开始,他便受了蛊惑,要抓了唐僧去吃,期间又多次纵火焚毁山林,因此被妖皇宫所擒,关在牢中不得出。”   “取经到现在,已经许多年了,他既然还没出来,那便是一直都没过了试心石。心存歹念,你劝是劝不好的。”   试心石乃是妖皇宫手段,其实就是个比较精妙的幻境。   走进试心石内部的妖族,神识会不自觉地沉浸在阵法之中,只觉得自己眼前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是善是恶,一试便知。   悟空叹息一声,“他爹妈没教好,到把他弄得稀里糊涂的过日子,还觉得自己聪明。”   通天道,“我们悟空小时候还没人教呢,不也正值善良?有些人 ,天生就是要作恶的......”   不过沉默了一会儿,通天又笑道,“只是悟空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好好教,能控制住心中的恶而不作恶,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悟空道,“师父说起控制,无论如何,我还是觉得,观音那个禁锢的法子,过于阴损歹毒了......”   通天点点头,“纠正心念,才是根本,禁锢肉身,总为下策。”   他安抚悟空道,“禁锢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禁锢了自己呢?”   悟空道,“倒也不是我小气,若是观音自己能亲身尝尝那滋味,就好了。”   通天就笑,“还说不是小气!”   嘻嘻~   师徒两个一边走,一边说话,悟空就道,“师父,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通天道,“悟空想去哪里?”   小猴想了想,“师父,我鸿蒙紫气只差一点便要完全炼化融合了,我想寻个安静所在,冲击圣人之位,只是又觉得不是很保险,想找寻一处危险地界儿,与人交战,以求突破,师父有什么好推荐?”   通天想了想道,“如今三界已定,天地之间的灵气就那么都,悟空若是突破圣人之位,必要鲸吞灵气以补自身,但是这样又被天道所不允,到时候天雷必定十分猛烈,所以悟空此番突破,必须找域外灵气充足之地才行。”   悟空道,“域外之地,那不是九幽,就是三十六天外天了?”   通天点点头,“选生不如选熟,那我们就去你师祖那里转一转好了,正好他也应该到了补修结界的时候,师父叫你师祖给你放出一二小魔来,叫你与之一战,悟空可敢?”   小道士下巴一抬,很是骄傲地道,“那有什么不敢!尽管来!”   通天就笑,“那咱们先回碧游宫,我与你师祖去封信!”   回了碧游宫,通天当晚在悟空睡熟之后,就丢下小猴儿,摸到老师院子里去了。   鸿钧道祖正在偷吃腊肠焖饭。   腊肠是今年新灌的,米饭是今年的新米,焖饭的器具,是道祖的炼丹炉......   燃得是五味真火,烧的是万年黑炭,用的水是千年寒冰。   通天一拉门,喝,这一屋子的香气扑鼻!   道祖一见小徒弟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来做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瞎跑个什么劲儿!”   通天脸红的跟什么似的,假装没听懂,坐在师父面前,自己掏出碗筷来敲一敲,“还多久能熟啊?”   道祖老大不高兴,“我这腊肠摆的特别好看!正好两碗饭的量!”   通天只道,“晚上吃多了不消化!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少吃一点儿没什么!”   呸!   鸿钧道祖嫌弃得不行,“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快走,别惦记我这点口粮!”   通天便道,“悟空想要突破圣人之位,我们俩打算借师父的紫霄宫一用,您是不是快回去修补结界了?放两个天魔进来,叫小猴儿跟他们打一打。”   鸿钧道祖道,“行行行,我还以为多大个儿事儿呢!到时候我抓七八十个,一串儿带到碧游宫来,你徒弟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都有份!”   通天道,“那怎么行呢,万一天魔跑了,引起四大部洲凡人遭殃,那可就是悟空的罪过了!”   “我们师徒俩都想好了,就在师父的紫霄宫住下,等什么时候突破了,什么时候再回凡间去!”   鸿钧道祖心抽抽儿地疼,“我瞧你们就是相中我那紫霄宫的混沌之气了!”   通天道,“老师,您也知道,凡间若是想成就一位圣人,立时成圣,脱离凡俗,那天地之间得消耗多少灵气,悟空要是真敢在这里成圣,断人族生机,那天道就敢下雷劈他!”   “您总不至于眼瞧着悟空给雷劈熟了吧?”   鸿钧道祖把炼丹炉往自己怀里拉了一下,“行行行,想去紫霄宫突破那就去!只是你能不能先把手撒开!?”   通天道,“悟空还在长身体,半夜总饿,师父匀我一份儿,我立时就走!”   鸿钧道祖耍赖一般地往炼丹炉上一趴,“没有!想要紫霄宫,都拿去,想要我的腊肠焖饭,门儿都没有!”   小气!   通天到底还是端着空碗回了自己住处。   一进屋,就见悟空揉着眼睛,坐在床上打哈欠呢,一见他来了,便嘟囔道,“师父那里去了吗,被窝都凉了~”   小猴儿又吸了吸鼻子,“有腊肠焖饭的味道!”   通天笑得不行,“小鼻子还挺灵!只是没有,睢夫子忒小气,我想叫他匀我半分,怎么都不肯,师父只好端个空碗回来了~”   “悟空先睡吧,明天师父就叫他们给你做腊肠焖饭,好不好?”   小猴儿钻在师父怀里,含糊地道,“那我要吃两大碗,带锅巴的那中!”   通天把小猴儿抱在怀里,答应着,“好,两大碗,带锅巴!”   一边说,一边轻抚小猴儿后背,到底又把他哄睡了去。   通天自己则彻夜难眠。   冲击圣人之位,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呢......   通天都要担心死了!   他这会儿隐约明白了悟空的心思,小猴儿是觉得,没到圣人之位,无法开口与师父表明心迹......   真是个傻孩子,唉。 第144章 番外六   通天摸摸沉睡之中的小猴儿的额发。   他哪里是在乎那种事情的人呢。   不过这件事, 关乎到小猴儿的自尊心,他便是想阻止,也说不出口, 只能尽可能地叫悟空的突破安稳些罢了。   等小猴儿实力与自己不相上下了, 也许他就不会拘泥与师徒名分了吧?   又等了几日,道祖把分给自己的那份腊肠吃得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地抱着肥猫,领着小徒弟和小徒孙回了紫霄宫。   悟空便问, “睢兄这回也与我们一起回去?”   鸿钧道祖笑呵呵地,借口张口就来, “是呀是呀, 我身上有个零件儿年头太久,有些磨损,回去叫道祖给换一个!”   通天在他徒弟身后直翻白眼:老头儿都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越来越不学好!   鸿钧道祖不用回头就知道他徒弟在做什么怪样子,冷哼一声传音道, 【那叫我与小猴儿说实话?告诉他当年在小院儿与他见第一面的,就是他师父?后来也根本没什么傀儡,你干不干?】   通天偃旗息鼓了。   他就骗了悟空那么一回,至今心虚,还是不要啦!   到了紫霄宫,鸿钧道祖放下肥猫,肥猫溜溜达达地化成小道童, 去开了门, 往殿中跑去,鸿钧道祖不紧不慢地袖着手在后面走。   通天领着悟空也慢悠悠地走,中间还拐了个弯儿,“咱们先回院子里看看, 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悟空惊讶地道,“啊,不先去拜见道祖吗?”   通天笑着哄道,“你师祖爱睡懒觉,谁知道这会儿他起没呢,先叫猫猫他们去看看。若是你师祖衣衫不整的,咱们闯进去岂不是失礼?”   悟空信以为真,点点头,与“睢兄”道别,被师父给领走了。   鸿钧道祖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他才不会睡懒觉!!!也不会衣衫不整!!!   小兔崽子污蔑老夫!   师徒二人听不见道祖心里的怒吼,回了原本通天居住的小院子,一推开院门,又是一院子金灿灿的银杏叶铺了一地,树冠上的叶子随风招摇,静谧又悠远。   通天目光平静,哪怕这里是他自我折磨了许多日夜的囚禁之地,如今想来,却也没那么痛苦了。   只因小猴儿道,“说起来,这里才算是我正式拜见师父的地方哩!”   这话确也不错,灵台山的菩提老祖,是通天分神所化,师徒两个真真切切的第一回 见面,确实是在这处小院儿里。   通天还记得他推门出来,一眼见到小猴儿时,心中的震惊和感动。   只可惜这崽转头就叫自己“兄台”。   逼得自己不得不变回老头的模样。   想起当年的事,历历在目,通天唇边露出一点笑意,拉着悟空的手进了屋,师徒两个洗漱了一番,没一会儿,猫猫就来敲门了,“师叔,道祖叫你和师兄过去呢。”   通天应了一声,照旧与悟空手拉手去了正殿。   临到门口,小猴儿却突然有点儿扭捏,在通天的手心中缩缩手,“师父,我们分开走吧?您在前面?”   在道祖面前放肆地粘着师父,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大敢。   心虚。   怕师父的师父吼他。   毕竟自己对师父居心不良。   通天回头瞧了他一眼,“怎么啦?又不粘着师父了?”   悟空眨眨眼睛,“我是小辈嘛~”   通天温和地笑道,“那我拉着我们家小朋友,不是天经地义?”   “小朋友”悟空嘟起了嘴巴:哼~   总有一天,他要叫师父知道,他才不是什么小朋友!   超大的!   师徒两个进了正殿,规规矩矩地给上首的鸿钧道祖见了礼。   老头儿一脸花白胡子,鹤发童颜,笑呵呵地装作老眼昏花的样子道,“是小通天回来看老师了呀,这身边带的是谁,还手拉着手来,是你的小道侣啊?俩人什么时候成亲?怎么都没告诉老师,我也讨颗喜糖吃吃!”   通天和悟空脸上一红,慌慌张张地彼此对视了一眼。   道祖继续搅事,笑眯眯地捋着胡子,“不错不错,这感情瞧着可真好啊!真叫我老人家心里高兴!”   通天见小猴儿面色通红,神色慌张,眼睛里水汪汪的,都快给吓哭了,便拉着悟空在旁边跪坐下来,摸摸悟空后背叫他不要怕,自己则偷偷瞪了老师一眼,传音道,【适可而止嗷!】   继而开口道,“老师上了年纪,这眼神儿怎么还越发不济了,记性也差了,耳朵也不好用!这不是我关门弟子悟空嘛,老师之前还去参加过这孩子拜师大典呢?刚才行礼的时候,悟空也自报家门了啊!”   鸿钧道祖老大不满意,【你傻不傻,这会儿顺势答应下来,是不是就得偿所愿了!有那心思怼你老师我,怎么别的事儿就那么蠢!】   口中却还是不太着调,“哦哦哦,是悟空呀,好孩子,越发出息了,跟你师父一般风貌,很是般配呀!道祖一时都没认出来!好乖乖,一错眼儿就长大了!”   通天的耳根子一瞬间火烧火燎的,比刚才更红:我、老师,悟空......   他的心思,藏得那么隐秘!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   才把紧张的心情放下的悟空,心里也一时难过,一时高兴的。   果然在师父眼里,他还是小徒弟......   不过师祖说,他跟师父一般风貌!!!还说他长大啦~~~   嘻嘻嘻~   至于般配什么的,小猴儿把那个词儿往心底里塞了塞,肉嘟嘟的脸上红扑扑的。   装没听见!   总归现在还不能提!等他真的能配上师父的!   小猴儿红着脸,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鸿钧道祖在上面把两人的神情瞧得清清楚楚的,心里啧啧了两声,很是慈和地问道,“小通天这回回来,是来探望老师的?唉,人老啦,讨人嫌,我这紫霄宫,成年累月冷冷清清无有人烟!也就小通天还有些孝心,知道来看看我~”   通天听得眼睛都直了,旁边的小道童也嘴角直抽抽。   难道当初说紧闭宫门,谁也不见的,不是您老人家自己?   这可真是歪脖子上吊,您老也太吊歪了!   哪怕是通天,这会儿对他大师兄和二师兄也有点可怜了。   也不知道这俩老头儿有没有被老师念叨的打喷嚏。   啧啧。   通天缓缓心情,整理了一下被老师胡搅蛮缠弄得有些混乱的思绪,这才开口道,“老师,我打算送悟空去天外天边缘,与域外天魔交战,悟空说他想冲击圣人之位,若是他能打散一批天魔,使其溃散的能量被此方天地所收,壮大我方天道,那必定能得一分功德,此事也就十拿九稳了。”   鸿钧道祖叹道,“哪里那么容易哦!”   白胡子老头儿探探身,对悟空道,“小猴儿啊,那域外天魔,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比起你曾交过手的那些妖精,厉害不止百倍千倍,若有不慎,轻则丧命,重则魂飞魄散,你师父救都救不回来你,你知道嘛?”   悟空心中一凛,回头瞅了师父一眼。   今生他未曾离开过师父身边,哪里与什么妖精交过手。   通天摸摸悟空额发,安抚道,“不要紧,你师祖都知道的。”   悟空松了口气,想了想道,“师祖,我之前与妖精打斗之时,伤了根本,又五六百年未曾修炼,本也就实力不济,如今我炼化了您给的鸿蒙紫气,又在我师父的指点下潜心修炼,早就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了,您就让孙儿试试吧,如若不然,总不能成圣,孙儿终归是不甘心的!”   鸿钧道祖就又道,“驱魔降妖,历来不是轻松的活计,可谓是苦上加苦,你也知道,以此成圣的,少之又少,没有人愿意去讨这个苦头吃,你小小年纪,能忍?”   悟空坚定地点头,“能!”   他有必须成圣的心!   他想正大光明地站在师父身边,叫别人不以师父与自己在一起而看低师父!   通天听出了小猴儿语气中的一往无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伸手握住小猴儿的手,温言道,“师父会陪着你的,不要怕!”   悟空笑眯眯地道,“师父,这是我一个人的道,你别怕,我会好好地活着回来找你的!”   你只要,好好的在那里站着,我就有无穷的勇气去战斗了。   通天喉头微哽,他眨了下眼睛,把心底汹涌而至的担心压下去,看着小猴儿明亮炙热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师父等着你。”   悟空抱了抱师父,穿上一身披挂,手持紫燕宝剑,跟着鸿钧道祖,去了结界边缘。   鸿钧道祖作法,在结界里面做了一个夹层出来,“此处可做你暂退之地,大结界不可轻开,许多强悍的天魔,便是我想斩杀,也要费一些力气,他们若是被结界频繁泄露出去的气息吸引,便会蜂拥而至,埋伏下来,伺机入侵,所以不得不防。”   “我这回放你出去,会很快封锁结界,这缓冲地带,就是你疲惫受伤的休息之所,庇护之地,你一定不要在结界之外迷失,否则找不到这处所在,等到力竭之时,你会被天魔分食得一干二净,魂飞魄散,哪怕是此方天道,也救不了,知道吗?”   鸿钧道祖的面色严肃起来,语气郑重无比,“切莫贪功冒进,不要被天魔迷惑!哪怕你觉得,只要再前进一步,那天魔必定死于你的剑下,该不动,也千万不要动!”   “孩儿啊,你师父,今生的指望就是你了,切莫丢了性命,叫他落得个心碎而亡的下场,知道了吗?”   悟空原本也只是认真地听着,直到最后一句,小猴儿的眼里满是泪,他回首望来处望了一眼。   紫霄宫依稀可见。   那有着一颗巨大银杏树的小院子里,背着手站着一个孤单单的身影。   是他师父。   正仰头望向这里。   小猴儿看了半晌,猛地一擦眼泪,“师祖,我记得了!我会平安回来的!”   鸿钧道祖见他铁了心,只得叹息一声,把一个袋子交给小猴儿,“拿着,伤药,吃完了,再回来。”   悟空嗯了一声,接了袋子,鸿钧道祖道,“进去之后,我就要封闭结界了,你也不要急着出去,站在那儿好好看看。”   悟空听见了,答应一声,抱拳与道祖告别,一点也没有犹豫,迈步走进了那小小的缝隙。   在这方寸之地里,紫霄宫汹涌澎湃的混沌之气,忽然稀薄了起来,悟空周身真元流转的速度就是一滞。   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盘膝坐下,运功修行。   他要先适应这个环境,适应在这样苦的环境里修炼,因为等下他还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养伤,若是现在不适应,等下受了伤再来运功,会更加艰难。   悟空静静地闭目静修,没有发现身后师祖的身边,悄悄地多了一个透明的影子。   鸿钧道祖封好结界,见小徒弟到底不放心,隐身来了这里,叹息一声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若是这小猴子有危险,我会出去把他揪回来,不会叫他有事的。”   通天摇摇头,“悟空会守住本心,不会冒进的......”   他不再是孤注一掷的小猴儿,他背后,有牵挂他的人。   鸿钧道祖见通天不肯走,也只得罢了,道,“那你在这看着,我去别处看看。”   通天也常帮道祖做这事儿的,便沉默着点点头,在悟空身后也盘膝坐了下来,看着小猴儿的脊背和后脑勺发呆。   他家悟空的后脑勺长得可圆润匀称了,特别好看。   悟空修炼了一阵,觉得真元又可顺畅流转了,便收了功,只是他敏感地察觉道,好像身后有人注视着自己。   是道祖吗?   悟空扭回头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没有人。   透明却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结界折射出梦幻的世界轮廓,道祖在很远的地方,打出法印,修补薄弱之处。   他身后什么人也没有。   悟空悄悄叹息一声,起身活动了一下,刚要走出缓冲地带,忽地就见前方站了一个端庄高雅的仙女。   那女仙身上缎带漂浮,衣袂飘飘,凌空而立,双手交叠,放在腰腹间,眉头紧皱,严厉地盯着他,“小道士,你怎么自己在这儿?是迷路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小孩子能来的,快回家吧!”   啊,这说来就来了吗?   悟空不退反进,手持紫燕,一剑便攻了出去!   剑势凌厉,那女仙猝不及防,险些被一剑穿心,急忙闪开后不由得勃然大怒,“你是谁家小辈!我乃女娲娘娘,你放肆!”   声色俱厉,掷地有声!   悟空白眼翻到头顶,半句废话都不多说,剑招一时不停,不是掏心,就是划脸,攻势又凶又猛又狠,完全不因为对面是个身份显赫的女仙而手下留情。   隐身的通天在结界后面看着,默默地露出微笑来。   那女仙终于被悟空一剑斩断头颅,尖叫一声,化为灰烬,一部分精纯的能量被结界吸收,一部分消散在这域外天际,不知所终了。   悟空后退一步,擦了一把汗,就听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小猴儿扭头,只见通天站在一旁,对着他露出赞许的笑来,“做的好!女娲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定要警惕,这些天魔,最会骗人了,千万不要上当啊!”   悟空干净利落地抹了“通天”的脖子,眼神里都是狠厉:敢冒充我师父?呸!你也配!   没一会儿,“无伤”又突然出现,一身狼狈,满是伤痕,“哥哥来战天魔,怎么不叫我?是嫌我累赘吗?弟弟如今本事厉害得很,看我先杀一个给你看看!”   悟空面色奇怪地站住了脚,往回退了退,眼睁睁地瞧着“无伤”冲进一群妖魔鬼怪中间,拿着判官笔,收割了许多性命,最后咧着嘴憨笑道,“哥哥瞧,这些东西多不堪一击!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我们杀进去吧!”   悟空恍然大悟地点点自己额心,原来这天魔能吸取自己的记忆与情绪!   小猴儿紧闭了自己的神识,果然,化作无伤的那个天魔,就有点图像模糊起来了,最后抖啊抖的,竟化作与悟空一般无二的脸,委委屈屈地道,“哥哥,你怎么不来,走呀,我们去那边,抄了他们老窝去啊?”   小猴儿就抱着胳膊,冷眼瞧着,那魔不过来,他也不过去。   然后那天魔就被人从背后拦腰给斩了,还流出与此方天地生灵一样的红色鲜血来。   一个身高体阔,手拎滴血长刀的天魔从后面走了过来,面目狰狞,喉中咕哝了一句什么,悟空没听懂。   不过那凛冽的战意,他懂了。   悟空把靠在结界上的脊背挺了起来,抽出紫燕,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长刀天魔嗜血的双眼,同样战意凛然!   这一场恶斗没有持续很久,最后那长刀天魔被悟空一剑斩断一条手臂,哀嚎着消失在域外迷雾之中。   很快,远处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咀嚼吞噬的声音。   看起来,那天魔虽然没死在自己眼前,但是也没留得住性命。   真惨。   悟空摸了一把溅在脸颊上的鲜血,揉揉酸痛的臂膀,想了想,只往缓冲区退了几步,还是没进去。   他还有余力。   刚才与那长刀天魔作战,并未曾耗费他多少力气。   他运功活动着胳膊,消除疲惫感,舒缓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虽不怕,但是难免紧张。   时间慢慢地过去,通天瞧着他小徒弟浴血奋战,身上沾满了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铠甲上有了划痕,头发乱了,但是握着剑的手却依旧稳稳的。   哪怕以一敌十,都未曾退缩。   只不过,打败这一波十个天魔后,悟空瞧着眼前出现的一个小兔子,果断地回了缓冲区。   那小兔也没走,蹦蹦跶跶地跳过来,站在结界外面,歪头望着悟空。   悟空任看,自顾自地盘腿坐下,卸了铠甲,放在一边,查看有无破损之处,之后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个屏风,呼啦一下子拉开,挡住了域外天魔的视线。   隐身的通天一怔,他盘腿坐着,抬起头,就见小徒弟褪下身上板结了的衣物,露出精壮的后背,然后招来清水,自顾自地清洗起来。   水珠顺着后背结实漂亮的肌理迅速滑落......   通天的脸都红了。   悟空不知师父在身后,旁若无人地洗漱一回,把脏衣服丢在一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头发烘干,也没扎上,只收了屏风,就开始盘腿打坐静修。   那小兔子还在,正按着一个天魔撕咬,嘴里还叼着好大一块血肉,冷不丁看见悟空干干净净地出现在眼前,吓了一跳,口中的血肉吧嗒就掉在地上了,羞窘地一捂脸,似乎很是不好意思,毛茸茸的兔耳朵还抖一抖,十分可爱。   悟空却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闭目修行,蕴养真元。   小兔子从手指缝儿里瞧着悟空没理他,不由得恼羞成怒,脑袋一瞬间长得巨大无比,张开血盆大口,就对着这个小小的道士吞了下去。   结界“噼啪”一声,散发出一阵炫目的紫色雷点光芒,那小兔子的大嘴和大板牙一瞬间就定住了,红色的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转,怏怏地收了嘴,嗤了一声,蹦跶着走了。   天道雷击,是结界最凶狠的攻击方式,有许多不信邪的天魔,已经丧生于此,变成此方天地的养分和域外迷雾的填充物了。   如今没有天魔敢于再拿自己的命去试探这个天雷的威力。   消磨不尽,威力无穷,叫人胆寒。   这小道士虽然闻着香,但是机灵,不好啃,算了,再等等机会的吧。   三四个月后,一颗蹦跳着的兔子头,死不瞑目地被悟空一剑抽飞到结界上,在细小雷光中化作晶莹的能量,被吞噬殆尽。   结界打了个饱嗝,吐出一颗黑色的珠子,悟空熟练地用剑尖一点,把那珠子抛向浓厚的迷雾,那处很快传来争吵撕咬之声,久久不息。   黑色的珠子是结界不可吃下的糟粕。   但依旧是域外低等天魔争相抢食的“粮食”。   这三四个月里,悟空先是斩杀了有千余只天魔,最难缠的便是这兔子,小猴儿在其手上吃了许多亏,有几次伤的深可见骨。   如今终于将之斩于剑下,悟空战意汹涌,一时难消,便扛着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很是奇怪,半只天魔都没来。   难道是刚才杀那兔子的样子太凶残了?   悟空挠挠头,想想刚才打的也挺埋汰的,反正这会儿也没天魔来,便回了缓冲区,打算洗一洗。   这回那兔子被他压着打,许是见打不过了,就突然贼恶心,老在拿后腿蹬他的时候拉粑粑喷过来,那一颗颗小黑豆子,可真臭!   悟空若不是反应快,一瞬间封闭了五感,说不准还真被熏晕了!   这回的衣服,都烧了吧!   悟空在缓冲区把身上的衣裳都脱下来,丢在外面,点了把真火烧成了灰,就连身上的铠甲和靴子也都那清水冲了一遍,等收拾干净了,换好衣裳,把头发梳起来,正坐在那儿在仔仔细细地擦剑,就听后面“咚咚咚”的,有人在敲。   扭头一看,道祖笑眯眯地站在那儿呢。   悟空脸上一红,见道祖招呼他,还把结界拉开了一条小缝儿,便钻了出来,抱怨道,“您老人家怎么偷看人家洗澡?”   道祖一瞪眼,“可别污蔑我老人家,我才来!”   悟空这才松口气,嘿嘿一乐,“师祖叫我出来做什么?”   鸿钧道祖道,“你把这片儿的魔王都给宰了,我不叫你出来,让你傻乎乎在那儿守着?”   悟空惊讶地道,“魔王?您老是说那只兔子?”   鸿钧道祖哼一声,“可说呢!你没看你打完,再没天魔出来了?剩下那些残魔未曾成形,过不来,别在这儿等了。”   悟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以为是我刚才杀那兔子傻得太凶残了,把人都吓怕了呢!”   该说不说,鸿钧道祖还是很骄傲的,欣慰地道,“行啦,这一片儿天魔都叫你清理干净了,近期不会有天魔来送死了,其他地方的魔王想来占这个地盘,也要一阵日子,你先回去找你师父吧,你去了这许多时日,他很惦记你!”   一直傻乎乎地坐在这儿守着,半步都没离开。   唉。   傻透气了。   悟空欢呼一声,奔着来处便飞奔了去,“师父,我回来啦!”   飞回紫霄宫,直奔小院儿,悟空见师父果然站在银杏树下,一个健步冲过去,与师父抱在一起,“师父,悟空安全地回来啦!”   才偷看了小徒弟洗澡的通天觉得鼻子里一热!   糟糕! 第145章 番外七   通天把好久没有抱过的小猴子紧紧地揽在怀里。   有点情难自已。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悟空战斗了这许多时日, 一直只在那小小的缓冲区短暂地修炼恢复,从来未曾躺下好好休息过。   “很累了吧?要不要吃东西?想不想睡?”   他抱着小猴儿,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舍不得放手, 却也心疼不已。   悟空埋首在师父的肩颈处,哼哼唧唧地撒娇,“好累,觉得自己骨头都软了, 手指都抬不起来,想泡澡, 想睡觉, 还想吃很多好吃的!”   通天的心又酸又软的,揉揉小猴儿后脑勺,“那我们先去泡澡,然后好好睡一大觉, 等醒了,师父带悟空下界,咱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嗯!   然后悟空去泡澡的时候,就在温泉池里睡着了。   不间断的战斗修炼,身体虽然能恢复,但是精神上确实已经很疲惫了。   通天把小猴儿抱回卧室, 放在床上, 给他盖好被子,小猴儿都没醒,睡得直打呼。   通天给把了把脉,悟空之前受了许多伤, 虽然自己吃了丹药,但是也没怎么好利索。   通天化开一枚丹药,给悟空喂了进去,小猴儿在睡梦中哼哼唧唧地喝掉了,通天又扶着他,催动真元,促进丹药吸收,温养经脉骨骼,肌肉和内脏。   不一会儿,悟空额角见了些汗,紧闭着眼,起身吐了口淤血,通天拿着帕子给擦了,又拿了温水来给他漱口。   悟空半睡半醒地喝了水,半睁着眼睛喊了声师父,通天温柔地笑笑,“师父在呢,好乖乖,睡吧。”   小猴儿喃喃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头一歪,又沉沉地睡去了。   这一觉睡足三天三夜,悟空醒来之后只觉得浑身轻松,神清气爽!   好久没这么舒服过啦!   他一歪头,就见师父侧躺着,手拄着额角,就那样守在自己身边,眼底有着淡淡的疲惫之色,心里就有些愧疚。   师父这些日子,一定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来着。   他害的师父憔悴了。   悟空悄悄地把自己的一根手指,塞在了师父落在床上的手中。   通天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看见小猴儿醒了,便露出了笑意,“肚子饿不饿?”   悟空往师父怀里一扑,“不饿,要抱抱!”   通天把这肉嘟嘟热乎乎的小宝贝揽在怀里,语气里满是娇宠,“都多大了呀,还撒娇要抱抱~”   悟空哼唧一会儿,“师父辛苦啦~”   通天没忍住亲亲小猴儿额头,“我们悟空也辛苦了!”   小猴儿笑嘻嘻地。   起来还是吃了顿饭,在正殿和道祖跟小道童一起。   只他们四个,猫猫做了猫饭。   鲤鱼肉拌饭。   简单,好做。   猫猫爱吃!   鸿钧道祖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通天在这儿关禁闭,上顿鱼下顿鱼的,虽然腻歪但是也还能凑活。   只悟空吃得噗叽叽的,一边笑一边瞄着猫猫。   猫猫脸上沾着饭粒,刀眼斜过来,“师兄笑什么?”   悟空道,“猫猫啊,要不要去跟三宝进修一下,三宝做烤鱼可香了,小鱼干放的时间长,能吃很久!”人家程咬金还有三板斧呢,猫猫可好,就会这一个菜!   猫猫眼睛唰一下亮了,他在碧游宫,也吃过三宝寄过来的零嘴儿,可好吃!   他能去学嘛?   鸿钧道祖拿筷子敲了悟空脑袋一记,“小皮猴子!”他身边就这点儿人,都给他弄走了!   通天慢悠悠地咽下口中的饭道,“师父急什么,猫猫去学了做菜,回来还不是便宜您老人家。”   道祖叹口气,“行吧,等会儿就送你去玉真观!”   猫猫高兴得不行,几口扒拉完饭,自己去打了个小包裹背在身上,跪坐在蒲团上,等着出门。   开心到猫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鸿钧道祖放下碗筷道,“你俩去送送猫猫,他还小,自己看走丢了。”   通天道,“悟空还要修炼,我们走不开,老师您自己去呗。”   道祖吹胡子瞪眼的,“我若是出现在灵山脚下,你信不信还剩一口气的如来,立时就能吓死!赶紧滚!”   哦。   悟空就道,“那师祖,等会儿我还回来,您再给我选个地方,我觉得这十多年进步挺大,许是再多来几回,我就能突破了!”   道祖挥手,“走走走!”   通天和悟空便带着猫猫去了玉真观,师徒两个自己顺便散了散心。   天上过了三四个月,地上已经是百余年时光了。   照旧先回了碧游宫,陈悟安抱怨道,“师父走这么久,都不回来看一看,好歹妖皇宫哪里,您还放个分神呢,家里这儿半点音信也没,睢夫子也走了。”   黎山老母和马遂也道,“师父,这么大个家底儿,您不在家,着实不行啊!”   师弟就可着我们两个老的使唤!   三界有什么社交,都叫我们俩跑腿儿,累死了!   通天笑道,“悟空这些时日在冲击圣人之位,我实在走不开,你们辛苦一些。”   陈悟安等人听了大喜,连忙道,“可有把握?”   悟空笑嘻嘻地道,“在师祖那里拿域外天魔练手,才灭了一波,有了些许长进!”   黎山老母等就有些心疼,“可受了伤?”   悟空点点头,“不过也没什么大碍,我只要把持本心不受迷惑,他们就奈何不得我!”   马遂道,“唉,虽这个法子难一些,但是这个时节,想成圣,确实最稳妥,也最容易被天道所接受的一个办法了。就是师弟肯定要吃苦头。”   悟空笑道,“自来成圣,少有不吃苦的,师姐师兄莫担心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叫师姐师兄们好生揉了一顿。   在师门和众人相聚了些时日,悟空又去看了无伤,小孩儿成熟了许多,还留起了胡子。   悟空当时都没认出来,眼前这虬髯大汉一低头,脆生生地唤道,“哥哥!”   把小猴儿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悟空抱着笑疼了的肚子,擦擦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道,“做,做什么突然就留了胡子呀!”   无伤挺委屈,“我原本声音嫩,长得脸也年轻,妖精都不怕我,后来我就想着,留着胡子遮盖一下面容。”   悟空笑得都快不行了,“你还能长得出胡子来呀!”这个宝宝才几岁呀!   无伤一撇嘴,在鬓角那里撕拉一揭,露出一张光洁的小脸,“假的啦!”   这下悟空几乎笑背过气去。   直到分别,无伤还生气呢,“哥你别来了!一千年之内不想看见你!”   师父说他一千年差不多能成人,到时候,想留什么胡子就留什么胡子!哼!   悟空就又笑,最后被师父给带走了。   再不走,无伤又得给气哭了。   两人又去了妖皇宫,姜尚一看见通天来了,惊讶地竟下意识先去看了眼太阳!   确实是东边出来的没错了!   通天也不在意,简单巡视了一圈儿,便带着悟空要走。   悟空抽空去牢中看了一圈儿,回来的路上跟师父嘀咕,“红孩儿出狱了哩!”   通天记性好,一下就想起悟空说得是谁了,见悟空一直没忘了这小孩儿,就笑着道,“还不许人家改好了?”   悟空道,“我也没来得及问问,姜师兄是怎么把这孩子给改造好的。”   通天摸摸悟空额发,“既然好奇,那我们再回去问问?”   悟空摇头,“不啦,我们还是回紫霄宫吧!”   如今他成圣,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通天笑笑,也便罢了。   如此在紫霄宫一直拿天魔练剑,悟空度过了一千多个日夜,这一天,终于觉得修为激增,冲过了瓶颈。   微芒乍现,天地微倾,圣人出。   三界仙君均有所感,出门仰望虚空,虚空有金光撒下。   那是圣人在前行的路上,在天外天,为此方天地收集而来的生气。   落于寰宇,支撑苍穹。   落于大地,哺育万物。   落于仙佛,增进修为。   不止凡间,就连天庭地府,也有增益。   如来在灵山闭关,心中也有所感,走出来,接到那金光,忍不住叹息一声。   早知如此,他何必惜此身,也去与天魔混战,不也能成事?   机关算计,反落得一场空。   唉。   紫霄宫中,鸿钧道祖冲着黏在一起的俩人,牙疼,“赶紧滚蛋!少在我这儿新婚燕尔的!瞧着闹眼睛!”   哼,刚回来那时候还说我俩般配呢!这会儿又嫌弃!   怪老头!   悟空轻轻戳了师父腰眼儿一下。   通天正腰酸呢,脸上也有点臊得慌,咳嗽一声道,“既如此,那我和悟空就回了?”   鸿钧道祖挥挥手,“走走走!不留你们!”   通天小心翼翼地道,“就是不知道师父把睢欣的零件儿换完了没,这回走,我们也想带着他一起回碧游宫呢。”   鸿钧道祖捋捋胡子,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些,想了想道,“他零件儿还没修好,还得等个一时半日的,你们自己先走吧,我修好了,叫他自己去。”   悟空把天外天周边的域外天魔杀了个遍,还未曾成型的那些,没什么大危害,再者结界也修补的不能再好了,他再去凡间逛逛也没啥。   哦。   通天与悟空便出了紫霄宫,回转下界。   一路上遇见各路仙君,都来齐齐祝贺悟空成圣。   只月老贺词不同,“瞧二位仙君红鸾星动,不知何日成亲,小老儿到时候可要讨杯喜酒喝!”   通天和悟空相视一笑,只道,“不日便派发请柬,还请诸位赏光!”   三界大惊!   玉帝和王母喜笑颜开:不管是嫁儿子,还是娶教主,总归他们是不吃亏! 第146章 番外八   师父跟小师弟终于要成婚!   好几年没操办过什么大事的黎山老母摩拳擦掌, 打算大办一回喜宴!   陈悟安惊讶地道,“等等,师姐, 难道小师弟成圣这件事, 咱们都不庆祝了吗?”   金箍仙马遂笑嘻嘻地道,“一起一起!”   长寿却很苦恼,“师祖和我爹成亲,那以后我还是叫师祖, 或是叫什么?”   旁边白素贞和圆灵把小师妹嘴一捂,给拉了回来。   大人们面面相觑, 是呀, 那以后,他们见着悟空,是叫小师弟,还是叫师娘?   啊哈哈哈~   多么开心的苦恼啊!   大家都齐齐地笑了起来~   有许多弟子这时都不在家, 不是去了妖皇宫,就是在凡间历练,陈悟安叫人挨个给打电话招呼回来。   打头一个就是嬴政。   这可是新圣首徒,那到时候必须得在家的。   嬴政正在南瞻部洲东土的某个城市,接起电话的时候,显然才生完气,负责打电话联系人的圆光笑嘻嘻地问道, “政哥, 咋啦?谁惹你生气啦?”   嬴政看号码,知道是家里打来的,这会儿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也笑了,“怎么是你打电话来,家里有事吗?”   圆光道,“可不是?小师叔成圣啦,要跟师祖成亲哩,我师父叫大家回来呢,我就先打给了政哥你!”   那头一下子没动静了,隔一会儿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圆光看看被挂断的手机屏幕,转头就与圆青得意地道,“看,咋样,我就说,给镇住了吧?”   圆青一撇嘴,“你可真损~”   上来就爆了俩大雷,饶是政师兄出身不凡,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那这下巴也非得吓掉了不可。   那边嬴政挂了电话,他对面哆哆嗦嗦站着的扶苏看他老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道,“师叔,你没事吧?”   嬴政捏着电话,呆呆地道,“没事,就是我师父成圣了......”   扶苏眼睛都瞪大了,虽然早知道小师叔祖在冲击圣人之位,没想到真成了!   “是前两日那场金光落雨?”   嬴政脑子还木着,下意识地道,“是吧?”   扶苏一挑大拇指,“牛掰呀!”   话音才落,后脑勺就挨了一记,“少不着调!收拾东西,回碧游宫!”   扶苏揉揉后脑勺,“啊,现在就回去啊?师叔,您投资那个戏就要开拍了,您不说还叫我去当男主角呢嘛?”   嬴政冷哼一声,“你也配?瞅瞅你试镜的那场戏,演的那叫个啥?我当年有你那么怂吗?”抱着吕不韦大腿哭?   恶心!呸!   扶苏支支吾吾地道,“那我也不知道啊,那时候还没我呢,再说了,戏演成那样,那也不是我的错,人家导演和编剧说了,为了什么戏剧冲突,就得那么演......”   嬴政骂他,“滚蛋!少胡扯!”   那剧本刚拿来的时候,他仔细认真的瞧了,觉着不错才肯投资的,可是现在要开拍了,这群人却又拿了一版新的来给他看。   关于剧本中那个“秦始皇”的奇葩剧情和奇葩台词,他只能给出四个字的评语:神马玩意!   只是现在合同签完了,前期款项也支付了,他这个新投资人经验不足,如今对剧本也没什么话语权,只能任由他们胡搞。   不过嬴政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要是真敢那么拍,他就敢暗地里做法掀了剧组!   反正掀的是自己掏钱的剧组,他也不伤人,就做法砸砸东西,道门事务所这回再想找他麻烦,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不爆他十个大灯五个摄像大机都算他脾气好!   不改剧本?那咱们就别拍!   想靠着“始皇”赚钱吃饭,也得看看你这碗饭端不端得起来!   嬴政冷哼一声,一抬下巴,“去收拾东西,下午回蓬莱岛!”   扶苏之前打了几回天下,都因为性子的问题失败了,叫他爹一脚踹去闭关了五百多年,才出来,也不敢造次,只好怏怏地答应一声,跟嬴政的秘书办事去了。   东西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得给家里人带礼物回去。   嬴政正打算掏出法镜,跟师父联系一下,问问“成亲”那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圆光胡诌,不防桌面上的电话又响了,这部电话是他专门与仙界亲朋联系用的,嬴政便放下法镜,摸起了电话。   一看来电显示,嬴政就笑了,接通之后道,“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那头小白龙气呼呼地道,“你在东土都多久了,我一个人在妖皇宫好没意思,我想找你玩儿去!”   嬴政奇怪地道,“姜师兄肯给你假期啊?”   敖烈道,“原本是没有的,不过刚才姜师兄接个电话,他就突然说要给大家放个大假,只留一部分值守,现在正与几个星官研究谁值班呢,我觉得我运气这么好的一条龙,值班这种事,那必然轮不上我!”   嬴政心里叹口气,道,“你要想来找我,也不是不行,不过我马上要回碧游宫了,要是你真不值班,你也来碧游宫吧?”   敖烈忽然语气酸溜溜地道,“你是不是在东土养了什么小情人,怕我看见?所以不敢叫我去?”   嬴政哭笑不得,“说得什么屁话!你等会儿再去姜师兄那里问问,就知道为什么要放你们大假了!”   敖烈嘀咕一声,“做什么,奇奇怪怪的!”   这时嬴政见又有电话进来,便道,“不说了,碧游宫见!哦,别忘了带贺礼啊!”   敖烈“啊”了一声,稀里糊涂地挂了电话,转身找姜尚打探消息去了。   嬴政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了钟离春干脆利落的声音,“师弟,你是不是要回碧游宫?”   嬴政道,“师姐,是啊,你也接着家里电话了?要跟我和扶苏一起走吗?”   钟离春道,“那是自然啊,现在只有你有私人飞机,自然要蹭你的啦!”   嬴政笑道,“行,那我在东市这边等师姐,咱们一起出发。”   钟离春道,“我这边会带几个师伯过去,你那头十八师叔也在东市,他们设计院最近在那边有个小项目,请他过去瞧瞧来着,估计也得跟着咱们一起走,你去问问,要不要等他老人家几天。”   嬴政道,“好的,那我去问问。”   截教二代弟子中的老十八宋悟岭,如今在东土是有名的建筑设计师,外表已经八十高龄了,现在正犯愁哪一年死遁,换个身份重来~   是做个高寿老人呢,还是赶紧换个身份重新享受人生?   是个难题。   宋悟岭正在给学生们看图纸,接着了碧游宫的来电,一听说家里有喜,高兴坏了,回来给学生们道,“你们现在手都成了,没我也行,这个项目我就不参与了,你们独立完成!”   学生们大惊,“老师,没您把关,我们心底不托底!”   宋悟岭摆摆手,“少来这套,你们也都好大年纪了,做什么小儿之态,我明天出趟远门,短期之内回不来,都甭惦记我了!”   学生们好说歹说,见留不下老师,也只得罢了。   宋悟岭当天晚上就上了嬴政的车,一路到了郊区的别墅,在车上便褪去了伪装,化作了青年样貌,舒了口气道,“我的个天爷,可下轻松了。”   嬴政这会儿已经跟师父通完话了,被小猴儿顺毛安抚了,心情还不错,坐在宋悟岭身边,忍着笑道,“师伯,实在不行咱就换个身份重来吧?您这一脸褶子,要不是周身真气充盈,刚才我真认不出您来。”   宋悟岭揉揉脸道,“唉,我也想啊,可是这不是新身份不好批嘛,据说现在户籍管控特别严格,要从出生证明开始建档案,我寻思从头当小孩儿也太难了,就不想换。”   嬴政道,“师伯,您说的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像您这样的技术型人才,官方巴不得引进呢,您把这辈子的身份材料往上一递,他们走那个什么快速通道,新身份很快就批下来了!而且想从几岁开始都行,他们会把一切档案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宋悟岭大喜,“还有这回事儿呢?”   嬴政点点头,“我无伤师伯他们家的周师伯,现在就在道门事务所管这事儿,您老给他打电话问问?”   宋悟岭想想道,“不着急,反正这回回去,估计都能见着,我到时候再仔细问问!”   转天几人等到了钟离春几人,便一起上了飞机,飞往蓬莱岛。   蓬莱岛的飞机场建在凡人村这边,当然,现在不叫这个名字里,这里归属了东土种花国,建了一个很繁华的城市,如今地名叫做秦市。   飞机在秦市降落,出了机场之后,便见着了许多穿着道袍的人来来往往。   蓬莱岛是碧游宫所在,秦市里生活的人,除了当初搬到岛上的老秦人之外,现在新增的人口,大多也都与截教相关,因此一到这里,这些修行之人,便懒得隐藏了。   出了禁飞区,嬴政道,“众位师伯,我们是坐大巴回碧游宫,还是飞回去?”   宋悟岭道,“那自然是要飞啦,在凡间坐车都坐腻歪了,咱们家里天气这么好,我是不要坐车的!”   其他人也不想坐车,嬴政和钟离春便只好随大流,跟着师叔们踩着飞剑或是法器,呼啦啦地回了碧游宫。   如今守门的还是白佘,他早就报完恩回来了,还在碧游宫做门神,今天也照例挂在山门横梁上发呆。   众人一见他就笑了,钟离春举起手摸摸他头上戴着的红色龙角发卡,笑着道,“白叔,这是谁给您戴的呀!”   白佘吐吐蛇信,笑呵呵地道,“是小青那丫头早上给我的,说宫中有喜,戴上吉庆!”   这个小青,就是原来那个小青的小闺女了。   众人笑了一回,又往里走,黎山老母正在正殿分配活计呢,一见着回来这许多人,哪里会放过,一个个的都安排了活儿,也不管他们哀嚎,都撵去忙了。   钟离春也不例外,这回办喜宴,自然要给通天和悟空新作礼服的,黎山老母便拉着徒弟去挑布料。   钟离感觉自己要被红色的各种布料给淹没了!   “早知道买几台缝纫机回来好了啊!”   多年没做针线活的骊山少主感叹了一句,她这个开直升飞机的手,还能拿起绣花针来嘛?   黎山老母笑道,“都有,什么缝纫机,绣花机,咱们山上如今什么都不缺,你还记得素贞身边的那个白娘子不?”   钟离道,“啊,就是当年救回来的那个特别会讲故事的小兔子?”   黎山老母笑着道,“对,就是她,这孩子心灵手巧的,也会钻研,就喜欢弄这些绣活儿,如今在灵台山,她专门有个院子,这市面上有的女红机器,她都有!”   钟离惊叹地道,“我原来只知道她老捧着个花架子绣花,没想到她还真爱这个!”   黎山老母道,“这孩子文静,倒是与你们姐妹不同,不爱舞刀弄剑的。”   钟离春就笑,“那可真是来错地方了,当年就该把她送去天庭,给织女做徒弟去!”   黎山老母嗔怪地道,“就你鬼点子多!”   通天和悟空回来,就被一堆喜服给淹没了!   师徒两个试衣服试到两眼发直,悟空直喊胳膊腿疼,哼哼唧唧地歪在衣服架子上放赖。   黎山老母就拉着通天躲到一边儿,小声儿地道,“师父,悟空年纪小,身子骨许是都没长开呢,你多疼疼他,别那么孟浪。”   通天的脸刷地一下从脑瓜顶红到脖子根儿。   他支支吾吾地道,“知知道啦!”   教主脑瓜顶冒着烟,把小猴儿从地上捞起来,双手抱着走了。   钟离春几个贼贼地笑着,“师祖和小师叔感情真好~”   黎山老母各自在手背上拍了一记,“别看热闹了!赶紧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