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黑暗流的修仙界怎么办?》作者:珞神月   文案:   穿越就像掷骰子,摇到哪个是未知的。   兰惜当了多年妹子,忽然穿成个能徒手打老虎的猛男。   好:除了粗糙,没啥不好的。   坏:这里不是单纯的古代,是修真界。   更坏:修魔修仙好像跟人品没有关系的样子,只是功法不同。   穷乡僻壤有穷乡僻壤的好处,很少有修士出没。   兰惜毫不犹豫制定出苟命计划,猥琐发育,首先从烧砖做起。   这是一块空白市场,还没有修士在砖头上下功夫,相信有一天他研究出的特殊砖头能够风靡世界,成为人们造房子的最佳选择。   单打独斗没前途,收几个徒弟一起烧砖。   创业团队扬帆起航。   按照计划应该是这样的:   《创业猛男和他的徒弟们》   《那些年卖砖的日子》   《发家致富平淡人生》   《还能再续五百年》   《小门派的发展史》   事实上是这样的:   《黑心老鸨的眼泪》   《傻逼败家子的眼泪》   《恶毒门派的眼泪》   《狠辣阴谋家的眼泪》   《有我是你们的福气》   只要舞到面前,兰惜就敢打。   请神上身,值得拥有!   另外,诚挚感谢老祖宗们发的老婆,与他简直是天作之合。   谢谢,他很喜欢。   感恩.jpg   *主角女穿男,不喜勿入。   *喜欢的麻烦点下收藏,不喜欢的点×退出即可。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爽文 轻松 神话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兰惜 ┃ 配角:临霜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感谢老祖宗们的馈赠   立意:以德服人,以诚待人,以爱感人   作品简评:   穿越就像掷骰子,比如说,兰惜上辈子是女的,这辈子穿成个一身腱子肉的猛男。他以为自己拿的是开山祖师爷的剧本,创建门派,发家致富,成为修仙界的顶梁支柱,当他捡到一个老婆,还是个美强惨大冤种时,兰惜悟了,他之所以穿越到这个世界原来就是为了老婆,他们两个是天作之合啊!谢谢祖宗们发的老婆,他很满意。   本文主题轻松,讲述主角是如何与另一个主角成为天作之合的故事。拯救世界的大功德之人遭遇不幸,深陷泥淖,被主角一把拉出来,牵着他走上另一条路。他们携手并进,带着仙神的祝福,穿过世界的黑暗与阴影,成就新的传说与辉煌。 第1章   穿越翻车笑话之一。   某宅女一梦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身材性感,还记得无数诗词歌赋,正踌躇满志,内监慌来报:“禁军哗变,杨国忠已被杀了!”   现在穿越翻车笑话可以增加一例。   某宅女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提不起劲,哪哪儿都疼,疑似快嗝屁,求生欲奋起,成功自救,骇然发现自己竟成了一个膀大腰圆浑身腱子肉,一张黑脸能治小儿夜啼的绝世壮汉。   满值的求生欲当场暴跌,一泻千里。   这个人就是兰惜,一个穿越翻车的倒霉蛋。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白马王子,穿越不一定都会成为俊男美女,还有翻车变丑的。   时间过去一个月,兰惜差不多搞明白原主的身份。   原主名字叫做张大壮,是桐花村的一名猎户,以打猎为生,亲娘生他时难产而亡,亲爹也是猎户,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被大猫咬死了。兴许是自小不缺肉吃,又或者是风水宝地的滋养,张大壮自小生的牛高马大,跟村里那些个头矮小瘦弱的村民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型号。   猎户整日在深山里穿梭,张大壮仗着本事,敢于进出寻常人不敢去的地方。正是因此,叫他得了一番机遇,某日无意间发现一处神秘洞穴,大着胆子进去,摸到一个神秘玉简。   竟是一部修炼功法。   张大壮不识字,玉简的字却好似深深刻在脑海深处,每一个字的意思都能清楚理解,当场修炼起来。   醒来后意识到自己有奇遇,张大壮欣喜若狂,每日沉浸在修炼之中,体格越发健壮,个头又窜了一截。可惜好景不长,一日夜里,张大壮修炼时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当场暴毙。   然后兰惜在这副身子里苏醒过来,醒来时感到提不起劲浑身哪哪儿都疼就是后遗症。若张大壮挺过去了,毫无疑问会沦为废物,这已经算幸运的,保住了一条命,严重的就是死。   兰惜能自救成功,全亏张大壮把玉简带在身上,无比宝贝。以为自己要嗝屁的兰惜求生欲爆发,脑子里蓦然浮现一部修炼功法,如同张大壮刚摸到这块玉简时那样,兰惜当场修炼起来,捡回一条命。   许是原主刚死没多久,兰惜便在这副身体里醒来,吸收了少许记忆碎片,再根据现有的线索推论一番,不然真的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奇怪的是,张大壮修炼的功法叫《星辰不朽功》,是部炼体功法,玉简在兰惜手里只会浮现出《通神经》的功法。根据描述,修炼《通神经》可借调天上仙神的神通为自己所用,言出法随,功法大成时,可通天地,借调天地之力,极为神通广大。   路数跟寻常功法不一样,对不同阶段没有明确界定,但能够感觉到其中不同。   兰惜根据自己理解做了分类。   第一阶段,滑跪阶段,求爸爸垂怜,降下神通祝其成功。   第二阶段,崛起阶段,借神通一用,希望诸位能够答应。   第三阶段,召唤阶段,摇人调神通,给你一个表现机会。   第四阶段,睥睨阶段,天地是我家,希望不要不识抬举。   就很诚实,从心。   功法路数不走寻常路,修炼起来还相当唯心。   兰惜自救的时候谁都没求,脑海里突然冒出一部修炼功法就该有数了吧,世界观炸裂,摇摇欲坠。   求生欲在这一刻无比犀利。   滑跪不一定会成功,但自己一定会救自己。   所以兰惜深深的发出祈求,将来的自己一定是个无敌霹雳大帅比,救救救救救救救救!   也许无数个平行世界里,真有一个兰惜是无敌霹雳大帅比,反正自救成功了。   那么现在有个问题来了,这算不   算跳过前面第一个阶段,自己给自己开挂?   兰惜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以后不用滑跪,直接开始崛起。   这件事也算是证明了《通神经》的唯心程度,荒谬中貌似又有一丝道理。   从精致小仙女变成黑脸壮汉,对兰惜的打击堪称毁灭性,求生欲当场快跌没了有木有,之后一直持续低迷。直到有几匹狼跑过来,估计是寻仇的,张大壮是猎户,没少对山里的野兽下手,还住在山里,兰惜沉浸在变丑的打击中根本没兴趣关注周围,看到野狼寻仇,浑身一机灵,这几天的浑浑噩噩都消失了。   张大壮还没修炼的时候就非常强壮,修炼后更是一个超级猛男,徒手干死大猫毫无压力,收拾几匹野狼不在话下。哪怕兰惜的战斗力只有半个鹅,在硬件的加持下,愣是抡着野狼的后腿左右摔打,把寻仇的野狼都干死了。   变丑了,也变强了!   兰惜发现这身腱子肉的好,破碎的心灵总算找到一点点安慰,持续低迷的心情破冰。   不看外表的话,很有安全感的。   坐烧烤摊上,老板服务员说话肯定特别温柔好听,周围桌子上撸串的朋友也都文明讲礼貌,没有抽烟大声喧哗的,更没有地痞流氓小混混破坏氛围,大家都愉快的吃烧烤。   半夜与一醉男狭路相逢,对方夹着菊花贴墙走。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兰惜遇到小流氓啦。   所以,张大壮是桐花村的一霸,说话比村长还管用。这体格,这战斗力,有这样的地位简直太正常了,型号都不一样,村民站在张大壮面前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兰惜下山去桐花村溜达,遇到的村民都十分友好,说话也好听,小孩子文明懂礼貌,没有熊孩子,也没有熊家长,村子氛围特别好,纯朴友善,简直是世外桃源。   除了村民有些瘦,没见到一个胖子。   顺便一提,张大壮是个光棍,别看他这么猛,其实今年才十六岁,还是个初中生。   兰惜:“……………………………………”   世界真他爹的奇妙!   老村长来找兰惜时,兰惜正在给自己砌房子。   这破屋子,简陋的要命,也就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完全谈不上舒服。下雨天屋子里十分潮湿,地面滑溜溜的,蚊子咬不动腱子肉,但嗡嗡嗡吵得很,蟑螂老鼠晚上爬出来蹦迪,偶尔还钻条蛇进来。   兰惜不想搬到桐花村里住,深山正好方便修炼,他相信自己虽然现在是个丑男,但将来一定会变成大帅比。跟村民一块儿住,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保持现在的距离,偶尔下山感受桐花村的人气,是目前最优解。   村民会自己造房子,但那些房子不是兰惜想要的,于是撸起袖子打算自己烧砖,盖砖瓦房。   经过无数次失败,兰惜摸索出烧砖办法,他发现在烧制过程中混入自己的法力,会让砖头更加坚硬,还蕴含法力。   这种砖头,多少也算是一种法器了吧?   打地基,砌墙,兰惜一手包办,都是被现实给逼的。   看到老村长时,兰惜颇为诧异,这么大年纪往深山里钻,不容易啊。甚至没叫上自己儿子帮一把,一个人爬山找过来。   兰惜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手,“村长,有事?”   随手搬条凳子让老村长坐下,看他一头汗给累得,衣衫湿了一片。   老头子的确累了,没有推辞,颤颤巍巍坐下,满脸褶子,忧心忡忡的,明显有话要说。他喘了几口气,呼吸平静一些后,开始说明自己来意。   “村里东边的大柱家,前些天从山里捡回来一个人,说是遭了山匪,身受重伤,要留在村里养伤。他们家藏的紧,一直没被别人发现,直到几个跟大柱家姑娘要好的,发现那孩   子最近不太对劲,好像有心上人的样子,这才挖出这件事。”   老村长擦擦额头的汗,继续说:“那人许诺一定会报答大柱家,希望伤好之前不要声张。大柱估计也怕别人知道了,掺和一脚,分了好处,就一直捂着不让村里人知道。知道村里进了生人,老头子我赶紧去瞧了瞧,那人生的俊,穿着打扮都不像普通人,料子柔软顺滑的很,难怪能把大柱给哄住。”   老村长满脸的褶子更深了,“这人来历蹊跷,我怕给村子招来麻烦,建议送镇子里去,那儿有大夫,比桐花村富裕,对养伤更好。大柱不肯,那人也不肯,声称跟大柱闺女好上了,打算等伤好了娶大柱闺女入门。大柱一听更加不肯放人,大柱闺女羞羞答答的,明显愿意的很。”   说着,老村长的表情变得古怪,“不是老头子我想贬低大柱闺女,两人站在一起根本不配啊。村里的姑娘整日干活,晒得皮肤黝黑,跟镇子里的姑娘根本没法比,那人一看就是有钱人,怎么瞧得上大柱的闺女,给他洗脚都要嫌弃她掌心粗糙。”   兰惜脸皮抽了一下,他现在的颜值连村里姑娘都比不上,又黑又粗糙,毫无美感。   不过听到这里,他已经领会到村长特意来找他的缘由。   老村长神色凝重,“附近的山匪马贼可都被你给清理了,那人上哪儿被山匪抢劫?”   是了,落难理由非常可疑,其他地方或许能行得通,古代治安不好,山里藏着草寇并不稀奇。张大壮修炼后天生神力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防御系数暴增,普通兵器对他根本没用,跟挠痒痒似的。他把桐花村附近一带都视作自己地盘,年轻人无尽的精力没处撒,又是猎户出身,见过无数血,丝毫不惧的,找上了那些草寇。   老村长又道:“就当是其他地方有不长眼的流寇窜来附近,叫他运气不好的撞上,养伤偷偷摸摸不让别人知道,镇子上有大夫可以给他看伤,不比留在大柱家强?为了留下来,还说自己跟大柱闺女好上了。”   老村长一开始只是出于责任,想要排除潜在隐患,把受伤的人送到镇子上去总没错,对方这么一番操作,彻底怀疑上那个人,实在太过于古怪。   为了掩人耳目,自己一个人悄悄摸上山来找兰惜,拿个主意。   兰惜抬头看向前方,“村长思虑的对,那人的确十分可疑,这不,自己跟着你找上来了。”   老村长顿时骇然,顺着兰惜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边一棵树后,缓缓走出个人,赫然就是躲在大柱家里养伤的那个人,竟然不动声色悄悄的跟在他身后,一路都没有被发觉。   那人轻轻叹气,用一种为难的眼神看着老村长,“老人家,你信了不就好了,这下可真是叫我苦恼。”   老村长抬手指着他,颤颤巍巍,“你!你你你……!”   那人笑得胸有成竹,“山路陡峭,野兽颇多,村长一个老人家独自上山,被叼了去也是寻常。至于山里的猎户,谁知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言语之下,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利落打算杀人灭口。   “你们可别怪我,要怪就怪自己多事。不过你们放心,只是早走一步路而已,很快其他人都会下来陪你们,一个村的人整整齐齐一起上路。”像是想到不高兴的事情,嫌恶的抿抿唇。   老村长差点跌下凳子,被兰惜扶一把才稳住,“你果然是个坏的!”   许是对非常自信,那人自爆目的后,不紧不慢走过来,享受着玩弄猎物的快感,眼里都是残忍冰冷的杀意,就像即将宰杀毫无反抗之力的鸡鸭。忽然,皱眉用力咳嗽,咳出几口血,面色迅速苍白了几分,原本好整以暇的气势消失,看向两人的眼神发生变化,带上不耐烦,杀气陡然变强,正欲果断了结掉眼前两人,却见兰惜抄起一块砖头冲着自己一跃而起。   那人差点笑出声,眼里都是嘲讽,果然是个愚蠢无知的凡人。   下一瞬间,兰惜像个人猿泰山,挥舞着手里的砖头狠狠拍在他脸上,对方神色都没来得及变化,直挺挺倒下去,滑稽又可笑。   区区帅哥,竟然在他面前装逼!   想不到吧,自从变成一个丑男,他的内心就开始变态了。   现在他是钮祜禄兰惜! 第2章   “姓名?”   “……王源。”   “哪个门派?”   “……明华派。”浑身被草绳捆成粽子的男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讨好的说:“方才都是误会,还请道友见谅!我深受重伤,多亏桐花村的收留才没被山里野兽吃了,又怎么会恩将仇报。老村长执意要赶我走,还跑来道友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实在令在下恼火,这才打算吓唬吓唬,好叫他闭嘴。”   心里头一边暗骂,区区草绳怎的如此结实,居然挣脱不开。   兰惜信吗?他一个字都没信。   对王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面目狰狞,“你猜洒家是如何发现你的?”   王源一哆嗦,强颜欢笑,“道友功力高强,是在下献丑了。”   硬生生忍下满心的毛骨悚然,为了小命虚与委蛇,他丝毫不怀疑,对方随时可能二话不说伸手拧断他的脖子。   兰惜如何发觉的,自从修炼了《通神经》,他的视觉发现某种奇妙变化,一草一木表面皆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似清澈的水流,像燃烧的火焰一样摇曳浮动。动物表面也有类似的气层,淡淡的,水一样澄澈。人身上的稍微不一样,透明气层微微泛着颜色,在灰白之间交替,有时白一点,有时灰一点,仿佛沾上一点点杂质。   这个叫王源的就厉害了,他体表笼罩的气晕比村民要厚很多,其他人都是淡淡一层,很薄,王源仿佛外面套了一层气衣,张牙舞爪的,透明质地被血色染红,黑气交杂,躲在树后格外惹眼。   这不同寻常的现象,叫兰惜本能皱眉,生出排斥。   王源醒过来前,兰惜观察许久,近距离接触,鼻间依稀还能嗅到血腥味,手指轻碰血色气晕,冰冷的感觉顺着指尖蜿蜒而上,让他狠狠打个冷颤,血液都要凝结一般,能够感觉到某种极为冰冷的东西。黑色不同,轻轻触碰后,耳边仿佛能听见哀嚎的声音,那是临死前的怨恨和诅咒,凝聚到一起缠在刽子手身上。   又是血腥味,又是临时的哀嚎怨恨,虽然没在脸上写着坏人两个字,但也没差多少。   何况还一副反派嘴脸的哔哔哔。   把对方剥的只剩下一条裤衩,随手搓了一条草绳出来,搓的时候注入法力,将人捆的结结实实,挂在树上。   一身价值不菲的衣衫,料子轻薄透气,跟兰惜身上的粗布麻衣有着天壤之别,还有精美刺绣,穿在身上看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发冠上有宝石点缀,戴了一块玉佩,跟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包,便没有其他东西。   翻来覆去的研究,直到王源清醒过来,开口盘问他。   兰惜没指望这货说实话,什么只是想吓唬吓唬老村长,要不是他眼疾手快一砖头拍上去,哪能这么老实。   随便诈了诈,问出门派名字,听着貌似风格还挺正派?   兰惜不知道的东西太多,就连桐花村都是一知半解,关于修士更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这个明华派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被他逮住的王源是不是真的出自明华派,说不定外头闯祸了随便扣锅给别人。   于是,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王源,发出冷冷的一声哼。   王源果然慌了,连连求饶:“这位道友,是王某冒犯了,不知道桐花村是道友的地盘,擅自闯入,还想对道友的所有物下手,王某向道友赔个不是!芥子囊里还有些灵石丹药,全都赠予道友,就当是赔礼,还望道友高抬贵手,饶王某一命!”   兰惜皮笑肉不笑,“你的东西现在都在洒家手里,还用得着你送?”   王源慌慌张张,抖如筛糠,“是、是王某失言了,都是道友的,都是道友的!只求看在明华派的份上,饶王某这一回,他日必定感谢道友的不杀之恩!”   他说的明华派,正是兰惜最担心的,万一打了   小的来个老的,岂不是没完没了。   明明是王源忘恩负义,躲在桐花村疗伤,还想伤好了后屠村灭口,老村长不过是心生怀疑,来找兰惜拿个主意,他就悄悄跟在老村长身后一路摸过来,打算弄死他们俩。   兰惜反而束手束脚,种种顾忌。   王源越卑微可怜的求饶,兰惜越不信,这人肯定打着今后报复的主意。   兰惜眉头锁紧,眉宇间浮上烦躁不耐烦,凶神恶煞的脸顿时杀气横溢,凶光乍现,吓得王源几乎魂飞魄散,以为自己死定了,发出惨绝人寰的呼声,涕泪横流,“道友且慢,是王某鬼迷了心窍,饶命,饶命啊!我愿意认道友为主,为奴为仆,鞍前马后供您使唤,求道友饶命!”   兰惜:“……………………”   兰惜深深震惊,是他遇到了个软骨头的败类,还是外面世界就是这个画风???   顿时感觉更加棘手。   要是在这里把王源嘎了,明华派不会有那个什么弟子命灯命牌之类的东西吧?能够确定弟子死亡地点,更厉害点的还能看到弟子临死前的场景。   兰惜深感面前是个大坑,但把王源放了,那是不可能的。   放虎归山,他可没这个愚蠢。   兰惜质问:“你怎么受的伤?与人交战受伤?对方会不会找过来?”   王源支支吾吾。   “快说!”   看他这副模样,兰惜有不妙的感觉。   王源浑身一颤,“我、我侥幸寻得一棵仙草,与人发生争执,被打成重伤,藏入仙水山脉,幸而得到桐花村村民救助,捡回一条性命,对方若是没死,大概会深入仙水山脉搜寻,什么时候找过来,我也不知道。”   兰惜沉下脸,冷冷道:“所以你打算养好伤离开桐花村,为了掩人耳目隐藏行踪,屠了整个村子灭口。”   王源噤若寒蝉,不敢吱声,垂着头,绝望至极。   这种人,岂会是正派?   兰惜盯着王源,竟没有找出半分惭愧之色,满脸只有事迹败露被抓包的恐惧,不禁想起他意图杀老村长和自己时的轻松模样,如同宰杀鸡鸭一般从容自在,兰惜的心一阵阵往下沉。   顾不得砌房子,将衣服团了团,随手塞到衣襟里,玉佩和香囊也塞进去,一把抓起王源往肩头一扛就往山下的桐花村走去,健步如飞。   老村长才下山没多久,看到兰惜扛着那人下山直奔而来,吓一大跳,连忙询问:“是不是出大事了!?”   兰惜言简意赅,“这人有仇家,我先带他离开这里,村长你去告诫全村,咱们从没救过什么人!”   老村长骇然,明白事情轻重,“老头子懂,一定不会让村民露馅!”见兰惜马上要走,连忙说:“我家有头驴子……”   “不了,那驴用不上!”兰惜毫不犹豫拒绝。   以他现在的体格,跨腿往驴背上一坐,就像骑个玩具。   兰惜扛着俘虏火速撤出桐花村,接下来却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距离桐花村最近的镇子他没去过,就算去过也不能去。   没有警察局真烦恼,抓了个坏人都不知道往哪里送,不能让王源呆在桐花村,别的地方也不行,总不能送回明华派,让他们自己处理?   如果是个冒牌的明华派弟子那最好,肯定饶不了王源,可要真是明华派的,整个门派都是这种画风,他扛着王源送过去是羊入虎口。   明华派要是个规矩森严门风清正的门派,王源总不至于从头到尾连句义正词语的话都没有说。   哪怕是糊弄人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好歹会搞搞表面功夫。   看着外面的苍茫世界,兰惜茫然极了。不知道何去何从。   视野画面忽然产生奇妙变   化,仿佛水波荡漾,一个大大的箭头在兰惜的注视下冒出来,指着一个方向。   兰惜:“????”   满头问号。   内心的迷茫都被这个莫名冒出来的箭头打散不少。   好端端的,路上冒出个箭头,超级违和啊。   兰惜:“……你看到那边有什么?”   王源:“好汉饶命!”   兰惜:“洒家问你,有没有看到那边冒出个奇怪的东西?”   王源:“我什么都没看到,好汉饶命!”   兰惜:“地上有个箭头!”   王源:“呃……您、您说的对……”   行吧,王源没看到,这个箭头只有兰惜能够看到。   还闪烁起来,满是催促意味。   也许这是未来的大帅比兰惜对现在的兰惜一点点指引,自己帮助自己,忽然就合情合理了。   闹出这么一个插曲,紧紧扼住兰惜的危机感消散不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还有人在默默支持!   兰惜顺着箭头指引的方向赶路,全力奔跑起来仿佛人猿泰山下山,一路风驰电掣。箭头始终在视野里指着个方向,不怕迷路走歪,跑了不知道多久,兰惜想要停下来谢谢。   这里距离桐花村已经很远,就算王源的仇家现在找上门,也波及不到桐花村,如果可以话,兰惜很想直接把人丢在这里,之后爱怎样就怎样,但瞅瞅路上的箭头,也许终点站有他需要的解决方案?   随意将王源丢地上,兰惜坐下来休息,这里位置不错,小溪流水潺潺,水质清澈,岸边都是圆润的鹅卵石。匆匆下山,手上脏兮兮,蹲在水边把手洗干净。冷不防看到水里的倒影,兰惜被丑到了,差点猛男落泪。   用力抹一把脸,不去看水里的丑样子。   王源一路都没出声,见兰惜洗了手和脸看过来,顿时战战兢兢。   机会难得,兰惜想着趁机收集点情报。   “你知不知道怎样才能降白虎?”   王源:“……………………”   王源:“?????????” 第3章   所谓降白虎,就是通过后天修炼,返回先天根本,身体变化,其景象与童子相同,白虎自断,欲望减退。   精满不思欲,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   女子斩赤龙,不来月经,身体状态回到出现癸水之前的状态。   兰惜变成男人不再受月经困扰,但陈伯每日来报道,无处发泄的精力每次都会精神很久,让他深受困扰。   小仙女尊贵的手,怎么能用来撸肮脏的巴比伦塔。   所以他一直憋着。   难得遇到一个修士,兰惜问出心底的疑问,十分虔诚的想要知道方法。   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肯定有特别的办法对吧!   炯炯有神的目光,盯得王源菊花一紧,心头没由来生出无限危机感,风一吹,穿透草绳缝隙,叫他起鸡皮疙瘩。   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壮汉蹲在自己面前盯着看,眼睛发光,神情狰狞,谁能不怕呢。   反正王源怕死了,瑟瑟发抖,强颜欢笑,“道友说的白虎是……?”   每个字都听懂了,连起来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什么白虎?是他知道的那种白虎吗?仙水山脉里莫非藏着厉害的白色大虫,叫眼前的魁梧壮汉垂涎三尺,寻求降伏办法?   兰惜眉头一皱,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王源,感觉这货果然不正经。   现在大家都是男人,这种问题拿出来讨论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女孩子之间会说姨妈的事情,男的总不会禁止讨论陈伯?   兰惜作为小仙女的羞耻心,早在每日陈伯报道的苦逼中消磨殆尽了,任何事物如果经常看到,就会变得十分寻常,不再一惊一乍,难以启齿。   于是他清了清喉咙,“洒家每日精力旺盛无处宣泄,深感困扰。”   说着,还竖起一根手指,暗示了一下。   王源迷茫懵逼,看到暗示的手指,忽然一个激灵,狠狠抖了抖,神色间充满惊恐,仿佛落入采花大盗手里的黄花大闺女,疯狂摇头,一边努力往后蠕动,想要拉开距离。   兰惜揪着草绳尾巴用力一拽,不悦,“你退什么,洒家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王源惊恐万分,“我我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兰惜眼睛一瞪,王源差点吓尿,几乎尖叫,“我知道我知道!”   王源屈辱的背过身,崛起屁股,满脸视死如归的痛苦决绝。求生欲真的非常强,为了能够活下去居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委曲求全,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一阵风吹过,凉意拂过裤衩,叫他哆嗦颤抖了一下。   兰惜火大,站起身一脚把他蹬飞,“洒家问你有什么办法,你撅屁股做甚?”   王源一头扎进溪水之中,浑身湿漉漉,丝毫不在意湿身欣喜若狂,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连忙道:“道友说的是,是王某没能领会道友深意!”   这一口舔的兰惜猝不及防,有点恶心。   王源谄媚道:“王某无能,不能为道友解惑,但王某知道有人能够帮到道友!只希望道友能够给王某一个表现机会,也好就此前的冒犯赎罪。”   他非常主动,奋力舔,“道友法力高深,在下伤势未愈,完全不是对手,但凡敢有一丝不敬,道友只管教训,绝无二话。路途遥远,一直扛着在下赶路实在叫道友劳累了,不妨松开绳子,让在下自己走。”   兰惜瞅瞅箭头,终点站不晓得在哪里,一直扛着赶路的确怪累的。解了王源身上的草绳,掏出塞到衣襟里的衣服随手丢还给他,玉佩和香囊都留着。   衣服不知道什么料子,团成一团塞了这么久都没变成咸菜干,光滑亮洁,没有褶子。   王源以灵力烘干自己,将失而复得的衣服穿上,   全然不提玉佩和香囊。人要衣装马靠鞍,穿好衣服后又是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美男子,面色苍白为他平添几分柔弱,好一个病弱美男子,点头哈腰卑颜奴膝看起来都那么赏心悦目。   好看的皮相,狠毒与滑跪并存的灵魂。   兰惜没有彻底放开,他对王源依旧保持着警惕心,草绳系在对方的脖子上,另一端牵在自己手里。   如此屈辱,王源丝毫不在意,滑跪的非常从心。   兰惜:“你说的人,在哪里?”   王源:“最近的城里应该就有,道友不必担心。”   兰惜看着箭头指引的方向,决定继续按照指示赶路。   王源一开始还能跟上,后面渐渐跑不动,苍白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呕出一大口血,差点昏厥过去。没办法,兰惜只能继续扛着他赶路,争取快点到达目的地。   停停走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箭头消失不见,面前是一座城。   兰惜抬头看了看,城门口上方两个字:梧桐。   随手将扛着的人放下,牵着草绳站在城门口,有些踌躇。   古代进城,是不是要过路费,搜查什么的?   城门口的卫兵目光都看过来,落在这两个可疑之人身上,最后都盯着兰惜,神色紧绷,下意识紧张起来。卫兵队长犹豫片刻,小心翼翼上前,拱手行礼,“这位壮士可是要进城?”   不等兰惜回答,王源微微抬高下巴,神色里充满傲慢矜骄,居高临下道:“小小凡人,莫非想要拦我们道路?”   放出灵力压上去,卫兵队长赫然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下来,诚惶诚恐道:“是小人瞎了狗眼,没能看出二位仙人身份!还请仙人饶恕!”   其他正准备进城的百姓纷纷散开,躲老远。   王源根本不理卫兵队长,对兰惜讨好道:“道友里面请。”   少说少错,走为上策,兰惜牵着绳子,在卫兵畏惧的目光下走进城。   桐花村是个偏僻落后的小村落,梧桐城肉眼可见的繁荣,人口多,房子多,地方大,画风更为精致,充满古典气息。来来往往的行人,叫买的小贩,到处充满生活气息。   王源就像一个称职的向导,矜矜业业介绍:“仙水山脉地方偏僻,这一带多是村子小镇,梧桐城已经是最大最繁荣的地方之一。我来仙水山脉前知道梧桐城,可惜去的是另外一个地方,今日多亏道友,才有幸到这里一游。”   兰惜留了心眼,不动声色问:“明华派弟子为何单独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王源不好意思,“接了个宗门任务,可惜毫无收获,意外发现一株仙草,却惹来这样的祸事。”   “什么任务?”   王源犹豫了一下,“倒不是不能说,这个任务很多弟子都接过,到现在只是列行公事而已。传闻仙泉山脉之中隐藏着惊天秘宝,得之可一飞冲天。这则传闻刚出来时,很多修士来仙泉山脉探宝,可惜里里外外翻了不晓得多少遍,毫无收获。后来大家逐渐放弃,鲜少再有人关注,只有各个门派还挂着这个宗门任务,偶尔还会有弟子前来探查一番。”   “仙泉山脉占地面积广阔,支脉众多,仙水山脉就是其中一条分出来的山脉。此地贫瘠,缺乏修士喜欢的资源,修仙界少有人问津,凡人聚集的城池发展落后,没什么油水,偏僻贫穷。不过也因此,有些小弟子就爱往这种地方钻,少有修士踏足,意味着山里可能存在无人发觉的奇花异草,争不过其他人,就来碰碰运气。”   “修士之间竞争激烈,手里资源丰富的,懒得来抢这些蝇头小利。”王源叹气,“明华派不大不小,弟子资源吃紧,有时候只能自己想办法,等着宗门把资源喂到嘴里,也就只有那些被宗门看重的天之骄子才有这样的待遇。”   他偷偷觑一眼兰惜的神色。   这番算是卖惨试探,兰惜不置可否。   他四处张望,不知道箭头指向梧桐城到底何意。   天色即将暗下来,要先找个地方休息。   正想问王源有没有带钱,只见前方人群骚动,纷纷让出一条路。卫兵排着整齐队伍,抬着两个华丽步辇,在最前头的人带领下,匆匆忙忙来到两人面前。   领头人擦了擦汗,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城主得知有仙人入城,邀请二位到府上一住,尽一尽地主之谊。”   王源习以为常,对兰惜讨好道:“道友先请。”   白吃白喝白住的门票自己送上门,兰惜沉着脸,没有表现出异样。   坐步辇的时候稍微有点意外,立马抬稳,一队浩浩汤汤,招摇过市,进入城主府。   将两人迎进来的城主心腹一边命人摆上最好的宴席,叫来城里最好的乐师,让舞姿最美的舞娘上来表演,一边小心赔礼道歉,低声下气,“城主病了,怕打扰到二位雅兴,命小的用心招待两位仙人,还请仙人海涵。”   有人在撒花瓣,制造浪漫氛围,衬托舞娘的舞姿,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进来,跟着舞娘一起翩翩起舞。   顶级待遇,顶级享受,从场所到服务,一切尽善尽美,兰惜一身猎户的粗布麻衣,坐在主位上格格不入,但所有人都像看不到似的,城主的心腹笑容满面,说话好听,态度诚恳。   舞娘身姿曼妙,眼神缱绻,暗送秋波。   这阵仗,开天辟地头一遭,一个个都这么理所当然。就连脖子上还被套着草绳的王源都无比自然,画风成功融入现场。   求问:怎样才能表现成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兰惜挤出一个笑容,右手用力一拉草绳,将王源拽到自己大腿上坐着,一只手搂住他,另一只手端起酒杯往他嘴里灌。   “来,喝酒。”   王源:“!!!!!!!!!!!!!” 第4章   城主心腹面不改色,笑容可掬的为兰惜酌酒。   兰惜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感觉这个人不简单。低声下气,阿谀奉承,身上缠绕的气层竟然泛着淡淡的金色,落在兰惜眼里颇感圣洁正气,与城主心腹现在的表现截然不符。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兰惜松开王源,长手一伸,抓住正在为自己酌酒的手,笑容真诚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气氛好似忽然凝固了一下,瞬间错觉似的恢复正常。那人神色如常,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不敢说出来污了仙人的耳朵。”   缠绕金色之气的人果然不一样,兰惜果断丢掉王源,像个拔X无情的渣男,给自己腿上换个人。   王源一声不吭,满眼只有逃过一劫的庆幸,狂喜,看向城主心腹的眼神里都是感激。乖乖像个背景板,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眼观鼻鼻观心。   还真别说,拉着王源灌酒像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言语间随手换人,更像了。   兰惜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城主心腹这回没有推辞,驯服顺从道:“小人贱名谢清澜。”   兰惜夸赞,“好名字,听着就感觉有一股清正之气,很适合你。”   “承蒙厚赞。”谢清澜谦虚了一下,温温柔柔的说:“清澜一介凡人,蒲柳之姿,能得仙人看重,是清澜的福气。”他笑吟吟的端起酒杯,“清澜敬仙人一杯。”   他演得好卖力,好敬业!   是的,兰惜确定谢清澜是演的。   王源的血黑之气污浊晦气,触之令他感到不愉快,刚才头脑一热拉着王源坐自己腿上灌酒,下一秒他就后悔了。感觉就像怀里坐着个脏东西,浑身不得劲,臭味直往鼻间钻,熏得很。谢清澜气息清正干净,触之清爽圣洁,被王源熏一身污秽的感觉如碰到克星,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淡淡香味,神清气爽。   真是得救了!   兰惜按下酒杯,“别急,我有问题。你知道明华派吗?”   谢清澜诚惶诚恐:“梧桐城位处偏僻,对仙人知之甚少,还望仙人恕罪。”   “各派弟子出门在外,倘若犯下大错,该如何处置?”   谢清澜眼睑微微一抬,迅速掠一眼王源,温驯道:“清澜见识浅薄,不敢妄语。”   忽然,他听到兰惜冷不防问了一句:“你们城主真的病了?”   谢清澜心头猛然一跳,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低眉顺眼的回答:“城主抱恙在身多日,不敢欺瞒仙人。”   兰惜“哦”了一声,放开谢清澜,满桌的美酒佳肴他一口没动,舞娘身姿妖娆,一颦一笑都美极了,勾魂夺魄,但他看不进去。   “既然城主病了,客随主便,把这些都撤了吧。叫人烧水,洒家跑了一路,想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衫。至于他,不必另外准备房间,跟洒家一块。”   兰惜冷酷的说,堵住王源逃跑机会,就算洗澡,他也会把这货绑在外面,休想开溜。   古代想要洗个热水澡可真不容易,兰惜穿越过来,这是头一回洗上热水澡,之前都是随便打水冲一冲,连去污的皂角都没有,只能草草搓一搓就算洗过了。   浴桶水温正合适,还撒上花瓣,房间里水汽弥漫,泛着淡淡香味,沐浴的胰子添加了名贵香料,擦起来香香的。兰惜将试图服侍自己沐浴的仆从都打发走,自己奋力揉搓起来,恨不得搓下一层皮。   晒黑是一方面,没有充足的沐浴条件也是原因之一。   小仙女白皙光滑的腿变成长着腿毛的粗黑壮腿,兰惜搓的时候面目狰狞,简直想把这些毛毛都搓下来。   嚯嚯掉一整块胰子,兰惜才终于心满意足,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   人   靠衣装马靠鞍,穿上新衣服,总算感觉有了那么一点样子。   王源被绑在浴室外面,精神萎靡,仿佛承受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看到兰惜洗完澡换上衣服出来,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想逃,蠕动了两下。   兰惜牵起草绳,“走,跟我出去转转。”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桐花村这个时候已经入睡,城主府各处挂着灯笼,守卫巡逻,把守站岗。   王源一脸无精打采,形容憔悴,极不情愿又顺从的跟在兰惜身后。   穿过层层院墙,漫无目的溜达转圈。城主府很大,亭台楼阁,景色优美,一路遇见的守卫都没有上前阻拦,两人如无人之地。夜风吹过,带着少许凉意,小池清澈,倒映着天上月亮。   兰惜看到凉亭里坐着个人,拨动琴弦,曲子舒缓悦耳。   走近看,果然是谢清澜。   看到兰惜过来,状似惊讶,连忙起身行礼,“仙人。”   亭子有供休息的位置,兰惜随意坐下,“前面是城主的院子?”   谢清澜垂手,“是。”   “你们城主得了什么病,这么见不得人?”   “城主病体憔悴,怕污了仙人的眼。”   兰惜不置可否,目光转过去,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落入眼帘的是刺目血色,月光泛着淡淡的血色,好似鲜血流入眼睛,染红了视线的那种血色。看起来极为不香,还透着诡异,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生恐怖鬼故事,为夜色增添几分晦暗。   “今晚月色真诡异。”   谢清澜轻声道:“梧桐城已经连续一个月都是血月。”   “嗯?”兰惜立马感到不对劲,“一个月?”   他在桐花村看到的月亮可不是这个样子。   “血月不详,自从出现血月,城主就病了,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谁去求见都没用。伺候的下人说,城主病的厉害,迅速消瘦憔悴,时常梦魇,半夜发狂,现在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城里还发生多起失踪案,失踪的皆是童男童女,派了许多人手调查,都毫无线索,仿佛那些人全都凭空消失不见。”   “城里人心惶惶,谣传是妖邪作祟,把人抓了去。”   谢清澜恭恭敬敬道:“如此时刻,竟有仙人降临梧桐城,实乃大幸。有仙人坐镇,不论任何妖邪鬼祟,想必都会在仙人的威名之下望风而逃,还梧桐城一片安宁。”   然后就没了。   兰惜试探的问:“还有没说的吗?”   谢清澜笑容诚挚:“仙人气势威风凛凛,清澜拜服。”   “呃……然后呢?”   “仙人英姿勃发,不拘一格,清澜敬佩。”   “……”   就这?   就这??   按照正常流程,不是应该忧心忡忡苦大仇深,卖惨后诚惶诚恐的发出恳求,希望能够帮忙调查出真相,救梧桐城于水火之中?不要以为说话好听,就能掩盖你的敷衍糊弄。   王源噗通一声跪下来,神色惶恐,“道友我们赶紧离开吧!”   兰惜挑眉,“你难不成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歹是明华派的弟子,难道不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了捍卫天下正道,与背后作祟的妖邪鬼祟决一死战,还梧桐城一片朗朗乾坤?直接望风而逃,都不感到羞愧?”   正常画风的修仙弟子应该是这样的没错吧?   虽然王源一开始就不太正常,这一开口再次刷新下限。   王源磕头求饶,“梧桐城没救了,求道友快点走吧!再留这儿,我们也会遭殃!”   什么意思?   “你真的知道?快说!”兰惜的表情一变,毫不犹豫催促。   王源忙不迭道:“是血祭!有人在拿梧桐城进行血祭!”   为了让兰惜认识到事态严重性,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说出来。   “我曾经听闻过这种事情。选一城池的人作为血祭祭品,先从童男童女开始下手,以阴年阴月阴日生的童女和阳年阳月阳日生的童男为最佳。将其精血精气炼化,祭炼法宝,紧接着是整个城,其所有的精血精气都被法宝吸取,魂魄化为滋养法宝的养料,死的越痛苦,效果越好!”   “所以完成第一步,对整个城池动手时,都会利用手段让他们自相残杀,将整座城化为人间炼狱,在痛苦绝望之中沦为血祭法宝的材料。这种血祭方法有个重大弊端,从选中祭品开始,施术者不能离开,炼化童男童女需要找一个不会被打搅的地方,一旦失败就会功亏一篑!”   “施术之地被血祭阵法笼罩,天空出现血月,常有修士出没的地方容易被看穿。所以使用此方法的人,往往会选择罕有修士来往的偏僻之地,事发后便是有人发现,也已经晚了,更有不幸者,整座城沦为血祭之地数十年都无人发觉!外界只会传言,城中之人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梧桐城地处偏僻,正符合条件,且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已经到收尾阶段,施术修士随时可能开始收割城中祭品!我与道友进入梧桐城的时机不佳,已经错过制止机会,最后收尾阶段,整个城都是对方的囊中之物!”   “若继续滞留,待对方反应过来,很可能将我与道友也充作血祭的祭品!!祭炼城中祭品之前,先杀我与道友!!”   “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马上离开是非之地!!!”   兰惜默默抬头,看着天空挂的血月。   所以不是月亮变成血色,而是梧桐城上空笼罩着一层因为血祭而出现的血色气息,导致下方梧桐城抬头看月亮时,视野被血色遮挡,成了血月。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对着月亮竖起中指……哦不,是掐了一个灵官诀。   咔,血月裂了。   王源的目光瞬间痴呆。   同时,城主院落爆出强烈气息,就跟火山喷发一样,瞬间血光冲天。   兰惜:“……好像晚了。”   谢谢王灵官大佬的倾情支持,没想到隔着世界,您老也这么嫉恶如仇!   反正晚了,仇恨值拉稳了,不如更彻底一点。   于是,兰溪抬起另一只手,也掐了一个灵官诀。   双倍的灵官诀,双倍的输出。   啊,血月没了,皎洁的月光照进来。   兰惜两手举着灵官诀,对着城主院落跳起了恰恰。   自从修炼《通神经》,整个人都精神了。 第5章   两手掐诀,输出翻倍。   城主院落的冲天血光仿佛打嗝突然卡住,崩了一下。气势如崩溃的堤坝,一泻千里,血光渐渐削弱,笼罩梧桐城上空的血气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拨开,露出后面皎洁明月。   对方应当是气急了,将溃散的血气匆匆聚拢,化作血色雾气的凶蛇,睁着一双暴戾凶残的蛇目,长大血盆大口向兰惜扑来。王源吓得瘫软在地,神情骇然至极。同样身处凉亭的谢清澜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恐惧。   就当血蛇大口逼近,甚至能看清口腔里的细节,忽然有一莫名力量将它定格,如同时间停止,紧接着,整个躯体被狠狠按下,重重砸在地面。血色巨蛇嘶嘶吼叫,身躯扭动,试图挣扎,却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迅速耗尽所有力气,巨蛇在痛苦不甘中消散,化作血雾。溃散的血气没有残留,无形的力量强势驱除一切污秽,将院落净化的一干二净,再瞧不见半丝残余血气。   这一番交手,凶险至极,对方一出招就是冲着性命来的,下手果断狠辣,毫不留情。兰惜的回击同样果断,灵官诀就如同除恶务尽的王灵官,对邪魔歪道予以痛击,杀伐果断。   王源目光更加痴呆了。   谢清澜的表情有点裂了。   掐手诀只用到手,掐手诀的时候跳个恰恰怎么了?   兰惜若无其事的继续掐着手决,没把敌人干死他坚决不会放松的。   “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看起来打算血祭梧桐城的幕后元凶躲在城主院落里。说不定城主自血月出现后就开始生病,也是对方搞的鬼。”   看到王源慌慌张张,试图掐着灵官诀出来,兰惜的眼神一下变得奇怪,研究审视的盯着他。见兰惜如此,谢清澜不免多看了王源两眼。   灵官诀很好,但王源这种人配吗?   答案是不配。   刚掐出灵官诀,王源好似触电,整个人剧烈震了震,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昏厥倒地。   兰惜啧啧,“坏人就要坏人的自知之明,王灵官可是司掌天上人间的纠罚,除邪祛恶,主持正义,至刚至勇的都天纠察大灵官,号三五火车雷公,没一道雷劈死你算你走运。”   扭头看着谢清澜,好心问:“你要不要掐一个保平安?”   现在他是通神状态,谢清澜气息清正,掐个灵官诀多少有点用。   谢清澜默默看了兰惜一眼,学着他的样子,掐出灵官诀,并且学了个彻底,两手都是灵官诀。   可能以为这种手决就是这样掐的吧。   兰惜纠结一下放弃了,双倍就双倍,生死之间别管这么多,相信王灵官不会介意的。   城主院落有卫兵把守,方才血色巨蛇作乱,把守的卫兵遭了殃,横七竖八倒一地,敌人还没干掉,现在没空查看卫兵是不是还活着。兰惜的注意力都放在刚才冒出冲天血光的地方,建筑物受不住摧残,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他两手举着灵官诀,蹑手蹑脚靠近,走到门前,停顿一下,踹开房门。   屋子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差点把兰惜熏吐了。忽然,一个重物狠狠落地,原来那人竟躲到房梁之上,打算趁着别人不注意偷袭。却不料兰惜一直掐着灵官诀没放松过,根本没给偷袭的机会。   落到地上的人像条鱼似的挣扎,也如那血色巨蛇一样,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他怨毒的目光狠狠看向兰惜,口中吐出一缕红烟,下一秒,灵官手决绽放出刺眼光芒,闪瞎人的眼,依稀还能听见电流嗞嗞的声音。待光芒褪去,对方宛如烧黑的焦炭,浑身冒着烟,空气里一股焦糊的味道,隐约还能闻到肉香。   兰惜小心翼翼伸出脚尖轻轻碰了碰,人形焦炭被碰触的地方立马溃散,焦炭不是形   容词,而是陈述词。   兰惜清清喉咙,对谢清澜说:“我们进去瞧瞧,说不定还有同伙。”   往屋子里面走,他看到床上躺着个黑漆漆的东西,跟外面的人形焦炭一模一样,奇异的是,人都成了焦炭,外面的衣服还有饰物却好好的,一点损伤都没有。   兰惜痛心疾首,“可恶的贼人,竟然做出如此凶残之事!”   谢清澜:“那是城主。”   兰惜:“呃,居然搞了个假城主糊弄别人,实在可恨!”   谢清澜:“那个就是城主。”   兰惜:“究竟发生了什么,城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邪魔歪道,丧心病狂!”   谢清澜:“城主被花言巧语蒙蔽,以为每日与童男童女双修,采集元阳元阴可令自己脱胎换骨,获得修炼灵根,成为仙人。城中失踪的童男童女并非被贼人所抓,而是派遣卫兵强行带入城主府。城主身体日渐消瘦,是因为日夜在做这种事情。”   兰惜:“难怪被雷劈,活该。”   谢清澜:“我知道那人不怀好意,城主昏聩愚蠢,痴心妄想,却毫无办法。暗中命人将城里百姓偷偷送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仙人手眼通天,若是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只能想办法虚与委蛇,不敢露出半分端倪。怕被发现,只选了些孩子女人,和少许青壮,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谢某在心里发誓,愿与城中百姓共存亡,若真的难逃一死,谢某愿为马前卒,以身为饵,行刺杀之事。”   谢清澜两手作揖,跪下来用力一拜,“多谢仙人驱邪除恶,救梧桐城所有百姓一命!”   兰惜:“你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又在演我?”   “谢清澜句句真心,绝无二话!”   兰惜不置可否,这货知道城里进了修士,立马亲自跑出来迎接,打得什么主意已经很明了。要是叫外面那块焦炭进展到血祭全城,留在城里的他和王源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也比等死强,如果两败俱伤岂不是爽歪歪。   兰惜:“怎么突然说出来,不怕洒家生气,怪罪你?”   从王源到梧桐城,寻常人眼里的修士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兰惜隐约感觉到,只是有些东西现在还不好说,不能凭着这一点线索武断下结论。   谢清澜深深看了他一眼,以一种他自己都无法描述的复杂语气,“王灵官乃都天纠察大灵官,驱邪除恶,主持正义,邪魔歪道对灵官诀甚厌。”   手中掐着灵官诀时,他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很难描述那是什么,仿佛突然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心中的迷茫烟消云散。   但他知道,这不是他自己的能力,他一直是个凡人。   只不过是站在眼前这人身侧,掐着同样的手决,隐约感觉到从这人身上泄露出来的气息而已。   兰惜谨慎的转了转,“屋子里怎么就只有这两人?”   谢清澜平静道:“城主日日双修,身子垮了,这两天只能修养。”   兰惜不放心,“我周围转转,看看还有没有未除的隐患。”   一个两个都这么凶残,可太让他不放心了,万一放过一个漏网之鱼,感觉后患无穷。   就当是扫尾,为梧桐城驱邪除祟。   还真别说,谨慎真的很有必要,修士的手段凡人辨别不出来,留了后手他们也不知道。兰惜举着灵官诀在城里转了转,真的发现几个可疑之处,或许跟血祭有关,全都被他暴力拆除。   等等,既然是祭炼法宝,怎么没看到?   于是他谨慎的又找了找,毫无收获,返回城主府时天已经亮了。居然一整夜都在梧桐城里掐着灵官诀转悠,兰惜自己都要佩服自己。   谢清澜及时奉上一个木盒,里面摆着一个残破的铃铛,毕恭毕敬道:“这是从残骸里掉下来的东西,仙人或许有用。”   兰惜定睛一看,铃铛表面依稀缠绕黑气,应该是主人被劈死的时候波及到它。灵官诀的中指往上一点,铃铛彻底报废,沦为一块废铁。   兰惜终于放心了。   他对谢清澜道:“洒家见你根骨惊奇,天赋异禀,有没有兴趣跟我学习功法,为梧桐城百姓的幸福生活发光发热,奉献一份力量?”   发出安利的声音。   回应他的是长长的沉默,久到气氛变得尴尬。   正当兰惜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谢清澜跪下来,用力磕头,“弟子谢清澜,拜见师尊!”   那一声响,磕的真用力。   这一下,兰惜实属没有想到,他只是想要拉些人。这个修仙世界貌似有些不对劲,双拳难敌四手,多个帮手总比单打独斗强,《通神经》是唯心了一点,但威力不俗啊。   谢清澜气息清正,拉他入伙不亏。   没想到对方直接跪下来给他磕头拜师。   也行吧,反正目的达成了。   兰惜将脑海里的《通神经》抄录出来,递给谢清澜。   这个生死间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竟从眼眶流出两行清泪,滴落到地上。   如此严肃庄重的时刻,兰惜看到了撒花特效,仿佛在庆祝任务完成。   兰惜:“…………………………”   有些想吐槽,但不知道该从哪里说好。 第6章   谢清澜有个学生,叫凤黎,是死去老城主的独子。谢清澜命人偷偷送走城中一些百姓时,将这个学生一并打包送走,忽悠孩子说这个任务非常重要,让他将这些百姓护送走。   凤黎信以为真,一边兢兢业业护送百姓,一边恨不得插翅飞回梧桐城,与老师共同面对困境。   梧桐城危机解决,凤黎被叫回来,这个耿直的孩子始终没发现自己老师的用心,被谢清澜带到兰惜面前。   刚收个弟子,连徒孙都有了,名字还这么令人印象深刻,兰惜不禁多看两眼。   把孩子都看紧张了,一脸拘谨紧张,低着头,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绷紧神经。   老城主死了,凤黎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城主,过来叫兰惜掌掌眼,继承城主之位时腰板挺得更直。才十三岁的少年面容青涩,眉宇间都是稚气,成为城主难以镇住场子,有兰惜的支持,能叫凤黎减轻很多压力。   见过凤黎,进入正题,兰惜道:“地方偏僻也有地方偏僻的好,城里死了个修士,翻不起水花,只是那家伙死的太快,没来得及问出身份。”   谢清澜毕恭毕敬,“师尊忧心的是,各派修士抱团,招惹了一个,极容易引来一群。弟子拙见,那人既然专门跑来如此偏僻的地方,为的就是避开耳目,倘若身后有大背景,何必如此谨小慎微。”   兰惜一愣,血祭全城只为了炼制法宝也算谨小慎微?   兰惜又问了一遍:“关于明华派,你真的不知道?”   谢清澜惭愧道:“弟子之前只是凡人,对于修士门派知之甚少,的确不知明华派。”   兰惜:“不知道就算了。钻到这种犄角旮旯挖仙草,就算明华派是个大门派,他大概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弟子,不值得为了他的失踪大动干戈。现在修为全废,投去干苦力就是。”   沉吟片刻,“找个精通审讯的,把王源知道的关于修士的信息都挖掘出来,他要是配合,就少吃点苦头。”   谢清澜拱手,“弟子遵命。”   兰惜瞥一眼凤黎,谢清澜挑弟子的眼光不错,气息清澈澄净,叮嘱:“你这个学生要是想,可以修炼《通神经》,不过他是城主,平日除了修炼,要多花些心思在梧桐城上。现在梧桐城偏僻贫穷,不代表以后一直偏僻贫穷。”   谢清澜激动,“谢师尊成全!”   凤黎噗通一声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谢师祖成全!”   有谢清澜的例子在前,看到凤黎的反应,兰惜还算有心理准备。   拜师,和徒孙来见师祖,都算重要场合,跪礼受了也就受了,如果不让跪,指不定还以为是心里没接受,是在排斥。   兰惜提醒:“为师不爱跪礼,以后寻常自然点就成。”   为师和洒家,都是自称,但感觉完全不一样。   说起洒家,立马想起鲁智深,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跟兰惜现在的模样十分符合,为师就文雅多了。在徒弟面前,兰惜还是要面子的,维护身为老师的尊严和逼格。   谢清澜动作很快,安排的人十分靠谱,审讯一个失去修为的废人根本毫无压力,没过多久就把王源知道的东西掏的一干二净。这份信息很重要,可以说是兰惜认识这个世界修仙界的重要一步。   这个修仙世界不对,拿到王源吐露的信息后,兰惜更加确信。   明华派是个不大不小的普通宗门,放在诸多大小宗门里,排在中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王源在宗门内只是普通的小弟子,不受重视,资质普通,修为普通,到手的修炼资源普通,没有任何起眼之处。如他这样的弟子,明华派里有很多。   他还算好,至少是个外门弟子,还算有点体面,杂役弟子比外门弟子的地位更加低。   宗门弟子   选拔极为严苛,门槛高,不是谁都能拜入宗门,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只是最为卑微的杂役弟子。杂役弟子虽也有弟子二字,实际上根本算不得正经弟子,只是个名头,本质上是宗门的仆从。   普通人拜入宗门,都是从杂役弟子做起,微薄的资源,浅薄的功法,辛劳的工作,贯穿绝大部分杂役弟子的一生,想要出人头地非常非常艰难。   每隔段时间,都有一场从杂役弟子晋升为外门弟子的机会,争夺极其激烈,因为宗门内数量最多的就是杂役弟子,人人都想脱离这个身份挤入更高的门槛。   王源遍是从杂役弟子做起,刚拜入明华派时以为自己一步登天,从凡人踏入修仙之路,残酷的事实磨碎了他所有幻想,拼劲全力才从一干竞争的杂役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外门弟子。   然而好日子并没有到来,外门弟子在内门弟子面前,不过是奴仆,可以随便使唤欺压的随从,毫无尊严。   想要出人头地,活的像个人,还是要争。   据王源所知,绝大部分门派都是如此,普通人想要修仙,难如登天。为了一个名额挤破头的事情时常发生,他当初能够成为明华派的杂役弟子,是族中几乎散尽家财,到处打点,才成功塞进去。   世俗的身份地位在修士面前不值一提,随便一个小门派的弟子就能把普通人踩在脚底下。   王家把所有希望压在王源身上,是一族的希望。   为了爬上去,王源亲手将一个竞争对手推入山谷,踩着对方的性命抓住这个机会。   修仙世家则完全不同,从小众星捧月,吃着灵果,喝着灵泉,洗涤身体,提高资质,学习吐纳之法,为将来修炼功法打下基础。表现优秀的,拜入宗门直接成为内门弟子,差点的也能混个外门弟子,给成了内门弟子的兄弟姐妹当随从。   像这样附庸宗门的修仙世家有很多,往往是从宗门出来的弟子所创,在外头绵延子嗣,不忘记向宗门表忠心,知根知底,又是自己人,大部分内门弟子都是这么来的。   没背景,根本进不去宗门,没后台,撑死了当个外门弟子。   想要靠着修炼一鸣惊人,叫宗门争着抢着收为内门弟子,拜入哪个长老门下,不如做梦。人家修仙世家的孩子,还没出生就以灵气温养,出生后各种灵果灵泉水滋补,住的是灵气汇聚之地,泡在灵气里长大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什么,还妄想出个资质逆天的后代。   得靠变异,还要有运气,不然只会成为世家子弟的垫脚石。   如此苛刻,被世家垄断门槛的修仙世界,难怪谢清澜拜师时会这么激动。   而且走的是黑暗流。   王源自己不觉得,他已经习惯自己周遭的一切,认为是天经地义的,兰惜从他的描述中看出来。   修仙跟人品没有关系,跟修魔的区别是功法属性不一样。   仙魔的力量之于修士,如同飞机大炮之于现代人,只是趁手好用的工具。为了抢夺资源,干死对手根本不需要犹豫,唯一需要顾及的,是这么做可能引来的报复。   这样残酷激烈的竞争,同门之间也是会发生,王源自己的行为已经证实这一点,他亲手推竞争对手掉下山谷,事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难道明华派没有监测弟子的手段吗?不过是不在意罢了。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一个不大不小的明华派已经是这种作风,上面的大门派又隐藏着怎样的黑暗?   在这种黑暗流的修仙世界里单打独斗,根本就是地狱模式。   世家抱团,门派倾轧,一辈子待在修士鲜少出没的穷乡僻壤都有飞来横祸。   兰惜心里头满是危机感。   只有谢清澜和凤黎到底还是太少啊。   得效仿孔夫子收他个三千门徒,才   有一点点温暖。   仙泉山脉地势偏僻,缺乏修炼资源,鲜少有修士出没,作为支脉的仙水山脉正适合苟,苟过第一波儿,猥琐发育起来,以后才有站起来说话的底气。   修炼《通神经》不需要天材地宝,唯心是这部功法的真谛。   兰惜巴拉了一下条件,发现出生点和初始配置居然还相当优渥,仿佛拿了个新手大礼包。   不趁着新手保护期赶紧发育,简直对不起这份天时地利人和。   兰惜放下手里的王源审讯口供,问面前恭敬侍候的谢清澜,“看了这个你有什么看法?”   谢清澜:“弟子愚钝。”   兰惜一脸深沉:“我想再收五十个弟子,你去安排一下,挑些年龄合适的孩子送过来让我看看。”   谢清澜错愕极了,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道:“师尊英明!”   兰惜:“你如果知道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给我,不过大人思想性格已经定型,未必会收。”   谢清澜:“弟子遵命。”   当一个个小萝卜头排着队伍被领过来,事先被叮嘱一定要好好表现的孩子们,看到兰惜的瞬间立马破防了。   这凶恶的眼神,这高大魁梧的身躯,好可怕!   他肯定吃小孩儿!   “哇!!!”   第一个孩子憋不住哭起来,后面一片连锁反应,全都哭起来。   小孩子尖锐的声音宛如魔音穿脑,哭声震天。   兰惜:“……”   兰惜桀桀怪笑,“多么鲜嫩的小朋友,哪个哭的最大声,可以得到洒家一个爱的亲亲哦!” 第7章   小萝卜头们惊恐极了,纷纷用力捂住嘴巴。   谢清澜哭笑不得,发现自己这个刚拜的师尊颇有恶趣味,跟粗犷魁梧的外表完全不同。   这些孩子都经过初步筛选才送到兰惜跟前让他过目,最小的才六岁,最大的不过九岁,都是垂髻之年。   年龄太小,性情如何尚不分明,一个个气息澄澈,天真无邪,有很大的可塑性。   兰惜挥挥手,示意可以退下。   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小萝卜头如蒙大赦,争先恐后,逃似的跑出去。   兰惜对谢清澜道:“先安排起来教授识字,灌输基本常识,等他们有了一定识别善恶的能力,再开始传授《通神经》。数量有点多,读书方面可以找信得过的人代劳,我们抓稳品行和思想。在他们正式接触修炼功法前,首先要对如何做人有个大致的概念,今后才不容易走歪。”   人不是天生知道如何做人的,需要教导。   通常是学习父母,所以才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这样的说法。   先天因素加后天培养,是构成一个人性格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谢清澜恭敬道:“弟子亦是如此想。”   兰惜问:“你心中已经有人选?”   谢清澜:“弟子有一至交好友,听闻梧桐城的事十分担心,专门赶来探望弟子。才华横溢,品行出众可靠,若师尊信得过,可叫他一试。”   兰惜了然:“你让凤黎护送部分百姓出城,负责接应的就是你那个朋友?”   谢清澜:“是。”   兰惜:“行,你叫人过来,我看看。”   谢清澜:“他就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清澜的至交好友与他一样,周身萦绕淡淡金色气晕,兰惜一见便感到清爽。   对方毕恭毕敬的行礼,“晚辈宣衡,见过先生。”   兰惜:“嗯,不错。”   美男子的朋友也是美男子,屋子里三个人,只有他长的最丑,惆怅。   不得不说两个美男子正襟危坐的样子很养眼,长相好,仪态好,害得兰惜不自觉挺直腰板,努力做出正经严肃的仪态。   兰惜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宣衡没有立马答复,沉默片刻,抬头直视兰惜,不卑不亢的问:“不知先生所教为何?”   兰惜:“……”   谜语人虽然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谜语走来了!   新收的徒弟就在旁边看着,如果回答不好,身为师尊的逼格肯定狂掉,他的装逼之魂也不允许。   兰惜神色冷静,高深莫测的看着宣衡,没有落入他的步调。这就像自证陷阱,不要轻易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乃至想法,说多了,聒噪,说的夸张了,夸夸其谈,对方反倒冷眼旁观,可以轻松找出话语里的漏洞,立于不败之地。   宣衡果然没有不依不饶,似乎只是为了引出一个话题。   “晚辈生于宣家,家中小有资产,自小便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七岁时,父亲便对晚辈信任有加,家中大小事务时常听取晚辈意见。亲友邻居无不赞叹,深信晚辈乃宣家麒麟子,有朝一日能够乘风而起,平步青云。”   “十岁那年,有仙人路过,众人皆以为那就是晚辈的机缘。只要拜入仙人门下,便能踏入修仙之路,从此告别世俗庸庸碌碌,成为高高在上的仙人。”   “晚辈大病一场,错过这莫大的机缘,身边之人无不为晚辈无福于仙门而叹息。父亲母亲还有兄姐,每每提起此事都扼腕不已。晚辈心中却无一丝遗憾,唯有庆幸。”   宣衡不悲不喜,陈述道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他停下,见兰惜神色无异常,眼底微微闪过亮光,继续道:“人人皆说,跟着仙人一起走乃是享福去。可仙人收取门徒不看人品德行,不看资质才华,只看容貌端庄与否,见姿容优秀的孩童,几乎来者不拒。选中者的父母欣喜若狂,阿谀奉承,极尽谄媚,吹捧之言不绝于耳。”   “仙人道,踏入修仙之路要斩断世俗亲缘,方可专心修炼,不被世俗所扰。拿出丹药灵石,予以孩童父母,划清界限,以后他们的孩儿便是仙门中人,虽为血亲,却有云泥之别。”   “众人都道仙人慈悲,理当如此。晚辈见了,好似瞧见市集之上买卖牛羊骡马,仙人挑剔筛选,寻找符合心意的牲畜,父母阿谀谄媚,竭力推销,被交易的孩童懵懂无知,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仙人高华贵气,超凡脱俗,双目却无一丝慈悲,言语傲慢自负,视凡人为蝼蚁,望向被选中进入仙门的孩童亦无一丝不同,冰冷淡漠,漫不经心。”   “霎那间,晚辈感到通身寒冷,遍体发凉,哇的一下呕吐,手脚发软。被匆匆送回家,睡梦之中犹看到仙人那双眼睛,卧病不起,至听闻仙人离开才好转。”   “时至今日,依旧不能忘怀。”   “谢兄乃晚辈至交好友,志同道合,莫逆之交,骤然听闻谢兄拜入先生门下,晚辈震惊之余,不由想起此事。”宣衡毕恭毕敬抬起双手,交叠,郑重行礼,“还望先生为晚辈解惑。”   兰惜沉吟片刻,翻出一张长长的空白纸张,目光凝视,一行行文字凭空浮现,整整齐齐排列。   兰惜不会写毛笔字,拿出来只会献丑,一手烂字还是别惹笑话。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文字语言,多亏了《通神经》才直接掌握这门技能,抄录功法时采用了打印的方法,直接烙在白纸上。一撇一捺,与玉简呈现在脑海里的文字一模一样,省去了不会写字的麻烦。   收谢清澜为徒弟后他没闲着,翻阅这个世界的各种书籍。   有谢清澜收集的典籍书本,也有凤黎贡献的城主府历代收录藏书。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总会有伟人诞生,这个世界精彩纷呈,自然少不了思想者的存在。   接触不同世界的深层思想,文化碰撞的震撼,看着前人的所思所想,各种感悟,兰惜总觉得,精彩归精彩,可好像缺少了点什么,以至于看着看着便感到不得劲。   宣衡的这一番话,叫兰惜如梦初醒,茅塞顿开,这是个黑暗流修仙世界啊。   当白纸上最后一个字落下,兰惜示意宣衡看。   宣衡双手举起,接过白纸,定睛一看,平静的神色忽然凝住,呼吸急促,睁大眼睛将整个故事看完,久久不能平静。   字数简短,一张白纸能写多少,但故事的精髓都在。   宣衡毕恭毕敬的举起双手,“晚辈受教!”   显然,故事里表达的东西他接收到了,很可能还是超额接收的那种,谜语人就是这样,给个暗示会自己脑补出一整个故事,自己给自己洗脑。   兰惜让谢清澜也看一看,不会厚此薄彼。   谢清澜的反应跟宣衡一模一样,眼神震惊,呼吸急促,看完后整个人瞬间得到升华。   最直接的证据,两人周身笼罩的淡淡金色光晕像是吸收到养分似的,膨胀了一圈,变得更加耀眼。   兰惜有理由怀疑,等他们俩道心稳固,找到前进方向,身上的淡金色光晕会耀眼到宛如主角光环降世。   谢清澜两手郑重捧着纸,仿佛那不是普通白纸,而是重若千金的无价之宝。   他神情虔诚,语气真挚,“师尊真知灼见,弟子佩服!”   兰惜没问谢清澜领悟到什么,问了掉逼格,反正看他   周身光晕心里有数了。   兰惜道:“为师想给凤黎提一提辈分,你看如何?”   谢清澜:“凤黎是弟子唯一的学生,能得师尊看重,弟子怎会不愿意。”   兰惜道:“没意外的话,为师会广收弟子,到时候凤黎成了辈分最低的一个,不利于他在梧桐城的威信。”   兰惜看了看宣衡,再次问:“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这次宣衡毫不犹豫磕头,“弟子宣衡拜见师尊!”   兰惜思索,“这样吧,到时候举办一个正式的拜师礼,你们三人一起。谢清澜为大师兄,宣衡排第二,凤黎排第三。今后新入门的弟子恐怕少不了你们的教导,亦是为师重要的帮手,郑重一些也是当然。”   生活需要仪式感,拜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能马马虎虎。   表达自己的重视,是拉近彼此关系的方式之一,师徒之情也是要经营的。   果然,谢清澜和宣衡周身气息都欢快了,嘴上不说,心里暗爽。   兰惜提了一句,“你说的那个仙人,出自哪里?”   宣衡恭敬回答:“回师尊,对方自称是神水山庄。”   只收容貌端庄的孩子,给人家父母一笔丹药灵石划清界限。拜入宗门当杂役弟子要挤破头,倒贴都不一定能成功,神水山庄难道作风特别不一样,黑暗流中的清流?   什么门派收人不看资质,只看脸?   兰惜暗暗对神水山庄抱以高度警惕,感觉不太正经。   谢清澜询问:“弟子可否将师尊这篇佳作裱起来,以后教导新入门的弟子所用?”   “可以。”兰惜纠正,“这个故事不是为师所创,是从别处听来的。”   谢清澜从善如流,“还请师尊告知故事名字。”   “大羿射日。” 第8章   风和日丽的一天,梧桐城上下为见证,谢清澜、宣衡以及凤黎三人正式拜兰惜为师。   整个仪式庄严郑重,逼格气氛拉满。   结束后,兰惜开始思考今后的去向。   凤黎是梧桐城的城主,拜他为师,不代表梧桐城成了他的所有物。现在可以暂时借助弟子家,便宜行事,却不能一直赖在这里当作自己家。   既然打算将来广收弟子,总要有自己的地方,不然徒惹笑话。   这次跑来梧桐城纯属意外,要不是王源乱入,让他匆忙抛下手头上的事情,说不定已经盖好新房子。   寻常砖头盖房子需要粘合物,如水泥,兰惜烧制出的法砖不需要。仙水山脉这种深沟沟,找不到能够煅烧水泥的东西只能在砖头上开动脑筋。含有法力的砖头,能够像磁铁一样互相紧紧吸一块儿,很合理。   剩下只要把砖头搭起来,至于屋顶该怎么搞,还没想好。   兰惜带着新收的弟子返回桐花村,告诉村长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安心。   那天兰惜扛着王源急匆匆离开,村长按捺住心头焦虑对村民们耳提面命,告诉他们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之后一直在等消息,急得食不下咽。见到兰惜回来,知道事情已经解决,心头高悬的石头可算放下来。   兰惜出去时还是个猎户,回来不但摇身一变,还带来两个俊俏公子,村长心里好奇,但没有多嘴,还约束家人不要对外嚼舌根。村中一霸,又好似有了一番际遇,不可招惹。   老村长活了这么多年,有自己生存的智慧。   上山,找到烧制法砖的砖窑,兰惜把自己烧制的法砖递给两人看。   “为师打算在这里修建自己的居所。你们都看看,以这种砖头修建房子,远比普通材料结实牢固。”   谢清澜拿起砖头,仔细观察,宣衡也埋头研究,两人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兰惜喋喋不休的介绍,没过一会儿察觉出这种法砖的特性和好处。   砖窑粗糙简陋,占地面积小,砖头特色明显,不是普通人能够烧制。   谢清澜迫不及待问:“这种砖头是师尊亲手烧制?”   兰惜颔首,“正是。感觉如何?”   谢清澜斟酌措辞,“弟子愚钝,只觉若是百姓能够住上这种砖头烧制的屋子,一定会更加安全。”   兰惜大笑,“不必这样自谦,小心翼翼。你跟为师想到一块儿去,有这样好的砖头,只给自己造房子多浪费。用它修建出一个城池,从百姓居所到城墙防护,必定是一座防御系数超高的堡垒。倘若又有修士在城里作乱,百姓躲在屋子里,安全性不可同日而语。”   “这砖头现在只是初代版本,今后未尝不能改善,提升性能。如何,感兴趣吗?”   谢清澜呼吸急促几分,眼睛微微湿润,“师尊高张远瞩,弟子岂有不愿之理!”   宣衡反应较平淡,但同样很感兴趣:“弟子愿意。”   亲手烧砖头,对两人都是新奇体验。   多了聪慧有想法的助手,对兰惜来说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房子还没盖起来,第二代法砖新鲜出炉。   集合三人的奇思妙想,在原有的性能上升级。   专心致志投入一件事,时间飞快流逝,直到凤黎按耐不住,专门跑来找他们,才惊觉过去多久。   烧制的法砖堆叠如山,还有新出的瓦片地砖,为了实验灌注法力的木头横七竖八,现场一片狼藉。   凤黎神色一言难尽,“师尊,大师兄,二师兄,你们在做什么?”   兰惜:“我们在搞研究,你来得正好。为师与你两位师兄都认为以这种法砖修建屋子极好,先从为师开始,以后推广到梧桐城。”   听到兰惜打算在这里修建居所,凤黎紧   张了,“可是弟子侍奉的哪里不好?”   兰惜摇摇头,“你没有不好。哪有师尊一直借住弟子家的,为师要为今后广收门徒作准备,不能寒碜,堕了自己颜面。这地方山清水秀,地杰人灵,距离梧桐城不算太远。亲手修一座自己的居所,是个不错的体验,看你两位师兄,兴致勃勃的很,都忘了时间。”   凤黎委屈极了,都不带他玩。   兰惜无奈,“你才刚继位城主。”   凤黎闷闷不乐,“城里没有多少事务,有专人处理。师尊不带我,反倒叫别人瞧不起,以为师尊唯独不喜我。”   兰惜想了想,觉得也是,现在就这么三个弟子,不能厚此薄彼。   兰惜:“你一起来吧。”   凤黎不是孤身一人前来,带了部下,帮忙打打下手。   三人资质极佳,才开始修炼《通神经》就有微薄感应,尤其是谢清澜,可能是近距离感受到过灵官诀的威力,对灵官诀的感应最为强烈,法力是三人中最强的。   《我的世界》经久不衰,自有它的魅力之处,以法砖修建屋子方便快捷,堆叠起来就成,令人沉迷。   师徒四人齐心合力,发挥创造和想象力,不断修改完善,一座像素风中式大型建筑群在深山中拔地而起。   因为期间要不断烧制法砖,法力都精进不少。   添置家具和生活用品这样的琐事,三个弟子一手包办。   兰惜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取名翠微天。   庆贺过乔迁之喜,兰惜想起自己之前一直惦记的事情,现在有空,也有地方,可以去做了。   兰惜顺着记忆深入仙水山脉,入眼到处都是参天古木,宽大的树冠遮天蔽日,阳光很难穿透。树下阴凉,耳边时不时传来婉转鸟鸣,偶尔抬头还能瞧见山雀。   走在深山老林里很容易迷失方向,有张大壮的记忆碎片作为参照,兰惜依旧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到那个洞穴。从外边看,平平无奇,似乎只是山里一个普通的山洞,入口狭窄,沿着隧道走进去,别有洞天。   上次张大壮进来时,只带了一只把火,光线太暗,黑黢黢的山洞里特别瘆人,冷不丁看到一具人的尸骨,把他魂儿都要吓飞。看到尸骨手里捧着一块玉简,晶莹剔透,通体润白,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受惊吓的心定下来,小心翼翼捡起这块玉简。   之后意识到山洞的不平凡,张大壮特意转了转,没有找到其他宝贝。   兰惜这趟的目标就是这具尸骨。   王源说,传闻仙泉山脉中藏着惊天秘宝,很多门派都曾经派人来寻过,无功而返,久而久之,无人问津。仙水山脉是仙泉山脉的支脉,听他说起惊天秘宝时,兰惜一下子联想到这个洞窟。   法力聚集到眼部,漆黑洞窟丝毫不影响视觉,看的一清二楚。   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看到那具尸骨时,兰惜还是吓了一跳,原地站立平息了一下情绪,放下背篓。   尸骨不晓得多少年前留下的,骨质十分特别,看起来一点都不干枯,莹白如玉。它保持打坐姿势,脊背挺直,纹丝不动,身上破破烂烂的玩意儿估计就是它临死前穿的衣衫,风化的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   据说看盆骨可以分辨出性别,这个骷髅盆骨这么窄,肩宽腿长,大概是个男人。   兰惜戴上自制的手套,左看右看,试探的伸向骷髅肩膀,抓住举起来,骨头架子居然完好无损,丝毫没散架。两只手垂下来,因为他的动作摇晃了几下,指骨完好,没有任何损坏。   大概是这个骷髅架子看着太完美了点,看着看着,惊悚感一点点褪去。   谁会惧怕玉质的骷髅呢。   背篓里铺着一层黑布,把骷髅放到背篓里,蜷缩成一团。看着   那光滑亮洁的脑袋瓜,教科书级别的脑壳,兰惜突然手痒,随手弹了弹骷髅脑袋,质地坚硬如铁,发出嘣的一声响。   见骷髅头歪了,兰惜心虚的把脑袋扶正。   兰惜背着背篓在洞窟里转了转,洞窟很大,还有水滴落,不论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的山洞,没有特别之处。显然这里不可能是修士洞府,哪有这么寒酸的,别说宝贝,连灵石丹药都没有。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就没有吧。   兰惜背着骷髅返回翠微天,本来准备下葬的,可看着骷髅不同寻常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改变主意。   以法砖砌出一口棺材,将骷髅放进去,摆在密室内,外面设置灵牌,供奉香火。   因为不知道骷髅叫什么名字,灵牌是空白的。   学了人家的功法,供奉香火而已,举手之劳。   厚脸皮的还能叫人家一声师尊。   供奉的第一天,无事发生。   供奉的第二天,无事发生。   供奉的第三天,无事发生。   ……   供奉的第N天,兰惜照例来灵堂上香。   举着点燃的香拜三下,插到香炉里,更换供奉的果盘,抬起眼,不经意瞥见本该空白的灵牌上冒出三个字:临霜辞。   兰惜:“……”   兰惜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发现那三个字还在,不是眼睛花了出现幻觉。   空白的灵牌自己冒出名字!   兰惜狠狠倒抽一口气,整个人瞬间激灵。   这个事,就很突然,瞬间灵异起来有木有!   你们修仙界这么野的吗! 第9章   玉简出自这具尸骨,收敛尸骨,每日供奉香火作为回报,兰惜真没想到居然会变成一个鬼故事。   日日上香,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哪怕现在灵牌上冒出个名字,依旧没有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兰惜试探的问:“临霜辞,在吗?”   灵牌安安静静,毫无反应。   等了半天毫无异常,兰惜放弃了,尸骨已经收敛,总不能因为一点灵异事件就扔了。   如果真是个鬼故事,也得看看人家到底是好鬼还是坏鬼。   完成每日例行公事的祭拜供奉,兰惜出门去。   自从发掘出法砖的便利之处,像素风建筑在梧桐城推广开。结实牢固,还具有一定法抗,没有因为功能而抛弃美观性,还有凤黎和谢清澜的大力支持,理所当然流行起来。   官方出面大量采用法砖,将普通的建筑材料都替换掉,在美观设计上专门的园林工匠集思广益,既符合传统审美,又能发挥出材料特性,将城主府修建的气派磅礴,普通材料无法呈现的效果,法砖都给实现了。   有城主府以身作则,加上像素风的确新奇,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建筑物,城内权贵富人纷纷争相模仿。   一座座新式建筑坐落于梧桐城内,与平民百姓的老式屋子形成鲜明对比。   凤黎下令,为了提高梧桐城的整体防御系数,美化环境,梧桐城内所有建筑都要替换成法砖。   经过一系列整改,整个城成了彻头彻尾的像素城。   就连铺在地面上的地砖,也都是相同材质。   外来人员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非常惊奇新鲜,如此具有特色性,为梧桐城吸引诸多外来目光。   兰惜拍案决定,进行对外输出。   这种含有法力的砖头成功获得正式名称,翠微砖。   弟子们一致认为,翠微砖一定会风靡各地,凡是认识到其中好处的,都难以抗拒。兰惜作为发明者,理所应当享有这份荣誉,被大家所铭记。直接以兰惜的名字命名太过简单粗暴,不如以居所明示,翠微砖新鲜出炉。   翠微砖果然大受欢迎,成了本地拳头产品,经常供不应求。   梧桐城借着风势大力发展,小小的桐花村更是水涨船高,从人口不过百来户,发展成桐花乡。   要想富,先修路,从梧桐城到桐花乡以翠微砖修建了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道路两边也都陆续有人聚集扎堆,或是集市,或是村落,还有专门修建的服务站点。   梧桐城对外的交通当然也少不了平坦宽敞的翠微砖大道。   期间兰惜收到的弟子都成了烧制翠微砖的好手,砖头的性能更是经过大改进,烧制出第五代翠微砖。   每次研制出新一代,兰惜的翠微天就要彻底翻修一遍,换上最新的翠微砖,占地面积一再扩建,建筑样式翻新,几乎等于全部重建。   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还有翠微砖这样的摇钱树,被盯上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曾经的梧桐城只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城池,普普通通,毫无出彩之处,过着紧巴巴的日子。现在的梧桐城,焕然一新,是仙泉山脉一带最繁荣的地方,从这里出来的翠微砖风靡各地,大受追捧。   谁不希望自己的房子更安全更牢固,何况翠微砖还有法抗,修建的屋子对鬼怪邪祟天然具有抗性。   兰惜一边修炼一边搞建设,不亦乐乎。   心境通明,怡然自得,俨然就是黑暗流中的一股清流,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不一样,《通神经》进步神速。手底下的弟子也都是如此,沉迷修炼,心态良好,丝毫不认为身为修士把时间耗费在翠微砖上有何不对。   翠微砖能够开发到第五代,弟子们的付出和努力,功不可没。   听   到神水山庄来人,兰惜惆怅 ,新手保护期终于是到了啊。   没有外部纷扰,专心致志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日子真的很快乐,差点忘记这是个黑暗流修仙世界。   神水山庄直接找上身为梧桐城城主的凤黎,态度傲慢,高高在上,丝毫没有把凤黎放在眼里。   “所以,他们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是为了……推销小黄图?”兰惜颇感不可思议。   凤黎沉着脸点点头,双手奉上一个匣子。   谢清澜取过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画卷,仔细展开,摆到兰惜面前。   不得不说,这副图画得非常棒,以兰惜阅遍同人涩图的眼光来看,实属绝佳之作。不论是色彩还是人物形态,极具视觉冲击力,风情无限,万分勾人,只一眼就能牢牢记住,惊为天人。   能买个好价钱,但天价大可不必。   没有这种大傻子的,为了一副小黄图倾家荡产。   兰惜道:“神水山庄摆明了强买强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凤黎垂首,“来人称,这副图乃仙魔两道闻名的大家,画技精绝的闻曲先生所作。画中人更是他们大庄主的心头好,玉奴公子。玉奴公子艳冠群芳,天下闻名,诸多门派高手都是他的入幕之宾,寻常人看都没资格看一眼。这等妙图,卖给梧桐城是我们占了便宜。”   兰惜吃惊,瞳孔地震,“图里画得是真人!?”   兰惜:“这个神水山庄就是宣衡之前提过的那个吧,原来他们是干这一行的???”   难怪收人不看资质品行,只看脸,破案了。   想象画得小黄图,看了也就看了,兰惜以前没少看,但真人就不一样了,多看一眼都感觉罪恶。   “收起来收起来。”兰惜连忙摆手。   闻曲先生不愧是闻名仙魔两道的大画家,绝技精湛,细节勾绘的栩栩如生。活色生香,玉体陈横,画中人满脸的屈辱痛苦展现的淋漓尽致,眼角含泪,绝望隔着画纸透出来。   他必定是不愿意的,可是无力反抗。   宣衡差点落入神水山庄手里,对这副画作深恶痛绝,辛辣讽刺道:“他们大庄主怎不自己下场?玉奴公子冠绝群芳,收了诸多高手作入幕之宾,神水山庄的庄主自己亲自上,不比玉奴公子更受追捧。”   谢清澜面沉如水,将画作仔细卷起来,放回匣子。   “师尊,神水山庄来者不善,名义上卖画,实则暗中逼迫梧桐城投诚。仙泉山脉一带本来偏僻贫穷,因为翠微砖大热,一改颓势,逐渐热闹起来,怕是因此入了神水山庄的眼,想要把翠微砖收入手里。”   “若目的没能达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兰惜冷笑,眼看仙泉发展的好起来,就想来割韭菜,捡现成的便宜,想的真美。   兰惜:“去青鸟阁,买神水山庄庄主的画像资料,还有玉奴公子那些入幕之宾的画像资料。”   梧桐城发展起来,入驻了一个奇特势力,那就是青鸟阁。   这是个仙魔闻名的情报组织,却不像想象中那么低调。阁主是个有想法的鬼才,把平日里收集到的,没什么卵用的情报编辑成册,定时发放售卖,成功变废为宝,成为首屈一指的新闻社。   因为是情报楼,讲究情报的准确性,瞎编乱造捕风捉影是大忌,所以青鸟阁发放的八卦新闻册子准确性很高。   也因此,青鸟阁的分部到处都是,众人见了都觉得寻常。   大隐隐于市,青鸟阁的成功案例启发了其他情报组织,如此一来难免良莠不齐,反倒促成青鸟阁行业第一的口碑。   自从青鸟阁入驻梧桐城,兰惜终于跟修仙界接轨,青鸟册记录的新闻没有多大情报价值,却实实在在帮助他认识修仙界。   神水山庄有三个庄主,分别叫做柳澄之,柳澈之,柳清之。   玉奴公子的入幕之宾很多,仙魔两道大名鼎鼎的人物,几乎半数沾过他。从这点来说,神水山庄干得很成功,凭借皮肉成功搭上这些势力,不说多么有面子,至少能说上两句话。   兰惜只要了这些人的基本资料和画像,青鸟阁收费很便宜,稍微有些消息渠道就能知道,卖这么低很正常。   拿到手后,挑灯奋战,灵感蓬发,一部精彩绝伦的同人画本新鲜出炉。   兰惜带着画本亲自去青鸟阁,找到他们梧桐城分部的负责人。   “你们青鸟阁接受投稿吗?”兰惜把画本推过去,示意对方翻开看看。   青鸟阁分部负责人谨慎翻开第一页,默默合拢,正色道:“您应该明白我们青鸟阁的规矩,不接受胡编乱造捕风捉影的消息,哪怕是印在青鸟册上的新闻,至少有八成可信度才会拿出来。”   “关于梧桐城和神水山庄的瓜葛,在下略有耳闻,若您想通过这种手段报复神水山庄,还请回吧。”   兰惜不慌不忙。“神水山庄是做什么勾当的,青鸟阁不会不知道,这种事情并非不可能。青鸟阁的线人再厉害,还能趴在他们床底下不成。最重要的是,”兰惜发出灵魂质问,“你见过哪家青楼的老鸨是个处?”   所以,他画得神水山庄三大庄主与仙魔各派高手不得不说的同人画本,不见得就是子虚乌有。   玉奴公子这么受欢迎,庄主比他更受欢迎,阅人无数,合情合理。   换头技术,把庄主都给安排上,活色生香,玉体陈横,与之纠缠的男人只露个别特征,暗示意味满满,坚决不露正脸。   负责人被镇住了。   兰惜又道:“实在不行,帮忙联系一下神水山庄的死对头,要是卖掉,我们三七分,我七你三。”   负责人坚定道:“至少五五分!”   兰惜:“你不过是找人,联系一下而已,对青鸟阁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我付出的可是心血。三七分,你动动嘴皮子就能成,不能更多了。”   负责人无奈,“行吧,三七分就三七分。”   衔月山庄庄主沐寒亭收到一个有趣的消息,青鸟阁作为情报组织的行首,坚守行业情操,速来不会无的放矢,说他一定会感兴趣,必定有所倚仗,于是随口允了。   待人送来这本绝佳画作,沐寒亭只翻开第一页看了一眼,立马大笑不止。   如此佳作,只有自己一人欣赏岂不可惜。 第10章   青鸟阁不愿意破坏职业操守,售卖兰惜的同人画本,沐寒亭乐意的很。   为了看神水山庄的笑话,他甚至贴钱大力宣传推广这册画本,力争成为年度最受欢的作品。   不出所料,画本一经上市,大受欢迎。   目前市面上的画本故事都是文字类型,漫画形式的故事尚未出现,这册画本表达方式新颖,故事大胆,内容刺激,成功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比单纯的春宫好看多了。   神水山庄三贱受,与仙魔两道各种人物纠缠不休的故事,各种狗血,虐身虐心。   看的人欲罢不能,又雷又爽。   沐寒亭不怕因此得罪仙魔两道的大人物,毕竟画本里压根没露正脸,只露个背影,配饰,手指,胸膛之类的,暗示的极为隐晦,先不说那种大人物根本不看画本故事,就算真的要恼羞成怒,也先证明里面描写的人物是自己。   何况,能够跟神水山庄扯上关系,成为玉奴公子入幕之宾的修士,基本不是什么清纯货色。画本故事里在下面承欢的是神水山庄三个庄主,顶多算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的传闻而已。   但对神水山庄可就不一样了。   干什么出头的,如今可谓孽力反噬。   黄泥落在□□里,不是屎,也是屎。   的确正如沐寒亭所料,神水山庄知晓这个事情,三个庄主气得肺都要炸了。   沐寒亭这个举动无异于冲着他们三兄弟脸上扇巴掌,杀人诛心。   柳澄之作为大庄主,威信最强,面色冰冷深沉的都快结霜,咬牙切齿,“好,很好,沐寒亭你好样的!”   柳澈之恶狠狠道:“衔月山庄这些年看着我们神水山庄得势,拿我们没办法就用这种手段恶心我们!沐寒亭这个废物,以为这样就能打击到神水山庄?做梦!”   柳清之强行压着怒火,对两人道:“我觉得不对。沐寒亭看我们兄弟三人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手段早就使出来,怎么会等到现在?肯定是有人给他出的馊主意,狗急跳墙了,拿这个主意故意恶心我们。”   兄弟三人都十分不屑沐寒亭的小动作,照例举办宴会,宴请客人。   衔月山庄要收拾,必须要叫沐寒亭为他的恶心举动付出代价,但不能因此耽误了安排好的宴会。   帖子都已经发出来,只待客人上门。   像这样的宴会,神水山庄举办过许多回,轻车熟路,每个来参加宴会的客人都是经过筛选,对神水山庄有助力的修士。   叫些姿色出众的宠物招待客人,不过是宴会必备的余兴节目而已。就像宴会上的酒席,跳舞的舞姬一样寻常。   玉奴公子是大庄主柳澄之的得意之作,说好听了叫做入幕之宾众多,艳冠群芳,说难听了就是个人尽可欺的玩物。山庄里举办的宴会,每次必定都会叫玉奴公子出场,招待客人。   凡是沾过他的,无不觉得滋味甚妙,欲罢不能。   这次宴会的客人中,最引人注意的是百花谷谷主白药师。   名字叫做百花谷,实则极为擅长培育各种灵植,尤其是会开花的灵植,凡是百花谷所出,必是精品,药效比同类灵植更加好。药王谷垂涎百花谷的灵植许久,一直想要跟百花谷达成合作,还有多个擅长炼丹的门派,也十分希望能够得到百花谷稳定的灵植供应。   可惜百花谷素来不爱管这些,有合适的灵植,一律送往拍卖行,价高者得。   经过药王谷和几个炼丹门派的努力,百花谷终于松口,答应谈一谈。   地点就选在神水山庄。   举办宴会的大厅,异香扑鼻,暖意融融,美貌的侍女侍从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乐师弹奏优美舒缓的音乐,舞姬姿态柔美,眉目传情,漂亮的舞裙摇摆出弧度,宛如   朵朵盛开的鲜花,娇嫩夺目。   玉奴公子踏入这充满噩梦的大厅,低着头,走到白药师面前,脸上扬起笑容,举着酒杯依偎上去。   白药师皱眉,不喜欢别人擅自贴上来。   药王谷的谷主师云镜笑吟吟,“玉奴公子亲自招待白谷主,我们都是沾了白谷主的光啊。”   大庄主柳澄之轻笑,“玉奴,还不为白谷主洗洗风尘。”   玉奴公子笑意融融,“是奴的不是。”   轻轻一抿酒杯,放下杯子,两只手臂缠上白药师,就要吻上去,以口渡酒,   白药师下意识一推,把玉奴推到地上。   师云镜怜惜的扶起玉奴,一手揽在自己怀里,不知道摸到何处,玉奴发出一声轻哼。垂着头,无力的靠着师云镜,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师云镜直接撕开玉奴的衣衫,张口在他肩膀上啃咬,其态度之自然,如同上了一盘菜。   看得白药师一阵晕眩,他感到不对劲,这厅里的香味道太浓,熏得他脑子发晕。身体微微酥软,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口干舌燥,心痒难耐,玉奴露出的半边肩膀仿佛具有神奇魔力,吸引着他的视线。   白药师哑着声音,“香有问题?”   师云镜不以为意,“不过是助兴罢了。”他将衣服剥了半边的玉奴随手推到白药师怀里,自己随手从旁边捞了一个美貌侍女,“白谷主第一次来神水山庄,不尝尝玉奴公子的滋味,岂不是白来!”   旁边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随手一撕,快乐的享受起来。   香味钻入鼻间,叫脑子微微晕眩,随之而来的是亢奋,难以言喻的激昂,在这种感官刺激下,羞耻心就像一层薄薄的纸,一戳就破,关在内心的猛兽咆哮着,肆意放纵。   没过多久,整个大厅变得不堪入目,视觉感官令这种亢奋快乐的感觉变得更为强烈。   白药师不是善男信女,不过是一开始不习惯,助兴的香味加上刺激的感官刺激,不可避免的兴奋起来。   他随手把玉奴推开,将手伸向柳澄之,嘶啦一声,衣衫尽碎。   正抓着个美貌侍从为自己服务的师云镜一愣,沉浸在快乐之中的脑子稍稍回神,正想说搞错了,别听见白药师说:“神水山庄的大庄主,才是最高规格的招待。这些都不过是糊弄人的,哪比得上庄主亲自下场!”   柳澄之大骇,正欲辩解,却被白药师一把推倒,力气大的惊人,他根本挣脱不开。   开了许多次宴会,深深明白这些人上头会是什么样,急得冒冷汗。   坑害了多少无辜人,这回轮到自己引火上身。   靠拉皮条上位,发展出人脉,还能指望别人拿他当什么正经人。白药师毫无顾忌,师云镜听到他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并不认为有哪里不对,并且更加兴奋了。   这个发展惊呆了玉奴公子,立马捂嘴缩起来,看着柳澄之被亢奋上头的客人们包围。眼里涌出泪水,身体微微颤抖,看起来仿佛是被吓坏了,轻轻发出的声音,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扭曲压抑极了。   以往都是他在这大厅里生不如死,现在轮到庄主。   这香厉害着,还有的受!   柳澄之不是玉奴,有修为在身,但他修为不算顶顶强,加之根本没预料到这种发展,毫无防备,哪里抗的住围殴。   没过多久,发出靡靡之音。   柳澈之和柳清之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如往常的踏入大厅,看到躺在那里承欢的人,还以为是玉奴。   惊骇发觉那人竟然是大哥柳澄之,当场出手救人,却激怒了在场众人。   现场来参加会谈的修士都擅长炼药,身上带的收藏多着,当即把人都给药倒,拖到他们大哥身边去。   终   日打雁,终有被雁啄了眼的时候。   青鸟阁分部负责人把这条劲爆消息递过来给兰惜,可把人笑死了。   砰砰砰猛拍桌子,大笑不止。   负责人无奈,“神水山庄三个庄主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会恼羞成怒,彻底调查这件事。”   兰惜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现在成功下场,有……有什么好生气,哈哈哈!”   负责人嘴角抽抽,其实也有点想笑,但想到把人叫来的正事,压下笑意,“这条消息算是我免费送你的。梧桐城打算如何应对神水山庄的怒火?我可不想刚来这边没多久,就因为梧桐城被毁了,灰溜溜去别的地方。”   兰惜擦擦眼角泪水,“还能怎么应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负责人皱眉,“神水山庄放眼整个修真界,的确不算多少厉害,使了这种法子跟人攀上关系,会有这种下场不足为奇。梧桐城几年前还名不经传,你这么有信心?”   兰惜没回答,问了一句:“这个百花谷的谷主很上道啊,难道他看过画本?”   负责人:“衔月山庄庄主沐寒亭专门差人送给他的。为了给神水山庄添堵,沐寒亭专门打探出这次宴会的客人名单,每个人都送了一份。”   看兰惜毫无危机感的样子,负责人只能当他胸有成竹。   耸耸肩,“希望梧桐城能坚持住,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兰惜:“谢谢。”   神水山庄想要吞并梧桐城,这一战躲不开。   菊花残,满腚伤,天道好轮回,纯纯的报应。 第11章   翠微天,学室   当初那一个个小萝卜头已经长个头,他们穿着整齐校服,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眼打坐。   经过最基本的教授,灌输做人的常识道理,现在正式开始传授《通神经》,整个班的孩子坐到一块儿,进行感悟通神。   学室正前方,本该放置教课桌的地方摆放着一个雕像,她眉眼温柔,目光慈祥和蔼,充满母性光辉,令人动容。她仿佛在凝视面前的孩子们,唇角含笑,如沐春风。   兰惜在学生之间缓慢穿梭,仔细关注每个孩子的动静。   首次入定,未免发生意外,直接在课堂上进行。   通神是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言语难以描述,照理来说,失败了顶多毫无感应,但不能掉以轻心。谨慎起见,在孩子们尚未熟练掌握这项技能前,都要在学室进行。   每个孩子的资质不一,对通神的反应不一。   有的明显已经有所感应,进入玄之又玄的状态,有的一看就是睡着了,嘴巴微微张开,像小猪一样酣眠。   兰惜轻轻一拍对方的肩膀,把人唤醒。   从梦乡中醒来的孩子满脸迷茫,看到周围同学,恍然自己在干什么,赶紧闭眼重新试着入定。   这是一堂实践课,时间是一整天。   谢清澜和宣衡作为助教,同样密切关注每个孩子的反应。   目光时不时落到第一个成功入定通神的孩子身上,神色都是期许的,寄予厚望。   日头一点点爬高,终于最后一个孩子也成功入定,进入通神状态。兰惜缓缓走回正前方,雕像下面摆放着三个蒲团,为他们三人准备的。   兰惜在蒲团上坐下,盘腿,欣慰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们,目光格外慈祥,仿佛在看精心栽种的小白菜。   这一批孩子是完全按照他的方法培育长大,耗费许多心血。   从教材编写,到吃穿住行,全方位打造氛围,力求培养出最优质的小白菜。   时间缓缓过去,最先入定通神的孩子身上泛起淡淡金光。   仿佛按下开关,后面陆续有孩子周身泛起淡淡金光。   到太阳西斜,实践课时间到了。   入定成功但通神感应收获不大的孩子醒过来,下课离开学室,还在保持深层次感悟对外界变化无知无觉,继续打坐感悟通神。兰惜三人完全没有打搅,把人叫醒的意思,任由继续,坐在蒲团上默默守着。   一夜无眠,第二天太阳爬上山头,最后三个孩子才从入定中苏醒。   兰惜守了一整夜,挥挥手,让他们回房间休息去。   谢清澜同样守了一整夜,脸上丝毫不见疲惫之色,欣慰道:“这三个师弟师妹首次入定就有这样的表现,将来定然是我翠微天的天之骄子。”   宣衡矜持评价,“尚可,不可骄傲。”   谢清澜微笑,“二师弟何必口是心非,孩子夸一夸,可激励他们更加努力。”   宣衡:“尚可便是尚可。”   兰惜抬手,示意安静,“今日放假,你们与为师一起守了一夜,回去稍作休息。”   忽然,翠微天响起钟声,咚——咚——咚——   三人面色皆是一变,立马起身,快步走出学室,望向梧桐城方向。   远处天边一片火红,好似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火烧云,艳丽灿烂,夺目耀眼。   可钟声告诉他们,梧桐城遇袭。   兰惜当机立断,“你们去宿舍,安抚孩子们,不要让他们跑出来。”   两人没有废话,果断对着兰惜行礼,向宿舍匆匆赶去。   其他已经成年的弟子听到钟声立马起床,穿戴好衣物冲出房间,找兰惜集合。   早知与神水山庄一战是不可避免的   ,兰惜提前对弟子们下了命令,安排好紧急事项。现在果然来了,一切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样,井井有序。   神水山庄想要吞并梧桐城,肯定不会放过与梧桐城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翠微天。   三个庄主吃了这么大的亏,即便有衔月山庄顶在前面拉仇恨,新仇加旧恨,找上兰惜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说神水山庄有自己的调查渠道,青鸟阁这帮人就是最大的二五仔,一把双面刃,他觉得好用,别人也觉得好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天空驶来一艘艘云舟,铺天盖地的云舟来势汹汹,彰显出神水山庄的财大气粗。   云舟规格大小不一,大部分是小型云舟,众星拱月的分布在最大的两艘云舟附近。   兰惜抬头,远远瞧见站在船头甲板的两个庄主,柳澄之和柳澈之,三庄主柳清之不在,大概是正在带人攻打梧桐城。   没有开打前的阵前喊话,柳澄之和柳澈之分别站在一艘船上,居高临下俯视翠微天,如同俯视趴在地上的渺小蝼蚁。一声令下,铺天盖地的云舟群向地面发动攻击。火力极其凶猛密集,每一艘云舟就像一架轰炸机,同时对着翠微天发动袭击。   这火力,能把地面犁一遍,整个地皮炸到消失一层。   轰轰轰的接连巨响,地面冒出许多烟尘。   烟尘散去,翠微天完好无损,周围的林子却没有这样的好运,地皮给铲了一层,一片狼藉。   成年的弟子们排着整齐队伍,对着天空诸多云舟,纷纷掐出灵官诀,还都是双手掐诀,双倍输出。   踩在云舟上耀武扬威,居高临下的神水山庄门人惊骇发现周围莫名闪起电花。   一道道细微电流似蓬勃的生命脉动,不时的飞快窜过,碰撞冒出电花,天空眨眼间阴云密布,寒风阵阵,吹得他们浑身发冷,寒气钻到衣服里面,刺激皮肤起鸡皮疙瘩。   乌云旋转凝聚成莫名恐怖的巨大漩涡,漩涡中电花碰撞越来越激烈,形成闪电。   不过短短几秒,翠微天弟子的反击来临。   轰轰轰——   乌云漩涡释放出惊人的雷电数量,铺天盖地,宛如世界末日。   霎那间,白光亮瞎人的眼。   还有球形闪电在云舟之间流窜,所经之处一片焦黑。   飞在空中耀武扬威的云舟纷纷被击落,笼罩在外面的防护屏障在雷电面前不堪一击。   不一会儿,遮天蔽日的云舟被清空大半,剩下侥幸没有被击落的也已经摇摇欲坠,仓皇围在最大的两艘云舟附近,不敢再得意洋洋,不可一世。   见此情形,柳澄之和柳澈之都是脸色一黑,本就阴沉的表情更加难看。   柳澈之破口大骂:“都是群废物!”   柳澄之阴恻恻,“难怪敢挑衅神水山庄,原来有点本事。”   柳澈之愤怒道:“大哥,我们一起上!我一定要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不得好死!敢在背后散播谣言,害得我们三兄受此奇耻大辱,我一定要剥了他的皮,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澄之没有回答,以行动作为回应。   他一马当先,从云舟一跃而起,悬浮半空,两手比划,蓄势放大招。   翠微天弟子们依旧以灵官诀迎敌,众志成城,齐心协力,乌云漩涡疯狂输出闪电,劈向柳澄之和柳澈之,将激将落向地面的大招抵消掉。   兄弟二人周身罩着这个球形防护屏障,和神水山庄门人的水平天差地别,雷电一道道劈上去,好似蚍蜉撼树,雷光炸起,两人安然无事。   柳澄之嘲讽:“雕虫小技,不过如此。”   柳澈之按耐不住,狠狠一挥鞭子,长长的灵鞭宛如抽打畜生,飞向翠微天弟子们。   被兰惜一   把拽住,用力往下一拉。   柳澈之没料到兰惜竟然有如此神力,猝不及防,被拉着鞭子反手拽下去,重重落到地面。   他神情狰狞,“既然你迫不及待找死,我就成全你!”   下一秒,兰惜狠狠一拽灵鞭,拳头用力亲上他的脸颊,打得他当场牙齿脱落,满口鲜血。柳澈之惊骇,催动体内灵力,丹田却仿佛被什么禁锢住,灵力不听使唤,凭借身体反射凌空调整,才没有狼狈摔到地上。   他睚眦欲裂,眼白赤红,已然气到极点,却见面前魁梧大汉抬起手,掐出与翠微天弟子一模一样的手决。   刚觉不好,恐怖的雷电缠上他,宛如有游蛇钻入身体,沿着全身经络游走,发出嗞嗞的声音,撕裂的剧痛炸开,如潮水般连绵不绝,叫他发出惨绝人寰的痛苦惨叫。   “二弟!”柳澄之大惊,立马冲下来救弟,一道灵光狠狠劈向兰惜。   雷电散去,柳澈之被电的外焦里嫩,一身修为形同虚无。   不过一盏茶不到的时间,便吃了如此大亏,柳澄之脸色难看到极点。自知太过于小看翠微天,竟在仙泉山脉这种穷乡僻壤踢到铁板,把二弟折在这里。   现在探究对方身份已经太晚,事已至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柳澄之关注二弟,被柳澈之的惨样惊到,兰惜可没分心,抓住时机,抡着翠微砖突进,动如脱兔。   趁着柳澄之因为二弟遭遇分心,露出一丝破绽,一砖头狠狠拍到他脸上。   一击成功,乘胜追击,抡着翠微砖连续狂拍,其凶残程度,惨不忍睹。   当场叫柳澄之破相,肿如猪头。 第12章   柳澄之能带领神水山庄发展到今日,不是无能的废物,因为轻视傲慢失了先手,冷不丁吃了大亏。   很快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灵光差点削掉兰惜胳膊。   他狠狠咬牙,口中都是腥甜,目光凶狠,拿出十二分劲头对付兰惜。   论修为,他已经是金丹,是三兄弟中修为最高的,距离元婴只有一步之遥。那日在自己的地盘上受奇耻大辱,药王谷谷主师云镜有元婴修为,百花谷谷主也是元婴,更别说还有其他炼丹门派的宗主长老,最次也是金丹修为。   双拳难敌四手,沦为他们的玩物,吃尽苦头。   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衔月山庄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沐寒亭不声不响的,竟然也有元婴修为,但背后暗算他们三兄弟的无耻小人必须死!   受了这等奇耻大辱,一口气总要有个地方发泄。   三人都恨毒了兰惜,几乎倾巢而出。   本以为能够轻而易举拿下,尽情享受敌人的绝望哀嚎,却没料到会是这种发展。   柳澄之竭力冷静,柳澈之已经废了,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二弟败得太快!   柳澄之忽然冲着正在掐着灵官诀的翠微天弟子们出手,速度之快,如饿狼扑羊,拼尽全力。   果不其然,他感到灵力不受控制,好似一股力量将灵力往体外拽,摧毁他多年修为。   灵官诀天然对恶人有压制作用,柳澄之逼近元婴的修为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来,场地压制把他压得死死地。   看起来好像很牛逼,可别忘了,这是诸多成年翠微天弟子联手掐的灵官诀。   两人互殴起来,兰惜抡着翠微砖疯狂抽他脸,柳澄之双手灵光,锋利似剑,打得十分激烈。   战斗节奏节节攀升,柳澄之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气势,以灵官诀联手压制他的翠微天弟子们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忽然哇的一声吐血,再也受不住。   强大的气浪横扫现场,把众人全都扫飞,唯有兰惜纹丝不动。   柳澄之双目赤红,竟在这种时刻突破瓶颈,强行进入元婴期,他猛然对着兰惜拍出一掌,凭空飞出巨大掌印。把兰惜重重拍进身后学室之内,发出沉闷重响。   柳澄之似癫似狂,发出狂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元婴,我是元婴老祖!”   汹涌气浪随着他张狂笑声瞬间向周围炸开,沉重的压力宛如泰山压顶,叫在场所有人都痛苦万分。   忽的,他伸手向着学室,用力一吸,摔入学室的人影被吸出来,却带着个东西。   借着这股吸力,兰惜抡起手里石像,狠狠敲向柳澄之。   噹——   震的脑子嗡嗡作响。   柳澄之不可置信,他怎会被一个石像敲动。   接下来,兰惜抡着这个石像疯狂抽他,犹如神兵利器在手,所向披靡,元婴老祖在这石像面前毫无排面,被打得节节败退。   没有灵官诀的钳制,还有个对他有着近乎不讲道理碾压的石像。   柳澄之甚至拿出防身法宝,依旧被石像砸得稀巴烂,仿佛他的修为,他的法宝,都是纸糊的。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啊?!   柳澄之气急攻心,狠狠吐出一口血,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狼狈至极。   兰惜抡着石像脚踝抗在肩头,理直气壮道:“你阿妈要打你,你个不肖子孙当然反抗不了!”   女娲娘娘,人族之母,你个坏胚子被阿妈打了还想翻了天去?   慈母手中剑,逆子身上劈。   一秒十二剑,剑剑出暴击。   自从在这个世界感应通神到女娲娘娘,兰惜一颗不安的心瞬间得到治愈。   阿妈还是爱他的,远在他乡还能感受到来自阿妈的爱!   回应他的呼唤,回应他的渴求。   他是有妈疼的崽!   简直没有比这更鼓舞他的事了。   开心,快乐,恃宠而骄.jpg   《通神经》果然是个大宝贝,让他成了阿妈最爱的崽。   他每天问阿妈,什么时候可以变漂亮?   做不成小仙女,当个小仙男也是可以的。   不能一夜变好看,两夜也可以,半个月也可以,他很有耐心的。   但是阿妈不理他。   他懂,这肯定是阿妈对他的考验。   柳澄之只觉得是对方故意羞辱,当场又吐出一口血,气息混乱,灵力乱窜。   强行突破境界到达元婴期,根基本就不稳,又受此重创,心神震荡,隐隐出现走火入魔的征兆。   柳澄之喃喃自语:“我不服……我不服!!”   他浑身气息骤然爆开,竟再次往上攀升,燃烧生命本源强行提升。   兰惜抡着女娲神像,神情狰狞,残忍砸向柳澄之,每一下,都如锤头重重垂在他的心口,震的他神魂颤抖,五脏俱损。   他根本挡不住神像的破防+暴击。   燃烧生命本源也要强行提升的力量毫无用武之处,他宛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满头黑发迅速变白,光滑紧致的皮肤抽干水分,变成干巴巴的老橘子皮,失去美貌,失去寿命修为,变成垂死老人。   柳澄之楞怔怔倒在地上,虚弱的咳血,眼睛倒映出兰惜和女娲神像。   神水山庄的大庄主和二庄主都已经落败,废了,剩下天空悬浮的云舟不过是残兵败将。   看到两人的下场,他们纷纷仓皇逃窜,丝毫没有下来救人的意思。   兰惜对爬起来的弟子们说:“这里交给你们,为师去梧桐城!”   兰惜扛着女娲神像,一跃而起,化为一道流光向梧桐城飞去。   梧桐城安排了翠微天的弟子守城,整个城池都是用翠微砖修葺,牢固非常,来自天空云舟落下的轰炸在城内引起大火,烧焦绿化的花草树木,以及各种木质物品,翠微砖修筑的屋子完好无损,百姓们躲在里面,任凭外面怎么轰炸,都是听个响。   整个城池的安全防御系数远超神水山庄预料,本以为是来收割肥羊,将胆敢反抗神水山庄的愚蠢凡人赶尽杀绝,却啃到硬骨头。   三庄主柳清之隐隐感觉到,梧桐城的建筑方位隐隐透着微妙感觉,仿佛遵循了某种规律,使整个城池固若金汤。   他还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凡人的城池,还能翻了天去!   柳清之怒气冲冲勒令下属尽全力轰炸梧桐城,视要将这块地皮都犁一遍,将整个城的凡人都炸成飞灰,以解心头之恨。   天空乌云凝聚,形成恐怖的漩涡,中间电闪雷鸣,冲着云舟降下落雷,球形闪电四处游走,所经之处一片焦黑。攻势凶猛,却雷声大雨点小,以牵制为主。   终于蓄势爆发出一击凶猛的雷击,直接将击中的云舟化为焦炭,灰飞烟灭。   目睹此景,其他云舟上的人都对雷电大为惊骇。   双方僵持下来。   柳清之试图找出施法的修士,一刀剁了对方。   忽见远处飞来一道流光,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猛然洞穿柳清之乘坐的巨大云舟,在船体上撞出一个大洞。   云舟侧翻,站在云舟上的人纷纷跌倒侧滑,还有的直接从上面落下来,摔入梧桐城。   兰惜一只手扒着云舟,一手扛着女娲神像,对三庄主柳清之露出一个核善的狞笑,“哟,你好啊!”   柳清之大骇,“你怎么在这?我大哥和二哥呢!?”   兰惜核蔼道:“当然是送你跟他们团聚,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不是吗?”   说着,抡起女娲神像对着柳清之就是一棒子,把他从云舟上打下来,落到下方梧桐城的大广场。   三庄主是兄弟三人中年龄最小的,修为却不低,甚至超过了二庄主,直逼大庄主柳澄之。奈何遇上不讲道理的女娲神像,所有攻势都被化解,周身如同落入泥沼,一举一动都被莫名的力量所压制,灵力不听使唤,似脱缰的哈士奇放荡不羁爱自由。丹田灵府被什么压着,运转灵力的效率暴跌。   柳清之有凌厉霸道的刀法,所使用的宝刀更是珍贵,素来引以为傲,但兰惜有对人法宝女娲神像。   乱棍打死老师傅,又快又准,下手还狠,抡着女娲神像砸得他晕头转向。   没过多久,就给打得歇菜了。   神水山庄倾巢而出,最后全军覆没。   见三庄主战败,天上与翠微天弟子僵持的云舟纷纷作鸟兽散,一个逃的比一个快,塑料主仆情。   兰惜会放过这些神水山庄的狗腿子吗?   当然不会。   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丘之貉。   当即一跃而起,乘胜追击。   躲起来以灵官诀对抗云舟的翠微天弟子纷纷现身,跟随师尊追击敌人。   这一战,翠微天大获全胜。   所以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关键时刻顶个屁用。平日里欺负一下没有反抗之力的奴隶,踩踩势单力薄的散修,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也就这么回事。   神水山庄拉拢的势力不会因为他们三兄弟的惨败而为他们报仇,拔X无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烂锅配什么盖。   *   翠微天弟子将这一幕记录下来,著《抡语》名场面。   曰:“子不想跟你说话,并请出阿妈,把野孩子打得神志不清。”   是个载入史册的妈宝了。 第13章   以兰惜为首,翠微天一鼓作气攻入神水山庄。   辛辛苦苦打了胜仗,凭什么不来接收战利品,翠微天不收,别人也会跑来搜刮。   给不相关的人赚到了,比自己亏钱还要难受。   神水山庄倾巢而出,庄内只留小猫三两只,留守之人中有三兄弟的心腹,实力金丹初期。面对翠微天弟子的灵官诀大阵,毫无还手之力,克得就是他们这种坏到骨子里的恶棍。   庄子设有防护大阵,层层套叠,并没有什么卵用,女娲神像前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任你多么精妙,多么豪华,一锤子下去暴力破坏。   兰惜扛着神像冲到庄内一个空阔地方,看起来似乎是演武场,能看到墙下摆着各种兵器。令他震惊的是,演武场内趴着一个人,身上□□,头发散乱,他冲进来的时候,还有人压在那人身上做运动。   周围一圈人围观,鼓掌起哄,好似在玩游戏,摩拳擦掌,兴致勃勃,准备下场自己上。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实属恶心丑陋,面目可憎。   兰惜一声怒吼,没让这些人的血玷污神像,一巴掌挥上去,当场拿了五杀,再一巴掌,又是个五杀。   三下五除二,大发神威,叫这群杂碎砸进墙里,砸进地里,抠都抠不出来。   他放下神像,蹲下来赶紧探查那人气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脱下外套给对方套上,宽大的衣服衬托得这人更显瘦弱单薄。被翻过来时,脑袋软软的歪到一边去,全身毫无力气,如同被抽了骨头般一片瘫软。   一起跟来的翠微天弟子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气势汹汹的绑了几个远远躲开,没有跟着同流合污凑热闹的奴仆。   兰惜一边往怀里这人体内输入法力,吊住一口气,一边冷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被衣服包裹的身体惨不忍睹,尽是各种狎玩折磨留下的痕迹,鞭痕,齿痕,抓痕,还有重重的其他男人留下的气味,形成叫人作呕的味道。   身上没一块好肉,只有一张脸毫发无损。   这是个美人,跨越性别,雌雄难辨的美,只看脸,便感觉应当是个高岭之花,空谷幽兰,遗世独立。   赫然是天价小黄图的主人公。   被抓来的人哆哆嗦嗦,痛哭流涕的求饶。   “庄、庄子内办了一场宴会,之后大庄主二庄主三庄主突然大发雷霆,将玉奴公子抓进房间折磨。后来还拖到演武场,叫庄内所有人都……都……说□□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兰惜绷紧脸,神色难看极了,恨不得把三个黑心肝的坏胚子吊起来抽成陀螺。   吓得这几个俘虏拼命磕头。   “求壮士饶命!”   “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要是敢反抗,立马会丢命!”   “反抗庄主,玉奴公子就是下场!”   咚咚咚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兰惜冷着脸下令,“把庄子内所有人都抓起来,清点一番,看看都是些什么人。”   “是,师尊。”   至于玉奴公子,庄子里有医师,还有丹药。   不过他受了这么大的罪,心理阴影不知道有多深,带回翠微天有助于恢复。   给玉奴公子服下一颗回春丹,面若白纸的脸色好看一些,微弱的气息变得绵长。   草草给他清理一番,洗掉其他男人留下的作呕气味,伤口涂上药,一边涂一边骂。   早知道他们不是东西,真看到了只觉得更不是东西,后悔打得太快,没拿狼牙棒干爆他们的菊花。   翠微天弟子清缴整个神水山庄,收获丹药灵石药材炼器材料乃至低阶法宝若干,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东西,神水山庄多年收藏都落入翠   微天之手。   俘虏全都扎成串,驱赶到一起。   清查整个庄子时,发现大量容貌端庄出众的男男女女。   他们神色仓皇惊恐,却没有一个哭出来,颤颤巍巍的挤在一起,宛如精心培育出来的漂亮宠物。   反倒是那些门人狗腿子,求饶的,痛哭流涕的,乱糟糟一片。   看到弟子们专门抱出来这几个人,兰惜脸更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弟子行礼,压抑愤怒,回答:“回师尊,神水山庄惯以这种方式调·教不听话的人,他们都是因为触怒庄主被惩罚,下令丢入暴室,任由庄内之人凌·辱发泄。”   兰惜目光更冷了。   “还有呢?继续说!”   这名弟子继续毕恭毕敬回答:“弟子审问出,神水山庄多年来陆续从周遭凡人之中收取容貌端庄之人,调·教培育成鼎炉,供应给各个门派,换取资源与支持。是修真界出了名的销魂窟,时常招待各方名人,与他们拉近关系。”   “弟子还审问出,神水山庄不久前曾照例举办宴会,多名门派大人物前来聚会,与三位庄主发生冲突,场面失控。柳澄之柳澈之柳清之三兄弟受了奇耻大辱,养好伤后大发雷霆,将当时在宴会之中目睹的人下令处死,唯独留下玉奴公子。将其拉入房间之中,三人一起行暴欲,肆意发泄,将其折磨的生不如死。为了防止玉奴公子受不住折磨咽气,还给喂了续命的丹药。”   “之后拖着玉奴公子来到演武场,勒令庄内所有人对其行暴,期间多次喂药保住他的性命。三人点人整队,乘上云舟飞往翠微天,留在庄内的人见玉奴公子被抛弃在演武场,心痒难耐,再次一逞暴行,直至师尊带领弟子们前来。方被拿下。”   兰惜面无表情,生气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下来,脑子一片清明。   “把俘虏都仔细审问一遍,看看他们都做过什么好事,交给你们大师兄二师兄处置。至于其他人,先一起带回翠微天,再作安排。”   “是,师尊。”   乘着缴获的云舟,带着神水山庄的俘虏和一众男男女女,战利品若干,返回翠微天。   至于神水山庄这个罪恶的地方,掐灵官诀,召唤落雷劈得灰飞烟灭。   兰惜把女娲神像仔仔细细擦拭一遍,重新摆在原来的位置。   还好今天是休息日,不然耽误孩子们学业。   再苦不能苦教育。   摆好神像,兰惜走去灵堂,点香插上,更换供奉的贡品,嘴里道:“今天有事耽搁,不是故意来迟的。”   香袅袅升起,在空气里勾勒出一个字:闷。   兰惜:“……”   这是灵牌出现名字以来,第一次给出反应。   就无语。   兰惜试着理解:“棺材盖的太严实了,你想透透气?”   不说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根本没肺,鬼还会觉得闷吗?   闷闷。   香缓缓勾勒出第二个“闷”字。   错了?   兰惜又道:“孤零零无聊,想出去转转?”   这回没有新的“闷”字出现,空气中燃香的烟勾勒出“可”字。   兰惜嘴角抽抽,现在外面大太阳,阿飘出去溜达没问题吗?他连看都看不到对方。   兰惜:“外面日头大。”   闷闷闷。   兰惜讲道理:“你连形态都无法现身,肯定很虚弱,晒太阳对你不好。”   闷闷闷闷。   兰惜摆事实:“你现在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出去会吓到小朋友。”   闷闷闷闷闷。   燃香的烟勾勒成一个个“闷”字,诉说着一个骷髅架子的无聊。   该不会是在山洞里坐太久,变成白骨精了吧?   也未必就是阿飘,说不定那副骨头架子就是本体。   兰惜无可奈何,“行行行,我带你出去转转,看看风景。”   不得不说,被这么一搅和,烦闷的心情都消散不少。   兰惜进入密室,看着亲手砌的棺材,犹豫片刻,拆掉最上层的棺材盖,小心翼翼看了看躺在里面的骷髅架子。   姿势跟刚放进去时一样,没有自己动过,莹白如玉的质地看着丝毫不恐怖,反倒像是猎奇艺术品。   静静的躺着,安详宁静。   兰惜把骷髅架子从里面捞出来,一手揽着,让他坐在自己胳膊弯上,单手抱小孩的姿势。   这种造型叫兰惜想起干将莫邪,人家抱个大美女,自己抱个骷髅架子。   走出灵堂站在一棵树下,面前还个小池塘,一尾尾红鲤鱼甩着尾巴悠闲游动。风缓缓吹过,树叶轻轻摩挲,发出细碎声响,池塘被吹皱平静水面,荡漾开层层涟漪,红鲤鱼受到惊吓,猛然钻下水底,不一会儿又浮上来,发出啵的一声,吐着泡。   谢清澜和宣衡匆匆走来,看到兰惜抱着个奇怪的骷髅架子站在池塘边看风景,面不改色。   两人齐齐行礼,异口同声:“见过师尊。”   兰惜:“何事?”   谢清澜作为大师兄,他先开口:“关于师尊从神水山庄带回来的人,弟子与宣师弟思量过。那些人多是从小就被带入神水山庄,作为鼎炉玩物培养长大,根本不懂得如何在外面生存。如果送回去,不提家人们早就因为丹药灵石把他们卖断了,划清界限,发生这样的事情,很难保证不会受到旁人异样的眼神。”   “没有生存能力,娇弱美貌,放出去与叫他们自生自灭没有区别。不妨先放在翠微天,为他们划一块地方,教导基本生存常识,待他们有了一定独立能力,在做打算。想回去和家人团聚的送回去,想留下的,安排个位置。”   宣衡跟着开口:“弟子愿意作这些人的先生,负责教导常识,让他们回归正常生活。”说着,停顿一下,看起来有点犹豫,小心翼翼,“如果有资质好的,弟子想试着教授看看。”   兰惜毫不客气,“如果有资质好,愿意留下的,当然是为师先挑。”   宣衡的肩头一下子松懈,如释重负,“师尊胸怀宽广,是弟子的不是。”   谢清澜微笑,“师尊德行高尚,宣师弟关心则乱了。”   两人退下,兰惜揽着骷髅架子继续看风景。   忽然,他见池塘里的红鲤鱼列阵排队,隐约能看出个字。   “善”   不一会儿,还排成个箭头,指着一个方向。   兰惜啧了一声,向那边走去。   你个骷髅架子恃宠而骄啊,拿朕当坐骑。 第14章   意识浑浑噩噩,身体轻飘飘,好似躺在柔软舒服的云朵之上。   玉奴公子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景色,毫无反应,安安静静的,眼睛一片空洞。   “啊,公子醒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来人将他扶起,盛着温水的杯子递到唇边。   躺了好几日,感受到温水,下意识喝起来。   咕噜咕噜一杯,玉奴公子缓过来,侧头,映入眼帘的景色依旧一片陌生,不是神水山庄惯用的装潢摆设。   空气里有股似有若无的花香,味道清新,不是记忆中浓郁到作呕的熏香味道。好似为了掩盖骨子里透出的糜烂气息,庄内到处都熏着呛人的浓烈香味。每每在宴会上点燃的助兴熏香,浸染到每寸皮肉,侵到每个毛孔,无处不在。   玉奴公子眼珠微动,看过去,花瓶里插着几支刚剪下的花,香味源头。   “公子,好点了吗?”扶着他的人轻声询问。   玉奴公子神色木然,不言不语,不哭不笑,他似乎已经失去大部分对外界的反应,成了个精致的人偶。   照顾他的人正是一直以来服侍他的仆从,名字叫做雪奴。   雪奴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神水山庄没了。”   玉奴公子轻轻一颤,没有其他反应,似乎这个莫大的好消息也已经不能令他动容。   雪奴轻声细语:“大家都被带回翠微天,大庄主二庄主三庄主被翠微天的主人所打败,山庄清缴搜刮一空,整个庄子叫雷劈得灰飞烟灭。他们划了一块地方,专门让我们居住,还给量身定制合适的衣衫,安排上课,传授各种常识,教导读书写字,学习做人的道理。”   “公子,我们安全了。”   玉奴公子依旧神色木然,毫无反应。   雪奴知道他并没有相信,在神水山庄的这些年,见多了各种大人物,叫玉奴公子吃足苦头。   落在别人手里,跟待在神水山庄能有多大区别,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依旧是身不由己,被人摆弄的玩物。   再光风霁月的人物,到了宴会上都是一样的。   雪奴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几日观察下来,看法大为改观。   雪奴擦去眼角不知不觉渗出的泪水,忍着哭意,继续道:“谢公子和宣公子仔细审问了每个神水山庄的俘虏,将门人按照所犯罪行进行审判定罪。翠微天的弟子将雪奴从暴室里救出来,其他被关入暴室的也都获救。谢公子让我们指认进入暴室施虐的犯人,因为证据充分,他们当场给拉下去废了,施以宫刑,据说之后没死的话送去干苦力。”   雪奴眼圈红彤彤,鼻子酸得厉害,抱着玉奴公子啜泣,哭得一颤一颤。   玉奴公子遭到这样的对待,他作为服侍的人也不好过,同样受到牵连,被下令关入暴室。几乎没有人能够活着从暴室里出来,被关入这个地方等于沦为弃子,山庄内任何人都能凌·辱践踏。   回想起在暴室的经历,雪奴止不住害怕,施暴的犯人已经受到严厉惩罚,可内心落下的阴影依旧还在。   发生在玉奴公子身上的事情比落入暴室更为可怕,这个吃人的魔窟不给人一丝一毫希望。   所幸现在都获救。   雪奴哭得鼻头都红了,上气不接下气,松开手,看到玉奴公子麻木呆滞的样子,心如刀绞。   他抬手摸摸玉奴公子的脸,哽咽呼唤,“公子?公子?”   玉奴公子的眼珠动了动,眼底还是雾沉沉的,如同漆黑的黑洞。   雪奴心有灵犀,立马擦擦泪水继续道:“凡是犯下过罪行的,一个都没有被放过,有多项罪行的,数罪并罚。一直跟在大庄主身后,仗着庄主信任作威作福的梁田,确认罪行严重,从最   轻的开始惩罚,务必叫他把每个惩罚都受下来。从神水山庄抓来的俘虏,因此少了大半,我们这些被养在庄子里的……反倒没事。”   雪奴自嘲了一下:“不听话的宠物哪还能活到现在,早给弄死了,逆来顺受才能活命。”   “谢公子和宣公子说,会暂时收留我们,等我们有了独立生存的能力,以后是去是留随便我们。这也是翠微天的主人,兰先生的意思。”   “雪奴这几天一直在观察翠微天,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学宫,好些年幼的孩子在那边学室上课。发现来了陌生人,总有好奇的孩子偷偷溜过来。”   雪奴的声音低落起来,“他们被养的很好,每一个看起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被父母亲手交到仙人手里时,他以为自己就像大家说的那样,交上好运,到了神水山庄后这个美梦立马狠狠碎了。   魔窟里只有噩梦。   玉奴公子被大庄主看中,成了神水山庄冠绝群芳的头牌,雪奴被拨来照顾玉奴公子,也一直胆颤心惊。   说到底,他们这些被豢养的玩物鼎炉,何尝不是下一个玉奴公子。   要不是玉奴公子替他挡了几次,他也早就沦落为宴会上的玩物。   不论留在庄子内,还是被送出去,都是如履薄冰。   雪奴强颜欢笑,努力活跃气氛,安抚玉奴公子,“据说,是兰先生亲自救下公子,把还在欺辱公子的那些人拍到墙上地面,抠都抠不出来。一起冲入山庄的翠微天弟子全都勃然大怒,动作麻利迅速的清缴庄子。兰先生亲自脱下外裳给公子包上,带回云舟,还给公子上药,一边涂药一边骂。”   “让谢公子和宣公子清查山庄剩余门人是否犯下罪行过错。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让他们死的明明白白,没有一点是冤枉的。说翠微天不养人面兽心的畜生,免得污染空气,脏了孩子们幼小善良的心灵。”   玉奴公子挣扎了一下,想要下床,他的身上已经不痛,只是躺的有点久,发软无力。雪奴连忙为他穿上鞋子,披上外衣,小心翼翼搀扶着他,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玉奴公子受了大罪,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走起来颇有弱柳扶风的味道。   外面阳光正好,风吹过来很舒服,不知道是不是玉奴公子的错觉,他感到浑身暖融融的,好似有什么落到身上,温柔的拂去心头阴霾,令他紧绷压抑的精神稍稍放松。   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白色单衣,外面披着一件外套,头发散乱,下巴尖尖的,瘦的微微脱相,饶是如此,依旧好看,在阳光下好似闪闪发光。   孱弱病态的模样不但不会损及容颜,反而增添特别的韵味。   高岭之花唾手可得,伸手就能摘取。   玉奴公子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兰先生在哪儿?”   雪奴一惊,忧心道:“公子的身子还很虚弱。”   玉奴公子抬起一只手,轻轻捋了捋耳边一缕发丝,万种风情尽在一举一动之间,举手投足都是赏心悦目,“我美吗?”   雪奴低下头,艰难道:“……美。”   玉奴公子用力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嘶哑道:“兰先生大恩大德,该去好好感谢一番。”   雪奴惶恐:“翠微天里不可以随便乱走,两边是分开管理的。”   玉奴公子声音平淡,“那就在周围走走,我想看看翠微天。”   雪奴见拗不过,只好扶着玉奴公子在附近走两圈,只当是散步。   翠微天的建筑十分新奇,和神水山庄完全不同,这里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是个祥和恬静的好地方。   走了一会儿,玉奴公子微微喘气,脑袋有些晕眩,雪奴想扶他回去休息,他不肯,坚决要继续走。   他觉   得不是错觉,空气里确实有什么,暖融融的,落在身上很舒服,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寒意被驱散,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沐浴在暖融融的气息里,温柔抚平痛苦。   压抑的精神不知不觉放松,心头变得平静。   越是往前走,这种感觉越强烈。   如同沙漠里渴望水分的旅人,玉奴公子遵循内心,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前走,累得气喘吁吁。   终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身体软下来。   耳边传来雪奴的惊呼:“公子!”   “怎么回事?”有人问,声音一点都不温柔,洪亮干脆,中气十足。   雪奴惊慌失措,磕磕巴巴,“先、先生……公子他……”   一只大手抚上他的额头,似曾相识的温柔暖流淌入四肢百骸,驱散疲惫,带来生气。玉奴公子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一张凶悍狰狞的脸,凶神恶煞,魁梧高大,仿佛每顿饭要抓个小孩儿煲汤,气势蓬勃,跟温柔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一点都不光风霁月,甚至还有些丑,粗犷壮硕的好似牛成精。   玉奴公子眼角含着一丝泪,泫然欲泣:“先生,奴好难受。”   他抓住对方按在自己额头的手,两手捧着,摁在自己心口,宛如被风吹伤的娇花,轻轻喘息都那么好看,眉头轻蹙,病若西子胜三分。   “奴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先生帮帮玉奴。”   那手想要抽回,玉奴公子顺势倒过去,娇弱无比,脑袋靠着坚实宽厚的胸膛,视线跟一副骷髅架子的眼眶对上。那骷髅莹白如玉,被单手揽着,骷髅头靠着,与他现在的姿势像极了。   看起来,仿佛是在跟他对视。   玉奴公子:“……………………”   兰惜:“?????????” 第15章   兰惜头都大了。   一手揽着骷髅架子,一手靠着玉奴公子,看着单薄,靠在他右边胸膛里衬托的更加瘦弱,仿佛一朵美丽无比的娇花被风雨打得可怜,惨兮兮俯倒。一点点伤害就会让他瑟瑟发抖,发出嘤咛啜泣声,楚楚可怜。   兰惜站起身,右手抱小孩子的姿势揽着玉奴公子,对雪奴道:“走吧,我送他回房间。”   雪奴惶恐道:“是。”   小心翼翼跟在兰惜身侧后方,心里头一片忐忑不安。   翠微天每个地方兰惜都知道,这里扩建了几次,如何扩建都是他拍板决定的,对各处布局一清二楚。   他个头高,脚步大,一步迈出去雪奴要走两步,甚至要小跑才能追上,累得气喘吁吁。兰惜侧头看一眼,放缓脚步,放雪奴能够跟上自己的速度。   从神水山庄带出来的男男女女都安排了独立的房间,翠微砖垒房子快,为他们专门造两个宿舍不是难题。多垒几个楼层,不会占多少面积,生活用品之类的也都是批量安排,同一规格。   按照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每个房间都有阳台,可以晒晒太阳,在阳台上种个花花草草什么的。   因为玉奴公子是伤患,还遭遇了那样的事情,考虑到养伤以及可能留下的心理阴影,给单独安排了个院落。雪奴自告奋勇照顾玉奴公子,声称之前一直是他照顾,就给安排到一起。   兰惜将玉奴公子送回碧云轩,先把骷髅架子放到椅子上坐好,腾出手小心翼翼扶着玉奴公子的背,把他放回床上,脱鞋,盖被,一气呵成。看他压到自己长长的头发,伸手捋了捋,把发丝弄出来。   兰惜摸摸玉奴公子的额头,方才出了一些虚汗,面色苍白如纸,现在气色稍微好一些。   “你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多多静养,一直待在屋子里闷可以出去走走,但下次不要走这么远。”   玉奴公子用力咳嗽两声,咳得眼角微微泛红,“是奴给先生添麻烦了。”   兰惜给他掖掖被角,“举手之劳,算不得麻烦。”   要不是那天去的及时,再晚上一会儿玉奴公子会直接死在那个演武场上,还是以那种方式死去。兰惜给他输入法力吊住一口气,再喂了回春丹恢复气血,堪堪救回一条性命。   自己亲手救的人,难免多两分关注,何况玉奴公子的确很需要关注。他的身子骨太差了,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整个身子几乎废掉。即便没有那一遭,大概也活不了多久,年纪轻轻,五脏六腑却是千疮百孔,已然油尽灯枯。   要怎样才能把油尽灯枯的病人救回来,兰惜也是头大。   他能够以法力救人,到底不是专业的医生,没法对症下药。   从神水山庄带回来的俘虏中有几个医修,是庄子专门供奉的,医术好不好的兰惜不知道,反正已经因为作恶多端给噶掉了。这些个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畜生,手头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是那三兄弟的帮凶,狼狈为奸。庄子里各种奇奇怪怪的药,都是这些医修研发出来的。   光是看口供,血压就上去了,一份份触目惊心,看一会儿就要歇歇,不然真要给气死。   关于玉奴公子的口供,简直是个大写的惨字。   自神水山庄干这一行以来,豢养无数鼎炉宠物,玉奴公子是最为出挑的。他不是自小在山庄长大,是被别人献上来,所以反抗的格外激烈,大庄主看中他的脸,声称资质绝佳,天生尤物,生来就是给男人睡的。   打压他,欺辱他,调·教他,折断他一身傲骨,碾碎他所有的骄傲,将他变为躺在男人身下承欢的宠物。   大概是将高岭之花摁在身下为所欲为的快感太吸引人,玉奴公子为神水山庄拉拢了一大批人脉。   兰惜已经委托青鸟阁收   集那个人的资料,放任这种无耻畜生逍遥实在气不过。   天底下不平之事到处都是,他管不过来,但玉奴公子现在进了翠微天,是他亲手救的人,眼皮底下有这种事情,不出一口恶气呕的慌。   那人能够给神水山庄献人,谁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受害者。   兰惜问:“你叫什么名字?”   玉奴公子和雪奴皆是一怔。   玉奴公子垂下眼睑,“奴……叫玉奴。”   兰惜:“不是这个名字,是原来叫什么名字。神水山庄已经没了,你可以叫回原来的名字。其他人都是从小就被带入神水山庄,很多已经记不清原来叫什么,要重新取名,不然这名字录成册子,实在不忍直视。”   凡是名字里带个奴字的,都是神水山庄培养的鼎炉宠物,像是玉奴、雪奴,还有花奴月奴星奴云奴之类的。兰惜可没这个嗜好,听着隔应,这些人以后从翠微天出去,不知道还以为是他的意思。   雪奴低着头,眼圈微微发红。   玉奴公子身体颤了颤,久久没有回答。   兰惜迟疑,“你难道忘记了?”   玉奴公子幽幽道:“奴如今,还有何资格用以前的名字……”   兰惜理所当然:“为什么没有资格,错的是他们,又不是你。顶着玉奴这个名字只会叫神水山庄的阴影一辈子纠缠你,他们已经死了,你获得自由,可以重新开始,继续用这个名字太晦气。”   玉奴公子不禁出神,他还能叫回以前的名字吗?   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他怎么都无法高兴,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十分难受。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被迫承认自己叫玉奴是什么心情,在神水山庄经历的痛苦屈辱太多,变得微不足道。   兰惜没有步步紧逼,问:“你想吃什么?你现在只能吃流质食物,有专门准备的粥,今天的甜粥是南瓜粥,咸粥是青菜瘦肉粥。”   雪奴惊觉,自责:“公子刚起床只喝了一点水,什么都没吃,都是我不好,竟然忘记了。”   兰惜:“不会是起床只喝了一点水,什么都没吃,就出去散步?”   难怪走着走着晕厥,身子弱是一方面,还有个原因是饿的吧。   神水山庄根本不给他们提供正常食物,都是吃辟谷丹。作为以色事人的鼎炉宠物,不配吃修士的灵食,食用凡人的食物需要排泄,坏兴致,喂食辟谷丹成本低,又能保持身体干净无杂质。   所以都忘记了如何正常饮食。   本质依旧是普通人,没有经过修炼,肠胃常年食用辟谷丹,脆弱娇嫩,只能先从流质食物开始,一点一点调养。   辟谷丹只能让人饿不死,对养身体一点用都没有。   雪奴惶恐:“是奴的不是!”   兰惜对他道:“你是不是也没吃?”   雪奴低着头,两只手用力绞着,浑身僵硬颤抖,用快哭了的声音道:“是……”   兰惜看出他的过分紧张,不点破,很平常的口吻道:“你去食堂打两碗粥过来,你一碗,他一碗,这个点该吃午饭了。”   雪奴茫然了一下,没那么紧张害怕了,行礼道:“是,先生。”   见雪奴小心离开房间,兰惜收回视线,看着玉奴公子,叮嘱:“你也是,以后记得吃饭,一日三餐。早饭,中饭,晚饭,好好吃饭才能养好身子,辟谷丹只能保证饿不死而已。”   玉奴公子已经回神,闻言不禁自嘲,“奴还能养好身子?”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过是快被玩烂的身躯,即便救回来,又能多喘几口气。   数着时间度日罢了。   兰惜正色道:“自然能。普通治疗办法不行,还有不普通的办法。前提   是你自己不能泄气,努力养好身子。”   玉奴公子心头猛地一跳,无意识咬了咬牙关,面上露出黯然神伤之色,看着尤为惹人怜惜,恨不得伸手轻轻为他抚去愁容。   “奴……已然油尽灯枯……”   “别怕,会好起来的。”兰惜安慰道。   “先生救奴一命,已是大恩大德,奴一介卑贱凡人,岂敢妄想指染不该得的东西,还望先生不要逗弄打趣玉奴。若玉奴一身卑贱之躯能为先生效力,先生只管拿去。”玉奴公子微微侧头,头发遮住他的脸,看不清神色。   兰惜严肃的告诉他,“你不卑贱,所有人都是女娲娘娘以泥土捏出来的。”   “等等,也不是所有人,”兰惜忽然改口,他痛心疾首的说:“女娲娘娘造人时,捏累了,后面都是甩的泥点子成人。你的资质这么好,一看就是夺天地之造化,女娲娘娘亲手捏的。”   像他,就是甩的泥点子,野蛮生长的崽。   看玉奴公子不明白的样子,兰惜顺便给他讲了女娲造人的故事。   为玉奴公子输入法力保命时,兰惜就发现了,玉奴公子的体质似乎格外适应法力。   《通神经》不是单纯的召唤秘法,还能借仙神法力淬炼筋骨,强化皮肉,祛除杂质,洗涤经络,每次通神都是对身体乃至灵魂的一次洗涤强化。   比之吸收灵气转化出来的灵力,法力层次上更高,所以效果更好。修炼到一定程度,还能凝结出属于自己的法相,届时,便会反哺,回馈借调过法力的仙神。   某种程度上来说,通神到谁,算是对方发展出来的一个下级从属,不过是实习级别的,飞升后才算正式入职。   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通神对象并不局限数量,借调的法力次数越多,彼此关联越深。   灵官诀是王灵官创造的法决,以灵官诀为媒介通神到王灵官。   至于女娲娘娘,这个就要说起兰惜对老母亲的思念。   远在他乡,哪能不想身在故乡的老母亲,可能是通神状态也情不自禁的思念老母亲,于是,某日,人族之母回应了他。   当时兰惜是懵逼的,随后是狂喜。   如果通神链接是抽卡的话,女娲娘娘毫无疑问是SSR中的SSR,超级稀有的神卡。   尽管只有一缕神息,对这个世界也是降维打击级别。   兰惜觉得,玉奴公子若是修炼《通神经》,也许有奇效。   玉奴公子听了,却只是楞怔怔,好半晌苦涩嘲讽,“若天上真有仙神,人间疾苦与他们何干。”   兰惜十分淡定道:“这是一个双向选择,不肯理咱们的,咱们也不理他们。”   比如女娲娘娘,阿妈爱崽,崽爱阿妈,母慈子孝√ 第16章   咔咔咔……   骨头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听着颇为毛骨悚然。   两人的目光都看过去,发现竟然是被单独放在椅子上坐着的骷髅架子。   关节处十分僵硬,整个骷髅一颤一颤,努力想要动起来,指骨缩了缩,好似想要抬手。可惜不争气,无法抬手,也站不起来,只能徒劳颤抖,像通了电,手脚躯体各舞各的,诡异怪诞,宛如鬼故事现身。   兰惜火速伸手一把揽住骷髅架子,不让继续作怪。   果不其然,骷髅架子安静了。   兰惜对玉奴公子露出安抚的假笑,“别怕,不咬人的。”   话音才落下,就被打脸,他感觉到骷髅头靠着自己侧脸,牙齿磕到他耳朵。   兰惜面不改色,“别闹。”   伸手把骷髅头拨开。   它仿佛是个竹子,被拨开又杀个回马枪,一头磕到他脑袋上,两排牙齿大张,正常状态根本张不到这么大。   兰惜给骷髅架子调整一下,以抱小孩的姿势,让骷髅坐在胳膊弯上。发现骷髅的两排牙齿还是大张着,没有合拢的意思,仔细看了看,伸手帮它合拢。   刚合上,又开了。   好像是下巴脱臼。   咔嚓一声,给它下巴正骨,终于不再大张。   做完这一切,兰惜对玉奴公子露出公式化假笑,“见笑了。”   玉奴公子默默看着,全程没有害怕一下,连好奇心都没有。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去食堂拿午饭的雪奴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粥,小心翼翼走进房间,端起一碗,送到床边。   雪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玉奴公子,小声道:“公子,奴喂你吃吧。”   说着,就要跪在床头。   下一秒,手里的碗被一只手拿起。   兰惜说:“你去吃午饭,我来喂。”   雪奴不敢有异议,低着头,顺从道:“是,先生。”   碗很小,盛不了多少粥,兰惜两口就能喝完,对他们来说却是一顿饭,小鸟胃伤不起。   兰惜用揽着骷髅的那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拿勺子,轻轻搅拌,调羹舀起一点,吹了吹,就要喂给床上的人。   玉奴公子十分乖顺,没有抗拒的吃下第一勺粥。美丽的眸子倒影出兰惜,专注凝视着,好似是他的全世界,很难不叫人怦然心动。   咔嚓——   兰惜扶了扶骷髅,面不改色的继续喂粥。   这种事情他是第一次做,生怕把人喂的呛到了,格外小心。   咔嚓——   兰惜又扶了扶,小心觑一眼那边正在喝粥的雪奴,他喝的十分仔细认真,好似是什么天材地宝,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珍惜极了,全然没注意到骷髅架子发出的细碎声响。   兰惜很小声的在骷髅“耳”边说:“别闹,你又喝不了。”   骷髅脑袋极为艰难的动了一下,扭头,发出咔嚓一声响。   兰惜:“安静一点,以后天天带你出来。”   骷髅不动了,安安静静,好似一个装饰。   兰惜若无其事的继续给玉奴公子喂粥。   玉奴公子好似什么都没看到,没听见,乖巧温顺的喝粥。   终于把这一小碗南瓜粥喂完,兰惜道:“食堂的粥是以灵泉水熬制,喝了能温养身子,对肠胃也有好处。你们每日服用恢复的快一些,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又忘记。”   “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休息了。”   玉奴公子顿时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轻声问:“奴何时才能再次见到先生?”   兰惜回答:“等你身子好些,可以出来到处走,每天都能看到。”   兰惜站   起身,看了一眼雪奴,忍不住叮嘱:“你也是,记得按时吃饭。”   雪奴低着头,“是,先生。”   兰惜揽着骷髅架子离开房间,脚步声渐渐远去,雪奴才有胆子抬起头,躺在床上的玉奴公子一改方才的模样,神色淡淡的,宛如一尊毫无生气的精致人偶。眼睛望着兰惜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奴害怕兰惜是条件反射,神水山庄给他留下深深地心理阴影,很多反应都是下意识的行为。屋子里只有自己和玉奴公子两个人,雪奴放松下来,羡慕道:“兰先生真和善,待公子真好。”   玉奴公子毫无反应。   雪奴羡慕又好奇的问:“公子打算换回原先的名字吗?”说着黯然起来,“雪奴很小被送到神水山庄,名字早不记得。就算记得,也是不想用了。既然已经和家人断了关系,就这样也好,清清静静。”   现在想来,被丹药灵石买断,何尝不是卖身,只要细想就能察觉出其中不对劲。   被利益迷了眼,没有深思,还是不愿深思?   孩子还能再生,仙人的丹药灵石可遇不可求,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玉奴公子侧过头去,没有说话,看起来要休息的样子。   雪奴闭上嘴巴,不敢打扰公子休息。   *   兰惜终于收到珍宝阁送来的包裹,一只仙气飘飘的仙鹤叼着个包裹飞到翠微天上空,盘旋一圈,精准投入兰惜的院落,拍着翅膀施施然离开。   修仙界邮寄行业发达,买东西送货快,什么犄角旮旯都能送。   包裹里的东西是兰惜特意找人定制的,只要给出合适价格,善于炼器的修士不吝啬接定制单子。   拆开包裹,里面赫然是一副人偶,精致逼真,栩栩如生,看起来好似真人,每个细节都十分考究,看得出炼制者很用心。   高价定制的东西,总要对得起这个价钱。   根据使用说明,催动傀儡,完美与骷髅架子融为一体。从今以后,骷髅架子拥有了一件高端定制的皮肤,不再是光秃秃空荡荡的骷髅,成了有皮有脸的白骨精。   这件皮肤还有防御功能,可以保护里面的骷髅架子。   有皮肤和没皮肤感觉就是不一样,看着好似活过来一样的白骨精,那脸,那胸肌,那腰,还有那大长腿,全都是按照兰惜喜欢的样子打造,是他梦想中的模样。   兰惜一颗少女心被狠狠戳中了,“简直就是我理想中的老婆!”   有了傀儡辅助,终于能够顺畅动起来的白骨精正在好奇观察自己的新皮肤,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闻言顿了顿,明明瘫着一张脸,却能感觉到少许意味不明之色。   炼器师手艺精湛,傀儡不但样子逼真好看,皮肤摸起来也跟真的一样,光洁细腻,毫无瑕疵。   理想中的老婆光着身子站在那儿,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简直太刺激。为了不丢脸,兰惜立马掏出包裹里一起送来的定制款法衣。   这个也是精心设计的,没错,是兰惜喜欢的款式,他自己穿着普通衣服,却给理想中的老婆配了最好的衣衫,还有各种配饰,就一个精致。   这种愿意为老婆挥金如土的豪气,旁人是不懂的。   果然,白骨精穿上这一身衣衫,戴上配饰,兰惜简直要幸福晕了。   荡漾无比的伸出手,“老婆,抱抱!”   不等白骨精给出反应,猛然一个熊抱,脸贴着幸福的蹭了蹭,快乐到飞起。   随后换成这几日习惯的姿势,看着更像干将莫邪了。   跟抱骷髅架子的感觉完全不同,兰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儿,脚下虎虎生风,仿佛使不完的力气。   果然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抱个骷髅架子到处跑奇奇怪怪,还容易吓到人,抱着个大美人就不一样了。   把老婆给白骨精穿上,真是绝妙的点子,完美。   兰惜狠狠给自己点赞,真是太机智了。   他抱着老婆出门转悠,见到大弟子谢清澜,兴致高昂的跟说:“看,这是为师老婆。”   骄傲中隐约还有点炫耀,分明是在求夸奖赞同。   谢清澜:“…………啊?”   谢清澜默了,这怎么看都不是个活人啊。   想起这几日师尊一直揽在怀里的骷髅架子,那个姿势造型跟现在一模一样,谢清澜顿时悟了。作为温柔体贴的大弟子,怎么会戳破师尊的心思,让师尊难过,微笑道:“恭喜师尊,贺喜师尊。”   兰惜满意了,带着老婆继续散步,遇到二弟子宣衡,炫耀道:“看,这是为师老婆。”   宣衡:“………………”   长长沉默。   想起这几日师尊一直搂着个骷髅架子到处溜达散步,宣衡也悟了。   作为聪明过人的二弟子,当然不会看不出师尊的炫耀兴奋,笑容得体道:“恭喜师尊,贺喜师尊。”   就很万金油,反正顺毛撸就是了。   果然,兰惜心满意足的走开。   这几日他其实一直避开旁人带着骷髅架子在翠微天散步,知晓的人不多,谢清澜和宣衡见到过,除此以外,也就只有意外遇见的玉奴公子和雪奴。   停顿片刻,兰惜抱着老婆向碧云轩走去。   站在玉奴公子的床头,向他展示自己理想中的老婆,骄傲炫耀,“给你康康我老婆!”   玉奴公子:“……………………”   人偶很漂亮,衣衫漂亮,配饰精致,长长的头发扎成一束马尾,戴着发冠,从头到尾打理的一丝不苟。   这似曾相识的姿势造型,以及人偶“看”过来的样子,叫他想起那两个空洞的眼眶。   他有种奇怪的错觉,仿佛眼前的人偶真的在看自己,与自己对视。   最终,玉奴公子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恭喜先生,贺喜先生。”   兰惜满意了,忽然想到什么,顺口问:“你想好是换回原名,还是重新取个名字?”   一直安安静静当个人偶的白骨精忽然动了动,脑袋微微一歪,似乎想要伸手摸一摸玉奴公子,被兰惜按住。   “临霜辞,不要闹。”   玉奴公子瞳孔地震,首次失态露出真实情绪,错愕楞怔的看着面前人偶。   见他这样,兰惜奇怪问:“怎么了?”   玉奴公子扯扯唇角,强颜欢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凑巧,奴知道的一个人也叫做这个名字。”   兰惜立马感兴趣,“谁?”   玉奴公子垂下眼睑,“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奴也已经记不清。”紧接着换了一个话题,“奴不想用以前的名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是先生给了奴新生,不妨先生来为奴取个新名字。”   兰惜为难,“这……”   玉奴公子低下头,黯然神伤道:“奴蒲柳之姿,入不得先生的眼,是奴痴心妄想了。”   兰惜:“呃……玉奴好像是梅花的别称?不如这样,就叫……就叫凤雏怎么样?兰花质朴文静,淡雅高洁,有一别称为引凤雏。比兰为贤士凤雏,表达钦敬之情。凤凰为神鸟,能浴火重生,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以凤雏为名,愿你从此以后天高海阔。” 第17章   抛弃曾经作为鼎炉玩物的象征,摆脱神水山庄的阴影,改名势在必行。   宣衡将名单册子递上来,兰惜接过,翻开第一页,字迹狂放,看得出放荡不羁爱自由,自成一番风骨。   翻了几页,兰惜发现一个问题,“为何都是以蓝为姓氏?”   宣衡双手恭敬作揖,“回禀师尊,翠微天救人于水火之中,将他们从虎口火坑之中捞出来,经过这些天的适应,已经熟悉周围,放下紧张惶恐,全都十分感激师尊的大恩大德。为避师尊名讳,以蓝为姓氏,向师尊致敬。”   “弟子未曾仔细询问他们可否愿意回家,登记造册时,每人都主动表示不愿回家,想要留在翠微天。”   “不愿归家的理由说起来五花八门,汇总起来意思差不多。”   “女孩多是担心归家后可能面临再次被卖掉的处境。她们都是被父母亲手交到神水山庄的人手里,亲眼看着父母同意以灵石丹药划清界限。当初年岁小不懂何意,事到如今如何还能不明白,那就是卖断。”   “能卖一次,就能卖第二次,像这样经过调·教的,很受某些人欢迎。错过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岁月,彼此都已经很陌生,几乎就是有血缘的陌生人,不敢赌父母对自己的感情。”   “凡俗世界,女孩到了年纪就要嫁人生子,婚姻大事掌握在父母手里,若是被父母以嫁人的名义卖掉,难以反抗,不如留在翠微天。”   女孩子的这些顾虑非常真实,经过神水山庄的毒打,根本不敢对现实抱有幻想。   没有感情基础,父母也只是陌生人。   况且还曾亲眼目睹父母是如何把自己卖断的。   美貌,娇弱,乖巧顺从,神水山庄残忍磨掉她们身上的每一处棱角,成为美丽的废物,不敢反抗,也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可趋吉避凶,察言观色必定牢牢刻在骨子里,形成本能一样的存在。   翠微天待她们很好,她们已经习惯这里,回家后父母会待她们更好吗?   未必,也许只会跳到另一个火坑。   宣衡对女孩们的顾虑十分赞同,“她们并没有如父母所想那样踏上通天之路,而是吃尽苦头受尽折磨。没能衣锦还乡,反而狼狈返乡,巨大的落差不是谁都能保持平常心。届时,可能不但无人怜悯,反而责怪她们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没能讨得仙人欢心,才会沦落至此。”   人性的阴暗面就是这样残酷,有时候愚昧的不可思议,亲人之间亦凉薄之极。。   凡人对成为仙人有多么向往,就有多么不能接受以为成了仙人风光无限的孩子,成了一条落水狗可怜巴巴回家。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都不会被看在眼里,只会看到她们被赶回来。   兰惜了然,“男孩的顾虑应该也多是这个吧。”   宣衡点点头,“师尊英明。男孩虽不像女孩那样,担心被父母以嫁人的名义卖掉,压力同样很大。女孩面临的处境,他们同样会遭遇,没能成为仙人被赶回来是一条化不开的耻辱,惹来父母,兄弟姐妹,乃至亲戚邻居的嘲讽鄙夷。依照凡俗对女人和男人的要求,女孩废物,但只要有美貌,不算一无是处,甚至称得上是莫大优点,只要嫁个好人家就能抹平一切。男孩废物,只有美貌,性情软弱无能,真的是没有出路。”   “虽说我们打算等他们有了基本生存能力,让他们自己决定去留,实际上可供选择的选项非常少。如果回去,他们要耗费很多精力适应凡俗世界,学习如何在凡俗世界生存,留在翠微天反倒少了那么多顾虑。翠微天待他们不薄,便是留下来每天搬砖,日子也要轻松很多。”   “何况我们费这些工夫,岂会只为了留下他们搬砖。”   宣衡神色变得愤慨,狠狠咬牙,“神水山庄收人时主要关注容貌   ,资质方面也没放松,凡是被收入庄子做鼎炉培养的,资质容貌缺一不可。空有容貌而资质不佳的,便只是玩物,平日里也可做婢女仆从,举办宴会招待客人时,安排起来,哪个兴致上来,看中的就可带走,随意对待。”   没法说两者哪个更惨,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   宣衡痛心疾首,“弟子教导他们时发现,虽性子上柔弱顺从,几乎没有棱角,却个个聪慧,能举一反三者比比皆是。识字很快,领悟能力强,又十分努力,肯下功夫刻苦学习,自律认真。倘若没有被神水山庄带走,好好教育,不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也差不了多少!”   能让自小就是神童的宣衡做出这样的判断,说明他们真的很优秀。   这样优秀的资质,却给神水山庄糟蹋成什么样子。   宣衡怒气高涨,“神水山庄每年向各门各派提供资质绝佳的鼎炉,该摧毁了多少人!”   兰惜神色冷静:“既是商品,就有不同品质。人分三六九等,待遇也不同,能叫神水山庄讨好的人,岂会将就自己,鼎炉也要用资质最好的,才能入眼。”   宣衡倍感愤怒憋屈。   早知修炼被世家门派把持,普通人想要踏上这条通天之路难上加难,便是有个好资质,没有机缘什么都是空谈。可真的接触到这些才明白,现实比他以为的还要残酷的多。   能给世家门派当狗居然算不错的,运气不好,连狗都当不成。   光一个神水山庄就葬送了多少资质出众的孩子。   兰惜打断他,“好了,你不要东想西想。想要主持正义,凭现在的斤两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神水山庄过于轻敌,加之被愤怒冲昏头脑,才在翠微天这条阴沟翻船。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话,至少凝结出法相才有资格说。无能狂怒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现在我们翠微天不过是个卖砖的。”   “从神水山庄搜刮到的东西已经够我们消化一阵子,他们名下的产业地盘尽管叫别人收去,我们拿了也咽不下,反倒会撑死自己。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该苟着的时候,就该苟着。”   “稳扎稳打,才能走得远。”   宣衡宛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发热的脑子一激灵,找回理智。   他微微低头,“是,师尊。”   宣衡知道兰惜说的对,凭借现在的实力,唯有蛰伏发展。   世家盘踞,垄断上升渠道,门派倾轧,吞没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想要撼动这个世界的规矩,连法相都没有凝结出来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按捺下心头燃起的一团火,克制冷静。   他注意到一件事:“这几日为何都不见大师兄?”   他和大师兄是师尊的左右手,时常留在翠微天,为师尊分忧解难,料理各种杂务。   兰惜低头,仔细翻看名册,“梧桐城这几日跑来很多散修,对城内治安造成极大压力。他们虽没有主动惹事,可实力毕竟摆在那里,普通守卫根本应付不了。为防患于未然,你大师兄去梧桐城帮忙镇场子,带了好些个弟子一起走的。”   宣衡立马担忧,“不会是因为我们铲除了神水山庄,他们发展出来的人脉看不过眼,想要做些什么?”   兰惜:“专门为了区区一个神水山庄对我们打击报复不大可能,吹起来再风光,神水山庄跟他们攀上的势力关系也就那样,不过心里记上一笔是肯定的。散修无门无派,在世家门派的夹缝中生存,不在神水山庄的攀附范围。”   宣衡沉吟好半晌,说出一个猜测,“他们会不会是为了投靠翠微天,专门跑来梧桐城采风?翠微天只搜刮了庄子,其他一概没碰,周围对神水山庄虎视眈眈的势力暂时没空关注翠微天,够他们抢上一阵子。神水山庄再怎么样,这些年的确蒸蒸日上,跟很多   大人物都攀上关系,指缝里漏出来的就够柳氏三兄弟得到很多好处。”   “能打败神水山庄,翠微天也算出了一场风头,进入许多人眼里。只要稍微打听就知道,翠微天才诞生没多久,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散修们过来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得一个不错的靠山,树大好乘凉。”   兰惜漫不经心,“或许吧,看你大师兄怎么说。心术不正的人绝对不能收进来,以免败坏翠微天的风气。”   一片以蓝为姓氏的名字中,凤雏两个字格外显眼。   依照神水山庄的尿性,凤雏说不定是这批人中资质最优秀的,容貌最佳,资质最出众,才有资格伺候大人物。   仙魔两道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几乎半数曾经是玉奴公子的入幕之宾。   这些人经历了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识过,会被区区男色所吸引,对玉奴公子流连忘返,念念不忘?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仙下凡。   兰惜的目光停留在凤雏两字上许久,若有所思。   宣衡:“师尊,可是有何不对?”   兰惜摇摇头,合拢名册,“以后为师亲自教导凤雏。”   宣衡毫无意外,不如说,理所当然,“师尊对凤雏果然最为看重,不但亲自为他取名,还要带在身边教导,凤黎若是知道,怕不是要吃醋。”   兰惜:“凤黎忙于梧桐城的事务,若是能趁机招收一些能干的下属打下手,对梧桐城好,对他也好。整日两边来回跑,白天在梧桐城料理公务,晚上回翠微天修炼,忙的不可开交。”   宣衡:“师尊说的是,弟子也是这么想。” 第18章   梧桐城   翠微天弟子正在谢清澜的带领下铸造王灵官的神像。   神水山庄的云舟飞到眼皮底下才发现,来去自如,透露出梧桐城对领空掌握的薄弱之处。单纯以翠微砖修建的城池防御系数已经不够用,是时候升级保护措施。   以后可不能再叫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神水山庄前车之鉴,再想碰见个如此轻敌的大概是不可能了。   数名弟子联手掐灵官诀对阵入侵者,效果出众,可见王灵官对邪魔歪道的克制立竿见影。   一边铸造神像,一边散播王灵官的传说,吸引城中百姓,凝聚信仰可提升神像灵性,加强与王灵官的联系。   当日铺天盖地的云舟入侵梧桐城,被翠微天悉数打败俘虏,城中百姓本就好奇,听闻这都是王灵官的功劳,立马传的到处都是,一发不可收拾。   涌入梧桐城的散修对此好奇不已,纷纷打探当日情形,听着百姓唾沫星子满天飞的吹嘘翠微天,吹嘘王灵官法力无边,保梧桐城平安无事。   “当日情形,那叫一个凶险,我抬头一看,吓得差点魂儿都要飞了,天上都是一艘艘的船,就像在江河里行驶那样高高飞在天上,密密麻麻的,一眼看去都是!”   “城里发出警告的钟声,守卫把大家全都赶回屋子里,让我们不要出去。没过多久,轰轰轰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都要聋了,地面一颤一颤,可怕的紧!咱们一家子躲在屋里根本不敢动弹,就像羊圈里的羊羔缩在一起发抖,还以为要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谁知道外面吵归吵,地面抖啊抖的,屋子就是不倒,结实牢固的很,顶多掉点灰尘下来。然后,忽然听见一声巨响,说:呔,何方妖孽在此作乱,还不速速现形!”   “接着就是一片吵闹哀嚎,乱糟糟的。我大着胆子瞧瞧走到窗前,开一条缝隙偷偷往外看,你们猜怎么着?”   “翠微天大发神威,一道冲天灵光变成王灵官,威严庄重,神圣不可侵犯,一个眼神就叫入侵者屁滚尿流!”   “一挥手,满天的船就像下饺子,噼里啪啦掉一地!”   “有些想要跑的,被天雷劈成焦炭!这还得了,吓得他们纷纷哭着喊着求饶,说再也不敢了!”   “城主威武,翠微天威武!”   兰惜:????????   经过劳动人民的想象加工,故事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面目全非。   听得散修们一愣一愣,不大信,可神水山庄和翠微天开战,结果是神水山庄没了,翠微天还在,容不得不信,至于能信几分,就不知道了。   青鸟阁将整件事通过青鸟册传播开,他们来梧桐城,本就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   一间客栈内,二楼某个房间窗户正打开,能够看到那边铸造王灵官神像的场景。少年眉宇间都是阴郁之色,看着神像的眼神格外阴沉,黑沉沉的,饱含愤恨不屑。   忽然,门吱呀推开,走进来一个姑娘,她手里端着托盘,小心翼翼走到桌子前,将饭菜摆到桌子上。   “阿鳞,你今天又没吃饭,多少吃点吧。阿姐帮你把饭菜端来,一直不吃会饿出病的。听话,再怎么样,不要伤了身子。”邱茉莉语含关切,温言软语的劝说安抚。   坐在窗户边的少年闻言,神色稍微柔和两分,默默走到桌子前坐下,看着摆在面前的饭菜,面色微沉,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狠狠握紧。   见他如此,邱茉莉心知是怎么回事,垂下眼睑,难过道:“我们身上带的银两已经不多了,要省着点用。”   邱鳞硬邦邦的说:“知道了,阿姐。”   拿起筷子,扒拉两口饭,嫌弃的看了看菜色,筷子下得极为艰难。   全是青菜豆腐,咸菜萝卜,素的一点油光都没有。   勉为其难吃了半碗饭,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越吃越火大。   邱茉莉坐在另一边,艰难的数着米粒,满面愁色,这样的饭菜她也吃不下。客栈厨子手艺不怎么样,清汤寡水的吃起来没滋没味,一点胃口都没有,放在以前,她也不会看一眼。   可现下却不得不吃这样的饭菜。   想起以前的日子,再想想现在,嘴里更是苦涩。   好不容易吃完饭,邱茉莉收拾碗筷,摆到托盘上端出门,让小二拿走,返回房间重新坐在凳子上。   “阿姐出去打听过,翠微天与神水山庄一战大获全胜,将所有俘虏都审问了一遍,凡是有罪的通通判处惩罚,公告贴出来,很是公正。据说王灵官是都天纠察大灵官,司掌天上人间的纠罚,除邪祛恶,主持正义,至刚至勇。翠微天如此推崇王灵官,行事作风光明磊落,不如我们拜入翠微天,将来学得本事,也好重振邱家。”   邱鳞听了,嘲讽冷笑,眉宇间的阴郁更加浓重,眼底浮现戾色,“如果天上真有这样的神仙,为何我邱家落得如此下场?都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不过是世人安慰自己的借口!翠微天编造出这样的故事蒙蔽无知百姓,分明就是沽名钓誉,道貌岸然之辈!”   “阿姐,翠微天这样的小角色,在绛霄仙府面前连提鞋都不配!”邱鳞咬牙切齿,十分痛恨,“要不是薛念害了阿爹阿娘,害了邱家,何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我本该拜入绛霄仙府,成为绛霄仙府的弟子!”   邱茉莉垂头,难过的落泪,哽咽道:“阿姐知道你委屈,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银两快用完了,如果再不找个容身之处,可该怎么办?水映天没了,何家把我们赶出来,绛霄仙府说好的弟子名额给了别人,我……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才能重振邱家,才能告慰阿爹阿娘的在天之灵!”   “还有蜜儿,我们逃得匆忙,没带上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如果蜜儿也有个三长两短,阿姐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如果你都不振作起来,阿姐该如何是好!”   邱鳞脸色僵硬,肌肉一抽一抽,他猛然起身,重重躺到床上,掀开被子把自己盖住,不言不语。   “阿鳞?”邱茉莉唤了一声。   邱鳞没有回应。   邱茉莉黯然神伤,只能擦擦泪水,又看了看床上隆起的被子,低着头,走出房间,把门带上。   她眼睛哭得泛红,不敢抬头四处看,不知不觉走到正在铸造的王灵官神像前。   身着天青色制服的翠微天弟子正在忙碌,周围好些好奇的百姓在围观,窃窃私语。寻常百姓惧怕修士,恭敬有余,亲近不足,梧桐城的百姓却并不惧怕翠微天弟子。   邱家也曾笼络当地百姓,被交口称赞,是出了名的仁善之家。   想起往事,邱茉莉鼻子一酸,心中打定主意,向翠微天的弟子走去。   趁着散修涌入梧桐城,谢清澜贴出招人公告,招收了一些看着还算不错的散修,他眼光毒辣,要求严格,散修素质良莠不齐,符合要求的并不多。   因着散修投奔大开方便之门,来者不拒,只会坏了一锅粥。   为了梧桐城今后的发展,抬高门槛是必须的,不能什么人都收。   凤黎作为城主,自然也要负责面试。   一名翠微天弟子急匆匆快步走来,对两人拱手,“大师兄,三师兄,有一名女子哭着要见你们。”   谢清澜皱眉,“是什么人?”   他道:“那名女子只哭着说要见大师兄和三师兄,其余的,什么都不肯说。因着铸造王灵官神像,周围很多百姓围观,见那女子哭哭啼啼,议论纷纷。”   凤黎神色有点不好,按耐道:“把人带上来。”   没过多久,邱茉莉被带入城主府   ,她哭得眼睛通红,好不可怜,抽泣道:“见过两位道友。”   凤黎微微挑眉,“你也是修士?”   邱茉莉抽噎着点头,“我邱家也是修仙家族,懂修仙的功法。”   凤黎嘴角抽抽,“既然这样,何必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说要见我和大师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城里最近来了很多散修,我们本就在招人,你有意,报名就是。”   邱茉莉立马慌了,眼泪珠子一样滚落,“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见见翠微天的掌事人,不知道会这样!”   一眼便能看出她的不谙世事,鲁莽轻率,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给别人造成困扰。   谢清澜抬手示意,语气温和,“姑娘请坐,在下是翠微天的首席大弟子,不知道姑娘找我有何事?”   邱茉莉慌张坐下,两只手握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问:“我想和我弟弟一起拜入翠微天,您看可以吗?”   没料到会听见这个请求,谢清澜愣了一下,“姑娘,你这是……?”   邱茉莉眼里都是泪水,哭着说:“我、我知道这样很突然,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我和我弟弟家破人亡,想去投靠外祖母外祖父,却被赶出来,说好拜入的门派把名额给了别人,不要我们,身上只剩下一点银子,已经快要走投无路!”   “邱家虽然不荣耀,好歹也是修仙家族,我和我弟弟都懂得修炼功法,只要能够给我们一个容身之所,一定可以帮衬到你们!我求求你们,给我们姐弟一条活路!”   “王灵官驱邪除恶,至刚至勇,翠微天光明磊落,正义凛然,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凤黎皱眉,不等他说什么,就见谢清澜一脸为难,“可是姑娘,翠微天是卖砖的,恐怕不适合你们。”   邱茉莉顿时哽住,呆若木鸡。   “卖、卖砖?”   邱茉莉鹦鹉学舌,呆呆的重复。   谢清澜一本正经,好脾气道:“姑娘打探消息时难道没听说吗,咱们翠微天烧制的砖叫做翠微砖,十分畅销,供不应求,梧桐城作为最靠近翠微天的城池,因此繁荣发展起来。目前翠微天没有对外招收弟子的意思,不过我估摸着,要是招收弟子,肯定也要一起烧制翠微砖的。”   “都是些粗活儿,又脏又累,城里百姓不介意,姑娘这样出身修仙世家的贵人怕是不合适。在下本就是梧桐城的官员,蒙翠微天看得起,得个大弟子的虚名,不足挂齿。现在趁机招收一批散修为己用,跟翠微天没有多大关系。姑娘想要找个宗门收留,怕是找错地方了。”   邱茉莉张口结舌,呆呆愣愣,“可、可大家都要说神水山庄是被翠微天……还说王灵官法力无边,大发神威……”   “民间百姓喜欢夸张,加入了一点点自己的幻想,编成故事向别人吹嘘炫耀而已。”谢清澜不紧不慢,语气温柔,态度坚定的拒绝。   凤黎绷着一张脸,“王灵官只是乡下小地方的一点信仰而已,上不得台面,让姑娘见笑了。”   邱茉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失魂落魄。   看她走了,凤黎松一口气,揉揉脸,这几天见的人有些多,什么奇奇怪怪的散修都有,别的不说,应付能力是越来越强。   两人都没放心上,转眼抛到脑后去,邱鳞却是气炸了。   邱茉莉出去后,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重新起来,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宛如一块抹不去的阴影,不经意抬头瞧见的路人心里一咯噔,步履匆匆的离开。   看到自己阿姐浑浑噩噩走回来,坐在桌子前默默垂泪,邱鳞皱眉,耐着性子问:“阿姐你怎么了?”   邱茉莉不回答,呆呆愣愣的流眼泪。   邱鳞警   觉,“难道是有人欺负你?是谁!?”   邱茉莉摇摇头,哽咽道:“没有,是阿姐的错,刚刚闹了个笑话。我想求求翠微天的掌事,让他收我和阿鳞入门,不需要多么重视,只当是阿猫阿狗,有个容身之所就行,可是……”   邱鳞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愤恨之色溢于言表,“连翠微天这样的小门小户,也能随意羞辱阿姐和我了?!简直欺人太甚!什么光明磊落,至刚至勇,主持正义,分明也是狗眼看人低的奸邪小人!!”   邱茉莉慌忙摇头,“阿鳞,声音不要这么大,会被听见的!”   邱鳞冷笑,“他们自己表面一套,背面一套,难道害怕别人说!”   邱茉莉慌慌张张,“是我误会翠微天,找错地方,不关他们的事!”   “阿姐不用说了,都是一丘之貉!”邱鳞不耐烦,眉宇间的阴郁爬上暴戾,“绛霄仙府明明收了阿爹给的好处,答应让我拜入绛霄仙府,看到邱家没了立马矢口否认这件事。何家明明是我们外祖母外祖父家,我们身上也有何家的血脉,邱家没了,回何家有什么错,却把我们都赶走!”   “一个一个,都在狗眼看人低,见风使舵欺负我们无依无靠!”   “这一切都是薛念的错!阿爹当初就不该收养他为义子,让他死在外面,烂成骨头!”   邱茉莉哭着说:“阿鳞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冷静一点!”   邱鳞怒火中烧,眼白爬满血丝,阴沉恐怖的问:“阿姐,你该不会还记挂着薛念那个白眼狼?他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阿爹待他多好,我有什么,他也有,把我们当成一对好兄弟培养大!可他做了什么,根本不把邱家放在心上,还伙同外人害了阿爹阿娘,把我们家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   “什么一辈子的好兄弟,都是胡说八道!让他这个白眼狼住进咱们家,就是最大的错!”   邱茉莉哭得厉害,拼命摇头,哽咽道:“阿鳞不要再说了!真的,求求你!”   邱鳞已经完全听不进她的话,陷入自己思绪,面目狰狞的怒吼:“凭什么我们邱家仁善之家,却落得这种下场!凭什么薛念忘恩负义,却风光无限!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天下根本没有公平正义,只有一□□邪小人蝇营狗苟,装模作样!!”   “老天若真有眼,早该劈死他们!”   隔壁的房间的窗户被重重打开,对方手捧着青鸟册,探出头,破口大骂:“隔壁的给我闭嘴,当客栈是你家,只住了你们俩啊!邱家是吧,云泽水映天的邱家,你们家那点破事,青鸟册上早就说明白了,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你叫的大声,哭得惨,就是你们有理!?” 第19章   “你爹邱煦懦弱自私,薛念的爹薛诗人侠肝义胆,和薛夫人一对神仙眷侣,救过许多人,包括你爹邱煦!承蒙救命之恩,邱煦却在危机时刻丢下薛诗人自己跑了,还抢了薛诗人的宝贝!人品不行,惹得散修都不愿意跟他一起行动,又得罪了人,刚好你娘何紫穗闯下大祸,邱煦为了保命,眼巴巴上门求娶何紫穗,何家顺水推舟把女儿远嫁,避开风波。”   “夫妻俩搬到云泽,建立水映天,成为当地唯一的修仙家族。薛夫人侥幸活命,却伤了根本,生下薛诗人的遗腹子薛念,更是境界狂跌,几乎与凡人无异,一手将孩子拉扯大,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想到薛念十岁那年,母子俩偶然遇见邱煦,被认出来。”   “邱煦假仁假义经营出一个仁善之家的名声,哪能叫薛家母子破坏了,假惺惺说要报恩。结果邱家主母何紫穗以为邱煦在外面勾搭寡妇,一怒之下抽死了薛夫人。为收拾烂摊子,邱煦硬是把薛念收为义子,邱夫人打死薛夫人编成薛夫人相思成疾,病入膏肓,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夫君的好兄弟。”   “得亏了薛念当时发烧病重,没有看到这一幕,不然哪还有命。夫妻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他哄得团团转,还真以为邱家对自己有收养之恩,感激涕零。”   “说起你们邱家会有这么一遭,跟薛念有什么关系,都是邱煦何紫穗自己不当人惹来的报应!”   房间里,邱鳞气得浑身发抖,恨不能冲到隔壁撕烂那人的嘴。   邱茉莉捂着耳朵,默默垂泪。   外头一片起哄声。   “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吊人胃口,接下来发生什么?”   “屋里骂人的是邱煦的儿子?绛霄仙府跟何家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赶他们走?”   客栈底下吃瓜群众纷纷叫着,催促那人赶紧把下文说出来。   本是住在隔壁被邱鳞吵得不耐烦,忍无可忍冲出来一顿咆哮,这个发展那人也没想到,注意力被群众转移走,兴致高昂的分享起青鸟册上的八卦情报。   那人大声道:“那我就继续说了啊,你们听好了。邱煦自私自利,何紫穗蛮横暴戾,这对夫妻烂锅配烂盖,都不是什么好鸟。邱煦连救命恩人的宝贝都能抢,这些年害得人何止薛诗人,何紫穗仗着自己是虞州何家的嫡女,飞扬跋扈,还曾当街打死两个不慎冒犯到她的幼童,根本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仗着是何家女婿,邱煦在云泽建立的家族飞快发展。夫妻俩生下三个孩子,但感情一点都不深厚,只要何紫穗在家,三天两头就会吵架。邱家在金尊玉贵的何家嫡女眼里,就是破落户,捡着何家指缝里漏出的过日子。说是远嫁,何紫穗一年里头大部分时间都在何家过的,生下儿子后还经常把他送回何家蹭自己娘家的资源。”   “何家虽家大业大,可竞争也十分激烈,一个表少爷来做客住个一阵子也就罢了,一年里头大半日子在何家蹭资源是怎么回事?惹得何家许多子弟不满,明里暗里的排挤邱家少主。”   “后来有一天,这对夫妻忽然大打出手,互相残杀。”   这个转折可太吸引吃瓜群众,那人窗户下头汇聚一群路人聚精会神的听故事。就连客栈其他房间,也有好事者打开窗户凑热闹的,俨然成了一个说书现场。   “原来,何家见时间过去这么久,何紫穗早就退出众人视线,无人再想起当初那场风波,就想把女儿接回来。修仙家族的姑娘,可不像凡人讲究从一而终,看不上的,过不下去的,一脚蹬了重新找个司空见惯。何家精心培养出的嫡女怎么能砸在邱家这么一个仰仗何家鼻息的破落户手里。何紫穗看不上邱煦,知道何家的意思,哪有不乐意的,当即就想杀了邱煦以解多年来被迫下嫁的屈辱。”   “她看不上邱煦,哪   里想到这些年邱煦一直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处处忍让不过是为了迷惑何家,实则一直暗地里下苦功,想要摆脱何家的控制。这一撕破脸皮,邱煦知道自己时间到头了,当即不再忍让,把何紫穗打成重伤关起来,拖延时间。一面拼命参悟当初从薛诗人手里抢来的宝贝,这些年就是靠这个宝贝修为突飞猛进。尝到甜头,又时间紧迫,现在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上面。”   “眼见何家开始起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薛诗人的儿子薛念抓到密室,打算血祭炼化了薛诗人唯一的血脉,强行逼迫宝贝认自己为主。指不定当初收薛念为义子就是打得这个主意,何紫穗打杀了薛夫人反倒正中下怀。”   “宝贝感受到薛诗人的血脉,当场认了薛念为主,邱煦前功尽弃,还被反噬,落下一身重伤。不知道他是怎么跟自己儿子说的,听那邱家小子的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薛家欠了邱家呢。”   “然后把长女送去何家,把儿子送去绛霄仙府。邱煦曾经费了很大精力打点绛霄仙府,想要儿子拜入仙府,成为内门弟子。有这么一个身份,父凭子贵,好歹能叫何家顾忌一二。哪知道,邱煦打点好一切,奈何儿子不争气啊,没能成为内门弟子,众目睽睽之下考核表现不佳,沦为外门弟子。”   “邱家少主年少轻狂,自认邱家已经打点好一切,又有何家作为倚仗,绛霄仙府没有按照事先说好的收他为内门弟子,言而无信,简直欺人太甚。私底下多次出言不逊,辱骂绛霄仙府发泄不满,被外门掌事贬为杂役弟子。”   “年轻人气不过,直接跑回家,刚好看到邱家被寻仇的人灭门,一把火烧的红光冲天。仓皇逃走,跑去投靠虞州何家。还对何家声称绛霄仙府欺人太甚,把说好的名额给了别人,让他堂堂何家的外孙去当杂役弟子。”   “何家的家主可不好糊弄,当即书信一封询问是怎么回事,得知真相后,对邱家少主很是不满。眼见事迹败露,被呵斥一番受到冷待,邱家小子丝毫没有反省之意,私底下大为不满,认为外祖父外祖母太过刻薄。被何家子弟告到家主面前,待遇一降再降。”   “最后姐弟俩一起被赶出何家,流落街头。”   外面有人叫道:“邱家是被谁给灭了?听起来跟薛念一点关系都没有啊。难道是邱家少主离家期间,薛念因着宝贝神功大成,反手灭了害死父母害死母亲的凶手,一把火烧了邱家?”   “自己表现不好,让预定的内门弟子名额飞了,反倒责怪绛霄仙府,他以为仙府是他家吗?”   “他还骂别人都是见风使舵蝇营狗苟的奸邪小人呢!”   隔壁那人十分不屑道:“这邱家姐弟被赶出何家后,逢人就说薛念对不起他们家,薛念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哭得那叫一个惨,搞得别人还以为是薛念把他们家怎么了。一番广撒网,真逮到个正气凛然的愣头青,义愤填膺的说要为邱家主持公道。”   “人家一心打抱不平,愿意掏灵石叫青鸟阁调查,倒贴钱也要把薛念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让天下人看看这无耻嘴脸。结果反倒查出邱家的龌龊事,把邱家那些年干得事儿公诸于世。”   “邱煦道貌岸然,表面一副侠肝义胆的模样,私底下贪生怕死推别人给自己挡枪坑害了不少人,有的死了,有的运气好侥幸捡回一条命。心里气不过想要报复他,却因为被坑害的基本都是散修,势单力薄,拿背后有何家作为靠山的邱家没办法。”   “他们换了身份,假装投靠邱煦,加入邱家等待时机。”   “何紫穗向来不把人命当回事,被迫嫁人避开风头也没能改变她的行事作风,随意打杀婢女侍从,尸体沉在水映天外面的镜湖里,日积月累,形成邪祟。一日爬出水鬼,差点把在水边玩耍的邱家少主拉下去,何紫穗一怒之下打死了贴身照顾邱家少主的下人。邱家根本   没人敢跟他玩,后来换成薛念跟邱家少主整日一起玩耍,才算有了玩伴。”   “两人的次女小小年纪便性情残暴,有虐杀癖好,先是对附近的阿猫阿狗下手,后来虐杀阿猫阿狗也无法满足她,开始对附近居民的孩子下手,悄悄派人偷人家孩子,虐杀后把尸体沉在外面镜湖里。”   有人狠狠抽一口冷气,“母女俩一个德行,太狠了!”   吃瓜群众纷纷赞同,作为寻常百姓,狠狠共情了。   “邱煦自以为邱家被自己把持的如同铁桶,实际上他的心腹下属,早就联合了一群他跟何紫穗的仇家想要他们俩的命。这些年被打死的婢女仆从也都是有爹有娘的,还有孩子被偷走虐杀,尸骨沉在冰冷的镜湖里,死不瞑目的。他们是普通人,对付不了邱家,可他们不起眼啊,邱煦做梦都想不到普通凡人居然敢生出这个胆子。”   “何紫穗被邱煦打成重伤关起来,从何家带来的人也被控制起来,邱煦被反噬,也是重伤,儿子长女都不在,只有一个次女在家里。这大好的时机要是错过,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于是那天,一群人里应外合。在厨房做工的给饭菜下药,给井水下药,放倒了对邱家忠心耿耿的守卫。潜伏的散修忽然倒戈,联手对付没有中招的守卫,以及重伤的夫妻俩,最后愤怒的百姓冲进水映天,拿着锄头镰刀木棍,活活打死了他们两人,一直到把尸体砸成一摊烂泥。”   “还有那个次女,跟夫妻俩一个下场,被痛失孩子的父母活活打死,砸成一摊烂泥。”   “最后放了一把火,烧个精光。”   听故事的百姓们顿时一阵唏嘘,邱家这个下场可太让他们满意。   喜欢的因素全都有了,恶人也得到报应,最重要的是,被普通百姓打死这个结局属实没有想到。   有人活跃发起疑问,“那薛念呢?怎么都不见他?邱家小子骂薛念狼心狗肺,总不会从头到尾都没他什么事?”   隔壁那人道:“青鸟册子上没说,不过陆续有提起薛念行侠仗义的事情,夸赞他有父亲薛诗人和母亲薛夫人的风范,吸引了不少崇拜者。我估摸着,薛念大概是帮着安排那些普通百姓去了吧。何紫穗一死,他们狠狠得罪了何家,一口恶气是出了,若不好好善后,被何家找上门可不是开玩笑的。”   “邱煦暴露出嘴脸之前,薛念很感激他的,被抓进密室时大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没法下手,只是邱家遭难时冷眼旁观罢了,邱家是养育他一场,可他原本有自己父母,若不是那对夫妻又怎么会成为孤儿。云泽的百姓也是看着他长大,以前经常在附近玩耍,跟左邻右舍打得火热。”   下面有人道:“整个事情,分明就是邱家咎由自取!”   附和声:“是啊是啊,薛念没有当场杀了邱煦,已经是顾念旧情,邱家没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照我说,就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有这么一对父母,邱家小子分明也是个坏胚子,欺软怕硬,只敢逮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骂,他是不是以为别人会一直让着他?”   “看他在绛霄仙府跟何家的表现就知道多么粗鄙愚蠢,邱家一个自私,一个歹毒,怕是根本不会教孩子。”   默默垂泪的邱茉莉眼睛肿得像桃子,却根本不敢反驳。   邱鳞脸色难看到极点,狠狠握紧拳头,听着外面非议邱家,非议父母。   世人都是愚蠢的,人云亦云!   这些无能卑微的凡人知道什么,竟然也敢口出狂言,拿邱家的事情嘴碎!   该死的青鸟册!   该死的薛念!   外面的声音渐渐消散,吃瓜群众吃到一个满意的瓜,心满意足,不再聚集在一起,散了。   姐弟俩安安   静静坐在房间里,一声不吭。   安静的压抑。   过了不知道多久,窗户外,王灵官的神像铸造完成,身着天青色制服的翠微天弟子正纷纷对神像行礼,仪式庄重。   高大的神像威严宏伟,神色肃穆,好似有浩然正气凝聚于一身。   邱鳞暴戾阴郁几乎实质化,癫狂辱骂:“什么王灵官,不过是个狗屁玩意!编纂出来沽名钓誉的东西,给自己脸上贴金,掩盖底下的肮脏勾当!蒙蔽无知百姓,欺世盗名!”   “世人愚蠢无知,蝇营狗苟,奸邪小人当道,天下若有公道正义,最该先死的就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的神仙!”   轰隆——   晴天霹雳。   紧接着传出一声尖叫,“阿鳞!!!!!!!”   路人大喊:“夭寿啦,有人被雷劈了!” 第20章   客栈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坐了很多食客。听着二楼说的八卦,气氛热烈,可见人的本性就是热爱八卦,与八卦相关的对象还就在楼上,等于现场吃瓜,更加刺激。   兰惜坐在角落,一楼视野空阔,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王灵官的神像。   关乎提升梧桐城的防御系数,亲自过来一趟看看。   身侧坐着个少年,头戴斗笠,周围垂下一圈白色帘幕,遮挡住他的模样。好巧不巧,桌子另一边也坐着个头戴斗笠隐藏面容的少年,穿着一身耐脏的黑色。   一张桌子三个人,两个戴斗笠。   不过因为兰惜左手臂弯坐着老婆,看起来像是有四个人。   关于薛家和邱家不得不说的故事,吸引来许多听众,一楼吃饭的纷纷竖起耳朵听,外面经过的路人也都聚集起来,竖起耳朵听二楼那个房客唾沫星子满天飞的讲述。   热闹散去,兰惜发现跟自己拼桌的黑衣少年纹丝不动,点的面都坨了。   他发了一会儿呆,微微侧头看了兰惜一眼,低头开始吃面。   听到一声晴天霹雳,楼上传来女子尖叫声,少年手里的筷子猛然掉地上,下意识起身站起来,似乎不假思索就要冲上去,却骤然一僵。停顿了两三秒,才缓缓俯下身捡掉地上的筷子。   兰惜和凤雏两人的目光注视下,少年吃面吃的格外艰难,味同嚼蜡。   咚咚咚……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满脸泪痕惊慌失措的姑娘从楼上跑下来,无暇注意一楼食客投来的奇怪目光,哭着冲向那群身着天青色制服的翠微天弟子。   “求求你们,救救阿鳞!”   恰好冷不丁听见晴天霹雳的翠微天弟子也正循着动静找过来,一点没耽误,急匆匆赶入客栈,跑到楼上去察看情况。   一楼食客纷纷又竖起耳朵,关注二楼动静。   客栈的隔音其实还不错,至少不会这边房间做点什么,另一个房间把所有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声音大了,动静响了,肯定是会传出去的。   姑娘的哭声不绝于耳,食客窃窃私语,猜测被雷劈的那个人是不是嗝屁了。   那一声怒骂大家都听得清楚,还真是不知教训。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喧哗声,翠微天弟子与那姑娘纷纷下楼,其中一个弟子背着个少年。正当他们走出客栈,忽见一名仙风道骨的青年拦路,问:“你们打算把他带去哪里?”   一弟子回答:“自是带去让大师兄瞧瞧。”   青年冷笑,“我看不见得。此人不过是少年心性,气不过随口说了两句不太好听的话,你们翠微天就做法引天雷劈他。旁人看不出来,本座却是瞧得一清二楚。如此蛮横霸道的作风,竟然也有脸吹嘘,打着驱邪除恶至刚至勇的旗号,推出个石像引得无知百姓崇拜。”   “现在让你们带走他,谁知明天他是活着,还是具尸体。本座眼里容不下沙,见不得这般丑恶的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你们速速放下他,把那劳什子的石像拆了,自请谢罪,便饶你们翠微天不死!”   “穷山恶水出刁民,才蕴出尔等这般愚弄百姓的奸邪小人!”   周围群众一顿哗然。   平白给人扣上这么一顶帽子,说话还如此不客气,翠微天的弟子们脸色都不好了。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眼泪的邱茉莉大为错愕,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真、真的??”   青年对她和善道:“你一个不谙世事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阴暗的东西。他们分明就是骗取你的信任,待将你姐弟二人带去别处,还不知道怎样料理你们,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任由他们磋磨。”   邱茉莉狠狠打个冷颤,害怕极了。   一名翠微天弟子沉不住气,“你是何人?休   要胡言乱语!”   青年鄙薄道:“怎的,本座若是个寻常山野道人,你们就要对本座不客气了?”   为首的弟子对青年拱拱手,“在下与师弟们正打算将这位公子送去大师兄那里,前辈正气凛然,出言呵斥我等奸邪小人,却耽误救人的时间。其中若有误会,可否等会儿再说,时间不等人。”   青年重重哼出一口气,“呵呵,哄骗这位姑娘还不够,连本座也不想放过?等去了你们的地盘,好一拥而上,将本座拿下诛杀以泄心头之恨?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非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莫不是心里有鬼。”   语弊,他抬手一吸,将弟子背着的少年吸走,再一挥手,邱茉莉猛然转换位置,站到了他身侧。   这一手使得潇洒自在。   正当双方对峙的时候,谢清澜和凤黎带着人走来了。两人本是打算来看神像的,事关梧桐城今后的安危,容不得马虎,必须仔细,却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神像刚落成,立马劈了人。   兰惜坐在客栈里,望着外面的发展,那青年实在古怪,突然就冒出来,好似专门窜出来拦人的。一句句听起来正气凛然,字字都在拱火,往翠微天头上扣帽子。   瞥一眼同桌的黑衣少年,对方正盯着外面看,目光几乎都落在那姑娘身上,看起来十分关注。   兰惜问:“你认识那个人?”   斗笠遮住凤雏的容颜,细微反应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那青年显然不是认识这么简单,分明就是印象深刻,且经历可能不那么好,才会叫他再次看到对方时,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   视线隔着帘幕,凤雏感到眼前一阵阵晕眩,他心里涌出极为不详的预感,似曾相识的绝望再次笼罩住他。   “……是,曾经见过一面。”凤雏颤抖的说。   他闭了闭眼,近乎认命道:“他是天机道人,修真界赫赫有名,能观人前世今生,预知未来,推演之术十分了得,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奉上无数珍宝只为求得一卦。幼时曾经为我批命,说我克六亲,凡是与我亲近之人皆不得好死,一生坎坷,尝遍世间人情冷暖,不得善终。前世因,今世果,我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前世所累,自作自受,生来就是为了受苦的。”   曾经他是爹娘捧在掌心里的宝贝,从天机道人为他批命那一刻起,一切变了。   天机道人何等身份,他的批命等于宣告命运。   爹娘到底真心疼爱过他,一开始还有挣扎,可后来发生一系列事情,似乎都在昭示着他是个灾星。   所以师傅声称愿意收他为徒的时候,爹娘毫不犹豫收下延年益寿的丹药,把他塞给师傅,扫地出门。   就在他以为自己虽没了父母,但有个对自己极好的师傅时,师傅把他带入神水山庄,献给大庄主,卖了一个好价钱。   天机道人是他噩梦的开始。   在他逃离神水山庄,在翠微天开始新生活的时候,竟然又出现了。   兰惜的眼神变了,嗯,是看那个青年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他咋瞧着都感觉这人不像是个好东西。   可能因为是个算命的,懂得遮掩天机,身上没有其他人都有的那种气晕,干干净净一片,站在人群里特别显眼。兰惜习惯了气晕,骤然看到这种没有气晕的,一时之间还真的拿捏不定他什么路数。   而且,他感觉到老婆蠢蠢欲动。   白骨精很少有反应的,只要别把他一个精抛在棺材里,大部分时间都安安静静的。   虽然看不到凤雏的表情,语气和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已经暴露出他的恐慌,兰惜想想也能理解,谁都会怕的吧,好不容易才脱离魔窟,有个人跳出来提醒他。好似说他根本不配获得平静生活   ,现在一切都是假的。   感觉老婆动的更加厉害,兰惜赶紧起身,还顺便劝了凤雏一句,“莫怕,一切有为师在。”   急匆匆挤入人群,仗着身材走到最前面。   弟子们看到兰惜,吃了一惊,纷纷恭敬行礼。   “见过师尊。”   原本正在和天机道人交涉对峙的谢清澜与凤黎从善如流退到兰惜身后,师尊来了,这里自然轮不到他们俩作为主事人。   兰惜和天机道人目光对视,瞬间空气流动似乎都变慢了。   修真界人均俊男美女,天机道人这样成名已久的老前辈一副青年模样,可见修仙驻颜美容的效果有多好。兰惜觉得自己将来神功大成时,成为大帅比的可能性更高了。   天机道人的视线渐渐移到兰惜左侧,盯着傀儡看,那眼神好似能洞悉外面的皮囊,直接看到里面。   越看越专注,聚精会神。   不知道看出什么,眼睛越来越亮,好似看到肉的恶狼。   兰惜的表情僵了,皮笑肉不笑,“前辈,我老婆好看吗?”   天机道人哈哈大笑,兴奋到神色变得有些狰狞,嘴里念叨着:“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座终于找到了!”   他伸手就要抢夺兰惜的老婆,被白骨精抬手啪一下狠狠打开。   这一声十分响亮,志得意满欣喜若狂的天机道人震惊错愕,眼里俱是骇然,还隐约闪过一丝丝的恐惧。   他很快收拾好情绪,对兰惜傲慢道:“把他交给我,想要什么尽管提!”   兰惜瞳孔地震,瞬间表情狰狞了,目露凶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笑出白森森的牙齿,“你是不是还打算对我老婆做这样那样的事情,然后对我说,你老婆真棒?” 第21章   法力——   脑海里蓦然冒出一个声音,空灵悦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是在耳边响起。   兰惜没由来笃定,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自己怀里抱着的白骨精。   下意识将法力灌输过去。   战斗毫无预兆猛然炸开,乖巧坐在兰惜臂弯的老婆冲着天机道人伸手,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快准狠,出手狠辣果决,当场废了对方一对招子。   莫说兰惜没料到,就是号称推演之术了得,能知前世今生,预测未来的天机道人都没料到。   “啊!!!”   天机道人双目凹陷,淌下两行血泪,冷不防吃了亏,反应却不满,果断回击。   白骨精废了他一双招子并不满足,先下手为强,占了先机,下一个目标,直取丹田。   唰唰唰,咻咻咻——   一前一后跑开,在半空打得激烈,俨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惊呆一群吃瓜群众和翠微天弟子。   兰惜狰狞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毫无意外替老婆背了这口黑锅。   兰惜:“????????”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兰惜毫不犹豫打手势,弟子们收到指令,反应快速,立马摆开阵势,凤黎掏出个信号弹,咻的一声,一道烟花飞上梧桐城高空,紧接着,悠远的钟声响起。   神水山庄入侵那一日,也是这个钟声,代表敌袭,全城戒备。   周围的吃瓜群众轰然散去,以最快的速度撤退,跑回屋子里。好似演练过无数遍,砰砰砰的关门关窗,不一会儿整条街道都清空了,门窗紧闭,只有天机道人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你、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情!本座饶不了你们翠微天!萤火之光,也敢于日月争辉,小子休要轻狂!!”   搁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   回应他的是白骨精毫不留情一个肘击,打的天机道人脸歪到一边去,飞出两颗牙齿,满口血。   神像刚刚落成,正是检测威力的时候。   它有着王灵官的基本能力,会对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做出反应。凝聚的信仰越多,越人性化,功能越全面,甚至还能形成类似化身一样的存在。天上仙神不可能事事亲自降临,这是基本能力,不过只有被打下印记的神像才可以。   众弟子齐齐掐灵官诀,神像泛起淡淡神光,瞬间笼罩整个梧桐城。   正在城内的散修只觉猛然一沉,好似有什么压下来,某个深不可测的存在不经意看了他们一眼,严厉犀利,洞悉一切,浑身所有秘密都如同被摊在阳光之下。不一会儿,漫不经心的移开,纷纷生出劫后余生,逃过一劫的惊险感,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如擂。   原本对梧桐城如此反应不以为意,还想围观看看是怎么回事,瞬间都打小念头,安静如鸡。   当散修没有家族宗门作为后盾,想要活得久,就要识相,该苟的时候一定不能犹豫。   天机道人成名已久,自然不是好打发的。   他擅长推演,一手能掐会算的本事无往不利,使他得了许多好处,不论去何处,都被各方奉为上宾。他说的话,任谁都要思量,无法当做耳边风,是仙魔两道都极为有份量的人物。   竟然在这里翻船,一个照面被废了双眼。   如此狠辣果断,着实出乎意料。   没了双眼会有些麻烦,他还有神识,看得可比双眼还要清楚,视野范围更广,看得更细微清楚。   穿透傀儡看清楚里面的骷髅架子,天机道人心头又是火热,又是惊怒,还有一丝丝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恐惧。   小小的翠微天,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得了宝贝就有这样的战斗力,敢对他堂堂天机道人   动手!   小子轻狂!肤浅!鼠目寸光!   不论天机道人在心里头怎么谩骂,对方的攻势半点都没慢下来,反而越大越凶。   傀儡的机动能力非常强,打起来犹如跳舞一样唯美,能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动作,速度快,动作狠,好似里面住了一个身经百战经验极其丰富的战斗大师,以天机道人的近战能力,在傀儡面前完全是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天机道人施以法术,发射类型的击不中,傀儡闪避优秀,操作类型的,被傀儡徒手撕开,防御类型的,被抡着拳头几下砸碎,照着他痛殴。   天机道人还有法宝,他法宝很多,一件一件施展,一件一件□□报废。   傀儡如同被施加了无敌光环,强势碾压天机道人,把他摁着摩擦摩擦。   不是天机道人太脆弱,是傀儡的战斗力太强,如有神助。   整个梧桐城就像是在克他。   天空阴云密布,仿佛老天爷都在发怒,云层中时不时窜过闪电,难以言喻的强大威压聚集在天机道人身上。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令天机道人不可遏制的胆寒。   脑子里控制不住的闪过念头,被发现了发现了被发现了……完了,全都完了!   贪婪和志得意满全都抛到脑后,恐惧狠狠扼住心脏,猛然收缩,抽痛的厉害,天机道人被脑海中充斥的惊涛骇浪逼得崩溃,本能求饶:“本座投降!本……我投降,我愿意赎罪,还请仙……”   剩下的字没能吐出来,戛然而止。   丹田被一只手狠狠贯穿,一个与天机道人长相一样的圆润婴儿被抓在手里,神色惊恐骇然。   下一秒,被掐灭了。   天机道人的双眼失去神采,贯穿他的手毫不犹豫收回,血液喷溅,吹散在风里。   失去支撑的力量猛然坠落,掉在地上摔得血肉模糊。   白骨精犹如一个杀人机器,干死了天机道人后,乖巧安静的返回,坐在兰惜臂弯上,仿佛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傀儡。   感受到弟子们投来的崇拜目光,兰惜故作高深莫测,看着别提有多么装逼。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是他师傅杀了天机道人,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充电宝,隔空给师傅输送法力,看着师傅大发神威,将修真界的老前辈徒手捅个对穿。   师傅好,师傅妙,师傅呱呱叫。   老婆真好看,打人的样子也这么帅,飒得合不拢腿!   兰惜站在屋顶上,左手坐着刚打死天机道人的老婆,示意弟子们危机解除。   又一道烟花咻的飞上天空炸开。   街道紧闭的门窗轻轻打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偷看外面。   天空乌云散去,笼罩整个城的无形威压渐渐消失,风声鹤唳的紧张时刻终于过去,   阳光落下来,照在兰惜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光晕,神圣不可侵犯。   这种时候必须得说点话,鼓励弟子,树立高深形象。   兰惜一脸深沉,“君子不重则不威。既来之,则安之。”   谢清澜非常上道,在师尊树立威信的道路上闻弦歌而知雅意,恭恭敬敬道:“弟子愚钝,还请师尊解惑。”   兰惜斩钉截铁道:“君子不下重手无法树立威信,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里。”   谢清澜肃然起敬,“是极,理应如此。”   凤黎义愤填膺,“此人道貌岸然,看似仙风道骨正气凛然,实则满腹坏水内里藏奸,还是师尊目光如炬,一眼看出他不是个好东西,为梧桐城铲除祸害!”   “觊人佳侣,杀之无愧!”   说着,将目光投到那边正揽着弟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邱茉莉。   其他人听见钟声逃的飞快,她拖着个弟弟,力气小,反应也慢半拍,等回神人都跑光了,门窗紧闭,只能缩在墙角。   闻言,下意识颤栗发抖,眼神惊恐看着凤黎。   凤黎正色道:“姑娘现在可知道谁是奸邪?莫要随便听人胡扯两句,便信以为真。”   邱茉莉慌乱点头。   两边街道门窗总算敢打开,悄悄探头。   兰惜风轻云淡落到地面,瞥一眼那姑娘被雷劈倒的弟弟,淡淡道:“令弟污言辱骂,满腹怨恨,气息混乱,心魔横生,方才引得神像落下天雷,小惩大诫。还望令弟今后吸取教训,静守灵台,心境通明,也算不枉今日这番遭遇。”   邱茉莉唯唯诺诺,憋着眼泪不敢哭。   戴着斗笠的凤雏的终于从客栈里出来,天机道人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根本不敢在对方面前现身。看到兰惜起身也没追上去,呆愣坐在位置上,满心绝望,心中冰凉一片。   哪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眼皮底下展开一场战斗,危机解除,翠微天大获全胜。   凤雏不可置信,天机道人以占卜出名,不擅长战斗,可那也是闻名已久的修士,绝非能够随便杀死的人物。   凤雏走到翠微天弟子中,恍惚抬头仰望,眼前一阵晕眩。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心脏发麻,天机道人就这样死在梧桐城,传出去必定有麻烦,众目睽睽之下,根本说不出口。   几名机灵的弟子已经把尸体收拾收拾抬过来,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眼睛睁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丹田破开巨大的口子,血流如注,显然死的不能再死,神魂俱灭。   兰惜挥挥手,“拿去烧了。”   “是,师尊!”   见凤雏神色惶惶不安,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兰惜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平静道:“不要胡思乱想,为师心里有数。”   像天机道人这样擅长推演的修士,对隐藏自己估计也很有一手。   他显然是发现什么,打着吃独食的主意,孤身一人来到仙泉,必定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的行踪。   什么天机道人,谁知道那是谁,他都没说自己身份,不过是杀了个打算抢人老婆的无耻之徒。   抢人老婆。天打雷劈! 第22章   人杀了。   神像对梧桐城的防御系数提升得到检验。   哦,还有一件事。   兰惜轻轻弹指,指尖飞出一道灵光,落入昏迷不醒的邱鳞眉心,没过一会儿,神色阴郁的少年醒过来。   昏迷时看着还可以,就是个尚未脱去青涩的少年人,睁眼开,感觉立马不一样,眉宇间都爬满阴郁。   “阿鳞!”看到弟弟醒过来,邱茉莉喜极而泣,眼里饱含热泪,用力抱住他。   忽然眼前一黑失去理智,脑子里宛如被棒喝,恢复意识后睁眼看到自己在街道上,被这么多翠微天弟子看着,心中一滞,一阵阵往下沉。   脱口而出:“你们翠微天是什么意思?居然如此蛮横霸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因为别人说了一两句不太好听的话找上门来打人?!”   邱茉莉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立马被弟弟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不、不是的阿鳞,不是这样!”   邱鳞一脸苦大仇深,阴沉道:“阿姐,你不要乱插嘴!他们翠微天把我们包围起来,难道还能是打算请我们去做客?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图谋不轨!”   邱茉莉急坏了,“不是的阿鳞,你听阿姐说……”   邱鳞粗暴打断:“不是他们背后偷袭,我为什么会突然昏迷!阿姐,你不要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被蒙蔽了去!我才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信我?!”   邱茉莉噎住了,眼前发黑。   两边围观群众也是无语了,张嘴就给别人定罪,还不准反驳,他是活在自己世界里吗?   翠微天压根没想怎么着他们姐弟,还热心的打算救人。   姐姐差点被个花言巧语的坏胚子骗走,弟弟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   哦,他们姐弟俩到处跟人说是薛念害了他们邱家,薛念白眼狼呢,嘴里没一句实话。   怕不是弟弟每天心情不好就骂薛念,姐姐只知道哭哭啼啼。   翠微天弟子们纷纷对邱鳞怒目而视,有几个走上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都是少年心性,谁还没点脾气了。   邱鳞不甘示弱的嘲讽:“梧桐城何时轮到翠微天做主,到底谁才是城主?”   邱茉莉骇然,伸手就要去捂住弟弟的嘴,被用力拉下来,邱鳞恼怒道:“阿姐,你到底是站哪边的?翠微天狗眼看人低,根本瞧不上我们,你还上赶着讨好他们?不过乡下小门小户,会几手骗人把戏被无知百姓吹捧而已!”   众:“……”   忽的,邱鳞不经意间瞧见一个人影,熟悉的感觉叫他眼皮狠狠一跳,本就阴郁的神色迅速爬满暴怒,睚眦欲裂,“薛念,你个白眼狼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戴着斗笠的黑衣少年缓缓走出来,对着兰惜拱手,毕恭毕敬,“邱姑娘和邱公子年少无知,虽言语冒犯,却罪不至死,还望先生见谅,薛念愿代为赔罪。”   邱茉莉看着他,泪眼婆娑,抽抽噎噎,“阿念,阿念你终于来了……”   邱鳞气个半死,“用不着你假好心!你个家仆什么身份,装模作样替主人代为赔罪!要不是我爹收留你,你早就死在外面,吃我家的米,喝我家的水,竟然伙同外人害我阿爹阿娘!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到处都有人说我阿爹阿娘的不是,说他们忘恩负义阴狠歹毒,你薛家可怜,你薛念无辜,我邱家就是一群该天杀的坏胚子!”   “这些人!这些人通通知道什么!不过是人云亦云,碌碌无为的蠢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看了个莫名其妙的报道就以为对邱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一个个高高在上的指指点点!你在邱家过得比我这个少主还要舒服,被人吹捧,不知道还以为你才是我阿爹的儿子!外人几句谗言就把你笼络了去,眼睁睁看着阿爹阿娘被活活打死!我二姐   姐难道也对不起你薛家,让你这样冷血无情的看着她被打死!”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品行高洁有本事,我邱鳞就是个跳梁小丑,坏胚子坑里出来的脏东西,活该当你的垫脚石被千人唾骂,万人鄙夷,人人都能瞧不起我,人人都能对我指指点点!!”   “薛念,你怎么不死在密室里!!!”   邱茉莉痛苦道:“阿鳞,你不要再说了!”   邱鳞愤怒大吼:“都这样了,阿姐你还惦记着他!”   看来王灵官那道天雷一点用都没有,叫不醒装睡的人。   围观众人眼神变得更加奇怪。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邱鳞犹如困兽,恨的心肝都如同被火灼烧。   兰惜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黑衣少年,谢清澜立马领会,示意师弟们制服邱鳞。   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没了,耳边清净。   兰惜好奇问:“青鸟册上说的难道有假?”   黑衣少年垂头,“基本是事实,并无夸张捏造。”   兰惜更好奇了,“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护着这对姐弟?”   黑衣少年平静道:“害死我阿爹的是邱煦,杀死我阿娘的是何紫穗。邱姑娘邱公子虽然是他们二人的儿女,并无对不起我,我与他们两人一起长大,到底是有几分情分在。事到如今,分道扬镳各自安好,对我们都好。今日偶然在梧桐城撞见,我本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只是现在却不得不站出来。”   “先生杀伐果断,性情中人,邱姑娘不谙世事,邱公子鲁莽无状,不是他们两人能够应付的。”黑衣少年看了一眼泪眼婆娑的邱茉莉,和被翠微天弟子制服,正愤怒瞪着自己的邱鳞,长长叹息一声,疲惫道:“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兰惜:“哪怕邱家公子根本不领情?”   薛念:“就当是最后一点兄弟之情。放下这些恩恩怨怨,我也好做自己的事情。希望哪天能够找到阿爹的尸骨,为他收敛遗骸,与阿娘葬在一起。”   邱鳞愤怒挣扎,眼睛里都快喷火,被按着动弹不得,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到处跟人说薛念白眼狼害了邱家,拼命造谣,也叫没有对不起他?   要不是那个愣头青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找人查清楚,青鸟阁也算有职业操守,身败名裂的可就是他薛念。   人家自己不想计较,没有对不起就没有对不起吧。   忽然,兰惜神色一动,“邱煦和何紫穗的尸骨现在如何?”   这一回黑衣少年沉默良久良久。   兰惜平静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对方低头,“……”   凤雏古怪的看了邱鳞一眼,被天机道人吓到的心神也被眼前这番事态发展吸引走,听见兰惜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么说,邱家公子跑回来时看到邱家被烧了,马不停蹄的向着虞州何家跑去,连躲个几日,为父母和姐姐收敛尸骨的空挡都没有,只顾着自己逃命?还是你这个邱家公子口中的白眼狼给他们收敛了尸骨?”   如果是被一把火烧没了,没什么不好说的。   或是尸骨不见了,不知道之类的,都没什么不能开口的。   反倒是薛念收敛了尸骨,才没法说出口。   被押着的邱鳞顿时犹如被打了一拳,脸色十分难看,看着薛念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汁,怨毒无比。   邱茉莉拼命摇头,鼓起勇气为弟弟辩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阿鳞没有立马逃走,他想过救人的!”   兰惜挑眉,“你那时候不是在虞州何家,你怎么知道?是你弟弟告诉你?”   “是关于邱家二姑娘吧。”凤雏忽然开口,“当日在邱家作乱的修士,主要注   意力应该在邱家守卫和邱煦何紫穗夫妇身上,最痛恨邱家二姑娘的是那些失了孩子的父母,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等修士打得差不多了才会冲进去。所以邱家二姑娘也许趁乱跑出来了,跟刚好回家的邱家少主撞上。”   “姐弟俩一起逃命,却被发现了,那些人在邱家放了一把火,追出来,到处寻找两人踪迹。中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就是姐姐被抓住,叫百姓活活打死,弟弟逃了,吓得肝胆俱裂,什么都顾不上,向着虞州何家跑去。”   兰惜呵呵笑了两声,对其中可能发生了什么不予评价,然后正色道:“你放心好了,我们并不打算对邱姑娘邱公子做什么,不过是驱逐出境,以后再也不准踏入半步。庙小容不下大佛,既然邱公子这么看不上乡下小地方,离开去别处就是。”   薛念微微松一口气,紧接着听见对方道:“你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师傅?”   薛念错愕,脑子慢了半拍,“尚未有此打算。”   兰惜:“你跪下来对我磕三个头,完了我让人把邱家姐弟送出城去。”他语气淡淡,“邱公子罪不至死,可要是随随便便放过他,以后岂不是谁不高兴了,只要打着年少轻狂的旗号就能冲着翠微天脸上吐口水。”   “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听着,我总要给翠微天众多弟子一个交代。”   薛念沉默良久,跪下来,对着兰惜重重磕了三下头。   谢清澜一挥手,押着邱鳞的弟子们迅速把人拖走,邱茉莉低着头,没有去看薛念。   听到要磕头才肯放人时就一直低着,好似害怕与薛念对上眼神。被一片天青色包围,默默与他擦肩而过,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背影渐渐远去。薛念同样没有看她,磕完头,好似终于完成任务,放下肩膀上的重担,整个人都释然了。   反倒是邱鳞,好似要生吃了薛念,一直用可怕的眼神看着他,经过的时候还奋力挣扎,想要骂两声,发出呜呜的声音,大概又要哭嚎卖惨吧。   热闹终于散了,围观群众纷纷归位,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只不过免不了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   薛念也打算走,被翠微天弟子围住,谢清澜微笑道:“薛念师弟,你打算去哪儿?”看着薛念不由自主睁圆了眼睛,温和道:“你刚才已经拜师了。”   薛念:“?????”   薛念满头问号,不是赔礼吗?   看凤雏还是有些萎,兰惜带着他走到一个算命摊子前,出手阔绰。   听了半个时辰的吉祥话,兰惜非常满意,“算的很好,下次还找你。”   你看,这不逆天改命了。   天机道人掐算本事这么好,咋没算到自己今天会死,千里迢迢孤身一人来送人头。   凤雏:“………………………………” 第23章   “师傅你看,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今天还帮着你干掉了天机道人,你就稍微给我透个底。”兰惜深情款款拉着老婆的手,深沉诚恳,比划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咱们仇人多不多?”   反派死于话多,显然师傅深谙能动手绝不哔哔的道理,不给天机道人发挥的机会,干脆利落出手弄死他。   刚登场就退场,贡献人头。   师傅有仇,等于他有仇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人家难道会放过他。   “就算师傅不动手,我也是打算留下他的,只不过大概不会像师傅这样干脆利落,杀伐果断。比起师傅,我果然还是差了好多,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兰惜吹嘘了一把彩虹屁,给师傅戴高帽,说起正事也不含糊,“天机道人应该是认出师傅了,不过,他好像根本没料到师傅竟然会反抗,以为是我动的手。”   被挥手拍开时,天机道人眼底的骇然错愕,以及那一丝丝恐惧,兰惜全都看到了,后面天机道人的反应果然印证兰惜的的想法。   天机道人在找师傅,但他找的应该是不会动的师傅,就像个藏在深山里的宝贝,只待发现取走。所以师傅拍开他的手时,天机道人才会那样震惊忌惮,本能反应骗不了人,本来要直接抢走的,瞬间改变主意,让抱着师傅的人主动给他。   以天机道人的实力,他要强抢,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反抗。   习惯了一直以来的傲然地位,根本没把后生小辈放在眼里,理所当然认为兰惜会屈服,若是不肯,就让他屈服。   正是这个信息差,叫天机道人送了命。   想不到吧,师傅变成白骨精了。   兰惜碎碎念:“这样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有人主动跑来找师傅。来的人是天机道人,真是太好了呢,首先干掉这种能掐会算的仇人,等于少了个以后会一直泄露信息卡我们脖颈的家伙。师傅肯定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所以看到他的时候就决定弄死他吧。”   师傅一动不动,杀了天机道人后一直很安静,仿佛能量耗尽,沉眠中。   “师傅?”兰惜唤了一声,苦恼的将老婆小手按在自己脸上。   只能暂时放弃从师傅这里捞取信息。   法力是他供应的,差点掏空了,站在屋顶上时手脚发软,脑袋一阵阵晕眩,还好师傅赶在他法力耗尽之前,雷厉风行干死了天机道人,不然他可要出糗。   断电是不会断电的,自己法力没了还可以借法力。   只不过仙神的法力品质太高,平日里都是引一丝丝下来淬炼筋骨,凡胎承受能力有限,多了会被撑爆的。   当个充电宝给师傅供应法力还能行,从仙神那里引法力供给师傅,兰惜觉得不可。   一般都不会自己摸电线,然后给电器供电的对吧。   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击杀天机道人,师傅会累得休息也很正常,不如说理所当然。   看着师傅秀操作,真是感悟良多。   兰惜打了水,浸湿帕子,拧干后小心翼翼的给老婆擦手手。   这只手掏过天机道人丹田,沾了血,要仔细擦擦。   头发被风吹乱了,仔细梳一梳,把发冠束整齐。   仔仔细细给老婆打理一番,把战斗痕迹抹去,老婆又变得光彩照人端庄美丽。   看着老婆的脸,兰惜感觉自己更爱老婆了,打人的姿势真是帅出天际,他愿称为最强!   今天被天机道人看穿,明天还不知道会是谁,这个事情必须警惕,得想办法掩盖气息,彻底隐藏身份。   兰惜正琢磨着该怎么办,传来敲门声。   “进来。”   已经换成一身天青色的薛念走起来,他看起来还不大适应,神色困惑。   “看着不错   ,人挺精神。”兰惜随口评价。   拿下斗笠露出真容的薛念也只是一个青涩少年,一身天青色更是衬得他青葱水嫩,犹如徐徐升起的朝阳,生气蓬勃。   他规规矩矩的跪坐在蒲团上,两手虚虚握拳,置于双膝。   “还在困惑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兰惜轻而易举瞧出对方的心思,轻飘飘点破。   薛念沉默的点头。   “邱家的事情是他们自作自受,跟你没有关系,但有的人未必会这么想。何家嚣张跋扈惯了,不然如何养出何紫穗这样草菅人命的嫡女,现在暂时没对你动手,等风头过去了可就未必。青鸟册把邱家宣扬的人尽皆知,何家难免也受非议,对你不说恨之入骨,肯定也是记上一笔。”   “杀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没这么难,不过轻飘飘一个命令罢了。想要找你的行踪也不难,青鸟册追着报道你的事迹,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危机。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薛念从父亲那里继承到一件宝贝。哪怕只有少数人动了杀人夺宝的心思,对你来说就是铺天盖地的麻烦,”   “你一路走过来,没少遇见麻烦吧?”   薛念垂首,“先生不怕何家找翠微天的麻烦?”   兰惜不以为意,“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薛念礼貌道:“多谢先生美意,只是晚辈自小就对外面的世界十分好奇,总是畅享着能够仗剑走天涯。如今能够出来走走,我想要多看看各地不同的风景。”   “不该让我的事,牵连到翠微天。”   兰惜忽然换了一个话题,“云泽那些百姓你都安排妥当了?”   见薛念抿紧嘴唇,打算坚守秘密的模样,兰惜好笑道:“你忘了我刚才说的?”   薛念先是一愣,而后瞳孔狠狠收缩,听见兰惜缓缓道:“不论你是把他们分开藏,还是一块儿藏,何家想要找出这些人都很容易。他们的确只在虞州只手遮天,还伸不到别的地方去,可想要找些平民百姓,交给别人就是。每颗人头定个价,有的是人愿意为何家效力。”   “沿着你从云泽出来后的路径,总能搜索到的。青鸟阁是个情报组织,找他们买情报很便利,可别人同样也能找他们买情报,而你的行踪一直都在青鸟阁的关注之下。”   兰惜没有继续分析,不紧不慢的问:“你娘的坟墓还在原地吗?”   薛念微微颤抖,艰难道:“已经迁了。”   兰惜轻描淡写,“看来你的人缘挺不错。”   少年人面容青涩,眼神明亮,想法天真,心肠柔软,一腔热血与侠肝义胆,尚不能体会单打独斗在世家宗门的碾压下有多么艰难。一派浪漫的想要效仿爹娘,做个行侠仗义,浪迹天涯的侠士,看遍世间美景。   薛诗人和薛夫人神仙眷侣,救过多少人,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邱家姐弟一路走过来,邱鳞脾气这么差,嘴巴这么毒,为何还没有被打死。青鸟册把邱家宣扬的人尽皆知,也叫大家都知道了邱家姐弟的身份,虞州何家的外孙和外孙女。   散修夹缝求生,往往谨小慎微惯了,因为一个邱鳞可能叫何家惦记上,不值当。   邱鳞莽撞归莽撞,还是挺会看人下菜蝶儿的。   这就是世家的威力,指缝漏出一点点余威,都能叫邱家姐弟狐假虎威,被赶出来后也没吃多少苦头。   少年人好不容易放下心里重担,对自己释怀,打破他的美梦何其残忍。   他颤抖的更加厉害,眼底都是惊慌无措,根本没法想象,要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安置好的乡亲就被杀害了,这样的事情太残酷狰狞。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我……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程叔提醒我把阿娘的坟迁了。那块地方是邱家主随便指个地方挖的坑,让我找个山   清水秀,鸟语花香的地方把阿娘重新下葬。挖开坟后发现地底下一片冰寒,棺材表面覆盖一层寒霜。因为阿娘是被青霜打死的,寒气入体,尸体数年未腐,依旧保持着生前模样。”   “……我把邱家一家三口的骨灰都埋到这个坑里,用光身上的积蓄给阿娘重新打了一副棺木……邱家没了,可是何家还在,我担心何家报复当日冲入邱家的乡亲,说服他们搬走。一户一户分散,化整为零,降低被发现的风险……”   “程叔让我安心,何家暂时注意不到这边……他和白叔崔叔把邱家拿出来的一些东西换成灵石银两,让我带着,然后……”   薛念眼圈红了,嘴唇颤抖,“他说阿爹阿娘曾经救过他,可惜一直没机会报恩,还说对不起阿娘。让我以后找个门派,拜个好师傅,不要孤零零一个人单打独斗,当散修没有前途,容易被欺负。还说……像他这样成熟的大人,偶尔也会疯狂一把,为心底的信念奋斗,有种回到年轻时候的感觉……有些事情做了,再多做一点也没什么……还有还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些什么,脑子乱哄哄的,越说越语无伦次。   揭开表面的平静,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心中忽然十分畏惧答案。   书上的故事到了大结局,也就到此为止 ,现实却还会继续。   兰惜看着他,平静的对他说:“现在你已经是翠微天的弟子,以后安心住下。好好修炼,学好本事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屋子里响起少年失声痛哭的声音,如悲鸣哀嚎的小兽。 第24章   痛哭后,薛念眼睛红肿,神色萎靡,脑子里一片乱糟糟,千头万绪理不清。   这个怀揣着浪漫理想的少年仿佛被风雨打过的花朵,蔫头耷脑,趁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兰惜把他打发出去,一个人好好冷静冷静。   关于如何隐藏师傅,兰惜有了新思绪。   随着傀儡一起送来的说明书很详细,有操作方法,日常保养,还附有一份如何炼制傀儡的方法。炼器师显然是个心思细腻的生意人,知道关注售后服务,没有完成订单就算完事。   想要让傀儡与自己心意相通,必须以血祭炼,其中以精血祭炼效果最佳。   兰惜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整一天,终于搞定,整个人都萎了几分,仿佛身体被掏空。   不得不说以精血祭炼傀儡真的废人,同样是血,普通血没了磕点补血丹药立马回血,跟游戏喝红药似的,但失去精血,补血丹药吃了没什么卵用。   血快奶吐了,依旧能够感觉到类似失血过多的虚弱,魁梧健硕的壮汉都扛不住。   兰惜感到眼前阵阵发黑,脑子嗡嗡作响,没控制好份量精血用得太多了。   不过大出血的效果非常显著,节省时间又有效率。   之前傀儡只是简单套着骷髅架子,像穿了件衣服,现在不一样,傀儡上充满兰惜的气息。   以精血在傀儡表面绘制符文,法力催动炼化,直至与自己心意相通,如臂指使。任谁见了都想不到,傀儡里面还藏着一副骷髅架子。   为了提高隐藏效果,兰惜还滴了一滴精血在骷髅的眉心处,令两者气息交融,浑然一体。   相应的,傀儡眉心出现一点嫣红。   老婆有了这颗朱砂痣,看起来更加美了!   经过一整夜的辗转反侧,薛念始终无法放下乡亲们。   再次去找兰惜,看到的就是他这副好似被盘丝洞的女妖精抓走,大战了三天三夜的模样。面若白纸,眼下青黑,憔悴的仿佛快要昏厥过去,坐在位置上摇摇欲坠,魁梧壮硕的身材都遮掩不住那种骨子里透出的虚弱沉重。   看的薛念胆颤心惊,想要把话咽回去,可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留下。   兰惜瞥他一眼,开门见山:“你想回去看看?”   被点破心思 ,薛念也不藏着掖着,“我知道这样或许会辜负先生好意,可我还是想要回去看看。”   兰惜干脆道:“行,去看看吧。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只是自己的揣测而已。”   不亲眼看到,内心总会有一两分侥幸,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没料到兰惜会这么干脆答应,薛念还打了一肚子腹稿,想要说服他。   “你与为师一起去,正好带个路。”   薛念愣了愣,正想拒绝,听到兰惜道:“你一个人回去,靠着一把剑能带多少人?翠微天正好从神水山庄缴获了一批云舟,飞行速度快,能载人,若乡亲们无事,让他们搭上云舟,不论去哪里,都比你带着一大群人迁移来得隐蔽。”   需要安置的人太多,薛念只有一把剑,还要赶在何家的报复来临之前把事情办妥。   匆忙之下难免有所疏漏。   青鸟阁卖八卦新闻的青鸟册子久了,已经领悟如何抓住热点,跟踪报道了薛念离开邱家后行侠仗义的事情。不然何必在薛念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修士身上费这些笔墨。   薛念把人安排在哪里,青鸟阁不说全都知道,至少掌握大概线索。   何家愿意出钱买消息,青鸟阁难道还会把上门的生意推出去。   作为一个情报组织,要想经久不衰,识趣儿是必然因素之一,邱家姐弟被赶出何家就没见青鸟阁追着两人报道。   有人买消息,花钱把邱家事情公布天下,那是   送上门的生意,跟青鸟阁自己追着人报道是两码事。   听到云舟,薛念果然无法拒绝,他心底还是存着侥幸的。不指望能够藏的天衣无缝,叫何家一点踪迹都摸不着,他自己也知道这不现实,只求何家能够晚一些找出被藏起来的乡亲们。   如果能够踏上云舟,天南地北的安排起来,何家再想找出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是薛念无法拒绝的诱惑。   可是薛念看了看兰惜的脸色,犹豫再三,“先生脸色看着不好,不妨交代给别人。”   兰惜狠狠抹了一把脸,面无表情,“没事,休息一下也就好了。”   倒不是他要逞强,非得亲自出马,而是翠微天目前实力普遍偏低。联合掐诀施展的灵官诀大阵简单粗暴,纯粹就是效果叠加,从量变到质变,分开来这些弟子没几个能打的。   才短短的几年时间,还能指望全都原地起飞。   底蕴需要时间来沉淀。   在梧桐城铸造王灵官神像,就是为了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出了新手保护期,翠微天也算在修真界小小的露了一面,然而根基浅薄撑不起大场面。弱肉强食不会看你实力不足,就贴心的安排个实力相当的对手,跟打游戏似的按部就班升级。   知道何家可能在搜寻这些人,兰惜哪敢把自己还没养好的小白菜放出去,只能亲自走一趟。   可以的话,他倒也希望能够及时赶到,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至于何家抓不到人什么心情,不关他事。   三艘云舟浮在上空,出发前,兰惜将翠微天暂时托付给谢清澜。   “你是大师兄,为师不在的这些天里,翠微天就交给你。”   谢清澜沉稳道:“师尊安心,弟子必定不负所托。”   兰惜看了看新铸造的女娲神像,高大巍峨,堪称翠微天第一奇观。   大弟子谢清澜负责镇场子,二弟子宣衡教导学生,其他弟子他带走一部分。出门在外总不能事事都自己来,有弟子不用白不用。出门增加历练阅历对成长很有帮助,他要涨涨见识,弟子们也需要,家里蹲容易固步自封。   想要弟子们能够独当一面,就要多多使唤。   最后,把凤雏带在身边一块儿出门。   叮嘱过后,兰惜踏上云舟,其他弟子一一跟上。   云舟缓缓升空,浮在云层之上平稳行驶,向着目的地前进。   凤雏这个小师弟还没当热乎,薛念就来了,成为新的小师弟,两人坐在蒲团上,面面相觑。兰惜强撑着精神走了过场,现在正在甲板船舱的房间里休息。   说起来也算有缘,客栈里坐到同一张桌子,两人都带着斗笠,没有交谈过一句,现在还成了辈分最为相近的师兄弟。   薛念记挂乡亲们,心不在焉,凤雏亦不说话,安安静静。   一路无话。   云舟到了薛念说的地方,停留在云层上空,薛念迫不及待踩着飞剑率先飞下去,身后几名翠微天的弟子跟着一起。为了掩人耳目,全都换了衣服,没有穿着天青色的制服。   万一正好撞上何家的人,有个帮衬。   回来时,薛念神色恍惚的抱回来几个骨灰罐,步伐沉重,摇摇欲坠。   尽管只是第一户,几乎已经昭示其他人的下场如何。   “我们跟左邻右舍打听了,这户人家在一个月前夜里突然起火,火势凶猛,还把紧挨着的隔壁一户人家给烧着了。经过大家奋力扑火,终于把火扑灭。在废墟里发现几具烧焦的尸体,一家子全都在。”   “官府派人来收尸,经过仵作检验断定,这一家人在房子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了。利器割断喉咙致死,出手十分干脆果断,怀疑是仇杀,杀人后放火烧屋。”   “放置义庄无人认领,烧成骨灰与其他无名尸骨一起安置,受点供奉。”   四弟子沈青雀毕恭毕敬的向兰惜报告出行调查结果。   找人这样的小事用不着兰惜亲自出马,他一直在房间里养精蓄锐,沈青雀作为这趟一起出来的弟子中排名最靠前的,自发管理起下面的师弟们,为兰惜分忧解难,不让琐事打扰到他。   已经有心理准备,听到这样的事情果然还是心里一沉,兰惜叹息,“去下一个地方吧。”   沈青雀郑重道:“是,师尊。”   没来前还能抱有几分侥幸,或许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来了后发现事情就是这么糟糕,何家没有给薛念一丝希望。   心狠手辣,果断残忍,不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者,连同亲属一起诛杀干净。   云舟里堆着一个个骨灰罐,每一个都曾经是活生生的人。薛念神色越来越悲痛,人越来越憔悴,几乎要被残酷的现实压垮。师兄们看得也是一脸不忍,对何家狠辣霸道的作风十分不满。   一路下来,收上来的骨灰罐触目惊心。   最晚死的那一户人家都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根本来不及救。   动手的人谨慎细心,没有放过一个活口,一家子整整齐齐,还都杀人后放火烧屋。   沈青雀义愤填雁,“师尊,何家未免太狠毒!杀了参与者还可以说是为女儿报仇,其他人何其无辜,竟然也都被杀了!”   兰惜看了他一眼,无精打采道:“走吧,去云泽。”   沈青雀微微一怔,“是,师尊。”   到了地方,云舟沉到云层下方,居高临下俯视大地。   震撼,惊骇,波翻浪涌。   站在甲板上的弟子们瞬间鸦雀无声,全都被下面的景色紧紧扼住喉咙,说不出任何话。   你们见过被烧焦的大地吗?   整个云泽化为一片焦土,片甲不留。   精神已经绷到极点的少年脑子里轰一声,有什么被彻底扯断,声音瞬间远去,视线一片模糊发黑。   咚的一声,昏厥倒地。   沈青雀大惊失色,“小师弟!” 第25章   “大娘,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路边小摊笑脸迎人的大娘脸色一僵,硬邦邦道:“不知道!”   “这位大爷,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知道!”   “这位……”   “不知道不知道!”   …………   一圈询问下来,连连碰壁,只要询问隔壁云泽发生什么,纷纷闻之色变,避如蛇蝎。   沈青雀跟师弟们集合,看他们神色,显然也都毫无收获,一个个蔫头耷脑,愁眉苦脸。   “沈师兄,云泽被烧的一片焦黑,鹿台离得这么近,不可能什么都没看到。大家这么抗拒,分明是被何家派来的人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提起。”五弟子陆墨离深深叹气,“我们这一趟估计是要无功而返。”   参考那天神水山庄入侵的场景,云泽大概也是被铺天盖地的云舟包围。从天而降的火球宛若世界末日降临,将整个云泽化为一片火海,哭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无人能够逃过死神的收割,成为何家的手下亡魂。   六弟子迟明神色凝重,“世家行事竟真的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也难怪鹿台百姓对云泽之事噤若寒蝉。”   师兄弟们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放到沈青雀身上,等他拿主意。   沈青雀犹豫片刻,“我们再问问吧,这次小心一些,兴许大家只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说起何家。”   陆墨离精神一振,提议道:“我们找个酒楼,包个雅间,避开人群单独问一问店里的小二哥。这些在酒楼里做工的小二接触各种人,消息灵通,再给点银子,我们悄悄问,小二哥悄悄说。”   沈青雀一锤定音,“就这么办。转了一圈,师弟们都乏了,去酒楼吃点东西。”   问了问路人,鹿台哪家酒楼生意最好,指出是一家叫做晚晴轩的地方。师兄弟们废了点时间,找到这家酒楼,跟小二说包个雅间,被殷切引上三楼。   雅间还算宽敞,隔音效果也不错,不会这头说点什么,另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让小二上一桌酒楼里的拿手菜,沈青雀对小二道:“这位小哥,跟你打听点事。”   陆墨离迅速朝小二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喜得小二眉开眼笑,听到沈青雀说:“你知道隔壁云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小二欢喜的表情立马僵住,眼里都是惊恐,显得滑稽可笑。   他狠狠心,咬了咬手里的银子,终究还是无法拒绝银子的诱惑。谨慎关上雅间的门,凑到沈青雀旁边,极力压低声音,比做贼还要小心,“公子怎么想到打听这个要命的事情?现在鹿台谁还敢提,想起那天的光景,脖子都凉飕飕,小的可不敢胡言乱语。”   沈青雀配合的压低声音,很小声很小声的问:“小哥放心,你只管把那天看到的事情说一遍就成。我们也不想惹上麻烦,不会到处乱说的。”   小二纠结片刻,眼咽口水,声音轻的离远点都听不见:“那天,天上飞来很多只船,有的大,有的小,最中间被包围的船最气派,五彩霞光围绕。引得鹿台很多人都仰头看,这样的光景大家伙什么时候见过啊,震撼的说不出话,都睁大了眼睛拼命看,羡慕的不得了。”   “哪知道……”小二神色变得惊恐害怕,狠狠狠狠吞了吞唾沫,“哪知道隔老远看见那些船飞到云泽,冲着那边放火球,震得鹿台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颤抖。整个云泽一片火海,烧的天边都红透了,黑烟滚滚,顺着风吹到鹿台来,呛人不说,还能闻到烧死人的焦糊味,灰烬落得到处都是。”   “要不是那天下了一场大雨,怕是鹿台也会遭殃,火势顺着风蔓延到咱们这儿,这么大的火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小二狠狠打个寒颤,畏惧道:“后来   有个别胆儿大的,悄悄溜去隔壁云泽看了看,回来说,那边没了,就跟地图上被抹平了一样干净。云泽那么多人,全被烧成了灰烬,什么都没留下来,地面焦黑一片,光秃秃的。”   “这么多人……这么多人啊,说没就没了。能不叫人害怕吗,根本提都不敢提,生怕闲言碎语传入对方耳朵里,叫鹿台变成第二个云泽。大家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问了也不会说。”   小二说完,特别不放心的提醒,神经兮兮道:“你们听过可千万别说是我讲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几位客官就当行行好,千万别提小的!”   沈青雀安抚道:“小哥放心,我们不会多嘴。”   小二还是不放心,“公子为何要问云泽的事,难道你们有认识的人住在云泽?”   沈青雀若无其事道:“我与师弟们下山历练,途径云泽发现整片地方好似发生大灾,心里疑惑,忍不住过来鹿台打探打探。吓到小哥,真是不好意思。”   小二的神色立马变了,恭敬卑微,点头哈腰,讨好道:“原来是仙人弟子,是小的眼拙,竟然没能看出来。”   沈青雀问:“云泽可有人逃出来?”   小二迟疑,“那样大的火,除非是铜皮铁骨,不然谁逃得出来。不过……云泽和鹿台离得近,两边平日里有来往,那天若是刚好不在云泽,倒是能逃过一劫。死里逃生,谁敢说出口,藏都还来不及。”   小二再三犹豫,好似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心有顾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陆墨离见状,立马又给小二塞了一锭银子。   摸着刚到手的银子,小二的一颗心都变得火热,终于敢说了。   “云泽有户姓文的人家跟鹿台一户人家结亲,生了两个姑娘,刚好那天文家的姐妹来鹿台探亲。却不想跟文家生死永别,文家其他人全都葬生火海,只留下这对姐妹花。死里逃生本是好事,可外祖家被吓破了胆,生怕云泽的事牵连到自己家,竟狠心把她们姐妹赶出家门。”   “左邻右舍都知道文家姐妹可怜,但谁也不敢接济她们俩,怕沾了两人自家也被晦气传染。两个姑娘无依无靠,沦落街头,就是地痞流氓瞧见了也要绕道走,嫌晦气。”   “过了些天,那对姐妹居然被人卖入了花楼。”   沈青雀不解,“文家姐妹不过是普通人,外祖家也是寻常人家,这有何不敢说的?”   小二神秘兮兮,“公子有所不知,文家姐妹和她们外祖家的确都是普通人,可这个事情透着不同寻常啊。您想想,文家姐妹就是普通姑娘,姐姐性格倔犟,不肯从了老鸨,想要带着妹妹逃走,能逃的了一次,算她们运气好,可三天两头的逃,逃了被抓回去,然后接着逃,就不同寻常了吧?”   “老鸨见过了这种事情,楼子里养着很多打手,抓姑娘的,客人闹事的,都靠打手撑场子。文家姐妹都是柔弱女子,又没有三头六臂,哪是这些打手的对手,次次叫她们俩找到机会跑出来?”   “您问云泽的事情没人敢提,可要是问这对姐妹的事,人人都能说上一嘴。都道那老鸨是不是改了性子,跟人家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存心折腾人。三天两头瞧见那老鸨带着打手在街上抓人,姐妹俩哭得好不可怜。”   “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说完,小二脸上露出谄媚殷切的笑,卑微讨好道:“小的也就随便说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沈青雀沉思片刻,问:“云泽那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小二连忙道:“大概三个多月前。”   “那文家姐妹……?”   “大概一个多月前被人卖入的花楼。”   想问的都问了,沈青雀挥挥手,“小哥你去忙吧。”   小二点头哈腰:“是是。”   待他离开,陆墨离里马道:“沈师兄,你看这事……”   沈青雀道:“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不过我们还是要去一趟。”   迟明于心不忍道:“你们看小师弟那样子,刚醒来跳下云舟,疯了似的在云泽翻找。别说活人了,连尸骨都没有,挖的指甲断裂,满手是血,我们拉都拉不起来,还是师尊把他敲晕了带回云舟,命我们到鹿台打探打探。如果看到文家姐妹,心里头大概能好受一些。”   一位师弟愤愤道:“何家如此草菅人命,实在太猖狂!”   另一人道:“猖狂又怎样,何家有权有势,我们这么生气,还不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话太过扎心,听的人瞬间萎了。   沈青雀看了看师弟们的表情,正色道:“师尊带我们出来,是为了涨涨见识,师弟们莫要因为旁人之事灭自己威风。翠微天如今的确不如何家,将来能不能超过何家,在仙门百家中占据一席之地,就要看诸位的努力。他们何家也不是生来就有现在的权势,是先人披荆斩棘奋斗挣来的。”   陆墨离:“师兄说的是。我们见了这样的事情,更要好好修炼,以免将来同样的事情落到翠微天头上,也为了如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   “沈师兄陆师兄说的是。”   鼓励一番师弟们,等待酒楼上菜。   不得不说,作为鹿台生意最好的酒楼的确有一番门道,菜很好。   憋了一肚子气的师兄弟们化悲愤为食欲,将菜都吃了个干净,打着饱嗝离开。 第26章   听到沈青雀说为了帮文家姐妹赎身花了二百两银子,兰惜嘴角狠狠一抽。   翠微砖卖的火热,供不应求,翠微天的弟子们大多手头有钱,可也不是这种浪费法。   沈青雀毕恭毕敬道:“弟子心知花楼老鸨出这个价钱是狮子大开口,寻常人家姑娘卖身为奴能有五两银子便很好了。老鸨从别人手上买走这对姐妹,不可能超过十两银子。可那老鸨实在胡搅蛮缠,看出弟子等人面子薄,死咬着价格不肯松口。”   “声称文家姐妹性子暴烈,入了花楼还不安分,打砸了许多东西,还伤了楼里姑娘,赔偿费治疗费就是一笔支出,姑娘伤了脸,不能接客,要耽误多少银子,之后三番两次逃走,她还叫了大夫给看诊,花了钱买药疗伤。”   “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一人一百两总要的,不然她不肯放人。还……”沈青雀难以启齿道:“嘲讽弟子们没钱不要充大款,学人家英雄救美。”   臊的他们抬不起头,根本不想待下去。   剩下的不用说,兰惜懂了。   都是少年,阅历不深,哪里经得起老鸨这番嘲讽。花楼每天不知道接待多少客人,见的人多了去,老鸨早就练出一双看人的毒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眼就能瞧出这些稚气未脱的青涩少年什么路数,把他们的心理拿捏的死死地。   入手十两不到的文家姐妹,转手一人一百两卖出去。   感受到兰惜的目光,沈青雀羞愧低头,“弟子不欲与老鸨纠缠,终究还是同意了她的条件,一人一百两银子带走文家姐妹。小师弟因着云泽的事伤心过度,如果能见到文家姐妹,知晓还有两个幸存者,应该会好受一些。是弟子办事不利,心浮气躁,叫师尊丢脸了。”   兰惜:“你本是好意,为师如何能怪你。老鸨胡搅蛮缠,不必跟她客气,吃了教训就知道乖了。”   没有仗着武力随意欺压普通人说明教育的好,但被个无良老鸨给欺负了,证明人还是不能太温柔,该出手时就该出手。   “那老鸨做得本就不是正经生意,逼良为娼,丧尽天良,楼里的姑娘若是能自己选择,谁愿意进勾栏干这一行。若是愿意放人算她识相,不愿意放人还胡搅蛮缠的,少不得邦邦两拳。她那些打手,也就欺负欺负普通人,对付这种人,你弱她便强,你强她便弱,最是识相。”   “文家姐妹无辜,老鸨从谁手上买的她们,找谁算账去,总之咱们不给别人买单。”   还一给就是二百两银子,简直是在脸上写着人傻钱多。   沈青雀低头,“是弟子愚钝,着了老鸨的道儿。”   兰惜撑着身体起来,将老婆单手揽着,经过这几日的养精蓄锐,已经好了一些,至少站着腿不会打颤了。估摸着至少还要休息个把月,才能把失去的精血养回来。   “你们着的何止是老鸨的道儿。”兰惜终于走出房间,向外面的甲板走去。   沈青雀跟在后面,心里忐忑,“师尊?”   兰惜淡淡说:“希望是为师想多了。”   老鸨敢开口叫价一人一百两,谁会花这么多银子买文家姐妹。   站在甲板上的弟子纷纷向兰惜行礼,“见过师尊。”   有两个机灵的,快速搬来一张宽大的椅子,兰惜坐到上面,看着外面云卷云舒。高空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阳光照在云海之上的画面看着格外震撼,浩瀚宏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是在各种角度展现出别具一格的美。   兰惜闭目养神,果不其然,一个个修士踩着飞剑升空,将三艘云舟团团围住。   他们穿着一样的制服,显然出自同个地方,领头的修士穿着打扮跟旁人不同,为了凸现身份,更为华丽。他神情傲慢,踩着飞剑悬浮在云舟之上的高度,居高临下,睥睨云舟。   兰惜睁开眼睛,与领头修士对视一眼,“你们是虞州何家的修士?”   那人瞥一眼,扫视站在甲板上的弟子,语气傲慢,“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们是何家的人,还不乖乖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可把翠微天弟子们气得够呛,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   领头修士冷笑,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土包子,敢在何家面前甩脸色。肯花二百两银子买走文家姐妹,跟她们是什么关系?莫非,薛念那个吃里扒外的畜生就在云舟上,你们跟他是一伙儿的?!”   他根本不打算听别人回答,话音落下,立马抬手示意身后众人攻击云舟。   行事作风极为蛮横霸道,肆无忌惮。   兰惜单手掐灵官诀,瞬间晴天霹雳,云海之上的高空闪过数道闪电,直击何家修士。他们敢踩着飞剑追上来,自有底气,一个个球状防御屏障将他们包围,挡住外面的闪电。   领头修士目露凶光,“原来有点本事!”   何家修士果断结阵,向云舟发起凶猛攻击,来势汹汹,一副要将云舟全都打落的架势。   翠微天弟子反应不慢,好歹经过神水山庄入侵一战,紧随兰惜掐灵官诀。一时间,周围都是电流交错的滋滋声,以及四处乱窜,交织成大网的雷光。   电流抵消掉何家的攻击,向他们凶猛扑过去,空气里充满莫名威压,令这些人如同陷入沼泽泥潭,动作迟缓,灵力运转大受干扰。   脚下飞剑蠢蠢欲动,莫名不听使唤,仿佛生出了自己的心思,想要挣开修士控制。   这里可是云层之上,若是从飞剑上摔下去,能摔成烂泥都算留个全尸。   他们果断向云舟逼近,倘若飞剑当真失控,起码能落在云舟上。   漫天雷光炸裂,瞬间落到何家修士身上,攻势凶猛,外面的保护屏障犹如纸糊的,被落雷击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失去力量往下方坠落。   同伴失守没有令他们动容,杀气更加强烈,拿出看家本事来。   灵光构成大阵,向云舟逼近,充满危险气息。   云舟这边电流凝结,化成车轮一样的形状,迎敌而上。   大阵和车轮相撞,爆发出强烈气流,吹得何家修士往后倒退,云舟上的弟子们纷纷站不住脚,倒飞撞倒。   比起神水山庄,何家的修士明显难缠很多,更加训练有素,对敌娴熟。领头嚣张蛮横,并非盲目骄横,自有实力,趁着双方都被气流吹飞,果断抓住时机,爆炸刚过,立马突进,几乎瞬间就冲到兰惜面前,擒贼先擒王。   兰惜反应不慢,几乎是下意识,灵官诀的中指隔空戳中对方眉心。   志得意满的领头修士尚未来得及变脸,犹保持着阴毒狠辣的神情,眼神瞬间空了,失去高光。   咚的一声,重重掉落在云舟甲板上。   眼见领头突然失手,怒送人头,剩下的何家修士彼此看了看,果断换首领继续冲。   他们换了攻击方式,分散开,四面八方将三艘云舟包围住,结阵。   一道道灵光亮起,彼此连线,凌空勾勒出一个多面体,将云舟包裹在里面。紧接着,只有线条的多面体表面被灵光屏障填满,形成完整的球状。何家修士在外面,云舟在里面,球状多面体屏障开始缩小,向中间逼近。   三艘云舟被狠狠挤到一起,彼此碰撞发出巨响,随后听见咯吱咯吱不堪负荷的声音。   竟然还在收缩,用力往里面挤压。   漫天雷光聚拢,从外面攻击球状体屏障,犹如打在滑溜溜的东西上,电流在表面游走,缠绕成一团。   刺目雷光亮的人几乎要睁不开眼,依旧没能破开这招。   没办法,只能请出   阿妈。   云层上空,突然出现一双虚光构成的双手,白皙柔软,纤细优雅,如同一双抚琴的手,轻轻合拢,将球状多面体屏障捧在掌心之中。   下一秒,屏障如同玻璃碎裂掉。   虚光构成的双手消失不见,结阵的何家修士如受重创,纷纷吐血。   漫天雷光宛如游蛇,自动依附缠绕最近的修士,电流乱窜。   除了突刺进攻兰惜被放倒的头领,其他修士全都一片焦黑的从空中坠落下去。   何家修士全军覆没。   这么一番折腾,兰惜面色白了很多,后背出了许多虚汗,一阵阵无力涌上来,眼前发黑。   坐在椅子上好半晌才缓过来,心里一阵后怕。   要是派弟子出来办这件事,可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何家修士联手施展的这个困缩阵法当真厉害,若不能及时破开,估计会被活生生挤成一团肉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真是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不等兰惜松口气,一名弟子从船舱内跑出来,面色惊惶失措,“师尊不好了!文家大姑娘突然拔簪子刺伤小师弟,簪子上有剧毒!小师弟伤口发黑,脸也黑了!”   兰惜立马起身,向船舱内赶去,里面居然已经倒了好几个,弟子们纷纷面色发黑。   见他进来,一名弟子强撑着身体,虚弱道:“师尊……不要碰,会传染……”   兰惜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中毒倒地的弟子们都是手部发黑严重,指尖沾着血迹的地方最为厉害。薛念腹部插着一支发簪,伤口周围衣服被血染了色,红中透着黑气,已然失去知觉。   整个房间里隐隐弥漫着一股黑气,似有若无,宛如轻烟。   文家大姑娘跪倒在地,癫狂大喊:“都怪你,都怪你们!还我阿娘,还我阿爹!你们,你们根本都是一伙儿的!不要以为把我从花楼里买出来我会感谢你们!邱夫人打死了这么多婢女仆从,邱二姑娘杀了多少人家的小孩,你住在水映天难道什么都不知道?还不是装聋作哑,跟邱家一副要好的样子,当人家的义子,喊的亲热!”   “你们打起来,为什么要拿我文家出气!仙人很了不起吗?仙人就可以随便杀掉整个云泽的百姓,骑在我们头上耀武扬威,草菅人命?!我不服!我不服!!”   “老天爷若是有眼,收了你们去!”   “老天爷若是无眼,我来收!!”   “统统去死!”   “哈哈哈哈哈,统统去死!”   文家的小姑娘含泪喊了一声,“姐姐!”   面色发黑的倒下去,呼吸急促,整个气息迅速衰弱下去,眼看就要不行。   文大姑娘癫狂的笑声猛然一滞,手脚并用的爬过去,看到小姑娘气息奄奄,六神无主,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晚晚??晚晚??!你醒醒啊,快睁开眼睛看看姐姐,晚晚!”   她失声痛哭,却不敢去触碰妹妹,双手一道深深地黑色痕迹,正在向周围蔓延。   看到兰惜,连滚带爬,歇斯底里的喊:“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妹妹什么都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你们要杀就杀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沈青雀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就是一脚踹上去,“师尊小心!”   文大姑娘哼也没哼昏过去。   看到房间里这场面,兰惜头痛欲裂,心累。 第27章   文家大姑娘一个普通人,真是她自己搞来的毒药,咋不直接毒死老鸨带着妹妹逃走。   不知道什么毒,传染性十分强,还能挥发到空气里,通过皮肤钻入人体,如温水煮青蛙,渐渐沉淀毒素。   文家小姑娘只是个普通人,受不住药性,没有碰触任何毒源,被空气里挥发的毒性放倒。   今天的事摆明了就是何家的陷阱,还好抓到一个俘虏,还是个小头目。   兰惜一巴掌呼上俘虏的脸把他扇醒,揪着他的头发把他往中毒的弟子身上蹭。   见俘虏似乎有些抗性,兰惜换了个目标,粗暴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脸摁到薛念伤口附近的血迹上。果不其然,碰触血迹的地方很快黑了,就像被墨汁污染,迅速爬上他的脸颊。   兰惜松手,不耐烦跟他绕圈子,争分夺秒抢时间,“解药!”   这人果然爱惜自己性命,没有耽误功夫,忙不迭从储物袋里倒出一堆东西,慌慌张张翻出个药瓶,倒出一粒药自己服下去。脸颊皮肤上扩散开的黑色迅速消失,恢复原样,解药效果立竿见影。   沈青雀毫不犹豫从对方手里抢走解药,跟师弟们分一分,迅速为大家喂下解药。   投喂时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触到对方皮肤,以免被传染。   最麻烦的是薛念,他腹部被簪子深深刺入,中毒最深。服了解药面色好半晌才渐渐褪去黑气,从伤口流出的血液变成红色,覆盖在毒血之上。   这身衣服必须销毁,不能穿了。   陆墨离和迟明一边一个架起薛念,把他带去另一个房间,准备给他换衣服,腹部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这里是客厅,文家姐妹是女孩子,怎么都不可能把两个姑娘送去薛念的房间来见面。   小头目眼见一个个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中毒之人身上,正是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当机立断就想逃走,却是一个踉跄,狠狠摔倒在地。他骇然发现自己丹田竟然被封住,浑身灵力运转受阻,无数细小电流潜藏在经络之中,一旦催动灵力就会有针扎一样的强烈刺痛感。   他反应快速,见逃跑不成,立马亮出自己的底牌,大声道:“我是何家旁系子弟,杀了我,何家不会放过你们!”   兰惜瞥一眼文家的小姑娘,皮肤黑气退散,但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不管怎么说,命保住了,胸口浅浅起伏。文家大姑娘也是一脸毫无血色,宛如被抽取生气。   弟子们把这姐妹也救了,可谁都没理她们,就这样丢在地上。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差点翻船,如何不生气。   兰惜吩咐一声,“给她们盖条毯子。”   沈青雀低头,“是,师尊,”   他找出一条干净的毯子,看了看两姐妹,到底没有动手给她们挪个位置,直接把毯子盖上。   兰惜揽着老婆坐到位置上,弟子们自发排成阵势,气势汹汹的瞪着眼前的俘虏。   失了部下,孤身一人沦为俘虏,处境堪危,这名自称何家旁系子弟的小头目冷汗涟涟。   强撑着身为世家子弟的矜持骄傲,虚张声势:“家主痛失爱女,下令让云泽给她陪葬。我虽然只是旁系子弟,比不上嫡脉受何家重视,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阿猫阿狗能够欺辱的!”   “你们今天跟我何家作对,可想好后果?!”   兰惜眼皮都没抬一下,捋了捋老婆头发,刚才风太大,把老婆发型吹乱了。   这一出又一出的,要不是不想在弟子面前失了逼格,他根本不想坐在这里,回房间抱着老婆睡觉不香吗。   兰惜这一举动叫弟子误会了,沈青雀使一个眼色。站在阵势末尾,距离小头目最近的两个弟子立马领会,几步走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他膝窝处。   噗通重   重一声,刚爬起来的何家小头目被迫跪到地上,面上爬满屈辱愤恨。   沈青雀冷笑:“照你这么说,得罪都已经得罪了,要是放了你,岂不是叫你回何家通风报信。”   文家姐妹是他带着师弟们赎回来的,此刻格外懊恼自责。   这人面色难看,心中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眼见虚张声势没有奏效,立马改变策略,“你们抓了我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如果我没能回去,何家就会知道我已经出事,派人来调查。我把任务搞砸,回去也要受到责罚,不如我们合作。你们放了我,交出薛念,我替你们在何家粉饰一二,把你们摘出去。”   兰惜不置可否,“你故意把文家姐妹当做诱饵,引诱薛念现身?你是怎么知道薛念会回云泽?要是他从此浪迹天涯,你的一番布置岂不是白费。”   这人不肯老实回答,嘴巴闭紧。   兰惜冷眼看着,手指动了动,立马见他脸色大变,额头冒出豆大的汗水,不堪负荷的倒地,身体一抽一抽。   潜藏在这人经络之中的电流四处流窜,疯狂撕扯破坏,如同千万根针在扎他,千疮百孔。   丹田忽然能催动了,但里面好似成了蓄雷池,窜出的电流叫他生不如死。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烧焦的气味。   文家大姑娘猛然睁开眼睛,眼底都是骇然惊恐,这股味道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日日夜夜里无数次回想起来,痛彻心扉。入眼的景色让她回神,立马想起昏厥前的记忆,感觉到妹妹的体温,看到她面色惨白,呼吸已经平稳,狠狠松一口气。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她静悄悄的,假装自己没有醒来。   狠狠吃了一番苦头,终于知道识相,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恐惧道:“我说我说!”   “线人传来消息说,那些人的骨灰被人拿走了。短短的时间里,沿路所有骨灰都被拿走。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做到,要么背后有组织,要么是个修士,还一定跟云泽有关联!背叛邱家的修士已经全部被诛杀,只有薛念这个漏网之鱼,跑得快,还懂得伪装,身上带了个不知道什么宝贝,暂时没拿下!”   “如果是他,发现自己安置的乡亲们被杀死,一定会察觉到这是何家的报复,兴许会返回云泽!”   “我带人守在云泽附近,就是等着抓薛念,刚巧发现从花楼里逃出来的文家姐妹。有她们做诱饵,不愁薛念不上钩!交代花楼老鸨放松对她们姐妹的看守,故意制造逃跑空隙,闹到街上叫鹿台百姓都看到!”   “如果有人来赎姐妹俩,老鸨会开高价。这对姐妹普普通通,寻常人怕沾到云泽的晦气,白送都不要,愿意出大价钱买下她们的人肯定有问题!”   “所以你们前脚刚走,老鸨立马通风报信,我带着部下御剑飞行追上来!如果真的是薛念,立马诛杀,回何家复命,如果不是薛念,坏我好事的蠢货死了也就死了!”   兰惜:“文家大姑娘的簪子是怎么回事?”   这人狼狈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我告诉她,都是薛念的错,他对何家不满,带着一群人跟邱家打起来。薛念平日里善于笼络乡亲们,利用普通人给邱家守卫下药,这才成功攻破水映天,烧了整个邱家!此人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一边装模作样哄骗乡亲,挑拨他们,一边对邱煦阿谀谄媚,义父叫的亲热!”   “他住在水映天,水映天时常有婢女仆从被打死,还有普通人家的小孩被掠进水映天,遭凌虐而死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在眼里,还不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每天笑得开心!”   “如果不是薛念狼子野心,文家姐妹不会失去父母,云泽百姓也不会死!”   兰惜了然,这人也算心思缜密,做了双重保障。   跟他料想的差不多   ,尽管换了衣服伪装身份,骨灰被人取走这件事瞒不过有心人。不过因为足够谨慎,所以对方无法判定到底是什么人做的。排除掉不稳定因素,现在最有可能的只剩下薛念,不是他,也是与他有关的人。   薛念什么性格,何家查一查就知道。   毯子下的人在颤抖,她紧紧抱着妹妹,恨的眼睛发红,狠狠咬紧嘴唇,尝到血的味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只是听命行事!家主铁了心要让所有人给女儿陪葬,他不会放过薛念,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我可以告诉家主,薛念已经死了!只要你们叫薛念改头换面,从此以别的身份行事,一个小小的修士,还不足以引起家主注意!”   “别慌啊,我只是在思考一个事情。”兰惜不紧不慢道,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落在对方眼里,只觉得狰狞无比,仿佛死神的微笑,越发惊恐,眼睛瞪的老大,血丝爬满眼白,汗流浃背。   “你跟文家大姑娘说过自己身份吗?”   兰惜摸着老婆光滑柔顺的发丝,既好奇,又困惑,“你们这么嚣张,完全不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应该不会刻意在文家大姑娘面前隐藏身份吧?何家要对薛念赶尽杀绝,就算你没展露身份,文家大姑娘听到你的话,应该也能意识到你是什么人。作为何家的人,你挑拨离间的太明显,根本不掩饰对薛念的恶意。”   “对文家大姑娘来说,自己家遭受到的一切都是无妄之灾,飞来横祸。她或许听信你的话,憎恨薛念,可同样的,你在她眼里也不是好东西。”   “既然这样,她拿到簪子的时候咋不戳你?” 第28章   房间里死一样安静。   躲在毯子下面的文家大姑娘抱着妹妹颤栗发抖,直到快窒息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   小姑娘被勒的难受,迷迷糊糊醒过来,熟悉的味道让她轻轻唤道:“姐姐……”   一只手立马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既然醒了,别躺着装死。”   平淡一句话,叫文家大姑娘如置冰窖,浑身血液都瞬间冷了,心脏剧烈收缩。   她把妹妹抱在怀里坐起身,小姑娘也意识到有事,不用捂嘴自己乖乖闭紧嘴巴,缩在姐姐怀里寻求安全感。薄薄一张毯子没什么用,但能带来少许安全感抚慰情绪,姐妹俩互相抱着,相依为命。   翠微天的弟子们纷纷将目光投过去,淡淡一眼,便收回视线。   文家大姑娘烫到似的,低下头,不敢与他们对视。   兰惜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哪怕文家大姑娘给弟子们带来巨大的麻烦,也不生气。缓缓摸着老婆头发,语气和蔼:“刚才你说,薛念住在水映天,邱家主母打死了那么多婢女仆从,邱二姑娘虐杀多少人家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个好问题,文大姑娘莫非以为,水映天是薛念的家?”   文家大姑娘低着头,一声不吭,丝毫不见方才的癫狂放肆。   小姑娘缩在她怀里,脸埋着,根本不敢看别处。   兰惜移开视线,对着俘虏示意了一下,“那这样,你是何家的人,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给文家姐妹解解疑惑。”   这人对着文家姐妹全然是另一副态度,眼神冷冷的,完全没把她们放在眼里。轻蔑,不屑,打心底没将普通人当成自己的同类,宛如注视脚底下的蝼蚁,冰冷无情。   他看着两人,语气油然透出鄙夷:“这种几间屋子住一家子的人家,这头屋子吵架另一头听得清清楚楚,哪知道水映天有多大,又有多少婢女仆从服侍。家主的女儿身份尊贵,下嫁给邱煦已经很委屈,不得不远离虞州来到云泽落户。吃穿用度,婢女仆从自是不会亏待了她,还有一大群何家修士跟着来云泽。”   “水映天说是邱家的地盘,实则有一半是何家地界,负责把手的守卫是何家修士,闲杂人等根本进不去。邱煦作为家主,没有得到允许也不能擅自进入,邱大姑娘邱二姑娘还有邱家少主,是何家血脉,平日里进出没有限制。那薛念是个什么东西,哪有资格进何家地盘。”   “莫说是打杀几个婢女仆从,弄死从外面掠进来的孩子,就是顿顿要吃人肝人脑,薛念也不可能知道。他一个半大的孩子,正是天真浪漫的时候,能知道什么。就是发现有些眼熟的婢女仆从不见了,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打发了,邱煦惯会装模作样,糊弄个孩子容易着。”   “从何家带出来的婢女仆从知道家主女儿的脾气,哪会自己去触霉头,当然是把机会推给云泽当地招收的婢女仆从。被邱家仁义之家的名声糊了眼,根本不知道他们眼中的邱夫人性格有多么暴烈,一个不顺心便会以青霜抽人。”   “因着是被迫远嫁,每每回邱家心情都不大好,易燃易爆,逮着个由头就抽人。薛念要不是有修为在身,早给打死了。”   “外头人以为他被邱煦收为义子有多么风光,实际上不就是个家仆。”   “凡人教导女子事事以男人为天,邱煦是家主,薛念是邱煦义子,外界皆传闻邱煦待他视如己出。文家大姑娘自然以为薛念在水映天极有排面,可与少主相提并论。听我这么一说,立马信以为真。”   他说完,自觉闭嘴保持安静。   翠微天弟子们纷纷注视着文家大姑娘,外面传来脚步声,让他们移开视线。   凤雏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染血的簪子,他走到兰惜面前,恭敬的双手举起,   “师尊,这是从小师弟身上取下的簪子。”   兰惜盯着簪子看了许久,看着十分普通,丝毫不起眼,谁能想到这么一支普普通通的簪子,差点要了他弟子的性命。   微微一抬下巴:“给她。”   凤雏心领神会,端着托盘走到文家姐妹面前。   听着靠近的脚步声,文家的小姑娘瑟瑟发抖,往姐姐怀里钻了钻,脑袋埋着根本不敢抬头,还能听见细微啜泣声。文家大姑娘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心跳如擂,看到被摆到自己面前的托盘,目光触及染血的簪子,瑟索了一下。   终究是扛不住心底的巨大压力,咬咬牙,道:“是我动的手,你们要杀就杀我!我妹妹年纪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   “呜呜……姐姐!”   文家大姑娘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兰惜,眼底滑过恐惧,破釜沉舟道:“是我愚蠢无知,听信挑拨,差点害了别人,你们要算账,就找我!”   兰惜不置可否,微笑着问:“姑娘,你从他手里拿到簪子的时候,咋不戳他?反正都不是好东西,一丘之貉。捅他跟捅薛念有什么不同呢。薛念只有一个人,他可是带着一大帮手下,哪个更划算一目了然。”   文家大姑娘颤抖,“我……”   兰惜温柔的替她回答:“因为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杀你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容易。你怎么敢对他动手,你不怕死,你妹妹还这么小呢。可我的弟子就不一样了,居然真花二百两把你们姐妹买下来,而不是老鸨一开价,抬手给她邦邦两拳,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稚气未脱,行事青涩,面子薄,可不就是好欺负的冤大头,还对你们姐妹多有怜惜。被赶出家门沦落街头,尝遍人情冷暖,还在花楼受了一阵子的折磨,多少已经练出察言观色的本事。”   “就算你捅死薛念,只要哭一哭,喊出心底的痛苦冤屈,看在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看在云泽遭到这等不幸的份上,也许能求得一丝生机。甚至愿意为了妹妹赴死,好叫我的弟子们对你妹妹多两分怜惜。”   “只是没料到,何家会这么狠。”   要是只有弟子们出门,拼死逃过前面一劫,杀出陷阱,后面的说不定真会成功。   兰惜有感而发,“这世上还真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做人太温柔也是错,被逮着嚯嚯,差点叫人一波儿带走。”   一起出门打探消息的弟子们纷纷露出羞愧之色,特别是沈青雀,惭愧自责:“是弟子莽撞轻率,给师尊添麻烦了。”   兰惜摆摆手,“吃一堑长一智,带你们出来历练不就是为了增长见识。”   簪子经过处理,上面沾的血是鲜红色,文家大姑娘看了一眼,如同被刺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   被戳破心思,她心里头绝望极了,一片茫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脱身。   少年们教养良好,富有同情心,可他们的师尊却是凶狠之人。她听见少年们的师尊道:“何家的家主命人摧毁云泽,这人是何家旁支血脉,为了抓捕薛念才低调行事,指不定之前就是他带人乘着云舟执行家主命令。”   “看到那个簪子了吧,给你一个为家人报仇的机会。”   弟子们立马上前制服何家俘虏,将他押到文家姐妹面前。   曾经在文家大姑娘面前耀武扬威的何家人,此刻狼狈至极,惊恐交加的被迫跪在她面前。   他怒目而视,凶悍发出威胁:“你要是敢对我动手,何家一定不会饶了你们!”   文家大姑娘很是慌乱,求救的目光刚落到凤雏身上,目光对视的瞬间,被冷到了。这样精致美丽的少年,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如同天上下来的仙人,眼神却非常冷,是个铁石心肠的。   她看向沈青雀,眼里满   是哀求。   沈青雀心底刚升起一点于心不忍,被他狠狠按下,撇过头去。   她看向其他弟子,无声哀求。   “不要看我的弟子,看你的仇人。害死你父母的凶手就在眼前,你难道不生气,不想杀了他给你父母报仇雪恨吗?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让你亲自手刃仇人,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你应该高兴啊?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落泪?”   “哦,我懂了,一定是喜极而泣,高兴的说不出话了吧。”   文家大姑娘哭了,上气不接下气,“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文家的小姑娘哭着说:“呜呜呜……坏人,不要欺负我姐姐!”   兰惜一点都没心软,眼神冷漠,“小姑娘不要胡说八道,是你姐姐先欺负人。何家行事狠辣,摧毁整个云泽,烧死你的阿爹阿娘,仇人就在面前,你姐姐却哭着不敢动手。”   “被何家吓破了胆,不敢动手杀仇人,却敢对薛念动手,还不是欺负他无父无母,身后没有倚仗。”   小姑娘突然奋力挣脱姐姐的怀抱,一把捡起托盘里染血的簪子。文家大姑娘惊骇,抬手一把拍掉簪子,簪子飞出去几米远,发出清脆声响。   “不要碰!”伸手就要把妹妹抱回怀里。   小姑娘却快步跑开,重新捡起染血的簪子,脸上还挂着泪痕,却敢道:“我来给阿爹阿娘报仇!”   “晚晚!住手!”   看到是个小姑娘,那人原还不屑,这么小的孩子能有多大力气,给一把刀都砍不了人。   却见文家小姑娘抓着簪子狠狠冲着那人眼睛捅去,对方的表情都还来不及变化。   她满脸泪痕的大喊,“坏人还我阿爹阿娘!” 第29章   小姑娘亲自手刃仇人,扔掉簪子,咚一声跪下,麻溜的给兰惜磕了一个头,大声道:“求仙人收我为徒!”   脸上,身上,飞溅的鲜血还没凉,泪痕更是一塌糊涂,不但有这样的勇气,还敢乘胜追击。   小姑娘很会把握时机啊!   兰惜感兴趣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大声回答:“我叫文晚心,我姐姐叫文茜心!”   兰惜:“为何要拜我为师?”   文晚心小姑娘挺起胸膛,恶狠狠道:“我听见了,是何家主让人烧死我阿爹阿娘,烧死云泽所有人!我要拜仙人为师傅,学习仙人的本领,把何家主关到屋子里烧死他!”   出生牛犊不畏虎,小姑娘很有勇气,也很会想。   兰惜恍然,是了,姐妹俩一起被赶出外祖家沦落街头,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姐姐尝遍人情冷暖,受了许多苦,妹妹同样遭遇了这一切。大的未必就心性坚定,柔韧顽强,小的也未必柔弱胆小,不谙世事。   逆境会逼迫人成长,走到哪一步看她们自己。   文晚心小姑娘接着说:“仙人不怕何家,所以我要拜仙人为师!”   比起姐姐,兰惜更喜欢妹妹,但他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我不能收你为徒。”   文晚心表情茫然了一下,委屈的问:“为什么?”   兰惜点点文茜心,“你姐姐差点害死我的弟子,我要是收你为徒弟,他们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   什么以德报怨,一笑泯恩仇,反正他没这样的本事。   小姑娘整个人都萎了,耷拉着脑袋,“我……我可以替姐姐赎罪!仙人你打我骂我吧!我会听话!”   看到妹妹居然真的手刃仇人,文茜心呆若木鸡,眼里的泪水涌出来,不是害怕恐惧,是羞愧的。她竟然还没妹妹有勇气,自以为破釜沉舟,实际上还是欺软怕硬了。被何家狠辣的行事作风吓破胆,就算机会送到眼前,都不敢拿起簪子。   妹妹年纪虽然小,却比她更为果敢。   兰惜的态度变化文茜心如何看不出来,心如刀割,妹妹分明已经讨得仙人欢心,欣赏有加,却因为她的缘故被拒之门外。   如果能够拜入仙门……   文茜心眼底闪过狠绝,趁着大家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猛然扑向被随手扔地上的簪子,握着簪子就要自刎。凤雏反应迅速,挥手一巴掌拍去簪子,锋利的边缘在她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簪子落地声清脆,文晚心震惊了一秒,哇一声哭出来,痛哭流涕扑到姐姐身上,委屈的喊道:“姐姐姐姐姐姐!不要抛下晚晚!”   文茜心痛苦道:“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不好,害了晚晚!”   姐妹俩哭成一团,都成了泪人。   看得兰惜无语极了,这个姐姐是真的有毛病吧,以为自杀就能解决问题?   不说当着妹妹的面自刎,会给人家留下多么大的心理阴影,中间有了这么一条人命,妹妹真的拜入翠微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师徒之情一开始就有裂痕,还能不能好了。   兰惜:“小姑娘你过来一下。”   文晚心抽噎着,抬头看了看兰惜,犹豫不决。文茜心赶紧放开妹妹,还推了一把,让她赶紧过去。   小姑娘走到兰惜面前,抽抽噎噎,打着嗝儿 ,“仙……仙人……”   兰惜抬手,指尖轻轻一点小姑娘的眉心,法力流入她的身体,迅速游走一圈。   放下手,对她说:“你的资质不错,可以修仙。”   下一句泼冷水,“我说了不会收你为徒,就不会收你为徒。”   小姑娘又茫然又委屈,哭红的鼻子一抽一抽,看着可怜极了。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感到于心不忍,对沈青雀挤眉弄眼,使了使眼色。   沈青雀接收到师弟们的眼神,清清喉咙,“师尊,不如就收下她吧。大家都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可爱的小师妹。”   兰惜不为所动,“想要小师妹可以等你们二师兄的消息。”   沈青雀哑然了,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凤雏最贴心,走到兰惜身侧,“师尊特意察看了小姑娘的资质,是想把她送去其他门派?”   兰惜颔首:“我不能收,还有别的门派。”   凤雏担忧,“可是各大门派入门的弟子名额几乎被世家垄断。”   兰惜拍板:“送她去仙霞宫。仙霞宫只有女弟子,算是对女子最为友好的门派。就算没能成功拜师,也可以在仙霞宫的地盘生活,两个女孩子去别的地方,都不如仙霞宫的地界来得自由畅快。”   他倒是也想多招收一些女弟子,可能因为翠微天是烧砖起家的,想要拜师的基本都是男人。   凤雏恭敬道:“师尊说的是。”   仙霞宫声名远扬,是修真界知名的女性门派,与神水山庄毫无交集,凤雏对这个门派的感官还算可以,并无恶感。   他说:“听闻仙霞宫地界治下的凡人规矩与别处十分不同。”   是不同,简单来说就是女尊。   果然是女修门派的作风,根本不甩凡夫俗子默认的规矩。   凡间男子敢给女人制定规矩,施加各种枷锁,男修要是敢效仿,保管给女修们打爆脑壳。仙霞宫治下发展出女尊的规矩风俗,自然是上行下效,水到渠成。   把姐妹俩送去女尊国度,是他能给的最大善意了。   兰惜精力不济,强撑到现在已经很累,准备回房间休息,收拾善后的事交给弟子们。   忽然,他顿住,对沈青雀说:“去老鸨那儿把二百两银子拿回来,顺便抽她一顿。叫鹿台当地的官府把花楼抄了,妥善安排楼子里的姑娘,然后再启程去仙霞宫地界。”   沈青雀表情一僵,这件事已经是他的黑历史。   羞耻惭愧道:“是,师尊。”   兰惜回到自己房间,昏昏沉沉抱着老婆躺床上,很快就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云舟已经出发,向着仙霞宫前进。   睁眼看到老婆的盛世美颜简直美滋滋,心灵都被治愈了。抱着老婆蹭了蹭,啾咪一口。   正吸的起劲,忽然老婆动了。   手掌按在他的额头,看着他。   兰惜:“……”   兰惜面不改色:“师傅你醒了?”   老婆缓缓低头,好似下面有什么。   兰惜自觉脸皮已经被每天到来的陈伯磨练出来,一本正经的说:“师傅,这是生理反应,我也没法控制的。”   老婆定定看着他,疑似在判断他是不是在忽悠。   兰惜问心无愧,任由老婆看。   说实话,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困扰他很久了。   于是精神一振,打算跟师傅反应一下这个问题,再次问出深藏已久的疑问。   “师傅,修真界有没有降白虎的秘法?降白虎,你知道的吧?女子斩赤龙,男子降白虎,就是通过后天修炼,返回先天根本,身体变化,其景象与童子相同。白虎自断,欲望减退。”   王源不知道,说不定是因为他道行浅薄。   师傅这么牛批,肯定懂的吧!   兰惜满眼希冀,目光炯炯有神,老婆却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等了好久,老婆都没有给出个准信。   傀儡的表情到底不如真人丰富,不能指望骷髅架子控制的傀儡做出多样化情绪反应。尽管兰惜每天抱着老婆走,其实交流的不   多,大部分时间师傅都是安静的,偶尔有个反应,兰惜也得揣测才行。   兰惜十分惆怅,玛德修真界难道没有这种秘法?   脑子里闪过神水山庄,忽然觉得貌似很合理。   想想人家靠什么攀的关系,居然还真给成功攀上了,说明仙魔两道都不忌讳这个,不讲究清心寡欲,六根清净。要是修为高深的修士讲究无欲无求,还能有神水山庄什么事儿。   兰惜失魂落魄,“顶到师傅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兰惜忧郁,“修真界有哪家精通手术的?我能让人给我做个麻醉,把这个摘除了吗?听说男人做这种手术很快的,创口小,恢复快。”参考小猫咪,公猫做绝育手术就是比母猫便宜,恢复的也快。   兰惜叹气,“没什么用,还尽是给我制造困扰,真烦。”   可不是嘛,普通人还能用这玩意儿上厕所,他用不着上厕所,也没其他用处,不生孩子不寻欢作乐,每天这么精神找存在感,感觉好多余。   撸是不会撸的,这是小仙女最后的倔强。   老婆:“……………………………………………………………………”   老婆:“??????????????????????”   老婆:“!!!!!!!!!”   忽然,兰惜猛地闷哼一声,瞳孔地震,震惊的看着老婆,声音颤抖,“松、松手!”   很难形容这是什么感觉,兰惜头皮发麻,想要挣开却不敢乱动。   如同被捏住命脉,身体痉挛颤抖,体温上升。   最后咬着被子哭唧唧的软了。   泪眼朦胧的看着老婆,明明是一副傀儡,却能感觉到嫌弃之色,优雅擦手。   兰惜暴风雨哭泣,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可恶啊! 第30章   众所周知,新世界大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拢。   兰惜的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堪比睁眼发现自己变成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不想深思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当关心则乱吧,比如说猫猫抓回的老鼠蟑螂,爱的特别深沉。   兰惜打起精神,云舟上有个人急需心理辅导。   这大概就是身为师尊的责任。   虽然他自己刚亲身感受了一把来自师傅的山体滑坡。   那枚簪子看着平平无奇毫不起眼,实则是一枚法器,还淬了剧毒。文茜心一个普通姑娘拿着它都能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还好她不认识穴道经络,刺入薛念腹部时避开了丹田,不然后果堪忧。   簪子拔了,毒解了,但薛念一蹶不振。   个倒霉孩子一再遭受打击,精神本就承受着巨大压力,身心备受折磨,文茜心那一簪子戳的他透心凉。   薛念整个人都茫然了,提不起劲。   兰惜劝他:“不要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你有一颗赤诚之心,侠肝义胆,这是美好的品质,不要让它们成为折磨自己的源头。”   薛念躺在床上,茫然看着上方,服了丹药伤口已经愈合,可心理上的痛苦丝毫没有消退。   心如刀割,又好似蚂蚁在啃噬。   兰惜好声好气道:“你的师兄们自责着了何家的道,把文家姐妹带回云州,白白叫大家都遭了一回罪。为师叫他们放宽心,不要因为别人的事情折磨自己。他们怜悯弱小,富有同情心,是好意,文家大姑娘包藏祸心不是他们的错。吸取教训,以后更加谨慎妥善的处理。”   “云泽之事本就不是你的责任,是何家赶尽杀绝,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做的很好。文家姐妹是可怜,骤然痛失父母,可你薛念难道不是从小父母双亡。同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文茜心不敢对何家的人下手,却敢杀你,痛斥怒骂,哭喊叫屈,不过是欺软怕硬,看你善良好欺负罢了。”   薛念终于有反应,却是为文茜心辩解了一句,“文家大姑娘一夕之间痛失父母,何家心狠手辣,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兰惜怜悯的看着他,“可你也只是一个能力有限的少年而已,如何承担的起这么大的罪名。”   不做人的是邱煦何紫穗夫妇,虐杀孩童的是邱家二姑娘,派人追杀乡亲,将云泽化为一片焦土的是何家。   这里面有薛念一毛钱的关系?   邱煦想要将他血祭炼化的时候不该反抗,一死偿还养育之恩吗?笑话!   要不是这对夫妻,人家薛念也是有父有母的孩子。   不要说文家大姑娘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何家派出云舟直达云泽上空,那上面飘扬的何家旗帜,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见。家徽这样重要的标志,世家恨不得把能标记的地方都标记上。   大世家的能量,事发三个多月,可在修真界掀起一点点浪花?   邱家的事被公诸于世,真正麻烦不断的是薛念啊。   薛念被刺了一下,鼻子发酸,热泪涌入眼眶,心里的委屈就像找到宣泄的口子,一泻千里。   他张张嘴,第一次喊,难以启齿,很小声很小声:“师、师尊……”   顺利喊过一次,叫起来流畅多了。   “师尊,我其实……”   兰惜摇摇头,示意他不用说,“我知道你之前并没有真心拿我当师傅。师徒之间也要讲究缘分,互相认同。你才从邱家离开,这么多年一直感恩戴德的居然是这种人,心里头郁郁寡欢,不想这么快找个能压在自己上头的人,情有可原。”   “薛念,念,你母亲给你取这个名字,心里应该是思念你父亲的吧。不要忘记自己的愿望,有朝一日找到父亲遗骨,将你的   父母安葬在一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看你这么低落消沉,你的师兄们也都很担心你。”   “为了关心你的人,振作起来。”   想起找到文家姐妹,兴高采烈通知他的师兄们,薛念心里一暖,终于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下意识按了按被簪子刺中过的位置,伤口已经没了,可那种冰凉的感觉好似留了下来,记忆犹新。   他犹豫一会儿,底气不足的问:“师尊打算如何处置文家姐妹?”   兰惜平静道:“文大姑娘懦弱,文家小姑娘倒是有些勇气。为师已经吩咐,向仙霞宫的地界前进。到了地方就把人放下来,以后是好是坏全看她们自己造化。”   薛念惴惴不安,“可是她们两个柔弱女子……”   兰惜:“仙霞宫治下百姓以女子为尊,没有比那里更适合她们。”   停顿了一下,兰惜突然换个话题,问:“你与邱家大姑娘关系不错?”   问题过于突兀,薛念愣怔一下,沉默片刻,低落道:“弟子初入水映天,心里茫然无措,悲痛欲绝,是邱大姑娘给予关怀,让我从悲痛中走出来。”   兰惜对邱大姑娘的印象就是哭哭啼啼,没想到还有这么一面。   可能当姐姐的总是被要求照顾弟弟,薛念成了邱煦义子,名义上也算邱大姑娘的弟弟。   看到薛念提起往事,怀念的模样,兰惜放缓语气,“所以那日你才专门站出来为邱家姐弟解围?”   薛念回神,失落道:“邱鳞经常被送去何家,一年到头在邱家的日子很少,邱大姑娘许是把我当做弟弟在照顾吧。惹得邱鳞总认为姐姐更心疼我,他不在的日子里,我在邱家成了半个少主,上上下下都对我另眼相看。”   他自嘲,“我曾经也以为义……邱家主真的对我很好,因为邱鳞时常不在家把满腔父爱都给了我。邱鳞为此不高兴,对他处处退让,勉强维持了一段兄弟之情。到头来只是我一厢情愿,谁都没有真的把我放在心上。”   薛念想起被邱煦关入密室时,平日里温厚的模样是那么狰狞可怖,不顾他的哀求,打算放干他全身的血液。像个待宰杀的畜生一样吊起来,从眉心引血,身体上的疼痛不适,不及心里的千分之一。   眼睁睁感受到全身血液一点点流走,心也跟着一点点变冷,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以为就此死在密室中,却感受到一股温暖的力量落到自己身上。   是阿娘一直在跟他说的阿爹,薛诗人。   阿爹藏了一缕神识在里面,因着法宝吸收了他半身血液,惊动了阿爹神识。趁着邱煦一心祭炼法宝,心无旁骛,果断冲击邱煦神识,扰乱他的灵力运转,引发走火入魔,当场重伤。   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来自父亲的爱,父亲就因为耗尽力量消失不见了。   薛念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醒来后,挣扎着爬出密室,向外面呼救。   看到重伤的邱煦,邱大姑娘和邱鳞问他发生什么事情。   这叫薛念如何说的出口。   毫无意外,他们喂邱煦服下丹药,把他唤醒。   邱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他关起来,理由是刺杀。   薛念被关入地牢,失血过多,没有得到任何医治,浑身冷的发抖。邱大姑娘偷偷来看他,送来一碗姜汤给他暖身子,让他给邱煦认个错。   “阿爹平日里这么疼你,肯定只是一时气急了。阿念你素来懂事,听阿姐的话,不要跟阿爹怄气。跟他认个错,阿爹气消了,就会把你放出来。”   薛念第一次感觉到姜汤是这么刺鼻难喝。   每回被邱夫人用青霜抽伤,寒气入体,冻的他瑟瑟发抖,邱大姑娘都会亲手煮姜汤给他驱寒。   然后是邱   鳞,站在地牢外面告诉他,自己要去绛霄仙府。   “阿爹早就给我打点好,不能耽误了时辰。绛霄仙府是仙门之首,等我成了内门弟子,阿爹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把你放了。这些日子你在地牢里好好反省反省,成天就会惹祸,这次连阿爹都惹怒了,没人能保你。”   然后两人再也没有出现。   薛念知道,等邱煦恢复伤势,自己的死期也就到了。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不断回忆,越想越可笑,一叶障目,简直是个傻瓜!   结果他没能等来邱煦,程叔带人闯入地牢,救出他。   薛念意识浑浑噩噩,耳边不断钻入喊打喊杀的杂乱声,有人在嘶吼,有人在惨叫,好像还有火光。程叔的怀抱很暖和,摇摇晃晃,却像躺在摇篮里,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醒过来,程叔告诉他,邱家没了。   再次见到两人,是在梧桐城。   那一跪,就当是还了邱大姑娘的姜汤。   青霜是法器,挨了青霜可能会死的,姜汤喝了并没有什么用。他阿娘就是挨了青霜,寒气入体,埋在地下多年不腐,更换棺木时,青霜的鞭痕新鲜如初。   他和邱鳞的兄弟之情从来没有存在过,与邱大姑娘自然也从来都不是姐弟。   想起种种往事,薛念不禁黯然神伤。   听见耳边传来师尊的声音。   “女孩子外柔内刚,不是每个姑娘都像邱家大姑娘那样遇事只会哭哭啼啼。”   薛念一噎,“师尊……”   兰惜直言不讳,“不要把你对邱大姑娘的刻板印象套在别人身上,文家大姑娘的教训难道还不够?继续抱着这个愚蠢的念头,以后一定会吃大亏。女修从来不比男修柔弱,否则你看到的就是男尊女卑的修真界,而不是男女分庭抗礼,并驾齐驱的修真界。”   “被女孩子的眼泪所蒙蔽,死了也是蠢死的!” 第31章   这个世界很大, 地域广阔,仙魔两道顶级门派所占地界囊括诸多国家,并非一国供奉一个门派这么简单。   从鹿台出发去仙霞宫所管辖的地界, 整整耗费一个月的时间。   云舟速度不慢,与何家修士战斗中有些损坏,主体没有大毛病,照常行驶。   翠微天上上下下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 还是靠着云舟自带的导航功能才准确到达, 不然少不得迷个路什么的,兜兜转转,走几个弯路,才能找到正确位置。   进入仙霞宫地界后,继续向前行驶, 将文家姐妹送到距离仙霞宫最近的望月城外面。   三艘云舟落地, 众人下船。   载着大家行驶这么久的云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化为巴掌大小, 宛如精巧模型, 飞入兰惜掌心, 被收起来。   文晚心拉着姐姐的手, 好奇左右张望, “仙人,这里就是其他仙人住的地方?”   兰惜:“仙霞宫是大门派, 哪是翠微天这样的小门小户可以随意上门拜访的。我已经把你们送到距离仙霞宫最近的望月城,能不能成功拜入仙霞宫, 看你们自己造化。”   文茜心咬咬唇, 拉着妹妹的手, 掌心冒汗,鼓起勇气哀求:“我和妹妹只是两个弱女子,还望仙人垂怜……”   后面的话,在兰惜冷漠的眼神中消失。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兰惜,想到未来前途未卜,心里头十分惶恐茫然。   千里迢迢奔赴此处,人生地不熟,又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应付得了豺狼虎豹。左不过是流落街头,再次被人卖入花楼,尝尽世间苦楚。   正悲伤,感觉到手被摇动,是妹妹在摇晃她的手。   文晚心安慰她:“姐姐别怕,晚晚保护你!”   文茜心心里凄苦,闻言勉强一笑,希冀的目光扫过少年们,无人出言挽留,越发悲凉。   沈青雀等弟子被看得莫名其妙,怎么到了地方还难过起来,一副被欺负了要哭出来的样子?   沈青雀拿出一个荷包,想了想,递给文晚心,“这是师尊吩咐给你的东西。”   文晚心开心接过荷包,“谢谢仙人!谢谢大哥哥!”   沈青雀笑了笑,有些手痒想摸一摸小姑娘的头,他解释道:“师尊说,是你亲手杀了仇人为父母报仇,所以那个人身上的东西全都归你,是属于你的战利品。就算没能拜入仙霞宫,有了这笔灵石也能在望月城重新开始生活。”   文晚心眼里绽放出强烈光芒,两只手用力抓着荷包,兴奋:“真的吗?给我!?”   她开心的伸手探入荷包,小小一个,里面却能装下很多东西。好奇的摸索把玩一会儿,从里面掏出一块亮晶晶的灵石。   “这是仙人用的银子吗?好漂亮!姐姐你看!”   文茜心的目光不禁被灵石吸引,愣怔几秒,回神后慌忙按住文晚心的手,“晚晚听话,把它放回去。不要随便拿出来,会被坏人盯上的。”   文晚心:“哦。”   乖乖把灵石塞回荷包。   往腰间一挂,看着丝毫不起眼。   人送到了,东西也给了,剩下没什么,祝前程似锦吧。   兰惜带着一众弟子向着望月城的大门方向走去,后面文晚心小姑娘开开心心的奔跑,像个小鹿似的,文茜心拉都拉不住,还被带的差点跌倒。   “晚晚慢一点,姐姐跟不上了!”   “姐姐快点啊!”   小姑娘拉着姐姐跑,向着望月城的大门蹦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视野之中,少年们终于憋不住,纷纷有话要讲。   陆墨离纳闷:“我怎么觉得那个文大姑娘又在想些什么……不太好   的东西?”   迟明诧异,“陆师兄也这么觉得?”   “原来不是只有我感觉怪怪的。”   “沈师兄递出荷包前,文大姑娘那个眼神表情,害得我还以为自己要把她们姐妹拐到什么地方卖掉呢。”   “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少年人纷纷疑惑不解,不知道文茜心又是在搞哪出。   兰惜淡淡道:“因为为师没有送她们姐妹上仙霞宫吧。”   “哈?”   “师尊对文家姐妹已经仁至义尽,为何还要送她们上仙霞宫?不是弟子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仙门十大宗门之中,仙霞宫排名第三,咱们翠微天什么排面,想送人进仙霞宫就能送进仙霞宫?”   少年们不懂女孩子细腻敏感的心思,大感疑惑,兰惜耐心解释:“普通人想要拜入宗门十分困难,她们姐妹这一去,希望渺茫,如果被拒之门外,无处可去。在文大姑娘看来,如果为师愿意送她们上仙霞宫,毫无疑问会安心很多。”   薛念忍不住道:“师尊,既然知道她们拜入仙霞宫的可能性很小,为何还要给她们希望?”   兰惜:“小姑娘自己想要拜入仙门,为师给了一个选择而已。有了那笔灵石,就算不去仙霞宫碰运气,她们也可以在望月城重新开始生活,去与不去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薛念好像还想说什么,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凤雏一针见血的指出:“文大姑娘是觉得,咱们把她们姐妹千里迢迢送来这边,又不肯负责到底把她们送上仙霞宫,根本就是换一种方式欺负人。姐妹俩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丢下她们自生自灭,不过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   “……”   “……”   弟子们都无语到了。   沈青雀不可思议道:“鹿台她们是很熟,可她们被卖入花楼的时候有人帮了她们吗?仙霞宫治下以女子为尊,在这里重新开始不是更舒服??”   凤雏平静道:“可文大姑娘是遵从男尊女卑的规矩被教育大的,骨子里认为女子就是柔弱的,她和妹妹都是柔弱女子。”   笼子里的金丝雀如何知道外面翱翔的鸟儿有多么自由。   弟子们面面相觑,挠头了。   “……呃,那送她们回鹿台?”   “笨呐,回鹿台不是羊入虎口!”   陆墨离认真思考,越想越纠结,“仙霞宫地界以女子为尊,可文大姑娘骨子里认为自己是个弱女子,未必能适应这边的民风。可要送回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人卖入花楼,这次可不会有人好心救她们出来。这……这,未免也太……”   好人不好当啊,做了好事说不定也要被怨怼。   薛念求救的目光看向兰惜,“师尊?”   兰惜见弟子们抓耳挠腮,被难倒的模样,清了清喉咙,和蔼慈祥的问:“还有什么疑问?”   薛念问:“文大姑娘她……”   “嗯?”   “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薛念忽然泄气。   “不明白?”兰惜问。   弟子们纷纷点头。   “不明白就别想了。”兰惜斩钉截铁道:“我们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路看她们自己。文家姐妹跟我们非亲非故,她们外祖家都能狠心把姐妹俩赶出来,我们为何要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到肩膀上,追着她们喂饭?善心是好的,但善心不能没有界限和棱角,这样只会害了自己。”   “想要讨好所有人,最后只会发现所有人都变得讨厌自己。就比如文家姐妹,怎样才能让文大姑娘满意?那问题来了,我们为何要让文大姑娘满意?我们不欠她,我们跟她非亲非故,萍水相逢,帮她们姐妹脱离苦海,   反而是有恩的一方。”   “难道因为施了一次善心,就要没完没了?适可而止,跟及时止损是一个道理,不要让善心拖累自己。”   “对文大姑娘来说,最好的安排或许就是给她一个,能够庇护她,令她安心的地方。简单来说,给她挑选一个好夫君,把她风风光光嫁入婆家,她有了依靠,不需要自己撑起门梁,安心过属于小女人的日子。”   兰惜忽然话锋一转,“如果以后她跟夫君有矛盾,那就是咱们的错,是咱们没给她挑个四角俱全称心如意的好夫君。”   “……”   “……”   “……”   沈青雀强颜欢笑道:“师尊,弟子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心里好奇。不知道望月城跟梧桐城有什么区别。”   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其他弟子纷纷活跃发言,表达自己对望月城的期待好奇。   “据说咱们整个仙泉山脉是穷乡僻壤,仙霞宫治下的望月城肯定很繁华热闹吧!”   “等回去了,一定要和大家好好说一说望月城!”   “师尊,咱们进城吧!”   兰惜没有让他们失望:“行,咱们进城。先找个落脚的地方,你们师兄弟自己在城里转转,见识见识大城池的繁华,涨涨见识。修士之间交易需要灵石,等会儿每人拿着一份儿,随便买点小东西。出去玩耍,哪能不买东西。”   “哇!师尊真好!”   “谢谢师尊!”   弟子们喜气洋洋,都对望月城兴奋极了,宛如准备春游秋游的小学生。   不约而同把文大姑娘抛到脑后去,没有人再说起。   别提,晦气!   成功给弟子们上了一课,兰惜很满意,这就是带弟子们出来增长阅历的意义吧,多看看外面,接触不同的人,才能茁壮成长。 第32章   仙霞宫所属地界囊括十六个国家, 国土面积不同,大大小小分布,其中以金曦国为最大。仙霞宫的山门就在金曦国的国土之中, 距离山门最近的望月城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大城,繁华热闹。   有明文规定,来往私人云舟不得擅自驶入城中降落,要么在城外降落, 步行进城, 要么事先打招呼,进入城中专门划分的区域降落,登记在册。   如兰惜这样在城外降落,步行进城的修真者比比皆是,有的是乘坐云舟, 有的是御剑飞行, 还有的骑着飞行兽,各种手段令人眼花缭乱。初到乍来不懂这个规矩,但瞧见大家都这么做, 兰惜也就叫人降下云舟。   望月城的大门十分气派, 城门上有城楼, 金色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准备入城的人排着队伍, 普通人和修士进城的入口分开, 泾渭分明。   兰惜带着弟子们排队,没有等多久就轮到他们。   来人为他们发放入城券, 看起来薄薄一张,宛如纸质, 摸起来却有着类似金属的柔韧坚硬。输入法力, 空白的入城券浮现出奇异花纹, 繁复多姿,充满艺术美感。   “输入法力后,请道友将入城券按在这块水晶上。”对方提醒道,示意旁边竖着的大块水晶。   兰惜将入城券按在水晶上,水晶绽放淡淡的光芒,表面浮现出一入城券上一模一样的花纹,然后消失不见,变为原样。   “还请诸位道友在望月城内期间,妥善保管入城券,待出城时,也要在城门口的水晶上按一按,登记在册。如果巡查使发现没有入城券,将会被列为可疑人物,阐明原因可补办,如果无法阐明原因自证清白,便会被巡查使逮捕关押,由相熟之人出面证明方才脱离嫌疑,补上入城券。”   “如果无人出面证明其清白,会被一直关押,直到巡查使查明身份,并非可疑之人,方才释放。城内商家客栈皆不接待没有入城券的可疑修士,一旦发现还会向巡查使举报,因为举报有奖。”   “为了诸位道友旅途愉快,千万要妥善保管入城券,这是诸位在望月城内的身份证明。”   负责给修士登记的人仔细叮嘱。   兰惜收起入城券,问:“普通人入城也要这个东西?”   对方摇头,“普通人只需登记即可,不需要特意发放入城券。”   他这样说,兰惜懂了,入城券应该关乎到望月城针对修士的措施。每天有这么多修士来来往往,治安方面是个巨大的难题,要是没有合理严格的措施,修士之间随便打几个回合,就会给城内治安带来莫大负担。   对方礼貌提醒:“望月城禁止修士私斗,还望道友们遵守规矩。负责巡逻的巡查使乃仙霞宫弟子,如有人找麻烦,道友可向巡查使求助。”   兰惜:“谢谢提醒。”   跟着引路人往里面走,穿过长长的栈道,乘坐云梯,向上,向上,向上,终于停下,真正踏入望月城。   没错,这是一个建立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城池。   如此险峻的地势,寻常人根本不可能建立城池,唯有使了修士的手段,才能修出这样宏伟震撼的庞大城池。乘着云梯上升,宛如进入云宫仙境,看着下面的景色不断变小。   不知道施了何种法术,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望月城,自然无法领会到这种震撼感,否则这样高耸入云的城池,远远瞧着便能惊掉下巴,大受震撼。   第一次来到传闻中的大城,翠微天弟子们哪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站在外面时不觉得,还好奇跟梧桐城比起来怎么样,进了望月城方才知晓自己有多么坐井观天,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云梯停下来,他们还傻愣愣站在原地。   说实话,兰惜也是大开眼界,总算明白为何都说仙泉是穷   乡僻壤了。就视觉效果来说,整个望月城就是由奇观拼成的一个超级奇观,巍峨宏伟,方方面面无不彰显修士的伟力。   身为师尊,兰惜强撑着形象,假装镇定迈步走出云梯,身后弟子如梦初醒,纷纷跟上来。犹如跟着母鸡的小鸡崽子,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又好奇的打量周围风景,眼里的惊叹根本藏不住。   这副明显第一次进城的模样,引来路人多看了几眼。   兰惜看着周围若有所思,一眼看去都是修士,不见普通人。   “您是第一次来望月城吧?”忽然有人搭话。   兰惜停下脚步看过去,是个年轻姑娘,笑语盈盈,瞧着面善和气,“你是……?”   对方大大落落自我介绍:“我叫小雨,您直接叫我名字就成。道友第一次来望月城,有向导为您带路介绍,会方便很多哦。仙霞宫派下的巡查使规矩森严,有些规矩还是多多了解比较好,以免稀里糊涂触犯规矩,叫巡查使逮入大牢,白白受一番罪。道友您觉得呢?”   兰惜:“原来如此,那就麻烦小雨姑娘。”   说着,主动掏出一块灵石递过去。   小雨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友初到乍来,应该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我正好知道一家客栈,物美价廉,老板热情好客,服务周道,我们边走边聊怎么样?”   兰惜颔首,“麻烦姑娘。”   看得出,小雨是个活泼开朗的姑娘,眼睛里都是自信的光芒,她好奇打量两眼翠微天的弟子们,跟兰惜聊起来。   小雨说:“望月城每天都有许多修士进城,见得多了,我看人的眼神可准了。道友这些弟子个个青涩稚气,眼神和气,像这样的很容易被欺负呢,人人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若没有道友带领出门,怕是没走几步就要被奇怪的人黏上。”   “道友面容凶恶,身材魁梧高大,实际却是和善之人,看您培育出的弟子就知道。所以我才主动找上道友,给您当向导。”   她苦恼的挠了挠头发,摊手:“您知道的,修士真的什么样奇怪的家伙都有,当向导挣一点辛苦钱,遇上不好伺候的,鞍前马后的服务,还讨不到好。不练出一副好眼神,肯定要吃亏受气。”   兰惜:“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不怕我生气?”   小雨笑嘻嘻:“城内有很多消息,只有像我这样在这里生活许久,穿街走巷认识很多人很多地方的本地人才知道。道友要是感兴趣,我免费说给您听怎么样?别人想知道,还得专门花灵石找人打听。”   兰惜:“那我可不客气了。”   小雨:“道友真爽快。”   兰惜问出刚才浮现的疑问,“我见望月城大门处有许多普通人排队进城,为何这里都是修士,不见一个凡人?”   小雨回答:“为了方便管理,凡人和修士是分开居住的,望月城下层是凡人居住之所,上层是修士的地界,两边平日里可以走动,不过必须经过中间关卡,得到巡查使的同意才行。有些凡人得了门道,穿过关卡到上层来打工,不过基本集中在东边区域。这边是修士乘坐云梯出入望月城的地方,几乎看不到凡人。”   “道友可是有相熟的凡人进了望月城?我可以给您带路,去中间关卡办理手续。巡查使通情达理,一般不会阻拦的。”   兰惜摇头,轻描淡写:“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   顿了顿,他难忍心中好奇,问出心底潜藏的疑惑:“听闻仙霞宫治下十六国皆是以女子为尊,不知道此处规矩与别处具体有何不同?”   兰惜看过几本女尊,基本都是简单粗暴的将男女颠倒。   男人三妻四妾,所以女尊国的女人三夫四侍。   男人给女人制定重重规矩,所以女尊国的女人也给男人制定各种规矩   。   还有女人不生孩子,让男人来生的,   总而言之,把女人放在男人的位置,把男人放在女人的位置,让双方活成彼此的模样。   初看惊为天人,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风格,但看了几本后,腻味了。   乍看之下是女尊,实则依旧披着男人制定的规矩运行,活在男人的思想框架里。   拿当皇帝来说,男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生孩子是后妃的事,女皇帝同样置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生孩子还不是要她自己来,这些后妃的作用瞬间失去一半,剩下就是给女皇帝带来情绪价值,以及可能需要考虑的政治因素。   女皇帝怀孕,精力下降,还有生产这个大关。   男皇帝一生,只要睡得女人多,可以有很多个孩子,女皇帝睡再多的男人,数量也就那样,生多了还对身体很不好。   把男皇帝和女皇帝摆在一起,不提别的,只凭男皇帝不用自己生孩子就能有孩子,真的就是一个巨大优势。   于是有的女尊设定男人能生孩子,弥补这块短板。   呃,那还有颠倒的意义吗?实际上不就是设计出另一种“女人”?   针对男皇帝制定出来的规矩并不适用于女皇帝,所以真正女尊国的女皇帝肯定有一套服务于自己的规则。不是生搬硬套,不是男性思维,而是为女皇帝贴身设计的,有益于自身运转的女性思维。   小雨顿时卡壳了。   救大命!   这种政治题,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修士怎么知道!   看在灵石的份儿上,这话可不能说。   小雨脑筋转得飞快,心虚道:“这……道友,您问的问题太过高深,要不,我带您去……去找巡查使问问?” 第33章   兰惜拒绝了, 询问女尊国制度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已,眼下重要的是先找个落脚地。   “你先跟我说说望月城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吧。”   小雨松一口气,爽快道:“金曦国奉仙霞宫宫主为仙主, 望月城驻守了诸多仙霞宫下派的巡查使,负责处理与修士相关的事务纠纷。入城时,您应该听到过提醒,望月城内禁止修士私斗。相关惩罚是极为严厉的, 若只是打坏别人的财产物品, 要给予双倍赔偿,若发生人命,轻则入狱,被发配送往仙霞宫名下的灵矿场干活儿,具体时日不等, 看巡查使怎么判, 重则废去修为,驱逐出境。”   兰惜疑惑,“修士也怕挖矿?”   小雨眼神奇异的看他一眼, 似乎没想到居然会问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   兰惜面不改色, “穷乡僻壤, 连个灵矿都没见识过, 让你见笑了。”   如此坦然, 反而大大方方,小雨恍然大悟, 耐心解释,“人人都知道灵石是好东西, 修士之间拿来交易, 也可以自己修炼用。旁的妖魔鬼怪也知道灵石是好东西, 且灵矿灵气充沛,除了蕴育出饱含灵气的灵石,还会催生出各种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因而下灵矿采集灵石是相当冒险的。”   “发配灵矿场是惩罚,身上戴有限制修为的枷锁,无法自由使用灵力,阻碍修炼。不然哪能算是惩罚,根本就是福利,在灵矿场待些时日,危险与机遇并存,修为嗖嗖嗖就上去了。”   “道友您想想,灵气充沛的福地能蕴育出怎样神奇的物种,在灵矿里诞生的东西,比之又会差到哪里去?它们天生长在这里,将灵矿视为自己家,灵石是它们的囊中之物,岂容旁人触碰?”   “开发灵矿时,宗门会派人把大的东西清理掉,那些藏起来的小东西找着费劲儿,且杀鸡焉用牛刀,也就放着。挖矿时遇见了自己料理,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宗门要来何用。”   兰惜总结了一下,洞天福地能蕴育出的东西,灵矿都有可能蕴育出来,不可能只有灵气充沛的灵石,藏在地底下等着别人来采集。   很合理。   “你继续。”   小雨从善如流,“望月城关于修士的各种条例一条一条细数讲解太过麻烦,想必道友您也不耐烦听。小雨总结,总之若是与人发生冲突,不要擅自动手,交于巡查使处理便是。不可仗着修为欺辱旁人,修为比自己低的修士不可以,望月城的凡人也不可以。”   “望月城内,一切按照管理条例,主动惹事一定没好果子吃。”   兰惜感兴趣了,“不可欺辱旁人这条规矩,把凡人也包括在内,仙霞宫倒是博爱,一视同仁。”   小雨一脸自豪,“仙霞宫宫主英明神武,是非分明,刚毅果决,乃我等楷模!不怕道友笑话,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成为宫主那样厉害的修士!”   “修真界英才辈出,各种纷纷扰扰,各大门派治下风气各异,唯有我仙霞宫最为清明!”   小雨怒吹彩虹屁,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忽然语气一转,愤愤道:“所以总有些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人好,妄自以肮脏心思揣测,往宫主身上泼污水!散播谣言声称宫主沽名钓誉,假作清高,为求前程背信弃义,杀夫证道,才有今日这般风光!”   她加重语气强调,“若是有人说起,道友您可千万不能信!”   兰惜笑着点头,“排名第三的大门派,总会有人眼红的。”   就算宫主真的杀夫证道,若仙霞宫治下清明,繁荣昌盛,没什么好提的。   小雨重重点头,“没错,那些人就是嫉妒!”   忽然她停下来,笑语盈盈,“到了,就是这里。”   兰惜顺着她示意的地方看去,是一家名叫满月霜的客栈。   名字看着有韵味,舒服好听,布置格局也雅致,清清爽爽。老板是个看着一脸豪爽大方的女修,有小雨作为向导,爽快的给了打折价。   柜台上摆着一块水晶,形状质地都与入城时看到的巨大水晶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迷你版的。   老板将兰惜等人的入城券一一在水晶上按过,每按一张,水晶表面就会浮现与入城券上一样的花纹,然后消失不见。   弟子们两人一间房,兰惜作为师尊可独占一间房,旁的都可以,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唯有凤雏叫兰惜有点顾虑。   沉思片刻,“你与为师住一间。”问老板,“我定的单人间应该比双人间大一些吧?”   老板回答:“客人放心,单人间是上上房,宽敞雅致,布局俱全。您这位弟子大可以睡客厅旁的软塌,有屏风挡着,是午休的地方,比不得卧室舒服,却也能睡人。”   定了房间,兰惜带着弟子上楼。   转了一圈,看清楚自己的房间在哪里,里面什么样,满足了新鲜感,弟子们纷纷跑来兰惜这里,眼睛亮晶晶,满是兴奋期待,明显等着领灵石出去玩耍。   兰惜没让他们失望,爽快发了灵石,叮嘱他们小心,别迷路,就放人去玩。   这些天薛念因为心结一直有些郁郁寡欢,他放下了文家姐妹,可没放下云泽乡亲们,兴致低迷,被师兄们一起拖了出去。   兰惜看了看凤雏,声音放缓,“不和师兄弟们一起出去逛逛吗?”   凤雏摇摇头,垂下头,“弟子怕给翠微天添麻烦。”   兰惜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副天价小黄图,明白他是在顾虑什么。   神水山庄特意叫仙魔闻名的闻曲先生作画,总不会是为了个人收藏。   在梧桐城,戴个斗笠还能出来走走,大家基本不认识他,望月城这种繁华之地,很难说无人认出他来。   兰惜语气更柔和,“正好为师等会儿也打算出去走走,你跟着为师一起出去转转。你第一次来望月城,不出去长长见识,看看外面的风景,整天待在房间岂不是白来。师兄弟们都四处玩耍过,还买了东西,回去跟其他人炫耀,唯有你什么都没有,岂不是显得为师厚此薄彼。”   抬手摸了一下凤雏的脑袋,安抚道:“莫怕,一切有为师在。”   凤雏低着头,“……是。”   “来,抬起头,不要总是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驼背含胸只会叫人看到你的心虚软弱。你是为师的弟子,只要你没错,一切都有为师在!大胆自信的抬起头。”   凤雏颤抖:“师、师尊……我……”   “没关系,慢慢来,不着急。”兰惜鼓励道。   两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发现小雨还在,正跟老板说话,嘻嘻哈哈的看着可开心了。旁边多了一个女孩子,看着斯斯文文,很有气质。   看到兰惜,小雨抬手打招呼,“道友这是准备出门?”   兰惜点头,“过来的途中遭到袭击,云舟有些损坏,虽说不影响出行,可到底不雅观,需要修一修。”   小雨自告奋勇,“我知道哪里修法器便宜,我给您带路吧!”   说着,她推了推身边的女孩子,信誓旦旦道:“方才道友问的问题我答不出来,所以给您找了个能回答的。她叫玉昭!”然后比划一下,做出个一点点的手指,“只是要支付一点点的咨询费,作为辛苦钱。她是个凡人,最懂凡人那边的规矩。”   兰惜看了一眼,女孩子有些拘束,却不扭捏,斯斯文文的气质,眼神大大方方。   “行,我们边走边聊怎么样?”   小雨眼前一亮,“好!”   她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我要工作啦,下次再来找你!”   老板笑吟吟,“忙去吧   ,下次见。”   小雨走在前面,开心道:“道友,这边请。”   兰惜、凤雏还有玉昭都跟上去。   玉昭谨慎的问:“小雨说,仙长您从外面过来,对女子为尊的国家十分好奇,想要知道跟别处具体有何不同?在下读过一些外面的风物志以及游记,看过些杂书,于外界国家有些了解,却并不十分精通,无法说出两者间到底有怎样的不同之处。不过您想知道金曦国境内的风俗法律,在下不说全都知道,大部分还是有点自信。”   兰惜和气道:“那就劳烦了。”   看着是个高大魁梧,气势凶恶的壮汉,说话却客客气气,玉昭明显放松一些,礼貌道:“您想知道哪方面的事务?”   兰惜果断问:“金曦国的统治者需要生孩子吗?”   玉昭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奇怪,近乎空白了好几秒,才缓缓回神,满头的问号纠结快要具现化。比听到兰惜说“修士也怕挖矿”的小雨还要迷茫困惑,不敢置信。   小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差点脱口而出,这题何止是送分题,简直是人间迷惑之题!   可想到特意把玉昭找来的用意,识相闭嘴,让玉昭把握工作机会。   玉昭宛如世界观受到震撼,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仙霞宫治下地界以外的国家,国君需要自己生孩子?”   兰惜想了想,“我知道的国家很少有女人当国君的,男的当国君比较常见。男的自己不生孩子,让女人生。”   玉昭神色更奇怪了,无比艰难迷惑:“既然男子作为国君不自己生孩子,为何金曦国的国君要自己生孩子?”她开动脑筋,飞快运转,抓住关键,“因为……国君是女子?”   兰惜点下头,老实道:“有些人做过设想,如果女子为尊该是什么样。男国君有诸多后宫女子为他生育孩子,女国君也该有诸多后宫男子,可生孩子这件事还是要女国君自己来。”   在男子制定的规则中,光凭这一条就能把女皇帝毙掉,劣势太强。   历史上妇好这么牛批,也卡在生孩子这一关上。   武则天很强 ,可她再强,女帝的统治也只维持了她这么一代。   能够长长久久运转,一代一代流传下去的,为女子服务的制度,才是真正的女尊。   而国君享受到的待遇,最能看出一个国家的意识形态缩影。   玉昭满脸一言难尽的神色,斩钉截铁的说:“在金曦国,乃至其他十五国有一个绝不能触犯的铁律。凡是胆敢叫国君怀有身孕者,形同谋逆叛国,一经发现,立马诛杀,连同身后家族满门抄斩!”   “所有服侍国君的士子,都要服下汤药斩断子孙缘分。国君万金之躯,如日如月,不可有半点闪失!” 第34章   ……就, 挺合理?   兰惜脑子停顿一拍,慢慢转过来。   千金之躯不坐危堂。   皇帝本来就不该冒险,生孩子完全是损己利他的行为,生育成本对女性自己而言太高了。既威胁生命健康, 又威胁生命安全, 从这两点来说,让国君怀孕简直罪不容诛, 两大雷点都狠狠踩了。   生孩子风险这么大, 国君不生孩子才是明智之举。   流产对身体的损害同样很大。   以国君的重要程度,给罪魁祸首一个满门抄斩不是妥妥的?   就问历史上哪个皇帝, 有人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健康,又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不把那人一户口本给嘎掉的?   为了个生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孩子冒这个险,不值当。   女人必须生孩子, 是男权社会灌输的思维,因为这样对男人有利。他们自己无法生孩子, 把风险和压力集中到女人身上, 让她们自己主动奉献。   为了在男权社会生存,迎合男性思想,女人才会普遍认同这个观点, 女人之间还会互相洗脑,内部卷起来,以成为贤妻良母为荣。   实际上女人真没有那么喜欢孩子。   怎样做对自己最有利, 女尊国的国君难道会不知道?   兰惜发问:“国君没有子嗣,金曦国的继承人该如何解决?”   这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   国君不生孩子保证了当代国君的稳定性, 可想要长长久久的传承, 就要有继承人。   遭受到过奇葩问题的灵魂一击后, 玉昭淡定多了,“继承人从姐妹所生的孩儿中挑选。这个姐妹不局限于一母所出的姐妹,而是整个家族的姐妹都可以。”   “金曦国国君以妘为姓,妘姓家族当代女子所出的孩儿都有资格。家大业大,可选范围太大容易出骚乱,还会分散精力,所以要进行一番筛选。优中选优,最后胜出的候选者经国君过目,满意的便封为王女。数量不可过多,也不可过少。集中资源培养这几位王女,根据其表现,最后有一位脱颖而出,得国君认可继承大统。”   “其余王女封为王君,负责辅佐主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继任者的亲生母亲可享国母尊荣,继任者对生母有十分恭敬,对传承自己大统的前代国君就要有二十分恭敬。”   玉昭严肃郑重道:“金曦国需要传承,金曦国君需要得力继任者,妘姓宗室需要捍卫家族利益。在下不知道为何外面如此执着于亲身孩儿,许是因为世间雄性皆执着于传承自己血脉,这是根植于雄性骨子里的欲望。”   一番话,叫兰惜宛如拨云见日,醍醐灌顶,意识到自己可能也被男人的惯性思维给带歪了。   女人一定要生孩子是男性灌输的思维,一定要自己亲身孩子,这其实也是出于男性自身的欲望,和下意识的本能。   金曦国这样的做法似乎有隐患,可对有野心的人来说,不论什么制度该有的野心依旧会生出来。   天家父子相残的例子难道还少了?   宫妃生孩子难道就一定安全,那外戚威胁是怎么来的?   男皇帝的儿子难道就从来不造反,他的叔伯难道就真的全都安分守己?   对女国君来说,坐拥万里江山,手掌大权,这样都主宰不了局面被底下人戏耍,只能说明无能废物。   以狮群举例,乍一眼看去似乎是雄狮统治地盘,统治狮群,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铁打的母狮群,流水的雄狮。   一个狮群里的母狮通常出自同一个家族,而且是好几代的母狮,雄狮则不然。母狮们一起捕猎,一起活动,雄狮往往并不跟母狮待在一块儿活动,常年在领地四周游走,保卫整个领地。   雄狮   可以跟领地内的所有母狮生下小狮子,所以被认为是雄狮统治母狮?   为什么不是母狮群接纳了负责捍卫领土,给狮群提供新血的工具狮呢。   雄狮被别的狮子打败,说明这个工具狮不行,动物都是慕强的,强者才有资格繁衍血脉。   母狮群通常有自己的头领,彼此关系和睦,会互相照顾小狮子,给其他母狮生下的小狮子喂奶。新的母狮成长起来,老的母狮老去,这些一起长大的姐妹当中就会诞生新的头领带领母狮群。   以大象举例,象群也是家族为单位,雌象作为首领,每天活动的时间、行动路线、觅食地点、栖息场所等均听雌象指挥,而成年雄象只承担保卫家庭安全的责任。   玉昭看出兰惜关注的重点,顺便言简意赅说了一下金曦国的男女大体框架。   金曦国是没有男婚女嫁的,实行一种类似走婚制的制度。   女孩子可以跟心仪的男子结契,表示两者正式定下关系,但女方还是住在自己家,男的也住在自己家,但结契后,男方获得在女方家睡觉的资格。   生下的孩子属于女方,男方若想获得这个孩子的所属权,就要付出代价。必须照顾孩子,支付抚养费,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负起身为父亲的责任,为女方分忧解难,直到孩子能够独立生存。   女方承认,孩子承认,一半的所属权男方才能到手。   在金曦国,女子生育方面的成本是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的,会生孩子就是了不起。上苍赐予女子生育的能力,所以也赋予男子保家卫国的力量和体魄。只有具备勇敢善良正义……等良好品质的男子才是好男子,受女子青睐,如何证明自己具备这些品质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那些人品不好的男子化为自己的勋章。   是的,让男人卷起来,把压力转移到男人身上,雄竞走起,内部消耗。   就像男权国家,从小就对女孩子灌输种种思想桎梏,金曦国对男子的这种灌输也是耳濡目染,打小熏陶的。   男人天生拥有强于女人的体魄,可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母亲生下来,从小孩子一点点长成大人。   所以金曦国的女子,想生孩子就生孩子,不想生就不生,能当官,能做生意,享有各种自由权力。男人这样好用的工具人,该当炮灰的当炮灰,该干苦力的干苦力,这是上苍赋予他们强健体魄的意义啊。   生来就是给女人使唤的。   你妈从小这么教导你,周围人也都这么告诉你。   何况金曦国还有一项大招,没错,仙霞宫。   这个纯女性的门派只招收女弟子。   玉昭表示:“妘姓一族每一代都会送出族中最为优秀的女孩进仙霞宫,其他十五国也都是如此。通过考核的进仙霞宫,没有通过考核的那一批人中表现可圈可点的,可以选作王女。”   兰惜想了想,感觉很合理,金曦国想要长治久安,在仙霞宫内有自己的人非常重要。妘姓家族有这些修士撑腰,有底气,不过家族太有底气了,对国君未必好。   玉昭淡定:“金曦国国君称为圣主,举国上下唯有她有资格与侍奉的仙主共同一个主字,寓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懂了,国君代表金曦国向仙霞宫宫主臣服,奉其为仙主,而不是臣服于整个仙霞宫,所以不是仙霞宫里随便出来的阿猫阿狗都能踩在国君头上。   只有身为仙主的仙霞宫宫主,才是国君真正意义上的主子。   逻辑貌似挺圆的?   关于金曦国制度肯定还有很多地方可以讲,拆开了仔细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玉昭只是挑出兰惜感兴趣的重点讲了讲。   只凭这个大概印象,兰惜已经能够感觉出来,金曦国的制度的确是围着女性服务的。   兰惜正欲和玉昭探讨两句,忽然有个人横冲直撞的,走路也不看人,猛地撞到凤雏身上。凤雏一直低着头走路,亦步亦趋跟在兰惜身后侧,冷不丁被撞倒在地,头上戴的幕篱掉落,露出真容。   他心里头咯吱一下,连忙将幕篱捡起来想要重新戴好,却听见撞倒他的人发出惊叫。   “玉奴公子!?”   凤雏的心猛然下沉,手脚瞬间冰凉。   那人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戴上幕篱,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眼底恶心的欲望仿佛化为无形的舌头,放肆舔舐。   他哈哈大笑,“还真的是你,玉奴公子!”   小雨和玉昭的目光都转过来,见到那人的眼神,都露出嫌恶之色。   兰惜拍拍那人的肩膀,“喂,你认错人了。”   那人不耐烦的转头,看到高大魁梧一身腱子肉的兰惜,下意识手一松。见凤雏被兰惜拉到自己身后,恍然大悟,“你现在居然跟了这么一个粗野壮汉?!玉奴公子果然天赋异禀,去哪里都少不了入幕之宾!”   兰惜咧嘴,面目狰狞道:“崽种,洒家已经说过你认错人!”   那人不依不饶,对着凤雏大放厥词,口吐污言秽语,“自从见过闻曲先生的画像,我便对玉奴公子念念不忘!今日一见,还请玉奴公子成全……”   兰惜一巴掌呼到这人脸上,打得他晕头转向,原地转了好几圈,跟个陀螺似的。   路人停下脚步围观。   那人脸颊肿的老高,惨不忍睹,吐出两颗牙齿,满嘴的血,口齿不清,眼神愤恨道,“腻、腻巨热……师……师斗……”   兰惜跟拎小鸡似的提起这人,狞笑,“什么时候私斗的门槛这么低?”   人群外传来声音,“发生什么事情?”   巡查使被聚集的人群吸引,穿过路人走过来。   路人窃窃私语,“是巡查使。”   “好像有人在闹事。”   那人眼前一亮,刚想呼救,却被一把掐住喉咙,听见兰惜正气凛然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抓到一个人贩子!” 第35章   来了两个巡查使, 她们英姿飒爽,走路姿势威风凛凛,看得出干练果决,眼神明亮, 面容坚毅。   听到兰惜喊的这一声, 她们面不改色,神色严肃。   “人贩子?”其中一人发出疑问, 没有因为双方的体型差距先入为主, 心平气和的提出要求,“请你简单描述一下事情经过。”   兰惜理直气壮道:“我们正在路上边走边聊, 忽然跑来一个人把我徒弟给撞倒了。对方撞了人不道歉,还抓着我徒弟的手假装一副认识他的样子,很没礼貌的乱叫。我跟他说认错人了,说了两遍, 他都充耳不闻,还对我徒弟大放厥词,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兰惜若无其事的随手放下人, 拉着身后的凤雏,推到两个巡查使面前,义正词语, “你们看看这孩子,他性格腼腆羞涩,很怕生人, 没想到第一次出远门就遇上这样无礼冒犯的狂徒!你们可一定要给他主持公道啊!”   两个巡查使看了看凤雏,单薄的身子, 微微佝偻, 低着头, 隐隐能见到颤抖,显然是被吓坏了。被推出来时像是受到惊吓的幼兽,茫然无措,浑身僵硬。   “这位公子,刚才发生的事情确实如此?”   凤雏颤抖着,一颗心好似泡在冰水里,冻得他冷到骨头缝里,张张口,声音嘶哑,脑子里嗡嗡作响,听着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是,我……我不认识他……”   他觉得好冷,真的好冷,心脏一阵阵的收缩,周围人的目光跟针扎一样,落在身上好难受!   兰惜微微皱眉,感觉他的反应不太好,看了看左手揽着的老婆,微微弯腰,一把揽住凤雏,让他像个孩子似的坐在自己胳膊上。披个毛毯什么的可能会更好,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这样做。   身材高大,手脚也长,一只手能坐俩,老婆往里面挤一挤,凤雏身材纤细,坐外面一点点。   兰惜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哄孩子,“别怕别怕,师尊在这里。”   冷不防被抱起来,凤雏懵逼了一下,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一些。他紧紧贴着傀儡人偶,仿佛靠在它怀里,背后一只大手不厌其烦的轻轻安抚的拍着他。   傀儡很奇怪,一直看到师尊揽着,贴近后发现居然十分温暖,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师尊很魁梧,腱子肉十分有力量,却不是硬邦邦的,有弹性。   安安静静的傀儡忽然动了,伸出手将孩子揽在自己怀里。   不知怎么的,凤雏忽然破防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狠狠抽噎一下。   感觉很丢脸,可是忍不住。   兰惜愤愤不平,生气道:“你们看,孩子都给吓哭了!”   狠狠用眼刀剐了一下罪魁祸首,横眉怒眼,怒发冲冠,气势十分惊人。   吓得那人颤栗不已,惊声道:“冤枉!他、他是污蔑!”向两个巡查使示意自己肿老高的脸颊,“他打人!”   兰惜不屑一顾,“人贩子人人得而诛之!要不是望月城规定不许私斗,你以为自己还有说话的机会,洒家早就一巴掌拍死你,让你死得其所!”然后对两个巡查使说:“咱可是正经人,他那些龌龊肮脏的话语实在说不出口,但我有人证!她们俩都能证明,这人刚才骚扰我徒弟,对我徒弟言语龌龊,眼神猥琐,还抓着他的手喊别人的名字。”   “腻、腻们是一伙儿……”   小雨向巡查使行礼,严肃郑重道:“的确是这人无礼在先,言语龌龊,眼神猥琐,这位道友已经一再提醒他认错人,对方非但不肯听,还越发放肆,出言不逊,那些话,我……实在无法启齿。”   玉昭也丝毫不惧,“正是如此。”   那人反倒嚣张起来,口齿变得清晰,“你们一个个都说不出口,分明就是没有这件事!是你   们挑事在先,合伙欺辱我!”   兰惜翻白眼,正经道:“咱们正经人,不像他,满肚子的银啊玉的,都能拿出来卖了。”   话说的隐晦,巡查使处理过许多纠纷,一下子领会。   她们环视周围,“还有谁能出来作证?”   一个路人举手,“我刚才看见这人拉着那个公子的手,大喊什么玉之类的!”   另一个人也出声声援,“那个公子的幕篱被撞掉了,我正好瞥见,真是神仙般的人!”   眼见路人都偏向兰惜一伙人,巡查使看自己的眼神也变了,那人心知要糟,连忙大叫,戳破凤雏身份,“这不就是个千人骑万人依的贱人!沾过他身子的人多到数不清,装什么冰清玉洁!我看他落魄了,照顾照顾他生意,跟了我,不比那个粗野汉子怜香惜玉!你们别被他骗了,他就是个卖的!”   兰惜杀气腾腾,整个人充满压迫力,对两个巡查使道:“两位也听见了,我那一巴掌没冤枉他吧?!”   两个巡查使纷纷点头,看向那人的眼神越发不善。   那人惊慌失措,“我、我是说真的!他就是个贱人!我还有他的图呢,被人草的……”   话没说话,兰惜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抽的那人眼冒金星,另一边牙齿也给打落了,咳出一口血。   “畜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有见不得人的爱好自己躲屋里意淫没人知道,居然还敢拿出来说!”   为了力求自己的清白,那人挣扎着把图掏出来,撕心裂肺的喊:“你们看!你们看!是真的!”   巡查使没有拒绝,但只看了一眼,立马个火燎似的移开视线,谨慎走到兰惜身侧,郑重严肃道:“这位道友,你且仔细看一眼,画上的人是不是你的弟子。”   展开让兰惜看了一眼,立马合拢。   那人大叫:“就是我说的那样,是这个野蛮粗鄙的壮汉胡搅蛮缠,欺辱我啊!”   兰惜绷着脸,十分凝重道:“这个事情非常严重啊。刚才我还以为他是个人贩子,现在就是有这样的骗术,看中一个目标后假装是对方的熟人,故意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副正在吵架的样子,旁人看见被带走的人挣扎,就说是家务事,总之是闹别扭什么的。也有张口污蔑的,把路人都蒙蔽了,光明正大从街上绑人。”   “没想到居然还涉及到这样恶心的事情!这些蛆虫实在可恨!看别人长的好看,居然就给画到图上,还画得是这种污秽玩意儿!长得好看得罪谁了,就因为人群中被多看了一眼,从此被画成那种不堪入目的样子,传播给别人???满足那些蛆虫肮脏龌龊,不堪入目的想法???”   “碰到长相相似的,立马上前来拉拉扯扯,污言秽语,还拿这种玩意儿出来,证明是个贱人????”   兰惜虎目含泪,“没想到第一次进望月城,就遇见这样……这样,荒唐恶心的事情!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这是要逼死我的徒儿,把他作践到泥尘里去!!”   眼看就要猛男落泪,巡查使们神色一凛。   “你放心,望月城一定不会姑息这种事!”   “这件事确实可恨至极!”   兰惜用力握了握一个巡查使的手,上下摇晃,又握了握另一个巡查使的手,用力摇了摇,声泪俱下,“你们可一定要给我徒儿做主!今日遇见,还不知道是不是只有这么一副!要是私底下传的到处都是,以后他还做不做人了!”   “听闻仙霞宫治下清明,可千万不能叫这种侵犯别人肖像权的事情继续猖狂!抓到人后,随便一句画幅画而已,就轻飘飘打发了,任何人遇见这种事,会造成多么大的困扰啊!”   兰惜随便一指路人,是个花枝招展的女修,“这位道友,对,就是你!当你穿着好看的衣衫,打扮的漂漂   亮亮,跟朋友一起出去逛街。你被心怀不轨的人多看了一眼,人家转头把你画到那种不可描述的画册里去当主角,还印成很多份儿卖给别人,你生不生气,恶心不恶心?”   被指的女修一愣,当场横眉竖眼,煞气逼人的说:“那肯定是生气的,生气的想杀人!”   这种经历一代入自己,纷纷头皮要炸开,心态爆裂。   路人们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善起来,这事搁谁身上不发火。   被怒目而视的人瑟瑟发抖,两边肿的跟猪头似的,慌慌张张,大着舌头说:“不、不死窝……不死窝……窝没有!”   兰惜大义凛然,“我相信仙霞宫一定会秉公处理,还治下一片清明!”   那人灰头土脸的被巡查使拷走。   办案流程不一样,不需要兰惜跟着去记录供词,巡查使查看了一下两人的入城券,让凤雏掀起幕篱看了一眼他的真容,记下他们落脚的地方,有事会寻他。   事情暂告一段落。   小雨长长舒一口气,“今天真倒霉,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   玉昭点点头,眼含忧虑的看了一眼凤雏,“不过这种事情早日发现也是好的,知道发生什么,才能把作恶的人揪出来。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仙霞宫一定会还公子一个清白。”   兰惜唏嘘,“承你吉言。”   闻曲先生的画作原件已经被他烧了,外面流传的都是法术复印件,谁知道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人搞出来的。仙魔两道闻名的画家,有人模仿其风格作画多正常。   后面聊天兴致全无,向着修缮法器的店面走去。   将云舟放在店里,约定来取的日子。   见到路边有家售卖丹药的店,兰惜走进去。   “你们这里有没有吃了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再也不想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脱离低级兴趣远离世俗的烦恼跟欲望对身体没有危害安全无忧……的那种丹药?”   掌柜:“……………………………………”   掌柜:“??????????????”   掌柜:“客人,不要开玩笑!” 第36章   兰惜没开玩笑, 他是真的想要买这种丹药。   奈何掌柜的坚持称没有这种丹药,还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语气坚定,“客人, 小店是做正经生意的。”   兰惜换个话题, 认真严肃的问:“那有没有吃了能够提升颜值的丹药?能让人变好看。”   掌柜狐疑,“您想要什么样的效果?给谁吃?”   兰惜斩钉截铁, “给我吃。吃了后能变成这样吗?”说着, 一指老婆。   这可是照着自己审美特意定制的人偶傀儡,全都长在他的心巴上。   掌柜:“……………………”   掌柜:“客人, 不要开玩笑!”   得塞回娘胎里重造才能有这样翻天覆地脱胎换骨的效果!   好的丹药夺天地之造化,有那等天材地宝和炼丹才华,也没人会在美容丹药上投入这么大的精力。   掌柜客气礼貌的将人请出去。   站在大街上,兰惜长吁短叹, 一点都不尴尬,若无其事的问小雨:“望月城里有没有那种医术高超人品好的大夫?”   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 小雨面不改色的回答:“我正好知道一个, 请跟我来。”   地方不是很远,飞过去的话很快就会到,不过望月城对城内飞行有严格控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别飞过去。   小雨边走边解释,履行作为向导的职责, “您看望月城内这么多人,修士不知有多少, 每日有很多人出入。若是不加以管控, 让来往修士自由飞行, 光意外发生的碰撞事故就足以叫巡查使忙的转不过来。”   仔细想象一下,不遵从交通制度随意乱飞,这么多修士聚集在一个城内,还真是危险的事情。   兰惜觉得有道理,开车有那么多交通规章,修士聚集的城内没点制度,肯定要出乱子。天空是很大,但架不住人多,密集啊,人人乱飞,怕不是发展成碰碰飞,随机有倒霉蛋从天上掉下来。出个门这么胆颤心惊,还不如都管理起来。   小雨道:“城内有专门用于租赁的走兽和兽车,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会轻易发生碰撞事故。道友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租赁行看看。”   兰惜说:“这个不急,先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大夫。”   兰惜继续跟玉昭说起金曦国的事情,询问了几个感兴趣的地方。   两人边走边聊。   忽然,凤雏踉跄一下摔倒在地,膝盖磕到地面,蹭的通红一片,两只手掌也刮伤了。   他咬牙想要起来,两条腿却在打颤,脚疼的厉害。   一只大手将他捞起来,“走不动了?”   顺手把他放到自己肩膀上,让他骑着自己脖子。   视野一下子变高,凤雏愕然,见周围视线投过来,慌慌张张想要下去,涨红了脸,“师、师尊,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兰惜拍了拍他,“别乱动。不就是骑一下吗,为师都不介意。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为师小时候也这么骑过老爹的脖子,让你骑一下就当是天伦之乐了,为师乐意。”   他左手揽着老婆,有时候换成右手,两只手都抱着人不方便。凤雏这点重量,不过毛毛雨。   想到这里,兰惜仔细感受了一下凤雏的重量,还是那么轻飘飘,根本不像一个男孩子应该有的重量。玉昭一个普通女孩子都不觉得累,凤雏体力已经支撑不住。   还是得找专门的大夫医治才行,但人选必须谨慎。   兰惜呵呵一笑,“让两位见笑了,这孩子体弱,难免多心疼一些。”   小雨和玉昭都是目瞪口呆,听到兰惜的话,纷纷回神。   小雨用力咳嗽一声,语气不无羡慕,“道友   对弟子当真是好。我在望月城见过许多修士,也有带着弟子出门的,没有一个像道友这般宠溺弟子。”   惊奇后,玉昭的眼神也是透出羡慕。   兰惜不以为意,“人有千样,养弟子的方式各不同,不值一提。”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眼神。凤雏一开始惶惶不安,对周遭视线十分不适,下意识蜷缩,很快反应过来,竭力放松手脚。   这个体验十分新奇,他还没有被父母送走时,出去玩耍经常看到别的父子这么做。父亲宠溺的让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父子俩都开开心心。   视野很高,看周围的人都是居高临下,一路走过来,凤雏紧绷的脊背不知不觉变得放松,心里涩涩的,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空落落的地方被拨了一下,又感到开心。   小雨指着前方,“到了,就是那边。”她解释道:“望月城里售卖丹药的店铺十分多,丹药种类繁杂,质量良莠不齐,同样的丹药也有优劣之分。有些店铺就爱以次充好,蒙骗来往修士,还有店大欺主的,或者故意出高价坑人的。第一次来的人很容易被忽悠,只有经验丰富的修士才能分辨出来。跟那些店铺打交道,没几个心眼很容易被坑。”   “开这家店的是个炼丹师,会自己炼制丹药,种类虽然不如其他店铺丰富繁杂,可质量都很不错。还会售卖灵植,给别人看病,看诊费实在,不会随便出高价。我猜可能是哪个大门派出来历练的,不在意赚钱多不多。”   店内只有一个女修,见到小雨跟她打了声招呼,明显是熟人。玉昭毕恭毕敬的行礼,态度十分郑重。   兰惜放下凤雏,在柜台前热络的打招呼,“掌柜的怎么称呼?”   这人头上居然有字啊,飘着三个字:妘碧珠,还是金灿灿的。   哪里还是暗示,根本就是明示。   “客人叫我云掌柜就是。”   “哪个云?”   “自是白云的云。”   兰惜顺杆子往上爬,“云掌柜,洒家第一次来望月城,想要买点丹药。不知道你这里有没有吃了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再也不想做这样那样的事情脱离低级兴趣远离世俗的烦恼跟欲望对身体没有危害安全无忧……的那种丹药?”   妘碧珠笑容凝了凝,眼神有点奇怪,“道友你买这种丹药做什么?”   兰惜精神一振,目光炯炯有神,“云掌柜这里真有这种丹药?”   妘碧珠斟酌措辞,“这样的丹药可不能随便卖,万一道友你拿去害了人,追查到我这里,岂不是凭白跟人结仇。”   兰惜热情道:“云掌柜放心,这丹药我自己吃。”   妘碧珠的眼神更奇怪了,就连小雨和玉昭的眼神也都古怪起来。   妘碧珠笑得有些勉强,“客人你……为何要自己吃?”   兰惜:“实不相瞒,我有一困扰每天都会来临,曾经寻思着要不想办法切了吧……”兰惜表情猛然扭曲,痛的差点叫出来,老婆的手狠狠拧着他腰间肉,仿佛要给揪掉。   兰惜含着泪,身体紧绷,强行装作若无其事把话说完,“不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给弟子起不好的榜样,叫别人以为修炼我们门派的功法就要挥刀自宫。吃点丹药静静心,远离世俗的烦恼和欲望,也是一样的。”   “……”   “……”   “……”   回应兰惜的,是长长的沉默。   这样的猛人,就算见多识广也是屁股拉小刀,开眼了。   “……咳咳咳,”妘碧珠用力咳嗽,干巴巴道:“客人你的要求我明白了,只是这种丹药,我需要研究一下。”   见兰惜投来疑惑不解的神色,妘碧珠扶额,“是我误会客人,之前以为的那种丹药很伤身体,不   是正经丹药。你若是去别的地方买,掌柜的就算有,一般也不会随便出售。”   兰惜没有纠缠,不动声色给老婆换了个姿势,给老婆一个公主抱,把他两手都放在面前,让妘碧珠仔细看看,认真的问:“哪种丹药能让洒家拥有这样的美貌?”   妘碧珠:“…………………………………………”   妘碧珠:“??????????”   妘碧珠:“得塞回娘胎重造,才能有这般夺天地之造化的功效!”   兰惜:“………………”   妘碧珠:“客人,美容养颜的丹药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提升,不能变成另外一个人。易容丹倒是可以,不过药效到了就会恢复原样。客人应该修过炼体的功法吧?易容丹对体修的效果很差,最多改变脸部。”   兰惜自动在脑海里代入某壮汉身材的哪咤。   痛心疾首,看来真的只能期待神功大成,以法力重塑身躯,脱胎换骨。   兰惜拉着凤雏,让他站到妘碧珠面前,“这孩子身体弱,云掌柜给看看。”   这回终于是正经的看诊,妘碧珠示意凤雏坐下伸出手。   凤雏咬咬唇,决定相信师尊,坐下来,伸出手。   妘碧珠指尖轻轻搭在凤雏手腕上,只一会儿,脸色微变,不过她没有说什么,仔细诊脉。   过了好半晌,她才收回手指。   兰惜忧心忡忡,“云掌柜,您看还能治吗?”   妘碧珠微微沉默,谨慎的看了看凤雏,又看了看兰惜,“他这是怎么弄的?”   兰惜叹息,“这孩子运气不好,遇上个人贩子,吃了很多苦头。我有心给他调养调养,奈何不通医术,只能每日给他输些自己的灵力,吃些温补的东西滋养。大补的玩意儿是不敢给他吃,怕虚不受补,反受其害。”   “虽说不大懂,却也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简直千穿百孔,到处漏风,这样吊着总归不是办法,还是得找个靠谱的大夫。”   “您看,他还能恢复吗?”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白,作为医修,一摸脉搏她就知道是回事。   问一问,只是想听听说辞。   她有眼睛,能看出来,愿意让少年骑在自己脖子上,修真界就是亲父子也少有的。少年瑟索抗拒的,是她这个陌生人。   妘碧珠面沉如水,沉吟片刻,“他是因为损耗过多以至于油尽灯枯,因着尚未修炼,体质格外柔弱,调理起来需要耗费些时间,平日里要多多注意。如果只是恢复健康,我有把握。”   兰惜痛惜:“我能感觉出来,他的资质十分优秀。倘若以后只能当个普通人,不得不说是莫大的遗憾。”   妘碧珠为难,“我的医术比不上师尊,这孩子以后能否修炼,不敢打包票。”   兰惜郑重,“云掌柜尽力就是,若是需要差遣的地方,尽管提!需要稀罕药材,我现在手头上如果没有,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搞到手。”   那个该死的贱人,一听说神水山庄没了,望风而逃,跑的比兔子还快!   青鸟阁暂时找不到对方的下落,还挺能躲的。 第37章   妘碧珠仔细斟酌着开方子, 药材都是现成的,没有特别名贵。   “这个方子先让他吃着,我会根据他的体质专门炼制一批丹药。他体质柔弱, 不能用猛药, 必须循循渐进的来, 不然身子受不住,再好的东西也只会要了他的命。道友可继续每日给他输灵力,为他淬炼血肉筋骨, 这点道友做得很好,看得出十分小心仔细,多亏如此, 他才能一直吊着。”   妘碧珠现场抓药, 把控份量, 一包包打包起来, 串成长长一串。   “以灵泉水熬制, 三碗煎成一碗, 待温度凉到可入口, 一口气喝了, 冷了影响药效。”   兰惜虚心请教:“云掌柜店里可以煎药吗?我想仔细观摩观摩,回去才好知道怎样煎药。洒家一个大老粗,实在不懂这些东西, 有个专业的示范心里才放心。”   妘碧珠没有犹豫,“可以。”   兰惜掏出本子, 以及自制的铅笔,“还有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劳烦云掌柜叮嘱一二。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记下来以后随时可以翻看。”   妘碧珠赞善, “道友果然细心。”   她麻溜的翻出一个煎药壶,把药材放进去,倒入灵泉水,盖上盖子,不需要明火,煎药壶自行提升温度,开始煎药。一边看顾着煎药壶,一边告诉兰惜照顾凤雏的各种注意事项,还有煎药时需要注意的一些小细节。   不一会儿,兰惜的本子记了满满当当,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聊天时间过的快,凤雏的药煎好了。   倒入白碗,浓黑的药汁散发着苦死人的气味。   妘碧珠把碗放在凤雏面前,“先凉一会儿。”   小雨同情怜悯的看了看凤雏,“看起来好苦的样子!”   妘碧珠微笑:“良药苦口。”   兰惜诚恳道:“今日真是打扰云掌柜了,让洒家受益良多。”   妘碧珠不以为意,“无妨。左右我这小铺子没什么客人,碍不了什么事。”   兰惜夸赞,“云掌柜为人爽快,医者仁心,洒家今日可是来对了。多亏小雨,不然自己找,还真不知道要踩多少个坑,才能找到云掌柜。”   小雨笑嘻嘻,“云掌柜医术高明,收费也不高,是个好大夫,不像别的店铺那么擅长做生意,客人才少的。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知道内行的客人就喜欢来云掌柜这边。”   兰惜不禁好奇,“你跟着我跑来跑去的,投入这么多时间,做向导一天能赚多少?”   就算介绍的店铺有抽成,感觉也很亏啊。   小雨噗哧笑了,“这得看人啊,有些人我专门带他们去死贵死贵的地方,可以收抽成。可不是我故意坑人,是他们就爱去那种排场很大的地方,有面子,给他们介绍这种物美价廉的小地方,还嫌弃我寒酸不会带路呢。像这样的,小费一般给的也多,不过伺候起来得打起精神,必须小心谨慎。”   “我可不想天天绷着精神,有时候也会找些小单子放松放松。道友为人随和,跟着你跑来跑去,就当是玩耍了。”   “玉昭正准备拜入仙霞宫,我带她出来走走,接触接触修士,就当熟悉了。修士的东西在凡人之中很值钱的,随便一块下品灵石就能换取大量银钱。”   兰惜惊讶,“不是说普通人想要拜入门派很难吗?莫非玉昭姑娘有特别的门路?”   玉昭摇摇头,“我没有特别的门路。”   小雨解释:“各大门派的情形大致都是这样,宗门正式弟子的主要来源是世家,不过门派不同,细枝末节上的规矩有所不同。仙霞宫招收弟子时会向普通人开放,只要能踏上登仙路,考核合格的,全部收录。世家子弟自小就以灵气养着,吃的是灵食,喝的是灵泉水,受家族熏陶,考核时表现远远超   过普通人。”   “因此仙霞宫录取的大部分都是世家子弟,但也有少量普通人能够挤入正式弟子名单。据说仙霞宫宫主就是普通出身,考核时表现优异,被上任宫主看中收为弟子。或许就是因此,哪怕已经成了仙霞宫的宫主,背后依旧有人喜欢说她坏话,诽谤污蔑她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全靠不择手段!”   小雨是仙霞宫宫主的忠实粉丝,说起这些人就生气,咬牙切齿。   “他们被宫主踩在脚底下,打不过,就恶心人,也只敢背后讲,在宫主面前谁敢这么不敬!真是些讨厌的家伙,跟地上的虫子一样恶心!”   兰惜轻轻咳嗽一声,“好了,不要说这种不开心的话。”   妘碧珠态度坦然,“不过是些小人而已,怕是连拜见宫主的资格都没有。何必在意他们,越在意,反倒显得他们是什么人物似的。仙门十大宗门,其他门派的宗主在宫主面前还不是要客客气气,连仙门之首的绛霄仙府和排名第二的穹灵派都要拉拢仙霞宫。”   兰惜:“玉昭要拜入仙霞宫,小雨你呢?”   小雨不假思索:“我当然也要去!”   兰惜:“祝你们俩心想事成。”   煎好的药凉了,凤雏端起盛放着乌黑药汁的白碗,一口气咕噜咕噜灌下去。刚放下碗,脸色难看,打了一个嗝,差点把药汁吐出去,连忙捂住嘴巴。   兰惜赶紧给他顺气。   过了好一会儿,凤雏的脸色才渐渐好转。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兰惜看他好像比没喝药之前精神了一些。   兰惜问:“还能走路吗?实在走不动不用勉强,免得等会儿又摔了。”   伤的倒是不严重,只是皮肤白皙,掌心蹭红了看着格外触目惊心罢了。   凤雏坚持自己能走。   跟妘碧珠告别,兰惜继续逛街,这回是打算给翠微天的弟子们定制衣服和配饰。   人靠衣装马靠鞍,穿的精神,看着就是不一样。何况修士的服装不只是衣服而已,还是法器,具备防身功能,配饰的作用更是各种各样,防身的,联络的,攻击的……五花八门。   以前在仙泉,穷乡僻壤的,穿普通衣料制作的服装就足够了。现在手头上有灵石,肯定是要把待遇都给补上的,不能太寒酸,失了门派的气度颜面。   黑吃黑的感觉真好,拿下神水山庄整个翠微天都肉眼可见的富裕起来。光有银子只能在凡人里当有钱人,还得有灵石,才能在修真界走动。   定制衣服一家店,定制配饰又是一家店,还顺便打造了一批弟子令牌。   林林总总加起来,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望月城玩耍的地方挺多,有些是要花钱的,有些是免费景观,小雨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这些如数家珍。哪里好玩,哪里不好玩,不说全都知道,大部分心里有点数。   兰惜带着凤雏四处玩了玩,这么大的望月城,可没法一天玩遍,先去感兴趣的地方。   最后心满意足回满月霜,给了小雨和玉昭丰厚的小费。   没有小雨,想找个医术高超人品好的大夫可难了,那头顶飘的三个大字,金灿灿,明显是贵人。   妘碧珠,妘姓的贵人,很难不和仙霞宫联系起来,恐怕地位还不低。   给凤雏治病的哪里只是妘碧珠一人,搞不定了,不得回去问问师尊?   还有玉昭,谢谢她告诉他妘是金曦国的国姓,不然有点难猜。   到了傍晚,出去玩耍的翠微天弟子纷纷回满月霜,一个个兴高采烈,显然玩的很开心。就连一直郁郁寡欢的薛念也露出笑意,看着轻松许多。   他们还给凤雏带了小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些吃的玩的,看到了,顺便多买一份。   兰惜没有拘   束着凤雏,让他去跟师兄弟们联络感情。   一群少年打打闹闹,天黑了都舍不得睡觉,兴奋的说着在外面的见闻,声称回去后一定要跟没来的师兄弟们好好说一说。   这么大了,没必要时时栓裤腰带上。   何况兰惜遇到一个大危机。   老婆把他堵在床上,一张脸面无表情,眼神十分严肃。   要从那张傀儡人偶的面孔上看出严肃真的很难,可现场气氛就是这样,甚至还能感觉到不断凝结的气压。   兰惜被看得压力山大。   白天给拧的腰上软肉差点以为要掉了,现在又堵着他,是要闹哪样啊?   仿佛能从老婆的眼神里感受到谴责跟不赞同?   兰惜试图沟通,“我已经知道挥刀自宫是不对的,你不要这么紧张。”   老婆没反应。   兰惜讲道理,“你是个骷髅架子,根本没这种烦恼,不懂我的感受。”   老婆没反应。   兰惜摆事实:“我们一直在一块儿,当着你的面撸管这种事情,不论如何都办不到!”   老婆有反应了,他缓缓低头,看着兰惜两腿中间,盯的兰惜一个激灵,果断夹腿,露出戒备神色。   等了好半晌,老婆都没有其他反应,兰惜松懈下来。   所以,二话不说帮别人撸管什么的,果然太破廉耻,老婆也不是会随便这么干的。   伸手一揽,把老婆摆好姿势,准备入睡。   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熟悉的陈伯又来报道。兰惜幽怨的睁开双眼,再次生出把这玩意儿切了的冲动,咬牙切齿,翻来覆去。   忽然,浑身一个激灵,似曾相识的感觉直上天灵盖,颤栗不止。   他愕然的看着老婆,那双眼睛里透着明晃晃的嫌弃,一边口嫌体正直的用手帮他疏解。   兰惜:“……………………………………”   兰惜不知道到底是自己不对,还是老婆不对,总之这个情况太奇怪了!   这房间里可不止是他一个人!   兰惜能感受到,属于凤雏的气息就躺在卧室外侧。   貌似是有过一次经验,动作更熟练了?兰惜想反抗,又不敢动,憋屈的不行,又感到奇异爽感,一阵阵刺激着身体感官。   他瞪着眼睛,压抑喘息,最后软下来的时候狠狠暗中发誓,一定要给骷髅架子找回血肉之躯!   然后把他丫揉的喵喵叫! 第38章   刚发完誓, 兰惜忽然意识到遭了,这里是客栈,搞床上了, 惊!   云舟是自己地盘, 他房间里的东西没人会乱动, 卷一卷,换上新的,回去后自己偷偷洗掉也就是。这里是客栈, 人多眼杂,东西也不是自己的,想怎样就怎样。   兰惜自觉脸皮已经被锻炼的很厚, 终于再次感觉到久违的尴尬。   让客栈的人帮忙清洗这样私密的东西, 他可办不到。   老婆还把手递到他面前。   兰惜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咬牙切齿, 怕惊到睡在外面的凤雏, 极力压低声音, 很小声很小声的说:“你干嘛?让我给你擦手?”   老婆矜持的点了一下头, 瞥一眼手, 脑袋嫌弃的往后一仰。   兰惜脸都绿了,不得不掏手帕给老婆擦手。   没有方便好用的纸巾,他带了很多块手帕, 各式各样的花纹,为的就是需要时能掏出来擦东西。   虽说是自己的东西, 擦的时候兰惜持续气压低迷,绷着脸给老婆擦手, 把搞床上的也擦了擦, 只是留下的印子无论如何都搞不干净, 总有一点残留。   看着这点印子,兰惜很发愁。   老婆矜持的伸出手指,轻轻一点,放出个法术,不过眨眼痕迹消失不见。   会法术就是了不起。   兰惜暗暗松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幽幽道:“你会洗涤法术干嘛还要我给你擦?这么嫌弃,下次别这样搞啊。”   老婆瞥他一眼,十分嫌弃,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似在看个顽固不化的傻瓜。   要不是你动不动就想挥刀自宫,何止于如此。   连疏解都不会,笨到家了。   眼神里的含义过于赤果果跟传神,兰惜清楚接收到了,顿时憋气,所以还是他自己的错喽?为了不让他自残,老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牺牲大了,老婆也很不情愿的。   兰惜咬咬牙,极力压低声音,“我都说我知道了挥刀自宫不对,我嗑点药总行了吧?!”   老婆一脸不信,不赞同。   兰惜皮笑肉不笑,把皮球提过去,“你是要我当着你的面自己撸,还是把你放在外面,撸好了再让你进来?”   两个选项都十分破廉耻,第一个尺度过高,兰惜脸皮再厚也干不出来,第二个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何况,凤雏还睡在外面。”兰惜磨牙。   他这个当师尊的不要面子啊!   要是被徒弟发现每天大清早的躲在被窝里干这样那样的事情,想想头皮就要炸开。   老婆陷入沉思。   过了半晌,他郑重的一点头,重新躺好。   兰惜:“????”   兰惜用力推推他,“你明白了啥?什么意思?”   老婆嫌弃的看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   兰惜一个战术后仰,居然还嫌弃他烦人?   瞪了一会儿,发现真的不理自己,兰惜郁闷的重新躺好,睁着一双眼睛,毫无睡意。   不得不说,经过疏解的确很有效,不但不感到憋火,还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但想想这个状态是怎么来,不禁暗暗唾弃自己一下。   众所周知,新世界之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拢。   兰惜越唾弃,脑子里的印象越深刻,不由自主回忆起来。   “………………”   颤颤巍巍伸出手摸了一下,发现真的不是错觉,兰惜痛苦的蒙住脸。   尼玛的怎么会这样?   他甚至想呼自己一巴掌。   然后真的这么做了,这一巴掌扇的响亮,把他自己都给惊了一下,龇牙咧嘴。   下一秒,传来   凤雏的声音,“师尊?”   兰惜忽悠,“没事,有个蚊子。”   凤雏没声音了。   还以为成功把孩子忽悠过去,却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在卧室外停住,凤雏压低声音,“师尊,客栈挂了驱虫香包,单人间还点了香,蛇鼠虫蚁都不会有。”   兰惜:“呃……”   凤雏轻声:“您……是不是在烦躁?”   兰惜是挺烦躁的,就踏马的回忆了一下,又兴奋起来,这玩意儿很不听话啊。但只是一巴掌,不至于蕴含这么多信息,叫凤雏隔空完美接收到吧??   “可需要……弟子服侍?”   兰惜:“……………………………………………………”   兰惜:“???????????????????”   兰惜捋了捋,怎么捋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他一大早感到烦躁,打了自己一耳光,于是凤雏问他需不需要服侍?怎么服侍?跪地上让他抽一顿发泄发泄烦躁吗?   啊?是他跟凤雏之间隔着某种代沟吗?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劳到这个地步的吗?   不等兰惜捋明白,凤雏进来了。   单人间搁出卧室和客厅,还有小书房,都是用的大屏风,还有纱幔,根本不是墙体,想要进来很容易的。   凤雏穿着单薄的里衣,一头长发浓密漂亮,低着头缓缓走过来,简简单单,却颇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宛如夜里缓缓盛开的昙花,那一瞬间的惊艳,又犹如明月垂怜,羞涩入怀。   忽然明白高岭之花的垂青为何令人如此追捧。   兰惜只愣了一下,就见凤雏把衣衫解了,浑身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跳起来,毫不犹豫抱起凤雏让他坐到床边,蹲在床边睁大眼睛,狠狠倒抽一口气。   “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昨天凤雏摔了一下,两手蹭的红肿,因为手嫩皮肤白皙,看着触目惊心,膝盖大概也伤到了,不过被遮着看不到。兰惜没怎么放在心上,像这样的摔伤,一般放着自己就会好,不用涂药。凤雏把衣衫解了,露出身体,兰惜一眼注意到他膝盖上的伤。比双手蹭伤的地方看着严重多了,又青又紫,红肿一片,这不上点药,说不过去啊。   兰惜下意识皱眉,轻轻吹了吹,“疼的厉害吗?”   “我……弟子无碍,只是一点点小伤而已。”凤雏垂着头,细声细气道。   兰惜却不放心,没看到就算了,看到实在放不下,“还是上点药吧,早点消肿也是好的。”   一些常备药兰惜都随身带着,修士储物方便。   从小瓷瓶里挖出一块药膏,轻轻给凤雏膝盖涂上,空气里散开淡淡清凉的香味。膝盖都涂了药,顺便把手掌也涂一涂。   据说把瘀血揉开会好的更快?兰惜自认没这个按摩手艺,就不乱操作给人添麻烦了,中规中矩的涂药等着药效恢复。   “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兰惜捡起地上被丢下的单薄里衣,就要给凤雏套上,却冷不防发现他的视线疑似集中在某处。低头看了看,兰惜默了,嘴角疯狂抽搐。   恨恨的往下捋了一下,强行捋平整,刚抬手又翘起来。   不得不挽尊,强自镇定,“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男子基本每天早上都会有,咳咳咳……”   气血旺盛人精神,这玩意儿也格外有精神。   凤雏幽幽道:“师尊可是需要弟子服侍?”   兰惜:“??????”   忽然醍醐灌顶,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原来都这么……开放的吗?   居然有种输了的感觉!   是他太保守太扭捏太矫揉造作,不懂得直视身体正常的欲望,反应奇奇怪怪   吗?   不不不,怎么想都不对吧!   如果现在可以挠头,兰惜大概会把头发都揪下来,手里抓着凤雏的里衣,忽然感到格外烫手。   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真是搞不懂!   说来说去,都是下面这个玩意儿的错,不听话的东西要来何用!要不是它,至于这么烦恼吗!   兰惜脸色青了又紫,憋出一句,“不要胡思乱想!”   凤雏定定看着他,没有说话。   兰惜试图展开忽悠大法糊弄过去,“这是男孩子都会有的正常生理现象,就像涨潮,放着不管,过一会儿会自己平静下来,不用特别在意。师尊是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清心寡欲六根清净需要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师尊稍微着急了一些才会烦躁,没关系,师尊会自己调整过来。”   兰惜努力做出和颜悦色,“师尊知道凤雏是想要帮忙,为师尊分忧解难,但这个只能靠自己的,别人帮不了。天色还早着,还有点点凉,来,穿好衣服,回去再睡一会儿。”   把里衣给凤雏套上,抱起他走向外间用于午休的软塌,轻轻把凤雏放在上面,给他盖好被子,掖掖被角。   给他捋捋头发,压着头发睡觉容易扯到发丝。   兰惜轻轻拍了拍,“睡吧。”   不紧不慢走回内间卧室,身影刚被屏风挡住,火急火燎大步上前,轻手轻脚钻回被窝,两手抓着被子,咬牙切齿,眼角都是悲愤的泪水,恶毒狰狞的低声咒骂:“果然这种东西就该切了一了百了!”   尴尬大发了!做梦都想不到还要处理这种事情!   玛德什么鬼!   外间重新躺回软塌的凤雏没有合拢眼睛重新入睡,他睁着好看的眼睛,面无表情。   只听见内间传来一声动静,紧接着是想要压低却压抑不住的愤怒声音。   “嗷!临霜辞你打我干嘛?”   “等等,你干嘛?”   “卧槽,住手!”   “!!!!!你、你给洒家等着!”   压抑的嚎叫消失,隐约能听见粗粗的喘气声,还有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凤雏睁着黑润润的眼睛,若有所思。 第39章   尽管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 下来吃饭的时候,兰惜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满月霜提供的都是灵食,饭是灵米, 肉是专门饲养起来供修士食用的灵兽肉, 菜是灵植, 吃起来极有滋味,对身体很有好处。翠微天弟子们吃的十分开心,感叹不愧是大城市, 饭菜都这样美味。   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各种修士之间流通的货物商品琳琅满目, 应接不暇, 梧桐城入驻了一些修士开的店面, 远不及望月城。没来过真正的大城市觉得好新鲜, 有了对比, 那点东西还真是聊胜于无。   “师尊, 今天还是让弟子们出去玩耍吗?”沈青雀小心询问。   开开心心玩了一整天, 自认已经够了,成天想着玩耍未免太怠惰,作为修士, 就该好好努力修炼。   其他弟子们竖起耳朵,等候兰惜的安排。   兰惜瞥一眼, 不紧不慢道:“今天为师打算采买些灵植。翠微天到底还是太简陋,灵田需要开辟, 该有的灵植也都得种上, 还有保护山门的大阵, 总不能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让神像显灵应付。旁的……零零碎碎,细细说起来多的很,不是特别重要,可也不能缺了。”   “来都来了,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全,订购的东西要等个几天才到约定的取货日,我们会在望月城逗留一小阵子。”   兰惜转头问了一声站在柜台后方的老板,“道友,仙霞宫开登仙路的日子是不是快要到了?”   老板回答:“是啊,算算时间差不多快到了。望月城近些天涌进来许多打算报名登仙路的,那些个大客栈的房间都被提前定下,满月霜地方小,没多少名气,这才不受影响。不过登仙路开启的日子越近,大客栈的房间都被挤满,其他小客栈就会迎来热潮,挤的满满当当,有时候还会因为房间的缘故发生冲突。”   “巡查使为了防止望月城因为涌入比平日更多的人发生骚乱,不但会加大巡逻力度,还会加派人手。客人若是打算采买门派需要的物资,要么早点定下,要么晚点,等仙霞宫的登仙路关闭。”   兰惜若有所思,难怪巡查使来得这么快,听到老板的话,疑惑:“为什么?”   老板回答:“您知道的仙霞宫只招收女弟子,所以每当仙霞宫开启登仙路,其附属门派也会派人过来招收弟子。资质优秀的男弟子无法入仙霞宫,但可以拜入仙霞宫下面的附属门派,被仙霞宫淘汰的女弟子也可以多个选择,拜入附属门派。每当这个时候,望月城的物价往往会比平日里高一些,如果大量购买,不划算。”   说着,老板顿了顿,“小雨知道好些物美价廉的好店,做生意实在,不会跟着胡乱提价。只是,来望月城的修士多了,要买东西的人难免也多起来,就像客人刚才说的,来都来了,不买点东西总感觉少点什么。”   兰惜道谢:“谢谢老板提醒。”   兰惜疑惑的往外面看了看,“说起来,小雨怎么还没到?是还没睡醒吗?”   虽然没有约定具体的时间,可小雨看着就是认真工作的类型,接个小单子放松放松心情,表现的也兢兢业业,还不忘给朋友介绍外快。   老板也觉得奇怪,“小雨起的早,有生意的时候向来不会让客人等。”   兰惜客气询问:“老板你知道小雨住在哪里吗?”   老板犹豫了一下,“我只知道小雨住在东区的玉兔坊,具体是哪里,并不清楚。”   兰惜说:“劳烦老板了。再等等,小雨要是还没来,我自己去找找,看看怎么回事。”   时间一点点过去,吃过饭,小雨果然还是没有来。   连凤雏都喝了药,小雨依旧不见人影。   说是自己找,可没了小雨带路,兰惜领着一帮弟子站在望月城   的大街上两眼一抹黑,连东区在哪里都不知道。所幸之前听小雨说过,城内有走兽和兽车可以租赁,打探了一下,找到地方。   走兽得自己骑,望月城的路线基本都知道的,吩咐一声就成,兽车也是如此,都是经过训练的灵兽,通人性,懂人语。   兰惜思索了一下,选择兽车。   然后才知道,走兽和兽车有专门的通道,又快又畅通。   没过多久,就到了东区的玉兔坊。   沈青雀自告奋勇,领着师弟们去打探消息,许是上次带来的心理阴影,叫他急于表现,恨不能立马洗刷黑历史。   租来的兽车不必自己专门还回去,不需要了,跟拉车的灵兽说一声就成,它们会自己回去,且租赁的地点分布各区,服务灵活,跟出租车很相似。   东区也有很多店铺,许是多了打工的凡人,气氛跟别的地方有些不同。   兰惜带着凤雏找了个地方休息,等待弟子们打探消息回来。   人多的时候还能不去想,只有两个人,很难不想起大清早的插曲。兰惜喝茶,注意力往台子上飘,一个老先生正在唾沫满天飞的说书。   还正好,讲的就是如今仙霞宫的宫主,年轻时候与某个修士不得不说的故事。   “说起仙霞宫宫主,年轻时候就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虽是普通人出身,踏上登仙路之时,过三关斩六将,将一众世家出身的竞争者远远甩在身后,一马当先,叫当时的老宫主一眼看中,被收为亲传弟子!”   “从此以后,展开她的修仙之路,成为远近闻名的天之骄子,多少修士都在她的光芒之下黯然失色!还得了一个称号,碧霞仙子,只因她常常着一身碧色衣衫,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乃是仙霞宫最为出色的弟子,同辈的师姐师妹,无人能出其左右!”   “仙霞宫只招收女弟子,并不限制门下弟子与人结为道侣,碧霞仙子就曾经与一个男子相知相恋。究竟是怎样的男子,能够入碧霞仙子的眼,差点与她结为正式的道侣?要知道,修真界仰慕她的青年才俊数不胜数,谁不希望能够得到碧霞仙子的垂青!便是被多看一眼,那也是能够拿出来吹嘘的美事!”   “说起这个人,也并非无名之辈,曾经在修真界闪耀一时的天才,惊艳了多少修士,他的陨落曾经令多少人唏嘘感叹,令多少人扼腕不已,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瑶光君!”   “为何是瑶光君,而不是瑶光仙君,原因自是与碧霞仙子一样,虽有名气,终究是后起之秀,尚不能与前辈相提并论。仙魔两道纵横多年的修士,都是成名已久,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风风雨雨,经过时间淘汰留下来,倘若瑶光君现在还活着,自然受的起一声瑶光仙君。”   “碧霞仙子是仙霞宫的天之骄子,瑶光君是绛霄仙府的天之骄子,其剑法锋利卓绝,惊艳了无数修士,无愧为仙门之首的后起之秀!他善恶分明,不为横暴,自绛霄仙府出来历练,一剑劈开血魔山,荡涤尸山血海,消灭穆雷山肆虐荼毒百姓的蜘蛛妖,捣毁千丝洞,还拔除凡间积毒多年的邪·教,一时间名声大振!”   “两人会走到一起,既是惺惺相惜,又是情窦初开的互相吸引!”   “这对强强组合,一时间成为修真界的佳话,引得多少男男女女嫉妒羡慕!”   “可惜好景不长,瑶光君中途陨落,引得碧霞仙子伤心欲绝,从此斩断情丝,一心证道,修成无上神功,一举成为仙霞宫的宫主,将当时还在十大宗门之末的仙霞宫拉扯成如今的门派第三!”   “关于瑶光君的陨落,修真界说法众多,有说是过于锋芒毕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说是进了上古秘境,不慎折损,也有说是瑶光君修炼过于激进,走火入魔而亡。众说纷纷,谁都无法说服谁,绛霄仙府对此一直态度暧昧,没有给出过具   体说法,只说瑶光君没了,太上长老很是哀思,不敢多提。”   忽然,有一客人大声道:“可我听说,是碧霞仙子杀夫证道,亲手杀了瑶光君,还夺了瑶光君的所有宝贝,这才修为突飞猛进。尝到甜头后,将目光瞄准恩师,借着老宫主对自己的信任,背地里偷袭暗杀,伪造传位手书,拿下仙霞宫宫主之位!”   此话一出,旁边有人附和,“是啊是啊,我也这么听说了。不然那瑶光君如此厉害,仙门之首绛霄仙府的后起之秀,深受太上长老器重,仙霞宫当时只在十大宗门之末,随时可能掉出去,差距如此大,还有谁能轻易取得瑶光君的信任,一声不响杀了他?”   “谁知道是不是美人计呢!瑶光君没了,碧霞仙子功成名就,风光无限!”   说书的老先生瞪着眼,“胡说八道!都是污蔑!这里可是望月城,不是尔等小人能够胡言乱语恶意造谣摸黑的地方!”   有人冷笑:“自己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   立马有声音嘲讽回去,“你这么有勇气,敢不敢当着仙霞宫宫主的面质问她一句,是不是她杀了瑶光君,杀夫证道?”   故意唱反调的都立马噤声。   这一行径顿时引来群嘲。   “看来是不敢!”   “他们这种人哪敢啊,只敢背着别人说两句过过嘴瘾罢了,真让他们去,躲的比谁都快!”   “嘻嘻,别看他们背后说宫主坏话,要是宫主在这儿,跪的比谁都快!”   哄堂大笑,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   兰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见到视野里凭空冒出个箭头。   提示来得如此突兀,想想还没回来的弟子,有不好的预感。   他放下茶杯,叫来茶楼小二买单,对凤雏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第40章   箭头指的方向十分明确, 可兰惜不知道通向哪里,顺嘴向路边打探了一下。这才发现小雨真是个社交牛人,在玉兔坊小有名气, 知道她的人还挺多。   兰惜又顺便询问了一下, 有没有看见翠微天的弟子们从这边经过。   小贩连连点头,“瞧是瞧见了,一群穿着一样衣衫的公子哥儿,走在路上可显眼, 一看便知道是仙人弟子,个个俊俏气派。还向小的打探小雨地址,说是约定好了给他们当向导, 却迟迟没有来。”   他指了一个方向,“就是那边, 您走过去一些,第一个路口进去,一直往前走, 瞧见个种满花的院子, 就是小雨家。小雨姑娘特爱种一些花花草草,满院子都是她从各种地方淘来的花草,还说以后要是拜入宗门, 一定找个能每天种灵植的地方。”   兰惜看了一眼,小贩指的方向跟箭头指示的方向一模一样,向小贩道了声谢, 快步向前走。   小雨不见踪影, 来寻人的弟子们可能出事, 兰惜可不希望跟葫芦娃救爷爷似的送人头。视野里看到一个种满花草的院子, 挤的满满当当 , 爬过院墙翻到外面,兰惜放缓脚步,高度警惕,瞧着似乎没什么,安安静静,反而证明了有异常。   太安静了,也不见翠微天弟子们。   兰惜叮嘱一声,“你小心一点,跟紧为师。”   凤雏没有修为,情况不明跟过来毫无疑问很危险,混乱之中容易被伤到,可把凤雏一个人放在那里,兰惜不放心。既然都有风险,何不放在自己眼皮底下,遇事他能立马护着。   凤雏乖巧点头,“是,师尊。”   兰惜装作若无其事,上面敲门,“小雨姑娘在家吗?”   敲了几下,没有动静,兰惜再接再厉,“小雨姑娘在家吗?”   揽着手里的老婆忽然动了动,宛如触动警觉心正在动着耳朵倾听的大猫。   忽然,院子大门开了。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烈袭来,兰惜连忙揽住凤雏,身体迅速失重,重重撞到坚硬的东西上,黑气似一张大网将他和凤雏笼罩住,睡意袭上脑海,眼皮打颤。兰惜并非毫无准备中了埋伏,果断以法力驱散,从善如流闭上眼睛装作昏睡过去。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传来脚步声。   “又抓到两个!”   “啧,个丑东西没用,不如吃掉!”   “他怀里抱着这个,看着还不错,是个极品!”   又是一股吸力,兰惜果断睁开眼睛,一掌劈在那人脖颈处,借着吸力以及猝不及防,偷袭的格外顺畅。那人双目圆睁,软软倒下去,旁边两人反应迅速,立马联手向兰惜进攻。   兰惜反手一巴掌扇飞一个,老婆一巴掌把一个拍到地里,抠都抠不出来。   玛德,还想将计就计看看是什么人,没想到这么狠辣,出手就要杀人的。这还怎么装,变成真的猪被吃掉可就搞笑了,打草惊蛇也没办法。   院子内跟院子外截然不同,站在外面看着,院子里一片平静,站在院子内却能感觉到明显的肃杀之气,经过精心打理的花草凌乱,被人毫不怜惜的踩踏,花枝零落。   应该是使了某种障眼法,迷惑外人。   干脆利落收拾了三个人,屋子内却没人冲出来,兰惜不敢掉以轻心,唤醒地上昏迷的凤雏,小心翼翼走近屋子。   掐灵官诀,催动,屋子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兰惜这才微微松口气,可地上指示的箭头没有消失,不禁提着心。   刚踏进屋子,兰惜心头一惊,这个布置温馨的房间满地狼藉,插着花的花瓶倒地,花枝被踩过,花朵扁扁的,汁水溢出。家具摆设乱七八糟,有的倒了,有的打烂了,地上躺着几个人,与外面三个穿着打   扮相似,还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她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双手的指甲都被剥离,明显经过拷问,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兰惜蹲下,将她翻过身,果然是小雨!   连忙掏出药瓶,倒出一粒回春丹给她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不用担心吞咽。气若游丝的小雨面色稍微红润一些,呼吸也平稳多了,可忽然剧烈咳嗽两声,呕出一大口血,刚恢复的一点血色立马没了。   兰惜往小雨体内输入法力,发现她体内气息乱七八糟,不知道是经历怎样的虐待,浑身经络有多处损伤,几乎要讲她整个人废掉,丹田严重受创。   不知何人残留的力量十分狂暴,兰惜小心以法力驱散,温柔呵护受到损伤的经络。   这力量一路向上,最后竟聚集于小雨识海。   兰惜踌躇瞬间,果断继续。   识海关系重大,若是受到重创可能会直接变成白痴,他的确不擅长这种事情,可放任这股力量继续在小雨体内破坏,就算后续找来医修,很难说就能全须全尾的救回。   兰惜一边小心护着小雨识海,一边驱散入侵的狂暴力量,高度精密的操作极为耗费心神,他额头冒出细密汗珠,等驱散所有残留的狂暴力量,兰惜已经汗流浃背。   再次给小雨喂了一粒回春丹,这次情况好多了,没有再反复。   一块手帕轻轻给兰惜擦拭额头汗水,抬眼看去,是凤雏。   “师尊,小雨姑娘如何了?”   兰惜皱眉,“为师已经尽力,剩下的只能看大夫怎么说。”   这个情况,明显是有人在搞事,说不定还涉及到其他势力,告诉巡查使比自己单打独斗更好。小雨情况不妙,弟子们下落不明,兰惜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两头兼顾。   看了看地上昏倒的不明人士,兰惜果断上前摸尸,看看能不能找到身份证明。   却听见凤雏颤抖道:“师尊,这些人是魔修。”   兰惜转头,看见凤雏不知道从谁身上摸出一块小小的令牌,看着不太起眼,却叫凤雏白了脸。   他恐惧颤抖道:“这个标记……是魔修……”   “什么门派?”   “……是、是鬼泣谷……”   兰惜没问他怎么知道的,总归肯定不是啥好回忆,正想把小雨打横抱起,送去妘碧珠那里,再顺着箭头追上去,昏迷的小雨痛苦睁开双眼,声音极为微弱,“救……救救玉昭……”   她看着还神志不清,浑浑噩噩,撑着一口气,坚持要把话说完,“有人……盯上报名登仙路的……专门来掳人,问我……哪里人多……快救……迟了,会被带回去,再难找回来……”   兰惜斩钉截铁,“我知道了,那些人跑不了!”   小雨这才安心的合拢眼,昏厥过去。   “师尊,我来送小雨姑娘去云掌柜那里,您赶紧追上去吧!”凤雏主动提出,匆忙道:“他们应该才离开不久,所以只留了几个小喽啰善后,等他们走远,师尊想要追到人就难了!师兄们还有薛念师弟肯定是被顺手带走!鬼泣谷是魔道赫赫有名的魔门,仙门弟子被掳进去必定生不如死!他们盯上想要上仙霞宫登仙路的人,肯定是看中这些人的资质!鬼泣谷不缺弟子,抓去的人绝对没好果子吃!”   “虎口夺食一定会触怒仙霞宫,可鬼泣谷也不是吃素的,进了他们的嘴休想轻易吐出来,仙霞宫难道还会为了尚未登上登仙路的外人,让本门弟子跟鬼泣谷拼命,大动干戈?最后只会是双方结怨更深,底下人受的罪和吃的苦不过轻飘飘一句话!”   “师尊,弟子们只能指望您!”   兰惜面沉如水,“为师知道,翠微天的弟子不能指望别人去救,为师若是都不管他们,旁人更没有理由为他们拼命。”   他把怀里一直搂着的老婆递给凤雏,对老婆道:“你保护他。”   凤雏错愕,“师尊!”   老婆也不大满意,不赞同的看着兰惜。   兰惜知道老婆在不满什么,冷静道:“望月城被魔修潜入掳人,可见没那么安全,放着你一个人为师不放心,追出去也要分心。为师可不想前脚刚救回弟子,后脚又要去找消失不见的弟子。”   他对老婆道:“我有压箱底的绝招,只是前面一直没机会使出来罢了。翠微天想要在修真界有立足之地,还是得亮亮肌肉,让别人看看我们的力量,不然再厉害的绝招,旁人不知道威力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展示过一次知道其中厉害,以后便是压着不使,也有威慑力。”   兰惜掰了掰手指,狞笑,“鬼泣谷是吧,正好拿他们开刀!这群搞事的家伙一个都别想跑!”   翠微天的确小门小户,没有底蕴,能撑场面的没几个,比不得这些经营多年的大门派,但论请外援,不是他针对谁,仙魔两道的门派都是弟弟!   鬼泣谷抢仙霞宫的预备役,两个大门派别苗头,把翠微天的弟子顺手掳走了,这踏马是瞧不起谁啊!   逼着他放压箱底的绝招。   是时候叫阿妈抽一顿这群野人!   凤雏忽然感到兰惜十分刺眼,明明看着没什么变化,却好似笼罩上一层特别的东西,不可直视。就连顶着个傀儡人偶,生理上来说根本没有眼睛的骷髅架子也感到“刺眼”,无法直视,不得不移开视线。   当兰惜瞬间消失,才终于转回看着他消失不见之前的的地方。   怎么回事? 第41章   仙门有十大门派, 魔道亦有类似的排名,还整出了十二个,生生比仙门多俩。   鬼泣谷是排名第五的魔门, 单纯看名次, 比不上仙门第三的仙霞宫,可宗门的实力,哪是看区区排名就能简单分出上下的。第三的确比第五靠前,可双方之间并不存在压倒性的差距, 自然不会轻易大动干戈,因为真的打起来,一定会伤筋动骨, 能不能分出胜负两说,叫别人捡了便宜更是笑话。   鬼泣谷敢截胡, 挖仙霞宫墙角,抓了人就跑,自是仗着门派势力有底气。这些资质优秀的修士预备役大有用处, 当鼎炉也好, 当素材也罢,总归不会是当正经弟子。   还能狠狠打仙霞宫的脸,何乐不为。   且不论他们是如何潜入戒备森严的望月城, 一种防范措施用久了,总会叫人想出办法钻漏洞的,进了望月城后, 目标明确, 果断抓了个职业向导为自己指路。   小雨做向导这个事情很容易打探出来, 假装第一次入望月城, 问问附近的人便会给出答复。   社牛的好处是, 认识的人多,不好的地方是,遇到鬼泣谷这帮子心怀不轨的家伙,她第一个被打探出来,成了目标。   他们不但刑讯逼问,还强行入侵小雨识海探查,压根没管她的死活。   修士有困人的法宝,看中目标往法宝里一塞,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得手后立马撤退,干一票就跑真刺激。   白天潜入望月城,夜里行动,天亮走人,如此迅速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望月城比往日更多的人流量分散了巡查使的注意力,哪怕加派人手,如此多数量,失踪个百来人根本没法立马察觉。   翠微天弟子就是这个档口,鬼泣谷准备撤退的时候,寻着路找过来。   一看有自动上门的,不要白不要,顺手就给掳了。   据说这群少年出自翠微天?   什么小门小户,压根没听过。   鬼泣谷抓人,还会怕个不知道什么犄角旮旯钻出来的土鳖?   这群得意忘形的家伙,还真就在他们看不起的小门小户身上翻船。   乘坐宗门法宝遁地梭往地底下跑,又快又隐蔽,望月城地底下的禁制给撞出个窟窿,一路畅通无阻,大刺刺留下这么个证据,耀武扬威,丝毫不怕惊动巡查使,在地下深处跑得飞快。   左右目的已经达成,等巡查使反应过来循着痕迹追上来,他们早就跑到千里之外。   天上飞是很快,又帅又拉风,气派的不得了,要是想要排场,飞天上是不二选择,可论隐蔽,遁地才是真绝色。   整个大地是最天然的掩护带,往地下深处一钻,难找喽。   从望月城跑出来的遁地梭还不止一个,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跑。   绕了一大圈子,还从其他地方跑来新的遁地梭,仿佛是鬼泣谷的狂欢日,他们不止是对望月城内的仙霞宫预备役动手,还去别的地方抓了人,汇聚到一起,纷纷往同个方向跑去。   忽然,遁地梭从断裂的地层猛然窜出来,狠狠撞入半空,卡在无形的空气墙之中。   前仆后继,卡了一整个墙面。   等等,这里什么时候有断谷?!   控制遁地梭的鬼泣谷修士冒出冷汗,看到同门都是一样的遭遇,大感不妙。   “你们可总算来了,洒家等你们好久!”兰惜站在断谷边缘,居高临下俯视卡在空气墙上的遁地梭,一时有些为难,徒弟们到底都给关到哪个法宝里?这么多,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鬼泣谷修士只觉断谷上方站着个不能直视的高人,强行想要凝视,双目泪流不止,有灼痛感,就连神识亦不能看清对方的模样,法相高深无比,非常人所能拥有。   心知必定是   遇见大能,骇然震惊。   当机立断发送求援信号。   等的就是他们发送信号请外援,不然就这些被派出来抓人的下级修士,未免太浪费兰惜的大招,高射炮打蚊子,不值当啊。要打,就打个厉害的。   来人速度很快,还以为是被仙霞宫发现,抓个正着,却发现门下修士都被个神秘人截住,卡在凭空出现的断谷半空动弹不得。   想要仔细一看,却骇然发现无法直视。   下一秒,那人瞬间出现在自己跟前,气势惊人,身后好似有虚影,想要凝视却刺得他双目剧痛,脑海金星炸裂,一个照面被撂倒在地。   随后脚踝被抓起,身体瞬间失重,重重砸到地面,剧痛。   连绵不绝,疯狂摔打,每一下以法力加速,侵入对方经络,摔得直击灵魂。   狂风暴雨般的摔打结束,已经烂成一摊软肉,无力战斗。   不会吧不会吧,鬼泣谷作为魔道排名第五的魔门,就这?就这??   显然是这点小事还不足以惊动大人物,不过是预备役,能算什么呢。   兰惜拎着这人的脚踝,往他体内注入足量的法力,混合着女娲神力,对着鬼泣谷的方向用力一掷。他脑海里仿佛开了上帝视觉,需要灌输多少法力,用多大力气,能把这人掷到鬼泣谷的山门,全都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刚掷出去,强大的力量甚至能撕裂空间,直达鬼泣谷山门,重重撞上护山大阵,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震得地面颤抖,热浪冲天,原地升起一朵蘑菇云。   这一下,谁都没法装死,兰惜感觉到投来很多道视线,虚空背后很多双眼睛正在看着这里。   这就是修士的大能,看戏何需亲自到场,便是隔着千里之远,也能现场吃瓜。   兰惜精准找出来自鬼泣谷的视线,隔空伸手,食指中指往前一戳。   “唔!!!!!!!!”   来自虚空的视线能够看到,兰惜身上笼罩着一层极为神秘的法相,看不清真容,只能隐约瞧见是个女人的模样,威严肃穆,仅仅只是虚影,便叫凝视时由衷生出畏惧之心,不可直视,不可不敬,不可冒犯,瞬间深入骨髓,深深刻入灵魂。   还想继续凝视,看清虚影的真容,识海刺痛,双目流泪,难以言喻的威慑猛然直击灵魂。   虚影下的人只是隔空伸出手指一戳,就叫鬼泣谷的老东西神识受损。   莫名挨了一个蘑菇弹,还给刺伤神识,哪还能不知道自己被针对了。   “鬼泣谷与阁下有何冤仇?”   “鬼泣谷挖仙霞宫墙角,顺手把洒家的弟子抓了,不找你们找谁?家里孩子做错了事,当然是找家长算账!”   鬼泣谷老祖沉默良久,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一问,就是层层惊动,终于问清是什么事,几个老不死都心肌梗塞了。   就……就为了这种屁大点事,又是炸山门,又是亮肌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家被人抄了呢!!   兰惜:“洒家就这么点弟子,比不得你们家大业大,底下徒子徒孙无数,当然每个都是心肝宝贝!辛辛苦苦带大的弟子,要被别人抓去糟·蹋,洒家不打你,难道还要忍气吞声?!”   “………………………………………………”   还真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弟子少了不起,随便动一个都是戳人肺管子。   虚空中的视线纷纷投向被卡在空气墙里的遁地梭。   幸灾乐祸,前排吃瓜看戏。   仙霞宫的传来声音,“道友莫气,不妨我俩联手,给鬼泣谷的老东西一点颜色瞧瞧!做人老祖的不会管孩子,就别怪别人帮他们管一管。”   鬼泣谷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老妖婆,休要煽风点火!”   仙霞宫:“呵呵,我仙霞宫即将开启登仙路的日子,你底下的孩子跑来我们这边偷人,干的出来就别怕苦主找上门算账!炸你山门怎么了,就我说,干得漂亮!道友底下就这么几根苗苗,差点给嚯嚯了,谁能不生气呢。”   鬼泣谷:“此事,是我鬼泣谷的孩子太过顽劣,应有的赔偿,不日奉上!至于这些个不孝徒孙,任凭道友处置!”   说着,再也没有声息。   显然在他们心里,这个事情已经可以了结。轻飘飘几句话,决定了一群人的命运。   仙霞宫的冷笑一声,很是不屑,却没有说什么。   其他吃瓜人纷纷撤回视线,现场一片安静。   这种芝麻大的事情,要不是兰惜闹得动静有点大,根本入不了他们的耳。   这就是修真界,个个都特别现实。   大招不能一直开着,眼见目的达成,兰惜收回借着那一缕女娲神念构成的女娲法相。不依不饶只会触怒鬼泣谷,翠微天的体量太小,他能仗着女娲法相叫鬼泣谷退让一步,得寸进尺惹怒他们只会适得其反,没好处。   有了今天这么一出,以后不是重要事情可不能再放大招,压箱底的绝招要是一直用,不但会失了神秘感,还会使威慑力降低。   兰惜也算借着机会初步接触了一下这些个藏在各个宗门背后的大能脾性。   冷漠,薄凉,波澜不惊。   正准备收工走人,忽然听见仙霞宫的声音再次响起,“道友若是得空,可来仙霞宫一叙。” 第42章   仙霞宫背后这位在主动示好。   当你强大, 世界都变得温柔,身边的人说话好听,态度和善。   区区翠微天, 不过是犄角旮旯钻出的小门小户, 像这样的小门派修真界多的是,莫说十大门派之一的仙霞宫,就是稍微大一点的门派都不会放在眼里。可当翠微天有个绝顶高手坐镇,意义瞬间截然不同。   别看那些个大能消无声息撤退, 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肯定已经记住兰惜。到他们这个境界, 不会随便树敌,给自己找个不好惹的仇人, 可也不会随便示好,矜持是最基本的,爱惜羽毛。仙霞宫跟兰惜恰好有个交集, 背后那位便顺势发出邀请, 以示友好。   从鬼泣谷掳人这个事情上来说,仙霞宫和兰惜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都属于受害方, 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仙霞宫那位示好后,也销声匿迹了。   兰惜不置可否,虽说目前对仙霞宫颇有好感, 可能够爬到十大宗门第三的门派, 怎么会简单。完全不想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不死比心眼, 人还是要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看这位的态度便知道, 凤雏说的非常中肯, 没有一点冤枉。若不是他亲自出马截人,等仙霞宫派人,黄花菜都凉了。她们是能闯入鬼泣谷救人,还是能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威胁放人?   最后好点的结果,不过是鬼泣谷送点赔礼,这个事情就过去了。   法相附身的时候,倒是感觉头脑格外清明,就像加载了更高级的CPU一样。   卡在空气墙上的遁地梭全都落下来,一动不动,兰惜冷眼看着,果然没一个敢逃走的,全都老老实实。没过多久,被掳走的翠微天弟子全手全脚的从一个遁地梭里走出来,他们满脸迷茫懵逼,不知道绑匪为何突然态度大变。   抓他们时凶神恶煞,放他们出来时,要有多么殷勤就有多殷勤,还自打嘴巴,十分谄媚的道歉。   看到这些人僵硬的跪倒在地,磕头请罪,翠微天弟子们疑惑的抬头看去。   瞧见师尊的瞬间,热泪盈眶,满满的安全感涌上心头,明白是师尊救了他们。   “是师尊!”   “师尊来救我们了!”   “师尊好强!”   弟子们纷纷举起双手欢呼,少年们双眼亮晶晶的,快乐,单纯,看得旁边那些个被自家老祖亲口放弃的鬼泣谷修士心情十分复杂,又愤恨,又嫉妒。这种蠢货有什么好,给护的跟眼珠子似的。   开心过后,是羞愧。   沈青雀几乎要给自己气哭,次次都是师尊收拾烂摊子。   陆墨离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   薛念认真道:“沈师兄,是他们太强。”   迟明也道:“以后加紧修炼,我们也会变得这么强……不,是变得比他们更强!”   沈青雀闷闷不乐的点点头,心想身为师兄不能这时候拖后腿,他才应该是鼓励师弟们的那个人,眼神坚定道:“我们一定要早日修出法相,再也不给师尊丢脸!”   没错,就像英雄大羿,就算是太阳,也要射下来!   居高临下俯视,看着鬼泣谷修士战战兢兢等待处置,却不敢逃走,兰惜淡淡问:“玉昭在哪里?”   底下的鬼泣谷修士彼此面面相觑,他们哪知道哪个是玉昭。   不过大能这么问了,必须得知道。   绑了翠微天弟子的鬼泣谷修士颤颤巍巍,从自己抓的人当中找出疑似是玉昭的姑娘。   玉昭只是普通人,抵抗不住修士手段,目前依旧昏迷不醒。   沈青雀连忙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人没有大碍,对兰惜道:“师尊,她还活着。”   “是小的猪油蒙了心,竟冒犯到您的弟子!   还望老祖饶小的一命!”   “小的愿为老祖当牛做马,效犬马之劳!”   “求老祖高抬贵手!”   被自家老祖亲口放弃的鬼泣谷修士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不过一会儿功夫,形势瞬间逆转,天翻地覆,反应过来后心里拔凉拔凉,两眼无神彻底失去反抗之心。知道求饶的还算心理素质比较好,没有坐以待毙。   兰惜问弟子:“是谁对你们动的手?看到了吗?”   沈青雀毫不犹豫指了几个,“他!他!他!还有这个人!弟子们刚进小雨姑娘家,忽然感到一阵失重,猝不及防中了埋伏。还是薛念师弟反应快速,立马挣脱,试图为弟子们解困,却被缠斗无法脱身,最后落败被擒。弟子们虽中了埋伏,可有法力护身,尚且能保持一丝清明,只是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歹人围殴薛念师弟!”   “弟子听见这人说,既然我们自己送上门,不抓白不抓,个个长得白净,全都送去当鼎炉,掌事一定会高兴的,说不定还会赏他们。”   被点到的肝胆俱裂,其他人全都怨愤的瞪着这几人。   都是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招来这么一个不能惹的!   害得大家被老祖抛弃,沦为弃子!   现在更是性命堪忧!   薛念面色有些苍白,气色却还好,对兰惜行礼,“弟子无碍,还请师尊放心。”   兰惜毫不犹豫掐灵官诀,把这几个鬼泣谷修士给废了,留他们一条小命。   冷不防受到重创,感觉到丹田内的魔力消散一空,这几人瘫软在地,却还要谢兰惜不杀之恩,不敢表现出半丝不满。   兰惜平静道:“此事是鬼泣谷不对,可既然你们老祖愿意奉上赔礼,我翠微天的弟子都无事,就给他们一个面子,网开一面。翠微天小门小户,养不起这么多吃闲饭的。你们在仙霞宫的地界闹事,就交给仙霞宫处置。不要求我,看仙霞宫愿不愿意饶了你们。”   意思就是他不会杀了他们,这对底下战战兢兢等待处置的鬼泣谷众人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交由仙霞宫处置,就是大大的坏消息。   仙魔两道明争暗斗,他们在仙霞宫即将开启登仙路的日子来掳人,岂会给他们好果子吃。   可总比立马原地断气强。   个个都对兰惜感激涕零,生怕慢一步会叫兰惜以为自己对他不满,反手送自己上天。   仙霞宫没有叫兰惜等太久,估计是拿出最好最快的云舟,马力全开赶上来。   一艘艘全都落下来,从云舟上飞下来一众仙气飘飘的女修,为首的赫然就是妘碧珠。   见到她,兰惜发现自己丝毫不觉意外,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妘碧珠走上前,毕恭毕敬的行礼,“遵从老祖命令,晚辈妘碧珠,见过前辈。之前的无礼之处,还请前辈恕罪。”   兰惜若有所思,“她叫你来干什么?”   妘碧珠回答:“禀前辈,老祖说,鬼泣谷派人来望月城捣蛋,惊扰到前辈弟子,是仙霞宫招待不周。听闻您的弟子自小体弱多病,此次特意来求医,仙霞宫必定尽全力,为小公子治疗。”   兰惜眉头微微一动,望着远方,幽幽叹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凤雏有这样的毛病,让为师很是担忧啊。这孩子,听话乖巧,又懂事,要是以后都不能修炼,看着师兄师弟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大放光彩,该多伤心难过。”   妘碧珠连忙道:“是晚辈学艺不精,叫前辈担忧了。师尊已经应允,愿意亲自为小公子诊治。这些日望月城乱糟糟,人多眼杂又吵闹,恐耽误了凤雏小公子养病,师尊已经派人将小公子接去仙霞宫,妥善安置。”   兰惜和颜悦色,“不知姑娘的   师尊是?”   妘碧珠低头:“晚辈师尊乃仙霞宫主。”   “居然是宫主,果然严师出高徒啊。”   “前辈谬赞了,晚辈还差的远。”   兰惜更加和蔼,“昨日凤雏受了点惊吓,今天又发生这种事情,这孩子一定吓坏了吧。”   妘碧珠从善如流,“冒犯小公子的人已经被惩处,其背后主谋正在追查当中,我仙霞宫地界绝对容不得这等龌龊小人暗地里肆意妄为,恶意中伤他人。还望前辈放心,必定给您一个交代。”   兰惜笑了,“听闻仙霞宫治下清明,果然如此。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惜修真界蝇营狗苟的玩意儿太多,仙霞宫治下清明,不惧魑魅魍魉,别的地方还不知道怎样猖狂。”   妘碧珠神色为难,不敢胡乱应承。   却听见兰惜不紧不慢道:“我听闻,有种龌龊小人甚是喜爱暗中意淫旁人。现实中无法对那高高在上的人如何,暗地里肆意妄想,想着如何作践他们,糟·蹋他们,将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高岭之花拉下神坛,满足自己不可言说的欲望。”   “这种小人,真是恶心透顶,若只是在脑子里想,别人一般也不知道,可若是画出来,写出来,修真界的天才如此多,说不定就有谁刚好这么倒霉。”   “画呢,只画个几分像,写呢,不指名道姓,印出来卖的到处都是。被意淫的人谁都不看这种低俗玩意儿,谁知道自己会当一回主角,叫无数人见识了一把风骚。”   “便是知道了,哪好意思对号入座,凭白给自己脸上摸黑。你说是吧。”   妘碧珠神色一凛,“您说的是,这等淫·书艳·画不可留,败坏风气!” 第43章   仙霞宫背后的老祖有心示好, 底下的徒子徒孙当然会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   兰惜不大想跟成了精的人精打交道,可仙霞宫如此殷切,过于疏离反倒不美。总归那位也只是示好而已, 仙霞宫体量大,才会显得格外兴师动众。   有些事情, 他暂时还没法做到,对仙霞宫来说,却不过是动动手指。   在仙霞宫弟子恭恭敬敬的邀请下,兰惜登上云舟。   最大的云舟也是最豪华的,外观华美,灵光氤氲, 登上去发现, 几乎是一座宫殿。宽敞雅致, 处处透着大宗门才有的气派跟大手笔,不是富丽堂皇到金光闪闪,各种细节要细细品味才能感觉到。   兰惜是个不识货的, 修真界的材料大部分不认识,可他能够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灵气,修士哪会用普通的材料。   毫不夸张的说, 这一艘云舟就是个顶级法宝, 随便刮下一指甲盖,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这样顶级配置的云舟,专门用来招待兰惜, 以及翠微天弟子。   仙霞宫的弟子去旁的云舟,被鬼泣谷掳走的人, 以及鬼泣谷修士分别安排。一边是无辜受害的仙霞宫预备役, 一边是潜入作案掳人的绑架犯, 待遇当然不一样,具体如何处置,带回去交给宗门。   因着兰惜问了一句,玉昭被单独拎出来,安排了个好房间。   翠微天的弟子们刚脱险,冷不丁被仙霞宫奉为上宾,个个都受宠若惊,仿佛脚底下踩着云朵,头重脚轻。   他们瞪大眼睛,被狠狠涨了一波见识。   “好大的云舟!”   “这是宫殿吧?云舟上居然还能够载宫殿!”   “太漂亮了!”   叽叽喳喳,惊叹,惊叹,惊叹,随便一点拎出来都能大呼小叫的惊叹。   沈青雀自恃为最长的师兄,不能像师弟们一样丢脸,可到底少年心性,还是不知不觉被吸引注意力。   一群傻孩子满船跑,狠狠的酸了。   “总有一天,我们翠微天也会这么威风!”   云舟来得快速及时,返回时倒不紧不慢,许是贴心的给出一些时间调整休息。遭了这么一回罪,个个都受惊不小,不是每个都像翠微天弟子这样有精神。   兰惜没有拘着弟子,确认薛念真的没什么大碍,也就放手让他们玩去。这么一艘载了宫殿的云舟,他其实也很想到处溜达探探险,不过使了大招的后遗症渐渐找上来,不得不待在房间里休息。   刚解除大招时没什么感觉,反而有种轻松愉悦的感觉,开了一回上帝视觉,亲自体验女娲法相,颇有感悟。可法相到底不是自己的,是借来的神通,超强加载后就是燃烧过度的疲惫困乏。   果然是狐假虎威一时爽,装逼背后总要付点代价。   趁着女娲法相在心底留下的余韵尚未完全消失,兰惜打坐入定,修炼《通神经》。   这一次,果然有不一样的体悟。   正欲乘胜追击,巩固境界,却感到自己好似忽然进入到一个奇异空间。他站在中间,抬头看到一层层的云,里面站着很多人,可能是人吧,一个个模糊不清,根本看不清样子,神光异彩,勉强辨认出轮廓,分一分男女。   大部分根本不知道是谁,可有个别几个身影,可能是他们的传说耳熟能详,传播度高,辨认度比其他人强,还站在前排,兰惜沉默了好半晌,跟记忆里对上号。   那个高大的身影看不清模样,身姿挺拔,只能瞧见个轮廓,可他的三尖两刃刀很有辨识度啊。   这谁,个头稍小,看着似乎是个小少年,隐约可见华丽战甲,一条绫带无风自动,手持一柄枪。   这个站的稍微靠旁,有点特立独行的感觉,可那隐约可见的轮廓非常眼   熟,尤其是那个长长的棒子,姿态自由惬意。   其他的,也有带着点眼熟特征,比如说拿莲花灯的,手持宝瓶的,还有托塔的,抱着琵琶的,拿伞的,怀里抱个兔子的,拿弓的……   必须得说,这种看不清长相的情况下,法宝成了辨认身份的最大论据。因为衣服装扮是会变的,法宝不会轻易变化。   呃……就算能看清长相,大概也只能凭借法宝认人吧。   兰惜脑子空白了好久,越是分辨,脑子越卡壳。   咋、咋回事?   大型摇人现场???   有点恐慌怎么办!   这些都是他可以摇的吗?   阿妈!阿妈救救!   “噗哧!”身上缠着一条绫带无风自动的小少年笑出声,从云层上跳下来,围着兰惜转了一圈,“怎么傻头傻脑的?”   说话了!   兰惜内心尖叫鸡,当场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张张嘴,脱口而出:“异界开荒,感兴趣的密!”   “哈哈哈哈哈!”小少年大笑,“还以为你被吓傻了。”   他向兰惜伸出手,“行啊!”   忽然,云层之上绽放出极为刺眼的光芒,照的兰惜不得不抬手挡住光线。旁的还能模糊看到个轮廓,这个是一点轮廓都看不清,宛如大型光源,还越来越亮,兰惜只能闭上眼睛。   可刺眼的光芒无孔不入,扎的他双目刺痛,跟直接照到脑海里一样。   “这位怎么也来了……”兰惜听到小少年咕哝了一声,随后感到眉心一痛,迅速失去意识。   等到兰惜恢复意识,只觉双目刺痛的厉害,好像被扒拉开眼皮一直盯着太阳看无法移开视线的那种刺痛,一度叫他有种已经瞎了的错觉。他两手用力捂住眼睛,分明是闭着的,脑海里却神光阵阵,照的他痛苦不已。   女娲法相附身后的疲惫虚弱消散一空,精力充沛,仿佛还能大战三百回合,可这种强烈的酸胀感觉霸占了整个脑海。   就在兰惜忍不住要打滚时,这种难受痛苦的感觉终于渐渐消散。   他抬手摸了摸眉心,试探性的睁开双眼,眼睛状态很好,没有瞎,看东西超级清晰,似乎还比以前更加好用了,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起身找了面镜子,一看,兰惜默了。   眉心冒出个青色印记,一瓣一瓣的,构成个类似莲花的形状,仔细数一数,有九瓣。   很好看,长在任何一个俊男美女眉心都是仙气飘飘,威严庄重,可长在他的眉心,就……牛嚼牡丹,糟蹋了。   经过修炼,其实没那么糙了,虽说依旧是个高大魁梧一身腱子肉的壮汉,可有种美叫做健美,力量与美并不冲突。底子摆在那里,除非脱胎换骨重塑身躯,在原有基础上优化提升,走的就是高大健硕的力量美风格,跟他喜欢的精致仙气风格没有一毛线关系。   眉心冒出个精致仙气的九瓣青莲印记,串台了啊。   兰惜看了感觉怪怪的,和自己很不搭。又摸了摸,完全长在皮肤上,估计抠都抠不掉。   出门,看到薛念,把他唤过来,“你看为师眉心这个九瓣青莲印记如何?”   薛念不假思索,十分诚恳的说:“非常适合师尊,您看起来更加威严仙气!”   真、真的吗?   兰惜怀疑,还是觉得风格很不搭。   叫来第二个弟子,沈青雀,“你看为师眉心这个九瓣青莲印记如何?”   沈青雀一脸喜气洋洋,欢欣雀跃,“恭喜师尊,贺喜师尊!这个九瓣青莲印记真是太适合您了!”   其余弟子围上来,目光真挚,言喻诚恳,没有一个表达出对九瓣青莲印记的疑惑挑剔。   一声声夸赞中,兰惜不禁怀疑难道   真是自己多心,审美跟大家不一样?   “怎么都围在这里?”兰惜问了一声。   看起来像是专门等着他出来,叫了薛念,其他人听到动静都跑过来。   沈青雀小心翼翼:“师尊打坐入定,弟子等人不敢打搅。只是,您入定多日,房内神光异彩,云舟霞光缠绕,怕惊扰到师尊,放缓了回仙霞宫的速度。方才见师尊出关,弟子等人便知道,师尊定然功力大进,您看过来时,目光威严逼人,如有实质,叫弟子眉心刺痛了一下。”   兰惜问:“已经过去多久?”   沈青雀回答:“十二天了。”   兰惜感觉只过去一会儿,现实里却已经过去十二天,果然修炼无时日。   兰惜:“走,全速回仙霞宫。”   沈青雀道:“是,弟子马上传令。”   恭敬行礼,急匆匆快步走开。   兰惜望着仙霞宫的方向,心平气和,已然更加从容。   之前对仙霞宫背后的老祖还有些排斥,现在这种想法已经没了,果然实力就是最大的底气。   姜是老的辣,可他也有自己的倚仗。   既然已经藏在宗门背后,交由宫主来全权负责宗门,便是示好也不会亲自出马,除非是讨好。   不过是给鬼泣谷的山门炸了一下蘑菇弹,不至于如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是要学会跟这些人打交道的。   云舟全速返回,速度就是不一样。   望月城距离仙霞宫很近,可这个近,只是相对而言,实则中间还是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乘着云舟倒是不怎么感觉的到,因为速度真的很快。   从望月城上方越过,兰惜后知后觉发现,有一艘云舟似乎不见了。   顺口问了一声,“被鬼泣谷抓走的人,都送回去了?”   沈青雀回答:“是的。他们都是准备来参加仙霞宫登仙路,忽然消失不见,家人都十分担心。因着与咱们翠微天没有多大关系,是仙霞宫的内部事务,所以师尊闭关修炼时,载着那些人的云舟单独返回望月城了。”   兰惜哦了一声,没有回答。   仙霞宫之所以称作宫,其建筑都是宫殿风格,巍峨高大,十分宏伟。站在云舟甲板居高临下,入眼的是连绵不绝,渐渐隐入远方的宫殿群。   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一眼看不到边。   翠微天那点小地方,跟仙霞宫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小院子吧。   云舟缓缓落地,先去见这里的东道主,仙霞宫宫主。 第44章   作为仙霞宫的宫主, 毫无疑问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修士。不提那些退去幕后的老前辈,如今耳熟能详的大人物中,她绝对名列前茅, 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兰惜想过这位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修,或许会是英姿飒爽精明干练, 或许美貌惊人宛如九天玄女下凡,又或者又美又飒,女孩子想活成什么样子,在她身上都能看到。   真的亲眼见到……呃……   她头顶的名字好亮!!!   流光溢彩,宛如主角光环,纵观她的生平经历, 倒的确很有主角的既视感, 一个草根普通人如何脱颖而出, 一步一步成为十大宗门之一的仙霞宫宫主,还叫整个宗门更上一层楼。第三这个位置乍看之下,不如第二和第一, 可这个位置稳。   兰惜不禁庆幸,还好来之前强化了一波儿,不然看到仙霞宫主的第一眼, 怕是就要给她头顶的字, 刺激的当场落泪。   仙霞宫主霞姿月韵,态度和善,语气从容, 先是表达了对兰惜的欢迎,为发生鬼泣谷掳人的事感到十分抱歉, 仙魔两大门派之间的矛盾波及到翠微天的无辜弟子, 然后感谢兰惜救下被掳走的人, 仙霞宫对此十分感激。关于鬼泣谷那些修士,若是信得过仙霞宫,一并严肃处置。   兰惜懒得沾手鬼泣谷修士,当场表示交给仙霞宫处置他很放心。   客套虚伪的寒暄两句,仙霞宫主忽然话题一转,“道友的小弟子天资卓绝,竟然患有这样的病症,当真是天妒英才。这些天经过调理医治,已经大有起色,只要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恢复,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恢复健康。”   兰惜立马问:“以后可能修炼?”   仙霞宫主毫不犹豫,斩钉截铁道:“必定可以修炼!”   语气十分肯定,肯定的让兰惜都愣了一下下。   仙霞宫主有这份本事,的确很意外,没想到还精通医术,做师尊的比徒弟能力强,妘碧珠没把握的事,仙霞宫主有十足把握,这不奇怪,可是……她好像比他还……急切???   兰惜把心底这点怪异压下去,“如此,就拜托宫主!”   仙霞宫主笑容得体,有意无意的说:“道友对这小弟子当真疼爱,为了他的病情,特意寻访名医。”   兰惜:“是啊,一般的大夫不行,还得是有医德的大夫,我才能放心。”   仙霞宫主轻笑,“碧珠年纪轻轻,医术不佳,哪能算得上名医,不过是有几分钻研劲,不爱整日计算得失,才得两分称赞罢了。”   兰惜:“严师出高徒,通过弟子品行可看出师尊平日里如何教导,仙霞宫主愿意为我徒儿治病,真是遇到贵人了。”   仙霞宫主微笑:“道友迟迟未归,你的这个弟子急坏了。我有心宽慰他一二,让他放下心来好好养病,可惜这孩子心思敏感,嘴上说自己知道,心里却一直记挂着。现在道友平安归来,他一定高兴坏了。让道友留在这里陪我说些无聊的客套话,未免耽误你们师徒的时间,我便不做这个恶人,让两位早点相见。”   她是个豪爽干脆的,说完就让人带路,还是她的首席大弟子,名字叫做郦青瑶。   仙霞宫真的很大,单靠两条腿走,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这里是修真大门派,当然有代步的。   是一只会飞的灵兽,看着像个乌龟,后背十分宽敞,兰惜和弟子们全都站上面还有很大空间。   灵龟后背驮着个亭子,还备了茶水点心,很是惬意。   在别人地盘上,还是仙霞宫主的首席大弟子亲自招待,翠微天的弟子们纷纷都拘束起来,怕给师尊丢脸。他们绷着脸,假装一脸镇定,实则好奇极了,要是没旁人,大概要撒欢的在灵龟背上左看右看。   看着慢悠悠,速度却不慢,一阵腾云驾雾   ,灵龟将一行人送到一个清幽的地方。   环境十分优美,满地琼花异草,灵气充沛,滋养的花花草草比旁的地方看着更加水灵,一眼瞧去宛如仙境。耳边鸟声悦耳,清灵空明,还能瞧见两只仙鹤立在水边,仙气飘飘,湖里鱼儿若隐若现。   屋子同样是宫殿风格,可这瞧着灵动很多,简洁大方,清净雅致,名字叫做含光殿。   郦青瑶把人带到这里,识趣儿的告退,不打搅师徒联络感情。   人一走,翠微天弟子们立马露出原形,左顾右盼,发出惊叹。   又是土鳖长见识的一天呢。   他们围着兰惜,众星拱月,走入屋子。   “凤师弟,我们回来了!”   含光殿很大,从这边找到那边,可总算在一个房间里找到凤雏。   弟子们挤到他跟前,叽叽喳喳,七嘴八舌。   “师弟你气色看着好多了!”   “师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师弟你没有跟来真是太好了!”   “师弟…………”   “师弟……”   ……………………   凤雏被围着一通问候,根本不知道该先说什么。还是兰惜看他表情越来越勉强,挥手把弟子们都赶出去,让沈青雀给底下的师弟们分配一下房间。   弟子们刚走,躺那里装死的傀儡人偶慢悠悠起身,一双眼睛盯着兰惜,上看下看,不知道是看什么。最后目光凝视在兰惜眉心新出现的九瓣青莲印记上,直勾勾看了许久。   兰惜瞥一眼,“你在看书?”   凤雏默默点头,放下手里捧着的书,“仙霞宫藏书极为丰富,机会难得,借来看看。”   挺好的,是该多看看书,涨涨见识。凤雏这么一说,兰惜也有些想看了。   他在凤雏旁边坐下,温和道:“为师听仙霞宫主说,你身体已经大有起色,照着这个情况恢复,不但能恢复健康,以后还能修炼。这次带你出门,真是来对了。”   凤雏低头,“弟子让师尊劳累了。”   “哪有什么劳累,身子不好就该看病。”兰惜顿了顿,语气更温和,“为师一走就是十二日,让你担心了。”   凤雏轻声:“师尊能回来,弟子便心满意足。”   兰惜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黏着自己,终于转头,傀儡人偶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好像在等什么。兰惜扶额,伸手将人偶揽在怀里,“这些天一直让你保护凤雏,你也辛苦了。”   老婆看了看他,垂首,支持身体的力量泄去,软软靠在兰惜怀里,双目合拢。   “嗯?”兰惜愣一下,试探的叫:“临霜辞?”   老婆一动不动,这个情况似曾相识,当初杀了天机道人后也是这样。   看来在凤雏身边贴身保护了十二天,把老婆给累着了。   也对,仙霞宫表现的再友好,忽然给请到仙霞宫里,又是安排住所,又是宫主亲自给看诊,两个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当然没法放心。在别人的地盘上,对方还目的不明,可不得高度警惕。   兰惜给调整一下姿势,让老婆睡得更舒服。   他对凤雏道:“为师回来,你可以放心了,万事有为师在。仙霞宫忽然示好,有一番缘由 ,左右不过是想结个善缘罢了。能叫仙霞宫主亲自为你诊治,实属意外之喜,这回算是遇到贵人。”   “这些天你估计也没休息好吧,为师守在这里,你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兰惜拿起凤雏放下的书,打算看会儿,却见凤雏没有起身的意思,诧异,“怎么了?”顿了顿,“要是暂时不困,不必勉强。”   凤雏抬头,神色惴惴不安,“仙霞宫主待弟子极为亲切,不但每日前来看望弟子,   还关心弟子的饮食起居,很是周道贴心,便是亲生父母,也不过如此了吧。弟子……很是惶恐。”   兰惜疑惑,“惶恐?”   凤雏微微蹙眉,“仙霞宫主待弟子如此殷切,仅仅只是为了向师尊示好,结一个善缘?”   就算是背后有老祖吩咐,身为宫主,出面代表仙霞宫表达一下重视的态度,其余交给底下弟子即可。可仙霞宫主实在亲力亲为的很,乍听之下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一代入她的身份,就微妙了。   宫主在仙霞宫里的地位,几乎就是皇帝了吧?   难怪凤雏寝食不安,这叫他如何不敏感。   心头被压下的那一丝丝怪异再次涌上来,兰惜也觉得不对劲。   世上难道还真有那种,叫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被吸引的万人迷???   仙霞宫主要是真的如传闻所言杀夫证道,证明是个心性坚毅的,斩断情丝为求大道。   如果传闻是别人故意造谣,有瑶光君珠玉在前,凤雏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病秧子,哪里吸引她?   兰惜严肃的盯着凤雏看,好看是好看,眉毛眼睛嘴巴都好看,特别是那种清冷高傲的气质,有着独特的韵味。   作为一个没见识的土鳖,凤雏毫无疑问是兰惜见过最有气质的人,跟外貌相得益彰。   见过仙霞宫主,兰惜还是觉得凤雏气质外貌都是顶顶的优秀。   要说仙霞宫主是这样肤浅看脸的人,兰惜是不信的,同样的,他其实对仙魔两道被神水山庄攀上关系的那些人,挺怀疑的。特指,成为玉奴公子入幕之宾的那些人。   也许,他们就是单纯的没节操?   但兰惜不认为仙霞宫主也是这种人。   作为阅尽千帆的老书虫,兰惜很快浮出一个念头。   那个传闻中惊才绝艳,名满天下,还疑似跟人结了一堆仇家,听起来就是别人家孩子的瑶光君,他长什么样?   忽然就合理起来了,对不对? 第45章   心下留意, 第二天郦青瑶过来,兰惜看她送来一盅汤,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可闻着味儿便感到精神一振,神清气爽。   兰惜不动声色的搭话, 好奇问:“这是什么?”   郦青瑶不疑有他,认真回答:“这是给凤公子补身子的灵食。”   兰惜立马夸赞,“郦姑娘贴心周道,真是劳烦了。”   郦青瑶摇头,“并非是我,是师尊叮嘱的, 凤公子身体虚弱, 需要每日进灵食滋补, 调养身躯。灵丹虽好,可药性强了些,不曾修炼的普通人只能服食低阶灵丹, 凤公子体质柔弱,食补比药补更安全。待他身子康健,筋骨血肉都在灵食滋养下强化, 韧性与适应能力都足以承载药性, 服食高阶灵丹可一次性扫去病灶,脱胎换骨。”   兰惜神色诚恳,由衷感激, “让宫主费心了,能遇见她, 真是凤雏的贵人。”   郦青瑶神色微微怪异, 不过她收敛的很好, 若非兰惜一直在关注她,还真注意不到这点变化。   兰惜再接再厉,“我闻着味儿,便感到神清气爽,一定用了好料吧。凤雏吃了十几天,气色大好,只是这孩子心思敏感,之前我不在他身边,难免多思多想,心里头颇为惶恐,受宠若惊。能得宫主这般细心照料,世上还能有几人。”   “说不出来不怕笑话,我是个没见识的,灵食什么的,进了望月城才第一次吃到。乡下小地方没好东西,什么都缺,凤雏跟着我同样没享受过什么好东西。仙霞宫不愧是大门派,底蕴丰厚。”说着,兰惜露出一个不好意思,又透着好奇的神色,“我能尝一口么?闻着味儿实在香的很。”   这个请求不算突兀,不过尝一口灵食什么味道,解个馋而已。   仙霞宫向兰惜示好,对凤雏贴心备至,兰惜想要尝一尝给凤雏准备的灵食,能算什么。   然而郦青瑶却有点为难,明显迟疑了。   不过她没有拒绝,这一点点的迟疑只是转瞬,小心翼翼道:“只带了一个小碗,您看,给您的汤盛在碗里,剩下的都给凤雏公子,如何?”   兰惜爽快,并无异议,“郦姑娘过于客气了,本就是仙霞宫准备的灵食,倒是我,嘴馋让你笑话了。”   郦青瑶连连摇头,“哪里。师尊特意拿了多年珍藏,连我闻着也馋的很。”   迎着兰惜和凤雏诧异吃惊的眼神,郦青瑶自知失言,只是话已经说出口,总不好收回,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奇怪。   她纠结着说出心底困惑,“仙霞宫库房收藏丰富,各种天材地宝不说应有尽有,可也差不了太多,师尊却开了自己的私人库藏,专门从里面取出多年收藏,吩咐下面给凤雏公子炖煮灵食。”   明明可以走公账,偏要走私账,不得不说耐人寻味。   郦青瑶没有继续多言,含蓄委婉道:“想来是师尊与翠微天格外有缘吧。”   兰惜懂的,她真正想说的大概是,与凤雏格外有缘吧。   作为被仙霞宫主看重的首席大弟子,自然不会是那种漏勺,什么话都往外说,能套到这两句已经很不错。因为郦青瑶本人对这个事情同样非常疑惑,所以才有点藏不住话。一句失言,只得稍微解释一二。   兰惜微笑:“听凤雏说,宫主每日探望,关心他的饮食起居,周道贴心,我还当是夸张了,今日听郦姑娘如此说,才知所言不假。能得宫主如此照拂,是凤雏三生有幸。昨日来得匆匆忙忙,没和宫主多聊两句,不知今日宫主何时有空?”   “待她来了,我可得好好谢谢她,让她费心了。”   郦青瑶摇摇头,“往日都是师尊亲自为凤雏公子送灵食,今日派我来,许是不愿打搅了翠微天的诸位。”   兰惜失望,“原来如此。”他话题一转,“瞧咱们说话都   把时间给耽误了。趁热把汤喝了,可不能浪费宫主一片美意。”   郦青瑶小心翼翼盛汤,递到兰惜跟前。   那碗小的,兰惜一口就能干了,硬是装作斯文,抿一口,眼前一亮。   说汤闻着香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很香,这一口更是惊艳,灵气浓郁,滋养效果极佳,兰惜能够清楚感觉到这一口下肚,充满旺盛生命力的灵气游走五脏六腑,舒服的整个人都舒张了。   只是一小口,就有这样的效果,里面所用材料可见珍贵。   凤雏日日食用这样的灵食,还是仙霞宫主亲自送来的,啧啧。   兰惜脑海里都有画面了,仙霞宫主端着小碗,一勺子一勺子喂凤雏喝汤。   还真是关心备至。   可能有些夸张,电视剧看多了,大致情况应该没错,这身上要没点迷之自信,根本没法心安理得接受吧。   不过仙霞宫主还是知道分寸,兰惜来了,便主动避开,没有挑战他的接受能力。只是做过的事情总归会留下痕迹,叫兰惜看出端倪。   兰惜若无其事的问:“这里面用了什么?吃着真是极有滋味,滋养效果立竿见影。不满你说,我翠微天里还有些弟子,出身不大好,比不得世家子弟,最是需要进补滋养。若是也能弄来一些好的灵食给他们补补,以后修炼也会轻松很多吧。”   郦青瑶:“这是雪芝。外界寻不到,只有在特定的秘境才会诞生,据说是一处极为凶险的上古秘境,终日被风雪所掩盖,冰天雪地,所产的雪芝却有着极为神奇的效果,集天地之精华,蕴含不可思议的强盛生命力。师尊年轻时候曾经误入这个秘境,堪堪采集到几个。”   “凤雏公子体弱,用不了整个,从雪芝上刮下一点点细末,每日食用,积少成多。寻常进补灵食,一般的灵植灵兽便可,日积月累的食用,亦有效果。冒然进补过多,反倒不美。”   兰惜:“是我唐突了,想一出是一出的。”   郦青瑶:“您关心弟子才会如此,如何能算唐突。”   两人寒暄着,凤雏低头喝汤,简简单单的动作,让他做出来格外好看。有的人,天生就是视觉焦点,一举一动都吸引人。   兰惜想要打探瑶光君的消息,但不想过于突兀,反正这事不着急,就算现在能够验证心中的想法又如何,左右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   凤雏有什么想法,等他能修炼了,自己有能力后再说吧。   一盅汤不多,凤雏喝的秀气斯文,也没占用太多时间。   目送郦青瑶离开,兰惜问凤雏:“你觉得呢?”   话虽没头没脑,可凤雏一下子便知道问的是什么,低头思考半晌,“宫主看弟子的目光不含一丝欲望。”   兰惜:“也许只是单纯勾起年轻时候回忆,缅怀一二,才忍不住对你亲近了些。”   凤雏:“师尊说的是。”   兰惜:“雪芝既然对你效果这样好,每日吃着就是,大不了以后想办法还了这个人情,现在你的身体要紧。不要感到不好意思,或是惶恐不安,仙霞宫主愿意拿出来,自有她的考量和理由。你是为师的弟子,为师会护你周全。”   凤雏:“师尊的拳拳呵护之心,弟子明白。”   对心思敏感的孩子要多多宽慰安抚,才不会胡思乱想,凤雏缺乏安全感兰惜是知道的,任谁有过这样的遭遇都没法轻易再相信别人。常说童年阴影要用一辈子去治愈,凤雏的心理阴影几乎摧毁他的人格,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大概只有当他成为睥睨天下的强者,才会放下这段过往吧。   换句话,要是无法走出心理阴影,凤雏一辈子都会被过去的阴影纠缠,不能勘破魔障是无法求得正果的。   尚未修炼就有这样的心魔,可这不是他的错,只能多   费心。   兰惜对凤雏道:“来,你扶着他点。”   凤雏乖巧应了,伸出双手扶着傀儡人偶,不让他倒下。兰惜正在给老婆编头发,这么漂亮的一头长发就该扎辫子,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发型,男孩子也有男孩子的发型,兰惜正在摸索当中。   他是不能给自己编头发了,但可以给老婆编头发,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看着心情都会好几分。   漂亮的人偶一动不动,任由折腾,好似成了真的人偶。   凤雏低声道:“师尊不在的这些天,他……为了保护弟子,很是劳累。”   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叫出那个名字。   兰惜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沉思片刻,叮嘱:“不要泄露他的名字,务必保密。”   凤雏微微一怔。   “以后你叫他……唉,叫什么好呢?不然,就叫他夫人?”   作为兰惜的老婆,别人叫夫人,合情合理。   骷髅架子藏在傀儡人偶里面,本就是为了隐蔽,这样一来更有迷惑性。   老婆眉心一点兰惜精血多化的朱砂痣,兰惜实力提升,老婆身上属于他的气息越发浓郁。   素来乖巧听话的凤雏这回没有立马答应,而是沉默一下,语气微微古怪:“师尊可是觉得他的名字不好?”   兰惜顺口答:“名字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可能结了不知道多少个仇人。那日你也看到……为了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节外生枝,目前最好咽在肚子里。”   兰惜一抬头,看到凤雏神色怪怪的,眼神空茫的仿佛忽然被抽干了什么。   连忙抬手挥了挥。   见他终于回神,问道:“怎么了?突然失魂落魄的?”   凤雏勉强一笑,“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弟子可能真的命格不好。”   兰惜:“别说傻话,还在对天机道人的话耿耿于怀?不要在意这种人,谁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特意跑你父母面前说这种话,分明就是故弄玄虚。” 第46章   鬼泣谷背后的老祖说, 赔礼不日奉上,过了二十几天,来自鬼泣谷的赔礼终于送到。   这事是鬼泣谷丢了颜面,送赔礼不那么积极, 完全说得过去。要不是老祖亲自发话, 等仙霞宫和鬼泣谷扯头花撕起来, 最后闹出个结果, 还能拖得更久。   能赖掉就赖掉,认错不积极, 改错更不可能。   改是不会改的, 鬼泣谷不要面子吗。   他们是踢到地板才不得不认栽,可不是因为知错就改。   因着是发生在仙霞宫地界,所以送来的赔礼有两份,一份给仙霞宫,一份给翠微天。   带队的人见了仙霞宫主, 表达鬼泣谷对此次事件的歉意,然后求见兰惜。郦青瑶再次作为引路人, 为鬼泣谷来使带路。鬼泣谷的谷主派了自己独子聂笑尘过来, 仙霞宫自然不能失礼, 随便找个人打发,作为宫主的首席大弟子, 地位最为相当。   聂笑尘与郦青瑶寒暄两句, 拐弯抹角打探关于兰惜的消息。   郦青瑶回答的滴水不漏。   到了含光殿, 郦青瑶为兰惜介绍:“这位是鬼泣谷谷主的独子聂笑尘。代表鬼泣谷来向仙霞宫和翠微天奉上赔礼,为当日与两派发生的不愉快表达歉意。”   聂笑尘执晚辈礼, 向兰惜道:“见过前辈。老祖有令, 命我等奉上赔礼以示歉意, 还望前辈笑纳。”   兰惜不冷不热,淡淡道:“你们有心了。既然赔礼送到,我翠微天弟子无碍,这个事情到此为止。”   聂笑尘笑吟吟,“鬼泣谷也是这个意思。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始料不及,我们也没想到,底下的人居然会如此胆大包天,仗着宗门的底气跑去仙霞宫地界撒野掳人,还伤到翠微天的弟子。谷内擅作主张,为那些人撑腰的家伙已经被处置了,还请前辈放心。”   兰惜:“鬼泣谷办事果然妥帖。”   聂笑尘好声好气,看着完全不像传闻中穷凶极恶的鬼泣谷魔修,“不知晚辈可否见一见您的弟子,为当日的事情,向他们道个歉?”   兰惜:“我已经知道鬼泣谷的心意,一一向他们道歉便不必了。少谷主身份高贵,我的那些弟子个个少年心性,跳脱的很,粗鄙无礼,要是冒犯到你,就是翠微天的不是了。我说到此为止,便会说话算话,少谷主大可放心。”   聂笑尘:“老祖有令,我等自然不敢怠慢。前辈如此说,再强求就是晚辈的不是。”   一起跟来的鬼泣谷修士将东西纷纷放下,一个箱子一个箱子,不打开看里面有什么,光是装东西的箱子用料就不简单。   装储物法器里方便,可这样搬着走看着更有气势,好好的赔礼,总不能给的偷偷摸摸,仿佛见不得人。   聂笑尘没有过多停留,送了赔礼果断撤退。   过了这么多天,仙霞宫的登仙路终于开启,翘首以盼的人们等来决定命运的时刻。   参加登仙路的人很多,观看的人也很多。果然除了仙霞宫的人,还来了不少门派的代表,他们代表各自背后的门派,等着收弟子,为门派补充新血。   兰惜带着弟子暂住仙霞宫,也给安排了个位置,紧挨着仙霞宫主,特别的待遇一眼就能看出。有着相似待遇的,还有鬼泣谷少谷主聂笑尘。   是的,他送了赔礼后没有立马走,而是留下来,凑热闹。   登仙路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阶梯,从山脚一路到山顶,直达登仙台。只要能够爬上来,进入登仙台,就算合格。这条长长的阶梯,爬起来不止是考验体力,还极为考验心智。在攀爬过程中会遇到各式各样的考验,越往上,越难爬。   一众观看底下各人表现的,就坐在这登仙台之中。   有观测镜,可以观察下方登仙路的情景,还能进入他们   所经历的幻境,察看表现。   通常过了一半登仙路,难度大增,彼此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这面能够察看试炼者经历幻境的观测镜才会开始派上用场。   难得遇上这样的活动,兰惜大感兴趣,他坐在登仙台贵宾席,底下翠微天弟子也都好奇的凑到观测镜前。各派来得不止是代表,通常也带了弟子出门,同样聚集在底下,兴致勃勃的看着观测镜。   仙霞宫作为东道主,门派内的弟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能来的跑来抢占位置,前排观看。   整个登仙台热热闹闹。   忽然,聂笑尘道:“我见底下多出几个新面孔,那一身天青色的装束看着实在眼生,莫非就是翠微天的弟子?”   兰惜:“少谷主好眼力。”   聂笑尘:“不知是不是晚辈错觉,里面依稀有个人看着颇为眼熟。”   兰惜:“翠微天地处偏僻,与鬼泣谷并无来往,想必是少谷主看错了。”   聂笑尘:“也是,天下总有相似之人,许是我一时眼错看岔了。”   其他门派的修士都没有说话,冷眼看着聂笑尘,对于鬼泣谷,他们作为依附仙霞宫的附属门派自然不会有好感。这次的事情多少有所耳闻,没有对聂笑尘怒目而视已经很好了。   至于翠微天,仙霞宫老祖发话,他们有何资格质疑。   兰惜以为聂笑尘是无聊了没话找话,大家都不想理他,才专门找自己搭话。   只是这话一出,立马感觉到微妙不对劲。   接下来果然如此。   聂笑尘:“来仙霞宫的路上,听闻最近仙霞宫正在对治下地界肃清风气?我虽在鬼泣谷,却也听过仙霞宫治下清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仙霞宫主终于发话:“两边地界风气不同,无从比较,少谷主大可放宽心。”   聂笑尘微微颔首,“您说的是,我在鬼泣谷从未听说过如此荒唐之事,的确不必忧心。”   仙霞宫主轻描淡写,“想来是鬼泣谷包容度高,我仙霞宫却容忍不下这等藏污纳垢的事,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聂笑尘的表情顿时有些勉强,“仙霞宫素有清名,是在下谬言了。”   兰惜简直想鼓个掌,忽然聂笑尘把话题转到他这里,“不知前辈如何想?”   嗯?   聂笑尘似乎调整过来了,笑吟吟,“据闻,神水山庄是被翠微天所灭,接收了整个神水山庄的遗产。说起来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竟然妄图以闻曲先生的一幅画作勒索翠微天门下弟子,不成,恼羞成怒攻打翠微天,这才翻船,三个庄主全军覆没。”   “神水山庄这般行事,没了也是自找的,能够被翠微天接收,也是幸存人等的福气。”他忽然顿了顿,神色有些许不好意思,“不知可否向您讨个恩惠,必不会白白要了好处。”   “我想向您要个人,他叫做玉奴公子。”   空气瞬间凝固,无形压力笼罩众人,来自各个门派的代表骇然,看到仙霞宫主面无表情,纷纷移开视线。   聂笑尘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鬼泣谷愿意出十万上品灵石。”   旁的人纷纷抽气。   十万上品灵石是什么概念,那几乎是一条上品灵脉。为了换个从神水山庄出来的人,居然愿意拿出这么大的代价。   不等兰惜发话,仙霞宫主冷着脸:“少谷主是在开玩笑?”   聂笑尘摇着扇子,瞧着一派风流倜傥,“十万上品灵石而已,我鬼泣谷还拿的出来。宫主断情绝爱,怕是已经不了解世间情爱的魅力,我对玉奴公子可是一片情深啊。”   兰惜:“………………………………”   情深脏了!   这下,任谁都能看出仙霞宫主的怒气,   附属门派的代表纷纷降低存在感,心里暗骂聂笑尘没眼力见。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故意提这个事情,分明就是搞事!   情深?呸!   可他愿意拿出十万上品灵石……不不不,到时候人交出去,他往鬼泣谷里一躲,翠微天还能拿鬼泣谷怎么样?   魔修的嘴,骗人的鬼,不能信!   聂笑尘态度谦逊,对着兰惜道:“您看如何?我只要玉奴公子,只要将人给我,十万上品灵石双手奉上,绝无二话!”   兰惜皮笑肉不笑,“少谷主如此深情,为何当初不向神水山庄讨要?”   聂笑尘惆怅自责,“玉奴公子风姿卓绝,喜爱他的人何止是我。暗地里争抢的人多了,反倒互相制衡起来,神水山庄见我们如此,觉得有机可乘,故意吊着,谁也不得罪,谁也别想带走。听闻神水山庄没了,我心里就有这个心思,可惜一直没机会,家中父亲约束的紧。”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也不怕大家笑话,便是回去要被父亲打断腿,我也想将日思夜想的人带走。问世间情为何物,见了玉奴公子我才知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滋味,牵肠挂肚,魂牵梦绕。”   现场温度降至冰点,兰惜惋惜道:“少谷主如此深情,我倒是也想成全你。可惜翠微天攻入神水山庄前,玉奴公子已经因为受不住折磨,香消玉殒了。”   “据说是神水山庄三个庄主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一回鞋,恼羞成怒,认为是玉奴公子没本事,对他虐打□□,下手过重,一命呜呼。他们还不觉得解气,杀了一大批人泄愤,大骂贱人,将庄子内养的人丢入暴室,任由庄内的打手下人欺辱,不说血流成河,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翠微天弟子们打开暴室,目睹现场惨状,当场给恶心吐了。这些个丧心病狂的东西,对着尸体居然也能做出那种事情,简直毫无人性。”   “为了这个事儿,把所有俘虏都给审问了一遍,该杀的杀,该罚的罚,我翠微天可不能有这等品德败坏性情残暴变态的人,会把孩子都给带坏的。”   “少谷主的十万上品灵石,看来是跟我无缘。” 第47章   兰惜是买过玉奴公子入幕之宾的资料, 还给画过本子呢。   可当时是为了恶心神水山庄,完了立马抛到脑后,他把这些记得这么清楚干什么。   聂笑尘自己冒出来,提这个话茬, 兰惜可总算想起来, 那批资料里貌似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说的好像跟真的似的, 还开口报价十万上品灵石。   寻常小门派什么都缺, 若能得一条上品灵脉,对门派来说绝对是原地起飞。   就是大门派, 拿个没什么卵用的废人换十万上品灵石, 估计也不会拒绝,赚翻了啊。   所以聂笑尘根本没想到,兰惜居然会拒绝,脸上露出错愕,不可置信道:“死了?”   兰惜一本正经:“少谷主是在惊讶什么?神水山庄那种人间炼狱, 玉奴公子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死了不是很正常?你对他那么深情,还不是把他放在神水山庄任由旁人践踏, 人家三兄弟不过是拿他当个玩意儿, 发狂将人弄死多稀奇?”   聂笑尘目光不由自主往底下人群里飘, 迅速收回,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若是您觉得十万上品灵石不够, 十五万上品灵石如何?”   “少谷主不要开玩笑, 人死了如何给你?”   “二十万上品灵石!”   嘶……   旁观的各派代表纷纷吸冷气, 两条上品灵脉!   兰惜沉默了。   看他沉默,聂笑尘摇着扇子, 肩膀微微放松, 微笑道:“能以二十万上品灵石换取心爱之人, 值得!”   仙霞宫主看他的目光已经冷到极点,隐含杀意。   兰惜终于开口:“少谷主如此深情,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也不好继续阻拦,玉奴公子的骨灰你带回去吧。”   聂笑尘的表情僵了,“骨、骨灰?”   兰惜奇怪的看着他,“人死了,当然是只剩下一把骨灰。”他顿了顿,理解的说:“莫非鬼泣谷那边风俗不同?这可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把所有尸体都烧成骨灰,实在没空挖这么多坟。那些无辜被害的,骨灰坛都放在一起,有人供奉,也算没有成为孤魂野鬼,其他的,全都撒了。”   仙霞宫主阴沉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笑意,顺着聂笑尘的话茬道:“莫非少谷主一片深情都是假的,听闻人已经烧成骨灰便不想要了?大庭广众之下言之凿凿,还放言出价二十万上品灵石,不会只是为了耍人玩?”   “鬼泣谷这么爱开玩笑,拿我仙霞宫当梯子,当真是好本事!”   聂笑尘浑身一激灵,挤出一个笑,勉强道:“怎会如此,我既然敢在这里说,就是希望大家能够做个见证!”   仙霞宫附属门派的代表纷纷凑热闹。   “少谷主果然好胆魄,说话算话!”   “鬼泣谷不愧是十二魔门排行第五的大门派,出手就是阔绰!”   “方才看少谷主表情如此勉强错愕,还当是少谷主只喜欢软玉温香的风流浪荡子,没想到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哎呀,是我偏见了!”   二十万上品灵石买一坛骨灰,这么大一个瓜叫他们如何不兴奋。   能看到鬼泣谷吃亏可太开心!   兰惜抬抬手,示意大家闭嘴,莲言莲语道:“二十万上品灵石换回一坛子骨灰,未免太吃亏,就是鬼泣谷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样糟蹋。诸位还是不要太为难少谷主,他虽然是个深情人,可上面还有个爹呢,总要为他的处境考虑考虑。”   “道友此言差矣,人间自有真情在,堂堂鬼泣谷少谷主的一片真情,难道还不值二十万上品灵石?”   “玉奴公子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终于苦尽甘来,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吧!”   “道友有成人之美,被少谷主的深   情打动,咱们也是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深受触动!”   …………   挤兑的聂笑尘面色铁青,哪还有心情摇扇子装风流写意,差点捏碎手里的折扇。   为何偏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个要求,自有他的目的。只要翠微天的答应,仙霞宫主必定与老祖所说的神秘强者翻脸,能够在两者之间挑拨离间,叫双方结仇,鬼泣谷就是扳回一局。   给仙霞宫拉个仇家,削弱她们的力量,二十万上品灵石算什么。   也能叫炸了鬼泣谷山门的家伙吃个亏。   鬼泣谷的山门哪是这么好炸的。   千算万算,唯一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不答应,直接说玉奴公子死了。   一个千人骑万人依,身子被玩废的烂货,值得这么宝贝?   莫非是仙霞宫主露了馅,叫对方察觉到什么,故意不接这个茬?   不可能的,仙霞宫主性情清高,便是心里有心思,也段然不会随便叫外人知晓。   计谋没达成,仙霞宫主的怒气全都冲着自己来,饶是聂笑尘仗着是鬼泣谷的少主,也不敢托大。   他僵着脸,想着把眼前危机渡过去再说。   花二十万上品灵石买一坛子骨灰,那是万万不能,只会叫鬼泣谷沦为笑话!   聂笑尘双目放空,好似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噩耗吓傻不敢接受现实,呆呆愣愣,忽的潸然泪下,两行清泪落在衣襟上,声音宛若梦呓,“……没、了?真的没了?”   扇子啪的一下掉地上,呜咽,“真的没了?”   双目变得通红,两手握拳,痛苦道:“是我……都是我!”   他用力一擦眼泪,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强忍着悲伤对众人道:“是、是在下失礼了,让诸位见笑!先失陪了!”   起身迅速离开现场,好似承受不住沉重打击,要躲在没人看见的地方舔舐伤口,痛哭一场。   其演技之绝佳令人叹为观止。   用绳命演戏,就是不一样。   背后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不约而同把注意力放在观测镜上。没了聂笑尘这个捣乱的,登仙路察看好苗子才是正经事。反正笑话看也看过了,以后八卦也有个新话题。   兰惜目光盯着观测镜,实则在发呆。   鬼泣谷这个反应肯定有所图谋,难道是为了让他不痛快,或是让仙霞宫主不痛快?   又或者,让他们两个都不痛快?   若真是这样,兰惜觉得要抬高仙霞宫主对凤雏的重视程度,如果真只是因为一张脸,说不过去的。   毕竟相似只是相似而已,她没有为情所困,为情失智,不可能因为别人有几分相似便如此上心。   缅怀一二不足为奇,过于重视绝对有问题。   兰惜瞅了一眼底下人群中,被师兄们拉着一起来看热闹的凤雏,感觉这个事情还没完。   另一边,聂笑尘离开登仙台后,脸上哪里还能看出半分伤心,神色冰冷,搭上哭红的眼睛,看着又扭曲又阴沉。   心腹部下从身后跟来,轻声道:“少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聂笑尘不耐烦的用力扇了扇扇子,“老祖吩咐的事情必须要完成!你去那边看着,想办法引开翠微天那群人。”   “是,少主。”   登仙路的考验不是马上就会完成,刚开始会感到有趣,可看着看着便会腻味,因为没有太大的观赏性。沉入幻境之中表现各异,攀爬登仙路枯燥乏味,一直站着看会觉得无聊。   所以从头看到尾的比较少,大家基本都是来凑个热闹。   看一会儿,去做别的事情,想知道进展如何了,又过来看一会儿,比比皆是。   唯有坐在登仙台贵宾席的诸   位,关乎到门派招收新血,会从头看到尾,仔细观察试炼者表现。   就是他们,有时候也会坐烦了。   兰惜往下看,发现翠微天弟子都不见了。   像这样中途离开,并不稀罕,兰惜也想直接找个借口撤退。仙霞宫开登仙路跟他这个外人真没有关系,人家出于礼貌重视,给准备了一个席位,他也是出于礼貌,出席了这个活动。   态度已经表了,没必要枯坐到底吧。   兰惜对仙霞宫主告罪一声,“我去看看弟子们都去干什么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可不要到处调皮。”   从善如流退场,离开登仙台。   正打算问问有没有人看到他的徒弟,却见地面猛然冒出个箭头。   还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很着急。   兰惜没有耽误,果断大步流星顺着箭头指示的方向赶去。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荒凉的地方,一眼看去都是茂密的树林。仙霞宫地方大,像这样有树林覆盖的地方很多。   敏锐听到好像有人说话的声音,兰惜隐蔽潜行。   “你这张脸,还真是勾人。一个两个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为了你团团转。二十万上品灵石都不能叫他松口放人,你平日里是怎么伺候他的?是怎么样用你这副被玩废了的身体,躺在你口中的师尊身下承欢?”   “等他把你玩腻了,你的下场不会比在神水山庄好多少!就凭你这张脸,不知道多少人惦记!”   “当初要是仙霞宫主先发现的你,哪里还有神水山庄的事,早把你抢回去当宝贝疙瘩一样呵护。可惜你已经是个千人骑万人依的烂货,不知道多少人尝过你的身子!”   “呵呵,瑶光君,当初这么神气,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落得这个下场滋味如何?恨吗,恨又如何,要怪就怪你不知收敛,树敌太多,连绛霄仙府都护不住你!”   “孽力反噬,牵连到自己转世,尚未成长便落得个千人践踏的下场!”   “瑶光君惊才绝艳,一身皮肉的滋味也是不同凡响!” 第48章   林子里, 聂笑尘将凤雏堵在一棵树前,单手用力捏着他的下巴抬起,居高临下俯视被困在跟前的人,眼神嘲讽, 言语挖苦恶毒, 丢出一个大消息, 想要看凤雏痛苦的模样。   凤雏果然恍惚了一下, 却没有聂笑尘想象中的震惊痛苦,面无表情看着他。   聂笑尘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手上掐的更加用力, 咬牙切齿,“又是这种目中无人的表情!都成了个被人玩过不知道多少遍的烂货,你还有什么资格可神气的!”   “你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众人仰望的瑶光君吗?!”   “听说天机道人特意去找过你?哈哈,你得罪的人可真不少!当初来神水山庄的人当中甚至还有绛霄仙府的!他们的太上长老对你如此重视,你前世没了后, 太上长老直接闭门不出,哀思许久, 要是知道你已经转世, 还不得高兴的跳起来!”   “一条青云路就这么折了, 修为地位荣耀都跟你失之交臂,还成了躺在他们身下承欢的玩偶, 有没有后悔痛苦, 懊恼的肝肠寸断?只要他们有一个人上报, 你就能脱离神水山庄。现在,呵呵, 谁还会把你放在心上, 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再心疼重视你, 还能把个烂货捡回去悉心培养,让整个绛霄仙府沦为笑话吗?”   “瑶光君啊瑶光君,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如今这个师尊看着倒挺喜欢你,伺候起来一定很辛苦吧,瞧着就是个不懂怜惜的粗野之人。好歹我们也有过几段露水情缘,一夜夫妻百日恩,我来救你出这个火坑怎么样?跟我走,我会叫人治好你的身子,只要你乖乖跟了我,做我后院里的人,以后没人能再对你出手。”   “你也不想再回到那种人人都能践踏你的日子吧?”   凤雏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看着聂笑尘,不语。   聂笑尘不悦皱眉,冷笑:“难道你还指望仙霞宫主对你的旧情?这女人清高的很,眼里容不下一粒沙,能坐稳仙霞宫主之位你当她会是那种优柔寡断留恋旧情将自己陷入不利的愚蠢女人?现在是对你怜惜,以后还不知道看你有多恶心!”   “修真界一直谣传仙霞宫主杀夫证道,你前世为什么没了,外界传闻众多,这个女人有着洗不掉的嫌疑!只要杀你一次就能提升境界,修为突飞猛进,你猜是你个被人玩烂的废物重要,还是她的前程要紧?”   凤雏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麻木,眼里没有一丝光亮,黯然无神,面无表情是因为他的脑子现在一片空白。   落入聂笑尘眼里,就是目中无人,让他想起当初的瑶光君是如何霁月光风,不染尘埃。   神色瞬间扭曲,眼底泛着冷意戾气,一股子邪火至上心头,他忽然放缓语气,温柔道:“我们好久没有亲热,今日难得相见,不妨好好乐一乐?也好叫你比比看,是伺候你那好师尊舒服,还是跟我快乐。”   嘶啦一声,凤雏的衣衫被撕裂,暴露出半边身子,聂笑尘眼底满是兴奋,正欲继续,一只大手猛然抓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提,差点揪掉他的头皮。   一个高大魁梧眉心有九瓣青莲印记的猛男正对他狞笑,“崽种,你好大的胆子!”   一巴掌扇上去,扇得他眼冒金星,紧接着整个人被抡起来,左右摔打,浑身上下都痛的厉害。   来人出现的突然,动作快速,几乎不给他反应时间,如骤然降临的狂风暴雨。   忽然听见嘶啦一声,聂笑尘尊贵的臀部一凉,噼里啪啦的巴掌声不绝于耳,他慢半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抓着打屁股。一声又一声,啪啪啪,疼痛与羞耻一同涌上心头,想要反抗,一身修为好似成了摆设。   从小金尊玉贵的少谷主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更严重的伤不是没受过,可打屁股,羞辱的意味远   远超过疼痛。   “住手!”聂笑尘气急败坏,奋力想要挣扎,却好似上了岸的鱼儿,根本无法摆脱桎梏。   听到老祖吩咐时,他尽管打起精神想要办妥这个事情,实则并没有把翠微天放在心上,也没有把兰惜放在心上。神秘强者又如何,修真界难道还缺了惊才绝艳,闪耀一时的高手吗?像这样没有宗门倚仗,只能单打独斗的乡下野路子,哪里抵得过大宗门的铁蹄,最终只会化为鬼泣谷脚下的淤泥。   聂笑尘敢挑拨离间,是老祖吩咐,不能叫鬼泣谷的山门白白被炸,同时也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若不想跟鬼泣谷翻脸,谁都不能轻易对他出手。   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按着打屁股!   还是脱了裤子打的!   痛,羞耻,羞愤交加,叫聂笑尘气红了眼。   当兰惜停下手,聂笑尘尊贵的臀部已经被打肿,又红又亮,少谷主的皮肤就是好,又嫩又滑,肿起来也格外亮。   除了一开始愤怒大叫住手,后面聂笑尘就再没出过声。   兰惜拎起他一看,哟,气哭了,用力咬着牙齿,恶狠狠瞪他。   兰惜呵呵一笑,抬手一撕,还真别说,料子是真的结实,改为扯,扯开他的衣襟,露出上半身。   在聂笑尘惊恐的目光中,兰惜用力揪了揪他的皮肤,留下通红的痕迹。跟拎着小鸡崽子一样,给他种植人工草莓,有的地方揪的太用力,皮肤又青又紫,还留下明显指痕。   看种的差不多,兰惜随手放开,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指。   对气得浑身哆嗦,又愤怒又是惊恐的聂笑尘露出满意一笑,“少谷主果然诚意满满,你代鬼泣谷致歉的心意,洒家收到了!回去跟你们老祖说吧,你伺候的很好,洒家很满意!”   打人时,顺手把老婆递给凤雏,让他扶着,完事了,兰惜重新抱起老婆。   凤雏默默穿好衣衫,撕裂的地方看着格外刺眼。没办法,兰惜从老婆身上脱下一件,让凤雏穿上。   说起来,给弟子们定制的法衣快到取货日期,好的法衣制作起来耗费时日,批量定制弟子服,自然要等一等。一个月就能取货,已经非常快。   聂笑尘提着裤子爬起来,衣襟散乱,露出来的皮肤布满青紫红痕,气红了眼,还有哭过的痕迹,看着真是勾人呢。他反应过来,面目扭曲,顾不上老祖的警告,咬牙切齿,“看来这个烂货真把你伺候的很满意,居然三番两次护着他!神水山庄倒是教了他一身伺候人的好本事!”   装模作样时叫声前辈,原形毕露了哪里还肯。   凤雏站在原地,安安静静,仿佛成了一个人偶,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兰惜讽刺,“鬼泣谷原来都是这么教导弟子的?当师尊的对弟子好,是因为弟子在床上把师尊伺候的好?真是让洒家大开眼界啊,鬼泣谷风气果然不同凡响!”   “难怪少谷主为了赔礼,专门上门自荐枕席。”   “鬼泣谷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少谷主就是不一样,一身皮肉的滋味不同凡响!”   “这么得宠,平日肯定没少伺候鬼泣谷的谷主跟老祖吧。”   聂笑尘睚眦欲裂,正要发狂,却觉兰惜眉心的九瓣青莲印记格外刺目,刺得他识海一痛,失去的理智迅速回笼,惊出一身冷汗,如同方才在鬼门关刚走了一圈。   他满脸屈辱,神色铁青,不敢反驳。   看他老实了,兰惜啧啧称奇,居然还挺能屈能伸的啊。   他暂时不想跟鬼泣谷翻脸,冒然与魔道排名第五的门派结仇不明智,不能真的对聂笑尘做什么,但可以恶心对方。   兰惜刚要带着凤雏离开,一直安安静静的人抬头,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   瑶光君叫什么名字?”   聂笑尘忍着屈辱,不情不愿的回答:“昭节,他叫做临昭节。”   两人抛下他,离开林子。   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凤雏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兰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才叫他的膝盖没有再次磕到地上。   兰惜没有多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在此刻都是放屁。   果断抱起凤雏,让他像个孩子似的趴在自己怀里,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脖子,脸枕着肩头。   凤雏似乎累极了,乖巧柔顺,趴着一动不动。   兰惜抱着他返回含光殿,将凤雏和老婆都放下来。看了看凤雏被撕烂的上衣,在柜子里找了找。安排的人很贴心,柜子里果然放着好多身适合凤雏的衣衫,从外出的常服到就寝的里衣,一一俱全。   兰惜拿出一身衣衫,见凤雏还是呆呆木木,黯然无神的好似失去灵魂,伸手脱掉他的衣服。凤雏颤抖了一下,没有其他动作,柔顺极了,似乎接下来不论兰惜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   于是兰惜顺利给凤雏换上一身新衣裳。   穿好衣衫的凤雏抬头,一双眼睛雾蒙蒙的,仿佛氤氲了无限风情,脆弱的惹人怜爱,又想狠狠欺负他。   兰惜拿着药膏,给凤雏下巴被捏出的指痕上药。   “师尊……”   “嗯?”   “师尊?”   “嗯。”   “师尊。”   “嗯。”   凤雏颤颤巍巍抬手,抱住兰惜的腰,埋着脸,无声无息落泪。   他落泪的样子很是动人,明珠泣泪,瞬间挠在人的心巴上,痒痒的。   兰惜感觉到老婆的视线,对视了一下,确定老婆是真的醒了。   见老婆看看自己,又看看凤雏,接着还看了看被随手丢一旁,有着明显撕裂痕迹的衣衫,兰惜一本正经的解释:“刚才凤雏遇到一头野猪,可凶猛了,把他衣衫都给撕烂!” 第49章   凤雏病了。   支撑他的精气神一下子全都垮了, 浑身烧的厉害。   他躺在床榻上,神志不清,脸蛋通红, 身体软绵绵的, 不论喂他什么都咽不下,喂什么吐什么,病的一塌糊涂。   兰惜想要喂他喝一点水,身体下意识排斥的极为厉害, 一点都没喝下去,强行灌,直接呛到了,咳嗽咳得撕心裂肺。水都喂不下去,吃的自然更不能, 退烧的灵丹和汤药也都喂不下去。   如此油盐不进,兰惜如何瞧不出凤雏这是因为心理崩溃导致的。   当心理受到过于巨大的打击,无法负荷,生理功能就会絮乱, 甚至跟着崩溃。   伤心过度真的会死人。   凤雏身子本就虚弱,油尽灯枯被兰惜硬生生拉回来的, 以法力吊着一条命。这些天在仙霞宫得到仔细调养,好了很多, 可底子依旧很薄弱,需得循循渐进的恢复。   当他心理崩溃, 身体自然撑不住,徘徊在生死边缘, 对外界表现出极为强烈的排斥。   兰惜以为凤雏哭了一场, 多少能发泄心中情绪, 事实证明那只是冰山一角,现在山洪倾泻般才是凤雏真正的心理状态。   不能吃药退烧,还可以针灸,经过妘碧珠的治疗,凤雏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妘碧珠小心仔细的收针,对兰惜道:“烧暂时是退了,接下来要继续仔细照顾。凤雏公子这病来势汹汹,十分伤身子,要静心调养,不能再受刺激。”   兰惜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心往下沉,“这么说,要是不能静心,他可能还会烧起来?”   妘碧珠沉重点头,斟酌措辞,“凤雏公子是心病。我能让他退烧,可若是凤雏公子自己想不开,烧退了,还是会反复。”   她犹豫片刻,“可是仙霞宫招待不周,才叫凤雏公子病的如此厉害?”   兰惜眉头紧锁,闻言摇头,“这是凤雏自己的心结。劳烦妘姑娘为凤雏退烧,接下来可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妘碧珠识趣的没有追问,仔细说了一些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兰惜让弟子送送妘碧珠。   有机灵的弟子已经按照注意事项去打水,端到房间里来。   沈青雀自告奋勇:“师尊,我来照顾凤雏师弟吧!”   其余弟子也都跃跃欲试。   兰惜沉吟片刻,“这里有为师照顾,你们都出去吧。”   “可是……”   “为师知道你们都担心师弟,可是这么多人围着,反倒妨碍他休息。仙霞宫开启登仙路,来了许多附属门派的修士,其中有好些是与你们年纪相似的弟子。这样的机会难得,同辈人,多认识认识,开拓眼界,听他们讲讲修真界的故事和一些经历,交流心得。你们把听到的,看到的,记下来,等师弟病好了,可以讲给他听。”   沈青雀耷拉着肩膀,犹犹豫豫看一眼凤雏,又看了看师弟们。   “是,弟子遵命。”   沈青雀带着师弟们离开房间,唯有薛念慢一步,没有一起跟着走。   兰惜问:“还有事?”   薛念轻声道:“凤雏师兄为何会突然病倒,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与鬼泣谷有关系?”   兰惜微微诧异,“你怎么会觉得和鬼泣谷有关系?”   薛念低声道:“昨日鬼泣谷的修士故意上来搭话,一副热络的样子,拉着我们聊天。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美其名曰联络感情,声称非常景仰敬佩师尊,还夸赞弟子们今后必定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是修真界闪亮的未来新星。还为那日鬼泣谷修士掠人的事道歉,义愤填膺的谴责谷中出了这样仗着宗门势力作乱的败类。拉着沈师兄,说要私底下赔礼道歉,希望不要因此对鬼泣谷有偏见。   ”   “对方非常诚恳,话又说到这个份儿上,沈师兄与其他师兄们都不好拒绝。到底是魔道第五的宗门,不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冒然为翠微天得罪人。弟子发现凤雏师兄不见了,正欲去寻找,拦着我们的鬼泣谷修士说凤雏师兄大概是累了回含光殿休息。还说这里是仙霞宫,能出什么事情。”   “弟子心中感到有点奇怪,可仙霞宫防卫森严,饶是鬼泣谷有什么想法,难道还能在仙霞宫的眼皮底下做坏事。”   “加之,回来时,发现凤雏师兄的确回了含光殿,也就放下心来。”   薛念警惕慎重,“师尊,是不是鬼泣谷对凤雏师兄做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似乎是有意引开弟子们,单独落下凤雏师兄。”   独自在外面流浪过,还躲开何家修士暗中的搜捕追杀,就是不一样。   兰惜看了看凤雏,同样压低声音,“跟鬼泣谷是有些关系,他们的少谷主单独找了凤雏。要不是为师碰巧遇见,怕是要叫那人的歹行得逞,叫你凤雏师兄受奇耻大辱。”   薛念脸色一变,神情愤恨,咬牙切齿,不忘压低声音,“他们鬼泣谷是什么意思?一边赔礼道歉,一边暗中羞辱翠微天?”   兰惜神色淡淡,“还能是什么意思,为师逼得他们不得不退让一步,心里头气不过,想要扳回一局。暂时不想明目张胆的跟为师撕破脸皮,就用这种法子恶心人。昨日登仙台,他们少谷主就搞了一出,被为师拒绝,又想出一计。”   “鬼泣谷家大业大,体量不是翠微天能够比,为师能暂时压得他们退让,是仗着光脚不怕穿鞋的,不代表他们心服口服了,难免搞点小动作。”   薛念神色沉重,见他如此,兰惜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为师已经给了那个少谷主一个教训,他也算是自讨苦吃。这个事情你记在心里便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以后见着鬼泣谷也不要冲动。若是起冲突,或是其他什么,你只用说,他们少主伺候的很好,为师很满意。”   薛念疑惑,不过没有提出质疑。   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凤雏,离开房间跟上师兄们。   沈青雀其实没有走远,就在含光殿的庭院里等着,见薛念出来,立马上前,“怎么样?”   薛念小声复述一遍,沈青雀脸色变得很难看,其他弟子也都满脸愤恨。   “该死的鬼泣谷!”沈青雀用力捏着拳头,压着声音咒骂。   “师兄,若是跟鬼泣谷撕破脸皮,师尊固然强大,可咱们这些弟子修为低微,只会拖后腿。仙霞宫不也看在他们宗门势力的面子上,接待了鬼泣谷少谷主等人。这个事情咱们就当暂时不知道,意气用事只会给师尊惹麻烦。”陆墨离磨磨牙,用记仇的语气道:“以后日子还长着,咱们走着瞧!”   迟明:“师尊说他们少谷主伺候的很好,咱们对外的说辞就统一是这个。”   这个提议得到师兄弟们一致同意。   他们收拾收拾心情,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刚巧,冤家路窄,又遇见鬼泣谷的修士。   奇怪的是,他们的少主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一起。   沈青雀扬起笑脸,就像昨日鬼泣谷修士缠着自己时那样热络,热情洋溢的迎上去,“怎么不见你们少主?师尊说他伺候的很好,对你们少主很满意,不会是累坏了吧?”   闻言,鬼泣谷几个修士神色顿时变得极为古怪。   昨天少主回来,走路一瘸一瘸的,头发衣衫散乱,裤子上还有道口子,整个人怒气冲冲,好像还哭过。刚要坐下,立马捂着屁股站起来,痛的龇牙利嘴,属下多看一眼,立即给骂的狗血淋头,还不让别人给上药,自己躲在屋子里偷偷摸摸涂药膏。   不想触霉头挨骂,他们谁都不敢问。   现在翠微天弟子自己凑   上来,很难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含光殿这边,其他人都走了,屋子里只有兰惜和凤雏两人。   果然就像妘碧珠所说的那样,凤雏烧退了没多久,又重新烧起来。   看他这样虚弱,浑浑噩噩,兰惜心里也难受,心病还需心药医,可凤雏的心药显然没那么容易。   拧干软布给凤雏擦拭身子,烧这么厉害,浑身都是汗,单薄的里衣被汗水打湿,不能穿了。兰惜给他擦了身子,换上干爽的里衣,扶着他重新躺好。   之所以把弟子们都赶出去,是为了等一个人,有些话需要谈谈。   果不其然,兰惜刚给凤雏换上干净的里衣,仙霞宫主亲自来了。   她一进门就冲着凤雏过来,抬手摸了摸凤雏滚烫的额头,手指一翻,夹着一颗灵气氤氲的珠子,小心翼翼塞到凤雏嘴里,让他就这么含着。   效果立竿见影,凤雏滚烫的体温降下来,呼吸变得平稳,陷入沉沉的昏睡。   仙霞宫主开门见山问:“发生什么事?”   兰惜平静道:“昨天鬼泣谷的少谷主私底下偷偷来找凤雏,说了些不中听的话,然后他就变成这样。”   仙霞宫主脸色一下子沉下来,眼里闪过凌厉的光芒。   兰惜:“关于凤雏的事,我们谈谈吧。你不说,我们也会从其他地方知道,聂笑尘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是故意羞辱打击凤雏,想看凤雏痛苦的样子取乐。如他这样的人,修真界应该还有很多。” 第50章   民间市坊传言中的瑶光君是绛霄仙府的天之骄子, 惊才绝艳,闪耀一时,其莫名陨落令多少人扼腕, 就连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都为此悲痛不已。   仙霞宫主口中的瑶光君, 比兰惜所以为的还要风华绝代,白璧无瑕。   可以说,与瑶光君同辈的修士都在他的光环下黯然失色,压得一众世家子弟抬不起头, 是当时公认的新秀第一人。他嫉恶如仇,下山历练一路惩奸除恶,从仙门杀到魔门,剑下无数亡魂,一再传出越级斩杀对手的传闻, 修为更是在历练中一再提升,势如破竹。   除非各派镇派的前辈出手,无人是其对手,可绛霄仙府也不是吃素的, 别人有老祖,绛霄仙府不但有, 份量还超级重。   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十分重视瑶光君,对其呵护备至。因无人知道瑶光君是何出身, 只知道他是太上长老带入绛霄仙府,一入门派就有着超然地位, 许多人猜测是不是太上长老的后裔。   不过太上长老公开场合只说是故人之后。   瑶光君为人性子冷淡,看着不好相处, 却是外冷内热, 行事严谨认真富有责任心, 头脑清明冷静。杀的整个修真界风气为之一变,任何魑魅魍魉邪魔歪道,他都一剑斩之。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瑶光君何止是秀,根本就是把大家踩在脚底下摩擦摩擦。   一时间为绛霄仙府惹来许多不满的声音,偏生太上长老就像听不见,谁找瑶光君的麻烦,他就找那个人的麻烦。   小辈打不过瑶光君,老的打不过太上长老。   这一老一小的组合,简直魔鬼。   仙魔两道许多人对瑶光君颇有微词,可称赞他的也很多,得罪的人多,受到恩惠的人也多,特别是凡间,瑶光君就是凡人心目中救苦救难的神仙。   这么一个配置,不妥妥的修真界白光月,舔狗无数。   事实也确实如此,瑶光君的倾慕者非常多,男男女女的都有,可最后能与瑶光君相恋的,是当时还是碧霞仙子的苏云蕖,也就是现在的仙霞宫主。   两人可谓是强强联合,成了羡煞多少人的神仙眷侣。   只是这对神仙眷侣热恋过后,两个都清醒了。   瑶光君心里装着整个天下,心怀大义,深觉修真界风气太差,需要肃清,还天下一片朗朗乾坤。当一个人有了私欲,有了置于众生之上的存在,如何还能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燃烧自己。若将心爱之人置于众生之下,只能施舍一点点感情,让她追着自己的脚步,偶尔回头看一眼,对她又是何其残忍不公。   瑶光君是个十分纯粹的人,他的理想很纯粹,他的爱情也很纯粹。   于是他悟了,勘破情障,斩断情丝。   苏云蕖同样悟了,爱情的滋味的确十分美好,可这东西就像止痛药,而她的目标是证得无上大道。沉迷于情情爱爱易生心魔,人一旦被情绪所掌控,便会患得患失,逐渐失去分寸。   再美妙的爱情,哪有修得正果来的快乐。   她审视着爱情为何物,勘破情劫迷障,斩断情丝。   两人发乎情止乎礼,没了爱情,不妨碍他们互相欣赏,惺惺相惜。   一个为求渡人,一个为求渡己,没有哪个更容易,也没有哪个更高尚,都是为了理想燃烧。   仙霞宫主苏云蕖道:“我知道外界一直有传闻说我杀夫证道,因为我活着,瑶光君却莫名没了。绛霄仙府传出瑶光君没了的消息后,我不信,曾经私底下调查过,可惜绛霄仙府把消息捂的很紧,无论我怎么调查都找不到瑶光君的下落。不过倒是查出另外一个消息,太上长老之所以对瑶光君如此另眼相待,与绛霄仙府早逝的清辉君有关系。”   “他们怀疑是太上长老使了什么法子,让清辉君转世,   重新入绛霄仙府。可惜瑶光君还是没能逃过早逝的命运,闪耀一时后也没了,这才使得太上长老如此悲痛。失而复得,再次失去,受不住这个打击。”   兰惜的表情有点裂了,居然还有个三生三世的套娃?   “至于清辉君,”苏云蕖顿了顿,“这是很久以前的人物,关于他的消息很少,据说也是绛霄仙府曾经最为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备受爱戴,一度是降霄仙府的下一任府主人选。可惜在后来与妖族的大战中,清辉君不幸陨落,绛霄仙府因此大受打击,激起他们的士气与愤怒,短时间里爆发出强大的凝聚力,不畏生死,奋勇战斗,带领人族修士将妖族打退。”   说完这两世,轮到凤雏这一世,苏云蕖的神色冷下来,“天机道人和瑶光君有点过节。”   什么过节,她没有仔细说,也没必要讲。   “去神水山庄的那些人,大部分跟瑶光君有过节。瑶光君下山历练从仙门杀到魔门,剑下斩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死了的那些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总有亲朋好友,有的亲自在瑶光君手上吃了亏,一直怀恨在心。”苏云蕖的表情更加阴沉,从牙缝里挤出,“剩下那些人当中,有的是瑶光君曾经的倾慕者,纠缠不休被拒绝。还有少数几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跟瑶光君没有任何交集,可能只是单纯被神水山庄笼络住的。”   兰惜敏锐发现一个盲点,“绛霄仙府那几个是怎么回事?”   苏云蕖冷冷道:“其他门派的世家子弟被瑶光君压得喘不过气,绛霄仙府里自然也有嫉妒忌恨他的。瑶光君没了后,就数这些人最高兴,哪里愿意看到自己嫉妒忌恨的人再次回到绛霄仙府,恨不得把他踩成淤泥,再也翻不了身。”   “能够精准找出这些人,鼓动他们去神水山庄,应该就是天机道人没错了!只要去了一次,之后这些人自己就会去神水山庄找乐子。”   “我命人寻找天机道人的踪迹,只可惜一直毫无动静。”   “如果有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出马,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就算他们现在是仙魔两道有名有姓的人物又如何,在这位太上长老面前没有他们造次的份儿。”   “只是,瑶光君没了后对方闭门不出,再没有听说他的消息,现在有传闻说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已经寿终正寝。”   兰惜心头一动,“你说的而这个绛霄仙府太上长老,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真的很有存在感。   苏云蕖回答:“是已知修士中最为年长的前辈,一手建立绛霄仙府,卸任传位后一直坐镇仙府。”   那不就是绛霄仙府的祖师?   难怪瑶光君满天下得罪人的时候,他能力压所有人的不满,鼎力支持。   家里有这么一个祖宗,可不得供着,何况他还是真正的活祖宗,有实力有地位,谁能撼动他。   只是这样一来,瑶光君如何没的,更加蹊跷了。   兰惜皱眉沉思,知晓了来龙去脉,对凤雏来说毫无疑问坏消息更多。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那么护着瑶光君,可人还是没了,怎么没的不清不楚,以至于外界众说纷纷。   尽管只是仙霞宫主的一面之词,但他认为可信度很高。   以她现在的地位,难道还怕担个杀夫证道的名声?   如果真是她杀的,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居然没对她动手,还安安稳稳当上仙霞宫的宫主,未免说不通。   苏云蕖开门见山,直白道:“神水山庄怎么没的不难调查,仙霞宫可以抹去一些痕迹,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仙魔两道视瑶光君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崛起,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光风霁月的瑶光君已经这么难缠,杀的仙魔两道闻之色变,吃了这样的苦头,谁知会催生出怎样可怕的复仇者。”   “翠微天小门小户,一个油尽灯枯的废人落到翠微天手里根本掀不起风浪。可现在,翠微天与仙霞宫结了善缘,阁下还展现出远超寻常修士的力量,以后恐怕不会平静。”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凭仙霞宫主的身份,向绛霄仙府书信一封,恳请太上长老出山。”   兰惜毫不犹豫拒绝,“不了,谢谢宫主好意。”   苏云蕖:“为何?”   兰惜:“现在凤雏是我的弟子,保护他是我的责任。如果恳请降霄仙府的太上长老出山,庇护凤雏,以后他算是我的弟子,还是别人的弟子?我翠微天又成了什么,绛霄仙府的附庸门派?”   什么太上长老能有阿妈厉害?   只要凤雏能够治好身子,开始修炼《通神经》,不论摇到哪个,以后都不必愁。   有清辉君和瑶光君珠玉在前,第三世总不会差,何况根据他的观察,凤雏对法力格外适应亲和,只要开始修炼,必定进步神速。   苏云蕖深深看了一眼兰惜,想起老祖对自己说的话,没有坚持。   “道友心里有决断,我便不多言。”她看着凤雏沉睡的容颜,神色恍惚一下,迅速恢复过来,眼神清明,“瑶光君是瑶光君,凤雏是凤雏,我不会把他们弄混。只是时隔多年见到与故人相关的人,难免缅怀一二。”   “这颗定神珠是瑶光君所赠,今日送给阁下弟子,愿他能够渡己,剪除心魔。” 第51章   有定神珠, 凤雏的高烧终于退了,不再反复,他睡得安静, 就像中了诅咒的睡美人, 能天长地久的沉睡下去。   兰惜几次以为凤雏呼吸要没了,气息越来越微弱,跟从身体里漏出来似的,只能一直拉着他的手, 输法力为他续命。   整整五天五夜没合眼,怕自己一撒手,凤雏就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去了。   定神珠只能安定情绪,静心凝神,无法治愈崩溃的心灵, 将人从万丈深渊里拉出来。它就像从上面扔下来的绳索,求生者会自己拉住这根绳索奋力往上爬,万念俱灰毫无求生欲,只会被吊在半空, 凝视下方吃人的深渊,静默。   若是个修士, 尚且能自己熬一熬,凤雏毫无修为, 不给他续命,很快身体就会垮了。   又是天明, 夜晚过去了,这是第六天。   门被小心翼翼打开, 沈青雀放缓脚步, 悄悄走进来, 他手里端着一盆温水,神色是掩不住的担忧。   将软布浸入水中,揉搓两下,拧干,走到兰惜旁边,双手毕恭毕敬的奉上湿布,小声说:“师尊,您一直守着凤雏师弟,已经五天没合眼,让我来吧,您擦擦脸,”   看到沈青雀眼里的紧张忧心,兰惜心头微微放松,单手拿起温热湿布,用力擦了擦脸。湿润感贴在脸上,热气顺着皮肤往里钻,令毛孔舒张,挥去疲惫沉乏,人也精神几分。   将湿布递还给沈青雀,兰惜握着凤雏的手一直没松开,保持着输送法力。   沈青雀见他如此,知道是拒绝,低落道:“师弟们都很担心凤雏师弟,也担心师尊。您修为比我们都高,几日不合眼无碍,可一直为凤雏师弟输送法力续命,这是精细活儿,如何能不累。弟子无能,不能为师尊分忧解难,只求师尊也能爱惜自己,让弟子们有个效劳服侍的机会。”   兰惜看不一眼外面,“他们都在外面?进来吧。”   敞开的门后冒出一个个脑袋,他们扒拉着门框,小心翼翼看着屋内,不敢一窝蜂涌进来。   最后进来一个,是陆墨离,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盅汤。   陆墨离走到兰惜跟前,低声道:“这是弟子们跟仙霞宫负责掌勺的大厨学习做的灵食,师尊您吃点,养养神。”   说完,紧张看着兰惜,又是期待,又是踌躇,还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凤雏,忧心忡忡。   其他弟子都挤在门外,不敢造次制造出声响。   兰惜的神情缓和,因为担忧凤雏而绷紧下沉的心弦被触动了一下。他不止有凤雏这个弟子,还有别的弟子,凤雏生命垂危,师兄弟们也都十分担忧,担忧凤雏,也担忧他。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对沈青雀和颜悦色,“你来替为师搭把手。”   被点到的沈青雀一阵惊喜,忙不迭守在床边,小心轻柔的接过担子,为凤雏输送法力。他练习过,师弟们都说好,才敢对师尊提议,这会儿终于搭上手,激动之余提着神,生怕出一点岔子。   兰惜看了看,沈青雀很有分寸,看着还挺娴熟,没有丝毫生涩之感,终于安心,欣慰的坐到桌子前。陆墨离放下托盘,端起碗盛汤,放到兰惜面前。   不知道什么汤,鲜香扑鼻,闻着食指大动。   陆墨离小声说:“里面的材料是弟子们一起收集的。仙霞宫外面的山林里长着不少灵草,还有灵兽,可以随意采集捕捉,因着是野生,不算仙霞宫的东西。您尝尝,可还合您的胃口。”   兰惜小小抿一口,味道很好,连续五天五夜为凤雏输送法力续命,难免有滞涩之感。这汤灵气氤氲,一口喝下去,舒畅多了,加之是弟子们的孝心,喝着格外贴心。   “你们有心了。”   陆墨离欢欣雀跃,“师尊喜欢就好。”   兰惜问:“去外面采集灵草,捕捉灵兽,没遇到危险吧?”   陆墨离摇摇头:“那是仙霞宫外围,能有什么大危险,灵兽不太好捉,只因十分机警跑得快。”   兰惜又问:“这几天,鬼泣谷那边可有动静?”   陆墨离回答:“他们被仙霞宫主下令关入地牢,包括那个少主。”   兰惜喝汤的动作一顿,“哦?知道是因为何事?”   陆墨离神色古怪,语气也奇怪,“据说是那鬼泣谷少主胆大妄为,仗着鬼泣谷少主的身份浪荡无度,明知仙霞宫近些日正在着力肃清风气,却顶风作案。私底下意淫龌龊,被仙霞宫主抓个正着,当场大怒,一掌将其打伤。若非看在鬼泣谷的面子上,只怕会当场要了他的性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仙霞宫主下令将他关入地牢。一起来的鬼泣谷修士反抗,被拿下,一同关入地牢。说起来,跟着那少主来的修士中有两个颇为厉害,差点叫他们带着人逃走。”   兰惜若有所思,“顶风作案?”   说的应该不是凤雏这个事,若是因此问罪聂笑尘,只会把凤雏推到风尖浪口。   陆墨离纠结了一下,小声说:“据说这个聂笑尘私底下玩的很疯,收藏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艳情话本子,还有各色放荡大胆的春宫图。这种个人爱好,他自己关屋子里看个乐子,本不关仙霞宫的事,可坏就坏在,他居然还自己画春宫。耐不住寂寞勾搭仙霞宫女修,完事还把当时情景画下来,闲着没事拿出来欣赏。”   “与他好上的仙霞宫女修心里头不悦,到底没跟他撕破脸,想悄悄找出来撕掉了事,哪知道翻出好多画作,每一幅的主角都不同,眉目含春,玉体陈横。里面有其他门派的女修,也有各派的男弟子。”   “想到自己竟成了对方收藏的战利品,撕掉这么一幅,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画出第二幅,羞愤难堪,痛哭流涕告到仙霞宫主面前。”   “起初他不承认,声称是那女修污蔑,质问仙霞宫是何意思。可那女子当场拿出物证,还以性命起誓,若有半点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仙霞宫主没有立马定罪,让聂笑尘自证,可他却当场翻脸,认定是仙霞宫欲加之罪。”   “鬼泣谷的修士闹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被捉拿,搜身时从聂笑尘的芥子囊里翻出好多话本画卷。仙霞宫主打开看了一眼,当场勃然大怒,怒喝竖子尔敢,差点没一掌将他打死。”   “现在似乎在等鬼泣谷来赎人。”   兰惜心头一动,“那些搜出来的东西怎样了?”   陆墨离:“作为罪证收起来,还通知了其他门派,就是图上主角所属的门派。有几个离得近,已经率先赶过来。听仙霞宫的弟子议论这件事,据说那几个门派来的人都很激动,气得火冒三丈。”   “有一个跟聂笑尘根本没有来往,也给画进去。”   “现在大家猜测,宫主当时看到的那幅画了谁,以至于如此愤怒。”   这个事情,爆出的时机如此巧合,要说不是故意的,兰惜不信。   如果是纯纯的污蔑,聂笑尘根本没做过这种事情,鬼泣谷那边可不会任由仙霞宫揉搓,何况还拉上各派的弟子,一旦被发现,就是把仙霞宫置于不利,还落了下乘。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借题发挥,聂笑尘私底下的确有这种嗜好。   仙霞宫肃清治下地界风气的事,聂笑尘特意提过,鬼泣谷将仙霞宫盯得这么紧,任何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连她们扫·黄行动都格外关注?   堂堂的大门派,没这么无聊。   门派这么多,鬼泣谷得多费力,一个个事无巨细的盯过来。   聂笑尘自己好这一口,进了仙霞宫地界想找点乐子,来点女尊国土特产,换换口味,   却发现市面上竟然都买不到,一打听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仙霞宫肃清风气,正在搞扫·黄净化。   男人爱看这种作品没啥好奇怪的,聂笑尘要是洁身自好才叫奇怪,他去神水山庄难道是为了喝口茶吗。   为了踩瑶光君,将昔日有过节的仇人踩到泥尘里,以这种方式发泄在玉奴公子身上,他的人品可想而知。   仙霞宫主顶多是翻出来,添把火,烧到其他人头上。   真真假假,浑水才方便摸鱼。   闹开了,鬼泣谷谷主亲自出马赎人,也只能骂儿子过于浪荡轻浮不知收敛,在别人地盘上这么管不住裤子和手。   置于那个告发的女修,唔……如果是特意安排,只要心态放的好,谁睡谁都不一定呢。   不是的话,聂笑尘真就只能怪自己。   兰惜沉思,将弟子们做的灵食吃光。   “这两日估计仙霞宫会比较乱,你们都待在含光殿,别到处乱跑。”   陆墨离收起碗,“沈师兄也这么说过,让弟子们别掺和,师尊您放心。”   兰惜欣慰,重新握住凤雏的手。   沈青雀和陆墨离向他行礼,安安静静退出房间,还将门带上。   时间渐渐过去,凤雏在床上安安静静躺了七天,终于醒来。   长长的睫毛颤抖两下,缓缓睁开,第一眼看到守在床边为他输法力续命的兰惜。   兰惜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凤雏醒了。   没有安抚,没有其他,只简单说了两个字,“醒了?”   凤雏:“嗯。”   兰惜:“你师兄师弟这些天学会了做灵食,让他们给你做点。为师吃着感觉滋味还可以,看得出下了功夫。”   兰惜扶起凤雏,让他靠着自己,一杯水递到他嘴边,“来,喝点水润润。”   凤雏十分顺从乖巧,没有一丝抗拒。他吐出口中含的定神珠,小口小口喝水。   人虽然没精神,眼神很平静,一片清明。   见他这样,兰惜知道最危险的阶段熬过去了。 第52章   人不可能一直高兴得意, 同理,也不可能一直处于低谷崩溃。   大喜大悲是有个度的,过了, 也就平静下来。   因此兰惜不敢掉以轻心,以为渡过危险期, 接下来就高枕无忧。   凤雏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子,经过这么一折腾,又虚弱下来,宛如脆弱易碎的琉璃娃娃,还搁在危险高耸的边缘,轻轻一推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让兰惜胆颤心惊。   知道凤雏终于醒来,翠微天弟子们果然都很高兴,兴致勃勃齐心协力, 为他做灵食。   灵植是他们亲手采的, 灵兽是他们亲手打的,送到厨房里精心熬制,分工明确, 每个人都出了一手力。   兰惜说了这两天别到处乱走,所以用的都是库存。   沈青雀小心翼翼端着托盘送进来, 眼巴巴看着兰惜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凤雏。其他弟子挤在门外, 把空间让出来,不敢一窝蜂挤进来抢空气。   大病一场,凤雏迅速消瘦一圈, 下巴尖尖的, 脸颊肉都给瘦没了, 面容憔悴却丝毫不掩风采。他后背靠着软软的靠枕, 乖巧柔顺的喝着汤,秀气斯文,我病犹怜。   兰惜给凤雏喂过一次粥,小小的一碗,要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吞咽。那时候心里暗暗感概小鸟胃伤不起,只能吃这么点。现在再次给凤雏喂汤,越发小心。   实在是被吓到,不敢不小心。   凤雏发烧的时候,什么都喂不进去,强行喂吐了不说,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差点以为他要被呛死。人醒来,精神头差的很,身体虚弱,吞咽功能没正常人好,就得小心翼翼。正常人咕噜咕噜两口就能喝掉的汤,凤雏需要一勺子一勺子慢慢喝,对待娇花就要怜惜一点,真的经不起造。   忽然,凤雏呛到咳嗽了一下,这一咳嗽,连续咳起来,兰惜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嘴,手中端的碗放到沈青雀手里的托盘上,这只手空出来,为凤雏顺气。   “是为师喂的太急,呛到你了?”兰惜忧心忡忡。   他已经喂的很小心了,结果还是呛到。   凤雏咳得眼角湿润,生理泪水都冒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兰惜忙不迭问:“是肠胃受不住?”   长时间不进食的人,不能立马吃难克化的东西,要先从清淡的流质物开始,循循渐进,不然肠胃受不住。   灵食与寻常食物不同,滋养效果好,这才没考虑这个问题。   凤雏终于不咳了,虚弱道:“是弟子不小心。”   兰惜不放心的叮嘱,“不舒服要马上说出来,别勉强自己。”   凤雏顺从,“是,师尊。”   见凤雏咳嗽起来,沈青雀一颗心提的老高,闻言终于放心,关切道:“师弟躺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瘦没了,真是太遭罪。我和师弟们一定会把凤雏师弟重新养回来!”   凤雏苍白着一张脸,唇角微微翘起,勾出淡淡的笑,“谢谢沈师兄和诸位师兄,还有薛师弟。”   沈青雀呵呵笑,“不客气不客气,我们是师兄弟嘛!”   “还能再喝点吗?”兰惜仔细确认,没敢强喂。   凤雏慢吞吞点头。   一碗灵食经过磨牙般的投喂,终于全都进了凤雏的肚子。   拿开靠枕让凤雏重新躺下,兰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放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沈青雀识趣儿的端着空碗离开房间,挤在外面的翠微天弟子们纷纷一起离开,走前把门带上。   兰惜为他捋了捋额前头发,温柔道:“你好好休息,师尊就在这里,别怕。”   凤雏定定看着他,一双眸子黑润润,美的宛如星子。他这样看着,好似在确认什么,第一次仔仔细细确端详兰惜,将他的模样刻入心底。   兰惜好脾气的问:“怎么了?”   凤雏沉默片刻,轻声询问:“师尊,天上仙神真的会救苦救难?”   这是凤雏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问题。以往兰惜看得出来,凤雏对天上的神仙一直都不怎么感冒,从来不信神仙会救苦救难,管下界的死活。   质疑过一次后,再没提起,不是他信了,或是有其他什么想法,而是根本就把这个选项排斥在外。   凤雏说:若天上真有仙神,人间疾苦与他们何干。   兰溪说:这是双向选择,不理咱们的,咱们也不理他。   突然再次扯到这个话题,兰惜细语轻声,“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凤雏中气虚弱,声音较低,“弟子一直不信天上会有仙神下人间救苦救难,不过是些凡夫俗子的痴心妄想,或是将某些品德高尚的修士错认为天上来的仙神。修士飞升前是什么样,飞升后难道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怜悯众生?”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兰惜认为凤雏想的很对。   依照黑暗流的尿性,能爬到最高的修士是什么样,他不敢断言,反正肯定不会是菩萨心肠。把当日短暂接触过的老祖们代入,飞升前已经如此冷漠薄凉,还能指望他们飞升后救苦救难?   用膝盖想都不可能啊!   就凤雏接触到的修士而言,冷漠薄凉都算好了,已经很中立,故意折磨凌·辱他的,哪个不是仙魔两道有名有姓的人物?都称得上是青年才俊,精英修士,身份低的,哪配让神水山庄这三个势利眼低头看一眼。   说占了近乎半数,确实是夸张的说法,可这么多有身份的人物,已经足够叫凤雏对修士这个群体产生根深蒂固的印象。   他不信,是理所当然的。   忽然主动提起曾经不感兴趣的话题,一般都是有了新看法。   要么更加坚定了,要么就是有了转折。   兰惜好声好气,“为师也不信这样冷漠薄凉,甚至可能十分恶毒的修士飞升后会怜悯众生。”   凤雏定定看着兰惜,轻声问:“师尊,怜悯众生,救苦救难的神仙是什么样?”   你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兰惜立马精神奕奕,“为师跟你说一说,其实有很多!”   当场给凤雏讲了天庭第一反骨仔哪吒的故事。   哪吒斩杀向凡人索要童男童女作为活祭的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四大龙王水淹陈塘关,逼得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死后哪吒向母亲托梦,建造行宫,只要三年就能再度修身成人,却被李靖摧毁希望,赶尽杀绝。最后是师傅太乙真人令哪吒以莲藕化身苏醒。   关于哪吒的故事其实有不同版本,有的版本里哪吒形象不大好,莽撞暴躁杀气重,兰惜选了自己喜欢的版本,也是他最初接触到的版本。   为啥首先想到讲哪吒的故事,大概是因为那天就哪吒跳到他跟前,跟他说话,还伸出手。   兰惜觉得,哪吒既然答应了,摇到他的概率可能会比较高。   就是不知道后面冒出来那个是谁,赠了他九瓣青莲印记。那么亮的光芒,比当时任何一个神仙都要亮,听哪吒语气,肯定是个大人物。   凤雏安安安静静听着,听到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目光闪了闪,后面太乙真人以莲藕为哪吒重塑身躯,凤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病初愈难免体力不支,兰惜讲了哪吒的故事后,见凤雏神色困倦,没有接着讲别的。   守着凤雏,让他安心入睡。   大概要等凤雏身体恢复,兰惜才能真正放心,这次真是吓到他,差点人就没了。   兰惜怀里抱着老婆,在屋内午休用的塌上休息,半夜,被一阵光芒惊醒。   抬眼看见,只见   躺在床上睡觉的凤雏身体被一层神光笼罩,房内霞光溢彩,似曾相识的法力在他体表流动,温柔而缓慢,源源不断淌入身躯。   老婆也被惊醒,果断抬手扔了个法术形成罩子,将满屋神光霞彩拦住,不让照到外面去,然后定定看着那边。   这情形,兰惜十分眼熟,他自己经历过,底下通神成功的弟子也都经历过。   刚收凤雏为弟子时,兰惜就将《通神经》的修炼功法传给他,希望凤雏能够通过修炼补足身体的亏损。奈何凤雏就是没个动静,没有修炼出一丝一毫的法力。   搞得兰惜还以为是因为凤雏身子废了,油尽灯枯千疮百孔,所以没法修炼。   日日输送法力,为凤雏续命。   现在他可终于明白,不是凤雏没法修炼,是因为凤雏打心底排斥天上仙神,自己直接把这个选项叉掉了。这份心态下,自然没法修炼《通神经》,功法背的滚瓜烂熟,也不过是枯坐。   同时,也算解开兰惜的一个疑问。   《通神经》这部功法优势明显进步快,比起按部就班的修仙,简直就是躺赢神功。是,修士的确可以通过天材地宝加快修炼速度,可《通神经》直接从上界引神仙法力修炼,比吃什么天材地宝都管用,对外界灵气也没有多大需求。   这样一部功法,不提老婆是从哪里搞到的,明显他没有修炼过,走的是传统修仙路子。   为什么呢?   不是老婆不想修炼,也不是其他修士不想走捷径,而是这部功法对他们而言很可能是一部没法修炼的废物功法。   《通神经》的精髓是摇人啊。   屋内的光芒亮到天明才总算歇下来。   入睡前还虚弱宛如一朵娇花的凤雏红光满面,精神奕奕下床,看他神色,似乎能当场打一套拳法。   兰惜好奇的问:“成功了?是谁?”   凤雏回答:“哪吒三太子。”   兰惜:“……………………………………………………”   啊,这……???   啥都不说了,先点蜡吧。 第53章   含光殿中, 翠微天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   他们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道道灵食,摆到桌上, 庆祝凤雏身体恢复,还成功通神, 可谓是双喜临门。   沈青雀兴高采烈,“师弟,这些都是大家专门为你做的,多吃点!”   凤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谢谢。”   陆墨离殷切介绍:“这道灵参山鸡汤,师弟你一定要尝尝!为了挖这棵灵参, 薛师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刨了许久,就怕挖断了哪里的根须影响药效。还说能挖到这么大的灵参,不愧是仙霞宫选定的地方, 灵气就是充沛, 这样好的东西都在山里随便长,叫他好运气找到。”   “还有这个山鸡,应该也是灵兽, 跑得飞快,师弟们围堵许久, 才总算把它给逮到。羽毛颜色鲜亮, 精力旺盛,还十分聪慧,锅里炖着的时候香味四溢, 可把其他人都给馋死了!”   凤雏在大家的注视下, 拿着调羹舀了一点汤, 送到嘴边仔细尝一口, 眉眼柔和的说:“味道很好。”   听到他这句,薛念很高兴,一起抓鸡的弟子们也都欢欣雀跃,其他人与有荣焉,也是欢欢喜喜的。   尝过灵参山鸡汤,立马有人介绍下一道灵食,务必要叫凤雏把每道灵食都尝一遍。   现场气氛热络,如众星拱月围着凤雏转。   见弟子们和乐融融,一扫之前的低迷沉闷,兰惜很是欣慰。有他在场,弟子们可能没法放开,所以没参加徒弟们的小聚会,抱着老婆站在不起眼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返回房间休息。   绷了这么多天,他也累了。   照例将老婆放在身侧,兰惜躺下,闭上眼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气势惊醒。兰惜猛然起身,警惕看向某个方向。   没有犹豫,仔细感知片刻,兰惜一手揽住老婆,走出房间,站在庭院抬头看。天空不晓得何时飞来许多云舟,每一艘都极为豪华大气,特别是被围在中间,明显是首领专坐的云舟,遮天蔽日,磅礴霸气,不论是从造型还是体积,无不说明它的特殊。   那几乎是一座飞在天上的宫殿。   这样大的手笔,肯定不是普通宗门能够拿的出。   兰惜找了找,果然在云舟上发现他们的标志,与凤雏当日搜到的小令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鬼泣谷来了。   这样大张旗鼓,锋芒毕露,来人在鬼泣谷中一定极有地位,聂笑尘来得时候都没有这样大的动静。   刚来仙霞宫便放出如此强烈的气势,分明就是来者不善,亦或者,下马威。   仙霞宫这边不甘示弱,同样放出气势与鬼泣谷对抗。   仿佛是互相试探以示友好,两边气势对撞一番,表明自己的强势不好惹,又不约而同撤掉气势。   兰惜回房间,安抚受到惊吓的弟子们。   这是仙霞宫和鬼泣谷的交锋,虽说起因与翠微天有一点关系,但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说。这种时候翠微天还是安分点,不要随意冒头,以免节外生枝。   苏云蕖是仙霞宫的宫主,万事自有考量,她会因为凤雏的事愤怒,却不会因此失去理智,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拿仙霞宫为自己的私欲冒险,不然如何坐稳这个位置。在她之上还有卸任的师尊,以及藏在宗门背后不晓得多少年的老祖。   一个充满事业心的人,不会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   兰惜与弟子们在含光殿内等待,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关于聂笑尘惹出来的事情,是时候有个交代。   果不其然,没有叫兰惜等待太久,郦青瑶亲自过来告诉他一个消息。   鬼泣谷妥协了,少谷主聂笑尘被判押上诛仙台,鞭一百戒鞭。   郦   青瑶恭恭敬敬道:“师尊说,前辈的弟子也是苦主之一,应当知晓这个消息,以告慰受害者。”   兰惜心中一动,趁机打听,“其他门派的苦主也都会去观刑?”   郦青瑶回答:“这是自然。此事牵涉甚广,苦主们不好亲自出面,以免越描越黑,都是门中长辈代为出马。”   兰惜面露犹豫,“这……叫旁人知道,怕是不光彩。”   郦青瑶:“前辈放心,宫主考虑到苦主颜面的问题,隐瞒部分真相,对外说辞是鬼泣谷少主行事荒唐,在仙霞宫依旧不安分,被捉个正着,请诸位前来观刑,以证清明。”   说辞含糊,可聂笑尘作为鬼泣谷少主被判一百戒鞭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必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连鬼泣谷都没法将他全须全尾的捞出来。   两个都是大体量的门派,双方实力不具备压倒性优势,能叫鬼泣谷妥协,肯定是聂笑尘自己找死,才叫鬼泣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百鞭就一百鞭,总比被杀了强。   兰惜轻轻咳嗽,“冒昧问一句,聂笑尘究竟是做了什么?虽说我的徒儿也是苦主之一,可这些天我们一直待在含光殿内,对外界消息滞后……听闻,他有私底下画春宫的爱好?咳咳咳,这种个人爱好荒唐是荒唐,可因此被打一百戒鞭,连鬼泣谷都认了,堂堂少谷主,就是行事荒唐点,也不止于此。”   郦青瑶神色为难,不知道想到什么,羞愤,耻辱,难以启齿。   兰惜立马道:“要是不方便透露,就当我没问。总而言之,聂笑尘得到应有的惩罚,真是大快人心。”   这样的好事,必须去围观啊。   郦青瑶一走,兰惜立马把好消息告诉凤雏,以及其他弟子。   果然,沈青雀一听,咋舌,“一百戒鞭,打这么狠?要是修为弱一些 ,能直接打死的吧。”   陆墨离:“管他呢,反正是聂笑尘倒霉!”   沈青雀想想,“也是,鬼泣谷都认了,说明聂笑尘肯定还做了非常可恶的事情,连他们都保不住他。”   行刑的时候,果然很多人来诛仙台围观。   通过服饰能够看出是不同门派。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流,这种事情哪好意思拿出来议论,全都神情严肃得盯着诛仙台,看着聂笑尘被押上来。   鬼泣谷的修士个个脸色难看,看着聂笑尘被押着上去受刑,跟自己挨了耳刮子一样。   想想也对,鬼泣谷的少主在仙霞宫受刑,还这么多人围观,不就等于鬼泣谷当众挨了耳刮子,颜面扫地。   传出去必定沦为仙魔两道的笑柄。   这样鬼泣谷居然都认了,可见聂笑尘犯的事儿有多么严重。   兰惜望着新出现的鬼泣谷修士,其中有个明显的领头,跟身边的人打听,“道友,鬼泣谷那边领头的那个修士是谁?出门竟然这么威风。”   “是他们谷主。”   兰惜恍然:“难怪了。”   果然是老爹亲自来捞儿子。   说了一百戒鞭,就是一百戒鞭,打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弄虚作假。   刚开始聂笑尘还能惨叫,后面连叫都叫不出来,行刑的地方到处都是他的血,宛如凶案现场。一道道鞭痕密密麻麻分布在他后背,打得血肉模糊。   鬼泣谷的谷主神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没有上前阻止,冷眼看着一百戒鞭打下来。   最后,聂笑尘已经是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跟条死狗一样叫鬼泣谷的修士抬走。   兰惜看得津津有味,还真别说,聂笑尘叫起来怪好听的,令人心情愉悦。   凤雏面无表情围观全场,鬼泣谷修士准备撤离的时候,忽然,鬼泣谷谷主好似感觉到什么,冷不丁转头,   与他对视。   一边是魔道第五门派的鬼泣谷谷主,一边不过是个刚刚修炼的小弟子,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可对方就是能在众多视线的瞩目下,精准找出凤雏的位置。   兰惜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将凤雏挡住,眼神不偏不倚,与鬼泣谷谷主对视。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还顺势打量了下,兰惜却觉得不好,他感觉到老婆蠢蠢欲动。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初在梧桐城大街上瞧见天机道人时,老婆就是这样蠢蠢欲动的。那个时候不知道老婆为什么这样,还有些好奇,之后天机道人就让老婆给打死了。   现在兰惜可不敢好奇了,先不说这里是仙霞宫,不占据阵地优势,天机道人要不是被王灵官的神像压制,还有众多翠微天弟子一起施展灵官诀大阵,双重压制,想要打死他怕没这么容易。   众目睽睽之下,老婆冲上去跟鬼泣谷谷主干架,旁人只会以为是他的意思。   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时机很不好啊。   要打,就得找个恰当的场合。   鬼泣谷谷主这样的身份,一击不成必有后患。   兰惜用力揽着老婆,不让他冲上去掏人家心窝子。所幸老婆虽然蠢蠢欲动,到底没有不管不顾。   那边的鬼泣谷谷主心里头没由来激灵一下,却不知道从何而来,只能暂时记住,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收回视线,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他绷着脸,狠狠将这笔账记下。   是了,他虽然退让了,但心里可没放下。   这笔账,迟早要算回!   鬼泣谷谷主冷冷道:“走!”   一行人登上云舟,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 第54章   云舟之中   聂笑尘被包的跟粽子似的, 浑身上下缠满绷带。   戒鞭不同于寻常鞭子,打得特别疼,伤口还不容易好。他挨了整整一百鞭, 打成个血人,血流满地, 要不是鬼泣谷家大业大,不缺治疗的药,这一百鞭子能把他直接打废了。   如此严厉的惩罚,几乎是把聂笑尘往死里打。   涂了药膏,喂了灵丹,聂笑尘昏迷两日, 终于缓过来。   看到老爹亲自来捞人,自己还给打成这样,聂笑尘老委屈了, “爹!”   鬼泣谷谷主聂羽眼神凌厉, 狠狠剐一眼,“你还好意思委屈!这回因为你,鬼泣谷丢脸丢大了!”   聂笑尘委屈加倍, 咬牙切齿,“分明就是苏云蕖那个女人故意报复!”   聂羽讽刺, “你做的出这种事情, 人家就是故意报复怎么了?你要不是本座儿子,本座当场就打死你给仙霞宫一个交代!也省的你日后给鬼泣谷招灾!”   聂笑尘缩了缩,动一下, 浑身疼的厉害。   他还要嘴硬, “我不过是随便画了画……”   聂羽呵呵一笑, 皮笑肉不笑, “随便画了画?画碧霞仙子和瑶光君是如何服侍自己,如何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天知道看到那幅春宫的时候,他简直要给自己的智障儿子给气死!   如果只是画了旁人,把与自己欢好过的男男女女给画了,这没什么。就是爱好荒唐了一些,鬼泣谷担得起,浪荡就浪荡了,无伤大雅,哪怕是把压根没欢好过的人,顺手给画了春宫,欣赏他们在床上的样子,也没什么。   他们魔修又不注重名声,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偏偏碰了不能碰的。   聂羽怒斥:“瑶光君是什么人?是绛霄仙府太上长老的心头好,是绛霄仙府的牌面!人是没了,还没了这么多年,绛霄仙府再没出过如他这样惊才绝艳的高手,这些年仙门第一的地位更是不稳,跟排名第二的穹灵派别苗头,大有被追上的架势。这些都是表象,只要他们那个太上长老还在,绛霄仙府就不可能真的被拉下去!”   “你画的这图要是被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瞧见,本座就是跪下来给他磕头,也救不了你的狗命!”   聂笑尘憋了憋,颇为不服气,“不过是个快作古的老东西,仗着是绛霄仙府的祖师才被底下徒子徒孙这么捧着罢了!他是绛霄仙府的祖师,可不是仙魔两道的祖师,瑶光君没了后,再没听到他的消息,说不定早就跟着去了,只不过绛霄仙府瞒着,狐假虎威!”   聂羽大骂:“蠢货!你知道个屁!”   聂笑尘:“他真要这么厉害,咋没飞升?!”   要不是儿子现在伤的厉害,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聂羽简直想当场扇他一个耳刮子,好叫这个智障儿子学个乖。   打不得,骂一句,他一句顶嘴能叫自己气死!   聂羽冷静下来,耐着性子道:“你当为何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被称为仙魔第一人?飞升是大部分修士的理想,可飞升真的就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好?一旦飞升,就与下界断绝联系,天上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渡劫千难万难,辛辛苦苦飞升,却只能从头开始,从一个小小的仙人重新往上爬,做惯了万人之上的老祖宗,自是不愿意,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所以,修真界就有了人仙。实力已经达到仙人水准,但就是不飞升,破开虚空前往仙界。妖族那边亦是如此,实力修为达到飞升水平,但不肯去仙界,宁可在下界做个大圣,逍遥快活。”   “妖族有大圣,我们都知道,你可曾听过人族其他人仙的消息?”   聂笑尘想了想,还真没有,只听过绛霄仙府这个太上长老如何如何厉害。   聂羽冷冷道:“因为我们人族如今只有绛霄仙府那一位人仙。”   聂笑尘:“……”   聂羽又道:“可咱们人族以前是有其他人仙的,你不妨猜猜,那几个人仙哪里去了?”   聂笑尘:“……”   聂羽:“其他人仙都没了,只有这一个人仙活下来。妖族有好几个大圣,却不敢雷池一步,你猜是为什么?”   聂笑尘:“……”   聂羽替他回答,“自然是因为妖族大圣摄于人族唯一人仙的实力,主动保持距离。”   “…………可妖族曾经和我们发生过大战……”   聂羽反问:“结果如何?”   聂笑尘:“……妖族退兵了。”   聂羽:“妖族有好几个大圣,有这样的底气,人族就是拼死反抗又能如何?不过是些蝼蚁,不会以为数量多了,就能决定胜负,扭转乾坤?”   一连串的问题下,聂笑尘终于后知后觉感到害怕,他咽了咽口水。   见智障儿子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聂羽语气冷冷的继续道:“这样的图,苏云蕖也没脸叫更多人看到。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闭关已久,想要请他出山,势必绕不开如今的府主,而且还得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此事牵扯到她和瑶光君,仙霞宫好歹也是仙门排名第三的大门派,身为宫主要脸面的,也有这个能力替自己讨回公道。”   “若非你是本座儿子,苏云蕖能当场要了你的命!”   “这一百戒鞭,你活该受着!”   聂笑尘不吱声,聂羽哪里还会不知道儿子什么德行,皱眉:“碧霞仙子是与你同辈,当初还被放在一起比较过,可现在她已经是仙霞宫的宫主,与本座地位相当,你不过是个少谷主,如何还能跟她相提并论。不服气也给本座憋着,本座是谷主,你才担了一声少谷主的称号,本座要是没了,你在鬼泣谷算个屁,有本事你来当这个鬼泣谷的谷主!”   “那幅画看着有些年头,你藏的还真是够久。怎么的,当初就对碧霞仙子和瑶光君心怀不轨?垂涎不成,私底下画一副意淫,满足自己求而不得的欲念?不是本座瞧不起你,跟他们俩一比,你就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玩意儿!”   “神水山庄那事儿……”聂羽皱眉不语。   聂笑尘已经知道害怕,眼巴巴看着自己亲爹。   想到自己这个智障儿子惹出来的麻烦,聂羽心里就窝火,又想打儿子。   “所幸神水山庄已经没了,翠微天也有心掩盖这个事,有仙霞宫为他们扫尾,旁人难以找出破绽。你把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对外吐露一个字,记住,玉奴公子已经死了,他只是一个跟瑶光君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普通人,被神水山庄看中专门捧出来吸引讨好别人的!”   “这个事情要是爆出来,你们都得死!瑶光君当初能从仙门杀到魔门,太上长老出手只会比他更狠,更轰轰烈烈!人族唯一的人仙,谁能是他对手!犯错的死,没教好孩子的也得死!”   “不如我们直接灭口……”聂笑尘的话还没说完立马被打断。   “蠢货!仙霞宫主已经知道他,这么有利的证人,你最好祈祷瑶光君的转世以后能够每天活的开开心心,他要是有个头疼脑热,心情抑郁,那都是你们的错!也最好祈祷他这辈子再不能修炼,能修炼也成不了气候,不然你又能见识一把,从仙门杀到魔门是什么光景,只不过这次你也是死的那个!”   聂羽痛骂一顿,冷静下来,眼神冰冷凌厉,“天机道人倒是会拿别人作筏子,自己跟瑶光君结仇,怂恿你们去冲锋陷阵。被人捧了两句,就得意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这种事情也能做出来,怕是活腻了!你们这些乐颠颠凑上去的蠢货更是愚不可及,顾头不顾尾,光知道寻欢作乐!”   “回谷里后,你就闭关吧,不准再出来惹事。”   聂笑尘不敢反抗,现在就指望着亲爹能够保住自己的狗命。   “老祖让你出来送个赔偿的礼物,顺便给他们添点堵,叫你给办成这样。要是问起,就说你年少慕艾,轻狂荒唐,画了碧霞仙子的春宫,被仙霞宫主发现,才挨了顿打。你是本座儿子,可不是老祖的儿子,犯了这么大的错,叫他们知道没你好果子吃!”   聂笑尘彻底萎了,聂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惴惴不安。   他低声说:“去过神水山庄的不光是我,要是有人说漏嘴……”   哦豁!   聂羽想到智障的不光是自己儿子,瞬间心理平衡了,家家有个大煞笔。   他冷笑:“反正你记住那就是个跟瑶光君长相有几分相似的普通人,是神水山庄故意来这一套吸引别人上钩。你是有点心思不纯,鬼泣谷的少谷主本来就不可能是个正直青年,仙霞宫这事算是坐实了你的荒唐浪荡。别人去神水山庄怎么想的,你可不知道。”   然后发现聂笑尘可疑的沉默,眼神闪躲。   聂羽立马嗅到不好的气息,严厉质问:“你还隐瞒了什么?”   聂笑尘害怕,却不敢不回答,吞吞吐吐:“老祖让我给仙霞宫和翠微天添点堵,我……我故意当众向翠微天讨要玉奴公子,但被拒绝了,之后……之后单独找了他……”   一时口快,挖苦嘲讽,泄露消息叫对方知道,还意图强上……   听明白儿子支支吾吾说出自己干得蠢事,聂羽终于忍不住。   他狞笑:“来人,取戒鞭!”   今天要清理门户,打死这个孽障! 第55章   兰惜向仙霞宫主告辞。   “这些天多谢仙霞宫款待, 为了徒儿的事费心费力,这个人情今后一定会还。凤雏现下已然安好,再打搅仙霞宫实在不好意思,离家多日, 是时候返程。”   苏云蕖闻言吃惊, “已经好了?”   兰惜含笑:“翠微天自有秘法, 只是之前凤雏一直不得其门, 才不得不想其他法子。如今解开心中症结,以他的悟性与资质,自是水到渠成。”   苏云蕖沉默片刻, 怅然若失,不无怀念道:“以他的资质天赋……罢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挽留。”   她拿出身为宫主的姿态,公式化客套一句, “翠微天有道友坐镇, 今后必然能在仙魔两道占据一席之地。”   兰惜摆出同款姿态, “谢宫主吉言。”   来的时候,被云舟恭恭敬敬请过来,离开的时候, 被云舟送到望月城。   负责的人是妘碧珠, 说起来到仙霞宫之后就没过她。   妘碧珠看着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看出她有话要说,兰惜主动开口:“可是有事?”   妘碧珠张张嘴, 最后只说:“祝前辈一路顺风。”   啊?明显不对吧。   她不愿意说, 兰惜没有勉强, 问了一声:“小雨姑娘现在怎样?”   当日被鬼泣谷修士刑讯拷问,伤的厉害,他只给做了紧急处理,具体还得看大夫医治。这些天一直有事,倒是一时没想起这个事,正好看到妘碧珠,终于想起来。   妘碧珠长长叹一口气,“小雨伤的实在厉害,错过了登仙路,只能等下一次。”   兰惜担忧的问:“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妘碧珠摇摇头,“前辈做的紧急处理十分合适,最容易留下后遗症的部分已经被您清理掉。”   虽然十分可惜,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能从鬼泣谷那帮子人手下保住性命,还没留下后遗症,错过这次登仙路,等下次就是,总比死了残了强。   在望月城各个店铺定制的东西,已经过了约定的取货日,不过这么多东西,付了定金的,掌柜的不会随便处理掉。兰惜来取货时,跟掌柜的告罪两声,表示有事耽搁了才来晚。   掌柜的和气生财,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怪罪,能来取货就好。   兰惜认真验货,确定没问题,付了尾款。   一家家走下来,把所有定制的东西都收走。   走出望月城,放出云舟,登上去,启程返回翠微天。   站在云舟甲板上,看着望月城越来越小,最后被云层完全遮盖住。   这一趟出行,实属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桩桩,接踵而至。   兰惜解了心里的困惑,可后面牵扯出更大的问题。   玉奴公子会入神水山庄,疑似天机道人从中作梗,仙魔两道那些成了玉奴公子入幕之宾的人物,同样疑似天机道人背后怂恿。不声不响把曾经的仇人踩在脚底下践踏,让别人冲锋陷阵,算天机道人有点本事,可他本事不到位,自己千里送了人头。   一个聂笑尘就有这样的身世,本身不见得多么厉害,可谁让他有个好爹。   修炼渠道被世家垄断的修真界,多的是各种修二代,修N代,有身份有地位,仗着家世为非作歹。没错,倾家族之力培养出的精英有很多,不然如何牢牢把持修真界,可各种纨绔废物也多。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大门派,不可能每个都是精英。   真正的聪明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要知道瑶光君最大的靠山可还在呢,外界传闻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没了,到底只是传闻而已。这样历经风雨,活成修真界最年长的修士,哪是这么容易没的,还没的无声无息,也太小瞧   人家。   只要那个太上长老一日未倒,就不能主动触他霉头。   聂笑尘不但触了,还触的兴高采烈,得意洋洋,可见多么不聪明。   撇开家世带来的光环,纯纯的大煞笔。   可就是这样的大煞笔,给凤雏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屈辱。聪明人的想法还能揣测,有章法可依,智障的想法真的没法揣测,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会如何出牌。偏偏还有家世护着,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   哪怕他家里长辈都知道他是智障,那也是家族血脉,不会轻易舍弃。   这就是投个好胎的优势。   可同时,这种人也是十分脆弱的,因为一旦被抛弃,凭借他本人根本掀不起风浪。   而当需要保全家族时,这种废物头一个被放弃。   毕竟为了废物不值得啊。   鬼泣谷家大业大,底蕴深厚,与绛霄仙府有差距,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聂笑尘是鬼泣谷少谷主,身份天然尊贵,自觉不怕他绛霄仙府。   那么问题来了,鬼泣谷的老祖愿意为了聂笑尘惹出来的屁事,跟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拼命吗?   瑶光君是太上长老的心肝肉,聂笑尘是他们老祖的心肝肉吗?   只看名单,还真是光鲜亮丽,个个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十分能唬人,可细致了看,谁知道是真正的精英修士,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废物。   果然便宜没好货。   如今凤雏是兰惜的弟子,兰惜压根没想过借助绛霄仙府太上长老的威势,自己的弟子自己护着。   说句不好听的,瑶光君怎么没的,值得打个问号。   太上长老也没那么牢靠。   兰惜站在甲板上沉思许久,轻轻吐出一口气,返回房间。   等云舟驶出一段路程,兰惜在床上幽幽转醒,终于意识到当时妘碧珠欲言又止是因为什么。   完全把这茬忘记了!   双方身份发生变化,妘碧珠估计是不好意思再开口。   玛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兰惜辗转反侧,总感觉憋着一股火气无处撒,精力旺盛蠢蠢欲动,想做点什么。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起新世界之门开启的快乐一瞬,满脑子颜色废料。   忽的,他抬手用力拍了拍自己脸颊,回过神来。   鬼使神差的看向老婆,发现他安安静静的躺着不动。   被按着撸的时候,兰惜震惊骇然,三观炸裂,老婆不理他了,呃……   他凑过去,试探的问:“在想鬼泣谷的谷主?”   唯一能引起老婆异常的,目前也就这个吧。   老婆扭头,兰惜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严肃谨慎的问:“我能问问,你们到底是什么过节吗?”   天机道人能单杀,是他自己找死,鬼泣谷谷主想要单杀,没那么容易。跟他一比,杀聂笑尘都算简单模式了。   老婆一动不动。   兰惜无奈:“我们现在也算共犯,你要做什么,好歹要跟我说一下理由,总不能让我糊里糊涂的,连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都不知道。”   老婆安静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沉思,然后翻身侧过来,面对面看着兰惜,拉起兰惜的手,一根手指在他掌心写字。   这个桥段兰惜在电视剧里看过,看得时候就很佩服,为什么呢,因为别人在自己掌心写字的时候,字是反的。这样都能认出对方写的什么,没点东西不行的吧。   亲身体验这项技能,老婆字都写完了,兰惜沉默好久。   皱着眉头,思考许久,才开口:“要不你再写一遍?”   老婆:“……”   看他翻身侧过去,背对着自己,   兰惜举手投降:“真的,我不是故意逗你。你在我掌心写字的时候,字是正对着你的,对我来说是反着的,笔画也不一样。”   老婆应该是信了,他终于再次翻过身来,又拉起兰惜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这一次,直接以法力写。   兰惜收回手,看到掌心写着一个“吃”字。   兰惜:“???”   不能说话交流真的苦恼,为了知道老婆的意思,兰惜学会察言观色的技能,通过老婆肢体动作以及微妙反应判断他的意思,现在还要学会猜字谜。   现在让老婆起身在纸上写字交流,会不会破坏气氛?   正当兰惜努力猜字谜,思考这个“吃”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老婆忽然凑上来,双手抱住他,张嘴在他脖子上就是一口。吓得兰惜立马一个激灵,惊吓之余,好似有种奇怪的感觉窜过。   吃?   吃?!   兰惜灵机一动,下一秒狠狠倒抽一口气,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想法吓到,惊悚感瞬间拉满。   “他吃了你?!”   操啊!这什么惊悚故事!!   兰惜语无伦次,磕磕巴巴,“那那那天机道人也也……吃了?”   可怕!!!!!   老婆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兰惜努力理解他的意思,“你知道他们吃过你的肉,可能还有别的人吃过,但你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看到了才知道?”   老婆点点头。   兰惜心里发毛,惊悚极了,看到骷髅架子自己会动都没这么恐怖过。   “他们……为什么要吃你的肉?”   老婆摇头。   不知道?   也是,他都已经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还能动,有自己思维,已经很厉害,还能指望他有上帝视觉,什么都知道吗。   兰惜心跳如擂,感觉接触到一个惊天大秘密,小心翼翼问:“你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不会是因为血肉都被人吃了吧?”   等等,兰惜瞬间发现不对之处,“天机道人吃过你的肉,可他不知道你藏在仙水山脉中的什么地方。你是被别人移到这里藏起来的?对方不会发现你跑出来了?”   老婆摇头。   “呃……不是别人移过来?难道是你自己跑过来藏起来?”   老婆点头。   兰惜问到重点:“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是只记得成了骷髅后的记忆,关于生前的事偶尔会想起?”   老婆想了想,竖起两根手指。   是第二个选项的意思。   兰惜沉思,问:“你是在什么地方醒来的?”   老婆又在他掌心写字,这次写了三个字。   绛霄,偷。   前面两个字让兰惜眼皮一跳,后面这个字,上下文联系,“有人从绛霄仙府把你偷出来,对方不知道你醒了,以为只是一副骷髅架子而已,于是你找了个机会,跑了?”   老婆又是点点头。   兰惜想起王源说的传闻,顿悟:“所以,你是在仙泉山脉的时候找到逃跑机会。绛霄仙府发现你不见了,追上来,但找不到你的踪影,只能查出是在经过仙泉山脉的时候不见了。消息走漏,人人都知道仙泉山脉有惊天大秘宝,纷纷派人来找,想要捡漏子,可谁都没找到你,因为你藏起来了,躲在仙水山脉之中。”   “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云舟上跳下来的吧?”   谁能想到,一副死人骨头居然自己爬起来,跳船逃走。 第56章   妖兽灵兽全身都是宝, 血肉可食用,强健体魄,增加修为,筋骨是炼器的好材料。   这个道理放在人身上其实也适用, 抛开心理障碍的话, 每个强大的修士都是行走的天材地宝。   人能够将妖兽灵兽一身血肉筋骨利用殆尽, 落在别的种族眼里, 人修估计也能是这种利用法。   可人对人这样,实属突破下限。   兰惜给吓萎了。   惊悚的头皮发麻,后背凉飕飕的。   被人从绛霄仙府偷出来, 生前未必就是绛霄仙府的人,也可能是战利品, 人家抢回来收藏着的。   提前做了伪装措施真是太好了,没有抱着个骷髅到处跑!   兰惜还是不放心,“我的实力提升了, 再做个炼化吧。”   老婆思考, 点头, 起身拉开衣服,唰唰两下就脱光了。   当骷髅不需要考虑羞耻心,这是有血有肉的活人才要考虑的问题, 骷髅不论怎么露骨, 都真的是字面意思。   有过一次经验,这回兰惜熟练很多。   再次经过强化淬炼的傀儡气息更浓郁, 老婆眉心那一点嫣红的朱砂痣化作与兰惜眉心样式相同的九瓣红莲印记。   这印记长在自己眉心看着奇奇怪怪,长在老婆眉心, 那是正正好, 特别适合老婆的相貌和气质, 让他看起来更精致了,小仙男本仙。兰惜仔细打量这个印记,实在想不出是谁。   既然对方主动投出橄榄枝,以后总会知道身份的。   兰惜将自己摔在被褥里,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停下来,看着老婆慢慢穿衣服。脱的时候有多么麻溜,穿的时候就有多么笨拙,好似生活不能自理的幼童,缓慢而苦恼的把衣服往身上套。   一件件的衣衫穿着好看,兰惜定制时主要考虑的是美观,衣服繁琐,配饰众多,一件件穿真的麻烦。老婆试了几次,都感觉不对,兰惜这个罪魁祸首却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得兴致勃勃。   老婆不开心了,抬手把衣衫扔到床上。   本体是骷髅,外壳是傀儡,他可以直接顶着这个样子外出的,衣服只是点缀。   兰惜连连告饶,“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兰惜下床,将繁复的衣衫和配饰一件件给老婆穿上。   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漂亮衣衫,打扮的光鲜亮丽,老婆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光彩照人!   兰惜欣赏了一会儿老婆的美貌,重新躺回床上。刚才消耗了些精血,需要休息养养神。左右这些天云舟都在向翠微天行驶,没有其他事,就是懒散一些又何妨。   他闭上眼,打算睡个回笼觉,可惜怎么都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就不断回想老婆在他掌心写下的字。   吃,降霄,偷,就四个字,信息量却超级大。   天机道人和鬼泣谷谷主只是目前暴露出的其中之二,身份都不平凡,其他可能参与的修士又会拥有怎样的身份?   食人血肉非正常人所能为,做出这样的事情却平安无事,享受尊荣,里面的水太深。   假设有这么一群人共同做下这件事,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有天材地宝,为什么要吞噬同类的血肉,鬼泣谷的谷主难道缺了这点东西?说个不好听,他就是每天要吃个人,鬼泣谷也供应的起,为什么要跟天机道人,还有别的什么人一起分享?   血肉被分食,骨头却落在别人手里,被绛霄仙府一直收藏着。   更奇妙的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人骨头居然生出灵智,自己爬起来偷偷逃跑了,躲在仙水山脉一个普普通通的洞窟里,安安静静藏了很多年。   为何在绛霄仙府多年都没爬起来,偏偏被人偷出来后醒了。   时   机未免太凑巧,有时候过于巧合,可能就不是巧合,而是背后藏着某种原因,只是暂时还不知道。   关于临霜辞的身份,兰惜心底没由来冒出一个推测,那就是绛霄仙府许多年前陨落的清辉君。   按照苏云蕖所说,清辉君是与妖修大战的时候不幸陨落,当时清辉君是绛霄仙府备受看好的下一任府主,深受爱戴,因着他的陨落,不但没有叫绛霄仙府士气大减,反而激起愤怒,士气大振,不畏生死,奋勇战斗,带领人族将妖族打退。   这个“士气”,现在仔细品品,就很玄妙。   如果临霜辞真的就是清辉君,那当时人族的处境应该十分不妙。   因为人族如果占优势,就不会是这样的说辞,且清辉君作为绛霄仙府下一任府主,身份贵重,实力肯定也强悍,却落得个血肉遭人分食的下场,而罪魁祸首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不奇怪吗?   只有人族落了下风,处境非常艰难,如履薄冰,清辉君不幸战死,血肉不翼而飞只抢回一副骷髅,绛霄仙府没有追责罪魁祸首,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到妖修头上。   妖修凶狠残暴,嗜血无情,不但杀害了清辉君,还残忍将其血肉分食殆尽,这个理由就很合理。绛霄仙府根本不会怀疑,其他门派也不会怀疑,谁能想到,居然是自己人干的。   而这些人也不会平白无故做这种事情,被逼入绝境,为了求生刷下限。   人在生死边缘,受到巨大压力时,人性的阴暗面就会暴露出来,何况本身就不是善男信女的,顾不得将来,先把眼前的困境渡过去再说,只有活下来才会有未来。   绝境下,他们吃了清辉君的血肉,如同进补天材地宝,带着骷髅架子杀出重围。   然后对绛霄仙府一起隐瞒了真相,把黑锅扣到妖修头上。   逻辑完美。   至于清辉君,比照瑶光君的性子,大概是个好人吧。   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在那种绝境下一定会拼死保护大家,冲在最前线,哪怕实力强悍,还是受了最严重的伤。   坏人会不择手段活下去,所以好人是第一个被牺牲的。   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不曾说过瑶光君的身份,只说是故人之后,绛霄仙府怀疑是太上长老用了什么法子让清辉君转世,再次入绛霄仙府。   一个叫临霜辞,一个叫临昭节。   昭节是春天的意思,霜辞也有冬去春来的意思,你看,寒霜辞去,那不就是寓意春天到来吗。   估计是太上长老亲自给取的,希望瑶光君能够有一个新的人生,而不是作为清辉君的转世被众人所瞩目。   兰惜捋了捋,感觉自己整理出来的故事逻辑还挺圆。   目前看来还缺了有力证据,只是他的推测,可前后逻辑都通顺。   兰惜翻身,想要问问老婆,虽然他对生前的事情记忆模糊,只偶尔想起一点,但那也是依据啊。   哪知,刚翻过身来,嘴还没张,兰惜瞬间僵硬了,他哽了哽,艰难的问:“你做什么?”   老婆伸着手,精准抓着他下面,好一个猴子偷桃。   兰惜真的又给震惊到,好好的,干嘛突然偷袭。他满头问号的看着老婆,不知道这是整的哪一出。   岂料老婆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下面,抬头,确定的一点头。   兰惜:“………………”   兰惜:“我辗转反侧,翻来翻去不是因为这个,是在想事情!”   就算之前因为陈伯导致憋着火儿,忍不住翻来翻去,不代表每次都是因为这个。   兰惜咬着牙,“你突然握着它,就算没事也变有事!”   谁给这么一整,不来点生理反应。   老婆:“……………   …”   老婆默默收回手,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做。   兰惜嘴角抽抽,把话题掰回来,仔细问:“你对凤雏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回忆发现,老婆对凤雏貌似有点不一样,他这么多弟子,唯独对凤雏有过主动亲近。   既然老婆能够在看到对方的瞬间,立马知道对方吃过自己的血肉,如果他真是清辉君,对自己转世的转世或许也会有不一样的感应。   兰惜严肃强调:“这个问题很重要,你仔细想想。”   老婆凝神沉思,点一下头。   兰惜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你知不知道关于绛霄仙府清辉君的事?我怀疑你可能就是他。”   老婆摇摇头。   不知道啊,这不好办了。   缺乏证据,推测就只是推测,不过老婆的确对凤雏有点不同,也不算毫无收获。   其实是不是,直接问绛霄仙府就知道,甚至只要能够搞清楚那个清辉君的名字,也是一大证据。   不过兰惜目前不想赌,赌绛霄仙府对清辉君的态度。   不论过去多么辉煌,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绛霄仙府有了新的府主,一代新人换旧人。太上长老再地位尊荣,清辉君早逝,瑶光君没的不明不白,可见也有力所不能及之事。   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别一头撞进去,免得引火上身。   捂紧老婆马甲,猥琐发育,   想通了,兰惜终于安心,闭眼睡觉。   过了半晌,咬牙切齿的睁开眼,“娘的还是睡不着!”   撸一次是撸,撸一百次也是撸,一旦接受了设定其实也就这样。   兰惜与老婆对视,目光交流,以示友好。   最后老婆露出嫌弃的眼神,伸出手。 第57章   想要打探一个早就陨落多年的修士, 有难度。   连身为仙霞宫主的苏云蕖都找不到多少关于清辉君的消息,只有简短几句概括。兰惜不想惊动绛霄仙府,免得引来怀疑,节外生枝。   他想到一个法子, 老婆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 只要想办法还原出他生前样貌。   根据头骨还原出长相, 这是刑侦剧常见桥段。作为修士, 可以考虑从修士的角度去解决,都能上天入地了,还原出一副骷髅生前样貌, 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路程遥远,这么长的时间总要做点有意义的。   兰惜当起读书人, 认认真真啃着新买来的书本。   为了丰富翠微天的藏书,专门采购一批书籍,从灵草图鉴到炼丹百科, 从实用法术到各种偏门冷知识, 应有尽有。只是可惜了, 难得去一趟仙霞宫,居然没能趁着机会多看几本藏书,这可是大门派的收藏, 很多藏书典籍都是限量珍藏, 外面想买都买不到。只要不是涉及宗门底蕴,如高阶修炼功法等独家收藏, 应该不会拒绝。   想到仙霞宫的藏书,兰惜忽然灵机一动, 发出一道传讯, 让凤雏过来。   传讯化作灵蝶翩翩起舞, 悠悠然飞出房间。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凤雏的声音,“师尊,您唤我?”   “进来。”   “是。”   凤雏推门进来,微微低着头。   见到他,兰惜放下手里的书本,和颜悦色的问:“这几天修炼的如何?”   “托师尊的福,弟子一切安好。”凤雏毕恭毕敬道。   “我记得,你在仙霞宫里似乎看了一些书?”   “是。弟子愚钝,难得有机会,便找了些仙霞宫的藏书,也不算白来一趟。”   兰惜开门见山,“你有没有看到过,哪种法术可以还原出死者生前样貌?”   凤雏思索片刻,回答:“确实有这样的法术。”   兰惜眼前一亮,矜持咳嗽一声,“有个事情也不瞒你,算是与你有点关系。”   凤雏抬头,平静道:“师尊可是想借助这个法术还原出夫人生前样貌?”   兰惜颔首,“没错。”   然后老婆发现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老婆:“???????”   老婆还在愣怔疑惑当中,兰惜抬手将套在外面的傀儡取下,露出里面的骷髅架子,对凤雏道:“你试试。”   凤雏从善如流施法,一道灵光落到骷髅架子上,将他包裹住,形成光茧,不一会儿,茧子宛如花苞绽放,消失在空气中,露出里面被包裹的还原对象。   兰惜:“!!!!!!!!!”   凤雏:“………………………”   卧槽,猝不及防!   兰惜简直要被闪瞎眼,这身材,这线条,是真实存在吗?!   一副骷髅坐在怀里,毫无波澜。   但他现在不是骷髅,吓得兰惜手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浑身僵硬。   灵光散去,重新变回骷髅,兰惜狠狠松一口气,放松下来。   赶紧翻出一件干净的新衣衫给傀儡套上,简简单单的白色里衣,是兰惜自己的衣服,穿在骷髅身上格外大,松松垮垮。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这是一副骷髅,根本没法撑住衣衫。   有了衣服,兰惜让凤雏再试一次。   方才根本没看清长相。   凤雏再次施法,灵光落到骷髅身上,待灵光散去,露出里面的真实模样。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被灵光模拟的血肉撑起,依旧有些大,个子高挑,清瘦挺拔,可体型比兰惜要小一个型号,不似他那样壮实魁梧。   靠坐在兰惜怀里,看着柔顺乖巧,颇   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实际上比凤雏高出不少,一双大长腿结实有力,腰身收紧,感觉踢人会很疼,长长的头发海藻般浓密,如瀑垂下。   看清他的脸,兰惜心里只有“果然如此”的念头。   这张脸跟凤雏像极了,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眼睛鼻子嘴巴都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长得更加成熟,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奇妙魅力。   同样的脸,气质截然不同。   兰惜一直觉得凤雏是他见过最好看最有气质的,但现在瞬间变卦。   同样,老婆的美貌也黯然失色。   似明月高悬于空,又如神祇垂眸入凡,雍容华贵,清冷大气,矜持尊荣,从内而外散发着威严气场,畏惧他,膜拜他,对他欲罢不能。   眉心的九瓣红莲印记依旧在,十分顽固的霸占着这个位置,宣示存在感。   如果世界上真有万人迷,那大概就是这样吧。   在他面前,凤雏青涩稚嫩的可怕。   两者的差别之大,宛如幼生体与成熟体。   他神色透着茫然困惑,有点呆的样子丝毫不损威严气质。   凭借这张脸,兰惜可以确定,就算临霜辞不是清辉君,也肯定有关系。   正想叫凤雏撤了法术,抬眼看到他正呆呆盯着临霜辞,眼底充满奇异复杂的神色,似悲似喜,渐渐化成氤氲,兰惜几乎以为他要落下泪来,却在最后止住,垂下眼眸叫人看不清。   临霜辞终于反应过来,他动了,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好奇。   见他如此,兰惜一顿,左右张望想找镜子,还是凤雏反应快,取来镜子双手捧着举到临霜辞面前。   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样子,临霜辞疑惑看了看凤雏,又看了看镜子,如此反复几次,忍不住伸手去摸凤雏的脸。从眉毛眼睛往下摸,细细摸过鼻子,最后是嘴巴,探索研究的意味很浓。   凤雏安安安静静,任由临霜辞对自己的脸上下其手。   眼看临霜辞还想扒开凤雏衣衫,兰惜赶紧制止他。   不让扒凤雏衣衫,临霜辞就扒自己衣衫,宽大的白色里衣松松垮垮,一扯就掉。他很有研究欲的探究着自己的身体,要不是兰惜死拽着衣衫,他能一撸到底。   兰惜头都大了,“别脱!”   行吧,他能理解作为一个骷髅突然有了血肉之躯的惊讶好奇,但务必住手啊啊啊!!!   临霜辞不乐意的挣扎,皱眉不悦的样子仿佛在说:凡愚,还不跪下舔朕的脚趾。   兰惜麻了,这种表情和这个场景,不合适吧?   他咬着牙,“撤了,快把法术撤了!”   下一秒,灵光散去,重新变回骷髅架子,兰惜狠狠松一口气,满头虚汗。   骷髅一怔,索然无味的停下动作。   兰惜立马叮嘱凤雏:“这个事情必须保密,一个字都不能泄露。”随后解释:“为师知道你心底有疑惑,可为师也还没弄明白,事情真相如何尚不明朗,不好妄下结论。”   凤雏:“是,弟子明白。”   兰惜:“没其他事情,你退下吧。”   凤雏:“弟子告退。”   把镜子放回原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把门带上。   兰惜把傀儡重新给骷髅架子套上,老婆的美貌还是那么精致,仙气飘飘,可见识过那样光辉灿烂如星月闪耀的盛世美颜,老婆的颜值被衬成渣,瞬间变得俗气。   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感觉让人家受委屈了,待在这么一副外壳里。   但让他以真容出现,那是万万不能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自己徒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做了个成熟体等身手办成天抱着带来带去,知道的更麻烦,等于不   打自招,那套个傀儡还有意义吗,不如直接抱着骷髅架子。   有了这条线索,调查方向清晰明了,不然只有名字意思相近过于牵强。   兰惜:“鬼泣谷谷主还得从长计议。他能当上这个谷主,想他死的人肯定很多,可依旧好好活着,没那么容易栽跟头。来日方长,总能找到机会的。”   老婆沉默看着他,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姿势,精致仙男就是不如神祇有气场。   一说又想起方才的画面,兰惜晃晃脑袋,把画面甩出去,清空杂念。   老婆颔首,对此表示同意。   兰惜又道:“绛霄仙府是仙门之首,翠微天想要光明正大跟他们接触,目前是不行的。想跟仙门之首攀关系的多了去,冒然凑上去不过是自取其辱,还是得发展自身实力。这次出发去仙霞宫纯属意料之外,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接踵而至,证明了翠微天的自身不足和薄弱性。接下来我要潜心修炼,将时间投入到提升修为当中去。”   “不论做什么,实力都是最大的倚仗。”   老婆深以为然的点头,抬手拍拍兰惜,以示鼓励。   返回翠微天的剩余时间,兰惜都在修炼中渡过。   云舟刚落下,兰惜站在甲板上,差点没认出来。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大感震惊:“这怎么回事?”   说好了仙泉山脉地处偏僻,资源贫瘠,这满山的灵草是怎么回事?咋突然冒出来?   兰惜记得很清楚,翠微天的一草一木都是他带着弟子亲手种下,有名贵品种,有寻常品种,可都是普通草木。从出门到回来,满打满算不过三个多月,却仿佛离开多年。   一声悦耳的鸟鸣响起,兰惜抬头看,高大的梧桐木中,一只色彩缤纷的鸟儿正好奇探出头。它眼神灵动,体态优雅,显然是一只灵兽,华美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非常。   才从灵兽图鉴上看过的资料浮现脑海,彩羽鸾鸟,高级灵兽,传闻有凤凰血脉,修炼极致可提升血脉,浴火成凤凰。   兰惜与那彩羽鸾鸟目光对视。   下一秒,彩羽鸾鸟叼着一棵灵果扔下来,咚的一下砸在兰惜脑门上。   灵果图鉴的资料适时冒出脑海,玉髓朱果,朱果中的极品。   兰惜:“???????” 第58章   出门前, 翠微天鸟语花香。   回家后,翠微天鸟语花香。   只不过前者都是普通鸟和普通花,后者是灵兽和灵植。   彩羽鸾鸟这样的高级灵兽不常见, 玉髓朱果同样稀罕, 一下子都出现在兰惜面前。   抬手示意弟子们都散了, 兰惜发出一道传讯,大步流星走回自己书房,等谢清澜过来。   这三个多月到底发生什么事, 还是直接听听弟子怎么说。   谢清澜没有让兰惜等太久,传讯灵蝶飞出去没一会儿,书房外传来脚步声,“师尊, 是我。”   “进来。”   谢清澜推门进来, 弯腰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嗯,过来坐。”兰惜示意对方坐自己对面。   这是一张茶几,上面摆着一套茶具, 对于泡茶,兰惜只会把茶叶放杯子里加水冲泡,或是茶叶放在茶壶里直接加水冲泡。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给谢清澜倒一杯茶。   这个位置, 说话放松些。   兰惜端起茶杯喝一口,润润喉咙,直接开门见山问出心中疑问:“为师离开的日子里,翠微天发生何事?为何冒出如此多的灵草, 还出现灵兽?”   谢清澜恭敬回答:“禀师尊, 您带着师弟们出门不久, 弟子察觉翠微天的灵气好似有变化。经过仔细观察,的确不是弟子错觉,灵气一日比一日浓郁。又过几日,栽种在翠微天的花花草草发生变异,有数株蜕变成灵草,这样的变化随着灵气浓度日渐攀升,发生的越来越普遍。不知不觉,以翠微天为中心遍布灵植,均是从普通草木蜕变而来。”   “随着灵气浓度攀升,逐渐有灵兽出没,从不起眼的小灵兽,躲躲藏藏,不敢与翠微天弟子碰面,到堂而皇之进入翠微天,光明正大出现的灵兽。因着它们没有伤人,性情都比较随和,弟子便没有命人驱赶,待师尊返回再做打算。”   仙霞宫太远,谢清澜根本没法及时传讯,只能先把情况稳住。   “前几日,弟子发现翠微天开始长出不曾见过的新品种,不是普通草木蜕变,长出来就是灵植。”   听到谢清澜的陈述,兰惜懵了,满头问号不但没有得到解惑,反而更加迷茫困惑。   “这是怎么回事?”   “弟子不知。”   “长在哪里,你带为师去看看。”   “是。”   跟着谢清澜来到他说的地方,兰惜忽然有点明白是为什么。   只见高大的女娲神像脚下长满各种不知名的灵植,摇曳生姿,品相都十分好,才看过的灵草图鉴里根本没有它们的资料。   也许是兰惜看过的资料太少,也可能真的就是新品种。   谢清澜在旁边解释:“弟子发现灵气最先开始发生变化的就是这里,向周围扩散,边缘处最为稀薄。依照这个速度扩散,兴许会改变整个仙水山脉的灵气浓郁程度。”   “不,你可以更大胆一点假设。或许整个仙泉山脉的灵气都会因此发生改变,从灵气稀薄修士懒得多看一眼的穷乡僻壤,变成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兰惜说道。   谢清澜瞳孔猛然收缩一下,却没有否认这种可能性。   兰惜替他说出心声,“那样的话,翠微天的麻烦就要来了。”   洞天福地素来是修士争抢的重要资源,看那些个大门派,哪个不是占据了灵气充裕的地方建造山门。以前仙泉山脉灵气稀薄,修士看不上,因着翠微天的发展迎来一些人气,要是变成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周围各种目光都会聚集过来,那时候就会真正看到修士之间的争斗有多么残酷。   修炼《通神经》的确不依赖灵气,是靠从上界引法力下来,可想要发展翠微天,灵气是必不可少的。有了洞天福地加持,翠微天的步子可以迈的更大,今后也会有更多人才涌入仙泉。   这样好的地方,别人怎么会不想要。   修士强者为尊,只要能抢到手,那就是自己的。   能够将灵气贫瘠的仙泉山脉化为洞天福地,这样的手段外人肯定也十分想要。   风险与机会并存,有多大风险,就有多大的发展机遇。   阿妈的爱,没点本事根本接不住。   兰惜将长出未知灵植的地方都仔细检查一遍,还去灵兽最常出没的地方都看了看。   目前来说,被吸引来的灵兽都比较温和,是吃素的,暂时还没出现吃肉的大型凶猛灵兽。就算真的来了,估计也不会随便踏入翠微天附近叫人察觉,灵兽具备思考能力,知道人对吃肉的灵兽多么警惕。像那只彩羽鸾鸟,思考能力不比人差,它敢如此堂而皇之出现在人前,绝非胆子大这么简单。   忽的,兰惜注意到一个自己漏掉的地方,那棵梧桐木之前有这么大吗?   很显然,经过灵气滋养,哪怕没有蜕变成灵植,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谢清澜亲自送来厚厚的画本,兰惜翻看,是未知灵植的生长记录,每日一图,仔仔细细记录下来,十分细心。   在翠微天以及附近出没过的灵兽,也都仔细记录在案,配了图画。   春江水暖鸭先知,哪里灵气发生变化,灵兽的反应很敏锐啊。   外面传来一声悦耳鸟鸣,兰惜走出去看,只见一只羽毛极为华美的鸾鸟正扇动翅膀在天空盘旋,不一会儿,飞来好几只同样漂亮的鸾鸟,犹如翩翩起舞,在天空盘旋。   它们经过兰惜头上,将嘴里衔着的东西扔下来。   这回兰惜没有被砸中,全部接住。   果不其然,是各色灵果,放在市面上相当罕见,能够卖出高价。   见兰惜收下灵果,彩羽鸾鸟纷纷发出优雅悦耳的鸣叫,施施然飞走。   居然还知道交房租。   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兰惜离家三个多月,现在回家才发现,可别人估计不会这么后知后觉。   兰惜再次找上青鸟阁。   见到他上门,青鸟阁分部的负责人极为热情殷切的将人引上楼。以前不能说有多么冷淡,中规中矩,客客气气,绝不像现在这样,肉眼可见的谄媚讨好。   “你们青鸟阁消息果然很灵通。”兰惜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   对方笑容矜持,“应该的,应该的!”顿了顿,“兰先生今日过来,是为了打探近三个月仙水山脉的巨大变化,在周围带来的影响吧?”   兰惜:“明知故问。不要拐弯抹角,快点说。”   对方从善如流道:“仙泉地处偏僻,灵气稀薄,仙水作为支脉同样贫瘠。先前翠微天因着神水山庄的事在周围一带出了次风头,引来些关注,如今仙水发生这样打的变化,如何瞒得过别人。不过短短三个多月,还大有成为洞天福地的趋势,有心人看得都极为眼热,私底下蠢蠢欲动。”   “您若是还不回来,翠微天估计就要麻烦了。”   兰惜挑眉:“现在还只有仙水发生变化,尚未扩散到整个仙泉,就已经这么坐不住?”   对方神色一顿,脸上笑意更浓,“兰先生有所不知,各大门派对洞天福地的争夺向来激烈,小门小派只能捡些别人不要的残羹剩炙,往上大一点的门派,想要谋划个好点的地方,就得费心思了。要么跟别人抢,要么做别人的附庸,分到点汤喝。仙水虽是仙泉分出来的支脉,可占地面积不小,若是在这里建造山门,大概能发展出个中型门派。”   “您可别小看这中型门派,修真界大大小小的门派,真正的庞然大物有几个,能有中型规模,已经可以算是修真界的中梁砥柱。如此大的诱惑,自然蠢蠢欲动。若是整个仙泉都成为洞天福地……”他顿了顿,直白告诉兰惜:“估计仙魔两道的大门派都会感兴趣。”   兰惜哦了一声,“所以现在大家都只是私底下蠢蠢欲动,没有人动手抢地盘,是因为仙水的灵气浓度还在扩散提升,他们吃不准自己能不能拿得下?”   “是。若是费劲吧唧的把地方抢到手,却守不住,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自己赔进去,多不值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守不住的东西,硬是抢到手只会招来灾祸。这么大一个仙水,根本藏不住。不过,总会有这样的蠢货,贪心不足蛇吞象,跃跃欲试,想着拼一把,说不定就成功了。”   “兰先生知道的,修真界的机遇往往也意味着风险,不争不抢什么都不会有。”   富贵险中求,如此大的诱惑,总会有人耐不住跳出来的。   能不能守住不知道,先拿到手再说。   兰惜表示懂,“难怪今日出来,感觉梧桐城修士更多了。”   对方说:“有散修,也有其他门派世家派来监视的,如今梧桐城里来自其他地方的耳目特别多,大家都在盯着翠微天,看仙水是不是会真的成为洞天福地。”   发现兰惜忽然用一种研究琢磨的延伸盯着自己,保持营业式的笑容,“兰先生可是有事要问?”   兰惜不紧不慢道:“我出去一趟,才真正知道翠微天有多小,梧桐城有多么贫瘠。青鸟阁早早的派人入驻梧桐城,算你们嗅觉敏锐,可对于被派来的人,应该不亚于流放吧?要是赌输了,没能发展起来,你们岂不是一辈子要留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   对方微笑不语。   兰惜:“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您叫我雷七便可。” 第59章   雷七一听就不是真名。   关于性别, 光从外表很难判断,不论长相还是着装都十分中性化,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鉴于修士诡异莫测的手段, 喉结也不能当做判断依据, 况且雷七穿的严严实实, 喉咙被衣领挡着,什么都看不清。   说话声音同样雌雄莫辨,男亦可, 女亦可。   可以说是将谨慎刻在骨子里,兰惜甚至怀疑雷七用的这张脸可能也不是真的,只要离开视线范围,随便就能换张新的脸。   果然是情报组织的作风, 不会留下明显痕迹给别人追查。   兰惜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 雷七一直保持公式化的微笑,连嘴唇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懒得跟专业情报人员玩心眼,开门见山的问:“有哪些势力对翠微天最感兴趣?作为专业的情报组织,善于收集请报, 在适当范围内进行预测应该会的吧?要是准确,必有重谢。”   雷七笑容不变,谦逊道:“青鸟阁不是天机楼,不懂推演预测之术, 不过正如兰先生所说,收集情报多了,总会有些心得,什么人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动, 多少能推敲几分。”   没有卖关子吊人胃口, 干脆了当的说:“兰先生对明华派可有印象?”   岂止有印象, 这是兰惜遇见的第一个修士,从对方口中掏出不少修真界的常识。或许因为王源身份低微,见识不够,有些认知可能是错误的,又或者认知的程度不够,可不得不说,是王源叫兰惜初步认识了修真界。   兰惜嗯了一声,“据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弟子资源挺吃紧的。”   雷七道:“明华派这些年发展的还不错,依附穹灵派,时不时能分到一口汤喝。从规模较小的门派逐渐壮大,成功在仙门占了一席之地,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眼见门派崛起,掌门自然有心更进一步,可惜有个巨大的难题挡在面前。”   兰惜毫不犹豫点出:“是山门限制?”   雷七颔首:“明华派最初的规模并不大,所能占据的山门自然不怎么样,饶是如此,也是与人争斗后才成功拿下来,期间一直与附近的门派明争暗斗,抢夺资源壮大自己。自从入了穹灵派的眼,俨然成为附近一带的门派之首,将竞争对手都踩到脚底下,借着穹灵派乘风而起。”   “从规模来说,已经不是小门派所能比拟,可山门只有这么大,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想要更进一步,更换宗门驻地,找个更加宽敞的地方势在必行。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地方,成为中型门派,真正立足于仙门,指日可待。”   “这些年一直缩在这么个小地方,不说掌门长老,门下弟子也都委屈的紧,地方狭窄,资源紧巴巴的。可合适的山门哪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实在没有,就只能拼一拼,抢别人的。”   “仙水山脉的变化冒出来,立马叫他们注意上,真可谓是天降甘霖,一场及时雨。”   “仙水已经有翠微天又如何,不过是刚诞生没几年的小门小户,恰好占据了个好位置,遇上天大的机缘。只要将翠微天全都灭了,举派搬迁到仙水,有穹灵派做靠山,不怕旁人渔翁得利。”   “据在下所知。明华派已经开始备战,随时可能大举进攻。倘若兰先生回来的晚一点,怕是翠微天就危险了,您的这些弟子可挡不住明华派。”   雷七端起茶杯喝一口,慢悠悠放下,脸上挂着玩味儿的表情,“如果仙水的变化真蔓延到整个仙泉,穹灵派必定会感兴趣,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附庸门派占据这么大一个洞天福地,放任他们自由发展,超出自己控制。明华派要是聪明,就该主动献上整个仙泉,自己只要占据仙水就够了,要是起了贪心,看不清自己位置,穹灵派绝不会容忍他们生出逆反之心。”   “不过有兰先生在,明华派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了,您要小心他们背后的穹灵派。”   多的话,雷七没再说。   兴许穹灵派会为了明华派出头,为难施压翠微天,彰显身为仙门第二大派的威严。   兴许看到仙泉成为洞天福地,拿明华派做借口,向翠微天发难。   兰惜懂雷七未的意思,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能意会,明华派不麻烦,麻烦的是他们背后的穹灵派。仙水已经被明华派视为囊中之物,如今变化尚未蔓延至整个仙泉,还在仙水范围,因而穹灵派暂时不会关注。日后,不论是为了维护仙门第二的威严,还是为了掠夺好处,穹灵派动手的可能性很大。   明华派想要更进一步,穹灵派自然也是想的,当够了万年老二,早就想尝尝把绛霄仙府拉下来,成为仙门之一的滋味。   如此大的诱惑,兰惜当日展示的肌肉还不足以叫穹灵派恐惧,他们的目标是仙门第一啊。   兰惜问:“除了明华派,还有谁?”   雷七:“其他门派和世家自然也是有的,不过他们看到明华派已经备战,全都按耐住了。一则,明华派有穹灵派做靠山,二则,也是存了拿明华派做先锋的念头,看看翠微天什么实力,如果能两败俱伤那自是最好。”   “毕竟穹灵派不止明华派这么一个附庸门派,别的门派难道对洞天福地就不感兴趣了?只是没明华派那么急切。绛霄仙府也有附庸门派,仙门第一的排面自是不会比第二差。还有一些世家……总之,仙水现在可是很多人眼里天上掉下来的一块肥肉,闻着味儿就想咬一口。”   “兰先生可得小心应付。”   兰惜看了看雷七的职业微笑,随口道:“谢谢你的提醒。”   明华派是第一波试探,后面穹灵派是隐藏任务,修真界强者为尊呢,没有实力谁都能踩一脚。   雷七说的这些只是卖个好,起不了决定性作用,若是赢了,他赚个人情,若是输了,他不亏。   从青鸟阁分部出来,兰惜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短短三个多月不在家,梧桐城变化非常大。   刚开始只是个修士都鲜少出没的地方,翠微天跟神水山庄干了一架,迎来一波人潮,现在因为仙水山脉的灵气变化,引来更多修士,街上已经随处可见,热度堪比黄金周旅游区。   谁说不是呢,灵气变化牵引着多少修士的心,便是在仙水找个地方住下,也能蹭点洞天福地带来的快乐。梧桐城距离翠微天这么近,来这里的修士自然更加多。   沿着街道慢慢遛弯,仔细感受城里变化。   前方传来喧哗,一群人围着,声音乱糟糟,兰惜依稀能听见好似有人在呵斥叫骂怪物,伴随着小女孩的哭声。   走近了看才发现,那些人貌似在拿东西砸什么,还有人抄起棍子,试图当街施暴。   “打死你个怪物!”   “快快,打死她!”   “我妹妹不是怪物!”   “她是你妹妹,你们是一伙儿的,你肯定也是个怪物!”   “我不是怪物!我妹妹不是怪物!”   “呜呜呜呜呜呜!”   维护治安的巡逻卫兵很快赶到,大声让围观群众散开,放下手里东西,不准当街打人。   这些人立马七嘴八舌的告状。   “这丫头好端端的,忽然脑袋上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她是个怪物啊!”   “是啊是啊,我亲眼瞧见!”   卫兵抬手示意他们都闭嘴,问:“有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一人道:“小的是这家医馆的大夫,这少年抱着个丫头过来,说他妹妹身体不舒服,一直昏昏沉沉的,身体发烫,让小的给他妹妹看看。小的诊脉,的确是发热,就给开了退烧的药,哪知道才走出医馆没几步,他妹妹忽然脑袋上长出两个毛茸茸的耳朵,可把大家伙儿吓坏了!”   这人惊恐害怕道:“小的刚刚给这丫头诊脉,不会沾上不干净的东西吧?!您可一定要给小的主持公道!”   “人怎么可能长出这样的耳朵,她肯定是个妖孽变的!”   “她变成人的样子混进来说不定就是想使坏,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对对对!不能放过她!”   少年愤怒大叫:“你们胡说!我妹妹才不是怪物!她……她只是病了!”   “军爷快把他们俩抓起来!”   “要是放跑了,说不定会给咱们梧桐城带来灾祸!”   “不准碰我妹妹!”   少年抱着妹妹,猛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挤开团团围住的人群蒙头就跑,冷不丁撞上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狠狠摔倒在地。   阴影笼罩,少年恶狠狠抬头,怒目而视,试图吓退对方。   看清楚来人,反而被吓一跳,条件反射抱紧妹妹。   兰惜瞅一眼他怀里抱着的小姑娘,脑袋上确实长了一对毛茸茸的大耳朵,看起来很好rua的样子,嘴里说道:“哟,小姑娘挺潮的啊,戴了个毛绒发箍。”   随手将少年提起来,让他站好,摸一把小姑娘的毛绒耳朵,手感果然不错。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一片滚烫,烧的真厉害,兴许是受惊过度,也可能是哭累了,小姑娘缩在少年怀里,一动不敢动,紧紧闭着眼睛,满脸泪痕,额头有片明显的红肿。   巡逻的卫兵追上来,瞧见兰惜,下意识行礼。   兰惜挥挥手,“都散了吧。”   卫兵毕恭毕敬:“是。”   随后驱散人群,“都散了都散了!别围在这里!”   方才还骚乱不已的人群很快散开,该做什么的继续做什么,没有人再围上来。   兰惜对少年道:“你跟我来。”   少年看了看,他能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都暗暗聚集过来,只要单独离开,方才的事情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他咬咬牙,不情不愿的跟上去。   见少年跟过来,兰惜掏出条手帕盖住小姑娘耳朵,看着有点奇怪,至少比露耳朵强。   兰惜随便找了个酒楼,跟小二要了个包厢,随手点几个菜,示意少年把大夫给开的药,拿一包让小二去煎药。   兰惜把包厢桌上的点心往少年面前推了推,“说说吧,怎么回事?” 第60章   少年很警惕, 丝毫没有因为兰惜的温和态度而放下戒心,就像炸毛的小刺猬,紧紧抱着妹妹。   兰惜倒了两杯茶, 一杯给自己, 一杯推到少年面前, “喝点水润润。”   少年依旧没有动,警惕十足,紧紧抿着嘴巴。   兰惜也不勉强, 伸手从少年面前的盘子里拿点心,配着热茶,现场表演起吃播。   眼见盘子里的点心被一块块吃掉,少年眼神越来越奇怪, 紧绷的身体不知不觉中放松。当整个盘子都被清空, 他看兰惜的眼神已经变成在看一个糟糕大人。   兰惜一口喝光杯子里的热茶,好整以暇的问:“想好怎么说了吗?”   少年立马又紧绷起来,臭着脸。   兰惜道:“如果实在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可以送你们离开, 有想去的地方吗?”   少年狐疑看着他,“你……干嘛这么热心?”   兰惜说:“举手之劳而已。”   少年沉默许久,什么都没说。   包厢里一片沉寂,空气安静的很。   忽然, 门被推开,小二端着兰惜点的菜进来,一盘一盘放上去,出去后没一会儿又回来, 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走进来, “客官, 您的药本店代为煎好了。”   “劳烦了。”   “哪里的话。”   小二出去,把门带上,包厢里又恢复安静。   小姑娘烧的脸蛋通红,人也迷迷糊糊,少年闻着药味,纠结的端起碗,吹了吹,刚煎好的药汁滚烫,碗也烫,他却好似感觉不到温度,吹了几下就想往小姑娘嘴里喂。   看得兰惜眼皮一跳,立马抬手制止,“等等!”   少年警惕,“干什么?”   兰惜无奈:“药才刚煎好,烫的很,直接喂会把她烫伤的。空腹喝药也不好,多少让她吃点,填填肚子,药凉了正好可以入口喝掉。”   少年抿抿唇,放下碗。   兰惜:“这是青菜粥,特意给你妹妹点的,喂她吃一点。发烧影响胃口,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吃。”   少年沉默半晌,接受了兰惜好意,拿起勺子小心翼翼给妹妹喂粥,低声道:“阮阮,喝粥了。”   小姑娘迷迷糊糊睁开眼,听话的张嘴,把粥喝下去。   吃了小半碗,小姑娘不肯再吃,少年重新端起药,给她喂下去。   才喝一口,小姑娘立马哭了。   少年哄道:“阮阮乖,喝了药病才会好。”   小姑娘呜咽着,懂事的没有拒绝,一边哭一边喝药。   一碗药汁下肚,小姑娘又迷迷糊糊睡过去,少年忧心忡忡摸了摸她的额头,神色抑郁。   兰惜没有打搅,安安安静静的看着。   少年盯着妹妹的脸蛋看了许久,忽然抬头说:“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去哪里都是一样的。”他的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疲惫,“阮阮她已经暴露耳朵,不论去哪里都会被当成怪物。除非阮阮能够学会如何藏起耳朵,掩盖自己与别人不同的地方。”   可小姑娘这么小。   兰惜明白少年的顾虑,以及未说出口的话。   “你们是妖族?”   “不,我和阮阮只是有一半妖族血脉,不是人,也不是妖。”少年说起这个,神色阴沉起来,“所以,不论是去人族的地盘,还是妖族的地盘,我们都是怪物。妖族嫌弃我们有人族血脉,欺凌羞辱肆意践踏,人族嫌弃我们有妖族血脉,是怪物,怪胎,不愿意接受我们。只要暴露出真实身份,就会被喊打喊杀。”   “我带着阮阮一直在流浪,隐藏身份假装是普通人。仙泉灵气稀薄,嫌少有人修出没,普通人根本无法分辨出我们的身份。”   兰惜问起今天的事,“那为何今天突然暴露了?”   少年声音低下来,“仙水近些日子灵气剧变,越来越浓郁,刺激到阮阮体内的妖族血脉。她发烧不是因为受凉,是因为妖血在蠢蠢欲动,半妖的身体受不住妖血活跃,才会陷入发烧。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带她去看大夫,抓点退烧的药……”   “我想过离开仙水,可……好不容易有个家,我和阮阮都舍不得,一直拖拖拉拉……”   兰惜觉得这个问题估计是个雷,但不能不问:“你们父母呢?”   少年面无表情,“阿娘生下阮阮没多久就没了,大概阿娘也不知道我和阮阮的爹是哪个。”   兰惜:“………………”   果然是雷,而且有大雷。   少年冷漠的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语气平静的陈述:“妖族和人族地盘接壤的地方,有些人族会被妖族掳走,阿娘就是这样被抓去妖族地盘,成了他们寻欢作乐的玩物。人族女子还是挺受欢迎的,很多妖喜欢。”   “我和阮阮有人族血脉,没有妖瞧得起我们,每日欺凌打骂,阮阮有次还差点被抓去吃了。我寻到一个机会,带着阮阮从妖族地盘逃到人族,可是人族也不愿接受我们,只能隐藏身份。”   “繁华的地方我们不敢去,只能往偏僻的地方钻。我有一半妖族血脉,身体比普通人要强壮。因而攒了些家底,置办屋子,本以为可以安心住下,没想到仙水会发生这样的剧变,让阮阮暴露了身份。”   对兄妹二人而言,简直是天降横祸。   兰惜没问两人之前是怎么隐藏身份的,能磕磕绊绊活到现在,肯定有一点本事。   他不问,少年反倒自己主动说:“知道人族也不喜欢半妖,我特意找了一种特殊的灵草,吃了能压抑住妖血,连妖气都消除了,不会被修士察觉。”   说完,他就沉默下来。   兰惜不知道该说什么,安静了一会儿,拿起筷子对少年说:“先吃饭吧,吃饱再说。”   话音落下,见少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兰惜疑惑的问:“怎么了?”   少年探究的问:“你不讨厌我们吗?”   兰惜哑然失笑,“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非亲非故,毫无交集,干嘛讨厌你们?”   少年固执道:“可我们有一半妖族血脉。”   兰惜沉思,“我对妖族不大了解,只听说好像人族和妖族发生过大战?”   少年嗯了一下,平静道:“两边一直摩擦纷争不断,要不是旁边还有个魔族,谁都不想被捡了便宜,说不定还会发生更严重的冲突。据说魔族出现之前,两边之间的矛盾非常严重。”   兰惜感兴趣的问:“这是你在妖族那边听说的?”   少年点点头。   兰惜哦一声,招呼他:“来,吃菜,不然要凉了。”   少年的眼神更加奇怪,“你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兰惜无奈:“就算因为人族立场,对妖族应该警惕,可这和你们两个小孩有什么关系?”   少年不死心的说:“万一我们是那边派来的奸细卧底?”   兰惜思考了一下,笑笑,“那我就挖墙脚,把你们都挖过来。没道理妖族能让你们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人族却不行吧,你们也有一半的人族血脉啊。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把所有半妖都拉拢过来,也是一股很强的力量。”   刚说完,兰惜忽然顿住,脑子里灵光一闪,若有所思。   他好像有点知道眉心的九瓣青莲印记是来自谁了,能得到阿妈的垂青已经非常意外,没想到连那位也来掺和一脚。难怪哪咤要嘀咕怎么那位也来了。   想想,倒也能理解。   兰惜拿着筷子,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滋啦——   少年惊的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慌忙稳住身子,震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有必要这么惊讶?”   “不要突然乱开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唔……好吧,那我郑重的问,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   “唉,你这样让我有点伤心啊。不过拜师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要真的这么不愿意,这句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少年咚的一下跪地,用力磕头,“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怀里抱着的妹妹差点掉地上。   兰惜感觉到眉心一直毫无反应,宛如装饰物的九瓣青莲印记微微发热。   感觉把握更大了。   “起来吧,回翠微天在做正式的拜师仪式。”   得到应允,少年一阵高兴,但很快惴惴不安起来,心不在焉的吃着菜。   看他如此食不下咽,磨牙一样,兰惜问:“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   少年低声道:“其他人会不会因为弟子有妖族血脉……讨厌我?师父收了我,会不会被其他人修看不起,被他们排挤?”   兰惜无所谓道:“我就是不收你当弟子,跟别人依旧会打起来。仙水灵气变化这样大,想要抢这块地盘的修士不知道有多少呢。你最多被当成一个借口 ,说我勾结妖族之类的,然后试图用大义呼朋引伴弄死我,然后他们好抢地盘。这种事情是为师该考虑的,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修炼,争取将来有人跳出来拿你说事的时候,把那人打成小饼饼,让为师少费点力气。”   少年郑重点头:“弟子一定会好好努力,为师父分忧解难!” 第61章   少年名叫桑茶, 没有姓氏,妹妹叫阮阮,名字还是他取的, 因为生下来时小小一团,软软的。   自己都还是个不大的少年, 却要带着个更小的孩子, 磕磕绊绊, 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这样的经历, 早就学会察言观色, 自然不会轻信于人。   他肯主动吐露底细,告知兰惜自己的身份,一则妹妹已经暴露出兽耳, 有眼睛都能看得到,二则, 是未曾从兰惜身上感觉到恶意。在恶意鄙夷中长大,对这种情绪最为敏感。兰惜的眼神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浮现排斥厌恶等情绪,就连好奇也不是很露骨, 除了主动摸一把妹妹的耳朵。   一直在欺辱打压中长大,桑茶怎会不想学本事,他做梦都想, 可是半妖不被妖族和人族接受, 他根本没有渠道,只能凭借天生的强健体魄,自学了一些粗浅功夫。   兰惜问他愿不愿意拜师,桑茶惊吓之余是莫大的欢喜, 不敢置信又怦然心动。   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后, 忆起过去的经历, 他不免忧虑起来,患得患失。   桑茶亦步亦趋跟在兰惜身后,一起返回翠微天。看他抱着妹妹爬山辛苦,兰惜帮忙分担了一下,小小一团对他来说根本不碍事,另一只手拉着桑茶,充当人形拐杖。   因着阮阮,桑茶这些天都不好过,整个人瘦了一圈,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黑亮黑亮的。   这般细心的待遇,叫桑茶受宠若惊,不敢拒绝。   看着师父高大的身影,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拉着自己,走在山间的道路上,桑茶走着走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不知不觉中渐渐平静起来,对未来的生活生出一丝丝希冀。   带着新收的弟子进入书房,兰惜传讯唤来谢清澜。   谢清澜很快赶过来,敲门,得到准许推门进入。   “这是为师今日新收的弟子,名字叫做桑茶。这是他妹妹,叫阮阮,以后就是大家的小师妹。你们吵着想要个小师妹,现在为师给你们带回来一个,可千万不准欺负她。”兰惜对谢清澜说道。   谢清澜从善如流,态度温和的对桑茶打招呼,“小师弟好,我是你大师兄谢清澜。你刚来翠微天,若是有哪里不懂的,不适应的,随时可以来找大师兄。”   桑茶紧张回复:“大、大师兄你好!”   谢清澜微笑点头,和煦的态度成功安抚到桑茶,刚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   谢清澜:“师尊,小师妹看着似乎不大舒服,可是病了?”   兰惜:“嗯,近些日灵气波动大,你小师妹体内妖血受到刺激,沸腾活跃,她年纪小,身子弱,有些受不住,这才发烧。刚刚喝了一碗退烧的药汁,不过,效果怎么样不好说。”   谢清澜沉思:“师尊,翠微天缺乏医修,诸位师弟也不懂炼丹,平日里没什么事倒还好,遇到需求,就……宣师弟手头负责那么多人,个个身子多少有点毛病,只能吃灵食滋养身子。弟子想着,不妨借着这个机会招收一批新弟子?若能吸收一些本事不错的修士进翠微天,好过什么都从零开始。”   兰惜:“嗯,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在筛选方面,必须下功夫,为师可不想乱七八糟的人趁机混进翠微天。”   谢清澜恭维道:“师尊目光如炬,自是不会放任何一个心怀不轨之辈进翠微天。”   兰惜:“这些天你做得很好,为难你了。为师出去转了转,梧桐城跑来很多外地修士,龙蛇混杂,管理起来难度大增,却没出什么大乱子,可见凤黎费了多大的精力。”   谢清澜:“有王灵官的神像坐镇,谁敢造次。”   兰惜:“好了,别谦虚来谦虚去。对外发个告示,说翠微天准备收一批弟子。”他顿了顿,“之前翠微天人员简单,没必要搞那么多条条框框,既然打算借着机会吸收一批人才,各方面就要搭建好,免得将来因为管理不善出乱子。这方面你最擅长,拟订几个方案交上来让为师看看。宣衡对此似乎也颇有心得,你们两个商量商量。”   “为师希望能在招收弟子和门人之前,将这些敲定好。”   兰惜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桑茶,对谢清澜道:“你小师弟刚来翠微天,多照顾着点。行了,你们两个都退下吧。”   “是,师尊。”   桑茶恋恋不舍,忧心忡忡的看了看阮阮,跟在谢清澜身后,一步一回头。   出了书房门,跟着谢清澜往前走出一段路。   “小师弟可是担心妹妹?”   桑茶点点头。   谢清澜微笑:“翠微天没有医修,小师妹身子不适,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师尊愿意带在身侧,你就别担心了。何况,小师妹不是普通的发烧,是因为妖血活跃导致的。”他顿了顿,“大师兄对妖族不大了解,这方面同样帮不上忙。”   桑茶抿抿唇,低声问:“大师兄……就不觉得奇怪吗?”   谢清澜疑惑:“什么?”   “我和阮阮……有妖族血脉啊。”他局促不安,仿佛做坏事被抓包,喉咙发干,“人修不都很讨厌妖族,也很讨厌有一半妖血的怪胎,我、我……我和阮阮……”   谢清澜抬手示意桑茶住嘴,眼神并没有因此发生变化,只是告诉他:“按照修真界的规矩,像我这样的人基本也是没资格修炼的。小师弟既然入了翠微天,就是翠微天的弟子,这样妄自菲薄的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   他温和的神色严肃起来,郑重道:“师尊愿意收你为徒,你便要好好爱惜自己,争取将来为师尊长脸。只要你有出息了,就能证明师尊收你为徒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是、是!我知道了!”桑茶大声应道,高悬的心放下一半。   谢清澜亲自带着桑茶去翠微天弟子们居住的地方,分配居所,分配弟子大礼包,然后向大家介绍新入门的弟子,并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翠微天终于有小师妹了。不过小师妹身子弱,暂时由师尊照顾,大家要跟新入门的小师弟好好相处。   说完,谢清澜退了,他还有事。   薛念很高兴,“太好了,我终于不是最小的师弟!”   上前一把勾住桑茶脖子,勾肩搭背,“你是在梧桐城被师尊收为弟子的?巧了,我也是!”   “嗨,这里谁没当过小师弟啊!”   “我当了一个月的小师弟!”   “我当了两个月!”   “我只当了十几天。”   “师尊收徒可随便了,只要瞧着顺眼就行。”   “听说梧桐城来了好多人,桐花乡也是,我猜桑茶师弟这个小师弟估计当不了多久。”   “翠微天灵气变化巨大,长出好多灵草,还飞来灵兽,终于不再是灵气稀薄资源匮乏的穷乡僻壤!将来我们翠微天一定会成为仙门首屈一指的门派!”   “比仙霞宫还要大!”   “比仙霞宫还要漂亮!”   …………   一群少年嘻嘻哈哈,快快乐乐的畅享未来。   唯有凤雏若有所思,他垂下眼睑,没有泼冷水打搅大家的好心情。   书房内,将谢清澜和桑茶都打发出去后,兰惜摸了摸小姑娘额头,忧心忡忡,感觉退烧药似乎没什么效果啊。从梧桐城一路返回翠微天,小姑娘的体温根本没降下,反而还有上升趋势。   估计是进入灵气更加浓郁的地区,导致小姑娘体内的妖血更加活跃了。   这样烧下去,哪怕有一半妖族血脉,体质比普通人健壮也撑不下去,毕竟高烧不退本就是身体受不住妖血沸腾的体现。   感受到老婆幽幽的目光,兰惜举手投降:“行,是我不对,今天出门没带你一起。我这不是看你好像在修炼,没敢打搅你吗。只是下山去见了见青鸟阁分部的负责人,向他打探一下动向,顺便街上溜达一会儿,察看情况,然后遇到这两个孩子。”   他转移话题,“我这是第一次接触到与妖族有关的事情,完全没头绪,你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吗?”   老婆瞥一眼小姑娘,伸出手指,轻轻一点眉心。   没一会儿,小姑娘难受的样子被抚平了,通红的小脸蛋温度降下来,睡得安安静静。   兰惜抬手轻轻一碰小姑娘额头,松一口气,可总算退烧了。   微微输入法力检查,的确安静了。   老婆压制妖血的手法十分娴熟,可谓轻车熟路。   兰惜把小姑娘放在软塌上,给盖了条被子,揉揉眉心。要真的没办法,他想过向那位求助的,顺便验证一下心中的想法,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转头瞧见老婆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小姑娘看,兰惜心里一动,试探的问:“莫非,你想起什么?”   老婆点点头,转身,提笔在纸上写字,竖起来给兰惜看。   “魔种入侵,人妖联手对抗?”   兰惜念出上面的字,懵了。   咋、咋跟他想的好像有些不一样?   兰惜不死心的问:“还有呢?”   老婆沉思,再次提笔。   “杀?”   这次只有一个字。   老婆又写下一行字。   “背叛者,杀。”   兰惜彻底懵了,这和清辉君的经历对不上吧!! 第62章   兰惜怀疑骷髅架子生前可能是清辉君, 根据已有线索逆推,尤其知道他生前样貌后,把握更大了。   但现在新出现的线索, 毫无疑问狠狠动摇了这个推论,甚至可能是彻底推翻。   人妖大战, 和人妖联手对抗魔种入侵, 完全是两码事。   苏云蕖不至于连这样的事都能搞错。   能通过写字交流, 那就把想起来的事情都写出来, 好过兰惜自己在那里绞尽脑汁的乱猜。   看完老婆写出来的东西, 兰惜更懵圈。   大致意思就是:有一种被称为魔种的东西顺着裂缝入侵这个世界,一旦被它们的魔气感染,身体就会发生变异。人妖两族联手奋力驱赶魔种, 想要把它们赶出这个世界。没想到下面的人非常努力,上头的人仙和大圣却反手出卖同胞, 跟魔种达成协议。一方定期送活祭上战场,名义是对抗魔种,将魔种驱逐出此界, 实则都是去送死,另一方收到活祭,画地为牢, 停下入侵步伐, 不再占据新的地盘。这个世界以这种方式,不知不觉沦为魔种的养殖场。   兰惜看看纸上的字,抬头看看老婆,嘴角狠狠一抽, “这是你生前发生的事情?”   老婆用力点头, 当场挥笔写出好几个名字, 然后用朱砂画圈,画上大大的X,意思是这些都死翘翘了。   兰惜:“所以,人仙和大圣因为出卖同胞,当了叛徒,后来被诛杀了?魔种也被赶出这个世界?”   老婆再次点头。   兰惜若有所思,“这样的话话,有过共同联手对抗外界入侵者的经历,两族的关系不应该这么差……”他忽然想起桑茶说的话,沉思许久,“难不成,魔族是魔种入侵后,被魔气感染的产物?又或者,是像半妖这样,是人妖与魔种的产物?”   人妖两族因为外界入侵,彼此放下矛盾共同对抗外来者,但是当来自外部的压力消失,经过短暂的蜜月期,彼此之间的矛盾再次渐渐露头,从小的摩擦纠纷,到再次发生大战。不过因为有魔族虎视眈眈,不愿叫渔翁得利,双方没有彻底撕破脸皮,保留了一定底线。   所以,清辉君的时间线是夹在瑶光君和临霜辞之间的,临霜辞其实是比清辉君还要靠前的人物?   兰惜一拍额头,“是我想当然了,既然已经有个三生三世,凭什么不能有个四生四世呢?还有可能,你其实是他们的先祖,加入绛霄仙府,为宗门流过血,为宗门受过伤。”   瞅瞅那几个被诛杀画圈,又被×掉的名字,兰惜问:“这些都是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所杀?”   老婆摇头。   “不是,还是不知道?”   老婆竖起两根手指。   “不知道啊。”兰惜深深叹气,“我已经有些不想猜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了,万一还有个五生五世,六生六世,套娃一个接着一个,搁这玩我呢!你既然能够想起生前的一些事情,说不定哪天全都想起来了,省的我猜来猜去,还不一定准。”   “你想起这些,是不是跟翠微天的灵气变化有关系?”   老婆点头。   兰惜放弃,“那我等你自己想起来。反正不管你是谁,在情况明朗之前,隐藏身份保密是肯定的。”   兰惜又看了看纸上的这一段历史,“人仙,是指实力达到仙人水准的修士?”   老婆表示正确。   “那大圣应该就是妖族里实力达到仙人水准的?有这样的实力却向魔种低头,当了叛徒,魔种实力一定非同一般,不然,做惯了高高在上的老祖宗,眼高于顶,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叫他们做这样的事。”   “能把魔种驱赶出界,还斩杀了两族叛徒,实力肯定非寻常仙人所能比。果然这世上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兰惜发现一个盲点,沉思,“这样的话,难道天机道人和鬼泣谷谷主也都经历过那场浩劫?还活下来?那时候应该是连战场都没法上的小弱□□?”   “呃……也不一定,从天材地宝的角度来说,也许是祖传的呢。”   兰惜真的放弃了,越想脑子里越是一团乱麻,新线索把他原来的猜测全都推翻了。   修真界应该也有编年史记录的吧,这样大的事情,不可能悄无声息消失了。不说从那个年代延续下来的门派,就是有点底蕴的门派也会有相关记录才对。   兰惜决定先关注眼前的问题,转移话题,把从雷七那打探到的消息转告老婆,关于明华派近些日的动向,不可不防。   “如果他们真的大举进攻,可不能再任由入侵者长驱直入。能从小门派借着穹灵派壮大自身,明华派肯定有两把刷子,不是神水山庄那种不三不四的组织能够比的,若是梧桐城再被当成战场,损失可就大了,我们要提前将明华派修士拦截下来。”   “除了雷七举的这个例子,其他势力也不能放松,指不定就有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故意看着明华派与我们争斗,跟在后头捡便宜。想要洞天福地的可不止明华派。”   “咱们的防护只覆盖到梧桐城附近,现在看来要把警戒线往外推,这样有人入侵就能提前发现,也能快速采取措施。”   在周围地区放置界碑,正式确定翠微天的势力范围,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含含糊糊。   经过斟酌,兰惜决定借青莲印记的力量烧制界碑。   有烧制翠微砖的经验,界碑制作起来并不难,重要的是里面蕴含的力量。   以炼器方式制作界碑或许更牢固,可时间紧促,明华派已经在备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眼下先把警戒线拉起来,安置界碑圈定势力范围,日后再慢慢替换更好的界碑。   为了方便,界碑没有花里胡哨的弄造型,全都是方的。烧制好后,上面自己冒出青莲浮雕。   兰惜看着仙泉山脉的手绘地图,陷入沉思。   按照他的想法,界碑要将整个仙泉山脉都纳入势力范围,因为他有强烈预感,灵气变化绝不会只停留在仙水山脉,阿妈完全有这样大手笔的能力。   让底下弟子出门勘测,手绘了一份地图,准备标点,定下放置界碑的位置。   他想放了界碑后,顺便在圈出来的势力范围内按照阵法方位摆个阵,双重保障。   这样工作量是会大一些,可双管齐下更安心。   正当他思索着,请阿妈显灵标个点时,眉心的青莲印记忽然发热,兰惜面前的地图冒出许多个小红点。   许是见他迟迟没有动作,小红点发生新变化,分出链接,彼此之间连起来,形成一个十分复杂的阵法,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紧接着,颜色发生变化,以不同色彩显示不同阵法,大阵套小阵,看得兰惜眼花缭乱。   他捂住眼睛,把满屏阵法甩出脑海,过了好一会儿,睁开眼,拿起笔在这些小红点上轻轻一点做标记。   谢谢大佬百忙之中抽空支持,以后也请务必这么给力哟!   兰惜叫来谢清澜,将地图交给他,“你安排一下,让师弟们把界碑放在以上标出的位置,务必要仔细。”   谢清澜双手恭敬接过,“是,师尊。”   他打开看一眼,整个人仿佛瞬间凝结,紧接着双目不堪负荷的淌下泪水,不得不合眼移开视线。   “还请师尊恕罪,弟子一见这图上标记的点,不知为何识海一震,双目好似被锋芒闪到!”   兰惜能理解,他看得时候也是眼冒金星,还以为是自己被复杂的大阵套小阵给闪花了眼。   随即发出一道传讯,唤来凤雏。   凤雏虽然修炼的晚,但他进步神速,刚与哪咤达成通神链接,浑身病痛一扫而空,油尽灯枯千穿百孔的身子犹如脱胎换骨,焕发新生。早知道凤雏对法力的亲和度很高,但真的亲眼见识 ,还是大大出乎兰惜的预料。   天之骄子说的就是凤雏这样的人,别人修炼许久才能达到的境界,他一晚就能达成。   更可怕的是,他这么有天分,还十分努力,保持这样的速度每日卷的飞起。   据说弟子中,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顶多薛念还能和他过个几招。   凤雏很快过来,从谢清澜手里接过地图,干脆利落运起法力,注入眼睛凝视图上小点,过了一会儿,合拢图纸。   “弟子愚钝,无法记下所有标记的地点。”   兰惜:“……”   谢清澜:“……”   谢谢,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比人与狗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他已经有点感受到瑶光君把其他人都衬成渣是什么光景了。   谢清澜拱手:“凤雏师弟天资聪慧,师尊不妨将这件事交给他办。”   凤雏立马道:“大师兄料理翠微天各种琐事,深受师兄们信赖,弟子岂能越俎代庖。”   兰惜敲定:“你们俩别互相谦逊了。这样吧,清澜负责调度,凤雏负责指示地点。”   待两人都出去,兰惜决定马上闭个关,明华派打来之前他就不出去了。   修真界再起波澜,从仙门杀到魔门的日子貌似不远了啊! 第63章   兰惜以为的闭关:自己一个人努力修炼。   实际上的闭关:大佬亲自指点, 一对一开小灶。   兰惜眉心的九瓣青莲印记微微发热,被拉入一个奇妙的空间。   那熟悉的光芒收敛很多,没之前那么照人, 终于能够隐约看清轮廓。   兰惜:“……通天教主?”   对方不语,抬手一点, 灵光飞入兰惜眉心, 脑海里骤然浮现一个个选项, 从培养灵植到炼丹, 从各种炼器材料图鉴到炼器手法, 从符箓材料到符箓大全……内容五花八门,极其全面,堪称百科全书。   兰惜还看到个功法标题, 名字叫《通天神经》,跟《通神经》只差了一个字。   点开一看, 发现确实是自己一直以来修炼的功法,但明显经过完善改进。   一个密闭的空间,各种教材和一部经过完善改进的功法, 还能是什么意思?   兰惜:“……”   当师父的不能输给徒弟,徒弟有天赋还这么卷,他这个师父也必须卷起来。   大佬的支持一如既往的给力, 不说任何废话, 直接摆上。   兰惜怀疑,自己要是掌握不了这些东西,可能根本出不了这个空间。   通天教主什么身份,既然投资了, 那肯定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开小灶走起, 小黑屋鞭策。   什么,对方没承认?   不反对就是默认了啊,这样的大佬还用得着冒名顶替?   兰惜默默将注意力放在《通天神经》上,仔细研读,经过一番琢磨,照着功法开始修炼。   改进后的功法效率大大提高,兰惜全身心沉浸其中,根本关注不到时间流逝。   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属于通天教主的法力源源不断被兰惜引入体内,洗髓伐毛,淬炼筋骨,强化血肉。大周天循环一圈又一圈,每一圈都会增加修为进度。   按照预计,短时间里不太可能修炼出的法相,竟也没有那么遥远。   有没有法相是一大境界差别,有了属于自己的法相,才算真正小有成果。终于站稳脚跟,能够反哺与自己通神的神仙,而不是一直依赖与对方的法力。   眼见胜利在望,兰惜一鼓作气,冲刺法相境界。   神秘空间中,兰惜浑身浮现金光,经过不断变形,渐渐凝固,勾勒出清晰人形,与兰惜重叠在一起。   这人形样貌与兰惜并不一样,眉眼有几分相似,像前世的她,也像这一世的他,糅合两世长相的基础上美颜优化。   修真界人皆俊男美女真不是乱说,淬炼筋骨血肉,提升生命层次,各方面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不会唯独漏下长相。   兰惜的愿望终于要实现,成功凝结出法相后,他的样貌开始向法相靠拢。   当他终于巩固住境界,相貌变化也完成了。   兰惜从修炼状态中回神,有点担心外界时间。   都说修炼无岁月,他一口气修炼冲刺到法相境界,绝非一个月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办到,甚至不是三年五载能达成。   抬头看看面前的金色轮廓,保持盘腿打坐的资质一动不动,虽然啥都没说,可是无声胜有声,兰惜认命的点开教材,认认真真当个读书人。   教材看累了就打坐修炼,修炼暂告一段落,就打开教材当读书人。   如此重复。   不知不觉,终于把所有教材都看完了。   然后,一直没反应的金色轮廓终于再次动了,抬手弹出一道灵光,化作材料,有灵植,有炼器材料,有符箓必备用品……理论知识掌握了,接下来是实践操作。   兰惜开始新一轮的修炼和实践操作。   他已经不去想到底过了多久,因为根本没意义了。   无法察觉到时间流逝。   就连实践操作也都熟练掌握,金色轮廓又一次动了,抬手弹出一道灵光,化作另一个人影。   这回是战斗训练。   ………………   …………   ……   经过小黑屋鞭策,爬起来挨打,修炼,再爬起来挨打,修炼,不断挨打,持续挨打,在挨打中进步,兰惜终于通关了。   只能看清轮廓的金色虚影微微颔首,兰惜眼前一黑。   恢复意识猛然睁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闭关前的点点滴滴慢慢浮现,才渐渐反应过来。   狠狠一拍脑袋,小黑屋关太久,可成果非常喜人。   功法再便利,修炼时间是硬伤,不可能一蹴而就,这下短板也被补齐了。   就是不知道现实世界里过去了多长时间。   兰惜从自己闭关修炼的房间出去,没叫别人,先见了老婆。翠微天其他人都是他的弟子,唯有老婆,能算作是他师父。   刚进书房,看到老婆站在书桌前,提着笔写写画画,全神贯注。   看动作神态,和真人几乎没有太大差别。炼制傀儡的炼器师手艺了得,做出来的傀儡恍若真人,一方面说明老婆恢复的程度,要知道一开始连抬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非常艰难。   兰惜没有打搅他,走到旁边的茶几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起来。   望着窗户外的风景,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瞧见一颗桃树,桃花开的正盛,一树粉色。这棵桃树是兰惜亲手栽的,想着春天能欣赏桃花盛开,结了果子还能摘着吃。一棵普普通通的桃树,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如今却不一样了,吸收翠微天的灵气蜕变为灵植,生长的越发茂盛蓬勃,桃花开的漂亮,一眼望去宛如一团粉色云霞。   树下冒出几颗矮小植株,风中摇曳,色泽品相都不是凡品,是灵植。   曾经整个仙泉都难找出一株品相好的灵植,现在翠微天却是随处可见,还每天都有新的灵植冒出来。   兰惜仔细感受灵气变化的范围,比他闭关前扩大了整整一倍,仙水山脉已经被覆盖住,正向着仙泉蔓延。   按照这个蔓延趋势,明眼的人都能感觉出来,灵气变化还会持续。   一阵风吹过,卷起片片粉色花瓣,漫天飞舞,有一些吹进窗户,兰惜伸手去接,花瓣落到掌心,粉嫩娇艳。   任由清风将落在掌心的桃花瓣吹走,兰惜收回手。   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老婆,对方已经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画卷向他走来。   两人挤在一起看刚画好的图。   上面画着两个人,一个应该是老婆自己,乍一眼看去兰惜还以为是画得凤雏,可装束神态不一样。同样的五官,眼神气势不同,带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能够清楚区分开两人。   这样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姿态,凤雏从未露出来过,即便与哪咤缔结通神链接,凤雏依旧是内敛沉静的,宛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   图上少年身披华美金甲,手持长剑,英姿飒爽,浑身上下都透着斗志昂扬,宛如一柄锋利出鞘的神兵,锋芒毕露,隔着图纸都能感受到他的张扬。   他持着长剑与另一个人站在一块,看姿势,似乎是在并肩作战。   一个少年,与一个成年人并肩作战,气场却丝毫不输给身边的人。   兰惜仔细端详与少年站一块儿的人,眉宇沉稳,眼神坚毅凌厉,相貌出众,每一分恰到好处,如刀裁墨画,是个浓颜系的美男子,可第一眼往往会忽略掉他的相貌,被他的凛然气场所吸引,浑身上下缠绕着一股肃杀之气,威风凛凛。   “他是谁?”兰惜指着少年身侧的人,问。   老婆抬手,轻轻沾了点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两个字:师父。   兰惜惊讶,“这人是你师父?”   老婆点点头。   兰惜若有所思:“这个姿态,看着像是在一起作战,莫非,是在和魔种战斗?”   老婆又是点头。   兰惜:“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写字到底还是有些不便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说点什么,总是一问一答的模式。   老婆看着兰惜,没有反应。   兰惜明白这种事情急不来,老婆现在这样已经恢复的很快了。   他又问:“我闭关期间,明华派有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老婆摇摇头。   直到看了新一期的青鸟册,兰惜才知道说好了明华派已经在备战,为何迟迟没来。   众所周知,绛霄仙府在仙泉山脉一带遗失了一个秘宝,消息走漏,好些门派都打着捡漏子的心思派出门下弟子来搜寻过。仙水作为从仙泉分出来的支脉,自然也有极大嫌疑。   如今仙水山脉骤然发生这样的变化,不少人都往绛霄仙府遗失的那个秘宝上怀疑,不然为何就这么凑巧呢。   所以绛霄仙府和穹灵派杠上了。   绛霄仙府认为仙水山脉的变化与自己遗失的秘宝有极大关系,天然具有优先权。   穹灵派认为绛霄仙府是故意拿这个借口占便宜,阻碍自己下面的附庸门派发展,变相阻挠穹灵派增强势力,一石二鸟。   隔空对喷,以示友好。   青鸟册如同在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一会儿报道绛霄仙府,一会儿报道穹灵派,满足大众的好奇心。   作为当事人的翠微天在这个事情里毫无存在感。   兰惜放下青鸟册,对上面的报道不置可否。   有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的瓜珠玉在前,的确没人会关注个乡下的小透明。   青鸟册吃这口饭,就要抓住读者眼球,难免煽风点火,营造气氛带动读者情绪。 第64章   关小黑屋修炼的效果很好, 兰惜觉得有必要让弟子们都体验一番。   经过通天教主的补习速成班,兰惜今非昔比,修为猛涨, 知识储备量同样不容小觑。刚想布置这样一个修炼密室,果断行动,雷厉风行, 从库房里翻找出品相最好的灵石搭建阵法,专门盖了一座练功房供弟子们所用。   效果比不上通天教主拉兰惜进入的神秘空间, 可也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凤雏第一个扎进去,体会到好处后,几乎要住在里面不出来, 特别卷。   卷到让兰惜怀疑, 过不了多久通天教主又要抓他进补习班。   深深觉得就算哪咤经常给凤雏开小灶,凤雏也要把剩下的时间掰成两份用。   这是什么绝世卷王啊!   然后是界碑,兰惜着手重新炼制界碑, 这次用上好材料,全面升级。   技能树点开了, 有什么想法, 想做就做,可比之前方便多了,充分证明技多不压身的道理。   定期购买青鸟册, 观看绛霄仙府和穹灵派扯头花,看他们吵得飞起,剑拔弩张,几乎要大打出手, 可就是没打起来。   反正不管他们怎么吵, 翠微天该干什么的继续干什么。   待兰惜完成仙泉山脉的界碑升级, 两派依旧没吵出结果,他有理由怀疑,到底是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吵得厉害,还是青鸟册为了博眼球,专门拿放大镜报道的。   从神水山庄搜刮来的炼器材料与灵石,和鬼泣谷送来的赔礼,全都消耗一空,界碑升级可真是太烧钱了。   兰惜修养了几天,翻看谢清澜和宣衡一同制定的人才招收方案,分为两大部分。   一是收徒,借着灵气剧变吸引来的人气,广开山门招收弟子,充实翠微天。   二是收人,吸收一些能力不错的散修进翠微天,给予职位。   谢清澜恭敬道:“弟子与宣师弟仔细探讨过,从小开始培养对宗门最为忠心,可翠微天是新兴门派,于整个仙门并无人脉威望,下面没有任何附庸家族。虽说在民间小有名气,可仙门门槛高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便是因着翠微砖的缘故知晓了我们翠微天,也鲜少想到把孩子送来拜师。”   “这批招收的弟子,年龄方面只能放宽一些,着重资质品行,只要符合要求就可以收录。与师尊一起出门的师弟们表示,有幸见识到过仙霞宫开启登仙路,弟子认为可以参考一二。翠微天也可修建一条长长的阶梯,只是每隔一段阶梯就修个平台,铸造神像,每个平台所铸神像不同。师尊亲自出马,令神像通神,一同参与考核。”   兰惜感兴趣,“这个主意不错,等同于请仙神显灵作考核官。”   谢清澜:“禀师尊,这是宣师弟的主意。”   兰惜目光看过去,宣衡坦然道:“弟子负责教导的这批人,发现其中有几人灵性特别足,尚未修炼《通神经》便对女娲娘娘神像有所感应,只是不得其门而入。料想旁人兴许也会如此,尚未修炼就有所感应。请神像立于平台,既能观察资质,又能借其眸目筛选,今后入了门,修炼《通神经》定然事半功倍。”   翠微天的主打功法是《通神经》,得仙神亲自掌眼做考核官,相性合适,修炼起来自然快。   仙霞宫的登仙路暗藏玄机,步步惊心,翠微天考核的玄机主要在于神像,修建长长的阶梯主要在于提升神秘性和逼格。所有神像都挤在一起,未免过于凌乱,门派排场能搞起来就搞起来,天上仙神显灵作考核官,也是要排面的。   宣衡适时奉上一张设计图,兰惜接过,仔细端详。   阶梯从山脚下,直通女娲神像。   期间每个平台都预留了修建神像的位置。   这一条长长的阶梯,取名为天梯。   这是一个大工程,而且修建哪个神像,如何安置,是个大问题,但的确很有翠微天的门派特色。   仙霞宫收徒弟的试炼之路称为登仙路,翠微天修建的考核之路自然可以叫做天梯。   兰惜对这个方案很满意,对谢清澜道:“神像为师来负责,这条天梯就交由你带领师弟们一起修建。”   谢清澜:“是,师尊。”   宣衡:“禀师尊,弟子想着,既然那几人已经对神像有所感应,不妨这次一起参与考核,光明正大拜入翠微天?”   兰惜:“嗯,可以。”   他看了看面前的两个弟子,“趁着这个机会,你们不妨也收几个弟子?”   谢清澜吃惊,连忙道:“弟子法力有限,自认尚无收徒资格。”   兰惜:“闻道有先后,照你这么说,为师当初压根没资格收你为徒。那时候为师也才修炼《通神经》没多久,尚未熟练掌握,这些年翠微天各种琐事打理,都是你在负责,上上下下打点的极好。为师才能这样放心,专注于修炼,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你所做的一切,为师都看在眼里。”   谢清澜道:“师尊愿意传授修炼功法,那便是弟子的师尊。否则弟子与师尊非亲非故,何来脸皮底气,收下如此大恩。若无师尊传授功法,弟子终其一生不过是凡夫俗子,纵然有万般想法,也只能困于此身,不得其门而入,况且师尊对弟子还有救命之恩。”   兰惜想起来,“你说那个据说要血祭全城的家伙?姓王的说得厉害,我是半点没觉得厉害,跟纸糊的一样。”   谢清澜:“这便是凡人与修士的差距。弟子纵然已经知晓老城主何故性情大变,不敢打草惊蛇,以免对方凶性大发当场撕破脸皮,对梧桐城大开杀戒。凡兵利器如何伤得了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手下兵卒也未必有勇气对仙人举起利刃。那邪道躲在老城主房间地底下的密室里修炼,利用老城主荼毒残害城中童男童女,弟子也曾悄悄命人乔装打扮出城,向外界求救。一边悄悄送走部分妇女幼儿和青壮。”   “奈何根本无人回应,仙水穷乡僻壤,灵气稀薄,无利可图,仙门对梧桐城丝毫不感兴趣,不愿意为此专门走一趟。”   “师尊轻而易举秒杀的邪道,对凡人来说却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凭那血气构成的大蛇就能叫整个梧桐城的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恐惧绝望中被猎杀。”   “那王源只是明华派不成器的小弟子,如何能与师尊相提并论。被师尊击杀的邪道,大概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货色,可就是这样的货色,也能令弟子陷入绝望。”   “能修炼,和没修炼的,中间隔着一道巨大的沟壑。”   有些话,谢清澜当时全都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端着假笑恭维兰惜。仙人从来都不是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存在,他们高高在上,距离平凡百姓很遥远,作为他们脚下的蝼蚁,只需要跪拜恭维。   可想而知,听到兰惜发出的邀请,谢清澜心底有多么惊涛骇浪,又惊又喜,还有忧虑恐惧,可不论对方本质上是什么人,他都会跪下拜师,因为这样的机会真的千载难逢,错过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以后的事情,待修炼了之后再说。   因为兰惜宽厚和善,谢清澜才渐渐真的把他当做师尊,毕恭毕敬执弟子之礼,竭力侍奉。   宣衡自小就有神童美名,周围人都被一叶障目时,唯有他察觉出神水山庄隐藏的陷阱,躲过其魔爪,通过谢清澜得知兰惜,主动来接触当然有自己目的。   从来不存在虎躯一震,小弟无脑拜服。   真心要拿真心换。   兰惜:“你要打理翠微天琐事,实在耽误修炼,真不愿意收徒,就招几个得力的人为你分忧解难。为师修建的小黑屋……咳咳,练功房里修炼事半功倍,凤雏整日泡在里面,本就一日千里,有了这个以后怕是更厉害,其他师弟也都十分努力,你作为大师兄,修为方面可不能垫底。”   谢清澜道:“是,弟子晓得。”   兰惜接着看人才招收方案,里面对翠微天未来的职务部门做了规划。谢清澜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宣衡自小就接触家族管理,两人触类旁通,制定出来的框架规划兰惜看着感觉没毛病,无可挑剔。   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兰惜对两人露出笑容,“就按照你们计划的做吧。”   然后,他顿了顿,“你们觉得,为师现在怎样?”   谢清澜毫不犹豫回答:“师尊光风霁月,恍若天人,新入门的弟子一定会拜服在师尊的气度威严之下,为宗门肝脑涂地!”   兰惜:“……”   兰惜的目光转向宣衡,对方真挚道:“恭贺师尊神功大成,翠微天有师尊坐镇,弟子等才能心中安定!”   兰惜:“……”   不是,他就想问问帅吗。   老婆看到他样子变了,丝毫没反应,害的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容貌变了。弟子们看到他样貌变了,也没有反应,一如既往,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十分淡定。   还是他按照炼药的方子研制出擦脸膏脂,坐到镜子想保养一下才发现自己长相变了。   第一眼看去,还以为镜子变异了,居然学会美颜。   看两人都出去,兰惜郁闷的坐到老婆面前,“你觉得我现在长得好看吗?”   老婆闻言抬头,认认真真端详,点下一头。   兰惜:“真的?”   老婆又点了一下头。   兰惜信了,“有多好看?”   老婆安静片刻,起身坐到兰惜身上,脑袋咔嚓一歪,断电休息去了。   兰惜:“………………”   你好敷衍啊! 第65章   修建这么一条道路对翠微天的弟子们而言并没有多大难度, 整个天梯的灵魂核心是神像,兰惜这边反倒麻烦一些。   首先,神像的排面不能丢。   经过思考, 兰惜摒弃了修建庙宇的想法,选择把神像铸造的大一些,这样风格就一致了。   经过界碑升级, 炼器库存挥霍一空,灵石也没了, 只剩下些灵草,实在没有多余材料铸造神像。太随便吧,显得不尊重, 就照着女娲娘娘神像的待遇来, 不过型号要稍微小一些。   正好还能借着这个机会,让弟子们多认识一些神仙名号。   第一个神像,兰惜选择哪咤。   无他, 这是除了王灵官和女娲娘娘外,第一个给予明确回应的。   王灵官和女娲娘娘都有神像了, 哪咤也应该有一个。   兰惜动手时, 发现如有神助,仿佛有一股力量引导着他去完成,神像迅速完成, 刚完成,哪咤就降下神念依附于上,然后恢复平静。   兰惜可终于知道哪咤长什么样,是个少年的模样, 威风凛凛。   还以为这是因为哪咤主动回应了的缘故。   可当他开始铸造通天教主神像时, 怎么都没法铸造出来, 试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好似有一股力量阻止他将通天教主的神像铸造出来。   兰惜懂了,这是通天教主不愿意的意思。   琢磨了一会儿,试着铸造下一个神像,二郎神杨戬。   兰惜并不知道真正的杨戬长什么样,可当他运起法力,在心中默默询问时,那种如有神助的感觉再次出现了,一股奇妙的力量主动引导他,轻车熟路铸造出杨戬神像。刚完成,一缕属于二郎神杨戬的神念立马降下,依附于神像之上,闪烁后,恢复平静。   这下兰惜彻底懂了,有意的神仙会主动引导他快速铸造神像,无意的神仙,无论尝试多少次都不会成功,强行铸造估计也只是一个空壳,不会有神念降临。   兰惜有点忍不住想说,材料就在这里,诸位有意加入异界开荒团的自己显个灵哈?   最后憋住了。   勤勤恳恳铸造神像,一个一个试过来,大部分是成功的,只有少数选择拒绝。   比如说元始天尊,跟通天教主一样也是拒绝的。   元始天尊拒绝没啥奇怪的,通天教主明明显灵了,还专门抓他关过小黑屋,却拒绝,兰惜有点搞不懂。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通天教主的排面吧,天梯从山脚一直通往女娲神像脚下,也就是说,最好的位置已经被女娲神像所占据。   女娲娘娘是人族之母,人族拜神时把她放在最好的C位是理所当然的。   看着一个个高大巍峨的神像,兰惜沉默了。   这个位置该怎么排列呢?   哪咤、杨戬、孙悟空、钟馗、关羽、赵公明、太阴星君、太阳星君、百花仙子、碧霞元君、妈祖、九天玄女、三霄娘娘、太乙救苦天尊……   哪个站前面一些,哪个站后面一些?   兰惜轻轻咳嗽一声,把皮球踢给神像,“要不你们猜个拳,自己选个位置站好?”   神像都很安静,就在兰惜以为只能自己拿主意时,神像表面忽然浮现淡淡神光,动了。   化作一道道巨大的灵光,在天梯的平台上落座。   如此巨大,落地时却悄无声息,没有半点振动。   兰惜决定最后再试一次,运起法力:“我受了教主一对一指导,也算是有半师之恩,我的弟子自然也算教主的徒孙。我为教主铸造神像,安置于别处,还请教主应允。”   这一次,通天教主没有拒绝。   果然之前是因为C位已经叫女娲娘娘神像站了的缘故吧。   兰惜专门给通天教主的神像划个位置。   为了画风一致,没有修建庙宇,也是顶天立地。   兰惜站在女娲神像脚下,俯视一路向下的天梯,宣布:“以后凡是入翠微天,都要走过天梯才能收录。”   先收弟子还是先收门人,兰惜让雷七放出翠微天要招人的消息,看拜师的人多,还是想要入翠微天作门人的多,不然自己这边一头热,结果当天只有小猫三两只,岂不尴尬。   还是得先预热一番,看情况行事。   雷七眼神古怪,“您想好这样做的后果了吗?”   兰惜不以为意,“你想说,这种时候广而告之翠微天要招人,太惹眼?”   雷七:“两大仙门别苗头,旁人谁敢随意掺和,如今仙水山脉就是个易燃易爆的危险区域,除非能够将绛霄仙府和穹灵派都按下去,否则太容易被误伤。您没发现,这些天梧桐城的修士少了很多吗?他们嗅到危险气息,提前撤了,以免被卷入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的漩涡中去。”   “这时候翠微天大张旗鼓的说要招人,吸引人是很吸引人,可这吸引人就如同热油里滴入一滴水,两大仙门积攒的火气只怕要一起冲着翠微天过来。”   “在下说句实诚话,您的确有实力,可仙魔两道出过多少闪耀一时的高手,没有强大的宗门势力撑腰,个人的强盛往往只是辉煌一时的,双拳难敌四手,如您这样的高手,绛霄仙府和穹灵派都是不缺的。”   “兰先生可不要因为鬼泣谷老祖一时的退让,就把大宗门的能量看轻了。”   雷七这番话算得上是苦口婆心。   说完,他顿了顿,“莫非,兰先生已经有决断?”   兰惜奇怪的问:“什么决断?”   雷七嘴角抽抽,“兰先生难道还没想好投靠其中哪一方?”   兰惜:“我干嘛要投靠他们,自己当家做主不好吗?”   雷七脸皮狠狠抽了一下,“道理大家都懂……兰先生给在下透个底吧,您到底是有何打算?如果打算同时燎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的胡须,看在过去在下没得罪过您,还卖过一个好,支会一声,好让在下能够提前撤退。”   兰惜领悟:“不会大家都觉得翠微天会选择投靠其中一方吧?”   雷七无奈:“事已至此,翠微天想要保全自己全身而退,也只有这个办法。难道兰先生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在两大仙门的压力下保住自己?趁着火还没有真的烧到翠微天,赶紧做决断,还能借着其中一方的力量庇护翠微天,谁都不选,就是夹在他们中间成了第三方势力啊。”   “若是哪一方都不选,还在这种时候大张旗鼓的招人,落在谁眼里,都是摆明了要独自站稳脚根的意思。”   兰惜平静道:“我翠微天为何不能是第三方势力?”   雷七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看着震撼极了。   兰惜翻白眼,没好气道:“别人不知道,别说你也不知道,这几天翠微天的变化你都看在眼里吧?要是真这么害怕,还用着专门等我一个准信,依照你们干情报的尿性,早就望风而逃。我们什么时候这么有信任度,居然能叫你压下职业病?想要套话就明说,不用演。”   雷七的表情凝固两秒,露出公式化假笑,“兰先生快言快语,在下也不拐弯抹角,直说了。能不能重新爬起来,在下可是把赌注压在您身上了。青鸟阁是情报组织,明面上不会倾向任何人,可您也明白,一个组织想要生存下去,不可能与外界毫无瓜葛,总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雷七没有旁的本事,也就只有情报方面有点渠道和能力,这些年在当地售卖的青鸟册,都是在下精挑细选过的。青鸟阁势力范围庞大,各地都设有分部,发售的青鸟册子自然不可能全都一模一样,发展出不同类型。在下选的,都是能够帮助翠微天快速了解仙魔两道的消息。”   兰惜若有兴趣,“所以,你直接跟我摊牌,是打定主意选我当合作伙伴?说说你的看法。”   雷七端着假笑,一针见血的指出:“在下若是没弄错,这一番剧变都是从翠微天铸造那个巨大的神像后开始的?”   兰惜笑而不语。   雷七继续道:“梧桐城的神像威力如何,在下多少已经感觉到,想必特意立在翠微天的神像,只强不弱。”   兰惜轻描淡写:“猜的很对。”   雷七这次的笑容真诚很多,“谢过兰先生,在下心里安定多了。”   作为分部负责人,有权在势力范围发布青鸟册,也可以向总部递消息,刊登一则新闻。   雷七利用自己作为分部负责人的权限,把翠微天招人的消息递了上去。   果不其然,消息刚放出去没多久,翠微天迎来两个不速之客。   一阵阵气浪卷起,吹得翠微天花花草草直不起腰。窗户外那棵桃树花枝乱颤,散落的花瓣飞满天,兰惜和老婆坐在一起,望着天空两道灵光不断碰撞,光效和声效拉满,打得激烈。   这大概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一前一后刚好撞见,直接打起来。   许是看他们在头顶上方飞来飞去跟苍蝇似的太烦了,其中一个神像抬手,把他们捅了下来。   biu~biu~   一头扎进兰惜窗户外面,脑袋朝下,上半身深深扎进地底,双腿朝天,高高翘起,好个标准的倒栽葱。   多么完美的双杀!   兰惜:“噗!” 第66章   如此夸张搞笑的落地姿势, 兰惜只在卡通动画里见过,万万没想到有幸在现实里见着。   两人的脑壳可真够硬的,能够以这种姿势倒栽葱扎进地底。   在哪里打架不好, 在神像脑袋上方掐架掐的死去活来。   等了一会儿,两人估计是猛然这么一下懵圈了,实际上并未受到致命伤害, 自己挣扎着解困。第一眼瞧见刚才的对手,同样狼狈, 看对方什么样子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一起丢脸,互相瞧见对方狼狈难看的样子,两人脸色都很不好, 青红交加, 又惊又怒。   心里头还有恐惧震惊,方才到底发生什么事,只感觉忽然被袭击了一下。   视线冷不丁发现旁边有扇窗户, 正大开着,里面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正端着茶杯, 一边喝茶一边盯着他们看。   “!!!”   “!!!”   他们不约而同掐诀施了个清洁法术,洗去灰头土脸,摆出一派仙风道骨的架势, 眼神凌厉极具压迫力,放出自身气场,瞬间压得周遭花花草草都矮了下去。   “叫你们翠微天掌事的出来。”两人异口同声,话音落下, 向兰惜放出更强的气场压力。   令他们错愕的是, 坐在窗户后面喝茶的人纹丝不动, 完全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受不住高阶修士的凛然气场,瞬间压弯腰,狼狈跪趴在地,口吐鲜血。   心下一沉,收起轻视,慎重打量对方。   一看,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对方修为,更为骇然。   见他们爬起来就对着自己耍威风,兰惜呵呵一笑,“我就是这里掌事。看来刚才那一下,两位还没有学会教训,跑到别人的地盘上给人下马威,未免太瞧不起我。”   兰惜当即放出法相,金色构成的虚影,挥着胳膊一人一下,巨大的掌心狠狠往下压。   宛如泰山压顶一样的气势,当头压下来,叫两人神色大变,连忙运起灵力抵抗,脚下却是猛然一沉,深深陷下去。   一身修为在这奇异的虚影前好似成了纸糊的,不论运起多少灵力,都如石沉大海。铺天盖地的压力重重压下来,根本挣脱不得。莫说是祭出法宝对抗,就是稍微分心一点都不敢,全神贯注使出吃奶的劲方才没有被压扁,彼此之间的察觉可见一斑。   知道踢到铁板,两人心里一阵阵往下沉。   本想死扛着,多年养尊处优的自尊心叫两人都不愿轻易开口求饶,可触及兰惜的眼神,瞬间心头一震。   太平静了,好似看到肩头落下一只虫子,随手弹开。   “在下林方逸……代表绛霄仙府前来……方才是在下失礼,还请……道友见谅……”为了一时意气被人碾成肉泥不值得,当下开口,主动报出身份,低头道歉。   “穹灵派韩向阳……见过道友……失礼之处,还请道友海涵……”   看吧,他们都知道怎样好好说话的,只要有那个实力。   见他们似乎真的快要支撑不住,兰惜收回法相,语气不冷不热:“不知道绛霄仙府和穹灵派的修士来翠微天有何要事,竟然都不经人通报,直接闯进入,张口叫人把掌事叫出来。我恍惚间,还以为翠微天是二位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见什么人就见什么人。”   林方逸和韩向阳脸色一僵,小门小户的宗门可不就是他们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能拦得住他们不成?   可这话,却是不能现在说出口的。   “是林某心急之下乱了分寸,绝非有意冒犯!”   “是韩某关心则乱,绝非有意冒犯!”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话音落下,不由互相狠狠瞪了一眼。   兰惜懒得理会两人的眉眼官司,“说吧,什么事?”   两人这回反倒沉默了,没有抢着开口,打定主意让对方先蹚雷。   兰惜随手一点绛霄仙府的林方逸,“你先说。”   在韩向阳幸灾乐祸的目光中,林方逸不得不硬着头皮,斟酌措辞,“听闻仙水山脉灵气剧变,有成为洞天福地的趋势,府主十分关切。若仙门能多一个中梁砥柱,仙门的力量也能强盛一分。没料想,却发现有人竟然暗中蠢蠢欲动,眼见仙水山脉灵气日渐浓郁,生出垂涎之心,想要将其据为己有。”   “绛霄仙府身为仙门第一大派,捍卫仙门正道,责无旁贷,自是不容许这种事情在眼皮底下发生。为了防止有心人对翠微天暗下毒手,特意派遣林某前来慰问翠微天,表明绛霄仙府的态度。也请翠微天上下安心,绛霄仙府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他轻轻咳嗽一声,“没曾想,居然在翠微天遇见穹灵派的修士,林某还以为来迟一步,愧对府主信赖,也愧对翠微天,大怒之下果断对其动手,这才有了这么一出。猛然以极为狼狈的姿势落地,又瞧见翠微天疑似还有活人,心生误会,这才失态冒犯了道友。”   兰惜不置可否,把目光投向韩向阳。   听到林方逸的说辞,韩向阳咬牙切齿,“道友可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绛霄仙府号称在仙泉山脉遗失了一个秘宝,将整个仙泉翻了个底朝天。仙水山脉有此机缘,乃是得天独厚受上苍眷顾,绛霄仙府却以此为理由,认定是翠微天占了他们秘宝的便宜。韩某来次,也是为了翠微天着想,万一有人仗着自己是仙门第一的派头,持强凌弱欺压小门派,强抢秘宝,穹灵派必定会站出来,秉公处理,捍卫仙门正道!”   “哪知道一来瞧见绛霄仙府的修士,还以为来迟一步,已经叫他们得逞,心中又惊又怒,大感愧对掌门的信任,也对不起翠微天诸位道友,心下愤恨,这才忍不住大打出手。”   “误会了道友,实属韩某的错,还请道友相信,韩某绝无冒犯之心!”   兰惜依旧是不置可否。   这要是刚才没把他们的下马威按下去 ,肯定又是另外一番说辞。   他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道:“行了,我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一个是觉得翠微天有宝贝,想来拿宝贝的,不过作为仙门第一要脸面的,所以最好是让翠微天投入绛霄仙府麾下作附庸,主动献上宝贝,这样东西和声望就都有了。”   “一个是打着主持公道的名义来抢宝贝的,只要告诉我们仙门第一不怀好意,小门派哪里反抗的了大门派的欺压,威逼利诱,叫翠微天主动把宝贝交给你们,这样宝贝声望都有了,还能收拢一波儿人心。”   兰惜嘲讽:“算盘打得很响亮,盘算珠子都蹦到我脸上了。”   林方逸立马道:“道友有所不知,最垂涎仙水山脉的就是穹灵派麾下附庸门派穹灵派,若非府主当机立断,怕是明华派已经大举入侵,攻打翠微天!”   韩向阳反唇讥讽:“要不是掌门拦着,你们绛霄仙府早就派人威胁翠微天交出秘宝!”   林方逸冷笑:“敢问韩道友今天为何而来?悄悄一人,可是穹灵派为了掩人耳目,便宜行事?!”   韩向阳不甘示弱:“敢问林道友今日为何而来?悄悄一人,可是绛霄仙府心中已定,先下手为强?!”   两人狠狠瞪着对方,从鼻子里重重喷出一口气,扭头不看对方。   兰惜不咸不淡的说:“劳烦绛霄仙府与穹灵派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门派费心操劳,翠微天不会做任何门派的附庸。整个仙泉山脉都已经纳入翠微天的势力范围,今后若是有人再敢冒犯,别怪我不客气。”   两人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这是公然打脸???   便是得了一个洞天福地,其中底蕴岂能与仙门第一与仙门第二相提并论,连放在一起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好声好气唤声道友,不会叫这人以为大门派也不过如此吧?   过于震惊,以至于情绪没收敛住,暴露个彻底。   林方逸神色冷下来,“道友可是想清楚了?”   韩向阳亦是如此,“道友当真要如此?”   兰惜嗤笑一声:“你们一个个的想要抢别人东西,还怪我不肯就范?今日若非翠微天实力出乎意料,竟然把你们从天上打下来,还反过来给了一个下马威,你们两人打算怎么办?”   “不顾下头死活自己先打个痛快,然后冲进来,掐着我的脖子威胁我交出秘宝,又或者二选一?选绛霄仙府,穹灵派感觉被扫了面子,要当面弄死我出口恶气?选穹灵派,绛霄仙府感觉被扫了面子,认定我不识好歹,弄死我让我学个乖?”   “仙门第一,仙门第二,听着可真是威风!倘若今天不是我,不是翠微天,任何一个有幸占了个洞天福地的小门派都会屈服的吧。让出仙水山脉,能保住一条性命,若是不让,通通死在这里。”   “料想一个洞天福地还不足以让两派大动干戈,甭管你们府主和掌门是不是其实就这个事情表个态而已,还是下面有人擅作主张,以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的体量,一点小动作对下面的小势力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想要抢翠微天的秘宝?行,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翠微天的底蕴到底是什么!”   林方逸与韩向阳眼前一花,瞬间出现在天梯前,这条长长的阶梯直通女娲神像脚底下,沿路建造一个又一个平台,高大巍峨的神像静静矗立,他们却依稀感觉,神像似乎在看着自己。   那目光仿佛洞悉一切,将他们从里到外扒开,摊在阳光下。   一股莫名的压力促使他们走上天梯。   分明有着一身修为,却倍感无力,这种无力与方才截然不同,如同被俯视的蝼蚁,无处使力。   他们惊出一身冷汗,恍惚间仿佛被架到审判台前,这长长的阶梯通往万丈深渊。   这样恐慌无力的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   僵硬的原地站立许久,终是熬不过,提着心,拿出闯秘境的心态,踏上天梯。   窗户前,兰惜端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看看坐在对面的老婆,叹气,十分惋惜道:“要是你能喝茶就好了,陪我一起喝茶聊天,吃个点心什么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喝茶,感觉少了什么。”   端起茶杯喝一口,“你觉得,他们两个能走到第几个平台?”   老婆抬头看一眼天梯的方向,竖起一根手指。   兰惜:“嗯,跟我想的一样。修行不修心,德不配位,也就这样了。”   普通人的气往往是在体表形成一层气晕,修为低微的修士气晕也是这样,实力强大的修士气晕完全收敛,不放外,但能看出不同颜色的氤氲。如仙霞宫主苏云蕖,霞光氤氲,气息清明。   这两人,呵呵,不提也罢。   过了三天,青鸟册刊登出一则领人启事。   翠微天表示有两个修士闯入山门,于翠微天的天梯前段徘徊不去,疯疯癫癫,口中念叨着含义不明的话语,神志不清。其诡异行为吓坏一干弟子,人心惶惶。经过斟酌,翠微天特意发布领人启示,希望能够找到两位道友的亲朋好友,前来将人领走。   还附上两张全身画像,那校服,画得清清楚楚,那疯癫的模样,生动传神。   众人:这踏马的不是绛霄仙府和穹灵派吗!   万万没想到,翠微天不但没有选择任何一方投靠,还挥着胳膊两边各扇一巴掌。   *   兰惜没有等到两大仙门来领人,先等来明华派。   仙泉山脉都已经被埋下界碑,还布了大阵,如此大规模的入侵,休想入无人之境。   兰惜眉心九瓣青莲印记发热,一股暖流进入双眸,借着这个力量能清楚看到界碑覆盖范围内的一草一木,将明华派的动向尽收眼底。   作为有望冲击中型宗门的门派,果然不是神水山庄这种不三不四的组织能够比拟。   论云舟规模,粗略一扫,将近一万,大大小小如鱼儿入海,形成庞大阵势。这些都不过是寻常战略武器,声势浩大,可终究只是消耗品,那一个个飞天的法宝才是明华派的底牌,此次攻打翠微天的中流砥柱。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关乎整个宗门将来的发展大计,明华派如何能不谨慎郑重。   兰惜只扫了眼云舟,把注意力放到被众星拱月簇拥的巨型法宝上。   有了对比才知道,当日鬼泣谷谷主出行其实非常低调了,不过也对,仙霞宫哪会叫鬼泣谷骑着威力惊人的杀伤性法宝堂而皇之来到自己眼皮底下,摆派头可以,但绝不准威胁到仙霞宫的安全。鬼泣谷谷主如果不想燎人家胡须,在别人的雷区里蹦哒,也会自觉避开,低调一些,何况跑仙霞宫捞人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   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炼制出来的,彻底挣脱云舟形态的桎梏,是类似鲸鱼的模样,游动起来栩栩如生,好似真的活物,可外表都是金属质感,狰狞冰冷,充满威迫力。一条又一条,在天空游行,宛如搬迁的鲲鹏家族。   那嘴巴,明显是可以张开的,兰惜有理由相信,这嘴巴一张,高低能整个能量炮出来。不然难道是靠咬吗?   地图炮吧,妥妥的地图炮,这玩意儿摆出来,体型就十分可怕,巨物恐惧症都要犯了。   等他们飞到目的地,别说翠微天,兰惜怀疑连同梧桐城桐花乡都会被夷为平地,把仙水山脉剃成光头。   整个翠微天上下加起来才多少人,明华派光云舟就出动了将近一万,如果只打个翠微天,这得几十艘云舟围着一个人打。   看得出,明华派现在的山门是真的很挤。   兰惜当即催动界碑,一道道青光冲天而起,构成一个复杂无比的大阵。   前行的云舟和超级大鲸鱼顿时都被困住,卡在半空动弹不得。   鲸鱼挣扎,想要甩动尾巴,无果,果然选择张开嘴巴,随机冲着一处冒青光的地方,发出一道炙热的能量炮。   轰——   气流掀起狂风巨浪,炙热的能量炮没能摧毁界碑,被大阵的力量拦住,部分反弹逸散,云舟纷纷亮起防护屏障,这才没有叫自己人给干掉。   有了这么一遭,明华派慎重起来,可兰惜不会等他们拿出应对方案。   天空化出一柄柄飞剑虚影,剑上有青莲花纹缠覆,下雨般朝着云舟和鲸鱼落下,锋利无比,势如破竹,一剑一个窟窿,没有一丝一毫的含糊。屏障,法宝,都如同纸糊的,一戳就破,巨大无比的鲲鹏家族被扎的千穿百孔,满是窟窿眼。   最终,耐不住攻势,云舟纷纷坠落,明华派的底牌就像报废的废铁,从空中重重摔在地面。   大招很好用,一招清场,但……非常耗蓝!   兰惜收回意识,只觉眼冒金星,整个人都给掏空了一样。   这会儿要是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是没办法再启动一次大阵。   所幸九瓣青莲印记主动分出一股暖流,帮助兰惜快速回蓝。   明华派如此声势浩大的出行,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刚进入仙泉山脉迅速落败,很快引起轩然大波。   就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那也是有望冲击中型门派,经营多年才有这样的底蕴。翠微天出现才多久,第一次露脸还是和神水山庄起冲突,不过小打小闹。   这次竟然一举令明华派全军覆没,绝非寻常小门小户能有的能量。   许多人知晓这个消息,还不敢相信,恍恍惚惚后,连忙翻出翠微天刊登的招人信息。   冷静下来后,开始等。   等穹灵派的反应。   等绛霄仙府的反应。   这一等,就等到了翠微天说好招人的日子。   有的人还在犹豫不决,有的人决定赌一把。   这一天,翠微天的山门前人头攒动,有想加入的散修,也有想要拜师的。   不论是什么,翠微天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从天梯走上来。   这个要求乍一听跟仙霞宫的登仙路十分相似,众人还以为都是这个套路,只是不解为何加入翠微天的散修也要走天梯,可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也就遵从。   不乐意可以退下,翠微天又没勉强任何人。想要加入人家宗门,总要守别人的规矩。   倒是有个别心思转的快的,想起翠微天之前登的领人启示,琢磨其中是否有某种联系。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整个天梯没有布置任何幻境考验,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每个平台矗立着高大巍峨的石像,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天梯,却带来前所未有的体验感。   难以用语言来描述,仿佛有一双双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每走一步,都承受着莫大压力,在这些目光注视下,仿佛任何秘密无所遁藏,被看得清清楚楚。曾经做过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里浮现,每个细节都清清楚楚,那些被遗忘掉的情绪如同水底沉淀的淤泥,一双手不断搅乱,叫淤泥纷纷浮起。   有的人受不住压力,心态崩溃,发疯大叫,下一秒被传送到天梯起点。对方如同刚刚从危险中脱离,大口大口喘息,眼神惊恐,爬起来跌跌撞撞的逃走,什么都不敢说。   有的人却如有神助,才走过一两个平台,再往前走,瞬间来到天梯尽头,望着高大巍峨的女娲神像,回头望着身后长长的阶梯,满头疑问。   谢清澜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走上来,抬手行了一个平辈之礼,“翠微天首席大弟子谢清澜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是来拜师,还是加入翠微天作门人?”   拜师是从头开始学,作门人是自带功法资源,可立即安排职位。   对方望着女娲神像神色陷入恍惚,回神后,斟酌措辞,“我见天梯平台的雕像里,其中有个仿佛是毛脸雷公嘴?”   谢清澜温和回答:“公子说的这位,应该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对方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在下商陆,特来翠微天拜师。”   谢清澜:“其余人尚未到达终点,还请公子稍作休息。若无聊,可在神像下打坐,亦或者,在附近走走。”   商陆的目光落在女娲神像脚下,长满各种奇异灵植,正摇头晃脑,风中摇曳,星星点点闪烁。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谢清澜笑容不变,“公子对灵植感兴趣?”   商陆礼貌道:“从未见过这样的品种,不免多看两眼。”   谢清澜:“无妨,灵植长在这里,喜欢就多看看。”   说话间,有第二个人瞬间传送上来,谢清澜一看,还是个熟人,赫然是宣衡负责教导的学生之一,名字叫做蓝悦。   看到谢清澜,蓝悦两眼亮晶晶,欢欣雀跃道:“大师兄!”   谢清澜眼神柔和,由衷道:“恭喜。”   后面陆续上来的三个,也都是宣衡教导的学生,名字分别叫做蓝昊、蓝禾、蓝湘。 第67章   宣衡教导的学生中竟有四个表现如此出众, 除去学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宣衡功不可没。   四人开开心心围着谢清澜转, 他们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喊对方大师兄, 梦想成真。   谢清澜明白他们的心情,也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只有商陆,一时间仿佛被排挤在外似的, 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一边。   谢清澜自是不会忘记这第一个登上天梯的人, 对商陆拱拱手,“让公子见笑了。”   商陆笑容得体, 适时表现出一点好奇,“无妨,以后大家都是同门。只是瞧着,诸位之前就认识?”   谢清澜回答:“师尊心善,见他们无家可归,便收留了一阵子。是他们自己争气, 堂堂正正从天梯走上来。”   商陆点头,“原来如此。”   后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走上来, 总不能一直干等着, 所以女娲神像脚下的空地放着许多个蒲团, 早早上来的人可以坐在上面打坐。倘若灵性特别好的,尚未修炼《通神经》便会对神像有轻微感应,也算是预习, 提前体验适应。   蓝悦、蓝昊、蓝禾以及蓝湘各自找了蒲团, 恭恭敬敬坐下,盘腿打坐, 等待其他登天梯的人。   商陆有心多打探点内部消息, 只是来日方长, 不必急于一时惹人心烦,见状也找了个蒲团坐下,与四人并排打坐。   谢清澜站在天梯尽头往下方看,暂时只能瞧见一个个小如蚂蚁的黑点。   也是,登天梯才开始没多久,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前段路往上走。   兰惜不爱操心琐事,向来是把这些事情交给谢清澜打理,这样重要的日子更是凸现出对谢清澜的倚重,落在新人旧人眼里,都是首席大弟子的地位牢不可破。谢清澜知道今日场合的重要性,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忽的,他接到一道传讯,翩翩起舞的灵蝶绕着他飞了一圈,落在他抬起伸出的指尖。   知道是什么事,谢清澜的神色沉了沉,思索片刻,发出一道传讯唤来凤雏。   “大师兄,您唤我何事?”   “你二师兄说,山下有人寻衅滋事,我要去瞧瞧,这里先由你守着。”   凤雏面色沉静,“是什么人?特意选今天在翠微天闹事,莫非是故意捣乱,见不得我们好?”   谢清澜:“暂时不知。宣师弟说那些人穿着打扮瞧着像是散修,可气势排场一点都不像。”   凤雏冷静道:“既然如此,我与师兄一起前去。如果真是来故意捣乱砸场子,少不得动手。大师兄肩负重任,不可轻易动手,免得落人口实。有什么,让我先上,探探对方的门路。”   谢清澜同意了,可这儿得有人守着。   于是多唤来几人,给师弟们安排任务。   山脚下天梯前,一群修士气势汹汹的堵着,他们自称是来加入翠微天作门人,可做派却一点都不像。   “我们听闻翠微天的事迹,千里迢迢前来,就是想要加入投靠翠微天,为何将我们堵在这里?”   “想要拜师的人必须走天梯,我们为何要和他们一样走天梯?莫非翠微天就如此眼高于顶,将前来投靠的散修都视作不成气候的废物,可任由挑拣羞辱!?”   “门人都是自带功法资源,不必宗门额外下功夫培养,要么同意,要么不同意,让我们爬天梯给你们看,未免太瞧不起人!”   “就是就是!”   “让你们掌事的给个说法!”   他们堵在天梯前不肯进,也阻碍了其他想要走天梯的人,一群人乱哄哄围着,分明有备而来,引得旁人怒目而视却丝毫不在意。也有人冷眼旁观,静待事态发展,看翠微天如何处理这件事。   宣衡面色深沉,冷冷看着这些人,他已经说过,规矩就是如此,不愿意可以撤退,可这些人就是堵在这里不走,一副自己千里迢迢来投靠却被冷待泼冷水,欺人太甚,不给个说法坚决不肯走的架势。   沈青雀与陆墨离也都看出他们就是故意寻衅滋事,强压着怒火等大师兄来。   没过多久,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平静淡漠。   “安静。”   宛如耳边响起炸雷,正起哄的人群瞬间安静,身形僵了僵。   凤雏与谢清澜走天梯走下来。   “大师兄!”   “大师兄!”   宣衡拱拱手,“大师兄。”   谢清澜扫视一眼堵在天梯前的人群,果然就像宣衡所说,穿着打扮看似毫无关系,可浑身散发的气场,以及彼此之间隐约可见的默契,分明就是一伙儿的。他们不像是散修,倒像是世家宗门培育训练出来的,   谢清澜道:“诸位,翠微天的规矩就是如此。既然你们这么不乐意,大可以离开,另寻高就。”   “你是什么人?翠微天的掌事?”   “在下谢清澜,翠微天首席大弟子。”   “为何迟迟不见翠微天掌门出来相见?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区区散修,只随便打发了个弟子应付敷衍?”   “翠微天新兴门派,门中弟子才几人,既要招人扩充宗门,总要有点诚意!”   “我们自带功法资源,入翠微天可直接效力,凭什么要这样折腾人!”   他们既是来寻衅滋事的,就不会听任何解释,不论说什么都会继续闹。   凤雏上前一步,对谢清澜道:“大师兄,既然他们如此自信满满,不妨让师弟前去领教几招?也好让师弟瞧瞧,这些日子的修炼效果如何,与外界的修士相比,差距几何。”   不等谢清澜开口,闹事修士前排中立马有人接嘴,“小兄弟,刀剑无眼,要是伤到你,可别哭鼻子!”   说着站出来,一副准备比斗的样子,丝毫不给谢清澜拒绝余地,对凤雏抱拳,“何明意,前来领教!”   “凤雏,得罪了。”   话音刚落下,何明意立马攻上来,其他人迅速散开,空出一片地方。   凤雏手持法力化出的剑,毫不犹豫应对反击,招式凌厉迅速,,快准狠,便是不懂的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多么迎刃有余。反之何明意,刚开始志得意满,满心以为可以轻松拿下来,都不过修炼几年的小弟子,能有什么水准,却不料狠狠踢到铁板。他感到自己仿佛才入门没多久的小弟子,在对方面前到处都是破绽。   何明意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收起轻视之心,拿出真本事,暗暗咬牙,鼓足劲想要废了凤雏。   越打越心惊,就是从翠微天刚成立便拜入门下,一个进步神速跑不了,旁人苦修多年才能达到的水平,不过几年光景就能达成,还大有后来者居上,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架势。   这样的天之骄子,叫他如何不嫉妒愤恨。   何明意一点都不想成为天之骄子成名的踏脚石,成为日后他人嘴里谈论时的失败者。他心里发狠,誓要将凤雏扼杀在此处,不论使出什么手段,都要保住自己!   现场忽然爆出强光,刺得人眼睛疼,一下子将正在比斗中的两人都笼罩在内。何明意正要痛下毒手,肚子上却狠狠挨了重击,狼狈倒飞出去,飞出强光覆盖范围,重重摔倒在地。   强光消失,下一秒,一柄长剑指着他的脖子,凤雏居高临下俯视,“你输了。”   何明意面色惨白,是痛的,也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输的这么快这么干脆。望着对方的脸,无悲无喜,何明意忽然明白了,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远超他以为的。   看他输了,同伴心中暗骂废物,连个修炼没多久的小弟子都赢不了!   面上不显山露水,“既然如此,我也来领教翠微天高招!”   凤雏没有拒绝,耍了个剑花,再次迎敌而上,与对方打得有来有往。精彩的比斗,引得那些真正想要拜师和加入翠微天做门人的散修一片叫好,眼中熠熠生辉。   冷眼旁观,静待翠微天如何处理的,也在心里为凤雏点个赞。   凭借翠微天全灭明华派大军的实力,杀掉这些寻衅滋事的修士不过轻而易举,可这种场合,来的人不是想要拜师,就是想要加入翠微天,如此冷酷残暴的做法只会把人推远。传开后,想要拜师和加入的都更要斟酌,对整个翠微天的名声极为不利。   这样的做法,既能打压前来寻衅滋事的人,又能树立威望,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只是……   也有隐患。   果不其然,凤雏展现出他的实力,结伴来闹事的修士并没有退却,反而一个个冲他发起挑战,摆明了不要脸的打算车轮战。任由凤雏再怎么天资出众,这样一轮轮下来,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不光何明意想要废了凤雏,其他人也有这个心思,能剪除翠微天将来的一个臂膀,妥妥的功劳。   这一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可奈何事情并没有向着他们以为的方向发展。   一轮轮交战下来,凤雏越打越兴奋,丝毫没有体力告竭的意思,眼睛里好似燃烧着一团火焰,越烧越旺,气场越发强盛。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他们以各种方式落败,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简直就是个怪物!   打到后面,这些人害怕了。   闹是闹不成了,翠微天弟子的实力出乎意料,比他们以为的要强,眼看这人还越打越兴奋,周围人看得也是热血沸腾,越来越兴奋,唯有他们这些挑事的,简直成了陪人训练的沙包,以各种姿势挨打。   打着来投靠的名义煽动情绪,结果却连翠微天的弟子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脸面继续之前的说辞。   便是称翠微天欺人太甚,可这是一对一切磋啊,对方还一直没有换人。   论不要脸也是他们自己。   不如撤退,还能少挨顿打。   可这时候却容不得他们想走,围观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来闹的,翠微天也知道他们是来闹的,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个人正想趁着大家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溜走,一道剑光闪过,瞬间落到自己面前的地面上。   “站住。”凤雏淡淡道:“你还没有与我比试。”   这人转身,赔笑脸,“是我太过自视甚高,我已经知道错了。”   凤雏:“过来,轮到你了。”   这人表情一僵,“这、这就不必了吧,我心服口服还不行吗?”   凤雏:“你们既然是一起来的,我自然是要一视同仁,将一碗水端平。”   这人看了看同伴们的眼神表情,心知自己今天要是逃了,回去少不得被排挤,只得苦着脸上前,对凤雏抱拳:“请多指教。”   然后他就体会到同伴们的感受,打了这么多场都不累,还越打越起劲,那腿踢人可真是太痛了!   凤雏把闹事的挨个毒打一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的揍,赢得一片又一片的叫好。完事后安静站回谢清澜身后,把场合交给谢清澜。   谢清澜微笑,“比试完了,今天的事我想大家心里应该都已经有答案,谢某便不多话。既然诸位对翠微天的规矩如此不满,强扭的瓜不甜,勉强来的终究不好。庙小容不下大佛,还请诸位另寻高就。”   这些人默默互相搀扶,跌跌撞撞的离开。   谢清澜道:“今日之事让大家受惊了。耽搁许久,时辰不早了,谢某先告退,若是有缘,自会在天梯尽头相见。”   对宣衡点点头,带着凤雏、沈青雀和陆墨离立场。   身后的人议论纷纷,满眼都是兴奋,气氛热络。   走到天梯中段的平台,周围没外人,谢清澜对凤雏等人点点头,“有劳三位师弟了。”   凤雏颔首,转身离开,沈青雀与陆墨离紧跟其上,三人的身影迅速一起消失。   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事情不好做,这么重要的场合总要给外人一个好印象。可背地里就不必顾忌了,专门在翠微天招人的日子聚众堵在天梯前闹事,挨顿打怎么够,还得揪出背后主谋才行。   谢清澜向兰惜汇报这件事,惭愧道:“此事全亏凤雏师弟将闹事之人一一击败,叫他们哑口无言,否则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前来拜师的人看着,还有诸多散修,若是处理不好,必定会给翠微天抹黑。”   兰惜:“你们师兄弟联手处理的很好。你是大师兄,你来动手,和凤雏动手,意义完全不同。我料想不会一帆风顺,果然在后面等着,故意挑这个日子恶心人。”   谢清澜:“师尊怀疑绛霄仙府和穹灵派?”   兰惜:“青鸟册不可全信,即便消息可信度很高,可他们既然要吃这口饭,难免使点手段吸引大家目光。以绛霄仙府和穹灵派的体量,真想给我们找麻烦,有的是人愿意代劳,方法也多的是。”   “真正重要的消息,青鸟阁根本不会拿出来广而告之,能放出来的都是些琐碎不重要的消息,废物利用罢了。”   “我怀疑,两派的府主和掌门说不定压根不知道还有翠微天这么一个小门派。仙水山脉在他们眼里,还是那个偏僻落后的穷乡僻壤,只不过忽然得了机缘,莫名其妙变成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要么是底下人蠢蠢欲动想表现一番,好在他们面前邀功,要么就是有人看上这块地方,打着旗号为自己谋利。”   “不过明华派忽然元气大伤,多年积攒的底蕴荡然无存,穹灵派的掌门肯定要注意到翠微天。今日之事,待抓到人审问出背后主谋再说。”   谢清澜恭敬退下,继续主持翠微天的招人大会。   不论背后是什么,都要先把今天的事情做好了。   凤雏三人抓人十分利索,本就已经被凤雏给毒打了一顿,走路都要互相搀扶着,他们什么路数,凤雏已经摸清楚,沈青雀和陆墨离全程围观,也都看在眼里,除了小心使阴招暗算人,其他没什么可怕。   也不带回翠微天了,直接现场审问。   凤雏打人最狠,审问起来同样犀利,他深知各种弱点,下手毫不留情,还能迅速辨识真伪。   一通收拾,让这些人把话都吐了个干净,看他的眼神都格外惊恐。   这些人是绛霄仙府的内门弟子,因为有人开出高价,给了许多灵石,才专门乔装打扮成散修模样前来翠微天闹事。   按理来说,内门弟子不应该这么容易被一点灵石驱使。问过才知道,即便都是世家子弟,身份地位不一样,所能获得的资源也是不同的。如他们这样勉强挤入内门的世家子弟,不过是仗着家世才没有沦落为外门弟子,毕竟是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人沦落为外门杂役弟子,面子上不太好听。   除此之外,一切资源都要与人争夺,他们资质本就不行,如何抢的过靠自己资质成为内门弟子的同门。这才被人以灵石驱使,结伴前来翠微天寻衅滋事。   问完话,这些人就没用了,沈青雀有些苦恼:“他们该怎么处理?”   话音刚落下,一个个纷纷磕头求饶,哭喊嚎啕。   “饶命!饶命啊!”   “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   “我收的灵石都给你们,千万别杀我!”   “我与翠微天无怨无仇 ,收了灵石替人跑腿办事而已!”   “高抬贵手!还请高抬贵手!”   凤雏面无表情:“滚。”   他们连忙团成一团,用最快的速度滚出三人视线范围,看得沈青雀和陆墨离瞠目结舌,为了保命还真是拼啊。居然真的把自己团成球,咕噜噜滚远的。   眼睁睁看着他们滚出视线,沈青雀挠挠头,“那我们回去吧。”   凤雏应了一声,“嗯。”   三人一起返回翠微天,哪知道刚进了翠微天,正要去向兰惜汇报,凤雏却突然道:“你们去向师尊汇报这件事,我悄悄去跟踪那些人。”   沈青雀与陆墨离皆是愕然,极为不解。   沈青雀不解:“难道你怀疑他们没有说实话,还在憋着坏水?”   陆墨离疑惑:“方才直接悄悄跟上去不就好了?”   凤雏淡淡道:“我若是没弄错,这些人应该就是专门被引诱过来送死的。”   两人闻言,后背一凉。   沈青雀摸摸手上起的鸡皮疙瘩,“此话怎说?”   陆墨离看着凤雏,等他解惑。   凤雏反问:“既然驱使他们的人愿意出大笔灵石,这样的事情找外面的散修岂不是更好?”   “呃……”沈青雀想想觉得有道理。   陆墨离若有所思,“只要隐藏好身份,甚至能在散修面前彻底瞒住身份,叫我们想要追查都摸不着影子。偏偏找了绛霄仙府的弟子,在自己家门口找,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   沈青雀思路也打开了,“反正都是闹事,找和自己没瓜葛的人更方便撇清关系。就是翠微天恼羞成怒把人杀了,死的也是别人,跟自己没关系。可找了绛霄仙府的同门,哪怕他们不成器,也顶着内门弟子的名头,没出事也就罢了,要是全死了……呃……呃!!!”   沈青雀反应过来了,与凤雏的话上下联系,惊出一身冷汗,“什么仇什么怨啊这是?!”   青鸟册上说的好像翠微天夹在绛霄仙府和穹灵派之间举步维艰,如露薄冰,实际上根本没有正式爆发过冲突,便是明华派大举入侵,那也不过是明华派而已,穹灵派麾下的其他附庸可是一动没动。   可如果绛霄仙府的内门弟子莫名死在翠微天的势力范围,事态意味可就立马变质。   这样也解释了不过是闹事起哄而已,为何使了这么多灵石,因为那根本就是买命钱。   沈青雀又惊又怒,“师弟的意思是,我们没杀他们,可能有人会替我们动手,让他们死在翠微天的地盘?”   陆墨离咬牙切齿:“他们一死,我们与绛霄仙府的关系立马就会变得尖锐紧迫起来,不论如何都要给出个交代。绛霄仙府的弟子总不能白白死在外面,加上他们刚来闹过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们翠微天!”   沈青雀急忙道:“我们立马汇报师尊,请师尊定夺!师弟你不要单独前去,太危险了!”   凤雏果断道:“我特意返回翠微天,就是担心有人一直监视他们,会发现我在身后跟踪。想要将这个事情闹开,死在别人不知道的角落怎么能行,要死,肯定要死在有人能发现的地方。时间紧迫,我脚程快,你们去向师尊禀报,我去盯着他们!”   说完,冲天而起,眨眼间消失在两人视线之中。   沈青雀和陆墨离没有耽搁,立马赶去向兰惜汇报。   凤雏刚赶到,匆忙为一名绛霄仙府的弟子挡下致命一击,定睛一看,已经死伤大半。   竟这样迫不及待,连等他们走出仙水山脉的时间都不允许。   若是稍微晚一点,这些人全都会死。   果然歹毒! 第68章   来人实力很强, 这些绛霄仙府的内门弟子吊车尾根本不是对手,只能仓皇逃窜, 然而根本跑不出多远就被一一击杀。幸存者个个惊恐万分, 不知自己与这人到底什么怨仇,突然要下这等毒手。   凤雏从天而降救下一人,随即立马与那人缠打起来。   一交手就能感觉到, 此人出手狠辣, 出招就是奔着要人性命去的,难怪轻而易举击溃他们。论实战经验, 这些人拍马都追不上,顶着第一仙门弟子的名头,本质就是纨绔子弟,一帮子绣花枕头,没什么真本事。   巧了,凤雏正想找个对手磨练磨练实战经验, 与同门对打总是点到即止,少了那么点味道。   这个对手来的正好, 杀气越是凛然狠辣, 凤雏越兴奋, 素来淡漠平静,波澜不惊如一口古井的眼睛,绽放出炙热之色, 烧得他浑身战意蓬勃, 斗志高昂。   与凤雏缠斗的修士越打越心惊,如此难缠的对手, 简直不像是初学者。可他分明就能感觉到, 对方虽然动作娴熟, 好似训练过成千上百遍,出手也算利落干脆,可挣脱不开初学者的习惯桎梏,显然从未真正与人进行过生死搏杀。   可就这么短的时间里,迅速调整过来,从一招一式都透着拘束青涩,到越来越狠辣凌厉,竟渐渐能够感觉到几分自己的风格。居然把他当做学习对象,通过与他战斗迅速吸收他的战斗风格,与自己本身的路数融会贯通。   就像一块海绵,不,不是海绵,仿佛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其光芒和热量以不容拒绝的强势逼近,渐渐把他吞没,要将他彻底化为燃料,烧得渣都不剩。   巨大的压力和危机,叫这人生出想要逃走的念头,可想到后面,狠狠压下来。他也不是被吓大的,经历过不知道多少风险才有今日,岂能被个初学者吓到弃械而逃。   这修士被凤雏的节节逼近激起凶性狠劲儿,彻底生出杀心,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能够将仙门未来的一个天才扼杀于此处,其中的成就感叫他兴奋不已,生出难以言喻的快意。   然而事实截然相反,不是他扼杀掉一个天之骄子,而是他成为天之骄子成功路上的踏脚石之一。   他杀心大起,出手更为狠辣,凤雏岂会感觉不到,当即示弱,做出开始体力不支的样子,果然对方更加兴奋,丝毫不加怀疑。随后卖了一个破绽,引诱对方上当,对方一剑贯穿他的肩膀时,凤雏一剑刺穿他的丹田,面不改色以自己为饵,承受住如此重创却只微微皱了下眉头,浅浅的,仿佛湖面落下雨滴,起了一层涟漪,很快恢复平静。   看着那人不可置信的眼神,凤雏丝毫没有因为成功击败对手而生出兴奋,进而得意忘形。   收剑,四周一看,绛霄仙府的弟子趁着他们俩打起来,侥幸捡回一命的全都跑了,根本没留下观战,等两人分出个结果。连同伴的尸体都没有带走,任由横七竖八的倒在草丛里,死不瞑目。   幸存活下来的都是人证,可不能叫他们就这样跑了,谁知道是不是还有第二杀手,第三个杀手在等着他们。   从他们被高额灵石引诱走出绛霄仙府开始,就注定成为别人的旗子,对方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的。   正想逼问俘虏,凤雏忽然拎着人一闪,可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剑刃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去,留下一道深深地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向周围皮肉蔓延。   那人迅速扭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又是一击。   被凤雏抓着的俘虏闷哼一声。   得手后,对方飞快闪身躲起来,凤雏没有给他逃跑机会,根本不顾及脸颊的伤口,丢下俘虏,抡着剑追上去就冲着人家捅。   这是个使匕首的好手,还擅长隐蔽气息,森林最容易成为暗杀者的场地,太多的遮蔽物可以躲藏,遮挡视线。凤雏毫不犹豫,挥着剑一闪,剑光拦腰斩断周围大树,就连地上的草都被砍了头,瞬间矮一寸。   敏锐捕捉到一丝动静,瞬间一剑捅上去。   扎了个空。   此后连续扎空,都是发出细碎动静,凤雏立马采取行动。   几次下来,凤雏心知对方是故意引诱他,制造动静声响让他高度紧绷,连续活动,顾不上其他。   凤雏抬手擦了擦脸颊处的伤口,若非避开及时,这道口子就会出现在他脖子上。看了看掌心沾染的血迹,颜色深沉发黑,毒性蔓延的很快,他已经感觉到眼前有点发黑,身体微微发颤。   是因为剧烈活动吧,对方故意引诱他,就是为了催发毒性。   果然藏在林子里的暗杀者没有给凤雏停下的机会,见他注意到自己中毒,毫不犹豫冷不丁一抽子,抡着匕首再次袭击凤雏,缠打几下后,干脆利落抽身,再次闪身想要躲起来。凤雏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瞬间爆出惊人力量,仿佛将全身法力都凝聚起来,挥剑爆发出的光芒刺眼极了,带着惊人的灼热之气,劈开空气,将暗杀者直接烧融在空气里,汽化消失不见。   凤雏皱皱眉,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没有把握好分寸留下俘虏。   眉宇间这一缕不满浅浅淡淡,似雨点落在水面的涟漪,再次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踉跄一下,眼前阵阵发黑,头重脚轻,将剑插在地里扶一下,稳住身形。   脱力感迅速袭来,法力化成的剑消失不见,强撑着走了几步,失去力气软软倾倒,一头扎进兰惜怀里。   看了看凤雏脸颊的伤,冒着缕缕黑气,流出的血液颜色已经很深,粘稠发黑,兰惜果断先为凤雏解毒。暗杀者已经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留下,自然不可能找对方要解药,兰惜采取逼毒的方法,强行把剧毒从凤雏体内逼出来。   待凤雏脸上的灰暗之气渐渐散去,兰惜微微松一口气。   扫视一眼周围,树给砍得真整齐,草都剃了平头,最后打出的那一道炙热剑光,在地面留下深深地灼烧痕迹,空气里残留着炙热温度,比旁处要热许多。   正想带凤雏离开,兰惜忽然停下,将凤雏交给老婆,让他抱着。   抬头,一道灵光猛然落下来,灵光散去露出两个人。   一个打扮高华贵气,服装风格与林方逸十分相似的男人手里提着个年轻人,仿佛是个散修。刚落地,男人随手松开,那散修噗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痛哭流涕的大喊:“师叔!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师兄师弟!”   被唤作师叔的男人面色阴沉,眼神饱含杀气,利剑一般射向三人,气势放出来,先声夺人,“竖子放肆!”   地上的年轻人脑袋紧贴着地面,哭喊道:“我们师兄弟不过是看不下去翠微天的规矩,叫嚷了两声而已!没想到翠微天表面装作不介意,博取人心后,故作大方放我们走,背地里立马派人追杀,心狠手辣歹毒无比!师兄师弟们转眼给杀了大半!幸好有两个散修路过,引开了注意力,弟子才能逃走!”   “师叔,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原来还是个连环计。   兰惜不动声色,问:“两位是什么人?”   男人面色冰冷,“他说的可是真的?”   兰惜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嘴上说:“我说我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正烦恼何人在我翠微天开天梯的大好日子里,大开杀戒,你信吗?”   地上的年轻人立马大喊:“胡说!明明就是你们干得,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师叔千万不要听他狡辩!我们被袭击的地方还留有翠微天和那散修战斗的痕迹,不信师叔可以查!”   兰惜啧一声,“要不是我的弟子及时赶到,拦下那人,你们现在已经被杀光了……不对,说错了,其他人或许都会被杀光,你这个叛徒肯定不会死,一定会逃过一劫跑回去报信,作为人证栽赃嫁祸翠微天。至于你这个师叔,来的时机可真是凑巧啊,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正好捡到逃过一劫的幸存者,听他的满口胡言。”   “敢问道友,今日为何来此?”   “求师叔做主!求师叔为我们做主啊!!”   男人神色越发冰冷,“事情真相如何,查过便知。你们与我返回绛霄仙府,听候发落。”   兰惜的表情也冷了起来,“听候发落?好大的威风。绛霄仙府号称仙门第一,就能肆意处置发落其他门派的人,将仙门百家都视作自己的下属附庸?”   “此事牵扯到绛霄仙府的弟子,人死在翠微天的地界,更有人证当面指出是翠微天所杀。我不将疑犯拿下带回仙府调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嫌犯在我面前溜走,只带回一地尸体回去复命?”男人反问。   兰惜思考一下,点头,“你说得对,是我也不会放过嫌疑人。”   男人斩钉截铁道:“事情真相如何,绛霄仙府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兰惜认真道:“可我不想跟你去绛霄仙府。”   男人冷冷看着他,眼中都是警告。   兰惜:“你心中其实已经偏向自己仙府的弟子说辞,认定翠微天是嫌疑犯。若当真没有任何偏袒,信了双方各执一词,大可以自己守在这里,保护犯罪现场不被破坏,叫来其他同门一起调查。为了洗清翠微天的嫌疑,我也会派人保护犯罪现场,以免有人在眼皮底下从中作梗,这点上双方利益是一致。”   “可你偏要抓人回绛霄仙府,让我们听候发落。说白了,不就是翠微天的命运怎样,全都交给你们处置。你们若是直接认定翠微天是凶手,查都懒得仔细查,草草了事,我们作为嫌疑犯不但要被关起来,被绛霄仙府敌视,饱受奚落冷遇,还要在焦急等待中渐渐寒心,深受心理折磨,最后得到一纸宣判,是生是死全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若是道友你,会这么甘心跟人走?”   “何况在我看来,是你们绛霄仙府莫名其妙跑来一群弟子,在我翠微天开天梯的大好日子里寻衅滋事。然后又说我翠微天杀了你们绛霄仙府的弟子,让我们作为嫌疑犯跟你回去,听候发落?”   “道友听过碰瓷吗?”   空气气氛紧绷,宛如拉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男人被指出言行中不妥,丝毫没有反省之意,跪在地上的年轻弟子理直气壮,理所当然道:“你们小小的翠微天,岂有资格与我仙门第一相提并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对绛霄仙府更是不敬!”   语气中的鄙夷轻蔑,几乎要实质化,男人没有直接说,眼神气场无不表示他也是这么想的,地上的小弟子就是他的嘴替。   他傲然冰冷道:“既然如此,只能请你们跟我回去!”   话音一落,立马对着兰惜挥出一掌。   兰惜果断与其对掌。   空气里有什么陡然炸开,吹得草木几乎贴在地面,直不起腰。   没能一掌拍飞兰惜,反而两人对掌比拼起来,男人愕然,毫不犹豫运起灵力,加大输出,想要一掌将兰惜拿下。   兰惜不动声色,他强任他强,宛如巍峨的山岭矗立,纹丝不动。   他这样游刃有余,自是刺激到男人,这位绛霄仙府的高阶修士狠狠咬牙,鼓足劲想要把兰惜击败。奈何不论他如何使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响。   这时候想要收回灵力停下比拼已经晚了,只要弱下来,立马就会分出胜负,只能继续输出,直到其中一人受不住落败。   强烈气流吹得林子狂风奏响,兰惜纹丝不动,老婆抱着凤雏原地站立,同样纹丝不动,与兰惜对掌的修士经过一鼓作气的输出后,耐力下滑,开始渐渐显露出疲态,脚下往后滑。他心下一狠,发力,脚下往地里微微一沉,也没能阻止他的颓败。   勉强咬牙坚持了一会儿,终于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灵力骤然溃散。   兰惜输出的所有法力瞬间涌入他体内,顿时五脏六腑筋骨经络全都大受重创,喷出一口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到大树,拦腰撞断,往后飞出百米才停下来,在地面擦出长长的痕迹。   那弟子神色惊恐,跌跌撞撞爬起来就要跑,老婆抬手直接结果了他的性命。   兰惜:“………………”   也行吧,就这样。   兰惜毫不犹豫挥手,一道法力化成的青色灵剑瞬间洞穿那修士的脑袋瓜,让他死的透透的。   许是没料到自己竟然死的这么干脆利落,死不瞑目,眼睛睁的老大。   兰惜瞥一眼,开始毁尸灭迹,让这两具尸体彻底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留下。   留着活口的确可以审问些消息出来,还能顺藤摸瓜找出背后主谋的人,特别是这个作伪证指认翠微天的小弟子,肯定知道点什么。被唤作师叔的修士在绛霄仙府或许也有一定地位,抓起来关到地牢作俘虏,作用更大。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绛霄仙府和翠微天能够平等对话,双方齐心协力找出真相,还彼此一个清白。   作为一个体量庞大人员复杂的大门派,维护宗门利益是第一要旨。做惯了仙门第一的位置,有点目下无尘的毛病无可厚非,可要兰惜把主动权完全交出去,等候别人审判命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绛霄仙府从来不是维护正义,捍卫真相的裁判,   现在它还是当事人之一。   不能平等对话,把人留着反而是个麻烦,既要小心他们的供词,还要顾忌他们身后的绛霄仙府。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引导绛霄仙府对这件事的态度,这点翠微天就是磨破嘴皮子都不一定能办到,人有亲疏,门派自然更加相信自己人。   这小弟子要是一直坚持作伪证,翠微天不论是自证,还是把希望放在绛霄仙府身上,都是坑。   翠微天要握住主动权,就不能给绛霄仙府这些被推出来的棋子胡说八道的机会。   可他们既然被推出来作棋子,就一定会胡说八道。   指望他们反口咬出身后的人,还不如杀了干净,快刀斩乱麻。   兰惜和老婆带着凤雏返回翠微天,等待弟子们的搜索结果,一边不忘记提高警惕关注,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后续。   所幸直到弟子们返回翠微天,都没有意外发生。   谢清澜要主持招人大会,抽不出身,宣衡是他的好帮手,同样繁忙,这样大的事情总不能只靠谢清澜挑大梁。凤黎虽说是三弟子,可他的重心向来都在梧桐城,所以负责带师弟们去搜查的是沈青雀等人。   回来后,沈青雀向兰惜汇报结果。   他道:“弟子带人仔细搜查过附近,只找到尸体,没有发现活口。大部分是死在一个地方,估计是突然遭遇袭击,抵抗过后发现不是对手,还死了人,于是开始四散逃窜,往不同方向逃跑。对方下手很快,追上来杀人,将他们一一击毙。”   “虽然凤雏师弟赶到时救下一部分人,可他们趁着凤雏师弟与对方缠斗时溜走,被旁人杀死在别处。弟子仔细清点过尸体,全都在,没有一个逃掉。”   兰惜诧异,问了一句:“真的全都在?”   沈青雀郑重点头:“因为他们闹事的时候弟子也在现场,看着他们一一上场与凤雏师弟切磋比试,对这些人印象深刻。不说全都记得一清二楚,可人数和大致形象不会这么快忘记。”   一个都没少,多出来那人是另外安排的后手?   算了,反正杀都杀了,这些事情让绛霄仙府烦恼去吧。   兰惜打定主意把皮球踢回去,也就不纠结,让沈青雀继续说。   沈青雀:“我们还发现与凤雏师弟交过手的一个散修,当时闹事的人当中没有他,应该就是负责前来杀死那群绛霄仙府弟子的人。他的丹田被一剑捅穿,修为废了,弟子们本想将他抓起来,好歹有个活口可以审问背后指使者,却发现这人竟然毒发身亡了,身上有一道伤口,颜色发黑,是通过外伤令剧毒入体。”   “弟子推测,凤雏师弟与他交战,现场还有第二个人,眼见同伴不行了,为了保密就顺手杀人灭口。凤雏师弟被偷袭,然后追着那人跑远,把人落了下来。”   兰惜:“也就是说,现场一个活口都没有,全都死光了。”   沈青雀低下头,惴惴不安:“是弟子办事不力。”   兰惜:“不,你们做得很好。他们被推出来时命运就已经注定,没能及时救下不是你们的错,只能怪背后策划的人心狠手辣。”顿了顿,“尸体都仔细收起来了吧?”   沈青雀心里松一口气,回答:“是,每具尸体都收起来了,如何处置等待师尊发话。”   兰惜下令:“找几个技术精湛的仵作过来,给每具尸体验尸,案发现场也都仔细记录,有哪些细节写清楚,染了血的花花草草,脚印什么的,都给保留下来,以后作为物证。”   过了两天,青鸟册又登出一则特殊的消息。   大致意思是:翠微天地界发生一起性质恶劣的杀人案件,死者有二十余人,经检查都是修士,行凶者出手狠辣,直接奔着人命去的,怀疑是有人□□。在翠微天开山门招人的日子里,制造出这样的血案,分明是不将翠微天放在眼里,实在可恨。翠微天弟子反应及时,拦截救人,差点被杀。行凶者暂时发现两人,怀疑可能还有第三人,一个在明处,被翠微天弟子拦截阻止,一个跳出来偷袭,杀同伴灭口,最后疑似存在第三人,藏在暗处,趁着双方缠斗,幸存者仓皇四散逃走时,将其余人一一击杀。   附上一张张人物画像,都是死者的,每张图都有验尸报告。   然后是行凶者的两张人物画像。   最后表示,希望知情者能够提供线索,必有重酬。   若死者家属看到这则消息,可以前来翠微天认领尸体,将死者好好安葬,入土为安。 第69章   天梯开了三天。   经过天梯筛选, 能够走上来的人翠微天照单全收,根据他们的来意分为拜师和就职。   谢清澜将名单整理起来, 暂时安排个住处, 等待后续。   兰惜翻着名单册子,想要拜师的安排起来容易,到时候统一举办个拜师仪式就是, 可以增加归属感, 加重宗门在他们心里的威信,仪式就是这样一种作用, 过于随便容易令人看轻了。   问题是加入翠微天的散修,他们自带功法技能资源,需要仔细安排,放到合适的位置上。这是第一批招收的员工,关乎到翠微天将来的发展,需要格外慎重仔细。   谢清澜对这些人的资料进行简单登记, 写明姓名性别修为功法技能,擅长什么, 希望能够进入哪个部门。   居然还真捞出大鱼。   兰惜翻到一页, 停下来, 看清楚注明的技能等级,惊讶,“筑基期就能炼制五品灵丹?”   灵丹的品数越高, 等级就越高, 炼制起来困难逐渐加倍。目前品级最高的灵丹是十二品,能够炼制出这个等级灵丹的炼丹师寥寥无几, 不论放在哪里都是众星拱月。   哪怕这个人只侥幸成功过一次, 那也是筑基期出过五品灵丹。   谢清澜道:“弟子亦十分惊讶。这样的才能放在大门派应该也是少见的天才, 只要愿意拜师,肯定有大门派愿意收下。”   兰惜:“问过原因吗?”   谢清澜:“弟子立马问了原因。对方说没人相信,还把她赶了出去。”   兰惜:“……”   谢清澜又道:“还说,她炼制出的这颗五品灵丹并非按照丹方炼制,是胡乱研究,意外所得。因为不知道药效如何,刮了一点测试,哪知吃下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死心又试了几次,后面药效爆发,引发骚乱。因为炼制这枚灵丹时不慎炸了丹房,为了测试又引发灵兽骚乱,宗门一怒之下把她逐出师门。”   “她那枚五品灵丹因为灵兽混战被不知道哪个抢走,手头上没了实证,宗门根本不信她一个小小的筑基弟子能够炼制出五品灵丹,认定她不知反省,满口谎言。后面几次拜师碰壁,经过一番飘零,看到翠微天要招人,打算过来碰碰运气。”   “如今她已经是筑基大圆满,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跨入金丹期。希望翠微天能够给她一个机会,今后一定不会辜负宗门信赖,为宗门发展肝脑涂地。”   兰惜:“看来是突破在即,想要找个安稳合适的地方。从筑基到金丹是一道沟壑,容不得闪失。”   谢清澜:“弟子亦是如此想。若在此时收下她,翠微天很快就能获得一个金丹修士,还是一个天资不俗的炼丹师。能从天梯走上来,证明她的确没有说谎,人品方面亦可信,大可以多倚重几分。”   兰惜:“嗯。给她划个地方,为师新烧制了一批翠微砖,丹房想要修建成什么样随便她。”   往资料后面翻了一下,擅长炼丹的人员资料是放在一块儿的,这个是最亮眼的,名字叫做叶芷萱,是个女修。其他擅长丹药的散修水平都比较普通,没有格外亮眼的地方。修为有比叶芷萱更加高的,是个金丹期中期,名字叫做云琪,也是这批炼丹师里修为最高的,炼丹水平只能说符合平均情况。   看了看年龄,已经五百多岁。   筑基修士能够延长寿命两百左右,金丹修士则延长五百多年,若这五百年无法突破金丹修为进入元婴期,便会耗尽寿命。不过修士手段莫测,就是寿命快要耗尽,有渠道的,可以通过丹药以及某些能够延年益寿的灵植延长寿命。   五百多岁的金丹中期,在金丹修士中算是不上不下。   兰惜问:“这个名叫云琪的金丹修士,为何来翠微天?”   谢清澜:“云琪前辈性子淡泊,喜爱灵植与炼丹,于修行一道并不十分执着看重。既不争强好胜,也不与人争斗,作为散修日子倒也平淡。偶然路过仙水时,她远远瞧见女娲娘娘的神像,若有所感,决定顺应本心前来投奔翠微天。”   兰惜沉思片刻,拍板:“这些人全都放到药峰,暂时由云琪代为管理。让叶芷萱尽快闭关突破,待她成功晋级金丹修士,翠微天的灵植,除了女娲神像脚下的不能拿,其他的随便取,务必拿出真本事。如果炼制出一份能够让为师满意的灵丹,药峰以后就由她来做主。”   “之前想过开辟灵田,只是一直没时间,也没人,这些人来了正好,可以负责这一块。药峰本身就需要各种灵植供应,库房里的存货可以供应他们使用一段时间,有了灵田才好自给自足,总不能随便一点灵草都要去外面采购。”   一条山脉总不可能只有一个山峰,划个出来作药峰,完全没问题。   兰惜继续看资料,发现来投奔的散修总体质量上居然还算不错。   炼气修士毫无疑问是修为最低的,不论放在哪个门派都是小弟子,成功筑基的修士,放在大点的门派也算底层弟子,可放在小门派,已经可以当管事,因为后面能成为金丹的修士是断崖式的下降。   作为新兴门派,兰惜已经做好来投奔的散修大部分都是些修为低微,在外面活不下去打算找个靠山,树大好乘凉的心理准备,可结果却是比她预想的好很多。   消灭入侵的明华派大军是展现出翠微天的实力,可也明晃晃的得罪穹灵派,这时候来投奔,可见赌的有多大。   资料里发现有金丹修士已经很意外,竟然还有元婴修士。   从金丹到元婴,又拦下一大批修士,这个修为都可以自己开山立派了。   嗯,还是个剑修,自带功法资源。   谢清澜道:“他说他得罪了穹灵派。”   行吧,说话真耿直。   继续往后面翻看,哦豁,炼器天才?   谢清澜:“他说天才总是不合群的,通往成功的道路上总要经历许多次失败。”然后干脆直白的说:“炸了山头十七次,制造出奇怪的法器,撵的同门哭爹喊娘,最终被宗门忍无可忍赶出来。”   兰惜:“……”   这就是通过天梯考验走上来,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拔尖人才吗?   “……把他和叶芷萱隔远点,划个山头作为器峰,随便他们嚯嚯,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祸害其他地方。至于器峰的峰主,让他们这些炼器的自己举办个大赛……算了,就这个人,让他来做器峰的峰主。”   最后,一个叫做梅素英的女修进入兰惜眼帘,这是最后一个走上天梯的人,修为金丹初期,擅长的东西很杂,阵法符箓都有所涉及,还精通各种法术,法宝却是一把古琴。   兰惜将法修符修阵修音修等等,都归类为法峰,由这个梅素英作为峰主。   以后人员多起来,法峰可以分出其他山头,现在先这样吧。   药峰、剑峰、器峰、法峰,还有兰惜自己现在待的这个主峰,一共五个山头,作为初期发展的部门,已经够了。日后有什么需求再添加就是,一下子铺的太大也不好。   四个峰主都定了人选,部门下面的人员安排敲定起来简单多了。   兰惜:“这四个峰主人选为师已经过目,剩下的你看情况安排就是,为师相信你的能力。”   谢清澜:“师尊可要亲自见一见他们?”   兰惜本想拒绝,转念一想:“是该见一见。”顿了顿,“现在各峰人员都还稀少,其实没那么多事。先把各峰分配就职的人员都集合起来,大家彼此见一见,熟悉一下,然后安排拜师大典,让他们全都出席参与,有中意的可以从中挑选弟子。”   谢清澜:“弟子遵命。”   谢清澜退下没多久,兰惜收到一道传讯,竟然是雷七传来的。   兰惜没犹豫,让人进来。   雷七是专门来送灵石的,他进来后在兰惜面前的空位置上坐下,掏出一枚储物戒指,推到兰惜面前。端起茶杯喝一口,狠狠舒口气:“在下一路走过来可一直提着心,生怕出什么岔子,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兰惜拿起戒指,探入神念看了看,顿时被震撼住。   好多灵石!   “居然拍了这么高?!”   雷七又喝一口茶水,定定神,“您是没看到那个热闹争抢的场景,丹修一个个都抢疯了。”   兰惜做出洗耳恭听,想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雷七不负所望,痛痛快快转述给他听。   “虽然是从未见过的灵植,可品相看得出来,绝非凡品,拍卖会方面专门让他们自己的炼丹师过来鉴定一番。确定果然是仙品灵植,那些炼丹师一个个都馋极了。为了吸引更高的人气,炒出价格,拍卖会提前放出风声,果然吸引来一大群丹修,专门蹲守这株灵植。”   “刚端上来,丹修们就开始疯狂竞价,一个接一个的喊,很快把灵植炒出天价。在下亲自收了装满灵石的储物戒指,从拍卖会返回梧桐城,那是完全不敢停歇,生怕有人起了贪心跑出来抢劫。”   “为了给您办这个事,在下可是担惊受怕了一路。”   兰惜从善如流:“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雷七笑吟吟,“那在下就谢过兰先生。”   兰惜将戒指里的灵石分出一小部分,递给雷七作为报酬。   雷七毫不客气接过,察看数目,喜上眉梢,“兰先生果然痛快!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宗主或者掌门了吧。”   兰惜见他喜形于色,微微挑眉:“这么高兴?”   雷七:“这是自然。自从被打发到这么个犄角旮旯,在下可是穷疯了。有了这笔外快,总算能让荷包鼓一鼓。”   兰惜:“回来的时候没人发现吧?”   雷七:“自是没有,别的不说,这方面在下可是专业的。”   兰惜点点头,“那就好。”   雷七啧啧道:“这样好的灵植,您竟然也舍得拿出来拍卖。进入翠微天后在下可总算明白为什么。仙品灵植随便长在神像脚下,随便挖一株都能在外界拍出天价。”   兰惜:“要不是实在没灵石了,我也不会把灵植挖出来卖。翠微天开了天梯向外招人,人员多起来,方方面面的开支都要灵石,总不能把人招进来却连点像样的待遇都没有。有了这笔灵石,资金方面暂时是不用担心,以后发展起来自会有其他进项,神像脚下的灵植,能不挖就不挖。”   雷七没有待太久,过来就是为了送灵石,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完,果断告辞。   有了充足的灵石,接下来的内部员工大会可以好好操办一下。   要是没有谢清澜,这些嘈杂琐事都要兰惜自己来办,怕是忙的昏头转向都不一定能搞好。有个专业的管理型人才可真是太重要,可以卸下好多担子。   不过,这样一来谢清澜修炼的时间就少了,容易被琐事分去注意力,即便有宣衡协助,考虑到将来人会越来越多,作为首席大弟子可不能被些内务琐事给耽误了。   兰惜心里思索,做下个决定。   他起身,走到通天教主的神像前,毕恭毕敬上了一支香,郑重道:“教主传授《通天神经》,于弟子有半师之恩,弟子的弟子自然也算是教主的徒孙。谢清澜恭顺聪慧,自拜师以来勤勤恳恳,上敬师尊,下怜同门,操持内务,从不敢松懈。今日弟子斗胆恳求教主,准允弟子传授谢清澜《通天神经》功法。”   语毕,将香插上。   长长的一支香,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燃烧,不一会儿只剩下香灰。   兰惜凝视香灰,略作沉思,连忙道:“谢教主成全!”   通知传达下去,每个新人都领到自己的职位。   待遇方面还好,翠微天不是大门派他们都知道,可分配的山头要自己从头开始建造,美其名曰自由发展,放飞想象力。修士修建房子快速方便,心底吐槽了两句,倒没有多大异议。   一切安排妥当,望着新门派终于有几分真实感和归属,传来通知,掌门要见他们。   作为翠微天掌门,这是兰惜第一次见手下门人,刚加入的门人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未来真正的上司。   彼此打量两眼,以示友好。   三个新任峰主,一个代理峰主,分别坐在兰惜两侧的位置。   剑峰峰主沈凌君率先举杯,向兰惜敬酒:“听闻掌门实力高强,一举歼灭入侵大军,令明华派元气大伤。能入翠微天,实在是沈某荣幸,沈某敬掌门一杯!”   听他入门理由这么耿直,还以为是个不太会说场面话的。   兰惜举杯回敬,矜持道:“能得堂堂元婴修士青睐,是翠微天的荣幸才是。”   沈凌君微微一笑:“掌门过分自谦了。但凡走过天梯,还有谁敢小瞧翠微天。蒙掌门厚爱,让沈某担任剑峰峰主,今后必定为翠微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梅素英与曲霖玉想起天梯,同样一凛,举起酒杯向兰惜敬酒,异口同声道:“承蒙掌门厚爱,今后必定为翠微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药峰的代理峰主云琪也没落后,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只是暂时的代理而生出不满,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兰惜坦然接受,勉励一句:“诸君,共勉之。”   其他人纷纷举起酒杯,齐声喊道:“共勉之!”   然后就是大家互相认识熟悉的场合。   沈凌君第一个向兰惜敬酒,接下来也一直与兰惜说话,他见多识广,经历丰富,自是不缺话题。同为峰主,梅素英和曲霖玉时不时也插上两句,代理峰主云琪偶尔说一句,气氛良好。   兰惜兴致勃勃:“如此说来,妖族和魔族的地盘你都去过。”   沈凌君眉宇沉稳,脸上笑容淡淡的,可说起挑战各地修士的经历,双眸格外明亮,熠熠生辉,明显是个喜欢修炼的战斗狂。   “妖族天生体质强健,性情残暴,很多喜欢仗着一身蛮力一力破万法,可也有许多身手矫健战斗技巧娴熟精湛的高手。与他们战斗,受益良多。魔族诡异狡诈,战斗风格飘忽不定,有时宛如与鬼魅交手,有时又好似与凶兽搏命,变化多端。可惜我修为不够高,无法深入两地挑战高手,只能在外围转了一圈,不得不返回人族地界。”   他大口喝了一口酒,放下就被,神采奕奕的宣誓:“待我修为精进,必定再去两地挑战!”   兰惜饶有兴致:“沈峰主在妖魔两地可曾见到过哪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沈凌君一愣,想了半天,居然毫无印象,“这掌门可真是难倒我了。细数起妖魔两地遇见的高手,我能说上三天三夜,可要说印象深刻的事情,我想掌门问的应该不是妖魔两族的高手,而是比较有趣的经历吧?”   “妖魔与人族不同,风俗迥异,三族接壤的地界势力复杂混乱,我冲着挑战高手前去,旁的完全没有多加注意。”忽然,他顿了顿,“说起来,有在妖魔两地见到过被掳过来的普通人,下场尤其凄惨。我倒是路见不平解救过一些,可人族势弱,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屡见不鲜。”   “一旦被掳到其他地界,将来命运基本注定。”   兰惜就是因为桑茶和阮阮才对妖族生出兴趣,知晓有半妖这么一种在两族夹缝里生存的尴尬存在,又有通天教主所传神通,知道沈凌君去过两地,难免多问两句。   沈凌君说人族势弱,兰惜并不意外。   人族只有人,而妖族囊括众多,既能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又能分肉食类草食类杂食类,就连草木石头成精,也属于妖族,覆盖范围极其庞大。   但这样复杂的成员,注定妖族内部不可能铁板一块。   你说吃肉的妖和吃草的妖,他们会把对方视作同类吗?   比如老虎成了妖,会把兔子精当做同伴,亲如一家?   所以对每个种族来说,可能世界上都只有两个种族,一个是自己种族,一个是其他种族,只不过人族把其他种族统称为妖族。而人族在这么多种族里,并不是最为强势的一个。   至于魔族,被不约而同单独划分出来视作一族,可见人和妖对魔族都十分在意。   兰惜问:“人族边陲地区可是有修士坐镇?”   沈凌君回答:“自是有的,各派都会分出人手驻守边陲,以防妖魔入侵。可百姓被掳走这样的事情始终无法避免,毕竟驻守边陲的修士不可能将每个死角都看顾住,且边陲地区难免与其他族有往来。现在正值和平时期,双方气氛还算好,没有发生激烈冲突,加之地界接壤,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有了往来。”   “妖魔两地的特产在人族很受欢迎,人族的东西销往两边同样大卖。有了利益瓜葛,关系就复杂起来,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前来掳人也正是看中物以稀为贵,通过贩卖人口获取利益。一旦被掳到两族地界,想要找回来就难了。”   “听闻过去人族处境更为艰难,妖族吃人时常发生。”   话题渐渐沉重。   曲霖玉适时插嘴,转移话题:“我新发明了一个小玩意,正好现在放出来,就当是给诸位助助兴如何?”   想起他炸了十七次山头,将同门撵的哭爹喊娘的经历,兰惜立马警惕,不动声色的问:“曲峰主发明了什么?”   曲霖玉自信满满:“是个会自己跳舞的傀儡。”   跳舞的傀儡,应该没有什么吧?   兰惜犹豫片刻,决定给这个新任峰主一个面子,总不好厚此薄彼,与沈凌君交谈甚欢,却不给曲霖玉一点表现机会。   事实确实如曲霖玉所言,他拿出来的是个会跳舞的傀儡,制作精美,舞姿曼妙。有男傀儡,还有女傀儡,能独舞,也能跳个双人舞,风格多变,每一种都驾驭的恰到好处,看得出费了大心思。虽然不知道他发明这个是用来做什么,可能是为了提升傀儡的柔韧度和灵活性,专门做了跳舞傀儡?   唯一的问题是,傀儡没有五官,脸部空荡荡的。   好好的舞蹈瞬间变了味道,仿佛是个恐怖故事。   大晚上看两个没脸的傀儡翩翩起舞,越灵活柔韧,舞姿曼妙,越是感到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曲霖玉不好意思,“我还没想好给弄个什么样的脸。思来想去许久,都没有合适的模样,最美的女人,和最帅的男人,应该长什么样子,想法有很多,可最终没能敲定下来。”   “不过这是体现傀儡柔韧度和灵活性专门制作的跳舞人偶,动作才是核心,脸没有就没有吧,还能增加想象空间。”   是啊是啊,是很有想象空间。   要是把灯灭了,胆小的能够吓出心脏病。 第70章   一场宴会在诡异的气氛里结束。   回到房间, 发现老婆正在看书,兰惜赶忙上前去,左看右看, 努力洗眼睛。   若是把老婆这张脸代入, 倒真的赏心悦目。   如果是老婆以真颜起舞……   念头刚刚升起,瞬间化作一股电流猛然窜过, 引起阵阵颤栗, 兰惜强行把杂念压下来,迎着老婆疑惑的神色, 解释:“刚才大会你不在, 器峰的峰主曲霖玉弄出两个会跳舞的傀儡人偶, 论柔韧度和灵活性都是极佳, 舞跳的也很好,但是吧,没有脸。”   兰惜感觉自己又要冒鸡皮疙瘩了, “做的越像人, 偏偏又不是人,看舞正起劲忽然发现没有脸,简直是恐怖鬼故事的经典要素,怪惊悚的!”   知道老婆不以为意, 兰惜没有再多说, 转移话题:“你修炼的怎么样?”   老婆提笔在纸上写两个字:还好。   兰惜:“接下来是翠微天新入门弟子的拜师仪式, 你要参加, 凑个热闹吗?”   老婆摇头。   兰惜:“又要修炼?我给弟子修建的练功房可以让修炼事半功倍,你在练功房修炼不是更好?”   老婆抬手, 指了指眉心的九瓣红莲印记。   兰惜微微一怔, “因为这个记号?为什么?”   老婆在纸上迅速写下一行字:在你身边修炼速度更快。我能感觉到眉心的印记在隐隐协助我修炼, 帮忙凝固神识,这些天修炼下来,意识越来越清晰,少了那种浑浑噩噩,有时候力不从心的感觉。   兰惜琢磨,是因为这个印记为他的精血所化,与他关系密切,还是通天教主顺手帮了老婆一把?   兰惜:“行吧,你觉得在我身边修炼效果更快更好,那就在这儿修炼。”   老婆点点头,放下书,站起身,伸手拉着兰惜往内侧卧室里走。就像在照顾病人一样,帮兰惜脱掉外面的衣衫和鞋子,让他在床上躺下,摸摸兰惜的额头,给他拉上被子。   兰惜懵逼,一脸莫名其妙。   看老婆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是裹粽子似的,兰惜挣扎着想起身,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等等,干嘛呢?”   老婆严肃的看着他,不满他的挣扎,又把双手按回被子。摸摸兰惜的额头,用力点头。   兰惜忽然想起,宴会上气氛正好,他喝了点酒,不会是因此,老婆以为他醉了,或是病了?   连忙解释:“我没事!”   老婆不信。   兰惜强调:“我的真没事,只是喝了一点酒而已!”   挣扎着爬出被子,抬手摸摸自己额头,好像是有一点点烫,大概是喝了酒体温微微上升。   说起来确实有点热。   兰惜扯了扯里衣的衣襟,抬手闻闻气味,“会不会有酒味?”   老婆凑上来,东闻闻,西闻闻,用力点头。   兰惜:“那我洗个澡再睡。”   用浴桶洗澡就成,没有另外修浴池。   掐诀引水入浴桶,换个法决烧水,没一会儿便冒出阵阵热气,再撒点花瓣,还是新鲜刚摘的。兰惜脱去衣衫,跨过浴桶边缘进入水里,坐下来,温水覆盖皮肤,毛孔舒张,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兰惜长长的舒一口气,抬眼看到老婆站在浴桶边缘,手里抓着一条搓澡巾,貌似是打算给他搓澡。袖子都撩上去了,面无表情,看着怪严肃。   兰惜算是看出来了,老婆这是把他当做病人来照顾呢。   当初凤雏病的厉害,他亲力亲为照顾,老婆都看在眼里。   情况有些不一样没关系,照顾人按照这个步骤流程就对了。   兰惜是喝了点   酒,但他感觉自己没醉,只是稍微有些懒,昏昏欲睡。有人愿意给自己搓背,那不是正好。   于是他背过身去,露出光洁的背部,让老婆给他搓一搓。   泡在温热的水里,两手交叠压在浴桶边缘,下巴抵在胳膊上,背后有人卖力的给他搓背,舒坦。兰惜眨眨眼,感觉水蒸气有些沾在睫毛上,变成细小的水珠子,视线雾蒙蒙的。抬手揉了揉,打个哈欠,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意识沉入黑暗,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只觉得好似只是一瞬间。   兰惜忽然惊醒,猛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正在作怪的手,与老婆面面相觑。   老婆:???   手上使劲,想要抽回被兰惜抓住的手。   兰惜用力抓着,根本不敢放松,赶紧喊出声:“只用搓背就行了,其他地方不用搓,我自己来!”   好险,这要是没醒来,还不得全身都给搓个遍!   凤雏那是病的起不来身,反复高烧,怕出汗粘湿衣服,也怕汗水贴着皮肤干了,会加重病情,才一遍遍给凤雏擦拭身体。他只是打个盹儿,实在没必要贴心到这个地步,真的!   老婆坚持要走完整个流程。   兰惜脑子转得飞快,灵光一闪,挤出一个笑容,“我想起来,你好像从来都没有洗过澡?”   老婆:……   兰惜故作贴心:“我知道,骷髅嘛,外面又一直套着傀儡人偶,没有清洁的必要。但泡澡这个事情,其实也是一种享受,可以放松身心,你看我刚才不就舒服的睡着了。”   一边说着,一边殷切的从老婆手里拿走搓澡巾,“浴桶很大,我们一起泡泡啊!来来来,刚才你给我搓,现在换我帮你搓搓!”   连忙将外层的傀儡人偶去掉,拉着骷髅架子进浴桶,抓着湿漉漉的搓澡巾就往老婆光滑的脑壳上擦。   还真别说,沾了水,骷髅架子看着更加亮了。   兰惜还是第一次帮骷髅搓澡的,有点麻爪,但为了忽悠对方,必须得行。   殷切的抓着搓澡巾为临霜辞擦拭脑壳颈椎骨脊骨肋骨,特别是肋骨,一根根擦过来,然后是手,借着是大长腿。   这要是个人,兰惜搓起来怕是没这么利索,但骷髅完全没问题。   确定把骷髅架子上上下下都擦了一边,兰惜抓着搓澡巾麻溜的给自己擦拭。   然后坐在温热的水里,背后靠着浴桶,长长舒一口气,打算多泡一会儿。水面漂浮着新鲜摘下的花瓣,有普通花瓣,也有灵植的花瓣,是兰惜刚才顺手从窗户外撸的。   兰惜眯着眼睛,又有点想睡,大概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吧。   才闭上眼睛没多久,感觉到有人再给自己擦拭,从脖颈往下擦,抓着他的手臂仔细擦,擦了左手擦右手,然后是胸膛。兰惜幽幽睁开双眼,感觉有点头大,才安静一会儿又走上流程了,太不死心。   哪知刚睁眼,被眼前的画面吓到差点跳起来。   被临霜辞按着,一个眼神把他定住。   是的没错,眼神。   骷髅架子消失了,眼前出现的是临霜辞生前模样,皮肤依稀能够看到灵光,不是真的血肉之躯,这个特效显得他整个人都白的发光。长长的头发随意散落,有的贴着皮肤,浸在水里的部分宛如水藻般漂亮柔顺,沉浮摇曳。水蒸气熏得他睫毛湿润,一双眸子亮如星辰,眼神柔和许多。   此时正抓着搓澡巾给兰惜擦拭胸膛,见手再次被抓住,临霜辞不悦,尽管面无表情,可那气势仿佛在说:愚蠢的凡人,还不跪下给朕磕头谢恩。   兰惜:“……………………”   这踏马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骷髅架子忽然变成人了?   这法术看着好似曾相   识!   兰惜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视线一点都不敢往别处飘,干巴巴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刚问完想起来,临霜辞不能说话。   结果却大大出乎意料,临霜辞回答了,声音好听:“这个状态只是暂时,不能维持太久。”   兰惜呆,长这么好看,声音竟然也这么好听,而且有点耳熟。   他想起击杀天机道人前,忽然在脑海里响起的那个声音,果然是临霜辞在与他说话。   兰惜用力揉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精神一些,“什么时候的事?是这次修炼的结果?”   临霜辞颔首,“可惜目前只能维持一会儿。”   兰惜:“……这么宝贵的大变活人时间,为什么要浪费在洗澡上?”   临霜辞奇怪道:“不是你说一起泡泡?”   兰惜:“………………”   是啊是啊,是他说一起泡泡,浴桶这么大,跟一副骷髅泡澡完全不挤的。   兰惜晃晃脑袋,掬起水往自己脸上一泼,用力抹一下,冷静问:“所以你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是为了向我展示这次修炼的成果,特意大变活人给我看?”   临霜辞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你说的对,是应该泡泡澡。骷髅感觉不到泡澡的舒适,这个状态可以。”   兰惜沉默一下,“不是模拟出生前样子的一种法术?”   临霜辞想了想,“比单纯的幻象要高级,你可以理解为,类似于鬼修实体化。血肉都是以灵力化成,但感官是真实的,与生前无异,所以很费灵力,暂时不能随便用。”   修士的手段果然高深莫测。   临霜辞把搓澡巾塞给兰惜,自己背过身去,学着兰惜靠在浴桶边缘的姿势,双手交叠压在浴桶边缘,下巴抵在胳膊上,懒洋洋道:“给我擦擦。”   兰惜拿着搓澡巾给临霜辞擦背,白皙如玉的皮肤擦过便微微发红。   冰肌玉骨这个成语,放在临霜辞身上就是写实,一点不夸张。   “其实有个事情,我压在心底挺久的了。”   “嗯?”   “你都帮过我好几回,我觉得,怎么的也该帮帮你。”   “唔!”   兰惜贴着临霜辞的后背,双手绕到前方,在他耳边语气雀跃兴奋,仿佛大仇即将得报:“我发过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你揉的喵喵叫!友好互助,唉嘿!”   “唔!”临霜辞闷哼一声,咬着牙说:“你醉了。”   “我没醉!”   “你醉了。”   “我没醉!” 第71章   拜师仪式上, 兰惜从头到尾都端着脸,面无表情,格外威严肃穆。   受其影响, 大家不由自主也都绷起来, 底下的弟子更是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松懈走神。   拜师仪式结束, 兰惜返回房间, 坐在书桌前,两只手用力抹了抹脸, 低着头, 手肘压在桌面, 捂着脸, 肉眼可见的散发出颓废气息,身子微微歪斜,有气无力的。   要不是老婆正在修炼, 两人不用见面, 他都不敢回这个房间。   昨晚正在兴头上,闹得厉害,大仇得报简直快乐的不得了,得意洋洋。睡了一夜, 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昨天晚上的一幕幕不住的往脑子里钻, 记得一清二楚。   是了是了, 他是想过总有一天要把临霜辞揉的喵喵叫,还暗暗发誓。   可是真的这么干了, 只觉得原本就碎裂的节操瞬间碾成渣渣, 这下真的捡都捡不起来!   这就是乐极生悲吧, 快乐过后就要面对满目苍夷的现实。   小仙女最后的倔强,连自己都不撸,为了报仇却帮临霜辞撸了。   这手脏了!   兰惜放下双手,双目无神,望着前方静静颓废。   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回神,用力揉揉额头,兰惜坐直身体,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师尊,绛霄仙府的道友想要见见您。”   “进来。”   门被推开,宣衡身后跟着两个陌生修士,看着装,一个是主事人,一个或许是弟子,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兰惜与那明显是主事人的修士对视,双方互相打量。   很快,来自绛霄仙府的这位修士眼底闪过几分诧异,因为他竟然看不透翠微天掌门的修为。态度顿时微微一变,神色郑重起来,主动自我介绍,拱手道:“绛霄仙府林昌夜,见过翠微天掌门。”   身边的弟子自是跟紧步伐,毫不犹豫行礼,“林思源见过翠微天掌门。”   兰惜拱手回礼,“林道友客气了,在下兰惜。”   林昌夜和颜悦色,“今日是翠微天新入门弟子举行拜师仪式的日子,这样重要的场合,本不该打搅,是林某来的不合时宜,打搅到兰掌门。”   兰惜客客气气:“无妨。不过是翠微天自娱自乐,绛霄仙府不知晓很正常。”   客套的寒暄两句,林昌夜正色道:“全亏翠微天仁义,为我绛霄仙府的弟子收敛遗体,妥善安置,才没叫他们受身后之辱,尸身被林中野兽糟蹋啃食。收敛尸骨之恩,绛霄仙府必定铭记在心。”   兰惜摆出郑重神情,义正词语道:“此事发生在翠微天地界,正逢翠微天大开山门向外招人,这才恰巧发现。说起来,我也是出一身冷汗,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到行凶的人或许还有一个尚在潜逃,心里头便如鲠在喉。”   说着,他顿了顿,好似才反应过来,神色凝重:“道友确定里面有绛霄仙府的弟子?贵府的弟子为何一副散修装扮?”   林昌夜自是不会说原因,从善如流道:“府中弟子顽劣,让您见笑。”   兰惜点点头,表示理解。   下面弟子禀报有人来认领尸体时,兰惜就已经知道,不过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是掌门亲自出马给两人带路。一群散修死在翠微天地界,翠微天愿意帮忙收尸,妥善安置,已经很仁义。   于是,兰惜恰到好处的露出疑惑,“不知林道友特意来见我,所为何事?若是为了感谢,道友不必如此多礼,你的一片心意我已经知晓。”   进房间后安静站立,仿佛是个背景板的宣衡适时站出来,出声道:“禀师尊,两位道友对仙府弟子遇害之事尚有疑问。为两人带路的弟子并不知晓具体情况,弟   子为其解释过,许是两位心中还有疑惑,坚持要见师尊。弟子见拜师仪式已经结束,便为他们带路,求见师尊。”   兰惜正色道:“宣衡办事素来妥当,不知林道友还有哪里不明白?”   林昌夜轻轻咳嗽一声,“兰掌门有所不知,您门下弟子收敛的这些散修遗体全都出自我绛霄仙府,并非一个两个。青鸟册认领启示一发布,不少人立马根据画像认出他们身份,纷纷前来仙府确认此事。内门掌事不敢耽误,连忙清点人数,发现确实少了二十几个弟子,已经消失数日。询问同门,都说近几日不曾见过他们。前后调查耽误了些时间,今天才出发前来翠微天认领遗体。”   “虽然都些不成器的弟子,到底是我绛霄仙府的人,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事情发生在翠微天地界,又是翠微天弟子找回的遗体,还令仵作验尸,林某心中不胜感激。想到这番回去可能要面临的询问,不免多问两句,到时候也好有个交代。这样的事情,想来您门下弟子可能知道的并不齐全,这才厚着脸皮打扰。”   “而且,还有一事。在此之前,翠微天还发布过一则领人启示。若林某没有看错,那两人中的一个,应当是族中后辈。他虽年轻,还算有点争气,往日一直十分正常,不可能忽然变得疯疯癫癫,不知道兰掌门可否告知详情?”   兰惜一脸诚恳:“我明白林道友心中焦虑,可在下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绛霄仙府都不知道自己门下弟子为何装扮成散修,成群结队出门,在下如何知道?这事儿,是弟子们整理好线索请报,汇总起来向我禀报的,宣衡正是当时的经手之人,他若是都说不明白,我这里没有更多请报可以提供给林道友。”   林昌夜碰了个软钉子,神色当场僵硬了一下,疑似有点错愕,随后立马道:“那就请兰掌门的高徒随林某一起返回绛霄仙府,协助调查。”   兰惜微笑,不轻不重道:“林道友说笑了。翠微天招了一批人进来,正是忙碌的时候,在下可离不得左膀右臂的辅佐,若是跟你去了绛霄仙府,怕是翠微天就要一团乱糟糟。”   林昌夜又碰了个软钉子,再次被拒绝,他神色隐隐不悦,脸绷起来。   他还算沉得住气,可跟在身旁的林思源却没有这个涵养,沉不住气的出声说道:“兰掌门,您可要想清楚了。我绛霄仙府的弟子死在翠微天地界,翠微天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您一再拒绝,莫非是心里有鬼?”   林昌夜立马呵斥:“住口,这里岂容你放肆!”   随后对兰惜道歉:“思源乃族中后辈,平日里难免多宠爱几分,娇惯的有些不像样子,还请兰掌门见谅。”   兰惜似笑非笑,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嘴上说:“道友这般疼爱后辈,应当也能体会在下的心情。”   林昌夜道:“林某自是明白,只是这一趟若只带回二十余具尸体回仙府,除了验尸报告和翠微天几句供词,其他的一概没有,怕是要被怪罪办事不力。林某也是为了翠微天着想,思源年纪轻轻,说话沉不住气,可道理却没说错,若是能同在下一起返回仙府说清楚,也能洗清翠微天的嫌疑。”   兰惜笑了,直白道:“不是我不想给你这个面子。先不说你们绛霄仙府的弟子,装成散修的样子跑来翠微天是打算做什么,人死如灯灭,我翠微天小门小户,只想专心发展宗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追究,没想到你们绛霄仙府反倒怀疑起我们来了。说是回去协助调查,人去了你们地盘,还不是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我可不想好好的坐在家里,突然哪天听到说门下弟子被屈打成招,说这些人都是翠微天杀的,成了别人的替死鬼。道友嘴上说的客气,情不得已,一副为翠微天着想的样子,话里话外却都是威胁,叫我如何敢相信你们绛霄仙府?”   “好心好意帮人收敛遗体,没想到却发生这种晦气的事情。大门大派就是了不起,在哪里都能摆出仙门第一的派头威胁人。庙小容不下大佛,道友既然已经取走遗体,那就请吧!”   兰惜做出送客的姿态。   林思源当场又跳出来,刚要怒斥兰惜,忽然咚的一声重重跪下来,整个人被压在地面爬不起来。   兰惜冷冷道:“道友这后辈养的果然好。”   林昌夜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莫非兰掌门打算公然与绛霄仙府作对?竟然如此折辱我仙府弟子!”   兰惜嘲弄:“这句话,该让你们府主来说。不知道林道友在绛霄仙府是什么地位,竟然能够在外面代表仙府府主?不要跟我说,绛霄仙府随便一个人都能跳出来代表仙府说话。”   “事情发生在翠微天地界没错,可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绛霄仙府过于嚣张,得罪了什么人,被故意针对 。想要问什么,自己上门拜访,定当知无不言,让我翠微天的弟子跟着你去绛霄仙府,没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抓了凶手回去复命呢。”   话音落下,林昌夜与林思源眼前一花,瞬间出现在翠微天的天梯之前。   林昌夜正欲发怒,却猛然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发自灵魂的颤栗起来。   他抬头,看到一尊尊石像,仿佛正看着自己。   没由来一阵瑟缩,宛如老鼠遇见猫,本能感到恐惧。   想到那境界高深莫测,连他都看不穿修为的翠微天掌门,林昌夜终于冷静。这些年仗着绛霄仙府目下无尘,从不把其他门派放在眼里,这条天梯前却唤醒他的恐惧。   林思源艰难爬起来,双腿瑟瑟发抖,“师尊,该,该怎么办?”   林昌夜一咬牙,“走,我们先回去!”   “……可,可是人没带回去,就这样走了……”   “不然你想怎么办,闯进去抓人吗?”   林思源闭嘴,他恨不得立马从天梯前消失,哪里还敢进去。方才进去时走的不是这一条道,原来翠微天还有这么恐怖的地方。   正当他们要走,忽然又是一闪,疯疯癫癫的林方逸出现在他们俩面前。   看到他这副样子,两人皆是心惊,当下不敢耽搁,架着林方逸逃似的撤离。   把烦心的家伙都扔出去,兰惜神色柔和下来,“委屈你们了。”   宣衡恭敬道:“师尊苦心,弟子明白的。”   兰惜揉揉脸:“我也不想招待这种讨人嫌的家伙,可翠微天必须向绛霄仙府表明态度,才能把球踢回去给他们。一下子少了二十几个内门弟子,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与其等绛霄仙府自己追查找上来,不如我们自己来挑破,掌握主动权。”   宣衡面色深沉,“方才那林昌夜对着薛师弟大放厥词,话里话外都是威胁,态度咄咄逼人,亏得薛师弟沉住气。弟子上前为其解释,林昌夜与林思源更是一唱一和,进门瞧见师尊,林昌夜的态度才忽然变了,老实很多。只是高高在上的久了,骨子里都透着傲慢,根本不懂得如何低头。”   兰惜:“是啊,没说两句就原形毕露,开始拿仙府压人。真让他把翠微天的弟子带回去,谁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宣衡:“只是师尊,他回去会不会添油加醋,胡言乱语?”   兰惜轻轻一笑:“所以,为师这不是把林方逸还给他们了。修士手段莫测,好好一个人忽然疯疯癫癫,又恰好是从翠微天找回来,你说他们心里不犯点嘀咕?绛霄仙府要是因为林昌夜林思源两人的供词,干脆认定那二十几个弟子遇害是翠微天所为,一定会查林方逸为何疯了。”   “除了真的丧心病狂,一般不会对自己人搜魂,可疯子根本没法说清楚,那就只能亲自看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一旦进入林方逸识海探查,等同于走一遍林方逸走过的天梯。”   林昌夜要是知道适可而止,事情就不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要是自认受了委屈,一心想要借着绛霄仙府的势力踩翠微天一脚,最后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72章   林家这俩修士回绛霄仙府是如何回禀的, 兰惜不知道,反正皮球踢回去了。不能平等对话,那就不要对话, 干脆利落把自己挖出来, 让对方苦恼去。   这个事情说起来本就是绛霄仙府有鬼,自己人哄骗自己人出去送死, 栽赃嫁祸给翠微天。兰惜不信他们连这点都查不出来, 别的不说,二十几个仙府弟子装成散修跑去别人的地盘闹事, 摆明了里面有问题。   也许是暗中指使的人在仙府地位较高, 负责调查这个事情的人惹不起, 又想要交差, 干脆顺水推舟拿翠微天当替死鬼,顶下黑锅。不论是之前那个不知道是被哄骗来抓赃,还是干脆跟背后主谋一伙儿的绛霄仙府修士, 还是这次来的林家两个修士, 都叫兰惜无法相信绛霄仙府真的会秉公处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修士到底还是要靠实力来说话。   绛霄仙府的修士来过,穹灵派没过多久也派人过来。   “嗯?”听到谢清澜的禀报, 兰惜猛然坐直身体, “他们真的自己上去了?”   能不惊讶吗, 穹灵派过来领人的修士主动上天梯, 劝都劝不住。   谢清澜神色担忧:“师尊,莫非绛霄仙府出了什么事情, 叫穹灵派得到消息, 故意为之?”   “这就不得而知。”兰惜起身, 向外走去,“为师去看看。”   谢清澜紧随其后。   不同于绛霄仙府只来了林昌夜和林思源两人,兰惜来到天梯前看到的穹灵派修士就有五人。他们的穿着与韩向阳十分相似,看得出是同个系列的服装。其中四人装束一致,从打扮上来看应当是弟子,剩下那人则华贵一些,戴着高冠。   见到兰惜,头戴高冠的修士率先拱手,“这位就是翠微天的兰掌门?”   兰惜拱手回礼:“正是。”   对方语气和煦,不卑不亢:“穹灵派韩子圣,见过兰掌门。”   那四个弟子纷纷抱拳拱手,异口同声道:“见过兰掌门。”   就第一印象而言,兰惜对这五人生出少许好感。   兰惜开门见山,“我听门下弟子禀报,诸位对我翠微天的天梯很感兴趣,坚持要走一遍?”   韩子圣郑重颔首,“打搅到贵派,实在不好意思。”   兰惜疑惑诧异,“诸位为何会心血来潮,生出这样的念头?”   韩子圣一针见血的指出:“兰掌门如此问,果然贵派的天梯内有乾坤?竟劳动您因为这件事亲自走一趟。”   兰惜也不左顾言它,干脆直白道:“天梯乃是翠微天为考验道心专门设下,其中玄妙之处,自是内有乾坤。自建成起,只有招人时有意加入翠微天的试炼者走过,尚未开通给其他门派。贵派坚持要走天梯,在下自然只能亲自走一趟,以免门下弟子懵懂无知,无法应对。”   韩子圣语气凝重,紧紧盯着兰惜,“兰掌门的意思,是认为旁人上了天梯会出事?既然拜师的弟子能走,尚未加入翠微天的散修可以走,若当真如此危险,您难道就不担心这些人?”   兰惜神态自若,“既是考验道心,自是年龄越小,心思越是纯洁无暇,越容易通过。便是有修为低微的小修士前来拜师,人生阅历摆在那里,哪有那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和花花肠子。翠微天小门小户,运气好得了些机缘,来投奔的散修实力,最好也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贵派历史悠久,底蕴深厚,想来经历了诸多风风雨雨,千难万难才有如今地位。贵派出来的高阶修士,自然不是乡下散户能比,若是因为天梯引发什么问题,在下丑话讲在前头,可不能赖在我们翠微天头上。”   兰惜看看眼前五人,“莫非,已经有人进去了?”   韩子圣:“韩某本想自己过来领人即可,不   料族中一位前辈心血来潮,便一起结伴前来。听闻韩向阳是因为擅闯天梯才会如此,前辈不信邪,也想见识一番,于是拎着韩向阳闯了进去。此事,韩某代前辈向兰掌门道歉。”   兰惜微笑:“关心则乱,想要知道族中晚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如此,我能理解。只是,也请韩道友心里有个准备。”   韩子圣语气郑重道:“请兰掌门放心,不论发生什么,后果我们自己承担。”   他仰头望着天梯上一尊尊高大的石像,目光深沉,“韩某能够感觉到,这里的确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只是无法说清到底是什么。前辈比韩某年长,修为更深,许是察觉到什么,才会坚持要进入天梯。”   兰惜立马感兴趣,“哦,韩道友有何感觉?”   韩子圣沉默许久,“韩某也不知道,只是……止不住的心颤,又是欢喜,又是恐惧。欢喜于自己仿佛即将接触到从前不曾接触到的东西,又恐惧于自身的渺小。韩某感觉自己,就好似即将跃出水面的鱼儿。”   兰惜兴味更浓,“道友站在天梯前就有这番感应,可见是个有灵性的,只是不知道先一步进入的这位前辈脾性如何?若能有韩道友这番道心,我对他走过天梯的收获倒是有些兴趣了。”   “道心……”韩子圣望着高高的阶梯,仿佛通往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他轻声询问:“兰掌门认为道心是什么?”   不等兰惜回答,他自问自答:“我曾认为,修炼就是为了得证大道。身为修士就应该刻苦修炼,庇护一方,旁的弯弯绕绕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可随着年长,一日复一日的修炼,渐渐有些不明白,对当初的想法生出疑问,何为大道?”   “周遭的一切都在告诉我,实力就是大道,没有实力便什么都不是。”   “今日站在这里,忽然有所触动。想起很久不曾思考的问题,何为大道?何为道心?”   兰惜的视野中,韩子圣周身氤氲如迷雾,不说多么清明,可也说不上混浊。一起的四个弟子,浑身笼罩的气晕还算清澈,与韩向阳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他也不再开口,与韩子圣站在一起,静静等候结果。   可以的话,兰惜倒是希望韩家的这个前辈能够有所收获。再怎么黑暗流,总有人不愿意同流合污,人有千面,人人都是一模一样是不可能。目前见过的绛霄仙府修士让兰惜颇为失望,可他没有因此认为整个绛霄仙府都是这种德行。同理,若是来自穹灵派的韩家修士表现良好,并不代表穹灵派就一定比绛霄仙府好。   都是大门派,人员复杂,哪是这么简单就能做出判断的。   只是接触到什么样的人,决定了他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总不能认为绛霄仙府肯定有好人,哪怕来的人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要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吧。   现场安安静静,谁都没有出声。   等了又等,兰惜与韩子圣都原地坐下打坐,其他人也是如此。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天梯终于传出动静。   “我悟了!我悟了!!”   一声兴奋至极的大笑骤然响起,气势如狮子吼,惊飞诸多鸟雀。   一个人猛然提着另外一个人,出现在天梯前,他目光炯炯有神,头发有几缕凌乱,看起来经过一番挣扎,可精神头却是极佳,面色红润,如同吃了大补丸。   他瞧见韩子圣,大声道:“我终于突破了!”   韩子圣已经起身,闻言面色愕然,连忙恭贺:“恭喜前辈,贺喜前辈!”   然后赶紧为他介绍,“这位就是翠微天的兰掌门!”   话音落下,韩子圣竟然看到前辈对着翠微天的掌门,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此番机缘叫我明白人外有人,天外   有天,仙水虽小,却有高人坐镇!翠微天有这样的底蕴,何愁将来前途!这份大恩,必定铭记在心,我韩谦启欠翠微天一份人情!”   韩子圣震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可他没有当场问,闭紧嘴巴。   兰惜笑吟吟:“您这么说,我可就要厚着脸皮打蛇随棍上了。”他主动邀请这几位穹灵派的修士进翠微天,“这边请。”   明白他有话要说,韩谦启从善如流,率先迈步。   进了书房,三人以此落座,至于穹灵派那四个弟子,让谢清澜负责招待了。   兰惜主动为二人斟茶,“只有一点粗茶,让二位见笑。”   韩谦启端起茶杯喝一口,放下杯子,没有绕圈子,直接点明:“兰掌门可是担心前些日与明华派的冲突,影响穹灵派对翠微天的态度?”   兰惜颔首:“明华派觊觎翠微天山门,大举入侵,被我一举歼灭。虽是为了自保,可到底是穹灵派座下附庸,若是任由他们元气大伤,没有任何反应,怕是其他附庸会心寒。”   韩谦启笑了,“兰掌门大可放心,韩某在穹灵派还算有点地位,可以为翠微天说两句公道话。此事本就错在明华派,他们想抢别人地盘被击溃,是咎由自取,倘若穹灵派下面的附庸门派因为这件事寒心,韩某倒是想要问问他们都是存了什么心思。”   兰惜又问:“那若是明华派剩余的弟子门人向穹灵派掌门告状?”   韩谦启:“明华派剩余的人,怕是没这个闲工夫。”他端起茶杯,向兰惜敬茶,一口喝尽,爽快道:“穹灵派与翠微天本无生死大仇,不过是些小小的误会。穹灵派家大业大,难免出些不肖弟子,仗着宗门势力在外为非作歹,这次恰好就韩某逮到一个。韩向阳自作主张,必定给兰掌门一个交代!”   兰惜端起茶杯,对着韩谦启敬茶,同样一口喝光,“道友快言快语,爽快!”   顿了顿,说道:“实不相瞒,绛霄仙府也曾派修士来过,却远不如两位爽快。言辞傲慢,实在令人不愉,叫我给赶了出去。他们两人也在天梯前站过,却根本不敢走,逃似的仓皇离开。”   韩子圣开口:“您说的,莫非是林家来人?”   兰惜点头:“是啊,一个叫做林昌夜,一个叫做林思源。我翠微天好心好意为绛霄仙府的弟子收敛尸骨,他们却言语不敬,态度咄咄逼人,要我翠微天派出弟子随他们回绛霄仙府。说是协助调查,谁知道是不是被当成替死鬼,屈打成招。我都没追究仙府弟子为何一副散修模样来我翠微天地界,他们反倒疑心我翠微天,还声称有脱不开的干系。”   韩谦启皱眉:“这两人……”   还是韩子圣知道两人身份,对韩谦启说道:“应当是林方逸的族人,一方面为了调查真相,取回门下弟子的尸骨,一方面应该是为了带回林方逸。林家的风评向来不大好,时常听闻林家修士仗势欺人,压得许多小门派苦不堪言。便是我,也曾经亲自见到过林家修士在外的嚣张样。”   韩谦启不屑的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绛霄仙府这些年越发不像话!”   韩子圣道:“我看未必。不论哪个门派都是如此。一心修炼的成天闭关,专注于手上之事,不关注其他;心中有杂念的,心思不纯的,想要投机取巧的,就爱跳来跳去,整日琢磨着旁的东西,对修炼一道反而疏忽怠惰。我穹灵派何尝不是这样,韩家也是如此。”   专心修炼的千篇一律,爱跳的人各有各的跳法,层出不穷。   有韩向阳这么一个例子,韩谦启没有反驳,只是眉头皱的更加紧,对兰惜道:“说起来的确是韩家的错,出了这么一个废物。兰掌门不必过分焦心,掌门根本不曾因为明华派之事怪罪于翠微天。仙水山脉灵气剧变是翠微天的机缘,仙门第二还不至于眼皮子这么浅,但凡有   点好东西都想往自己怀里搂。”   “至于绛霄仙府,”他冷笑一声,“分明就是宗门内有鬼,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不过寻常修士根本没法接触到仙府内部,便是知道不对劲,大概也只能屈于仙府的势力自认倒霉。回头韩某便书信一份,问问绛霄仙府的府主是怎么回事。”   兰惜连忙道谢:“如此,便劳烦道友!”   韩谦启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况且韩某有预感,翠微天将来定然一飞冲天,只当韩某提前结个善缘。” 第73章   目送这些人离开翠微天, 兰惜发出一道传讯,向雷七询问。   雷七的回复很快,没过多久飞来一只传讯灵蝶。   果然, 韩谦启不是普通的韩家长辈,其身份大有来头, 乃是韩家修为最高的老祖, 已有化神大圆满的修为。修士每跨越一个境界, 对前面的境界都是碾压级的,元婴修士对金丹修士是碾压式的强大,化神对元婴也是如此, 化神大圆满在仙魔两道都是已经能肆意纵横的大人物。   因为从金丹到元婴, 再从元婴到化神,每个境界人数都是断崖式下降。   韩家老祖困在化神大圆满境界已久, 迟迟无法突破,一直在寻找各种方法以求突破。近些年时常能够看到他在外界活跃,寻找突破契机,单纯的闭关修炼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各大世家附庸门派,作风各异,韩家算是家风比较清正的修仙世家。韩家老祖与穹灵派如今的掌门乃是师兄弟, 关系亲厚。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出窍、合体、大乘、渡劫, 一共九个境界,乍一看化神似乎没那么了不起, 后面还有四个境界。可是要知道,前四个境界与后面四个境界有着云泥之别。化神卡在中间位置,十分关键。   就拿穹灵派来说, 掌门是合体中期的修士, 绛霄仙府的府主也是合体中期, 两人修为不分伯仲。谁先达到合体后期,谁就更有优势。作为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难道没有修为更高的修士?   自然不是。   一旦进入大乘期,通常都会卸下肩上重担,退居幕后专心修炼,不再管门派的嘈杂事,除非是宗门生死攸关的大事,亦或者是关乎人族的大事,不然根本不会动。   这样一来,即便是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明面上还在活动的最强修士也就是合体期。   化神与合体隔了一个出窍,并不意味着化神就弱了。   韩家老祖因为翠微天突破境界到出窍期,不但是韩家欠了翠微天一个天大的人情,也是穹灵派欠了翠微天一个莫大的人情。韩家能在穹灵派有现在的地位,全靠这位老祖镇场子,老祖实力强了,意味着韩家地位更加稳固。穹灵派多出一个出窍期的修士,意味着整个宗门能在外活动的高端战力更上一层楼。   且掌门与韩家老祖关系亲厚,这些年因着韩家老祖修为迟迟无法突破,很是发愁。当初一起入门修炼的同门,走到今日的硕果仅存,奈何天材地宝喂了,各大秘境走了,就是不起效。   不少人暗地里认为韩家老祖的资质机缘大概已经到头,止步于化神期,纷纷将目光投到韩子圣头上。   韩子圣是目前韩家最叫人看好的修士,被认为最有希望继韩家老祖之后,挑起韩家大梁的人。   所以有的人认为,韩家老祖这些年频频活动,是自知此生突破无望,将希望放在韩子圣身上,集中资源大力培育,为他清扫障碍,树立威望,好平稳的渡过新旧交接,不叫韩家因为自己的骤然离世引来动荡。   末了,雷七还恭贺一句,有韩家老祖为翠微天说句公道话,兰惜可以放心了。   兰惜只是向雷七询问韩谦启和韩子圣的资料,雷七却直接点明这一点,可见韩谦启突破时大吼的那一声传的有多远,怕是梧桐城都听见了。加上兰惜这么一问,联系一下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雷七作为专业的情报人员,可不会连这点嗅觉都没有。   不得不说,有个消息灵通的情报贩子做合作人就是方便,一些不知道的消息能够及时获取。   韩家修士离开后没两日,天上飞来一只仙鹤,绕着翠微天盘旋两圈。林间活动的彩羽鸾鸟发出悦耳鸣叫,仿佛是在指引,仙鹤听到后,向着兰惜的居所飞来,落在窗户外蜕变成灵植后,长得越发高大茂盛的桃树上。   这只仙   鹤长得十分漂亮,阳光下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可见大门派的待遇有多好,连仙鹤都养的这样油光水滑。   然后仙鹤说话了:“您是翠微天的兰掌门?”   兰惜第一次听到灵兽说话,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是,我就是翠微天掌门。”   仙鹤礼貌道:“穹灵派掌门派我过来送些东西给您,作为穹灵派的谢礼。”   兰惜走出房间,站到这棵桃树下,仙鹤飞下来,尖尖的鸟喙在后背羽毛里找了找,叼出一枚储物戒指,送到兰惜面前。   兰惜伸手接过戒指,探入神念一扫,顿时被穹灵派的大手笔给震惊到。   他委托雷七悄悄送去拍卖会的灵植已经卖出高价,穹灵派送来的这份谢礼有过之无不及。灵石堆积如山,还有数不清的灵植材料,各种丹药法宝。   相比较起来,鬼泣谷当日送来的那些赔礼不过是这些东西的九牛一毛。   “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兰惜真的磕巴了一下,不是演的。   土鳖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突然暴富!   仙鹤转述穹灵派掌门的话语:“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略表谢意罢了。”   正当兰惜想要谦虚两句,天上飞来第二只仙鹤,盘旋两圈后,直接冲着兰惜这边飞来,落下。同样是扭头,鸟喙在后背羽毛里找了找,叼出个储物戒指送到兰惜面前。   兰惜伸手接过,探入神念一看,又是大手笔,双倍暴富!   这只仙鹤声音清脆,友好礼貌道:“这是韩家老祖赠送翠微天的谢礼,还请兰掌门笑纳,千万不要推辞。”   兰惜:“……”   当然不会推辞了,这跟白捡的有啥区别!   虽然他把翠微天的内务琐事都交给谢清澜打理,不代表他不知道柴米油盐酱茶醋,资源很重要的。   穹灵派掌门和韩谦启送的开心,他收的开心,他们都得到快乐,还拥有光明的未来!   收,当然收!迟疑一秒都是对暴富的不尊重!   兰惜热情洋溢的邀请两个仙鹤留下来吃顿饭,有好吃的灵草投喂。   两个仙鹤犹豫片刻,没能忍住灵草的诱惑,它们感觉这里的灵气特别舒适,长得灵草似乎也特别好吃的样子,绝对不是因为没见过世面,忍不住嘴馋。   兰惜一边投喂,一边与它们聊天,打探穹灵派的消息。   掌门和韩家老祖亲自吩咐送谢礼,那肯定是友好关系啊,两个仙鹤也就没有警惕。   它们每日待在穹灵派,自然知晓很多内部消息,比兰惜这个外人更明白宗门内的风向。   “明华派啊?好像来过,连掌门都没见到就被骂出去了。”仙鹤一号想了想,问旁边的同伴,“你有没有看见?”   仙鹤二号点点头,“是五长老骂的,说他们明华派想抢别人地盘,被打得全军覆没元气大伤,技不如人就要服输,想让穹灵派为他们做主,又难看又不要脸。穹灵派会庇护下面的附庸门派不被欺负,但不代表下面的附庸门派想抢别人东西被打了,要为他们出头,那穹灵派成什么了,附庸门派的打手,还是冤大头?”   “想要抢东西就要承受失败的后果,成功了成果是你们的,穹灵派不会过问,失败了,后果也是你们的。”   兰惜唏嘘,“原来穹灵派这样通情达理。韩向阳过来时,我还以为穹灵派真的看上这块地方,后来明华派还大举入侵,更让我担心了。”   吃人的嘴软,仙鹤一号安慰:“不过是个韩家小辈仗着家族和宗门胡作非为,不要放在心上。”   仙鹤二号也道:“所以老祖狠狠惩罚了韩向阳,废去修为,让他自生自灭。还把族内上下排查一通,发现与韩向阳一样打着旗号在外胡作非为的,通通废去修为,赶出去沦为乞丐   。族长为着这个事情跪下来向老祖请罪,是他失察,才叫族内生出这么多不肖子孙,败坏家族风气与声望。”   仙鹤一号好奇的问:“老祖怎么说?”   仙鹤二号回答:“韩家这么多人,族长哪能一一顾过来,这些年因为老祖的事儿,不光族长焦虑忧心,族内也是浮躁不安。老祖体量族长的不容易,没有责罚他,把送来给兰掌门的谢礼又足足添了一倍。”   仙鹤一号说:“掌门为了韩家老祖的事操碎了心,知道他突破到出窍,可高兴了。从自己私库里掏了好多东西,那些原本给韩家老祖准备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有了两个仙鹤的这些话,兰惜终于可以放心。   热情的送着吃到打嗝的仙鹤飞走,兰惜转头唤来谢清澜,大手一挥,兴奋道:“给为师买来最粗最好的香!”   吃水不忘挖井人,必须得犒劳犒劳天梯上的一众神像!   兰惜扛着香,亲自一支一支给神像插上,从山脚点到山头,再扛着扫把,从女娲神像一路清扫到山脚。   看到个陌生人过来,兰惜顺口说了一句:“道友,翠微天招人已经结束,请下次再来。”   这人一愣,随后露出一个十分核善的笑容,“我听说曲霖玉进了翠微天?”   兰惜:“道友消息很灵通啊。”   这人:“叫他出来见我!”   “……呃,我能问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他要是不出来,我就杀上翠微天……啊!”   兰惜放下手,望着地上被打昏的人撇撇嘴。   有话好好说,一张嘴就说自己要杀上去,别人得罪了他了?   随手发出一道传讯,问问曲霖玉是怎么回事,仇人找上门了?   曲霖玉来的很快,看了看,摇头:“我不认识。”   唔,那只能把这个人弄醒,问问是怎么回事。   兰惜随手掐诀,一团冷水泼到这人脸上。   躺地上的人猛然惊醒,睁开双眼,对兰惜怒目而视,下一秒看到站在旁边的曲霖玉,一个鲤鱼打挺,后退拉开距离。双目迅速爬上血丝,睚眦欲裂,一副恨极了曲霖玉的架势,简直巴不得将他剥皮抽筋,大切八块。   曲霖玉诚实的问:“你谁啊?”   这人气炸了,“你还记得自己卖过什么破玩意儿!!!”   曲霖玉迷茫,“你说的是哪个?我不记得卖过东西给你啊。”   这人咬牙切齿,“秋盛棠,这个名字总还有印象?!”   曲霖玉想了想,恍然大悟,见面前这人如此恼怒愤恨,好似终于明白什么,斩钉截铁道:“货已出,概不退货!我炼制的宝贝绝对没问题,这可是我天才般的想法,而且我可是跟秋道友再三确认过,私人订制不能退货,她也保证绝对不会反悔!”   兰惜明白炼器师也是要恰饭的,接点私活儿没毛病,但有没脸的男傀儡女傀儡珠玉在前,情不自禁问:“你卖给秋道友的是什么东西?”   曲霖玉犹豫一下,看了看那人,“我没猜错,这位道友应该叫做俞紫降,是秋道友的道侣。两人鹣鲽情深,为了提升双方感情,让生活更美满,秋道友在我这里定制了一件私人物品。先天不足,后天弥补。”   “……”兰惜的眼神不由自主往面前这个据说叫俞紫降的□□飘。   俞紫降仿佛蒙受了奇耻大辱,愤怒的眼神简直能杀人,因着兰惜瞬间敲昏他的实力,心有顾忌,这才没有动手,可杀气凛然,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曲霖玉连忙纠正,“不是他用,是秋道友自己用。”他信誓旦旦道:“我保证绝对跟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好用!”   兰惜:“……………………”   曲霖玉:“所以俞道友剩下的二十   八个道侣都向我定制了同样的宝贝,给了大手笔的灵石呢!”   兰惜:“……………………”   曲霖玉:“俞道友今天怎么有空,不用陪道侣吗?哦,也对,每天一个,一个月一般有一天休息。道友能与二十九位女修缔结道侣之情,道侣们彼此和睦相处,可见对道友都是真爱!这等福气,一般人哪能有!”   兰惜:“……………………”   这,这谁知道了不得说一声真爱!   没毛病。   但俞紫降显然不这么觉得,气到仿佛要原地螺旋升天爆炸,看到杀父仇人也不过如此。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曲霖玉给他戴了一顶有颜色的帽子。 第74章   “你这个无耻之徒, 竟然还敢说!”俞紫降愤怒的大声咆哮,再也忍不住,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被兰惜一把抓住手腕, 使劲挣扎了几下,完全挣脱不开, 俞紫降正要豁出去, 今天无论如何他都要曲霖玉这个狡诈卑鄙的变态炼器师付出代价, 却心有余力不足。   兰惜看他如此暴躁,声望要杀上翠微天,还以为多少有点倚仗, 结果一动手, 发现貌似是个绣花枕头。   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找到二十九个道侣的?”   俞紫降面色一青, 看兰惜的目光已经和看曲霖玉一样了,愤怒憎恨,睚眦欲裂。   曲霖玉好声好气的说:“掌门,您也说了他有二十九个道侣,每天一个,一个月只能休息一两天, 肯定是累的啊。”   兰惜听他这么一说, 恍然大悟,男频里那种夜御驾N女, 金X不倒纯粹是男人的YY,男修士有修为在身,体格强健, 女修士也不是花瓶啊。   何况他的这些道侣还都向曲霖玉订购了夫妻和谐生活的大宝贝, 俞紫降夜夜笙箫, 可不得掏空了。   今天能跑出来,实在不容易吧。   兰惜自认眼神正常,俞紫降却好似受到刺激,涨红了脸,“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曲霖玉神色困惑不解,“你自己找了这么多道侣,关我们什么事?说起来,我其实很佩服你,竟然能够找到二十九个愿意和自己缔结道侣之情的女修,寻常修士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道侣就算不错了。而且这二十九个道侣居然还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身份更是不一,有名门出身的仙子,也有世家小姐,有出身低微却天资出众的姑娘,也有出身不凡却性格单纯的天之娇女,个个对你情深不悔。”   “这样的能力,不是合欢修士胜过合欢修士。可再怎么八面玲珑魅力无边的合欢修士,也断然不敢与这么多人同时缔结道侣之情,通常都是与一个修士相处一段时间,分了再找下一个。你找这么多道侣的时候难道没想过后果吗?”   “她们可都是修士啊。”   不是任人摆布的花瓶,不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附庸,要出身有出身,要资源有资源,出身不好的也有资质。   把这么多人聚集在身边,分享一个男人,养蛊呢。   俞紫降咬牙切齿,“要不是你这个变态炼器师蛊惑棠儿,她岂会生出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说的兰惜都好奇起来,问曲霖玉:“那个秋盛棠是自己找你订制这样的宝贝?”   是的话,没毛病呀。   俞紫降得到了二十九个道侣的真爱,这二十九人也得从俞紫降身上得到点什么吧,为爱做受,妥妥的爱情!   虽然他的心分成二十九瓣,公平的分给二十九个道侣,每个人都站在他的心尖上,可他为爱献身做受,双方都得到了快乐!   如果不是秋盛棠,真是曲霖玉给出的主意,enmmmm……   天才炼器师的思想境界果然不同凡响!   曲霖玉一脸理所当然,“秋道友找我订制法宝,问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增加她的魅力,让她的道侣更加重视她,移不开视线,对她欲罢不能。这种具备魅惑功能,还是为了吸引道侣的法宝如何能够体现出我的水平,而且做起来超级无聊,没有一点挑战性,灵石还少。”   “我被逐出宗门,方方面面都要灵石,手头紧的很。难得有老客户上门,当然是要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为她贴心订制最适合她的法宝,又能解决我的燃眉之急,还展现出独家创意的法宝。咱们做炼器师的,就得有想法,泯灭于众人,只能做些世面上平平无奇的法宝卖灵石,是没有出息的。”   “得知她的道侣居然是那个有名的俞紫降,众   所周知的桃花修士,上哪里都能得到女修青睐,红颜知己无数,我便知道她为何要制作这样一件法宝。加上秋道友,就是一共二十九个道侣,难怪她要动心思,增加自身魅力。作为炼器师,客人的私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所以我就以炼器师的身份给她提了个建议,与其平平无奇,不如一鸣惊人。”   “道侣嘛,讲究和谐之道。俞道友得到了二十九个道侣的真心,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想要脱颖而出,就得有不一样的想法,让人眼前一亮。让他以后即便有了新的道侣,也不会淡忘掉与她的情谊。”   “起初秋道友还犹豫,不知道这样行不行。但是,他们可是真爱啊,秋道友这么爱俞道友,甚至愿意与旁的女人分享道侣,俞道友口口声声说爱,凭什么不能?”   “我跟她保证,只要试过一次,绝对欲罢不能!要对他们的爱情有信心,这可是真爱!”   “果然,试过一次后秋道友给我送了一大笔灵石,告诉我说我的主意超级棒,宝贝很好用,简直就像自己身上长出来的,谢谢我让她看到不一样的新天地,不愧是天才炼器师,实至名归。”   “然后还推荐了她的二十八个……呃,朋友一起下单订购,每个人都出手阔绰,给了大笔灵石。”   说着,曲霖玉自鸣得意,“我就说吧,咱们当炼器师的就得有创意啊!”   兰惜:“……”   兰惜什么都没说,默默竖起大拇指,无声的表示佩服。   得到兰惜的认同,曲霖玉更加得意了,鼻子都翘上天,“嘿嘿嘿,谢谢掌门夸奖!”   得到曲霖玉亲口证实,果然是他挑唆出的馊主意,俞紫降差点气爆血管,面目狰狞的大吼:“我一定要杀你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起来快要气疯了。   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硬生生挣脱兰惜的手,向着曲霖玉扑过去,被兰惜伸脚绊倒,脸朝下狼狈摔倒。   有气无力,下盘虚浮,只有嘴巴能叫,还真是虚啊。   面对俞紫降的愤怒,曲霖玉老不解了,“你干嘛这么生气?我宝贝做的很好啊,你的道侣都给出了好评!”   他还喋喋不休的说起做这个宝贝时的经历,“为了实现我的想法,我可是付出很大精力研究。据说有些名器带来的感觉格外不同,还特意自己掏灵石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合欢修士咨询,保证在体验上能够带来超一流的感官刺激,物有所值。”   “每一个成功的背后,都要付出辛苦的耕耘,精益求精,拿出最好的品质,才能留住客户的心!”   兰惜都要被曲霖玉的敬业精神感动了。   只有俞紫降受伤的世界达成。   曲霖玉不好意思:“这种客户的隐私,我不会随便跟别人讲。但俞道友这不是亲自找上门了,他是客人的道侣,不是旁人,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掌门也不是外人,若非您护着,我和俞道友可能就要发生肢体冲突,多谢掌门维护。”   兰惜好心道:“我看他这么虚弱,你能联系到他的道侣吗?”   曲霖玉连忙道:“能的能的,我马上联系她们过来接人!”   “不!不准!”俞紫降气急败坏,狼狈爬起来就要阻止,语气又急又怒,眼神里还透出点恐惧。   兰惜不满,“俞道友不要无理取闹,你看起来这么虚弱,脚步虚浮无力,要是在外面出点事,岂不是让你那二十九个道侣伤心,赶紧跟道侣回去。若是你有什么不满,跟自己道侣商量就是,关别人什么事。”   俞紫降现在根本不想听到“二十九个道侣”这种话,避如蛇蝎,以前有多得意,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现在就有多么畏惧害怕,他其实是趁着她们不注意逃出来的,要是被抓回去……俞紫降狠狠打个冷颤。   他看向曲霖玉的眼神越发怨毒,恨不得生吃了对方,无论如何,他一定都要这个变态炼器师付出血的代价!   别看他现在如此体虚,脚步虚浮无力,他可是仙门赫赫有名的天才,近些年出尽风头,不然如何吸引到这么多优秀女修的目光,更会甜言蜜语,哄的人团团转,为自己的魅力自鸣得意。   俞紫降运起灵力,打算拼死也要曲霖玉好看,奈何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被兰惜一巴掌呼回去,狼狈跌倒在地。   他神色楞怔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已经虚弱至此。   兰惜感叹:“二十九个道侣,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起。”   曲霖玉深以为然,“所以我才这么佩服他。其他人也特别佩服他,居然这么不怕死,同时招惹二十九个,等她们腻味了,要是看在这段感情的份上和平分手还算好,要是气不过,那可就不能善了。”   “正经人谁会脚踏这么多条船。”   至于那二十九个女修一直对俞紫降情深不悔?曲霖玉想都不敢想,修士的寿命多悠长啊,谁还能一直跟别的女人分享男人,年轻时候犯点糊涂,以后回想起来不过是小时候的傻逼黑历史。   哪个小时候没捡过地上的东西往嘴里塞的。   真爱?   他相信这些女修爱上俞紫降的时候的确是真爱,现在对俞紫降也是真爱。   而俞紫降,他对道侣大概也是真爱吧,馋人家身子时绝对是出自真心的。   听到曲霖玉的话,俞紫降睁大眼睛,他的脑海里回想起过去种种,旁人听闻他的桃花运时露出的奇异神色。当时以为是羡慕嫉妒,故意说酸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还十分得意,可现在再去回想,感觉却不同了。   俞紫降一直为自己感到骄傲,他出身平凡,却有着惊天资质,刚入宗门就被收为内门弟子,从此平步青云,周围之人对他无不适夸赞,即便有说酸话,故意挤兑的,也不过是手下败将。还得诸多优秀女修的青睐,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同辈中人谁不羡慕嫉妒,他也是因此,总是被小人针对。   可这些日子的经历将他的自信心一点点打碎,他才发现,一直被视作附庸,甚至是战利品一般的女修们,有着超乎寻常的能量。她们联合起来,将他生生困住,一点点消耗他,将他掏的亏空虚弱。   俞紫降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双目赤红的瞪着曲霖玉,咬牙切齿,“是你!都是因为你!曲霖玉你不得好死!”   曲霖玉:“???”   他愧疚自责的对兰惜道:“都是我的缘故,叫麻烦找上翠微天。”   兰惜摆摆手:“无妨,我今天也算涨了见识。”   正当俞紫降还打算污言秽语怒斥曲霖玉,发泄心头愤怒,一个声音传入耳朵,叫他整个人都僵硬住。   “俞郎,我们来接你了。”   俞紫降惊骇回头,看到几个貌美的女修,宛如看到可怕的勾魂女鬼。   她们笑语盈盈走上前,对着兰惜行礼,对曲霖玉行平辈之礼,然后扶起俞紫降。   “多谢曲道友告知俞郎下落。”   曲霖玉:“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他顿了顿,轻轻咳嗽一声,“俞道友好似对我炼制的宝贝十分不满,亲自找上来抗议。专门为诸位私人订制的东西是不接受退货的。”   其中一人微笑,“曲道友放心。”   她们拜别两人,正欲把俞紫降扶回去,却见被美貌女修簇拥的男人忽然发疯的大吼,“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俞郎,你怎么了?”女修好似受到惊吓,泪眼盈盈。   看到她这副样子,俞紫降脸皮狠狠抽搐,过去他爱极了她泪眼盈盈的模样,总是情不自禁怜惜心疼,可现在却是一点都不心疼了,只   感到可怕。   她深情款款的凝视着俞紫降,“我是雪儿啊,你不认得了?当初你与我说,此生必定不负我,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俞紫降宛如沾到毒虫,猛然甩开她的手,脚下踉跄一步,被旁边的女修扶稳。抬眼看见这个女修,俞紫降的脸部肌肉又是猛然一抽。   这女修温柔似水,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忧伤道:“我与俞郎花前月下,互送衷肠,俞郎曾言我是你心头挚爱,此生不悔,如今可是忘记了?”   俞紫降仓皇退开,避如蛇蝎,看着围上来的美貌女修,宛如惊弓之鸟。   他喉结动了动,“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这样折辱我,一定会遭报应!”   自称雪儿的女修泪眼盈盈道:“我问你,可有其他女人。你说你我之间需要信任,旁人那都是胡言乱语,嫉妒你,恶意中伤,你与其他女修不过是寻常来往。”   一派大家闺秀的女修眉心轻蹙,“你说秋盛棠与你不过是一起经历了秘境,共度难关,结下深厚情谊,绝无其他意思,还叫我不要吃飞醋,你的心里只有我,她只是一个关系要好一点的道友而已。”   第三个女修活泼俏皮,“我问你,是不是要与宋雨汐订婚,你说那都是她一厢情愿,我是你的青梅竹马,我们之情的情谊天地可鉴,千万不能听信旁人的谣言,对你生出误会。”   第四个女修妩媚多情,“你说不遭人妒是庸才,正是因为你风头正盛,才总是有小人针对你,暗中害你。唯有在我这里能够得到一丝安宁,若是我都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与你离了心,你会心碎的。”   第五个女修冷若冰霜,“你说我们神仙眷侣,旁的都无关紧要。”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俞紫降当初对她们说的鬼话讲出来,宛如当众剥下他的脸皮扔到地上踩。   俞紫降满脸恼羞屈辱,“是你们自己缠上来的!”   “俞郎如此多的红颜知己,一个个安抚过来多忙碌。如今我们全都和睦相处,亲如姐妹,俞郎为何如此反应?你享你的左拥右抱,我们做我们的红颜知己,不哭不闹,懂事体贴,俞郎还有何不满?”   “我们现在可是仙门众所周知的真爱啊!”   俞紫降面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不论他有多么不愿意,可哪怕是真的咬碎一口牙,也扛不过道侣们的包围,被生生拖走。   这出现的才五个呢,还有二十四个没登场。   兰惜看了一场好戏,现场吃瓜,一本满足。   曲霖玉唏嘘:“就说脚踏二十九条船没好下场。” 第75章   关于曲霖玉的炼器才华, 兰惜觉得可以打个11分,多一分不怕他骄傲。   别的不说,凭这份精益求精的精神, 就十分值得佩服。   兰惜联想到叶芷萱,听经历还是很有相似度的, 可能这就是天才的世界, 就是不知道她突破境界跨入金丹期后会拿出怎样的惊喜。   同时, 兰惜心底暗暗生出一个念头。   他让曲霖玉跟自己回房间,有话要单独说。   兰惜在茶几前的蒲团上坐下,让曲霖玉坐在自己对面, 亲手斟茶, 一杯放到他面前。   曲霖玉有点受宠若惊,惴惴不安, “掌门,您是不是有事要说?”   兰惜和颜悦色,“喝茶。我叫你过来,的确是有点事情。通过天梯考验的器修中,唯有你的表现最为亮眼,我对你的才华报以莫大的期望, 所以才让你来当这个器峰的峰主。今日一见, 果然不出所料,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曲霖玉不好意思了, 谦虚道:“承蒙掌门厚爱,哪有您说的那么厉害。”   兰惜亲切和善的问:“你说,你为秋盛棠道友炼制的宝贝, 跟人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好用, 那你可曾试过炼制其他部位?或者是, 炼制一整个?”   曲霖玉:“???”   先是疑惑,接着睁大眼睛,仿佛认识了一个新世界。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似的,连忙收敛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他轻轻咳嗽,“掌门您要是有这个需求,也不是不可行,我可以试着研究研究。”   兰惜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万分怀疑曲霖玉是不是脑洞大开,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未免沟通不良生出误会,节外生枝,兰惜开门见山的说:“我有一个朋友,因为一些事情失去了肉身,只剩下骨头,你可有办法为他炼制出一具各方面机能与活人无异的身躯?”   曲霖玉神色诚恳,“这样的我还没做过,需要研究研究。”   兰惜心头感觉有点怪,又解释了一下,“我这位朋友勉强保住一点神魂,只能依附在骨头上,十分不方便。今日见你有着这样的技艺,竟然能叫炼制出来的法宝与自己长出来的无异,兴许能够将这种技术应用到全身,为我这位朋友重新打造出一副躯壳,领他宛如获得新生。”   “人说,起死人肉白骨,一般被认为是丹药灵植医修之类才有这样的能力,可炼器未尝不能。假如将整个身躯视作一个法宝,尽管理念方面不同,可看最后结果,达到相似的效果,谁又能说不是重生呢。”   曲霖玉闻言大为震撼,陷入自己的世界沉思,随后终于露出狂喜之色,双眼闪闪发光,大声道:“掌门您说的对!”   他咻的一下站起身,兴冲冲的就要去搞研究。   兰惜连忙伸手:“等等!你不用去看看我的这个朋友吗?万一造出来尺寸不合适……”   曲霖玉拍着胸膛保证:“绝对不会有这种问题!”   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回器峰,记录下这个创意,思考琢磨该从哪里开始研究,对旁的都不感兴趣。   “掌门,我先告辞!”   兰惜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那你至少要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万一造出个没脸的怪物,要做噩梦的好伐!   曲霖玉恍然大悟,“您说的对!不知掌门这位朋友长什么样?”   兰惜思考片刻,翻出老婆当日画得那幅画,展开给曲霖玉瞧,指着上面的少年道:“他就是我的这位朋友,这是他以前的样子,现在要成熟一些。”   曲霖玉仔细看了看,信誓旦旦的保证,“我记住了,一定会让掌门满意!”   曲霖玉迫不及待告退,兰惜还是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但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他看了看画   上的少年版临霜辞,又回忆了一遍自己对曲霖玉说过的话,感觉没毛病,最后只能当做是错觉。   仔细把画作卷起来收好,兰惜重新坐回位置。   翻出那两枚储物戒指,仔细清算。   刚知道临霜辞真容的时候,为了避免卷入漩涡而不自知,兰惜认为还是先捂着比较好。可此一时彼一时,看看翠微天现在那么多尊神像,每一尊都附有本尊的一缕神念,临霜辞的实力也在逐步恢复当中,何必还这样苟,连真实面貌都不让露出来。   非常时刻可以小心谨慎,但有了这样的底气倚仗还过分胆小,就大可不必。   与其等临霜辞实力恢复到能够一直维持生前模样,不如以炼器方式给他制造一具各方面机能都与生前一样的身躯,还能省出维持身体的灵力,等于变相提升实力。   兰惜会炼器,通天教主一对一的补课小黑屋里学会的,还会炼药,符箓阵法也都会点,不过只能说有所涉猎,不能说精通。   起死人肉白骨,即便是修士也很难办到,可走仿生路线,曲霖玉明显已经是个行家。能够钻研出这样的法宝,给人按上和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好用,涉及到的方方面面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剩下的就是完善一下技艺,填充技能树。   *   叶芷萱刚入门就闭关,终于传出好消息,成功跨过筑基进入金丹,成为一名金丹初期的修士,然后就是根据兰惜曾经所说,如果炼制出一份能够让兰惜满意的丹药,以后她就是药峰的峰主。   若是不能,云琪这个代峰主便可拿下这个“代”字,成为名正言顺的药峰峰主。   作为筑基就能炼出五品灵丹的药道天才,入了金丹期自然不能再把五品丹药作为目标,要炼就炼制六品,甚至是七品丹药。   轰——   药峰传来一声爆炸巨响,天上淅淅沥沥下着雨,这声爆炸跟打雷似的,震耳欲聋,地面都在颤抖。   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这么大动静,兰惜实在怀疑叶芷萱到底在炼制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炸·药。   想到曲霖玉这几日也在沉迷于研究,不知道咋的,兰惜忽然有点颤,希望这对绝代双骄可得悠着点,不要给她表演个此起彼伏,这边炸完那边炸,那边炸完这边炸。   所幸事情没有朝着兰惜最不期待的方向发展,曲霖玉沉迷仿生研究不可自拔,安安静静没弄出大动静。   雨水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风一吹,有些雨丝顺着窗户飘进屋子,落在兰惜脸上,触感微凉,似蜻蜓点水。   兰惜抬头看了看天空,云层黑压压的,天色比往日要暗很多。   忽然又是一声爆炸,轰——   震得地面颤抖。   兰惜敏锐听到一声细响,扭头看去,门轻轻开了一条缝隙,能够瞧见一片露出的衣角。   “谁在哪里?进来吧。”   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心翼翼推门,两手按住耳朵,颤颤巍巍走进来。   兰惜诧异:“阮阮?”   小姑娘怯生生的喊道:“师、师尊……”   “怎么一个人?”兰惜抬手,对她轻轻招手,“过来。”   阮阮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小跑过来,看了看兰惜,乳燕投林扑进他怀里,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好似在寻找安全的位置,缩成小小一团,乖巧可爱。   兰惜放缓声音,“被吓到了?”   “嗯。”阮阮闷闷的说。   “不怕,师尊在这。”兰惜安慰道。摸了摸小姑娘脑袋上的毛绒耳朵,被轻轻碰触还抖了两下。   将茶几上的点心拉到面前,捻起一块,“来,尝尝。”   阮阮小心翼翼接过点心,小小咬一口,眼前一亮,张着小嘴磨牙似   的啃起来。吃的时候,脑袋上一对毛绒耳朵还会一抖一抖,就像小奶猫吃奶时一样快活。   小姑娘安静乖巧,不吵不闹,跟兰惜印象中的尖叫怪完全不一样。   因着出身小小年纪就吃了许多苦头,桑茶虽然护着她,可桑茶自己也是半大的孩子,跌打滚爬,如何能将阮阮完全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阮阮感受到落在头顶的目光,毛绒耳朵变成飞机耳,整个人下意识缩了缩,细声细气,声若蚊吟,“师尊……”   兰惜微笑:“嗯?”   阮阮小心翼翼扒拉一块点心,往兰惜嘴边送,“师尊吃点心。”   兰惜啊呜一口,将整个点心叼着,伸手捏住,夸赞:“阮阮真乖。”   然后咬掉半块点心。   阮阮头顶的毛绒耳朵快乐一抖,不再是飞机耳,小脸红扑扑的,羞涩低头,继续啃点心。   外面下着小雨,时不时刮着风,屋子里两人听着风声雨声,看着雨点打在叶片上,叶片风中摇曳,一点不觉得枯燥。   阮阮啃完了手上的点心,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依偎在兰惜怀里昏昏欲睡,不知不觉闭上眼睛。梦里头很快乐,有哥哥,有师尊,还有好多对她特别亲切的大哥哥大姐姐,每个人都特别好,从不欺负她。   兰惜一边撸小姑娘耳朵,一边望着窗户外。   门外再次传来声响,细碎的脚步声停下。   少年小心翼翼,“师尊,阮阮来您这边了吗?”   兰惜捂着小姑娘的耳朵,“进来吧,小声点,她睡着了。”   少年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踌躇,有点不敢进来。   兰惜转头看他,“怎么不进来?”   桑茶垂着头,“弟子身上被雨水淋湿,怕进来弄脏房间。”   兰惜:“好了,一点点雨水而已,不用在意。”   桑茶走进来,身上果然被雨水打湿了大半,湿答答的滴着水,后面还跟进来另外一个人,他对着兰惜毕恭毕敬行礼,“弟子商陆 ,见过师尊。”   “你们两个一起在找阮阮?”   商陆回答:“是。弟子见桑茶师兄找的心急,被雨水打湿都没察觉,就提议一起找。”   桑茶请罪:“是弟子没看好阮阮,让她打搅到师尊。”   兰惜:“你们也过来吧,等雨停了再走。”   商陆:“谢师尊。”   桑茶:“是。”   可他看了看身上湿漉漉的衣衫,不知道该坐哪里。   兰惜随手扔了一道灵光到他身上,湿漉漉的衣衫瞬间蒸发干,就像没有被打湿过。   两人分别在蒲团上盘腿坐下,兰惜把点心往他们的方向推了推,“吃吧,味道还算可以。”   桑茶:“是。”   正想伸手,见商陆没有动手,顿时僵住,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伸手拿点心吃。只有自己拿了,商陆没有拿,会不会显得自己很馋,不识礼数。   下一秒,他听见商陆道:“谢过师尊。”伸手拿起一块点心,还对他笑了一下。   桑茶松口气,拿起点心。   兰惜把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   商陆拿起点心小小的咬了一口,然后就放下来,:“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   兰惜的注意力转过去,“什么事?”   商陆:“弟子发现天梯上的神像中,有一尊名为齐天大圣,毛脸雷公嘴,好似不是人族。”   “嗯。”   商陆:“师尊为何要将这尊神像立在天梯上?”   兰惜:“因为为师喜欢。”   商陆:“可是弟子听闻,人族和妖族关系不睦,妖族凶神恶煞,残忍蛮横……”   兰惜:“也许吧。”   商陆轻声问:“师尊可是不赞同?”   兰惜漫不经心:“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为师没见过妖,可人有好人坏人,妖大概也有好妖坏妖吧。”   商陆:“弟子受教。”随后,他又问:“那师尊对怀有一半人血一半妖血的存在是何看法?”   他的目光落在兰惜的手上,一直在撸阮阮的毛绒耳朵。   桑茶不禁紧绷,尽管听过一次答案,果然再次说起这个敏感话题还是没法不在意。   兰惜看了商陆一眼,平静道:“为师有何看法很重要?”   商陆垂首,“弟子只是心中疑惑,想要寻求一个答复。不论人族还是妖族,似乎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存在,可他们却在源源不断制造出这样的怪物,然后唾弃他们,羞辱他们,将他们狠狠踩在脚底下,肆意践踏。既然如此,为何又要制造出来?”   兰惜淡淡道:“不需要思考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只需要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扇他们就对了。”   商陆愕然抬头,眼睛微微睁大。   兰惜撇撇嘴:“为什么要去思考施暴者施暴的理由?难道想通了身上挨得打就不痛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人和妖关系不睦,夹在中间更不缺被施暴的理由,你想要知道,为师分分钟就能想出上百条。既然这个结根本解不开,那就不要解,用力打就对了,只要打得足够用力,两边自己会想通的。”   “与其自己被压的喘不过气,怀疑自己,不如把压力转移给别人,释放自己。”   桑茶郑重的用力点头,深以为然。   商陆哽了一下,想了想,竟然挑不出毛病,好半晌才说:“弟子受教,谢师尊。”   眼角余光察觉到什么,兰惜转头看去,眼前的画面映入眼帘,瞬间目瞪口呆。   只见药峰方向冒出七彩霞光,十分绚丽灿烂,阴沉沉的乌云好似都被这层霞光冲散,渐渐散开,淅淅沥沥的雨声不一会儿消失,空气里都是刚下过雨的清新气味。   很明显,叶芷萱应该是出货了,而且没有让兰惜失望,再次超水平发挥,疑似炼制出寻常金丹初期根本炼制不出的七品灵丹。隐约间,似乎还能闻到丹香的味道。   要知道主峰和药峰分别两个山头啊。   忽然,兰惜面色一变,将阮阮往桑茶怀里一塞,火烧眉毛的冲向药峰,灵光一闪飞出去。   果不其然,几乎是兰惜前脚刚冲出去,后脚响起彩羽鸾鸟清脆悦耳的鸣叫声,它们扇着华美的翅膀,在天空打了个旋,然后一只又一只冲向药峰。平日里温顺安静,看不出多少攻击性的灵兽纷纷躁动,急吼吼冲着药峰奔去。   这股药香似乎把附近一带的灵兽全都吸引过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一窝蜂涌入药峰,冲向味道最为浓郁的地方。   兰惜刚落地,听见叶芷萱撕心裂肺的大吼:“掌门救命!”   兰惜不假思索,瞬间上前,一把提起叶芷萱,甩下蜂拥而来的灵兽,冲到女娲神像脚下。   有神像的威严镇场子,这些灵兽果然都不敢再靠近,可是纷纷围在外面不肯离去,虎视眈眈。   兰惜见状,嘴角抽了抽,认命的问:“你炼制了什么丹药?”   叶芷萱一身狼狈,为了炼制灵丹已经炸了好几个炉子,都没来不及的收拾,脏兮兮的像是刚从炉子里爬出来,怀里紧紧抱着什么。她看了看周围的灵兽,狠狠抖了抖,小心翼翼露出双手护着的灵丹给兰惜看。   这枚丹药周围萦绕七彩的光晕,悬浮在叶芷萱掌心,只闻气味就能感觉到它的非同凡响。   可兰惜实在无法理解,灵兽为何这样激动,看到浮在叶芷萱掌心的灵丹真容,眼睛恨不得飞出眶贴到上面去。   叶芷萱对灵兽暴走可谓是心   有余悸,对兰惜露出讨好的表情,干笑一声:“我不是筑基期炼制出过一枚五品灵丹吗,那是我自己瞎琢磨,不小心炼出来,后来想要再次炼制,一是缺材料,二是丹方不成熟,一直没能得偿所愿。现在突破到金丹期,又有充足的材料支持,就想着把丹方完善。只要这次别乱喂灵丹测试,应该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声音越来越小,表情渐渐心虚,目光漂移。   谁知道丹方完善了,效果更佳,香飘万里,光味道就引来大群灵兽虎视眈眈。   兰惜伸手,灵丹飞到他掌心,他手往左伸,灵兽的目光往左,往右伸,灵兽的目光往右,紧紧盯着,眨也不眨。   他干脆利落道:“你们也看到了,灵丹就只有这么一枚,你们确有这么多灵兽。这样吧,拍卖,价高者得。以女娲娘娘作为见证者,公平交易,竞拍失败的也不准耍赖。叶芷萱是我翠微天药峰的峰主,以后还会有新的灵丹炼制出来,你们若是不肯遵守规矩,那谁都没有灵丹。”   灵兽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一只彩羽鸾鸟歪头,在自己后背找了找,叼出一颗果子放在地上。   叶芷萱一看,激动到差点昏厥过去,双目放光,“月魂凝芝!是月魂凝芝!!”   要不是现在灵丹在兰惜手里,看她这副激动的架势,怕不是要将灵丹塞到这只彩羽鸾鸟嘴里,一把抢走月魂凝芝。   第一个出价的灵兽有了,叶芷萱的激动表现让其他灵兽骚乱了一下,立马出现第二个出价的。   这是头看起来像老虎的灵兽,威风凛凛,一拍爪子,扔出颗石头。   叶芷萱对矿石兴致缺缺,可一个人影猛然扑出来,滑跪到石头前,满脸虔诚,“是空冥血石!就是它!掌门就是它了!”   叶芷萱奋力挣扎,尖叫:“月魂凝芝!我要月魂凝芝!!”   曲霖玉不甘示弱:“空冥血石!必须得是空冥血石!!”   叶芷萱咆哮:“这是我炼制出来的灵丹!”   曲霖玉不屑:“这是为了掌门的一个朋友!”   叶芷萱:“……我要月魂凝芝!”   曲霖玉:“掌门的朋友,懂?”   特意在“朋友”咬重音。   叶芷萱萎了,可怜巴巴的看着兰惜,曲霖玉满脸希冀。   兰惜:“你俩猜拳吧,谁赢了听谁的。”   结果,曲霖玉赢,叶芷萱输。   赢了的人喜滋滋,仿佛赢了整个世界,兴冲冲搓手,万分虔诚的捧起空冥血石。输掉的人眼泪汪汪,看着彩羽鸾鸟脚下的月魂凝芝,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叶芷萱奋力伸手,“不,月魂凝芝!我,我还能再炼制!我的丹方已经很完美,我还能再炼,下一次我要月魂凝芝!”   兰惜掌心悬浮的灵丹飞向老虎外形的灵兽,对方张口嗷呜一口吞掉。   彩羽鸾鸟抬头看了看女娲神像,低头叼起月魂凝芝优雅走到叶芷萱面前。   叶芷萱受宠若惊,“给我?”   彩羽鸾鸟点一下头。   叶芷萱搓手,虔诚捧住月魂凝芝,发誓:“下一枚灵丹,我必定双手奉上!”   灵丹有着落,其他灵兽不再围着,纷纷散去,走之前恋恋不舍的看了看叶芷萱。   多日不见,兰惜顺口问曲霖玉一句:“研究的怎么样了?”   曲霖玉头也不抬:“快好了。”   兰惜有点不信,“这么快?”   曲霖玉疑惑,“快吗?”他想了想,“只要注入血液,就成功了。我一直找不到可以充作血液的材料,才迟迟没完成。有了这块空冥血石,血液就有着落,最迟明日,您要的东西就成了。” 第76章   曲霖玉说最迟明日, 事实上根本没有等到明日。   半夜三更兰惜被他从床上挖起来,兴冲冲拉到器峰,第一时间展示他的新成果。   兰惜看了一眼, 脱口而出:“卧槽!”   揉揉自己眼睛,狠狠倒抽一口气,手指颤抖的指着面前那……一坨玩意儿, 震惊,不敢置信, “这、这就是你说的成果?”   不怪兰惜这么震惊,因为面前这坨玩意儿跟人身几乎没有关系, 仿佛是实验失败的产物,膨胀的肉团挤在一块儿, 狰狞丑陋, 又像被水泡胀了的尸体, 勉强能够瞧出个形状,但根本不能说是人身, 跟这东西一比,八百斤的胖子都苗条清秀起来。   曲霖玉居然说这是他为临霜辞制造的身躯????   喵喵喵???   曲霖玉搓搓手,满脸笑容:“哎呀掌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这个还是半成品, 只差最后一步!只要将您说的那个朋友放进去,就完成了!”   在兰惜深深怀疑的目光中,曲霖玉滔滔不绝说起他的思路和创意。   “您别看它现在只是一团肉堆,血肉之躯拥有的基本功能都已经具备, 只是还差了最后一步, 所以看起来才这么丑。就像炼丹, 炼化各种药性, 融合到一起,催发出新的药性,最后才会搓成丹药的形状,使之变化成修士常见的样子,实际上就效果而言,不搓成丸子也是一样的,就是难看了点。”   “而这副人身,既具备了血肉之躯的优点,又具备法宝的优势,可以说比一般修士的身躯还要好用,以后要是有更加合适的材料,还能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优化,进一步强化身躯。根据使用者的实力,还能像炼化法宝一样自行炼化这副身躯。”   “毕竟是为旁人制造的身躯,总不好当做寻常法宝,还是要尊重一下客人的隐私,现在这样正好。待您的这位朋友将其吸收,便会在骨架上自行构造出人身,生前是什么样,它就会变成什么样,这点既体现出便利,又能让客人心里少点疙瘩。”   “不然您想想看,这是一副感官齐全的身躯,我要是照着对方生前的模样一比一制造出来,岂不是等于把他摸光看遍。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啦,跟其他每一件经手的法宝一样,但别人用的时候,难免会尴尬。”   说着,曲霖玉露出一个职业化笑容,再次强调自己的理念:“急客人之所急,想客人之所想,这就是我打出口碑,屹立不倒的原因!”   然后又搓搓手,“掌门,您看,您要是觉得没问题,咱们可以开始最后一步,让您那位朋友把它吸收掉。”   曲霖玉满脸的希冀兴奋,期待的不得了。   见他这样,兰惜有点犹豫,总觉得是不是有坑,毕竟曲霖玉的想法好像跟一般人有些不一样,可造都已经造出来了,总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   毕竟曲霖玉是因为兰惜自己的请求,才脑洞大开,日以夜继研究的。   兰惜:“我跟他说一下,问问他的意思。”   曲霖玉拍着胸膛,信誓旦旦:“没问题!包他满意!要是掌门您的这位朋友没有明白,我可以代为解释,务必解说的仔仔细细,让对方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兰惜犹豫一下,问:“这坨……可以移动吗?”   曲霖玉露出为难之色,“暂时不能。”   兰惜:“行吧,那我带他过来,你在这儿等等。”   曲霖玉兴奋:“好的好的!”   兰惜返回自己房间,刚走近,老婆就睁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一眼。   兰惜顿了顿,了然,轻声道:“是不是打搅到你了?”   曲霖玉兴冲冲跑进来把他从床上挖起来,拉着就走,动静确实大了一点。   老婆摇摇头,没承   认。   兰惜言简意赅的把自己对曲霖玉的委托说了一遍,又把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陈述给老婆听,最后问他意见:“你怎么想?对这个有兴趣吗?”   老婆思考一下,用力点头,站起身,直勾勾看着兰惜。   兰惜疑惑的看着他。   老婆抬手,手指轻轻在空气里一点,灵力勾勒出三个字:抱我走。   兰惜:“…………”   被抱着走习惯了,还真把他当坐骑?   兰惜嘴角抽抽,伸手抱起老婆,让他坐在自己胳膊弯,向器峰赶去。   自己惯出来的还能怎么样,不想走路就不走吧,反正才这点重量。   曲霖玉原地等待,看到兰惜抱着个傀儡人偶过来,眼睛一亮,兴冲冲迎上来。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兰惜以这种造型出现,因为翠微天灵气剧变,老婆总在修炼,新入门的人基本不知道老婆的存在。   “掌门,您来了,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个朋友?”   曲霖玉殷切对着老婆行礼,“见过道友。”   老婆颔首,算是回礼。   兰惜将老婆放下来,指了指前面那坨……咳咳咳,总之就是这辣眼睛的玩意儿。再次亲眼瞧见,兰惜都有种撤退的冲动,好像在拉老婆下火坑似的,感觉烫嘴。   曲霖玉毫不犹豫接下话茬,殷切介绍:“道友您别看它现在样子丑,那都是暂时的,只要您把它吸收了,就会依附于您的骨架,变形生成您生前的模样。您可以在这里直接试试,要是有哪里觉得不好,我可以立马为您调整,包您满意!”   说着,还贴心的后退两步,“道友要是觉得没问题,我现在马上退出,让您单独在这里试试,绝对不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老婆盯着这坨辣眼睛的玩意儿若有所思,对曲霖玉颔首。   得到赞同,曲霖玉一溜烟撤退,还顺手贴心的把炼器房大门啪的一声关上,将兰惜和老婆都关在里面。   兰惜:“…………”   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微妙。   临霜辞将外面的傀儡人偶脱下来,露出里面的骷髅架子,经过这些天的修炼,越发莹润有光泽。他跳进面前的肉团,很快陷进去,兰惜瞧着这个画面,摸了摸胳膊,果然起了鸡皮疙瘩,视觉效果可真够惊悚的,有点恶心。   不一会儿,肉团开始扭曲,挤成一个球,还如同心脏一样跳动,表面笼罩一层光晕,随着肉团跳动,光晕也是一缩一缩。说实话,感觉仿佛是某种生物,看着不太像法宝。不过既然是出于仿生学理念制造出的东西,有一定生物特性不足为奇。   随着肉团跳动,表面笼罩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够看清球体内部有个朦胧模糊的人形,如同身处母体的胎儿一样蜷缩。   肉团渐渐收缩,眼见即将到尾声,兰惜果断抬手蒙住眼睛,非礼勿视。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肩膀,兰惜问:“好了?”   临霜辞嗯了一声。   兰惜放下手,瞬间被闪瞎,“你怎么不穿衣服?”   临霜辞抓着兰惜的手,不让他又捂着眼睛,语气平静,“不会穿。”   说着,眼神示意了一下傀儡人偶身上那繁复漂亮的装束,素来都是兰惜给他穿上的,临霜辞自己从来没穿过。何况他来之前就一副骷髅,没带其他备用的衣衫。   兰惜目光只敢落在他脸上,根本不敢看别处。   临霜辞奇怪道:“你又不是没看过。”顿了顿,补充一句,“还摸过。”   求不要提,谢谢!   兰惜硬着头皮:“我给你穿。”   没有从傀儡人偶身上扒衣服,掏出新衣衫,一件一件给临霜辞穿上。繁复华丽的套装穿在傀儡人偶身上精致大方,   穿在临霜辞身上多出几分威严气场,淡淡一个眼神扫视,不怒自威。   临霜辞很配合,让抬手就抬手,由着兰惜将这些繁复衣衫给自己穿上。   最后是长长的头发,如瀑垂挂,又直又亮,十分柔顺光滑,兰惜将头发梳起来,以发冠束着。   帮临霜辞打理好仪容,兰惜狠狠松一口气,顺便欣赏一把盛世美颜。   炼器房有些昏暗凌乱,临霜辞站在这里,可总算叫兰惜明白什么叫做蓬荜生辉。   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眉心,殷红的九瓣红莲印记霸占着这个位置,没有消失。   注意到他的目光,临霜辞抬手摸了一下眉心,放下手,“这是你的精血所化,已经和我彻底融为一体。只要你眉心的九瓣青莲印记不消失,它就会一直存在。”   兰惜:“对你有什么影响?”   临霜辞:“是好事,不用担心。”   兰惜收起傀儡人偶,“走吧。”   临霜辞应了一声,却不肯走,看着兰惜的样子与方才在房间里时一毛一样,就是不想走路,让他抱着走。   兰惜:“…………”   行吧,毛病都是自己惯出来的。   伸手将临霜辞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胳膊弯,还好兰惜的个子高,又生的壮实,这样抱着临霜辞丝毫没有违和感,不会像小青蛙背着小小青蛙。   兰惜抱着临霜辞,推开炼器房的房门,发现曲霖玉守在外面,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叶芷萱不知道为什么也在外面。   瞧见两人出来,曲霖玉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临霜辞身上,很快收回视线,不会叫人觉得冒犯。他搓着手,又是期待又是殷切,“道友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的,需要改进?”   临霜辞沉思一会儿,摇摇头,肯定道:“你的手艺很好。”   曲霖玉笑开花,“多谢夸奖!应该的,应该的!”   他殷切恭贺:“恭喜掌门得偿所愿,也恭喜道友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着,他还冲叶芷萱挤眉弄眼。   叶芷萱神色有点郁闷,双手奉上一个匣子,表情变成笑脸,殷切祝贺:“恭喜掌门!也恭喜这位道友!”   兰惜一怔,先不说叶芷萱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带了恭贺的礼物,就很奇怪。   “你们这是……?”   曲霖玉坦然道:“是我将叶峰主叫来的。白日里用她炼制的灵丹换了空冥血石,叶峰主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特意叫她过来见识见识我的新成果,好叫她输的心服口服。”   叶芷萱垂头丧气,“对,是这样没错。”   兰惜看着他们俩,若有所思,“材料虽然是翠微天出的,可炼制灵丹是叶峰主出力,没有你也弄不到那块空冥血石。这副人身是曲峰主废寝忘食,日以夜继辛苦研究的成果,说起来是得感谢你们俩。”   曲霖玉连忙摇头,“是掌门给了我新思路,这样好的创意,我感谢都还来不及呢。掌门若是愿意让我一直使用这个想法,就是最好的回馈,以后所得收益,我愿意送上一份给掌门!”   兰惜:“用不着,你能做出来是你的本事。”   曲霖玉:“请掌门务必不要推辞!我可不是那种剽窃别人创意还洋洋得意的无耻之徒,您若是不肯收,我以后还如何心安理得继续这方面研究。”   兰惜:“呃……那随便你吧,不要给我搞出奇怪的东西。”   曲霖玉笑容满面:“当然!您放心!”   叶芷萱:“若没有您给的这个机会,我也无法完善丹方,真的将它炼制出来。能为掌门效力,分忧解难,是我的荣幸!”   兰惜叹气,“行吧,你也安分一点,不要搞得太过分了。”   叶芷萱信誓旦旦:“一定一定   !”   兰惜瞅了瞅他们,尽管心里有点发毛,可人已经收进来,两人也展示出自己的才华,目前表现良好,尚未惹麻烦,总不好表现的太过于不信任。   大半夜被人从床上挖起来,兰惜准备回去继续休息,挥挥手,就要走。   叶芷萱赶紧把匣子往兰惜怀里一塞,后退一步,微笑着行注目礼,目送兰惜抱着临霜辞离开。   等两人在视野范围内消失,叶芷萱的表情猛然一垮,她用力揉了揉脸颊,眼前伸出一只手,“愿赌服输,给灵石吧。”   叶芷萱咬牙切齿,恨恨瞪了曲霖玉一眼,不情不愿掏灵石。   曲霖玉清点了一下数目,满脸得意的收起来,“我就说掌门的这个朋友跟他关系不一样吧。依照我多年经验,里面肯定有内情,写作朋友,读作情人,说不定还是道侣呢!”   叶芷萱幽幽的看着他。   曲霖玉笑嘻嘻,“安心啦安心啦,不会有事的!”   这边兰惜带着临霜辞回房间,随手放下匣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脱了衣衫刚要躺回去,发现临霜辞盯着自己看,兰惜只好问:“还有什么事?”   临霜辞:“帮我宽衣。”   兰惜嘴角抽抽,爬起来帮临霜辞把繁复华丽的衣衫解了,只剩下最里面的一层里衣,拿下发冠,长发随意披散下来。做完这一切,兰惜往床上一扑,被子一卷,准备入睡。   临霜辞脱掉鞋子,在床上躺下,两人就像以前那样挤在一起睡觉。   天亮的时候,兰惜幽幽睁开双眼,“你做什么?”   临霜辞反问:“你揉我的时候很开心?”   兰惜眼神漂移了,想要逃避这个问题,可临霜辞不准,弄的兰惜绷着神经,不得不咬着牙开口:“你先放手。”   临霜辞冷笑:“你就没想过我会报复?”   兰惜憋着气,狡辩:“你帮了我两回,我帮你一回而已,不用谢。”   临霜辞:“要不是你老是因为这种事情想要自残,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兰惜:“……放手。”   临霜辞:“现在知道后悔了?”   兰惜:“……快放手!”   临霜辞重重哼一声,特别冷酷无情,下一秒,他重重一声闷哼,咬牙:“你放手。”   兰惜:“呵呵,你先放手。”   临霜辞:“你先放手。”   兰惜:“你先。”   两人僵持,菜鸡互啄,都不肯先松手。   最后放开的时候,两个都是一脸萎靡,双目无神。 第77章   兰惜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胡天胡地的菜鸡互啄瞎搞,这床是不能再躺了,免得等会儿恢复过来又互相报复, 谁也不服谁。临霜辞恢复人身之前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发展,让曲霖玉仿生,这仿的也太逼真。   他摇摇晃晃光脚走到镜子前, 一屁股坐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无精打采,一脸萎靡不振。   简单洗漱过后, 兰惜正想给自己做个面膜,至少别顶着这副萎靡的样子出现在别人面前, 冷不丁瞧见一个陌生匣子。   哦, 是叶芷萱送的贺礼。   说起来这东西应该算是送给临霜辞的?可叶芷萱送的时候, 是往他怀里塞的。   兰惜想了下,问临霜辞:“叶峰主送的这个匣子, 你要打开看看吗?”   临霜辞懒洋洋靠着床头,眼皮都不抬一下,“她这个匣子不是送你的?”   兰惜:“可她是为了恭喜你重获新生才送的贺礼,应该是给你的。”   临霜辞:“想看就打开看。”   兰惜好奇的打开匣子, 发现里面放着三个罐子,陶瓷盖子上分别标着:玉兰香,玫瑰香,栀子香。   是香膏?   兰惜打开玉兰香, 一股浓郁的幽香扑鼻而来, 细腻的膏脂凝固成团。   “她好像送了三罐面脂。”兰惜一边说着, 把盖子盖上。   先做补水, 做好补水才能擦面脂,直接擦面脂是不行的。自从容貌发生变化,终于也能算作美男子,兰惜对自己的脸就倍加爱护,每天必做护肤。只有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天知道成了黑脸壮汉后,兰惜连镜子都不怎么照了,看着心塞。   从玉兰香的罐子里挖出一点,细致的敷到脸上。   敷好面脂,兰惜转头,想要收拾一下床铺,总不能就这样大喇喇的放着,晚上还要用的。   却见临霜辞宛如懒癌附体,靠着床头一动都不肯动,仿佛已经把一整天的活动量都用完了。   兰惜只好说:“你先去泡会澡,我把床铺收拾一下。”   临霜辞眼神飘来瞥一眼,发出一个单音,“嗯。”   可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俨然等着服侍。   以前他是个骷髅的时候,万事都是兰惜代劳,恢复人身后,理所当然不肯动,习惯成自然。   兰惜也不纠结,起身去放置浴桶的隔间,掐诀引水,再掐诀烧水,从窗户外随便撸一把鲜花洒在水面。到床上抱起临霜辞,走到浴桶前,看了看临霜辞,又看看热气腾腾的水,终于犹豫了。   临霜辞懒洋洋的将下巴靠在兰惜肩膀上,抬了一下眼皮,懒洋洋的说:“为我宽衣。”   兰惜:“……”   临霜辞嗤笑:“你不早就看过了,现在扭捏什么。”   行叭,他自己都这么说,兰惜要是还不敢动手,岂不是显得很怂。   三下五除二将单薄的里衣去掉,将临霜辞放入热气腾腾的浴桶里。这下不用他下指令,兰惜果断撩起袖子,拿起搓澡巾给临霜辞搓澡。这人什么尿性,兰惜已经看明白,能别人代劳就不会自己动,懒癌晚期了。   毕竟当了那么久生活不能自理的骷髅。   临霜辞果然没意见,心安理得接受搓澡,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配合的很。   热水泡得他有些昏昏欲睡,整个人越发慵懒。   兰惜不得不拍拍他,“别睡。”   临霜辞含糊应了一声。   许是因为才胡天胡地的瞎搞过,现在正是贤者时间,心中波澜不惊,远离世俗的欲望和烦恼,兰惜一丝不苟的给临霜辞搓澡,脑子里没有半点杂念。   仔仔细细搓了一遍,把搓澡巾拧干水,随手放到临霜辞脑袋上,“我去收拾床铺。”   临霜辞:“嗯。”   兰惜走出小隔间,站在床铺前看着乱糟糟的被子,不忍直视。   手脚麻利的将床铺和被子都重新换上,仔细铺好。   兰惜也想泡澡了,顺便把连上敷的面脂洗掉,这东西不能一直敷着。   他也犯懒了,啥都不想想,把自己里衣一脱,跟临霜辞挤一个浴桶。浸泡在热水里,身上暖洋洋的,的确叫人昏昏欲睡,兰惜后背靠着浴桶,发出舒适的一声叹息。然后掬水泼自己脸上,把面脂洗掉。   身边有人说:“转身,给你搓背。”   兰惜打个哈欠,懒洋洋转身露出后背。   双手交叠压在浴桶上,脑袋枕在上面。   过了一会儿,兰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嗯?好像在往别的地方擦?   算了,不管了,擦就擦吧。   这个早上就这样过去。   关于临霜辞的人身,兰惜再次询问曲霖玉。   “这是你的独家技艺,我本不该太过问,只是有些问题憋在心里实在不吐不快。你打造的这副躯体是以什么材料为基质?感觉似乎不是普通的仿造,就像真的活过来一样,身体机能未免过于齐全。”   曲霖玉理所当然的说:“既然是掌门开口,我自是拿出了多年珍藏。说起来是我探索秘境时偶然得到的一坨……哦不,是偶然得到的一个肉芝。那肉芝十分神奇,吸收天地之精华,瞧着应该是个灵植,却有着血肉之躯才有的某些特征。”   “世上药师炼丹通常以草木为主,可偶尔也需要加入非草木的材料。炼器为何又一定要拘泥于矿石呢,我将其收起来,仔细研究许久,得到诸多灵感。”   “为掌门那个朋友所炼制的身躯便是取了部分肉芝作为基质,将矿石提炼,取其精华,溶于肉芝之中,将其作为法宝炼化,令两者完美融合。”   别以为你连忙改口就没听见你说的那个“一坨”,想到被曲霖玉拉去看法宝时瞧见的那坨玩意儿,兰惜几乎能够想象到所谓的肉芝到底长什么样。   跟马赛克大概也没啥区别了吧。   亏得曲霖玉居然能够将这种东西捡走,还仔细研究其特性,催发灵感。   兰惜瞧着曲霖玉,若有所思,冷不丁开口:“你给秋盛棠炼制的法宝,也是使用了肉芝?”   曲霖玉面不改色,“秋道友素来出手大方,自然要给她提供最好的服务。”   他望着兰惜,试探的说:“我观掌门今日容光焕发,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   兰惜嗯了一声,随口道:“叶峰主送的面脂效果不错。”   曲霖玉露出奇异之色,好像想说什么,最后憋回去,附和道:“掌门这么说,那自然就是好的。”   然后两人忽然都不说话,一时有些冷场。   兰惜:“这些日子对这里可还适应?”   曲霖玉:“翠微天很好,掌门和善,同门亲切,弟子们个个待人真诚。”说着,他顿了顿,“说起来有个事情,不知道掌门您听说了吗?”   “什么事?”   “主峰有个叫做凤雏的弟子,日日去剑峰挑战沈峰主,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据说他白日挑战沈峰主,夜里待在练功房,自沈峰主入驻剑峰,日日如此,风雨不误。引得剑峰的剑修们纷纷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深感自己修炼的还不够努力。就连沈峰主也对他另眼相看,从不拒绝挑战,日日指导对战,言凤雏进步神速,一日千里。”   知道是凤雏,兰惜并不觉得惊讶,与弟子交战已经不能满足凤雏的需求,想要突破就要有新对手,沈凌君这样一个元婴期的剑修摆在那里,他肯定会有所行动。   就怕凤雏将自己逼得太紧,一直绷着弦。   一只传讯灵   鸟从窗户外飞进来,绕着兰惜转了一圈,轻轻落在他抬起的指尖。   接收了里面蕴含的信息,兰惜面色猛然沉下来,眼神凌厉。   曲霖玉顿时一凛,低声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兰惜:“没事,只是一直在追查的消息终于有了结果,心情不大好,你不必介怀。”   雷七传来讯息,当初把凤雏卖入神水山庄的那个人找到了,还真的挺会躲,在青鸟阁的情报追查下藏到现在才被揪出来。   知道兰惜对什么感兴趣,抓到人后审问出结果,就把那人干掉了。   果不其然,能够把凤雏卖入神水山庄,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一直都是干这行赚黑心钱。知晓凡人对仙人的崇拜憧憬,装出仙风道骨的模样到处招摇撞骗,收集样貌资质出众的孩童贩卖给有需求的修士。   那人会找到凤雏家,是有人背后指使的,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只知道对方修为很高,出了一笔灵石让他将凤雏从家里拐走。那人畏惧于对方的修为,不敢反抗,收了灵石后脑子里一琢磨,为了讨好对方故意在凤雏面前装出好师傅的样子,得到凤雏的信任后反手将人卖入神水山庄。   果不其然,背后指使之人知道后,出手大方的赏赐了一笔灵石。   都是品质极好的灵石,一般修士很难弄到手。   青鸟阁甚至把当初那个装灵石的乾坤袋找出来,根据细微特征推敲对方身份。   首先,对方必定非富即贵,因为乾坤袋所用材料寻常修士根本用不起,也不会在区区乾坤袋上浪费这些材料,华而不实。就算是世家子弟,能够享受到的资源也是不同的,嫡系血脉就是比旁系享受更多资源,而嫡系血脉也是有高低之分。   乾坤袋上使用了暗银砂,价格昂贵,一般修士都是用来炼器,对方却拿来做装饰。   用的起暗银砂做装饰就能排除掉一大批人。   乾坤袋所用的布料是鲛绡,这种出自妖族鲛人特产的料子,人族这边稀缺的很,做成荷包外形的乾坤袋,好看又有排面。   然后是乾坤袋的炼制手法,乾坤袋不是什么稀奇法宝,大部分器修都会炼制。使用的人可能不知道,每个器修都有自己的爱好习惯,同样的物品,炼制出来会有轻微区别。   这个乾坤袋上虽然乍一看没有明显的身份标识,可有器修留下的记号,非常小,不懂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通过炼制手法和记号可以判断出,这是绛霄仙府方家内部使用的乾坤袋,只有嫡脉才能用得起。   灵鸟忽然碎裂,星光散落,露出一只小小的荷包,过去这么多年,鲜亮如新,没有丝毫破损,精巧华美,很是风雅。   *   绛霄仙府   “方长老疯了!方长老疯了!!快跑!!”   随着尖叫声,是震耳欲聋的建筑倒塌声,猖狂的大笑声传出老远,天地间仿佛都是这个声音。   “哈哈哈哈哈哈!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唯我独尊!!”   仓皇逃窜的弟子闻声,只觉魔音穿脑,震得识海动荡不休,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随后昏厥倒地。   很快引来其他修士,冲上前试图制服方长老。   就像睡梦中做什么动作,力气会忽然变得格外大,已然疯癫的方长老格外难以制服,不说一掌一个小朋友,也打得周围修士不得不避开锋芒。方长老毫无顾忌,旁的人却不能如他这样肆无忌惮,束手束脚之下自然落了下风。   本以为这样已经很糟糕,却冷不丁发现,方长老原本的一头青丝逐渐爬上白发,光滑的眼角浮出一条条眼尾纹,硬是在他们面前,从面容青春正盛的美男子,变为中年大叔。   而这份变化没有停止,一直在衰老,脸皮渐渐耷拉,爬满褶子,皮肤变   得粗糙,还有老年斑。   方长老仿佛正在疯狂挥霍自己的生命力,他越是猖狂,衰老的就越是迅速,宛如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烧的人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耗尽自己的生命力。   在他大呼“唯我独尊”的嚣张大笑声中,方长老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皮肤松弛满是老年斑的枯瘦老人,生命戛然而止,双目圆睁的倒下来,宛如一把干瘦的柴火倒地。   周围人皆是大骇,方长老竟然就这样没了。   一时间,因为事情过于邪门,都不敢上前去察看情况。   好好一个长老忽然没了,邪门的紧,又是方家的修士,事情自然而然呈到绛霄仙府的府主面前。   方长老的弟子痛哭流涕,如丧考妣,林昌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哆嗦颤抖的厉害。为了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他哭得比方长老的弟子还要伤心,“府主,您可一定要为方长老做主啊,方长老是被人给害了!”   “府主宽厚仁善,素来不爱以第一仙门的名头压人,可别人却以为您心慈手软,胆大妄为,生出不敬之心。弟子奉命调查内门弟子无故死于仙水山脉的真相,岂料那山上的小小宗门嚣张跋扈,丝毫不将绛霄仙府放在眼里,还将我等前去调查的人赶出来,言语极为不敬!”   “弟子带回尸骨,还带回一个林家小辈,可怜这孩子不知道经历什么,竟然已经疯癫。弟子心知府主不愿意仙府权势压人,便想查清真相,也好叫罪魁祸首哑口无言。”   “恰逢方长老古道热肠,愿意帮忙,以神识进入疯癫小辈识海,寻找当日的经历。却不料,方长老迟迟没有醒来,弟子守候多日,心中担忧,又不敢擅自离去,唯恐突然生变,哪曾想……哪曾想方长老今日突然醒来,却疯了!”   “府主您待人和善,可旁人却不领这个情,一介乡野小宗门,竟然也敢暗害仙府长老!弟子怀疑,他们是故意制造事端,好叫这要命的灾祸名正言顺被带入仙府,实在可恨!”   话音落下,林昌夜呜呜痛哭,伤心欲绝,仿佛快要昏厥过去。   绛霄仙府的府主方行晚深深凝视地上方长老的尸体,枯瘦苍老的模样根本认不出生前样子。   他语气平静,不温不火,“你说的乡野小宗门可是仙水山脉的翠微天?”   林昌夜心里头忽然咔嚓一下,预感不妙。   “穹灵派的韩谦启亲自来信,声称他已经突破化神,现在是出窍期的修士。为了确认这个事情,这些天我一直在关注穹灵派的消息,顺便让人查了查韩谦启是怎么回事。”   “韩谦启走了翠微天的天梯,突破境界,成为出窍修士。两家的小辈一起擅闯翠微天,吃了挂落,韩家小辈被韩谦启亲自带回去,废去修为赶出韩家。你把林家小辈带回来,让方长老探寻他的神识。”   “穹灵派增加了这么一个战力,我绛霄仙府却死了一个长老。”   林昌夜头皮一麻,连忙道:“必定是那翠微天与穹灵派勾结到一起,故意坑害绛霄仙府!求府主为方长老做主啊!”   方行晚又问:“你可知韩谦启信中还说了什么?”   林昌夜颤抖道:“弟子不知。”   方行晚不紧不慢:“他问,绛霄仙府可是有困难,为了坑骗一个洞天福地,竟然派门中弟子前去碰瓷送死。”   林昌夜慌忙磕头:“弟子真的是去调查真相,绝无其他想法!事情发生在翠微天外面,他们必定难逃干系!弟子欲叫他们派人随弟子返回仙府,协助调查,却不料他们根本不领情,态度强硬,咄咄逼人!定是心里有鬼,做贼心虚!”   方行晚不说话,坐在主位之上,好似在等待什么。   跪在下方的林昌夜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渐渐汗流浃背。方长老的弟子从痛哭流涕如丧考妣,   到渐渐哭不出来,垂着头守在尸体旁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林昌夜感到膝盖麻了,终于从外面进来一个人。   那人进来果断跪下,“禀府主,已经调查清楚。是方家嫡系的方闻非命人出高价灵石收买那些内门弟子,乔装打扮装作散修,在翠微天开天梯招人的日子里故意起哄捣乱,又命人买凶杀死这些弟子,栽赃给翠微天。林昌夜负责调查这件事,已经查到方闻非身上,但不敢得罪对方,便想悄悄坐实了这桩罪行。既能讨好方闻非,又能为林家谋好处,白得一个洞天福地。”   府主想要知道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又不是多么高明的手段,自然没有查不出来的,也不需要等太久。   方行晚:“把他带上来。”   门外两个修士押着一个青年上前,他一瞧见方行晚,扑通一声跪下,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府主。”   方行晚手指敲敲座椅的扶手,“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乡野小宗门,也值得你这样陷害,为此甚至牺牲了二十几个同门师兄弟。”   方闻非浑身一抖,低着头:“是、是我看上那块洞天福地,想要抢到手。”   方行晚神色冷淡,“说实话。”   方闻非坚持道:“是我想要那块洞天福地,一个乡野小宗门,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一点机缘罢了。反正以后也会被别人抢走,我想抢就抢了,是他们自己不好,竟然霸占我看上的东西。”   方行晚似笑非笑:“我竟不知 ,你一个仰仗嫡系鼻息的旁系子弟竟然也有这份草菅人命的霸道?”   方闻非:“就算是旁系,那也是方家血脉。”   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讥讽。   方行晚:“此事牵扯到一个方家长老之死,尸体就在旁边,你且转头看看,再仔细斟酌衡量,是否真的要替别人顶下这个罪。怕是你一个人的身家性命,根本顶不了这个罪。”   青年身体一震,颤颤巍巍的转头看旁边尸体,苍老干瘦的尸体犹如一把干柴,完全没法跟往日里雍容华贵的方长老联想到一起。他瞳孔猛然收缩一下,“这,这是方长老?”   方行晚面无表情:“众目睽睽之下,方长老迅速耗尽生命力而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探寻林方逸的识海所致。林昌夜意图将罪名坐实,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倘若没有仙府二十几名弟子之死,光是一个林方逸,何至于此。”   “林昌夜和你,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林昌夜正想大喊冤枉,骇然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方行晚的气机已经锁定他,没兴趣听他嚎啕喊冤胡说八道。   害死了二十几个内门弟子,看在方家的份上,尚有周旋余地,府主出自方家就是最大的底气,旁人性命如何比得过方家修士。可搭上一个方家长老的性命,后果就不是方闻非这样一个被推出来当替死鬼的人能够承担。   “是家主的命令。”方闻非毫不犹豫说出背后指使者。 第78章   背后主谋是方家的家主, 这点实在出于方行晚的意料。   方闻非只是个执行命令,必要时刻顶罪的傀儡,根本不知道家主为何要特意针对一个乡野小宗门。不过有了这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顺着方向查下去就简单多了。   很快方家主针对翠微天做过的其他事情也都被翻出来。   青鸟阁为了保证信誉,不会胡乱报道消息,但稍微使点春秋笔法完全没问题, 受方家主的示意,将仙水山脉从穷山恶水骤然变为洞天福地的事大肆宣扬,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煽风点火。   外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仙水山脉再怎么样都跟他们无关, 看个热闹,涨涨见识而已。可对于某些当事人来说, 这样的讯息铺天盖地, 滋味就不一样了, 对,特指在仙水山脉建立了山门的翠微天。   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因为仙水山脉别苗头, 一个乡野小门派如何不胆颤心惊,怕不是要忙不迭将烫手山芋甩出去,以免惹祸上身。   这个事不能说是瞎编乱造,方行晚的确听闻仙水山脉灵气剧变, 想到绛霄仙府曾经在仙泉一带遗失的秘宝,可两者之间不能说就一定有关系,兴许真的是凑巧,有意观望观望。   他知道下面的人对这件事颇为在意, 也知道外界可能会因此产生联想, 旧事重提。别人议论两句没什么, 当初那件事闹得这样大, 根本堵不住嘴,也没必要专门封口。   然后青鸟册上就变成了绛霄仙府和穹灵派为了此事吵得激烈,各持己见,谁也不让谁。   没有指名点姓的说绛霄仙府的府主和穹灵派掌门为此争吵,只说两派对此互不相让,偌大的门派人员众多复杂,哪怕只有一部分因为这个事发表意见,就不能说青鸟册错了。   这样一番操作,普通小门派早就腿软了,连夜收拾逃走,可翠微天丝毫不当一回事,还在青鸟册上宣布要招人。俨然打算趁着这波热度,吸引人气,扩充宗门力量。   方家主便示意方家在绛霄仙府的人暗中鼓动林方逸,让他去当这个出头鸟,摸一摸翠微天的底细。韩向阳纯粹是意外之喜,可能真的瞧上仙水山脉,想要抢个洞天福地吧。   结果两人一去不复返。   还在青鸟册上看到翠微天发布的领人启示。   知道翠微天可能不是普通的乡野小宗门,有点本事在手,方家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果断鼓动明华派掌门。   明华派是穹灵派下面的附庸门派没错,不代表跟绛霄仙府就势同水火,只是平日里以穹灵派马首是瞻,关键时刻与穹灵派沆瀣一气。方家主鼓动明华派掌门攻打翠微天,完全就是挠在对方的痒处,稍微推一把而已。   翠微天没被青鸟册上的风向吓住,明华派真的因此犹豫了。   有方家主保证,绛霄仙府的府主对此根本不在意,是府中众人自己议论不休,明华派掌门自然信了。   结果明华派的大部队全军覆没,甚至还没进入仙水山脉,刚入仙泉山脉而已。   翠微天有高人坐镇这件事已经是肯定的。   有明华派前车之鉴,哪怕洞天福地再吸引人,短时间里都不会有人再出头。   于是方家主想出一条毒计,命令方闻非收买二十几个内门弟子,又暗中买凶,将他们杀死在翠微天外围。不是多么高明的计策,可简单有效,因为这二十个弟子本身虽然不成器,沾了家族的光才入了内门,可他们分别属于不同的家族。   甚至方家主已经暗中打点好他们背后的家族,到时候一起出声,讨伐翠微天,为惨死的族人报仇雪恨,顺便将仙水山脉收入囊中,方家主保证方家分文不取。   绛霄仙府秘宝在此处遗失,又发生灵气剧变,可见当初找的不彻底,可能漏了什么地方。   听到   这个理由,这些家族哪里还有疑问,纷纷接受。反正只是不成器的废物而已,没了也就没了。   甚至方长老亲自帮忙探寻林方逸识海,也是事先得了方家主的示意,顺手推舟,给翠微天暗害绛霄仙府弟子增添一项铁证而已,不论方长老在林方逸识海里看到什么,出来后只会说翠微天不好。   万万没想到,方长老竟然死了。   不但方家主的计划都被打乱,还引来方行晚,将他针对翠微天所做的一切都调查出来。   因着府主出自方家,整个家族在绛霄仙府的地位水涨船高,不能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也有极大的能量。如此针对一个乡野小宗门,简直匪夷所思。   方行晚顺便让人查了查翠微天,并未找出翠微天与方家结仇的事迹。   这就更加离奇了。   总不会是因为方家主的独子方鹏曾经去神水山庄玩过,翠微天接手了神水山庄里的人,方家主为了维护儿子清誉,意图杀人灭口?   方行晚单独找来方家主,将调查出来的资料丢在他面前。   方行晚:“翠微天只是一介小宗门,便是有些奇异之处,与方家何干?值得你暗地里这样一而再的针对?今天我若是没叫你过来,是不是还要把方长老之死闹大,好叫整个仙府将翠微天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将其除之而后快?”   方家主跪在地上,根本没看扔在地上的资料,府主命人调查,他做的这些事情哪里还能瞒得住。   他这时候都不忘记踩翠微天,“方长老之死与翠微天必定有着脱不开的干系,您可不能放过这等胆大妄为的奸邪小人,还方长老一个公道!”   方行晚冷冷看着跪到自己面前还不肯老实的方家主:“方长老会死,还不是因为你在后面撺掇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翠微天什么事都没有,绛霄仙府反倒死了一个长老。有穹灵派韩家老祖做对比,只会显得方家无能,堂堂一个长老,竟然死的这么窝囊突兀。趁着我现在还有心情听你说两句,自己把事情交代清楚。方家并非一定要你来做这个家主,你要觉得这个位置坐的不舒服,自有别人愿意接手。”   方家主身体猛然一颤,呼吸急促起来,他没想到方行晚竟然这么不留情面,“府主,这些年我对方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能够坐稳仙府府主的位置 ,我爹也是出了大力的,功不可没,您不能这样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啊!况且我之所以这样做,全都是为了府主您着想!”   方行晚神色冰冷,“你还敢提起你爹?当年我与知晚,一个继任家主之位,一个成为仙府府主,互相扶持,荣辱与共。他是我的左膀右臂,最有力的支持者,我们一起走过多少风雨,终于苦尽甘来。可后来知晚因为当初与妖族大战留下的伤势,一直身子不大好,最后终于旧伤复发,撒手人寰。”   “这些年你干了的蠢事不少,若非我惦念着与知晚的情分,一直对你网开一面,你这家主之位早就没了。现在竟然还敢提起你爹,有你这么一个废物窝囊的儿子,简直是他最大的耻辱!”   “你不会以为,我会无底线的一直容忍你的愚蠢,给你收拾烂摊子?方家这些年在你的带领下越发不成气候!”   属于合体中期的气势压到方家主身上,威慑的他冷汗连连,心脏砰砰砰跳动,呼吸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活活碾死。如此逼近死亡的体验,终于叫方家主知道方行晚是来真的。   当方行晚收回气势,方家主瘫软成一团,好不容易缓过神,恢复一点精神,连忙磕头求饶:“府主!府主饶命!我说,我全都说!我真的是为了府主,为了方家着想!”   方行晚不耐烦:“快说,一个字都不许漏!”   方家主:“瑶光君他转世了!”   “……”方行晚瞳孔猛然收缩一下   ,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捏碎扶手,神色凝重,“瑶光君转世了?你从何得知?”   方家主连忙道:“是天机道人悄悄传讯给我,说发现一个疑似瑶光君转世的孩子。只是他掐指一算,说这个孩子命途多舛,养在凡人家怕是不合适,会给家人招来灾祸。想着瑶光君是绛霄仙府的弟子,府主又是出自方家,把消息告诉我,跟告诉府主是一样的。”   “太上长老对瑶光君有多么宠爱,府主您是知道的,当初他惹了多少麻烦,给仙府招来多少怨言,都是您出面安抚的,太上长老根本不管这些,就是仙府中有人对瑶光君不满,都被斥责了。要是再叫瑶光君回来,不知道他长大后又会给仙府惹来多少麻烦,大家好不容易才把当初的事情淡忘掉,要是又发生同样的事情,新仇加旧恨,就算绛霄仙府是仙门第一,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瑶光君是惊才绝艳,可仙府难道离了他就不行,非要把这么一个不安分的惹祸精接回来?何况……”方家主一咬牙,“何况瑶光君是清辉君的转世,当初要不是清辉君陨落,这仙府是谁做主还未可知。瑶光君活着时,您在太上长老面前都不如他有面子,瑶光君死了,太上老祖哀痛不已,这些年闭关不出,连仙府都不管了,要是叫瑶光君回来……”   “说句不客气的话,太上长老要是执意让他来当府主,怕是您也只能接受!”   “为了方家,也为了府主您的地位,瑶光君的转世绝对不能回仙府!”   “所以我悄悄找人将那孩子从他的凡人父母手里接走,送到别处,一辈子安安稳稳的过活,各自安好。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人竟然擅作主张,反手将人卖到神水山庄里去,还说给那孩子找了个好去处,一切安好。”   “我知道后,根本不敢大张旗鼓,更不敢叫人知道那孩子跟瑶光君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不然岂止是瑶光君颜面无存,我绛霄仙府也要颜面扫地,沦为笑柄。让鹏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那孩子弄出来。哪知道神水山庄竟然打着奇货可居的主意,吊着人不肯松手。”   “翠微天攻破神水山庄,将那孩子收入麾下,如今他拜入翠微天,习得功法,又凭白受了这些苦楚。要是查出当初的事情跟方家有关,还不知道如何敌视方家,敌视府主您,有太上长老给他撑腰……”   方家主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恐怖的气势将他狠狠压在地面。   方行晚神色可怕,眼里的杀气几乎要实质化,“本座这些年就不该一再给你擦屁股,纵得你如此愚蠢不堪!”   “府主……”方家主哀鸣,感到浑身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积压,剧痛袭遍每个角落,口中溢出鲜血,却根本没法惨叫。   方行晚居高临下,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都到这种时候,还试图胡说八道糊弄本座。是本座给了你太多偏爱,才叫你生出这种错觉,以为每一次都会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恃宠而骄。”   他讥诮:“万万没想到那人擅作主张?依本座看,分明就是你暗中指使那人磋磨瑶光君的转世,知道他被卖入神水山庄,怕是高兴坏了,笑到扬眉吐气!瑶光君惊才绝艳,何止将其他门派的天骄衬成渣,仙府内的世家子弟在他面前也都黯然失色,包括你这个废物!”   “你爹能够活下来,是清辉君拼死相救!瑶光君突然陨落,你爹大受刺激,这才旧伤复发。你虽然不成器,好歹还算听话,又有本座的照拂,做个守成之主也是可以。只是没想到,这些年越发不成器,没一点能叫本座瞧上眼的!”   “现在还闯下这等弥天大祸!知晚有你这种儿子,方家有你这样的家主,是知晚的不幸,更是方家的不幸!”   方行晚收回气势,方家主涕泪横流,一边吐血一边向他爬行,“府主!府主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他痛哭流涕,眼泪鼻涕血液糊到一   起,狼狈至极,“我只是不服气,明明我才是爹的孩子,爹却对那临昭节这样好!他明明已经有太上长老的宠爱,却还要事事出尽风头,惹得爹对我样样不满意,总是夸赞他!”   “每每我与临昭节起冲突,爹都只会骂我!太上长老宠他,爹宠他,府主对他也这样好!临昭节活着,我事事不如意,临昭节一死,我就成了没爹的孩子!”   “想到要让临昭节回绛霄仙府,我心里头就气不过!凭什么他事事都要压在我头上,太上长老的宠爱唾手可得,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人人都围着他转!”   方行晚嘲讽,“你那也叫做跟他起冲突?他从仙门杀到魔门,剑下亡魂无数,你顶多只是个舞到他面前的跳梁小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没对你怎么样,你爹当然要骂你。”   “知晚好不容易才得了你这么一个儿子,本座膝下没有子嗣,对你偏宠几分,这些年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方家主哀嚎:“府主饶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方行晚充耳不闻,自顾自道:“鹏儿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爹,又素来荒唐,想来也当不好家主之位,方家还是要换个聪慧有决断的家主,才能走的更远。”   方家主双目圆睁,失声道:“鹏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   方行晚神色淡漠,平静的不能更平静,他已经懒得再因为眼前这个蠢货多费一点心思,讥诮:“你不也是本座看着长大,你刚出生的时候本座还亲手抱过呢。”   “以后,你就在思过崖待着吧。”   方家主瞬间如同被抽去精气神,再也说不出话。   思过崖是绛霄仙府处置犯大错弟子的牢狱,一旦被关进去,几乎不可能再出来。里面环境险恶,终年冰雪,寒风冷的刺骨,修士寒暑不侵,不惧怕一般的寒冷,可关入思过崖都是要封住修为的。既感受到冰雪寒风的折磨,又因为一身修为不会被冻死,在漫长无止境的日子里煎熬,直到寿命耗尽,油尽灯枯。   轻轻一句话,剥夺掉方家主的家主之位,将他打入思过崖,又剥夺掉他儿子方鹏的继位资格。   方鹏没了做家主的爹,又明显失去方行晚的宠爱,墙倒众人推,孽力反噬,以后就知道日子有多难了。   不过方行晚对方鹏将来会怎样已经不感兴趣,也没空再去关注,心中只庆幸,还好太上长老正在闭关,不晓得这件事,不然怕是整个方家都要遭殃,他这个府主也得狠狠吃顿排头。   有句话,其实说对了,太上长老要是执意让瑶光君的转世来做下一个府主,便是他也只能接受。   当初要不是瑶光君死的早,他这个府主怕是等瑶光君成了瑶光仙君,就得立马退位让贤。   方行晚现在是既想要接瑶光君的转世回来,又不想他回来。   清辉君性格清冷孤傲,瑶光君锋芒毕露,转世的性子不知道如何,可方家跟他结了这么大一个仇,肯定不可能轻轻放下。   若是接回来,绛霄仙府这些年的颓势很快就能一扫而空,他已经是合体中期,迟早要找继承人的,怕就怕,太上长老因此怪罪于方家,怪罪于他,一把撸了他的府主之位,还将方家彻底打入尘埃,全心全意捧着瑶光君的转世,将一切送到他面前。   方行晚一时举棋不定,决定暂时瞒住这个消息,暗中观望一阵子,再做决定。   他以府主的名义,向翠微天送去一份赔礼,阐明是仙府内部之事牵扯到翠微天,深表歉意。   *   兰惜收到绛霄仙府掌门亲自送出的赔礼,看到信件上几行字,知道关于那二十几个内门弟子之死的事儿算是过去了。对方不会对外人吐露里面详情,有这么一个说明已经能表明态度。   要不是雷七送来方家的乾坤袋,兰惜肯定要对府主的通   情达理点个赞。   兰惜让雷七关注绛霄仙府,这些天会不会传出什么大消息。   果不其然,依附于绛霄仙府的方家,家主忽然病逝,据说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上任家主年轻时受过重伤,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代家主受其影响,不但资质平平无奇,身体也不怎么样,忽然暴毙令府主哀伤不已,下令方家另选家主。至于这代家主的独子方鹏,就让他快快乐乐的度过余生吧,不要过早的被重担压垮。   兰惜问雷七:“你信吗?”   雷七摇头:“不信。”   这举动,分明就是要把家主这一支血脉彻底剔除方家权力中心的意思。   方鹏当了这那么久的家主独子,内定的下任家主,忽然什么都没了,爹没了,家主之位没了,又明晃晃的失去府主宠爱,根本就是废了。但凡府主真心疼爱,觉得当家主对他是莫大的负担,可以收为弟子啊,有这么一个身份,以后不论哪个师兄师弟成了新的府主,混吃等死总是没问题的。   能将方家的家主直接拉下马,连独子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不是那二十几个内门弟子能够办到的。   府主若是有心遮掩,连高高举起都用不着,方家送点礼物也就过去了。   鬼泣谷和仙霞宫先前的矛盾不就这样轻飘飘揭过去。   兰惜亲自跑去剑峰,凤雏果然如曲霖玉所说,正在挑战沈凌君。他真的非常努力,进步神速,才过去多久,从连剑都没有摸过,到现在跟沈凌君打得有来有往。素来淡然沉静,如一口古井波澜不惊的双眸,随着战斗焕发出强烈生机,熠熠生辉,如天上的星子一般灿烂。   沈凌君作为一个喜欢修炼的战斗狂,挑战过诸多剑修高手,战斗经验丰富,凤雏从他身上学到很多技巧,全都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东西。如此进步,叫沈凌君见猎心喜,指导的极为用心,简直恨不得凤雏是自己徒弟。   一场战斗打下来,台上两人酣畅淋漓,台下众人目不转睛。   兰惜悄悄的来,悄悄的离开,没有惊动他们。 第79章   自从谢清澜开始修炼《通天神经》, 进步神速,从一开始只能通过灵官诀借调王灵官法力,到现在获得通天教主的认可,能够向通天教主借调法力神通。   这个跨度不可谓不大, 可也有明显的逻辑可循。   首先, 是兰惜向通天教主求得传授《通天神经》的许可,等于是在通天教主面前举荐了谢清澜。通天教主能够把兰惜拉入小黑屋鞭策他升级, 当然也能把谢清澜关小黑屋, 有没有一对一辅导就不知道了,毕竟大佬的垂青属于可遇不可求。   谢清澜办事认真, 性格沉稳,不骄不躁, 是当师父喜欢的类型,有了《通天神经》作为纽带,勉强能算通天教主半个徒孙, 比起兰惜其他弟子,关系更为密切一些。   通天教主愿意多看一眼, 顺手给了点好处。   说起来, 虽然兰惜才是名正言顺的师父,实际上只负责教导传授《通神经》, 待弟子通神成功, 背后缔结链接的神仙自会传授自己的部分本领,等于变相的带徒弟。   就拿凤雏来说, 哪吒肯定有在背后指点他,因为兰惜只传授了《通神经》, 并不曾教导过凤雏剑法。可他自从与哪吒达成通神链接, 就从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少年, 迅速进化成现在能够拿着剑向沈凌君挑战的锐气剑修。   一般人印象中,哪吒是使用火尖枪的,身缠混天绫,戴着乾坤圈,可人家的法宝其实不止这三样。何况兵器这类东西,真的精通之后就会触类旁通,见识的多了,阅历丰富,也会有所领悟,哪吒懂剑术一点都不稀奇。何况人家是神仙,就算以前不懂,这么长的时间里难道不能提升自我吗?人家又不是静态的,以前什么样,以后一直什么样。   谢清澜这个好消息叫兰惜特别高兴,专门给通天教主上了三根又粗又长的香,每一根比他人还要高。   绛霄仙府和穹灵派暂时都可以告一段落的,短时间里不会有其他事情,谢清澜有了通天教主的青睐,不说能够立马独当一面,至少也能真正镇一镇场子,兰惜决定闭关修炼。   作为修士闭关是常事,修为就是一切的本钱。   仙水山脉灵气剧变就引来这样的事端,等整个仙泉都成了洞天福地,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眼睛。想要在修真界站稳脚跟,只能靠自己的实力,他要在那之前,赶紧提升一波儿实力。   所以教主,关小黑屋吧。   通天教主成全了兰惜,再次把他关小黑屋。   有没有法相是一个巨大的天堑,而有了法相之后,需要不断锤炼,提升法相强度,让法相变为法身,然后人身和法身,人法合一,届时便能感知天地万物,向天地借调神通,以天地之力淬炼自己,达成天人合一。   所以,没有法相为第一阶段,有法相为第二阶段,人法合一为第三阶段,天人合一为第四阶段。   兰惜现在要进行的就是第二阶段的修炼。   从实力上来说,人身和法身成功人法合一,几乎等同于传统修仙的飞升。   经过通天教主改良的《通天神经》修炼效率更高,但基本境界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依旧是这四个划分阶段。   兰惜闭关修炼中,请勿打扰。   他的房间,小姑娘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蹲坐在门口,耳朵高高翘起,一直注意里面动静,就等着什么时候听到里面的人开口让他进去。   可是她等啊等啊,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毛茸茸的小耳朵渐渐耷拉下来,可怜巴巴的,仿佛被遗弃在窝里的小兽。   桑茶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心疼的上前抱起妹妹,“阮阮,师尊在闭关,等师尊结束闭关我们再来,好不好?”   小姑娘懵懵懂懂,不知道闭关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每天来,都没   有瞧见师尊。门关的好紧,里面安安静静。   “师尊,不见了。”阮阮泪眼朦胧,泫然欲泣。   桑茶头痛,不知道该怎么给妹妹解释什么叫做闭关。   “哥哥,师尊不见了,师尊不要阮阮了?”小姑娘哽咽的问,没有号啕大哭,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安静垂泪。   桑茶见她这样,立马慌了,连忙道:“师尊怎么会不要阮阮呢,师尊可喜欢阮阮了!”   小姑娘不信,委屈巴巴的说:“师尊不见了,阮阮到处都找不到。”   桑茶试图给小姑娘解释:“师尊是大人了,很忙的,不能每天陪阮阮玩耍,他要修炼,变得很强很强,这样就没人来欺负阮阮,所以阮阮要乖乖听话,这样师尊变强了,机会看到一个可爱的阮阮。”   小姑娘愣住,睁大眼睛,怔怔道:“……变强?”   桑茶还以为她听懂了,“对,变强。”   结果小姑娘眼里迅速溢满泪水,眼泪珠子扑哧扑哧滚落,仿佛要把体内的水分都哭出来,却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哭声,整个人一抽一抽的,几乎要哭厥过去。   桑茶傻眼了,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急得满头大汗,哄了又哄,都没有任何效果,生怕妹妹真的哭岔气,连忙抱着阮阮火急火燎的去找谢清澜。   师尊不在,有事找大师兄!   听桑茶急吼吼讲清楚来龙去脉,谢清澜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阮阮为什么哭成这样,看小姑娘哭得如此可怜,便从桑茶怀里抱起她,一手托着,一手轻拍小姑娘后背。   “阮阮不哭哦,告诉大师兄为什么这么难过。大师兄知道了,才能帮助阮阮。”   “呜呜呜呜……变强不好………呜呜呜……”阮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为什么不好?”谢清澜耐心问。   “呜呜呜……没了……没了……”   经过谢清澜和桑茶耐心的哄诱,才知道阮阮到底为何忽然哭得这样伤心。   以前他们兄妹是在妖族地界讨生活的,日子十分艰难,只能住在一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阮阮年纪小,却见到过不少血腥的事。妖族极为崇尚强者,实力不足的妖,比血统不纯却有点本事在身的半妖还要艰难。   因此阮阮经常见到周围有声称自己要变强,出去闯一闯,猎杀魔兽的弱小妖族再也回不来,有的幸运一些回来,基本没有能够全身而退的。能够通过猎杀魔兽变强的妖,少之又少,至少不是日子艰难,不得不挤在一起的弱小妖族能够走的路,他们多数是被骗出去,成为猎杀魔兽团伙的诱饵,亦或者就是消耗品,廉价的炮灰。   阮阮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那些人喊着要变强,然后就再也回来,或是变成血淋淋的被抬回来,身体还不见得完整。   桑茶对这种事情见识的多了,早就习以为常,因而他根本想不到 ,阮阮会因此以为师尊要死了。   搞清楚来龙去脉,桑茶讪讪的,“是我说错话了。”   谢清澜:“你是无心之过,不是你的错。”   看到小姑娘倔强的咬着牙关,泪眼滂沱,谢清澜知道要是解释不清楚,估计阮阮真的能够哭成泪人。   “跟我来。”谢清澜对桑茶道。   桑茶一怔,“去哪里?”随后立马紧张道:“难道真的要去打搅师尊?不不不!我来哄阮阮,我会给她解释清楚!不能打搅师尊闭关!”   他不想让师尊觉得他和阮阮不懂事。   谢清澜无奈,“师尊正在闭关,我如何会去打搅。我是让你跟我一起来,咱们去剑峰,这个时间凤雏师弟应该正在与沈峰主对战。让阮阮亲眼看看,知道什么才是变强。”   有些事情光靠语言是没法描述的,阮阮以为的变强就是消失几天然后宣告死掉,   这种恐惧不是单薄贫瘠的语言能够打消的。   知道是自己误会,桑茶狠狠松一口气,对谢清澜露出憨憨的笑脸。   “走吧。”   桑茶连忙跟上。   两人带着阮阮来到剑峰演武台,果不其然,凤雏正在与沈凌君对战,台下一众剑修看得如痴如醉,偶尔几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感慨。   “凤雏师兄真是我生平仅见的天才,怕是放在大宗门,也不逊色。”   “谁说不是呢,咱们可都是眼睁睁看着他从一开始被沈峰主压着打,三两下迅速落败,到现在能打上三百招,偶尔还能反击,这进步速度,简直是我辈楷模。”   “据说凤雏师兄白天来挑战沈峰主,晚上整夜待在练功房?”   “是啊是啊,这般努力,想不进步都难。”   “只恨凤雏师兄不是我剑峰的弟子。”   演武台上,凤雏正在与沈凌君对战,两人持剑姿势不一,对打招式凌厉,动作干脆利落,身手矫健,即便是不懂剑法的人,也能看出他们俩打得十分精彩。   满脸泪痕,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睁大眼睛,被眼前画面紧紧吸引住目光。   这是小姑娘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谢清澜摸出一条手帕,轻轻给小姑娘擦去眼泪,温言细语:“阮阮你看,这个就是变强。台上一个是你凤雏师兄,一个是沈峰主,他们两个每天都会这样打起来。沈峰主很厉害,他呢,教导你凤雏师兄怎样变强,然后你凤雏师兄一天比一天厉害。你听,大家都在夸奖你凤雏师兄,说他努力,厉害。”   小姑娘眼睛睁得更远了,耷拉的毛绒耳朵一下子竖起来,还抖了抖,“这个是变强?”   谢清澜温柔道:“咱们这里的规矩和阮阮以前待的地方不一样,所以阮阮不用担心师尊会消失不见。等师尊变得更厉害,就会出现在阮阮面前,到时候阮阮告诉师尊,你很想念师尊,好不好?”   阮阮抽抽鼻子,还是有些疑惑,可看了看台上正在交战的两人,小小的脑袋瓜也认同他们厉害的说法。   桑茶拼命点头,:“对啊对啊,阮阮不要害怕,师尊没有不要阮阮。”   小姑娘明亮的双眼紧紧盯着台上两人,眼睛越来越亮,心情雀跃,已经把刚才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发出雄心壮志:“阮阮也想要变强!”   谢清澜笑了,“好哦,大师兄也期待阮阮变得很强。”   见她这样感兴趣,谢清澜往前面挤了挤,让小姑娘看得更清楚。   “大师兄。”   “大师兄好。”   “见过大师兄。”   弟子们纷纷让开,让谢清澜走到最前面,桑茶亦步亦趋。   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大师兄,桑茶,还有阮阮?”   谢清澜扭头看去,是商陆,“你也来看凤雏师弟挑战沈峰主?”   商陆点点头,“沈峰主剑法高超,凤雏师兄在对战中磨练自己的技巧,来看看他们对战,对自己有帮助。”他望着台上,轻言细语:“大家都被凤雏师兄的拼命所激励,都等着与他们交手对战呢。虽然可能不如凤雏师兄有天分,可努力修炼总是会有回报的,凤雏师兄这样天资出众都这么努力了,我们这些资质不如他的,岂能懈怠。”   他看了看阮阮,小姑娘不哭了,脸上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小声问:“师妹怎么了?”   谢清澜轻描淡写:“一点点小误会,现在已经解开。”   商陆点点头,“小孩子就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   桑茶下意识为妹妹辩解,“阮阮想去找师尊,总见不到人,以为师尊不要她了。”   商陆脸上露出两分奇异之色,很快收敛,轻声说:“师妹很喜欢师尊。”   桑茶深以为然,同样很不解,还有点点吃味儿。他一手把阮阮带到这么大,阮阮对他依赖是理所当然的,师尊才多久,就让阮阮这样依赖喜欢,虽然他也觉得师尊很好。   谢清澜想了想,说:“因为师尊很有安全感吧。”   桑茶面露疑惑,安全感?   老实说,他第一眼看到师尊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简直像个肉山,又高又壮,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时候,那眼神简直可怕,吓得他差点以为会吃人。   还是师尊替他解了围,又没什么恶意,才稍微放下心的。   谢清澜这么一说,商陆迅速理解,他瞄一眼桑茶的小身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被他这么一看,桑茶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商陆怜悯的说:“你一定没少在师妹面前挨打吧?”   桑茶立马说不出话了,脸涨的通红,看向阮阮的目光那叫一个悲愤。   商陆继续往他心口插刀,“师妹只是年纪小,她有眼睛,会自己看的。”   桑茶萎了,仿佛快要风干的蘑菇,十分哀怨。   是了是了,师尊又高又壮,阮阮觉得扑在师尊怀里有安全感也是理所当的。   忽然周围响起一片欢呼声,三人立马看去,凤雏和沈凌君纷纷收剑,这是暂告一段落了。   沈凌君收起凛然气势,懒洋洋道:“有谁还想要对战的,自己上来。”   凤雏走下演武台,没有立马离开,穿过人群走到谢清澜身侧,拱手行礼:“大师兄。”   谢清澜温和道:“凤雏师弟这些日子当真是进度神速,想来距离独当一面的日子不远了。”   凤雏不卑不亢,“大师兄谬赞。您能获得通天教主的认可,才是我辈楷模,正是因此,师尊才放心将翠微天交给您打理,自己闭关修炼。”   谢清澜谦虚:“承蒙师尊厚爱,才得了一个机会。”   他怀里抱着的小姑娘目光熠熠生辉,对着凤雏露出崇拜眼神,小海豹式鼓掌,“凤雏师兄,厉害!”   凤雏微微一怔,抿抿唇,眼神软和几分,“谢谢阮阮。”   小姑娘对他伸手,“抱抱。”   凤雏犹豫一下,小心翼翼伸手,从谢清澜怀里抱起小姑娘。扑到新晋偶像怀里的阮阮兴奋极了,小脸红扑扑,毛绒耳朵动来动去,脑袋不住的蹭他,“凤雏师兄厉害!阮阮以后也要这么厉害!”   凤雏:“嗯,阮阮会的。”   桑茶幽幽的看过来,心里酸的不得了。妹妹再也不是那个只有他一个哥哥的妹妹了,变成了大家的师妹,多出好多个疼爱妹妹的师兄师姐。   见他这副表情,谢清澜露出个好笑的神情。   商陆也是有点想笑,抬手轻轻拍了拍桑茶肩膀,以示安慰,实则是幸灾乐祸呢。   周围又是一阵欢呼,纷纷响起打气的呼喊。   几人目光看去,新上台的是蓝昊,他也从主峰跑过来挑战沈凌君。   凤雏将阮阮放到桑茶的肩膀上,让小姑娘骑着自己哥哥肩头。这个姿势让桑茶和阮阮都愣住了,见他们呆住,凤雏顿了顿,低声问:“怎么了,不对吗?”   桑茶愣愣的说:“没。”   阮阮愣了之后,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这个姿势简直棒棒哒,高处的视野和空气就是不同凡响,一脸兴奋的揪住桑茶头发,“哥哥,棒棒!”   桑茶:“棒棒?”   感受到妹妹的快乐,桑茶连忙抬手扶着,“别乱动,会掉下来。”   兄妹俩就着这个姿势,一起看向演武台。   蓝昊才修炼没多久,上台就是挨打的,不过凤雏一开始也是这样,大家没觉得哪里不对,台下都是欢呼打气,气氛热烈。   蓝   昊反复挨了几顿打,一瘸一瘸的下台,上来的是蓝禾,然后是蓝悦和蓝湘,沈凌君不愧是心中只有战斗的无情剑修,下手丝毫不会因为男女而有所变化,四个人,挨一样的毒打。   然后上台的是薛念,沈凌君总算稍微打起一点精神。   因为能够在沈凌君手下多支撑一会儿,所以就挨更多的打,薛念不断表演花式挨打,宛如被暴风雨摧残的可怜小花,叫风雨打得七零八落。   看得桑茶猛咽口水,感觉自己身上好像都痛了。看到薛念下台,桑茶一咬牙,把阮阮塞给谢清澜,从武器架子上拿起一把重量与真货差不多的木剑,硬着头皮上演武台。   果然没能走几招就给打趴下了,沈凌君战斗经验丰富,对付这种小菜鸡,原地站着,脚都没抬一下就给拿下了。训练用的木剑在他手里宛如真家伙,气势凛然,挥剑时桑茶骤然生出自己会死在这里的感觉。   来自元婴期剑修的气势压力,哪怕只是一点点,对桑茶来说也是宛如大山当头压下来一样可怕,恐惧之余,又有种莫名的兴奋。当他在沈凌君剑下反复挨了六顿打,再次爬起来,眼底的凶光如同准备狩猎的猛兽。   沈凌君“咦”了一声,抡着木剑给桑茶来了顿狠的,桑茶没叫他失望,又爬起来,再次挨了顿打。   当夜色降临,大家才纷纷从演武台前散去。   桑茶是被商陆背回去的,趴在床上龇牙咧嘴,鼻青脸肿看着颇为滑稽。商陆拿着药膏一点一点给他伤口擦药,桑茶时不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痛的想打滚,又不敢动。   好不容易上完药,他含着泪,立下毒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变得比沈峰主还要强大!”   商陆嗯嗯嗯的随口敷衍。   桑茶立马杀气腾腾的瞪过去:“你不信?!”   商陆:“我信。”   桑茶气闷,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老敷衍了。   他狠狠的咬枕头,忽然嘶啦一声,枕头给生生撕出一条裂缝。桑茶愣住,下意识松口,舔了舔虎牙位置,果然发现比以往要尖锐,被压下去的妖血有复苏迹象。   阮阮大受灵气剧变的影响,妖血沸腾,露出兽耳,他这个作哥哥的同样是半妖,不可能丝毫不受影响。显然今天登上演武台不断挨打,刺激到他。   桑茶愣怔过后,若无其事坐起身,从自己的柜子里找了找,在商陆的注视下翻出一盒针线。   看他穿针引线,还真的自己缝补起枕头,商陆嘴角猛然一抽,“你柜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桑茶眼睛盯着枕头和针线,漫不经心:“当然是从家里拿的。”   一通缝缝补补,手艺居然挺不错,看得出是个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   补好枕头,桑茶躺下,发出感叹:“不知道师尊现在怎么样。”   *   兰惜正在挨打。   上次通天教主变出个人影揍他,训练他的战斗技能,这回闭关变出个更厉害,又陷入挨打循环。   装最牛的逼,挨最毒的打。 第80章   向神仙借调神通, 就像使用满级大号体验卡,只是暂时的,可以用来保命,应付自己暂时对付不了的大场面, 却不能真的把体验卡当成自己的实力。   兰惜可从来没有因为女娲娘娘和通天教主愿意借神通给他, 就得意忘形的以为自己真的成了睥睨天下的高手,只不过手握神卡, 心里不慌, 该努力的地方还是要努力。   有教主的小黑屋加持,兰惜闭关修炼可获得更多的经验值。   人说大梦千年, 小黑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兰惜不是一直在挨打,打坐修炼, 起来挨打,打坐修炼,起来挨打……如此反复, 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作为对手的金色人影随着他的进步,实力跟着变化, 每打倒一个人影, 下一个金色人影实力会更强。   兰惜一直是徒手干架,这一次将金色人影打败, 化作金色的星星点点消失, 下一个金色人影却没有立马出现,正当他疑惑, 虚空中出现一个又一个金色光团,然后化作不同的兵器。   兰惜一怔, 这是让他选一个的意思?   他的目光落到剑上, 剑修的战斗力毫无疑问, 是公认的强悍,有着越级对战的能力,谁又没个成为侠客仗剑江湖的梦想,剑客简直是第一热门选项。   兰惜目光移到刀上,剑客拉风,刀客也不赖,论战斗力并不逊色于剑修,修真界流行剑修,刀修其实也不少。   刀剑是常见兵器,遥想当年,兰惜要是捡到一根笔直的棍子,那必定得当做刀剑耍耍,附近的野草都要遭殃,尤其是飞蓬草,长得又高又直,和那些软趴趴的杂草不一样,一棍子挥过去贼有成就感。   兰惜目光落到鞭子上,蠢蠢欲动,谁不想挥一挥小皮鞭呢。   将所有武器都浏览一遍,兰惜斩钉截铁的说:“我选择丝!”   是的,丝。   虚空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反应。   兰惜:“丝可缠绕成股,做鞭子使,亦可切割,锋利无比,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沉默良久,虚空中果然再次浮现一团金光,化作一个细丝缠绕而成的手环。   兰惜想的很好,但要实现他的想法,必须付出努力才行,他刚把手环戴上,面前所有兵器消失不见,消失的金色人影再次出现,这次手里开始拿着兵器,是一把剑。   这是要让他以丝对战剑,战斗方式升级。   *   宣衡向谢清澜提出一个请求,他想要把手下的那群学生放到药峰去,负责打理药田。   宣衡道:“这也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师尊宽厚,给了他们一个选择命运的机会。虽说养着也无妨,可到底是白吃白住,他们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心里过意不去,希望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为宗门做出贡献。若是以前,翠微天弟子少,大家心里知道怎么回事,没人嚼舌根,可现在人多起来,难免会有新入门的弟子好奇。”   “这种事情不好解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与其放着他们身份不明的待在翠微天,明晃晃的特殊待遇,不如安排个工作。正巧药峰现在开辟出药田,每日需要人打理。让炼丹师做这种工作未免浪费,安排给他们正正好。照顾低阶灵草,只要稍微懂点炼气,能够引动药田灵气化为灵雨浇灌灵草就可以。”   谢清澜同意了,“那好,我与叶峰主说一声。”   说着,从书架上找出一本灵草图鉴,递过去,“这些你拿回去让他们仔细看看。低阶灵草种植简单,只要保证充沛的灵气,按时下灵雨即可。正巧叶峰主也向我反应过,药峰上都是炼丹师,能否从山下找些人过来专门打理药田。我也在考虑从你手下教导的学生中找几个送去药峰,就怕你不同意。”   宣衡接过书:“这   是好事,我为何不同意?”   谢清澜:“你负责教导他们这么些日子,意义总归是不同的,打理灵草的活儿简单却枯燥,你心疼学生拒绝,也是有可能的。”   宣衡:“正是因为意义不同,才要为他们做打算。打理灵草总比搬砖轻松,他们当初可是宁愿留下搬砖也不愿意走。”   谢清澜:“兴许下次选拔弟子,可以让他们全都去参加。”   宣衡:“我也这么想。若实在无法通过,就是命了,机会已经摆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全靠自己。”   药峰房子都是新盖的,药田也是新开辟的,知道宣衡送来负责打理药田的人手,叶芷萱高兴极了。兴冲冲一看,沉默好半晌,看得一众少年少女惴惴不安。   宣衡:“叶峰主可是有疑问?”   叶芷萱摆摆手:“没什么,只是意外了一下。你从哪里找来他们的?一看就是细皮嫩肉,没干过什么活儿,低阶灵草照料起来虽然容易,可药峰需求量大,我怕他们照料到一半不耐烦,撂担子走人。”   有些话她没说,这些少年少女个个姿容出色,竟是比修士也不差,偏偏个个都是凡人。这就很稀奇了,普通人中出俊男美女的概率,远不如修士,眼前这些一看就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鼎炉。   让他们打理药田,叶芷萱能不担心吗。   宣衡哪能看不出叶芷萱未语之意,委婉道:“叶峰主不是外人,弟子也就不瞒你。这些学生是翠微天偶尔从邪道手里救下的,因着师尊心善,给了他们一口饭吃,暂留翠微天,可宗门如今人员复杂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就给安排了个工作。想来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吃饭,他们心里也能更踏实。”   叶芷萱果然没有追问下去,她已经知道这批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就先为他们分配药田上手看看。”   宣衡:“多谢叶峰主。”   安排好这些学生,宣衡也算放下一个担子。   据说这些天蓝悦等人一直去剑峰找沈凌君讨教,宣衡顺道去了一趟剑峰,演武台下热火朝天,好一片热闹场景,演舞台上是沈凌君和凤雏在对战。   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找了找,果不其然瞧见那四人,旁边站着沈青雀、陆墨离、迟明和薛念。   扫过后,目光落在凤雏身上,看他与沈凌君对战。   宣衡知道这个师弟进步神速,之前还曾负责指点界碑投放的位置,现在看到他与沈凌君的战斗,更能清晰感觉到其中距离。明明比这师弟更早修炼,可现在却分明已经被甩在后面,除了资质因素,与他的努力也脱不开关系。   台上打到精彩之处,台下众人纷纷欢呼喝彩,宣衡看着看着也入了迷,眼底异彩连连。   宗门飞速发展,作为二师兄可不能拖后腿。   宣衡没有上台挑战沈凌君,他已经确定自己想要走的路,剑修战力强悍,沈凌君战斗经验丰富,与之交战的确可以提升自己的战斗经验,可翠微天还有别的修士,且比沈凌君更适合他。他在台下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向法峰走去。   法峰峰主梅素英不像沈凌君这样高调,入宗门不久便开始大展风采,同为峰主,她擅长法术,精通阵法符箓,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更适合宣衡这样的脑力派。   梅素英刚入翠微天,宣衡就开始向她请教。   法峰峰主梅素英对宣衡的来访果然一点都不惊讶,习以为常,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询问:“可是又有不解的地方?”   宣衡拱手,“有劳峰主。”   他在茶几前的蒲团上坐下,掏出一个本子,双手递上。   梅素英接过本子,翻开看了看,笔记做的一丝不苟,记录各种疑惑不解的地方,往往一针见血,切中   关键。   把他所有的疑问都看了一遍,梅素英耐心讲解起来。   时间一消磨就是一整天。   宣衡看天色暗了,向梅素英告辞:“今日打搅峰主,告辞。”   梅素英掏出一本笔记递过去给他:“这是我多年记录的心得,对你或许会有帮助。”   宣衡惊讶,推辞:“这么宝贵的东西,弟子怎么好意思收。”   梅素英:“不过是年少时的涂鸦,于我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不过是留着做个纪念罢了。你看完了还给我就是。”   宣衡郑重的双手接过,“弟子一定会早日看完,将它完完整整的还给峰主。”   梅素英噗哧笑了一下,“行了,你回去吧。”   “弟子告辞。”   宣衡走了没过多久,叶芷萱和云琪来了,三个女修凑在一块儿,当然是女孩子之间的快乐小聚会。   叶芷萱兴冲冲分享八卦:“我和你们说,那个有名的桃花修士果然遭报应了!”   梅素英和云琪果然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叶芷萱神秘兮兮的说:“他那些红颜知己反过来把他关起来,夜夜笙箫,几乎要把他榨干,前些天居然跑来翠微天,说要找曲峰主算账,刚好被掌门碰见,拦了下来。我也是听曲峰主说起,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曲峰主是炼器的你们都知道,他给那人的红颜知己炼制了那东西,按上跟自己长出来的一样好用,狠狠赚了一笔!”   叶芷萱啧啧称奇,“我知道曲峰主是个有想法的炼器师,没想到他这么有想法!不动声色吭惨了那个家伙,厉害!”   梅素英和云琪都是愣了好半上,反应过来后,果然震惊了,还有点小兴奋。   云琪问:“曲峰主特意把这件事告诉你的?”   叶芷萱撇撇嘴,“当然不是了,是我问出来的。他还从我手里坑了灵石过去呢,赌掌门的那个朋友根本不是朋友。”   吃瓜吃到掌门头上,梅素英和云琪都睁大了眼睛。   叶芷萱摊摊手:“别看我,我也只见过一面。曲峰主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特意叫我过去。”她发出深深地感叹,“别的不说,掌门的那个朋友是真的好看!掌门对他特别宠溺。”   “不过我送的润滑膏好像被掌门当成敷脸的面脂,还夸好用呢。大概还没进展到那个程度吧,但我觉得里面一定有戏!”   叶芷萱信誓旦旦,坚信自己的眼光。   她兴致勃勃:“要不我们赌一下什么时候?”   梅素英和云琪都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她。   叶芷萱:“干什么这样看我?”   梅素英慢悠悠道:“你不会是在曲峰主那里输了钱,特意来坑我们的,好赚一笔吧?”   云琪表示赞同:“我和梅峰主都没见过你口中说的那个人,如何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芷萱泄气,“说的也是。”不一会儿她又原地满血复活:“之前咱们没见到,是因为他身体情况有点不好,现在恢复了,等掌门出关说不定就能经常见到,到时候我们再赌,怎么样?”   两人想了想,都同意了。   然后梅素英问了一句:“为什么是等掌门出关?”   叶芷萱:“他们好像住在一起。我亲眼看到掌门抱着他回去的。”   梅素英和云琪眼睛都亮了,异口同声:“住在一起?”   梅素英:“住同一个房间的那种?”   云琪:“睡同一张床的那种?”   她们闻到瓜的味道。   吃掌门的瓜,赤鸡哦。   然后叶芷萱把话题拉回来,“那个家伙我以前见过一次,脸长得还行,修士嘛,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一般长相都不会磕碜的。偏生他好像   以为自己帅的惊天动地,女修只要瞧见他就会不可自拔的爱上他,自作多情的样子真是恶心到我。完全没搞懂那些女孩子是看上他哪点,还觉得奇怪呢。惹不起,我躲远点总行了吧,没想到会听见他翻船的消息,大快人心!”   作为五百岁的金丹修士,云琪发表意见:“是年岁还小的缘故吧。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一点点好感就会以为自己爱他爱的不可自拔,其实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梅素英赞同:“所以她们的家人师长大多没怎么管。她们陷入这种自我感动的时候,越是阻挠,她们越觉得自己遇到了爱情,越会奋不顾身,毕竟都是家里娇宠大的孩子,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出身不好的也有资质,深受师长关爱,过于强硬反而不美,不如等她们自己热情消退。”   “那俞紫降肤浅花心,小人得志,不堪大用,不过是一时风头正盛罢了,算不得什么,仙门难道还少了天才。修士寿命悠久,她们还年轻,又有长辈护着,有试错的余地。”   叶芷萱深以为然,羡慕道:“有人护着,就是比我这种草根来的潇洒自在。”   说着,她分享起最新八卦,“所以我就专门掏灵石去青鸟阁买消息。曲峰主只随口说了一点,根本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成功把梅素英和云琪的好奇心都勾起来,叶芷萱清清喉咙,“据说他逃跑失败被抓回去后,向自己的好兄弟们求救。结果他们都以为俞紫降是在炫耀,寄了很多补肾补身子的灵丹药材,还有个最狗,寄了玉势,说实在撑不住了可以用这个代替。他的道侣们对他的好兄弟们特别感激,纷纷夸赞他们贴心。”   三人沉默,下一秒爆笑出声。   叶芷萱狂拍桌子,哪怕已经笑过一次,果然还是忍不住。   “果然是好兄弟!”   是兄弟就插兄弟两刀! 第81章   时间如白驹过缝, 日月如梭。   绛霄仙府来了一个人,在外面求见翠微天掌门,声称受府主所托,来送仙门大比的帖子。   尽管因为之前的事情对绛霄仙府印象不大好, 可人家到底是仙门第一, 谢清澜让人把对方请上来,亲自接待。   “翠微天首席大弟子谢清澜, 见过道友。”   “绛霄仙府方夜逐, 见过谢道友。”   两人互相行礼,然后一起坐下。   谢清澜开口:“不知道方道友特意上门, 所为何事?实不相瞒,师尊闭关已久, 目前翠微天的一切琐事内务都是在下打理,您若有急事,也只能先告知于我, 待师尊出关方能代为转达。”   虽然已经知晓对方来意,客套话还是要说一下的。   方夜逐客客气气道:“谢道友年纪轻轻就能得掌门如此信任, 实在令方某羡慕。这次上门是受府主所托, 为翠微天送来仙门大比的帖子。”   说着,小心翼翼取出一份帖子, 双手对着谢清澜举起。   帖子浮空, 缓缓落到谢清澜面前,他伸手接住, 看到上面写着大大的“仙门大比”四个字。   谢清澜没有翻开看,小心放到桌面上, 郑重询问:“不知道方道友所说的仙门大比是何事?”   方夜逐不卑不亢, “谢道友有所不知, 这是仙门百年一度的大事。每隔一百年,各大门派就会联合召开一场小辈弟子之间的比试。只是,仙门大大小小的门派数不胜数,还有诸多无门无派的散修,难免良莠不齐,若是不设下门槛,光淘汰赛就要举办很久,实在浪费人力物力以及时间。”   “十大宗门为了尽可能选拔出真正的天骄,举荐制与选拔制同时进行。得到十大宗门举荐的道友或者门派,可以直接略过淘汰赛,进入到下一轮的晋级赛。”   “翠微天是新兴门派,想要参加仙门大比需要先通过地区选拔赛,因为仙泉过去资源贫瘠地势偏僻,附近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宗门驻扎,只能去别的地方参加。有了府主送的帖子,可省略诸多麻烦。”   谢清澜惊诧,连忙谦虚道:“翠微天只是小门小派,如何当得起贵派府主这番厚爱看重!”   方夜逐有礼有节,“谢道友先不要忙着拒绝,听在下把话说完。”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心中的疑惑不解,此前有过一番误会,是我绛霄仙府的过失,叫翠微天凭白受了委屈,道友会疑心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府主送来的帖子的确是出于好意,希望翠微天能够把握这个机会,一鸣惊人。”   “想要在仙门站住脚跟,占据一席之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仙门大比上赢得名次。修士强者为尊,有实力才有地位,可这些是要通过厮杀才能展现出来,一遍遍打退觊觎者,用敌人的鲜血警示旁人。翠微天如今群狼环绕,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暗中虎视眈眈,试图从你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想要威慑住他们,让他们知难而退,就势必要一次次展示自己的实力。”   “还有什么比仙门大比更合适?能够将流血冲突降到最低,向整个仙门展示门派的实力和底蕴,只要能够拿下名次,比歼灭一百个如明华派这样的入侵者还有效。贵派掌门非寻常强者,在他的教导下,翠微天的弟子们必定同样出色,况且仙门大比关乎到整个人族的大事,并非只是各大门派为了彰显自己实力,单纯的炫耀自己弟子教导的好。”   “翠微天身为人族的一份子,也当为了人族的未来出一份力。”   谢清澜听到这里,知道后面肯定还有故事,“这是何意?”   方夜逐郑重道:“其实不光我们仙门会举行大比,魔道那边也会。两边不约而同举行大比,筛选优秀弟子,就是为了送去参加人妖两族举行的大赛。此事   牵扯良多,待翠微天拿下名次,自会知晓,在下便不多言,以免言多有失。”   “总之,对翠微天而言,这是个莫大的机会,可以一举解决如今的困境,威慑宵小,平步青云。府主十分看好翠微天,这才命我专门跑一趟。我知这样的大事谢道友无法自己做主,帖子暂时收着就是,要不要参加看你们掌门的意思。”   谢清澜沉思,确实这件事他无法做主,只能暂时把帖子收起来。   不论去不去,机会送到眼皮底下,先问个明白总是没错的。   谢清澜拱拱手:“待我谢过贵派府主。”   方夜逐拱手回礼:“道友客气了,是翠微天自己入了府主的眼。”   谢清澜试探道:“没想到府主竟然会这样看好翠微天,特意让道友送来帖子,举荐翠微天。”   方夜逐笑容得体,不露一丝破绽,“府主深谋远虑,想来一定有他的道理。”   谢清澜又道:“只是忽然蒙受看重,实在心里忐忑,担心辜负了府主的这份信任与厚爱。”   方夜逐轻描淡写:“胜败乃兵家常事,道友何以尚未开始参加大比,就这样患得患失,妄自菲薄。”   谢清澜:“道友说的是,是谢某一时想岔了。方道友远道而来,不妨留下,让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方夜逐摇摇头,“在下只是来送帖子,便不打搅谢道友。”   谢清澜亲自将人送出翠微天,望着对方御剑飞行离开的背影,谢清澜神色凝重。   这次绛霄仙府来的人和之前都不一样,待人处事和风细雨,说话滴水不漏,他没能从对方口中套出多少话来,都是些明面上的官方说辞,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消息。   只是送帖子,其实完全没必要专门跑一趟,绛霄仙府难道还差了送信的邮差。   专门给翠微天送帖子已经很惹眼,还让府中的修士亲自送,谢清澜已经能够想象到翠微天如果参加仙门大比,到时候会多么引人注目,怕是立马要成为很多参赛者的假想敌。   他悄悄试探绛霄仙府的态度,要是翠微天参加大比失利,仙府会怎样,被避重就轻的推开,没有给出答复。   加之不晓得府主的意图,谢清澜一时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打算捧杀翠微天。   过了几天,穹灵派的韩子圣也亲自来翠微天送仙门大比的帖子。   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一前一后送来帖子。   韩子圣见谢清澜神色微微古怪,没有立马收下仙门大比的帖子,疑惑的问:“你可是有不解的地方?”   谢清澜斟酌,“其实,在您来之前,绛霄仙府也派人来送过帖子。”   韩子圣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见对方一下子明白自己顾虑,谢清澜打开天窗说亮话,“承蒙绛霄仙府与穹灵派的厚爱,翠微天不胜荣幸,只是这份厚爱之下,是莫大的沉重,唯恐承担不起,也怕背后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东西在。”   韩子圣心下了然,安抚道:“翠微天于我韩家有大恩,穹灵派对此亦十分感激,你不必过于焦心。虽不知绛霄仙府的府主为何如此看好翠微天,甚至先一步送来仙门大比的帖子,可我穹灵派绝对是出于信任和看重。旁人不知贵派神异之处,我韩家老祖却是亲身领教过,如何不知其中厉害。”   “掌门是想提拔翠微天,为人族增添一份战力,这于翠微天同样是个大好的机会。至于绛霄仙府是何打算,暂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能因为顾虑他们,而放弃翠微天的前程,畏首畏尾。若有需要,我穹灵派必定鼎力支持翠微天。”   “这是老祖的意思,也是掌门的意思。”   谢清澜拱手:“谢过韩前辈,也谢过穹灵派掌门。”   韩子圣:“不必多礼。”   谢清澜挽留,韩子圣从善如流接受,没有拒绝。   休息了一晚,韩子圣向谢清澜告辞。   另一边,紧赶慢赶,方夜逐终于赶回绛霄仙府,第一时间求见府主方行晚,向他汇报翠微天之行。   方夜逐跪在下方,毕恭毕敬:“翠微天掌门正在闭关,弟子不曾见到,出来接待的是掌门首席大弟子。据说他曾经只是梧桐城的官员,修炼时已经不是年岁最合适的状态,可弟子观他,实在不像耽误了入门时间且只修炼了十几年的寻常小修士,反倒像是得了大能提拔指点,资源功法都不缺的天之骄子。”   “门派其他弟子虽没有一一见过,凭弟子上山一路见到的翠微天弟子,便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够养出来,精神面貌比仙府中一些不如意的弟子还要好。翠微天灵气格外浓郁,果然是整个仙泉异变的中心,灵植到处都是,随便生长,还有灵兽出没,其中甚至有彩羽鸾鸟。”   “要说有何奇特之处,那就是石像了,翠微天似乎很喜欢铸造高大巍峨的石像。”   “弟子向带路的人打探过,翠微天目前风头最盛的弟子是一个名叫凤雏的人。据说从修炼开始,十年如一日的刻苦努力,风雨无阻,其进步速度更是一日千里,现在已然是翠微天一众弟子心中的崇拜对象,拥有极高的声望,倍受推崇。”   “因为怕引起怀疑,弟子没有专门去见那个名叫凤雏的弟子,送完帖子就告辞返回仙府。”   方夜逐汇报自己在翠微天的所见所闻,恭恭敬敬低着头。   方行晚:“嗯,你做得很好,退下吧。”   方夜逐:“是,府主。”   低着头,毕恭毕敬退出房间。   方行晚靠着靠椅,心中沉思,如果瑶光君的转世真的入了翠微天,大概率就是这个名叫做凤雏的弟子。竟然没有改回原来的名字,而是另外取了新名字,这些年在翠微天深居简出,一心修炼,可见果然报仇心切。   翠微天有何神异之处,凤雏到底是不是瑶光君转世,答案自会在仙门大比上浮出水面。   自从与妖族大战,双方停战签订和平盟约,每一百年的两族大比就成了展示双方力量的舞台。绛霄仙府这些年颓势越来越明显,上一回的两族大比叫穹灵派出尽风头,要不是有太上长老坐镇仙府,怕是仙门第一的位置就让出去了。   在自己手上痛失第一的位置,只会显得他这个府主无能。大家虽然还承认绛霄仙府第一的地位,可明显不如以往那么真情实意,不能为人族争光的仙门第一,哪还能算是第一。   想起上一回的两族大比,方行晚的心情就差起来,简直丢人现眼。   正是因为仙门第一失利,妖族对人族本就虎视眈眈,这一百年里时不时搞小动作试探人族底线,得寸进尺。毕竟绛霄仙府代表的不止是仙门第一,还是人族唯一真仙所在的门派,妖族可不像嗅到血腥味的苍蝇一样蠢蠢欲动。   所以这一百年里,方行晚的注意力都放在培养门内弟子上,对旁的就松懈了一些。   想到那个废物惹出来的惊天大雷,方行晚就感到头痛,若是处理不好,方家覆灭绝不是虚言。   可惜一直找不到天机道人的下落,不然一定要把他悄悄送去思过崖,两个蠢货一起做伴。   *   翠微天   兰惜站在女娲神像脚下,俯视天梯,俯视山下远景。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开始向别处走,轻轻迈出一步,瞬间跨出数米,路上遇到的弟子都好像瞧不见他,神态自若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兰惜一一看过他们的脸,就这样慢慢走遍整个翠微天,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将每个人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最后返回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房之中,发出传讯灵蝶。   接到灵蝶的谢清澜欢欣雀跃,立马起身赶来,敲门,得到准许推门进入,第一眼狠狠愣住。   兰惜抬起眼皮:“怎么,不认识为师了?”   谢清澜连连摇头,毫不犹豫跪下,“弟子见过师尊!恭贺师尊神功大成!”   兰惜:“为师闭关的日子里,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谢清澜:“师尊闭关期间,正如您所说,仙水的灵气剧变蔓延到整个仙泉,如今仙泉已经是众所周知的洞天福地 ,很多势力蠢蠢欲动,还曾经做出过试探,不过都没能得逞。”   兰惜:“嗯,除此之外还有吗?”   谢清澜:“绛霄仙府和穹灵派都送来仙门大比的帖子。”   言简意赅说了一遍什么是仙门大比,最后道:“弟子不敢擅作主张,一直收着两张帖子,等待师尊处置。”   兰惜:“为师闭关了多久?”   谢清澜:“自您闭关,已经过去十年。”   他说:“知道您出来,大家一定都会很高兴!”   兰惜也很高兴,你们知道他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而且小黑屋时间流速比外界慢很多,他在里面渡过的时间是十年的N倍,醒来返回现实时,只觉得如梦初醒。   不知道是不是受眉心印记牵引,兰惜破关后没多久,临霜辞也结束了闭关。   兰惜毫不犹豫脱掉衣衫往床上一躺,字正腔圆的说:“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   教主打人贼踏马痛!   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总要尝点甜头。   先爽一波儿再说。   临霜辞:“……………………………………”   见他不动,兰惜摩拳擦掌,“行吧,那我先帮你。互相帮助,很公平。”   临霜辞:“……………………………………”   他很想问问对方到底在闭关期间经历了什么。   就很突然! 第82章   爽过后, 兰惜心满意足了,躺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不肯动。   临霜辞也懒得动弹,贤者时间。   过了好半晌, 兰惜才终于想起来, 一抬手,放在卧室外面书桌上的两份帖子飞过来, 落在他手里。   “绛霄仙府和穹灵派都送来仙门大比的请帖, 一百年一度, 之后的胜利者还要去参加人妖联合举办的大赛, 可以说,近期估计都不会有比这两桩更大的事情。帖子都已经送过来, 要是不参加, 整个翠微天都要叫人看扁了, 何况, 这的确是翠微天证明自身实力的大好机会, 快刀斩乱麻。”   “虽说只是小辈弟子之间的比试, 可弟子优秀与否本身就是宗门的实力体现之一。根据规定,百岁以内才能参加, 每个修士只有一次参加机会, 错过这次不会有下一次。这样的大事要是错过,怕是翠微天这批弟子们要抱憾终身, 以后回想起来都会感觉少了点什么。”   “怎么样,要不要凑个热闹, 一起去透透气?借着这个机会,还能光明正大接触其他门派的修士, 看看你对哪些人有所感应, 也好预估一下有多少敌人需要对付。这么重要的大事, 各门各派的重要人物必定纷纷出席。”   临霜辞随手拿起一份帖子,打开扫一眼,发出一个单音:“嗯。”   兰惜翻开帖子,“我本来还在想,等仙泉成了洞天福地,一定会引来更多觊觎目光,背后的份量肯定比明华派更重,实力更强,不把人真的打痛了,打怕了,估计都难以平静,风波不断。仙门大比可谓是及时雨,来的正正好,弟子们在下面比试,长辈们坐在一起看比赛,同样是交流的大好机会。”   “这要一家一家拜访过去,不晓得耗费多少时间,还不一定肯,有了仙门大比的由头,平日里难以见到的大人物都会聚集一堂,不止是弟子小辈之间的事。”   “绛霄仙府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姑且当他们府主是真的出于好心吧。”说着,兰惜顿了顿,“我向雷七问了仙门大比,据说上一轮绛霄仙府表现的很差,仙门第一颜面扫地,参赛弟子通通落败不说,最后一个直接被打得跪地求饶,众目睽睽之下叫妖族看足了笑话。”   “反倒是穹灵派,一直稳扎稳打,上一轮更是出尽风头,挤入前八强的弟子之中就有两个是出自穹灵派,分别是第二和第六,第三名被仙霞派拿下。那人我们也见过,就是仙霞宫主的得意弟子,郦青瑶。”   “要不是穹灵派和仙霞宫的名次还不错,上一轮人妖大比人族的颜面可就不好看,即便这样,这百年里妖族一直小动作不断,在人族的底线上反复试探,明显蠢蠢欲动。因为第一名还是被妖族拿下,前八强人族只挤入四个,还有一个是魔道的,拿了个第八名。第一名到前五十名,妖族占优势,前一百名也是如此,总体来说人族表现弱于妖族。”   “人族已经连续五百年没有拿下第一名,如果这一轮还是表现失利,估计妖族那边要更加骚动。”   底线是一步步被打破的,当妖族意识到人族后继者不给力,他们自然开始一步步逼近,意图蚕食。   人族知道妖族的觊觎之心从未死过,可不想撕破脸皮就要维持表面上的平静,因为一旦开战,势必是人族这边更吃亏。小辈弟子表现不佳,并不意味着年长修士弱了,可全面开战后,大家都要上战场的,正儿八经的比赛都赢不了,还想在生死战场上突破局限超常发挥?   那可是比擂台还要残酷千百倍的地方。   即便年长修士扛得住,下面的孩子死多了,人族一样要崩溃。   若非人族真仙的威慑力,人族也无法牢牢占据这样一块资源丰富的地盘,可正是地产丰富资源充沛,妖族才对这块肥肉垂涎三尺,只要露出一点弱势,就想伸爪子试探,最好能啃一口。   连续与第一名失之交臂,已经逐渐暴露出人族的弱势,尤其是上一轮仙门第一的失利,更是把这份弱势往下拉了一大截。   绛霄仙府的弱势,就是人族真仙的弱势,这根定海神针轻轻摇晃,如何不叫妖族兴奋。   谁让人族现在只有一个人仙。   雷七说起这个事情,也是忧心忡忡。同为人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族要是垮了,他们青鸟阁难道还能有好果子吃,同样要遭殃的,如何能不担心局势。   然后他还说了一个消息,人族最后一次拿下人妖大比第一名,是瑶光君。   于情于理,兰惜都不会错过仙门大比。   临霜辞拿着帖子,陷入沉思,见他这样兰惜没有打搅,有些好奇会不会想起什么。   等了又等,临霜辞终于开口,他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妖族……有这么难对付?”   兰惜:“……”   沉思了半天就在想这个问题?   可以的,很凡尔赛。   鉴于兰惜没见过真的妖怪,无法回答临霜辞这个问题。   兰惜躺了一会儿,终于艰难的爬起身,打算泡个澡再躺回去。   等他引水入浴桶,掐诀烧热水,撒上新鲜花瓣,随手从窗户外撸的,还真别说,窗外的花越来越娇艳,可见这十年长得是真不错。刚脱掉衣服坐进浴桶,就看到临霜辞光着脚,绕过屏风走进来。衣服一脱,抬脚进浴桶,整个人坐下来,浴桶水位上升,只差一点点就要溢出去。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兰惜:“……你干嘛?”   临霜辞:“泡澡。”   他懒洋洋的瞥一眼,泡在水里很享受,“呵呵,想翻脸无情?”   兰惜:“……我给你搓背吧。”   果断转移话题,要是扯起来,会显得好像他是个渣渣。   临霜辞从善如流转身,靠着浴桶,让兰惜给自己搓背。   兰惜给临霜辞搓过后,换临霜辞给兰惜搓,和谐互助,以示友好。   泡过澡,兰惜把床铺换了,换上新的,重新躺下休息,两个人挤一张床,沉沉入睡。   参加仙门大比之前,肯定要先进行一番门派内的选拔赛。鉴于每个门派最多只有八个参赛名额,所以最后胜出的八人将代表翠微天前去参加仙门大比。   兰惜闭关结束,翠微天的弟子们喜气洋洋,也都被他的变化惊到。   之前的闭关变帅了,这回闭关时间更长,变化更加大。从外貌到气场,都是质的飞跃,身材依旧高大威武,却开始有仙风道骨的味道,素来凌厉的眼神变得淡然,神莹内敛,没那么强的压迫感了。   听闻要参加仙门大比,更是热火朝天,纷纷报名参加。   选拔赛这一天,临霜辞第一次正式在弟子们面前露脸,与兰惜并排坐在一起,惹得许多人都投来好奇目光,猜测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够何掌门坐在一起。   就连沈凌君都多看了两眼,不是八卦,而是他察觉到临霜辞很强。   那边的叶芷萱不动声色的冲着梅素英使眼色,暗示对方就是他。   梅素英终于见到传说中那个掌门的朋友,虽然掌门与那人并没有任何暧昧之举,可坐在一块本身就是不同寻常啊,有谁能与一派掌门坐在一起呢。   出于谨慎,临霜辞带了半张面具,遮住上半张脸。这个面具是找曲霖玉打造的,审美相当不错,戴上后透着神秘美感,让临霜辞看着充满吸引力。   虽然他拿下面具会更有吸引力。   沈凌君搭话了,“不知掌门身侧这位道友姓甚名谁,从前未见过,可是掌门的友人?”   这就有点明知故问,因为   即便是友人,也不该将座位置于峰主之上,与掌门并排坐,除非这个人很有地位。   兰惜正要回答,“他是我的……”   话还没有说话,比他更快的是临霜辞的手,一把抓起他的手,两手握在一起,十指交缠,一副亲近的姿态。   兰惜顿时卡壳了一下,以眼神询问临霜辞,干嘛?   临霜辞若无其事,以眼神反问有什么不对?   兰惜想了想,临霜辞算是他半个师父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口。   最后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一笑,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两人的关系现在其实有点说不清楚了,说亦师亦友吧,明显已经越界,说是道侣吧,没到这个地步。   临霜辞这个举动属于快刀斩乱麻,省去了跟别人解释身份的纠结,反正他也没有明说,大家自己意会。   对此,叶芷萱和梅素英都是兴奋,现场吃瓜,赤鸡,曲霖玉一脸了然,理所当然,只有沈凌君,他发现自己似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的三个同僚明显都是知情人,事先得到过消息。   难道是因为自己沉迷修炼和战斗,所以才这么后知后觉?   沈凌君不禁怀疑人生。   为了融入群体,避免过于孤立,他冲着曲霖玉使了一个眼色。   曲霖玉收到眼神,示意过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   沈凌君也不是让对方现在就说,掌门还在呢,见曲霖玉明白自己的意思,也就按耐下来,将目光投向演武台。   整个翠微天只有剑峰修建了演武场,可以作为宗门大比的场地。   门内弟子对彼此之间的水平多少有个数,报名开始没多久,就有人推测最后的八强会是谁,很多人报名其实是凑热闹,重在参与,光明正大和其他人登台比赛罢了。   最后胜出者,果不其然,凤雏以势如破竹的姿态拿下第一名。   第二名:谢清澜   第三名:薛念   第四名:宣衡   第五名:蓝悦   第六名:沈青雀   第七名:桑茶   第八名:商陆 第83章   作为百年一度的仙门大比, 只带八名弟子前去未免太冷清,大赛总要有人看才热闹,所以除了参赛弟子, 打算带多少人去看比赛是没有限制的。   兰惜经过考虑, 决定把门内大比的前五十名都带上,就当作是给他们的奖励。   听闻这个消息, 这四十二名弟子果然都欢欣雀跃, 开心极了。   桑茶兴奋的扑到床上, 脑袋用力蹭了蹭枕头, 他抱着枕头坐起来,两眼熠熠生辉, “太好了!我得了第七名, 可以代表翠微天前去参加仙门大比!我一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嘴里的小虎牙比普通人要尖锐许多, 灯光下仿佛闪着寒光。   兴奋后, 桑茶奇怪的问:“商陆, 据说你是第一个走上天梯的, 怎么才得了第八名?”   按照他的预测,就算不是第一名, 怎么也不该是第八名啊, 名次比自己还要低。   和桑茶的兴奋形成对比,商陆安安静静坐在床边, 微笑道:“你知道的,我喜欢低调, 只要能参加大比为宗门争光就行,不拘于和同门竞争第几。”   事实上, 要不是第一个走上天梯, 过于惹眼, 他甚至不会参加宗门大比,更不会拿下第八名。   特别是现在,第二个走上天梯的蓝悦拿下第五名,他要是刻意低调,必定招来怀疑。第八名堪堪挤入八强,毕竟是八强,放眼翠微天也已经是优秀。   桑茶了然,商陆平日里的确十分低调,从不爱出风头,总是默默修炼。   随后他听见商陆压低声音,轻轻询问:“桑茶,你……真的要代表翠微天参加仙门大比吗?我是说……把自己暴露在仙门各个门派面前?”   桑茶闻言,神色奇异的看了一眼商陆。   关于商陆的身份,桑茶其实心底隐隐有个推测。他自己有一半妖族血脉并不是秘密,阮阮顶着这么一对毛绒耳朵,旁人眼睛又没瞎,只不过没人刻意提起罢了。商陆要不是跟桑茶住一个宿舍,旁人很难发现,他隐藏的非常好。   桑茶听到商陆这样问,顿时明白对方的顾虑,说到底,像他们这样跌摸滚爬艰难长大的半妖,是很难完全相信别人善意的。商陆为何前来翠微天拜师尚不清楚,可是很明显,商陆心底始终藏着不安,他无法全然相信翠微天,全然相信师尊。   桑茶没有回答,反问:“你觉得,师尊知不知道你的身世?”   不等商陆回答,桑茶自顾自回答:“我觉得,师尊大抵是知道的。不然为何新入门的弟子这样多,偏偏是你跟我分到同一个宿舍。我们情况相似,住在一块,彼此也能更安心。既然他知道还收你为徒,自然是不介意你另一半的妖族血脉。”   商陆没有出声,看神色,根本没有被桑茶说动。   桑茶也不管,自顾自说出自己的看法:“我问过师尊,万一我和阮阮是其他妖族派来的奸细呢?师尊说,那他就挖墙脚。没道理妖族能够让我们死心塌地,人族却不能。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也有人族血脉。”   “我又问,那要是因为我和阮阮,害得他被其他人修看不起,被他们排挤?师尊说,这是他该考虑的,我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修炼,以后有人跳出来拿我说事,把那人打成小饼饼,好让他省点力气。”   “我和阮阮从妖族地盘流浪到人族地盘,见过的事物也算多,从未有人如师尊这样,在知道我和阮阮有一半妖族血脉后还那么平心静气,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我甚至怀疑,就算我说有一半魔族血脉,他都不会有太大反应。”   商陆终于开口,他神色平静:“也许只是因为仙泉偏僻,掌门尚未见过妖族,也没怎么接触过其他仙门。待他到了仙门大比的会场,跟其他仙门交流过,就会知道如今人族对妖族有多么忌惮。在他见到边陲深受   妖族侵扰的人族,亲眼看到妖族的残忍暴行,还能保持现在的和气平静?也许,掌门对半妖的平和仅仅只是无知罢了。”   桑茶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老实的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师尊亲眼见到妖族,接触其他仙门后会不会改变想法。更无法确定,亲眼见到边陲交界地区妖族对人族的侵扰迫害后,还能否保持现在的平心静气。   桑茶:“你所担心的事情目前并没有发生,一切只是你的怀疑和恐惧。如果因此直接给师尊判罪,认定他一定会抛弃自己,放弃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修一样,因为忌惮妖族,连带无法接受半妖,那你永远都会被这种情绪所左右,只要发现一点苗头就会抛下一切逃之夭夭。”   商陆深深看他一眼,犀利指出:“你只比我早一会儿拜入翠微天。”   桑茶坦然承认:“没错,只比你早一点。早一点也是早。”   关灯,两个人躺在床上,心情各异。   桑茶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唉声叹气,一会儿又高兴,如此反复,终于沉沉谁去。商陆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睁着眼睛根本没有半分睡意,最后脑子里浮现的是天梯上那尊毛脸雷公嘴的神像。   他转头看看桑茶,掀开被子悄悄起身。   夜里大家都休息了,外面没有人游荡,他悄无声息来到天梯前,一步步往下走,走到齐天大圣的神像前。   神像高大巍峨,他站在面前只有人家的脚趾头高,还好平台修得宽敞,这才能够看清楚。   商陆轻声询问:“是……您把我送上去的?”   走天梯的时候,他没有遇到任何困难,仿佛真的只是阶梯而已,直到发现这尊看着格外不同的神像,商陆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站在面前看了许久许久。   等他终于看够了,转身刚迈步,就来到天梯的终点。   商陆困惑的问:“为什么?”   忽然,他睁大眼睛,因为一直安安静静的神像动了。齐天大圣低头,弯腰,恣意自由的蹲着,从后脑勺拔下一根猴毛,递给商陆,   商陆的心脏砰砰砰狂跳,就连耳边也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他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兴奋,整个人晕乎乎的,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这根猴毛刚碰触到他的手,就迅速变小,化成一根细细的猴毛,飞到他的后脑勺,藏到发间。   齐天大圣的神像握着拳头,向他伸手,似乎想要与他碰拳,做一个男子汉之间的约定。   商陆几乎本能领会到意思,看了看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小心翼翼碰上去。   碰触的瞬间,商陆仿佛听见一声笑,善意的,鼓励的,还有一点点长者对小辈的促狭。   商陆脸一下子涨红了,仿佛心底的忐忑纠结都被看穿,羞愤交加,憋了半天,他终于搁出一句狠话:“我一定会在大比上把对手打得七零八落!”   然后火烧屁股似的逃了,一路窜回宿舍,猛然扎进被子里。   拳头用力捶打枕头,打了好几下,连桑茶被自己惊醒了都不知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直到桑茶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你半夜跑去跟谁告白被嘲笑了?”   商陆猛然惊醒,条件反射坐起来,看到桑茶投来的奇怪眼神,后知后觉回想起对方问了什么,嘴角狠狠一抽:“瞎说什么!”   桑茶狐疑:“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这么扭捏,奇奇怪怪的?”他想了一下,想要找出一个形容词,“就是,好像跟期待已久的人约会,但恼羞成怒……又是气愤,又是娇羞……”   商陆:“……会不会说话,奇怪的是你吧!”   桑茶撇撇嘴:“还说自己不是恼羞成怒,怎么看都是被说中心事,虚张声势。”   商陆:“闭嘴!”   桑   茶一点都没有被凶到,还颇为好奇的问:“是谁啊?我认识吗?让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去见面,一定很喜欢吧!难道是因为要去参加仙门大比,心里头不安,专门找那人安慰自己?”   他越说,商陆越是心虚,像踩到尾巴的猫似的炸毛。见他凶巴巴瞪着自己,大有再胡说八道就冲上来强行捂嘴,帮助自己入睡的架势,桑茶终于识相的住嘴。他机智的换了一个话题,“所以你现在感觉仙门大比怎么样?还担心要是暴露身份,师尊会舍弃你?又或者还是担心师尊会变得跟其他人修一样?”   商陆躺回去,兴奋激昂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好半晌才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谁知道,我又不会读心术。”   语毕,便不打算再说,催促:“睡觉。”   然后翻身,背对着另一张床上的桑茶,俨然拒绝交流。   桑茶见状,撇撇嘴,还说不是去找人安慰自己,态度和刚才天差地别。   忽的,他瞥见商陆后脑勺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仔细看什么都没有,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桑茶疑惑,下意识抛到脑后去,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天,参赛的,看比赛的,纷纷踏上云舟,准备向仙门大比的会场出发。   这是兰惜第二回 亲自带人出远门。   沈凌君作为喜欢战斗的修炼狂如何会错过这个机会,大会上有很多别派高手,以剑会友,岂不快哉。   曲霖玉只爱炼器,这要是炼器大赛他肯定感兴趣,仙门大比只比武力,他觉得还不如留在翠微天研究法宝。叶芷萱同样对比武大会不感兴趣,只想研究炼丹,和梅素英留在翠微天看家。   一艘艘云舟升空,向远处驶去。 第84章   仙门大比的举办地点是在仙居, 传闻这儿很久以前曾经有仙人居住,故而得名。   仙居靠近边陲,因百年一度的仙门大比, 涌入诸多修士, 变得热闹非凡。   只是仙居并非城市,也不是乡镇, 只是一个地点, 兰惜站在云舟甲板上, 瞧见那边上空停留着诸多浮空法器, 下方苍茫一片,顶多能够瞧见一个巨大的演武场, 除此之外没有多余建筑, 便知道地方到了。   兰惜向雷七打探过, 参加仙门大比是不提供居所招待的, 参赛者自便。仙居只作为仙门大比的场地, 平日里都是封存的, 只有仙门大比时才会解开封印,供各门各派使用。   修士各有手段, 也不缺那个住所, 看各门各派的法宝就知道,轻车熟路。   云舟是修士常用飞行法宝, 出门旅行必备良器,各大门派基本都备有云舟, 财大气粗点的就会花费点心思,在云舟上修建豪华楼阁, 宛如驮着一座宫殿。   大概就是游轮跟豪华游轮的区别。   更阔绰的, 干脆就飞来一整座岛屿, 云层围绕,宛如仙岛。   翠微天弟子们扒着栏杆,睁大眼睛四处打量,时不时发出哇的惊叹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眼前的场面,简直就是飞行法宝的盛宴,令人大开眼界。   几道剑光闪过,不晓得哪个门派的弟子踩着飞剑,经过翠微天的云舟时,轻蔑的抛下一句:“呵,哪里来的土包子!”   咻一下向着远处飞去。   沈凌君瞥一眼,“是藏仙山的弟子。”   兰惜想了想,“这个门派的名字没听过,不是十大宗门之一。”   忽的,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岛屿,定睛一看,霞光溢彩,仙气飘飘,宫殿风格似曾相识。   也许就是仙霞宫的仙岛。   兰惜:“大家来的都很早啊,我们已经全力赶路,还是慢了一些。”   越是厉害的法宝,飞行速度越快,他觉得翠微天现在使用的云舟速度已经很快,可显然跟别的法宝比起来,还是慢了一些,在路上耽误不少时间,赶来仙居时漫天的飞行法宝。   沈凌君懒洋洋靠着栏杆,“距离仙门大比开始还有几天时间,后面还会有其他门派陆续赶过来,靠近演武场的好位置都已经被占据,来的越迟,只能停在越外围的地方。”   兰惜看了看沈凌君,沉吟:“难得来一趟,你带弟子们四处逛逛?”   沈凌君没有异议,“那掌门你呢?”   兰惜道:“绛霄仙府和穹灵派都送来帖子,我总要上门一一感谢,顺便见见面。”   沈凌君心中了然,的确是该上门见一见,感谢是要感谢,亲自见一见这两派的掌门府主才是最主要的。   兰惜转头问临霜辞:“如何,你要一起去吗?”   临霜辞想了想,点头。   看他们打算两人一起上门拜访,形影不离,沈凌君咂咂嘴,感觉好像闻到某种酸臭的味道。   想到云舟上五十个弟子,沈凌君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去,大感头痛。带小孩实在麻烦,可又不能不带。   经过考虑,兰惜决定先去穹灵派拜访。   比起用意不明的绛霄仙府,穹灵派的态度要明确的多,虽然也有过一点不愉快,总体来说印象还是不错的。有韩谦启作为中间的纽带,兰惜对拜访穹灵派掌门颇为期待,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作为仙门第二的宗门,果然排场不会小。云层驮着岛屿,仙气飘飘,仿佛是神仙居所。   整个仙岛看似开阔,实则有固定进入口,不能随意在上面落下,不论里面的人出去,还是外面的人想要进来,都要走大门。   兰惜揣着穹灵派送来的仙门大比帖子   ,递给守门的修士看,表示自己是来拜访穹灵派掌门,亲自表达感谢。   守门的修士一看帖子,立马帮忙通报,传序的信息发出去没多久,韩谦启亲自出门迎接。   他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兰惜肩膀,热情道:“兰掌门为了这点小事亲自上门感谢,真是太客气了!”   兰惜矜持道:“哪里哪里,礼尚往来。穹灵派看重提拔翠微天,我总要感谢一番。”   韩谦启:“凭借翠微天的本事,一飞冲天是迟早的事,穹灵派不过是提供了一点小小的帮助而已。哪里值得兰掌门这样惦记,真是让韩某惭愧。”说着,他招呼道:“来来来,咱们里面说话。”   他仿佛这才看到临霜辞,好奇的问:“兰掌门,不知道这位小友是……”   临霜辞握住兰惜的手,举起来给韩谦启看,言简意赅道:“我姓临,双喜临门的临。”   韩谦启大笑:“好好好,果然是双喜临门。今日穹灵派蒙两位上门拜访,蓬荜生辉啊。”   兰惜干笑,“韩道友真是客气了。”   韩谦启将两人迎进去,果不其然,穹灵派的掌门已经在等着。   韩谦启为兰惜介绍:“这是我师兄,姓司,名南舟。兰掌门于我有大恩,师兄一直十分感激,今日可总算见到真人。”   兰惜微笑拱手:“久仰穹灵派掌门,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司南舟拱手回礼,“我亦如此,闻名不如见面。”   互相寒暄两句,纷纷落座,兰惜和临霜辞被特意安排在一块,相邻而坐。   韩谦启率先开口:“这次仙门大比,兰掌门可有信心拿下名次?”   兰惜:“既然参加仙门大比,自然是冲着名次来的。实不相瞒,听闻连续五百年没能在人妖大比上拿下第一名,以至于妖族越发猖狂,我真的揪心不已。同为人族,如何能置身事外,自当全力以赴,尽绵薄之力。”   说起妖族,气氛立马沉重了一下,这也是穹灵派掌门的一块心病。   司南舟叹气:“兰掌门如此想,证明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上一轮大比,绛霄仙府最后那名弟子仿佛是被吓破胆,在擂台上出尽洋相,最后跪地求饶,简直是把整个人族的颜面扔到地上踩。当时人族这一方所有人脸色,全都难看极了。”   “并非是对那名弟子过于苛刻,人妖大比牵涉众多,不是单纯的比武,即便打不过,他代表绛霄仙府出战,怎能表现的这般难看。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到了人妖大比的擂台上,代表的就不止是自己,身后还关系着万万千千的人族命运。”   “即便后来绛霄仙府对那名弟子处以严厉的惩罚,打入思过崖终身不得出,又能如何。”   司南舟深深叹息,“希望这一轮仙门大比能够选拔出更为优秀的弟子,替人族在后面的人妖大比上掰回一局。不然,便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还能顶着,小辈这般不争气,只会沦为别人的盘中餐。”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虚空,看向过去,怀念道:“我还记得瑶光君拿下第一名时,打得对面噤若寒蝉,个个都如丧家之犬,抬不起头。没想到这么快,风水轮流转,轮到咱们因为妖族愁眉不展,焦心不已。”   韩谦启惆怅,“瑶光君之前,咱们在人妖大比上有输有赢,可谓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下次努力就是,从未如现在这样,连续五百年失利,打得大家人心浮动,焦虑不安。妖族那边垂涎人族地盘的心思越来越藏不住,时常骚扰边陲,掠夺凡人。”   气氛一时间格外沉重。   安静一会儿,司南舟说:“不说这些了,兰掌门难得上门拜访,总要说点开心的。”   兰惜从善如流转移话题:“翠微天第一次参加仙门大比,有很多地方不懂,还望两位能够多多指点。”   韩谦启:“好说好说,应当的。”   随后说起仙门大比上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这些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只有经常参加仙门大比的人才知道。作为主办方之一,对仙门大比的各种要点更是如数家珍,还能举出各种例子,绘声绘色说起往届的各种精彩片刻。   说的人开心,听的人津津有味,宾主尽欢。   离开的时候,双方都是依依不舍。   韩谦启:“兰掌门是该去见一见绛霄仙府的老狐狸,看看他打的什么主意。先头方家的家主莫名其妙暴毙,又把家主之位传给别人,谁不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咱们都是外人,不好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可难免心底犯点嘀咕。突然给翠微天送仙门大比的帖子,实在突兀反常。”   作为经常别苗头的老对手,对绛霄仙府的府主方行晚十分了解,更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方行晚与方知晚感情深厚,方知晚撒手人寰后,方行晚一直把好兄弟的独子当做宝贝疙瘩护着,给收拾了多少烂摊子。这人说没就没了,没有掀起一点浪花,分明就是方行晚将事情压下来,连方鹏都吃了挂落,丢失家主之位,可见里面事情有多么不简单,绝对藏着大事。   从时间点上来看,仿佛跟翠微天有那么一点关系。   这就离奇了。   反正韩谦启暂时想不通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兴许是巧合。   兰惜和临霜辞挥别穹灵派,向绛霄仙府的仙岛飞去。   还是相似的流程,拿出绛霄仙府送来的帖子给守门的修士看,劳烦对方通报一声。有帖子为证,守门修士不会阻挠为难,果断通报。   出来迎接两人的是方夜逐。   方夜逐彬彬有礼的拱手,“不知哪位是兰掌门?”   兰惜道:“我是。”   方夜逐:“在下方夜逐,见过兰掌门。府主正在里面等候,还请两位随我一起来。”   毕恭毕敬,完全没有询问临霜辞身份的意思。   他不问,省了介绍的事。   兰惜和临霜辞跟着方夜逐进去仙岛里面,不愧是仙门第一,处处都能看出绛霄仙府的财大气粗,十分有排面。   将两人引到一座大殿前,方夜逐道:“府主就在里面,我便不打搅,两位请。”   刚踏入大殿,兰惜立马感受到一股强大威势,仿佛大山当头压下来,他面不改色放出自身气势,针尖对麦芒,当场顶起来。心中冷笑,这府主一见面就来个下马威,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管对方是什么意思,想要试一试翠微天的底蕴实力,还是其他什么,兰惜对他的第一印象都瞬间拉到负数。   临霜辞同样放出气势,两人合力,势如破竹,将对方的气势压了回去。   大殿内一阵狂风大作,气浪翻飞。   待平静下来,一道声音响起,“两位,失礼了。”   兰惜和临霜辞看向大殿正座,上面端坐着一个青年,不愧是绛霄仙府的府主,气度不凡。   他正想说什么,忽然哐当一声,临霜辞戴在脸上的面具掉了下来,大概是方才短暂的交锋冲击到面具。   一派镇定的绛霄仙府之主面色仿佛忽然凝固,紧接着露出极为惊骇的神色,甚至站起来下意识想要往后退,被座椅绊住,狼狈坐回去。   如此明显的失态,放在绛霄仙府府主这个身份,简直匪夷所思。   他明显认识这张脸,而且印象非常深刻,第一反应是恐惧,更是耐人寻味。   自从成为绛霄仙府的府主,方行晚再也没有如今天这般恐惧过,哪怕是瑶光君死的那天,感受到太上长老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强大威势,压得整个绛霄仙府瑟瑟发抖,他都没有这样惊惧骇然。   直到听见翠微天的   掌门问:“府主,您怎么了?”   方行晚才有种回到人间的感觉,骇然依旧笼罩着他,身体微微颤抖,藏在袖子里的手遏制不住的发颤,勉强挤出一个和善亲切的笑容,“本座见猎心喜,情不自禁,让两位受惊了。”   兰惜客套:“您说的哪里话。冒然上门拜访,本就是在下突兀。”   方行晚:“听闻兰掌门是为了上门感谢?翠微天人才济济,本座……不过举手之劳,哪里值得兰掌门专门跑一趟。”   兰惜:“绛霄仙府乃仙门第一,如此看重翠微天,实在是叫在下受宠若惊,生怕辜负了您的这番厚爱。”   方行晚:“兰掌门过于自谦了。如今人族越发势弱,正是需要众志成城的时候,本座……亦是为了整个人族考虑,不拘一格提拔人才,选出真正优秀的弟子,好在人妖大比上扬眉吐气。翠微天好好表现,就是对本座……最大的回报。”   兰惜:“府主这样说,翠微天自当尽心竭力。”   公式化的寒暄客套两句,兰惜向方行晚告辞。   方行晚完全没有客气客气的挽留一下,从善如流表示送客。   转身前,临霜辞若有所思看了看方行晚,这一眼,只把对方看得冷汗连连。   等兰惜和临霜辞的身影消失,方行晚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瑶光君转世的事,方行晚还能斟酌一二,可……半点心思都不敢起,他颓然靠着正座,心里一片茫然。   临霜辞已经重新把面具戴好,和兰惜出了大殿,这里还是绛霄仙府的地盘,两人没有交流什么,有什么话等离开了再说,何必迫不及待在这里讲。   他们看到方夜逐,原来没有走远,一直在大殿外等候,还看到另外一个人。   说起来只有过一面之缘,印象却相当深刻,这人就是邱茉莉,弟弟邱鳞并没有在她身边。   果然就算是姐弟,也不可能时时都待在一块儿。   只是这里是绛霄仙府的仙岛,邱茉莉为何会在这里?   “这次能够来观看百年一度的仙门大比,多亏了方师兄。您对我和阿鳞照顾良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试着自己做了一点小点心,送给方师兄,一点点小心意,希望方师兄不要嫌弃。”说着 ,邱茉莉递上一个食盒。   方夜逐看到她手上的伤,眉头皱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缩回去逃避,“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邱茉莉果然缩了缩,强颜欢笑,“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擦点药就好。”   方夜逐沉着脸,“是不是你那弟弟又对你发脾气了?”   邱茉莉黯然道:“阿鳞只是……心情有点不好,我能理解的。”   方夜逐冷冷道:“他什么时候心情好过?每天不是撒泼发疯,就是对你发脾气,羞辱责骂,何曾表现的像是一个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的丫鬟,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些年你对他仁至义尽,一直承担着作为姐姐的责任,拉扯着他,有什么好东西都眼巴巴送给他,希望他能够争气,可他什么时候领过情?”   说起邱鳞这些年的表现,方夜逐的耐心也快要到底线,“你心疼他是你弟弟,他什么时候心疼过你这个姐姐?是你跪下来为他求得回绛霄仙府的机会,还把他拉进了内门,对他嘘寒问暖,关心照料。邱家没了,他失去爹娘,是可怜,可你难道不也失去了家,失去了爹娘?还要照顾他这么一个弟弟。”   “何家的本事他没学到多少,何家的脾气他倒是学了十成十,还青出于蓝胜于蓝,更加暴戾,不识好歹。问问仙府内的人,有谁说过他一句好?我……”方夜逐正想继续说,忽然顿住,“我不说了,是我的错。”   邱茉莉眼里蓄满泪水,很快溢出来,一滴滴滚   落,哽咽道:“阿爹阿娘没了,外祖父外祖母把我们赶出来,我现在只剩下阿鳞这么一个亲人。我知道他脾气有点不好,阿娘向来宠爱他,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心里接受不了,太难过才会这样……我是姐姐,我若是都放弃了阿鳞,以后还会有谁……”   方夜逐眉头皱的更深了,对邱鳞越发反感,“可现在都过去十年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你是他姐姐,可你只比他大个几岁而已。修士寿命悠久,这几岁的差距很快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邱茉莉擦擦眼泪,低着头,说:“我明白方师兄的意思,您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想,所谓亲人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吧,哪怕他再不争气,却总是牵肠挂肚。心里总盼望着,有一天说不定就会变好。”   方夜逐说不出话了,难道要他对邱师妹说,哪怕是弟弟也要放弃这样的话?   忽然,他神色一敛,毕恭毕敬道:“见过兰掌门,还有这位前辈。”   邱茉莉连忙跟着行礼。   兰惜道:“我见你们正在交谈,便没有出声打扰。希望你们不要误会我们是在偷听对话才好。”   方夜逐正色道:“不敢,是我与邱师妹交谈的过于专注,没能注意到兰掌门和这位前辈。”顿了顿,他不卑不亢的问:“两位可是已经见过府主,准备离开仙岛返回翠微天的云舟?”   兰惜道:“是啊。仙岛里的路有些复杂,没人带路的话,怕不小心闯到其他地方去。”   方夜逐正准备说话,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帮翠微天掌门带路的,却听见邱茉莉小心翼翼的开口:“请问,您是翠微天的掌门吗?”   兰惜:“是啊,你找我有事?”   邱茉莉踌躇一会儿,低着头,小声说:“我听说阿念……薛念拜入了翠微天。”   兰惜:“你想找他?”   邱茉莉摇头,“不见面对我们才是好的。只是希望兰掌门能够代为转达一句话,向他说一声对不起。过去是我不懂事,给他添了很多麻烦。是薛念心胸宽广,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离开了家,才知道以前的世界这么小,仿徨恐惧,无所适从,处处碰壁更是叫我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   “自从遇到方师兄,我才明白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她的表情有释然,也有羞愧,“我其实只是想要得到阿爹的夸奖,才会故意给他送姜汤,表现出体贴的样子。青霜是寒系法宝,喝姜汤根本没用的。”   她低着头,目光盯着脚下,语气局促,“阿娘宠爱蜜儿和阿鳞,对我的关注……少了一点,我只好拼命想得到阿爹的关爱。我知道阿爹关注薛念,就故意接近他,做出关照他的样子,时不时跟阿爹提起来,果然阿爹对我满意极了。只是,阿娘好像因此不开心,有时候还会动手,都是因为我,他才挨打,是我的错……”   兰惜奇怪的问:“表达关心的方式有很多,你干嘛送姜汤啊?送丹药不是更好?”   邱茉莉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嗫嚅道:“以前……阿爹给我送过姜汤……所以我……”   听起来平平无奇,当爹的给女儿送姜汤实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可联系上下文……   兰惜抽气:“你娘拿青霜打过你?”   然后她爹送来一碗姜汤让她喝,连个丹药都没有,导致她以为被青霜打了就是这样治的,如法炮制?   当父母不用考试果然可怕!   方夜逐的眼里都是骇然,没想到竟然有当娘的对自己女儿这般狠毒。   邱茉莉连忙辩解:“阿爹说阿娘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情有点不好,阿娘也很后悔,让我不要怪她!而且之后阿娘果然再也没有打过我,也不再经常骂我了!”   这算不算被PUA入味了?   兰惜犀利指出:“她是不是   不再理你,把你当成空气?”   邱茉莉咬唇。   兰惜:“然后看到你和薛念凑到一起,脾气立马冲着薛念过去?”   所以薛念其实是在替邱茉莉挨打?   要是薛念被打死了,说明何紫穗这个做母亲的是真的想杀女儿,薛念没被打死,也不能代表何紫穗对邱茉莉这个女儿的恶意少了,能用青霜鞭打亲女,本身就是莫大的恶意。   只能说,何紫穗可能确实克制了,不过她没法克制住对长女的恶意,当着邱茉莉的面把薛念打得遍体鳞伤,既是发泄恶意,也是威慑恫吓长女。   这就奇怪了,何紫穗对邱茉莉似乎有些忌惮。   又厌恶,又忌惮。 第85章   何紫穗是已经死去十年多的人物, 何家赶尽杀绝的做法给兰惜留下深刻印象。   都说虎毒不食子,能够对着亲生女儿挥鞭,心里该有多么厌恶这个女儿。既然这么讨厌, 为何又生下来,哪怕是被何家远嫁, 看似落魄了, 事实并非如此, 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不是吗。   面对兰惜狐疑审视的目光,邱茉莉越发局促不安,头低的更低了。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抽泣哽咽:“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方夜逐连忙对兰惜拱手,为邱茉莉说情:“邱师妹在邱家处境艰难,虽是长女却被母亲所厌恶, 根本无人好好教导过她, 只能凭着自己磕磕绊绊, 摸索与人相处的方式。连累薛念道友不是她的本意, 谁能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如此厌恶自己。”   “薛念道友失去父母庇护, 落在仇人手里,邱师妹虽有父母, 却如同没有父母。如今薛念道友拜入翠微天,邱师妹拜入绛霄仙府,可谓苦尽甘来,还望兰掌门看在他们当时都年幼无所依靠的份上,不要怪罪邱师妹。”   “此事, 在下愿意奉上赔礼, 以补偿薛念道友那些年在邱家主母手底下受过的苦楚!”   邱茉莉吓一跳, 抬起头,“方师兄!”   方夜逐一脸严肃的告诉她,“做错了事,不是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行的。这些年你但凡手上有点好东西都眼巴巴送给自己弟弟,不见他给过你半点东西,我知道你手头拘谨的很,没有什么收藏。我既然将你带入绛霄仙府,就会负责任,这笔账暂时由我来替你付了,待你日后有了结余,慢慢还我就是,不要再有个什么东西都给你弟弟。”   “在家时,他有父母宠爱,家没了,还有你这个姐姐替他撑起一片天,这样下去他永远都不会长大。你要真的为了他好,以后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在照顾。你愿意包容他,可别人不会,大家并没有义务对他处处忍让。”   “如果他学不会收敛脾气,绛霄仙府他迟早待不下去。”   方夜逐神色郑重,对兰惜深深鞠躬,“在下他日必定带着邱师妹,亲自登门,向薛念道友致歉。”   “哦?”兰惜神色不明的打量了两眼方夜逐,“你看着倒是个知礼的。”   方夜逐:“兰掌门谬赞了,只是做人的基本礼节罢了,算不得什么。”   兰惜:“听闻方家前任家主忽然逝世,方家换了新的家主。”   方夜逐不卑不亢,“正是家母。承蒙府主厚爱,才能以旁支的身份继任为方家新家主,不胜荣幸。”   兰惜看了看方夜逐,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紧张的邱茉莉,忽然笑了,“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只是有点好奇和感概罢了,看来血缘这东西真是奇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才是亲兄妹。”   方夜逐神色柔和下来,“实不相瞒,说起来也是缘分,我一见邱师妹便觉得十分亲切。”   邱茉莉涨红了脸,低下头,“方师兄又取笑我……”   兰惜摆摆手:“好了。我们便不耽搁,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带着她一起来翠微天的云舟。”   方夜逐:“是。”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绛霄仙府的仙岛很大,还设了各种阵法,有人带路才能一路通畅无阻的来到出口处。   方夜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刚要松一口气,却冷不丁接到府主的传讯,让他过去一趟,神色立马一变。快速赶到府主的大殿前,微微低头,恭恭敬敬的进入,在府主面前跪下。   府主:“你和翠微天的掌门在说什么?”   方夜逐心下奇怪,却不敢乱想,毕恭毕敬回答:“邱师妹与翠微天的薛念道友有点渊源,顺嘴聊了两句。”   府主:“把他们两人的   事情给我说一遍。”   方夜逐:“是。”   他不敢有任何松懈和隐瞒,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完完全全都说了,不动声色的为邱茉莉说了几句好话。因为低着头,没有瞧见端坐于上方的府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听他讲了来龙去脉,方行晚淡淡道:“既然这样,你就抽个空,带着这位邱师妹去翠微天的云舟,好好给人家赔礼道歉。何家竟然教养出这样的嫡女,这些年背着本座还不晓得做了多少草菅人命的事。当初求到本座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凄惨,为着儿女债操碎了心,本座瞧着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是方鹏太荒唐,警告了方鹏……”   忽的,方行晚神色变得有点奇怪起来,沉吟片刻,“你说,你一见那邱师妹便觉得亲切?大庭广众之下哭得一塌糊涂,话都说不清楚,你觉得她哪里亲切?”   素来表现沉稳的方夜逐尴尬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就……一种感觉,弟子也说不清楚……”   方行晚下令,“把你那邱师妹带过来,让本座瞧瞧。”   方夜逐顿时心中一紧,“邱家只管衣食住行……邱师妹不曾被生母好好教养过,弟子虽教导过一些道理,到底男女有别,有些话没法说,也不懂女孩家的方方面。邱师妹若是言语粗鄙,表现上不了台面,还望府主恕罪。”   方行晚单手支着下巴,“你倒是挺会替她操心。本座只是见见而已,不会为难她,安了这份心吧。”   方夜逐低头:“是,府主。”   *   两人离开绛霄仙府的仙岛返回云舟,发现不知不觉竟然是傍晚了,夕阳西下,天边一片晚霞,十分绚丽。   这个高度欣赏晚霞,有着别样的壮丽之感,比站在地面上抬头仰望更为震撼。   弟子们还都没有回来,兰惜和临霜辞靠着围栏,吹着风,说起绛霄仙府府主的反应。   兰惜:“他认识你。”   肯定的语气。   方行晚明显认识临霜辞,可他的反应叫兰惜迷惑了。按照他的推测,临霜辞可能有很多仇人,以天机道人和鬼泣谷谷主作为参照物,其他仇人可能身份也不低。假设对方也是仇人之一,那反应就奇了怪,恐惧,不是一般的恐惧,就连说话都变了。   以临霜辞的面具掉下来为分界线,方行晚的前后态度截然不同。   前面毫不犹豫给了一个下马威,显然他命人送来仙门大比的帖子,绝非出于友善,有其他考虑。   后面冷不丁来个大反转,甚至能够清楚听出来,自称本座时有着不自然的停顿,好像在心虚。   他对临霜辞的出现有着极度的恐惧,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兰惜问:“你对他有印象吗?”   临霜辞摇摇头:“没有。”   兰惜托着下巴,“这就奇怪了。你不认识他,但他分明知道你。作为第一仙门的府主,对你如此惧怕。”   跟见了鬼似的。   好吧,这个比喻不大合适,合体中期修为,见了鬼根本不怕的。就是眼前冒出个鬼王,就算是大乘期的,甚至是渡劫期的,也不会吓到连反抗意识都没有。   仔细回忆方行晚当时的反应,兰惜觉得,要是临霜辞叫他跪下,他可能真的会跪,根本就是吓傻了。   努力粉饰太平,大概是他最大的勇气了,也许还是看在临霜辞好像没打算理会他的反应上。   兰惜惋惜:“当时要是直接逼问,说不定能问出你的身份。不过这样一来,就把你的情况暴露了,也许他反而不会那么害怕。”   方行晚的反应证明,临霜辞在绛霄仙府肯定是个大人物,而且是很有份量很有份量的那种,要是突然问他自己是什么人,威慑感立马要削一半。   当了多   年府主,不至于连这点敏锐度都没有,要是立马反应过来,还不知道会怎样。   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恐惧,会不会发现临霜辞实力尚未恢复后,立马落井下石,以绝后患。   所以,自己这边绝对不能暴露,端着高深莫测的架势,反而能叫别人自己脑补。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实力。   兰惜:“我都没问,你实力恢复的怎么样?”   临霜辞:“感觉……大概有以前三分之一。”   兰惜:“才三分之一啊,那还是装装吧,高人有点任性很正常。”   一只传讯灵蝶飞过来,绕着兰惜飞两圈。   兰惜抬手,让它落在自己指尖。   下一秒,眉头一皱:“走,出事了。”   才回云舟没多久,两人又结伴出发,向距离仙居最近的一个城出发。   为着仙门大比来了这么多门派,可大家总不能一直原地待着,现在仙门大比尚未开始,附近的城镇就成了好去处。   翠微天的弟子们在城里遇到个事情,藏仙山和天水教弟子起冲突,当街打起来,其中一人失手打死路边的无辜小贩。那是个卖豆花的姑娘,跟着爷爷一起出摊,莫名其妙被飞来的剑插穿心脏,一命呜呼,老头当场撅过去,醒来后抱着孙女尸体号啕大哭,叫翠微天弟子碰见。   一群人根据飞剑,找到主人,说明缘由,并要求他们不要继续在城内斗殴,要打出去打,城内有很多毫无修为在身的普通人,他们这样极容易误伤无辜。   并要求失手杀人的那个修士给个交代,都出了人命,总不能轻飘飘揭过。   哪知道对方不屑一顾,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要怪就怪那姑娘自己不长眼,站在飞剑飞出的方向,自己插到他的剑上。还对翠微天弟子言语讥讽,嘲讽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学着话本故事里的大侠行侠仗义,哪里来的滚哪里去。   说起来也是有一点点缘分,没错,这个人就是藏仙山的弟子,踩着飞剑经过翠微天云舟时出言讥讽嘲笑的那个。   最后,还是藏仙山的师兄看翠微天这边人多势众,拿出十颗下品灵石当做赔偿,表示是自己这边鲁莽了。   可那人不依不饶,嘴贱嘲讽那老头,说能用孙女一条命换十颗灵石,值了。   话音落下,就被凤雏抹了脖子,凤雏掏出十颗中品灵石,装袋子里丢给藏仙山的那个师兄。   可把藏仙山的弟子气炸了,那师兄当场大怒,发出传讯摇人。   沈凌君见势不妙,果断发传讯。   兰惜临霜辞两人与藏仙山的人一前一后到达现场。   藏仙山也来了两人,还没落地就对沈凌君动手,杀气凛然。   兰惜和临霜辞一人一个,挥拳把他们打上天,然后追上去,在空中一顿暴打,噼里啪啦不给反应时间。   然后提着人落地,看一眼藏仙山弟子。   藏仙山弟子纷纷倒吸一口冷气,面露惊恐之色。   兰惜手里提着的人艰难开口:“你们是哪个门派的修士,竟然敢在仙门大比的时闹事?难道就不怕十大宗门追究?”   兰惜抬高手,直视这人眼睛,“可别,张嘴就给人扣个帽子。闹事的人不是你们吗,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斗殴,闹出人命不说,还丝毫没有反省之意。都说仙门大比是为了人族未来选拔优秀弟子,你们这种行事风格,让我很难相信能够培养出心怀大义的弟子。”   “再说了,我们也是按照你们的规矩在办事啊。一个普通凡人的性命只值十颗下品灵石,看在藏仙山培养弟子辛苦的份儿上,可是给了你们十颗中品灵石,赚了啊。”   兰惜语重心长,“你要换个角度想,我们本来可以直接杀人的,却按照规矩给了灵石。”   直接把这人气得吐出一口血,“你你你!”   兰惜想了想,把人放下,掏出一块上品灵石,看了看地上这人,又看看灵石,露出心疼之色,用力把灵石掰成两半,依依不舍的递给他,“这样吧,再给半颗上品灵石。”   只把这人气得睚眦欲裂,“你简直欺人太甚!!”   临霜辞也丢下自己手里提着的人,藏仙山弟子连忙过来扶人。   “我们一定会告上绛霄仙府,请府主给我们主持公道!”其中一人声嘶力竭的搁下狠话。   兰惜:“哇!好怕怕哦!”   “你们给我等着!我们走!”   藏仙山弟子架着他们,迅速撤退。   两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到天水教那边。   吓得他们连忙道歉,纷纷接下乾坤袋往地上一丢,逃命似的跑了。   沈凌君:“掌门真是干脆利落。”   兰惜:“好说好说。”   沈凌君:“藏仙山不会善罢甘休。”   兰惜:“想告状就去告呗,至少我可以肯定,仙门第一第二第三都不会理他们,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被人打了只想到去告状,让别人替自己主持公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宗门。就这点本事,也敢当街与人斗殴,闹出人命不知反省。”   “这些人会为了人族的未来拼命?顶多是来凑数的,真让他们上,人族估计是真的要垮了。”   随后话题一转,“那姑娘和老头怎么样?”   沈凌君:“姑娘被一剑穿心,没救了,老头年岁大了,骤然遇到这种事情,受不住刺激,大悲之下没了。”   兰惜长长叹气,“这都是什么飞来横祸啊。好好的在街上卖个豆花,忽然爷孙俩全没了。他们还有家人吗?”   沈凌君:“据附近的人说,这爷孙俩相依为命,没有其他亲人。”   兰惜:“把他们好好安葬了吧,入土为安。”   至于那个乱飞剑,杀了人还不知反省的家伙……   兰惜:“随便挖个坑埋了。”   兰惜完全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事实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方夜逐按照约定,亲自带人登门向薛念道歉,还奉上丰厚赔礼。   方夜逐:“薛念道友是代人受过,本不该遭那些罪,这是赔礼,还望笑纳。”   薛念不知所措,“这……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放下了,方道友没必要为了邱大姑娘的事专门过来道歉。”   方夜逐神色尴尬,“薛念道友有所不知,邱师妹现在已经改姓,叫做方茉莉。府主收她为徒,亲自为她改名,只是暂时还没向大家公布而已。”   薛念一愣,下意识道:“那真是恭喜了。”   一抬眼,看到邱茉莉……哦不,是方茉莉,眼里迅速蓄满泪水,“原来阿娘是真的讨厌到想要杀了我!阿念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挨这么多顿打,我还一直为了博取阿爹……为了博取邱家主的关注,装作关心照顾你的样子。”   “原来我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明知道我被青霜打伤,却只送一碗姜汤,装模作样的关心两句。他根本就是在糊弄小孩子,既不想惹怒阿娘,又想顺便向我卖个好,以后我要是被方家接回去,也能沾点光。”   “随着阿娘从何家来云泽的修士,是阿娘的底气,也是外祖父外祖母的眼线,阿娘是被警告了,才不得不收敛脾气,当做看不见我,可又忍不住,就把怒气发泄到你身上!”   薛念张口结舌,根本想不到里面还有这种内情,“这、这是怎么回事???”   邱茉莉莫名其妙变成方茉莉,成了方家的人。   方夜逐看着方茉莉的眼神十分心疼,那是做哥哥的心疼妹妹的眼神,不掺   杂其他含义。   既然是来道歉的,这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总不能让被道歉的人满头雾水,何况等方茉莉的身份公开,大家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人人都知道她是邱煦与何紫穗的女儿,忽然成了方家血脉,如何还能不知道是私生女。与其让别人私底下乱说,还不如自己拿出份事实,这件事方茉莉也是受害者,她本身并没有犯错,是上一代的瓜葛牵连到她。   方夜逐:“这个事还是我来说吧。”   何紫穗是犯了大错,何家为了让她避祸才将她嫁给邱煦,装作远嫁的样子打发了,这个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可何紫穗到底犯了什么大错,知道的人就比较少了。   当初何家为了攀上方家,计划着把自家精心培育的嫡女送去给方鹏做妾。正妻之位,凭借何家与方家的地位差距,何家主压根就没想过,何况以方行晚明晃晃的偏爱,何家主心里实在没底气。   好不容易穿针引线,得到一个机会,何家主就让何紫穗去伺候方鹏。   两人如胶似漆了一阵子,自觉得到方鹏宠爱,何紫穗渐渐原形毕露,她要求方鹏娶自己为妻,结为正式道侣。   方鹏是挺喜欢她的,正是新鲜的时候,可放在身边当个爱妾可以,主动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正妻道侣就免了吧,人家眼光高着呢。   达不成目的,何紫穗十分不悦,她心高气傲,如何能忍受一直当个上不了台面的爱妾,一定要让方鹏娶自己,好扬眉吐气。   方鹏不耐烦了,拔X无情,天下美人何其多,这个不乖还有下一个,果断抛弃何紫穗。   这叫何紫穗恼羞成怒,她挥鞭打伤方鹏,惹得方鹏勃然大怒。   何家主求到方行晚跟前,说是小儿女闹翻了,他教女不严,愿意奉上赔礼,向方鹏道歉,希望府主能够为何家说情,让方鹏高抬贵手,不要怪罪于整个何家。   方行晚信了,方鹏荒唐不是一天两天了,警告方鹏不可过分。   为了叫方鹏消气,何家千挑万选选中邱煦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人渣,何紫穗嫁的越差劲,方鹏才越满意,果然之后方鹏十分满意,不再追究何家。   婚后不久,何紫穗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算算时间根本不可能是邱煦的。何家主高兴极了,让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好好抚养。   这个孩子就是邱茉莉,也就是现在的方茉莉。   何紫穗因为方鹏遭受了有生之年最大的羞辱,对方鹏别提有多么痛恨。之所以生下这个女儿是因为何家主的命令,受了这么多年的宠爱,她一直顺风顺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小小的茉莉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母亲一直对自己斥责辱骂,动不动就发脾气,以为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才招致厌恶,一心想要讨好何紫穗。   直到一次,何紫穗终于忍不住挥鞭子,把她打成重伤。   要不是何家修士当机立断,给喂了丹药,怕是茉莉就要没了。不过小孩子受不得药性强的灵丹,没敢喂太好的,所以还是有残留寒气入体,病了一场。   因为这事,何家主狠狠警告了何紫穗,才叫她终于收敛,开始对长女视若无睹。   此时,茉莉八岁,邱家的次女已经出生了,四岁的孩子亲眼目睹母亲以青霜鞭打姐姐,吓坏了。她没有疏离母亲,而是变得十分乖巧,紧紧抱着母亲大腿。   大概就像小小的茉莉以为是自己不乖所以才被母亲讨厌,邱家次女也以为是因为姐姐不乖才被讨厌,拼命表现的乖巧。   而同时,邱鳞正在何紫穗的肚子里。   为了避开风头,何紫穗刚出嫁的几年里根本不能回何家,只能待在云泽,当一个乡野小家族的主母。   邱鳞出生后,何家主终于松口让何紫穗回何家小住,小住变长住,因为方鹏变僵硬   的关系,开始缓和回暖,到后面何紫穗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何家。   何家捏着茉莉这张牌,明显有所图谋,却在邱家没了后,把姐弟俩都赶出来,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还不是那方鹏,看到青鸟册的报道,想起以前跟何紫穗的往事,兴致勃勃想要看看这对幸存下来的倒霉蛋什么样。瞧见邱茉莉的时候,哦豁,有种特别的感觉,说不清楚是什么,反正顺眼,然后被邱鳞打了。   可把方鹏气死了,被何紫穗打了,又被何紫穗的儿子打了,这对母子是有毒吧。   但他对邱茉莉还是有些兴趣,让她跟自己走,就饶了邱鳞。   把邱茉莉吓得跪地求饶,哭的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大庭广众之下,何家主不好说出邱茉莉身份,找个机会悄悄告诉方鹏,哪知道方鹏知道后瞬间失去兴趣,冷漠厌恶的说:何紫穗那女人生下的孩子,谁知道是不是疯子,哭哭啼啼的,烦死人了。还警告何家主,不要想着偷偷告诉他爹方家主,堂堂方家少主,真想要孩子,有的是女人愿意生,不比这么一个叫了别人多年爹的私生女更名正言顺,讨人欢心。   失去何家主的庇佑,姐弟俩没多久被赶出何家。   许是血缘之间的牵绊,方夜逐第一眼便觉得邱茉莉很亲切,有种特别的感觉。   方鹏的爹暴毙,方鹏失去继承人资格,方夜逐的母亲脱颖而出,成了方家新的家主。邱茉莉跪下来恳求新任方家主,送弟弟邱鳞回绛霄仙府。   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方家主准了,反正只是小事,一个外门弟子而已。   邱茉莉在家时没怎么修炼过,方夜逐发现她资质很好,只是没有经过好好教导,心中怜惜,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教导她如何修炼。以方家的名义举荐,让她光明正大通过绛霄仙府的考核,入了内门。   邱茉莉没忘记弟弟,把自己得到的资源都送给邱鳞,硬是靠堆,把邱鳞拉入了内门。   整个来龙去脉大概就是这样,里面最关键的就是,邱茉莉是如何被发现是方茉莉,还成为府主弟子的。   方夜逐:“府主见到茉莉第一眼,说她长得跟上上任家主很像。当初何家的事是闹到府主跟前过的,让他心生怀疑,命人调查。何家根本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说了。知道真相后,感觉实在对不住薛念道友,让你受了一番无妄之灾。”   方茉莉深深鞠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方夜逐带人登门致歉,首先肯定是要拜见掌门,然后才是向薛念道歉,兰惜暗暗感叹,还真是忽然间又听到一个瓜。   要说方茉莉有什么大错,好像还真没有。   薛念张张嘴,低声说:“我说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以后各自安好。” 第86章   见薛念反应出乎意料的冷淡平静, 方茉莉眼泪婆娑落下,哽咽:“阿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连累了你?”   说着, 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碰眼前的人, 薛念立马后退, 避开她的手, 一字一语道:“方姑娘,请自重!”   方茉莉僵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 “阿念……”   薛念斩钉截铁道:“请方姑娘叫我薛道友, 不要再叫我阿念。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事情过去十年,我们各自有所成长。即便方姑娘你深有苦衷, 在邱家如履薄冰, 可这一切都不是我造成的。如果方姑娘以为, 只要你道歉了, 给个好脸色, 我就会眼巴巴凑上来,像过去一样对你言听计从, 那就大错特错!”   方茉莉连连摇头,“不,我没有!阿念……薛道友,你误会了!”   和当初的表现相比,现在的薛念可以说很不假颜色, 看方茉莉的眼神平静疏离, 始终保持着一个距离。   薛念道:“当初我不是没感觉出你的敷衍不用心, 对我的关照流于表面,可我依旧十分感激。因为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在邱家白吃白喝白住,而你是邱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你肯因为我义子的名头投来关注,有那么几分当做弟弟在关心,我自然要感激涕零。”   在方茉莉错愕的目光中,薛念平静道:“想想就该明白吧,你对我再关心,也不可能比我娘还关心我。因为我初来乍到,因为你是邱家大小姐,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人以为爹娘生了一个不知感恩不识好歹的孩子,给死去的双亲脸上抹黑。所以你对我的好,我一笔一笔记在心里,对你言听计从,将你视为长姐。”   然后他顿了顿,转移话题似的提起一个人,“邱鳞奶娘的儿子,方姑娘可还记得?”   方茉莉眼神不自然的闪了闪,低下头,看着鞋尖,局促道:“自然是记得。”   薛念自顾自道:“在我还没进水映天之前,邱鳞这个奶兄弟是他最好的玩伴,他们每天一起玩耍,感情好的就像亲兄弟。可是有一天,镜湖里爬出一个水鬼,当时两人正好在水边玩耍,那水鬼一把抓住邱鳞奶兄弟的腿,就往水里拉。他吓坏了,拼命向邱鳞呼救,向他伸手,希望能够拉自己一把。结果邱鳞惊恐之下,竟然一脚把他踢了下去。”   “还在邱夫人赶来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奶兄弟想要拉他下水,他才踢人的。惹得邱夫人勃然大怒,一鞭子抽死邱鳞的奶娘。”   方茉莉嗫嚅,“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薛念神色平静,“我刚入水映天不久,程叔悄悄告诉我的,让我机灵点,不要跟邱鳞走的太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邱煦说,他收我为义子,以后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和邱鳞就是好兄弟,让我多多包容一点,邱鳞只是脾气有些急躁,其实本性不坏的。他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不能疏远邱鳞,还要主动亲近他。”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邱鳞脾气是有点急躁,可在我主动的讨好下,也没那么难相处。毕竟他是邱家少主,我这义子说起来就是外人,能有那么一点兄弟之情就不错了,哪里还能贪心更多。”   “最后你们让我明白,其实一切不过是我一头热,一厢情愿罢了。”   “梧桐城那一跪,就是对我们之间情谊最后的了断,我终于可以放下这一切,重新开始。”   薛念目光在方夜逐身上停留一会儿,又落到方茉莉身上,“你现在过得很好,有真正关心你的人,我现在过得也很好,有真正关心我的师尊和同门,以后各自安好也就是。你为了以前的事情向我道歉,我接受,不代表我们还能变回以前那样。”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要看缘分,你我本无缘,全是阴错阳差。要是我还能与你谈笑风生,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继续跟邱鳞当好兄弟,对他处处忍让……”薛念正色道:“我已经过了玩家家酒的年纪,方姑娘找别人吧。”   方夜逐赶紧打圆场,“师妹不是这个意思,薛道友误会了。她只是骤然明白过去真相,心里过于愧疚,急于求成,才会如此。怕薛道友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并没有释怀,真心想要弥补这一切。”   薛念不置可否,淡淡道:“也许吧。”他抱拳拱手,“两位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仙门大比在即,实在不想因为别的事分神,如果没有其他事,请回吧。”   方茉莉还想说什么,被方夜逐制止,他拱手:“本就是我们叨扰了,薛道友一心备赛,的确不该打搅你。告辞。”   目送两人离开,待他们飞到空中,向绛霄仙府的仙岛飞去,兰惜靠着座椅,饶有兴致道:“今日徒儿令我刮目相看啊。”   薛念苦笑:“师尊要是想笑就笑吧,是弟子当初年少无知。”   兰惜:“为师怎么会嘲笑你,只是想要感概男大十八变。要是十年前方茉莉来向你道歉,再掉几滴眼泪,大概你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假颜色。”   薛念想了想,认为兰惜说的对。   他诚恳的说:“大概是因为弟子现在有了真正的家。”   以前,他是以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心态面对邱家的一切,底线放的很低,一点点好都会无限放大,感激涕零的接受,受了委屈全都压在心底,孤儿哪有这种资格任性。   可在翠微天并不需要他这样小心翼翼。   薛念认认真真的问:“师尊去拜访绛霄仙府时,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兰惜挑眉毛,“为什么这么问?”   薛念一针见血的指出:“方姑娘看似是来道歉,可有些话大可不必说的这样明白,我们只是外人而已。这套说辞毫无疑问将方姑娘的可怜之处都点了出来,完全站在她这边的。方道友心疼方姑娘,无可厚非,可有的话,其实根本不该当着方姑娘的面说出来。”   如果真的心疼方茉莉,撒些善意的谎言又何妨。   亲生母亲其实厌恶到想要杀她,亲生父亲对她嫌弃鄙夷,根本不打算认回来。   方茉莉听了该是什么感觉,哪怕含糊其辞也好啊。   可方夜逐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对旁人来说,毫无疑问会因此更加怜悯方茉莉。   薛念:“方家公开方姑娘身份时,必定会拿出一套说辞,可是肯定不会这么直白详细。加上方姑娘似乎打算与我重修于好,急于求得我的原谅,见我反应冷淡,便做出我熟悉的样子。一个人,真的会十年间都毫无长进吗?”   “方姑娘能为了博取邱煦的关爱,装模作样,当然也可以为了博取别人的关爱,转模作样。我猜,她现在的目标应该是放在方夜逐身上,可她成了绛霄仙府府主的弟子,还要在我身上费这番功夫,弟子想不通为什么。”   “所以斗胆猜测,师尊前去拜访绛霄仙府时可能发生了什么。”   兰惜歪歪斜斜,单手支着下巴,“见了府主后,出来刚好瞧见他们俩在说话,随后方姑娘还问起你,说希望能让我转达一句对不起,是她以前不懂事,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所以他们府主才会心血来潮,想要见一见方茉莉吧。”   薛念神色郑重:“师尊弄清楚绛霄仙府送来仙门大比帖子的目的了?”   兰惜懒洋洋:“没呢,就说了几句场面话。”   薛念皱眉,“难道是弟子想多了?”   兰惜:“不一定。只能说,方姑娘十年间长进不少。”见薛念还在苦思冥想,不得不感慨他的敏锐,摆摆手,“好了,这些暂时不是你该考虑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仙门大比拿下名次。”   薛念果然立马把方茉莉抛到脑后,郑重道:   “弟子定当竭力,不让师尊失望!”   *   方夜逐与方茉莉返回绛霄仙府的仙岛,前去面见府主。   方夜逐请罪:“薛念道友接受了道歉,却并不打算再与师妹有来往。弟子怕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就先带师妹回来。”   方茉莉战战兢兢,“是弟子的错,还请师尊责罚!”   方行晚叹气,抬手,“过来。”   方茉莉颤抖了一下,低着头,走到方行晚面前,眼睛盯着脚尖,根本不敢抬头。感受到一只手落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摸了摸,方茉莉忽然有种想要掉眼泪的冲动,然后真的掉了,不知不觉抽泣起来。   方行晚慈爱道:“在我面前不必这样拘谨。我与你曾祖父感情深厚,你是他的曾孙女,也就是我的曾孙女,大可以自信一点。”说着,怜悯道:“这些年,真的苦了你。”   无人关怀的时候,能忍住委屈,可一有人关心,心里的委屈就会奔涌而出,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方茉莉低着头一抽一抽,肩膀颤抖的厉害,眼泪珠子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她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方行晚,看到她从前从未得到过的慈爱包容,就像针扎一样,刺得她鼻子更加酸。   她忽然跪下来,伏在方行晚膝盖上,失声痛哭,“曾祖父!”   方行晚耐心回应:“好孩子,曾祖父在这儿。”   方茉莉痛哭流涕,整张脸一塌糊涂,方行晚耐心为她擦脸,“我知道你怕我失望,急于表现。大可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曾孙女,又是我的弟子,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薛念的事急不得,你们分开十年,各自有了去处,感情自然大不如前,更加不可能恢复从前的样子。”   “他接受了你的道歉,以后当做寻常道友,彼此保持距离好好相处也就是。比起薛念,我更担心你那个弟弟,据说他总是对你非打即骂?”   方茉莉抽噎着说:“阿鳞以前不是这样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到绛霄仙府以后,他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每次我去见他,他总是心情不好,没说两句就暴跳如雷,好像成了仇人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点害怕去见他,可他是我弟弟,周围人都不喜欢他,要是连我都放弃了,日子一定会更加难过。”   “好不容易回仙府,还成了内门弟子……为什么阿鳞会变成这样?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   方行晚拍拍她的肩膀:“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感恩。”   方茉莉:“我没想过让阿鳞对我感恩戴德,只是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方行晚沉吟,“这样吧,待仙门大比结束,曾祖父帮你做下安排。”   *   经过十年,邱鳞不再是少年模样,已经是个成熟的青年。灵力会让他一直保持这副青年鼎盛的状态,若无意外,便不会发生变化。重新回到绛霄仙府,还在姐姐的资助下从外门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没能叫邱鳞扬眉吐气,眉宇间的阴沉越发浓重,宛如化不开的乌云。   一张脸宛如寒霜凿刻,稍微靠近就能感觉到一身冰寒之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到方茉莉,邱鳞的脸色更加阴沉,眼底都是暴戾,“你又来做什么?”   方茉莉下意识后退一步,“阿鳞,我……”   邱鳞看见她的动作,讥诮:“这么害怕干嘛还要成天装作一副关心我的样子,时不时跑到我面前找存在感。”   方茉莉眼圈红了,“阿鳞,我们之间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邱鳞咬牙,“没了薛念,你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成天做出好姐姐的样子蛊惑别人!现在整个绛霄仙府谁不知道,你邱茉莉是个温柔善良用心良苦的好姐姐,而我邱鳞就是那个一无是处废物脓包不懂事的弟   弟!我有这样的名声,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一有点东西就迫不及待往这里送,好叫人知道你多么关心我!你得了夸赞,骂人瞧不起的话全都落到我头上!凭什么啊!我求你了吗!人人都要求我对你感恩戴德,因为没有你这个好姐姐,我这废物哪里还能回绛霄仙府,哪里能进内门!”   “对,你了不起,你清高!我就是个窝囊废,只会拖后腿的废物,趴在姐姐身上吸血的吸血虫!”   方茉莉哭了,“不回绛霄仙府,还能去哪里?我们身上的银子灵石全都没了,全靠方师兄收留,非亲非故,总不能一直赖着。阿鳞你好不容易入了仙府,回去才有希望!”   邱鳞暴跳如雷,声嘶力竭的咆哮:“所以你让姓方的把我抓回仙府,害我被狠狠打了一顿戒鞭,我还要感激涕零?!”   方茉莉呜咽:“这……这是仙府的规矩啊,阿鳞擅自逃跑,所以才……”   邱鳞怒气高涨,“既然姓方的这么了不起,他都能送你进内门,专门把我送回外门是什么意思,故意羞辱我吗?你抱上姓方的大腿,却把我放在外门当个杂役弟子,被周围人成日耻笑!进了内门,人人只会说我是靠着姐姐才有今日!”   “够了,我不想再看你哭哭啼啼的掉眼泪珠子,烦死了!又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快点滚,不要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方茉莉嗫嚅,“今天……今天没有……”   邱鳞当场砸东西,“那你马上给我滚啊!”   一道剑光飞过,猛然撞到邱鳞身上,把他撞得飞起,重重摔到地上。剑光绕了一个弧度飞到方茉莉身后,落到方夜逐手中。   方茉莉吓一跳,慌慌张张就要去扶邱鳞,被方夜逐一把拉住,不让她上前,“安心,是用剑柄撞的,不会有事。就当是对他出言不逊的教训。”   邱鳞狼狈爬起来,捂住被剑柄撞过的地方,脸色难看,狠狠等着方茉莉,眼底都是愤怒仇恨。   见他如此不知反省,还变本加厉,方夜逐厌恶极了,将方茉莉拉到自己身后,“府主已经收师妹为弟子。”   邱鳞愕然,随后大笑,嘲讽:“好啊,原来今天是向我炫耀的!你离了邱家,攀上方家的高枝,现在还攀上绛霄仙府的府主,真是了不起,看来以前是邱家限制了你的发挥!我这个弟弟,倒是成了你脚底下的淤泥,我越肮脏不成器,越显得你洁白无瑕,高贵大方!”   “能叫你这么迫不及待跑来跟我炫耀这个好消息,可真是我的荣幸!”   “把我踩在脚底下的感觉就这么快乐吗?!啊?!!”   方茉莉面色一白,躲在方夜逐身后瑟瑟发抖。   方夜逐咬牙:“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转身就要拉着方茉莉走,“我们走,别再理这疯子!”   方茉莉一步一回首,被邱鳞狰狞的神情吓到,眼泪不自觉流出来,低着头跟方夜逐走了。   周围的弟子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细碎的讨论声钻入他们耳朵。   “这个邱鳞又在发脾气了,他这样,难怪师兄弟们都不乐意跟他走近。”   “他连对自己这样好的姐姐都随意打骂,我们算什么,我可不想遇见危险了被他推出去挡刀。”   “咱仙府,就没有一个喜欢他的吧,脾气太差了!”   “拿他姐姐的东西,还要骂他姐姐装模作样,根本就是白眼狼 。”   “如果我是他姐姐,早就放弃了,谁要成天来看他脸色啊!”   ………………   …………   ……   窃窃私语,邱鳞的脸色越发扭曲,狰狞的简直要吃人。他双拳紧紧握住,恨不得把这些人都狠狠打倒在地。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这些人知道什么啊!什么都不知道就乱说!   青女寒鞭冒着森森寒气,却浇不灭邱鳞的怒气。   他脚底下地面缓缓结冰,向周围蔓延,看他如此,周围弟子纷纷做鸟兽散。倒不是怕了邱鳞,纯粹是不想跟疯子一般见识。莫名其妙被狗咬一口,就算打回去,也总感觉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夜逐拉着方茉莉来到人少的地方,站在一棵大树下,看她抽抽噎噎的擦着眼泪,心疼道:“明知道他这样,何必专门找上去挨顿骂。他的性子分明彻底坏了。以前一直逮着薛念骂,现在把你当做仇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方茉莉低着头,时不时抽一下,“阿鳞在家里向来受宠,所以脾气有点大。我知道的,我们眼里的邱家根本不一样。邱家主在阿鳞眼里是个温厚慈祥的父亲,阿娘虽然严厉却一心为了他好,两个姐姐,一个温柔善良,一个活泼开朗,对他都十分好,然后还有一个呼来喝去的跟班好兄弟。”   “所以邱家没了后,无论外界怎么说,他都不相信邱家主和阿娘是青鸟册上说的那种人,坚定不移的认为是薛道友背叛了他,背叛了邱家,对薛道友恨之入骨。”   “听了太多关于邱家的闲言碎语,将怒气憋在心底,才会越来越暴躁。”   方夜逐皱眉,“可你也不能因此一直无底线的容忍他。瞧他的样子,分明就是嫉妒你,无法忍受你站的越来越高,把他衬托到泥尘里去。如果他真的这么有骨气,大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内门,一边羞辱你,一边收下你送来的资源,自己得了好处却半字不提,从来没想过与你分享。”   “哪怕是把你送去的资源掰一半,你们两个一起分享,我对他的评价都不会这么低。”   “府主已经知道他的行为,他要是还这样,以后必定有苦头吃。”   方茉莉沉默好半晌,“也许,真的是我这个姐姐害了他吧。”   方夜逐一脸不赞同,“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多。”   方茉莉低着头,没有出声。以方夜逐的角度看不到,方茉莉湿润的睫毛依旧挂着泪珠,眼圈发红,残留着哭过的痕迹,眼底却好似在笑。   她腰间挂着一朵洁白无瑕的花,娇嫩鲜艳,犹如牡丹大小,却不是牡丹,瞧着倒像是茉莉花。   这是方行晚为她炼制的法宝,名叫瑶芳。   茉莉不耐严寒,可方茉莉却出生在一个寒冷无比的家中,终年寒冬笼罩,母亲就是她最大的噩梦。没了母亲,还有邱鳞这么一个深得何紫穗真传,某方面可能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弟弟。   其实方茉莉早就猜出来,是邱鳞把邱蜜儿推出去给自己挡刀,这才逃过一劫。   可她不能说,不能因此露出异样,因为邱鳞修为比她强太多,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直到方夜逐出现,才叫方茉莉看到摆脱这个弟弟的希望。   论感情,方茉莉和邱蜜儿其实也没多好,邱蜜儿生怕自己沦落到跟长姐一个处境,紧抱母亲大腿。   只是有这么一个遇到危险就会捅自己刀子的弟弟,谁能安心呢。   两个人都落魄了,谁知道山穷水尽的时候,邱鳞会不会把她卖了。   邱鳞本性如何,在他危难之际毫不犹豫一脚把平日里同进同出的奶兄弟踢下湖,还哭诉是奶兄弟要拉他入水,害得奶娘被何紫穗一鞭子打死后只字不提,没有半分愧疚,就能看出来了。   方茉莉当然想笑,他要是在绛霄仙府待不下去了,那可真是太好。 第87章   仙门大比, 每个门派最多只能派出八名参赛者,便是作为主办方的十大宗门也不例外。   举荐制,让有实力的门派直接进入晋级赛, 选拔制,从名声不显的中下游宗门里筛选优秀弟子。因而每一轮有哪些门派会直接通过举荐跳过淘汰赛, 大家基本是有数的, 参加选拔赛的中下游宗门对此同样心知肚明。   可这一届的仙门大比却骤然杀出一匹黑马, 同时拿到绛霄仙府和穹灵派举荐的帖子。   说起翠微天这个名字,很多人如雷贯耳,无他, 仙泉灵气剧变, 成为新的洞天福地,这么大一片地方不晓得多少人垂涎三尺。一个仙水山脉,就惹得众人觊觎窥探, 一个仙泉山脉, 只会引来更多目光。   翠微天一个小门派, 居然将整片仙泉都据为己有, 丝毫没有让出来的架势, 叫不知道多少人大跌眼镜,暗中嘲笑果然是小门小户, 没有半点眼力,凭借他们的实力能守得住这么大一块宝地?   小儿抱金砖,招摇过市,摆明了不会有好下场。   参加仙门大比的宗门全都聚集于巨大的演武场,各种意义不明的目光落到兰惜等人身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就会有人情往来, 这样一个盛会, 肯定要彼此寒暄两句。翠微天作为极年轻的新兴门派,跟周围人都不熟,乍一眼看去,孤零零的原地站着,仿佛被孤立似的。   “肃静!”   一声威严的声音,全场骤然安静下来。   然后十大宗门的掌门人纷纷登场,从空中落下来,灵光飘渺,依次序就位。   演武场很大,各派掌门长老所在的观众席要高出普通观众席,显然是贵宾席位。最好的位置属于十大宗门。   他们落座后,其他各派掌门人纷纷落座,轻车熟路,往届坐在哪里,这一届基本还坐在哪里。门派实力相近的坐在一块,这是潜规矩,硬是往实力强大的宗门那边挤,不是不行,只是到时候要是无人搭理,被排挤了,也是自找的,甚至可能会因此得罪人。   也有大宗门的掌权人在哪里落座,下面附庸门派就来抱团的。   藏仙山掌门见兰惜站在原地,似乎找不到地方落座,阴阳怪气道:“翠微天掌门可是第一次参加仙门大比,心里仿徨不知所措?您可是仙门第一与仙门第二共同举荐的宗门,跟寻常门派不同。仙门大比尚未开始便傻了眼,怕是不好吧。”   一下子把别人的目光都拉过来。   兰惜转头看了一眼藏仙山掌门,奇怪的问:“你谁啊?”   藏仙山掌门脸色一黑,皮笑肉不笑,“翠微天掌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也对,我们这种小门派,哪里比得上翠微天,记不住也是正常。”   沈凌君提醒:“他是藏仙山掌门。”   兰惜哦了一声,掏出半颗上品灵石,扔过去,诚恳道:“我回去后想了很久,觉得的确是自己不厚道。毕竟是藏仙山精心培育的弟子,怎么能这么羞辱人,为了省半块上品灵石实在不应该。”   可把藏仙山掌门气坏了,“你简直欺人太甚!当着十大宗门以及各位道友的面,如此嚣张!”   兰惜疑惑不解:“我给你送灵石,怎么欺人太甚了?你可不要乱扣帽子啊,我胆子小,经不起吓的。”   “好了,大家都看着呢,像什么话。”方行晚抬手,示意都住口,目光落到藏仙山掌门身上,淡淡道:“你门下弟子与人当街斗殴,失手打死无辜路人不知悔改,翠微天的弟子是冲动了些,可你藏仙山有错在先。莫要再纠缠不休,不依不饶,扰乱仙门大比的秩序,叫人看笑话。”   藏仙山掌门气势立马变色,气势一矮,“方府主说的是,我我鲁莽了。”   说着,狠狠瞪一眼兰惜,不再开口。   方行晚对兰惜和煦一笑,“兰掌门可是因为头一回参加仙门大比,不知道坐在哪里?”他态度十分和蔼亲切,平易近人,“我身边还有空座位,不妨来我这边。”   藏仙山掌门愕然。   其他门派的掌门人也都暗中惊讶。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笑道:“我与兰掌门一见如故,说了许多仙门大比的事迹,咱们不妨坐一块儿,也好多多交流。对于翠微天的弟子,我可是寄予厚望,就盼着能出几个天之骄子,好为我们人族挽回颜面,一洗前耻。”   兰惜:“司掌门谬赞,您这么说,他们可就要骄傲了。”   兰惜这么说着,光明正大的坐在了绛霄仙府和穹灵派的中间。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沈凌君见状,只能跟着落座,目光不动声色的在穹灵派那边转了两眼。他说跟穹灵派结了仇,不是瞎说的,显然对仙门第二来说 ,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掌门也好,长老也好,根本没人知道他。   方行晚笑容更加和煦,如沐春风,“当然不介意。”   司南舟略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方行晚,“这里正好,方便咱们说说话,又不至于叫人以为翠微天什么时候成了穹灵派附庸。”   仙霞宫主苏云蕖不动声色,眼带探究,暗中打量方行晚,没有出声。翠微天受到的瞩目已经够多了,过于招摇容易被各派针对,虽然现在已经很惹眼。   各派掌门人都落座了,仙门大比的主持人高声宣布:“本届仙门大比开始!”   即便对每个门派的出战人数进行限制,最多八名,这么多门派聚集到一块儿,参赛人员的数量依旧十分可观。一对一的对战赛往往安排在后面,第一轮晋级赛,往往要首先淘汰掉实力不合格的参赛者,优中选优。   第一轮是猎杀魔兽。   将所有弟子投入到秘法构造的幻境空间,落地位置随机,每猎杀一个魔兽就会加分,不同魔兽分数不同,时间为三十六个时辰,结束时,取前一千名的弟子晋级。   因为不知道其他人的分数,所以为了晋级,弟子们只能在结束前拼命猎杀魔兽。   这一轮的自由度非常高,并不禁止参赛者之间的战斗,为了抢夺猎物发生争斗是时常有的事情,还有的人专门等别人和魔兽打得你死我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   之所以不禁止,就是为了提高难度,只会在擂台上比赛的修士不是大家想要的优秀弟子。   参赛者随机落地就是为了打散各派弟子,以免成群结队狩猎其他门派的弟子。   幻境保证了弟子们不论厮杀的多么惨烈,都不会真正受到伤害。   应该算是修士版的吃鸡?   看着弟子们全都进入幻境空间,穹灵派掌门司南舟缓缓开口:“今年的难度较之往届,会更加残酷,时间从十二个时辰延长至八十四个时辰,最后十二个时辰将会出现大量魔兽,形成兽潮,并且不会专门告知底下弟子。就是为了考验弟子们的耐力,以及在情况不明的极端条件下会有怎样的表现。”   演武场出现八块巨大的屏幕,朝着不同方向,显示魔兽幻境里的场景,不但画面清晰,还有声音,观赏体验极佳。   韩谦启望着屏幕,意有所指的说:“人妖大比可不能再出现打不过对手竟吓得跪地求饶,丢尽人族颜面的弟子。可见以前的方案还是不够严格,竟然叫这样心性脆弱的弟子入选。”   方行晚面色一僵,装作没有听见似的,对兰惜和煦道:“兰掌门心中可有看好的人选?最后决赛会选出五十名弟子送去参加人妖大比。据闻仙门大开尚未开始,便有人开盘,赌这次的弟子会是何人入选。”   兰惜微笑:“这个热闹我可一定要凑一凑。”   方行晚含笑:“兰   掌门果然有看好的人选,这般自信,可真叫本座羡慕。”   兰惜谦虚:“哪里哪里。做师父的,当然是相信自己弟子。随便赌点,赢了就当是给他们的奖励。”   方行晚:“不妨咱们也来凑个趣,接下来可是要干坐八十四个时辰,就当是玩点小游戏,增加气氛。”   仙霞宫主苏云蕖适时接下话茬,“这个主意不错。这一届仙门大比较之以往更为严苛,虽说干坐个七天七夜于我们无伤大雅,到底是无聊了点。方府主如此兴致勃勃,可是对这一届绛霄仙府参加仙门大比的弟子十分自信?听闻方府主这百年时间里一心培养弟子,对旁的事都放松了许多,可见用心良苦。”   一下子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感受到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方行晚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他如何不懂这些眼神是什么意思。   “多谢苏宫主的关怀,上一轮大比选出这样的弟子,本座亦十分痛心。回去后痛定思痛,大力培养弟子,誓要一雪前耻。”他惆怅叹气,“许是当了太久的仙门第一,门中弟子被名头所累,心浮气躁,这才出了这样的畜生。仙府能成为仙门第一,全是太上长老的缘故,与这些小弟子何干,尚未成气候便如此自视甚高,实在是仙府的过失。”   众人纷纷一怂。   “赤轮道尊德高望重,绛霄仙府为仙门第一,我等心服口服。”   “哪个门派没有个叫人操心的孽障,府主大可不必这样自责。”   “方府主掌管偌大的门派,偶有失察乃人之常情,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出错。”   “是极是极!”   “方府主如此操心,今年绛霄仙府定然能够一雪前耻!”   …………   随后有人转移话题,顺水推舟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也来凑个热闹。赌我们寒心谷能进前一千名。玩玩而已,随便一点意思意思就行,我出一千上品灵石。”   又有人道:“那我出个一千二,赌千灵派进前一千名。”   “我出一千五,赌青阳派能进前一千。”   这个三个都是绛霄仙府下面的附庸门派,有他们牵头,其他门派也纷纷开口。   干坐个七天七夜的确无聊了点,搞点彩头无可厚非啊。   方行晚面色缓和,矜持道:“那我就出个五千吧。”   苏云蕖轻笑:“既然这样,仙霞宫出五千。”   司南舟:“穹灵派也五千。”   “玉葵派五千。”   “天心派五千。”   “灵寂宫五千。”   ……   方行晚微笑:“不知兰掌门打算出多少?”   兰惜随口:“那我也出五千吧。”   立马有人搭话:“兰掌门就这般自信?进前一千名看似简单,可各派汇聚的弟子数目众多,时间拉长至七天七夜,竞争更为残酷,翠微天是近些年才新兴的门派,又是第一回 参加。要是输了,这五千上品灵石可就要打水漂。”   藏仙山掌门:“五千上品灵石对小门派而言可不是小数目,兰掌门何必打肿脸充胖子。”   兰惜凉凉道:“这就不劳藏仙山掌门操心,你穷,不代表我也穷。”   藏仙山掌门呵呵一笑,“兰掌门这样自信,不如咱们看看翠微天的弟子表现如何?也好给兰掌门一个反悔机会,及时止损。”   “是极。翠微天小门派,还是别骤然出这么多。”   “能叫兰掌门如此自信的弟子,不知道是什么样。”   “方府主,您怎么看?”   方行晚顺水推舟:“说起来本座也有点好奇,那不妨,从翠微天的弟子看起?兰掌门意下如何?”   兰惜一脸无所谓:“可以   啊。”   当演武场的八块屏幕统一出现凤雏的身姿,看清他的模样,各派掌门人落座的地方不约而同一片哗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普通观众席上也有相似的反应,年轻一辈的弟子不知道为什么,懵逼疑惑。   司南舟愣过后,眼底笑意更深,“这位是兰掌门的高徒?果然英雄出少年,瞧着便觉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正好,屏幕向大家展示了凤雏是如何斩杀魔兽吊打藏仙山弟子的。   冤家路窄,大概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对凤雏怀恨在心,躲在暗处伺机偷袭,见凤雏与魔兽大战,趁着魔兽倒下的瞬间,忽然出手。这个时候往往很容易放松心神,正是偷袭的好时候。   岂料凤雏好像早有准备,毫不犹豫给了藏仙山弟子一剑。   偷袭者也是有点本事的,没有偷袭不成反被送走,及时避开这一剑,可凤雏瞬间调整,趁热打铁又是一击,把这人捅了个对穿,一脚把他踹开。意识到凤雏不好惹,藏仙山弟子想要暂时撤退,可凤雏没有给他机会,追上来就是一通炫,果断干脆,毫不留情,直接把他变成一道光,淘汰出局。   藏仙山掌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瞪着屏幕,却在屏幕里的凤雏目光转过来,好似隔空对视的瞬间,下意识移开视线。   结局了偷袭者,凤雏毫不犹豫去杀下一个,化身为无情的魔兽收割机,在各派弟子排名之中分数疯狂往上窜,霸占第一名。定睛一看,第二名也是翠微天的弟子,名字叫做谢清澜,第三名是穹灵派,第四名还是翠微天,叫做商陆,第五名才是绛霄仙府,第六名是仙霞宫,第七名也是仙霞宫,第八名是翠微天,名字叫薛念。   前八名,翠微天占了四名。   何止是异军突起,根本就是把其他门派摁在地上摩擦。   可各派掌门却是诡异的沉默。   兰惜喜气洋洋,“哎呀,大家怎么都不说话了?我看五千还是少了点,不妨咱们再赌一赌,谁是第一名?我再出五千,赌凤雏第一名!”   “……”   “……”   “……”   仿佛是回应,屏幕上的凤雏又干掉一个别派弟子,看制服,哦豁,绛霄仙府的。   其他人暗搓搓偷看方行晚的脸色,互相使眼色,小眼神乱飞。   大家如何看不出来,凤雏打藏仙山弟子的时候,出手虽然果断干脆,却并不狠辣,只是随手淘汰掉一个意图偷袭自己的对手罢了,单方面碾压吊打纯粹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的缘故。   但击杀这名弟子时,多少带点私人情绪。   分明面前有六个竞争对手,他却盯紧绛霄仙府的弟子,跟猫捉老鼠似的耍了遍,像是在评估绛霄仙府精心培育的弟子到底是个什么水准,花式毒打。   看的那五个本来打算围殴绛霄仙府弟子的别派参赛者目瞪口呆,冒着冷汗,不得不后退,避开锋芒。   直到对方再也爬不起来,凤雏才将人一剑干掉。看着消散的灵光,凤雏面无表情,可任谁都能瞧得出来,他眼底仿佛写着两个字,左边写着:记,右边写着:仇。要是再叫他遇见绛霄仙府的弟子,哪怕放下手头上的事情也要优先将其淘汰。   有的门派暗中偷笑,但很快笑不出来,因为凤雏记仇的不止是绛霄仙府。   排名第十的凌云教弟子运气挺好,随机落地的位置,有四个人走到一块儿,果断抱团。既能联手击杀魔兽,提高名次,又能有效保护自己,可他们遇到了凤雏。   然后大家看凤雏展示了一遍什么叫做我一人包围你们四个人。   凌云教掌教面色铁青,忍着怒气,冷声道:“兰掌门,未免过分了吧?”   兰惜微笑:“您说什么?”   凌云教   掌教冷冰冰道:“你这名弟子,分明就是故意为之!”   兰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您说笑了,进了幻境围猎其他门派弟子的,谁不是故意为之,排除竞争对手,降低难度,所有人不约而同采取了这个办法。”   凌云教掌教眼底闪过凌厉之色,“休要糊弄本尊!”   说着,一股凌然气场猛然向兰惜压去,以他出窍大圆满的修为,在场鲜有对手,将气机精准锁定兰惜一人,而不会波及到穹灵派与绛霄仙府。   然而预料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兰惜拍拍袖子,“哎呀,风有点大。”   凌云教掌教微微错愕,加大威压,势要给他个好看。   忽然,他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威压从那边传过来,不但把他的气势都顶回去,还反过来将他牢牢锁定,宛如一座大山重重压下来,令他脸色大变。   这样恐怖的气势,他只在老祖身上感觉到过。   与此同时,高台贵宾席全都感觉到一股恐怖气场,隐约间好似瞧见翠微天掌门身上冒出金光,声音飘渺,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直接落入脑海之中。   “掌教阁下,有空质问我的弟子是不是故意为之,不如反省一下自己。要是您教中的弟子实力足够强大,我的弟子便只是自取其辱而已。四个人打一个,还打输了,您的这句质问,是如何问的出口?他们凑到一块儿猎杀其他门派弟子时,您怎么就不觉得过分?”   “您要往好处想,虽然一口气淘汰了四个,但还有四个啊,只要机灵一点,躲远点,说不定就能成功晋级呢。”   这句话诛心了。   凌云教掌教气极了,却听见兰惜惊讶道:“您不会是要气哭了吧?”   他正想开口,却感到压在身上的气场陡然加重,压得他骨头好似在咯吱作响,那金光刺得他眼睛疼,迅速充血红肿。   下一秒,气场忽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兰惜风轻云淡道:“想开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重在参与。”   凌云教掌教面色微微发白,深深看一眼兰惜,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排名第十的凌云教掌教竟然在兰惜手上吃了暗亏,其余众人纷纷在心底重新评估翠微天掌门的实力。能得到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的同时拉拢,果然有两把刷子。   兰惜笑呵呵:“怎么一直盯着凤雏,也看看其他弟子的表现啊。我觉得玉葵派的弟子就很不错啊,听闻贵派弟子个个龙章凤姿,久仰大名,今天可得涨涨见识,闻名不如见面嘛!”   屏幕显示出一名玉葵派弟子,果然厉害,干脆利落斩杀魔兽,拿下十分。不论是魔兽,还是竞争对手,都应付的信手拈来,一派风流自在。   玉葵派掌门面带微笑,眼中都是期许。   然后这人遇上凤雏,噶了。   玉葵派掌门:“……”   兰惜:“听闻天心派弟子侠肝义胆,久仰大名,今天可得涨涨见识,闻名不如见面嘛!”   屏幕里的天心派弟子遇见凤雏,噶了。   兰惜:“听闻灵寂宫宅心仁厚,助人为乐,久仰大名,今天可得涨涨见识,闻名不如见面嘛!”   屏幕里表现可圈可点,一看就是大家风范的灵寂宫弟子遇见凤雏,噶了。   整整六天六夜,凡是兰惜嘴里出现过的门派,只要遇见凤雏,必定嘎。后面哪怕困于幻境之中消息流通大受限制的各派弟子也知道他们当中出了一个杀神,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论是魔兽还是别派弟子,被他盯上的就没有能够逃过。   最后十二个时辰,魔兽狂潮,凤雏终于没空猎杀其他门派的弟子了。   他本就一直霸占第一名,在这十二个时辰里分数更是暴涨,一骑绝尘。   作为第   二名的谢清澜同样表现非常优秀,把第三名远远甩在后面,而这个第三名已经不是穹灵派弟子,被原本第四名的商陆反超,稳稳压在第四名。   更可怕的是,排名第八的薛念也在迎头赶上,在魔兽狂潮中大杀四方。   最后时间结束时,前八强的头四名,全是翠微天弟子,薛念紧赶慢赶,终于爬上了第四名。   要是时间再延长一些,估计薛念和商陆还要抢一下第三名。   根据分数录取前一千名晋级下一轮,有的已经被淘汰,但是因为分数高,还是成功晋级。   某些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这一波翠微天赢麻了。 第88章   不过是在仙门大比上大出风头, 算不得什么,以后凤雏还要从仙门杀到魔门呢,那才叫真的腥风血雨。   所以兰惜很淡定。   坐了整整七天七夜, 底下观众席的弟子有变化,可贵宾席位的人一直没有变化过,从头看到尾。   这一轮, 翠微天一战成名。   回到云舟, 兰惜心情良好的夸赞了他们几句,可宣衡、沈青雀、蓝悦和桑茶神色都有些失落。   见他们这样,兰惜好声好气安慰:“参加仙门大比的优秀弟子这么多,要是前八强都被我们占了, 风头未免太盛, 其他门派面子上也不好看。现在这样挺好的,前八强占了四个名额,已经可以了, 你们挤入前十六强, 表现也都非常优秀。要知道这一轮可是取前一千名晋级,就知道这个名次有多么难得。”   兰惜顿了顿,“说起来, 我都没怎么教导过你们,果然是身后的半个师父教导的好。有他们开小灶,要是还没能拿到名次,才叫奇怪吧。就是十大宗门的弟子,论资源远远比不上你们。不过他们修炼的时间比你们早, 天资也不差, 又有大门派的资源, 表现出众也是理所当然。”   “下一轮比赛要等到十天后, 你们辛苦了七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沈凌君拎着两坛子酒过来,“掌门,一起喝两杯怎么样?”   兰惜爽快答应:“行。”   正想找临霜辞一起,翠微天弟子表现优秀,就当是私底下小小庆祝一下,神识放出去发现他正在泡澡,果断撤回。   两个人坐在一起,沈凌君主动斟酒,醇厚的酒香在空气里散开。   沈凌君将其中一杯往兰惜面前推,笑着介绍:“这是仙居附近有名的酒,叫做仙人醉。喝起来颇有滋味,我尝过后赶紧买了两坛子,打算找掌门一起品品。可惜这一趟其他峰主没有一起来,不然大家坐在一块儿品酒才叫热闹,只有我们两个到底冷清了点。”他顿了顿,“掌门的道侣不一起喝两杯吗?”   兰惜:“他这会儿没空。”   沈凌君:“可惜了。”端起酒,抿一口,仔细品尝滋味,而不是一口闷,唇角微微翘起,看得出心情那是相当不错:“这回弟子们的表现实在大出风头,我给他们当了这么久的对手,也算与有荣焉。”   兰惜端起酒杯:“说起来,的确是辛苦你。我一闭关就是十年,这十年里你一定没少在弟子们身上费心思。我敬你一杯。”   沈凌君举杯回敬,“我进了翠微天,培养弟子是我的本分。能够发现好苗子,亲眼看着一点点成长,也是种乐趣。凤雏刻苦努力,今日成绩是他应得的。只是,我见他似乎对某些门派格外关注,一碰面毫不留情,莫非是以前有过节?”   兰惜:“是有点过节。这是他心里的刺,我这做师尊的除了支持,没有其他想法。现在这样不过小打小闹,以后才叫血雨腥风,你可有点心理准备,别到时候怕了。”   沈凌君:“哪的话。既然有过节,报仇雪恨是理所当然的。凤雏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我自然相信他。”   兰惜来了兴致,“我见穹灵派的司掌门对你好像没有印象。”   沈凌君哂笑,“我跟穹灵派里的人结了仇,又不是跟司掌门结仇。这么大的门派人员复杂,就算是掌门,也不可能对每个人的恩恩怨怨都了如指掌。把自己的私人恩怨闹到掌门跟前可不是好事,指不定吃排头的就是自己。”   他将杯子里的酒喝光,又给自己倒一杯,“说起这个事,是我年轻气盛,自以为成了剑修妄图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知道救下的人不声不响跑了不说,还跟穹灵派的结了仇。”   “我那日见一群人围着一对兄妹,欲行不轨,情急之下果断出手,打得他们七零八落,还一剑插在领头公子   的腿中间,吓唬他再叫我碰见就割了他这玩意儿。正想问候那对兄妹一声,却发现他们趁着我与打手交战,逃命似的跑了。大概在两人眼里,我跟这伙人没什么区别吧。”   “后来才知道,那领头公子是曹家的大公子,被我这么一吓,变得不能人道。曹家大怒,发出悬赏要取我人头,害得我一边逃跑一边被人追杀,不得不从人族地盘跑到妖族。直到有了元婴期的修为,才敢返回。谁叫那曹家大公子是曹家的宝贝命根子,嫡系血脉就这么一根独苗。”   “曹家老祖有元婴修为,我要是没个元婴修为,回来就是找死。”   沈凌君啧了一声,“就这点本事也敢欺男霸女,胆子这么小,一吓就不能人道了。”   兰惜好奇的问:“那你回来后有去打听曹家大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吗?”   沈凌君撇撇嘴:“怎么没去打听。据说他爹老蚌生珠,跟小妾生了个女儿,毫不犹豫放弃了他,现在曹家大小姐才是他们的心肝宝贝。拜入穹灵派,风光无限,是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天才。这一次参加仙门大比,穹灵派的八名弟子中就有这个曹家大小姐,名字叫做曹星竹。”   他端着酒杯喝一口,“曹家大公子虽然现在是颗弃子,不代表曹家跟我的仇就没了。要是能顺手除掉我,肯定不会介意。”   兰惜也是啧啧,“看来门派大了,就是难免出几颗歹孙。有韩家这样门风清正的家族,也有曹家这样的家族。”   沈凌君深以为然,“可不是嘛。”   兰惜奇怪道:“只是这样的话,应该是和曹家结仇而已吧?”   沈凌君:“当日和曹家大公子一起的那伙人,都是穹灵派的弟子啊。只有曹家发布悬赏令,我大可以跑远点,可穹灵派也要抓我。那帮子没用的废物,恶人先告状,说我对那兄妹欲行不轨,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反被我殴打,肆意羞辱。穹灵派的人就跑来抓我,根本不听我的解释,坚定认为是我在狡辩。”   “我想找那对兄妹出来作证,结果根本找不到人。实在没办法,才跑去妖族地盘。”沈凌君吐槽:“后来我学聪明了,做好事先隐藏身份,这样坏人挨了打也不知道该找谁,也不用担心被救的人反水,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兰惜同情:“你这好事做的也太累。”   沈凌君看得清楚,“那些来抓我的人未必不知道我是冤枉的,不过是懒得理会而已。他们是同一个门派,又是世家,上下打点,咬死了就是我的问题,我能耐他们何?只能自认倒霉。这种小事根本闹不到掌门那里去,对我来说却是近乎灭顶之灾。”   他转移话题,“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他喝掉杯子里的酒,“今天找掌门,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兰惜挑了挑眉头:“什么事?”   沈凌君轻轻咳嗽,“我是说商陆和桑茶,平日放在翠微天没什么,左右是咱们自己的事。可现在他们都参加仙门大比,商陆拿了第四名,桑茶名次也不差,拿了第十六名。翠微天的弟子表现如此惹眼,必定会引来很多目光。要是他们俩的身份曝光了,肯定要引起轩然大波,最坏的情况是翠微天的成绩全部取消,还被视作与妖族勾结。”   “我知道他们俩都是好孩子,本身并没有犯错,可旁人是不会听这种解释的,他们身上有妖的血脉,就是最大的罪。今日翠微天的表现如此出众,把其他门派的弟子都碾到地上去,衬成了渣。有了这么一个借口,怕是立马引得群起而攻之。”   说着,沈凌君想到自己在妖族地界的所见所闻,不由自主皱眉,“老实说,我对接下来的人妖大比并不看好。”   他端起酒杯一口干,放下来,“不论仙门大比还是人妖大比,本质上终究只是孩子们之间的游戏而已。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大人,大人们的表现   才是让妖族蠢蠢欲动的原因。”   兰惜:“你担心妖族如果忽然不守规矩,这时候要是因为商陆和桑茶的杰出表现,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世,会成为别人讨伐翠微天的借口?”   沈凌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世家抱团,门派之间也爱抱团,咱们这种异军突起的,在他们眼里就是异类。要是表现的过于抢眼,夺了他们的风头,就更碍眼了。有机会踩一脚的时候,一定不会错过。”   兰惜啧了一声:“一切恐惧源于火力不足,真理藏于实力之中。”   两人举杯干了一下,一口闷。   仙人醉这个名字还算应景,两坛子酒造光了,兰惜感觉人有点晕乎乎,不过总体上还好,不会醉的一塌糊涂,胡言乱语,就是感觉有点上头而已。两人分开来,各回各家,兰惜一步一步慢慢回房间,关上门,走到床前往上一扑,昏昏欲睡。   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兰惜艰难爬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里修了一个很大的浴池,都能当做泳池来用,此时热气氤氲,水透出淡淡的白色,不是普通热水,水面漂着许多花瓣。房间施了法术,抬头能够仰望到星空,看起来好像露天,实际上是封闭的。   兰惜把衣服一脱,猛然跳进去,奋力划动四肢在水里游泳,从这头游到那头,游了两圈,终于停下来。   看到临霜辞靠着浴池边缘,仿佛是在打盹儿。抹一把脸,凑到他跟前,忽然临霜辞眼睛睁开,把兰惜吓一跳。   “你醒着啊?怎么泡这么久?刚才想找你一起喝酒的,沈峰主买了两坛子仙人醉,发现你在泡澡就没叫你。”兰惜站直,做了几下拉伸动作,感觉人清醒了一些。   坐到热水里,人又泛起困,打了一个哈欠。   临霜辞安安静静,靠着浴池边缘仿佛是在发呆,一言不发。   察觉到他的异样,兰惜凑近,“出什么事了?”   第一轮淘汰赛的时候,临霜辞并没有跟着一起到贵宾席位上观看,整整七天七夜,兰惜不知道临霜辞是不是期间发生什么事,导致他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   靠着浴池打盹儿可能不是累,而是过于沮丧,懒得动弹也说不定。   临霜辞抬眼,忽然抬手,以极为亲密的姿势双手抱住兰惜脖子,脑袋搁在他肩头,浑身上下都透着疲倦,失魂落魄。   兰惜:“啊?真出什么事了?”   想要拍拍临霜辞安慰一下,手摸到光滑的皮肤,不知怎的下意识一激灵。   他听到临霜辞在自己耳边说:“我们做吧。”   兰惜:“??????”   玛德,喝了点小酒居然开始出现幻听,真是没出息!   刚想呼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却陡然一颤,紧接着疼的面目扭曲,嗷的一声惨叫。   “停停停!快停下来!要死了要死了!你来真的!!??”   兰惜惊恐,又疼又懵逼,感觉到临霜辞居然还在往下压,痛的弓起背。   疼的很有层次感。   皮肤给蹭的火辣辣的疼。   然后是给夹的生疼生疼,感觉要给挤爆了。   最后是快要断掉的那种疼,冷不丁压下来,角度位置都不对。   他疼的这么厉害,额头都是冷汗,临霜辞居然毫无反应,就微微皱了皱眉毛而已。   兰惜要哭了,真的要哭了,怎么会有一点润滑都不做直接坐上来的猛人!   要是因为这种事情痛死了,或者给搞废了,他自己都要觉得荒谬。   兰惜拿出毕生之力,抓住临霜辞的腰肢不让他继续往下压,再继续真的要死人!   他冒着冷汗说:“你来真的?!”   行吧,这是废话。   兰   惜白着脸,“能跟我说一下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吗?我只听过有人会借酒消愁,真没听过……”剩下的话被堵住了,临霜辞的脸贴上来,让他把所有话都咽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分开,兰惜微微喘息,“你先下来。”他咬牙,“我来,你别动!”   兰惜真的怕了,看得出临霜辞今天铁了心想发泄,暴躁的抓抓头发,决定豁出去。   虽然他也没经验,总比这猛人强。   电光火石之间,兰惜冷不丁想起叶芷萱送的三罐膏脂,好像忽然发现真相。   那个该不会根本不是面脂,而是润滑膏吧???   第一回 合,笨手笨脚。   第二回 合,有点经验。   第三回 合,熟门熟路。   ………………   …………   ……   兰惜神色恍惚,自暴自弃,“我不行了,一滴都没有了!你来吧,我不想动了!我喜欢玫瑰花味儿的谢谢!”   临霜辞的汗水滴落在兰惜身上,成全了他,用了玫瑰花香味的。   ………………   …………   ……   整整三天,都没能出房门一步。   搁在以前,兰惜根本不会相信有这么一天。   他躺在床上,十分安详,世俗的欲望和烦恼全都离他而去,进入大贤者的状态,万物皆空。   等到兰惜终于缓过神,抬手用力蒙住眼睛,低吟一声。   做都做了,现在自欺欺人已经晚了。   兰惜放下手,幽幽的问:“我安慰了你三天,现在总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临霜辞沉默良久,沉默到兰惜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时,久久吐出一口气。   他风轻云淡的说:“我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惊天大雷,吓得兰惜立马坐直,“怎么回事?”   临霜辞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我和师父发生了争执。”   “魔种被驱赶,世界裂缝被封印,心愿达成,再也没有遗憾,我打算飞升。可师父劝我留下来,他说现在虽然没了魔种大患,可是百废待兴,人族与妖族经过共同战斗,虽然缔结下深厚的感情,可这只是暂时的表象,还有诸多后续事宜,不是飞升的时候。”   “人和妖的矛盾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只不过因为魔种的缘故暂时放下而已,随着魔种离去,两族之间的矛盾又会渐渐产生,演变回魔种入侵之前的样子。妖族本性残暴蛮横,注定不能和平共处,我若是飞升了,与下界便会断开联系,对人族来说相当于死了,妖族必定立马蠢蠢欲动。”   “可我不这么想,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未来应该交给年轻人,不该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头。只有经历风吹雨打,才能茁壮成长,越是呵护,就越是脆弱不堪。人族想要一直稳稳占据一席之地,就要年轻人前仆后继,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上面的老东西一直霸占着位置,看似呵护,实则是禁锢。”   “我和师父各抒己见,谁也没法说服谁,不欢而散。我以为师父放弃了,我们共同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雨,同舟共济,即便产生分歧,并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师徒之情。可我没想到,师父见不能说服我,便暗中对我动了手脚,导致我飞升失败,雷劫之下差点命陨。虽捡回一条命,却身受重伤,修为境界大跌。”   临霜辞神色淡漠:“我质问师父为何要这样做,师父说总有一天我会理解他的苦心。”   “后来师父心魔发作,失手杀了我。” 第89章   从清理身体到重新铺床, 兰惜都一手包办了。   休息过后,兰惜自己先起床,穿好衣服再帮临霜辞穿衣服, 给他梳头发戴发冠,打理的一丝不苟。再把他抱出房间,放在外间的美人榻上, 然后去推开窗户。   “今天天气挺好, 阳光明媚……啊咧?”兰惜望着窗户外面空荡荡的,头上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知怎么的,外面出现一片真空地带,原本停留在翠微天附近的别派飞行法宝宁愿挤一挤, 也不肯跟翠微天的云舟待在一片区域。   第一轮大比弟子们吃鸡太兴奋, 让翠微天被排挤了?   兰惜随手发出一道传讯,返回美人榻坐下,和蔼可亲的问:“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吃点灵果怎么样?”   临霜辞从善如流将半个身体压在兰惜怀里, 懒洋洋的随意点了下头。   兰惜取出一串葡萄, 十分有耐心的一颗一颗摘下来,剥了皮喂给他吃。   沈凌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两个人如胶似漆的依偎在一起,兰惜殷切的剥葡萄皮,一颗一颗投喂,怀里靠着的人懒洋洋吃葡萄,葡萄籽吐在兰惜手里, 动都懒得多动一下, 享受着被人服侍。   他脸皮抽了抽, 仿佛闻到空气里飘着某种酸臭的气息。   这就是有道侣的世界吗?   兰惜问:“外面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沈凌君回答:“我们回云舟没多久, 附近的门派就开始三三两两的挪移,昨天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没问兰惜为什么不知道,还能是为什么,脖子上的红痕简直要闪瞎他的眼睛。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这时候就该眼观鼻鼻观心,反正沈凌君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兰惜问:“你带着弟子们在附近城镇逛过,有发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说来听听?”   沈凌君:“啊?”   兰惜:“你没注意?”   沈凌君当然没注意了,他光顾着带小孩,五十个弟子啊,又是第一次参加仙门大比,个个精力旺盛,放出去跟五十条哈士奇似的。如此多门派聚集到一起,要是不小心跟别派起摩擦,很容易为宗门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节外生枝,沈凌君可谓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看孩子。   结果还是跟藏仙山起了冲突。   这还是他努力牵绳的结果,要是任由弟子们到处乱窜,还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起冲突。   像那个藏仙山弟子的做派在修士中太常见,普通人都能以几两银子买断一个人的一生,灵石比银子价值高多了,能够以灵石赔偿,在大部分修士眼里真就是普通人赚了。   各个门派之间情况复杂,若在街上刚好遇见有矛盾的,有点摩擦冲突都是寻常。   在十大宗门的眼皮底下不至于大打出手,搅得鸡犬不宁,打个小架根本没人在意,只能算是弟子之间年轻气盛。   兰惜:“上次喝的仙人醉我觉得很好,是在哪里买的?我让弟子去买一些。”   沈凌君:“是半夏城里一间叫做忘忧的酒铺,掌柜的姓刘,这是一间老字号的酒铺,在半夏十分有名气,随便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他干脆利落从芥子囊里取出一坛子仙人醉,“这家的仙人醉十分受欢迎,因此规定每人每次最多只能买两坛子。这是我昨天排队好不容易抢到的,送掌门一坛子。”   兰惜没跟他客气,“那我可就收下了。”   沈凌君轻轻咳嗽一声,“只要掌门别太沉迷,忘记了下一轮晋级赛就好。”   说完,迅速撤退。   兰惜:“………………”   临霜辞噗哧笑了,靠在兰惜怀里笑得一颤一颤。   兰惜:“……别被葡萄呛到。”   仙人醉被法力包裹浮空,倒了两杯酒,兰惜端起一杯往临霜辞嘴边送,“这个酒的滋味挺好,你或许会喜欢。”   临霜辞懒洋洋的喝一口,对兰惜突然如此殷切的伺候一点疑问都没有,兰惜怎么伺候,他就怎么享受。   兰惜一本正经:“难得出一趟远门,就该四处玩玩,看看以前没见过的风景,尝尝当地的特色,增长见识。爬山,游水,躺在山顶看夜晚的星星,亲眼目睹日出的瞬间,以后回想起来才不会觉得白来一趟。”   临霜辞饶有兴致,“那你打算先体验哪一个?”   兰惜想了想,“先爬山吧。”   仙居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灵气也十分充沛,的确很有仙人隐居之地的感觉。   空气里飘散着植物和泥土的味道,时不时响起清脆悦耳的鸟鸣,许是鲜少见人类出没,一些胆子大的鸟儿探头探脑,好奇打量山林里的新访客。它们在树上玩耍,蒲扇着翅膀,从这根树枝飞到那一根树枝,然后挤在一块儿,叽叽喳喳。   兰惜停下来欣赏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还是那个熟悉的姿势,临霜辞坐在他的臂弯,既能体验到爬山的过程,又不用亲自爬山。   山林的风吹得人很舒服,阳光穿过树叶落到地面,形成斑驳树影,树叶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仿佛有着治愈能力,鼻尖依稀能够闻到阳光的味道,穿梭在林间小路上有种独特的恬静感觉。   野草长得很茂盛,挡在兰惜面前的野草被无形的力量拨开,让出一条小道。   不知不觉走出林子,瞅见前方有一大片野花,不知名的野花大片绽放,宛如花田,能够在野外瞧见这样的风景,确实惊艳。   兰惜很喜欢,不舍得踩着野花前进,哪怕只是被法力拨开,总感觉破坏了花田的唯美。   所幸花田中间瞧见一块大石头,目测有三米长,兰惜抱着临霜辞轻轻一跳,轻身如燕的落在这块石头上。他把临霜辞放下,自己也在石头边缘坐下,深吸一口气,果然沁人心脾。   鸟语花香,感觉待在这儿特别能放松身心。   往身后一躺,望着天空朵朵白云,感受阳光晒在身上,昏昏欲睡。   看兰惜躺下,临霜辞微微挑眉,从善如流也躺下来,不得不说这样随性的确很能放松精神,感觉心头不可言说的郁气好似被风吹走了一样。   两人都没有说话,遵从本心小小的打个盹儿。   醒来后,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最后还是兰惜扛起所有,艰难爬起来,带着临霜辞继续爬山。   瞧见一棵树上挂满果子,兰惜打下两个,兴致勃勃的往嘴里一塞,咬下一口,面不改色的对临霜辞说:“这个果子好甜。”   把另外一个果子往他嘴里赛,临霜辞咬了一口,赞同,“确实甜。”   慢条斯理的咀嚼,没有任何异常。   兰惜狐疑的看他,在临霜辞的这个果子上咬一口,根本不甜,超级酸!   吃下第一口没有酸到变形已经是用尽全力,第二口还是这么酸,兰惜再也憋不住,整张脸皱到一起,呸呸呸吐掉,却发现临霜辞居然还没有吐,依旧不紧不慢的咀嚼,神色平静的咽下去。   心头猛然一跳,赶紧扔掉果子,拍他后背,“酸的要命!”   临霜辞幽幽的看着他。   没有谴责控诉,胜过谴责控诉,兰惜求饶:“是我不对,不该为了看你酸到变形的样子,故意骗你。”   赶紧抱着人脱离现场,走着走着,瞧见一处山间清泉,这怎么能不停下来玩玩呢,玩水可快乐啦。   兰惜把临霜辞放在石头上,帮他把鞋子一脱,自己一屁股坐下来,脱掉鞋子迫不及待伸到水里,忍不住踢几下水。   看到水里有鱼在   慢悠悠的游,兴致勃勃站起来,蹑手蹑脚,猛然伸手去抓。鱼皮表面有一层分泌物,徒手抓容易滑手,但图的就是抓鱼的快乐。   这边抓,那边抓,一通忙活终于抓到一条鱼,活蹦乱跳得很,尾巴啪啪啪扇了兰惜几下。   爬山肯定少不了野炊啊,所以兰惜带的工具齐全,还自备了食材。   兰惜没把鱼烤了,随手放生,把自己带来的食材放到烤架上,刷上调料,没过多久飘出香味。灵兽肉与灵植调味料,完美的结合,各自发挥到极点,烤肉味格外香。   引得林子里的小动物蠢蠢欲动,躲起来探头探脑。   让临霜辞吃烤串好像有点破坏气质,他矜持的看了看兰惜递来的烤串,还是接了过来,仔细打量后,试探性的张嘴咬住顶端的烤肉。   兰惜尝了自己烤的串,美滋滋:“完美啊!”   再配点小酒,就更完美了。   于是他把没喝完的仙人醉拿出来,一人一杯,配着烤串吃果然更有滋味。   短暂的停歇后,把痕迹收拾掉,继续往山上走。   这么走走停停,终于爬到山顶。   这处山还挺高的,站在悬崖上眺望远方,颇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论视野开阔肯定比不上飞在空中,但站在山顶看风景也别有风味啊。   在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爬到山顶时夕阳西下,天边的红霞绚丽壮观,吹过的风透着少许凉意。   兰惜随手掏出一个美人榻,两人坐在上面,身边飘着一盏月亮灯,唯美梦幻。   兰惜:“我们就在这里看星星吧,然后一起看明天的日出。待在云舟上看有一番滋味,待在山顶上看也有一番滋味。视角不同,感觉会不一样。”   山里多虫,兰惜点了驱虫香,香味淡淡的,效果十分好,没有一只虫子能穿过驱虫香飞来骚扰他们俩。   随着太阳下山,温度降的很快,悬崖上风大,一阵又一阵吹向两人。   兰惜眉头一皱,两腿一盘,将临霜辞整个搂入怀里,两手拥着他,挡去阵阵夜风,满意道:“这样就不凉了。”   临霜辞微微一怔,轻轻笑了笑,“是啊,不凉了。”   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兰惜给自己点个赞。   修士是抗造,可心里若是有了疙瘩,一直化解不开就容易演变成心魔。   兰惜决定当个合格的聆听者,以后临霜辞要是自己想说,他就安静的听着,要是不想说,绝对不会多嘴问一句。   尽管临霜辞说的时候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可要真的如此,他也不会那样失控。   正是因为伤的很深,所以才会藏的深,因为没人会把自己的伤口反复扒开给别人看,除了故意博取同情的。   兰惜担心临霜辞会抑郁。   谁说修士就不会抑郁呢,修士抑郁起来,要么是心魔,要么黑化,嘎嘎的牛批。   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特别是有了不开心的事情,艾玛真是越想越气,所以兰惜决心给临霜辞找点事情做。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时不时想起曾经相依为命同舟共济的师父是怎么害自己,杀了自己的。   同时还要无微不至的关怀,关心他,爱护他,鼓励他,让他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感到临霜辞的手有些冰凉,兰惜抓起他的手,用自己的手帮忙捂暖。   临霜辞懒洋洋靠着兰惜,确实是没有再去想他师父。   光看星星也无聊的,兰惜正打算来场夜谈,听见平稳绵长的呼吸声,发现临霜辞睡了。   他睡的安详,眉宇平坦,显然没有在梦境中遇见不好的东西。月亮灯的光一点都不刺眼,朦朦胧胧的正好。落在他连上,仿佛镀上一层柔光,更显恬静。   兰惜看了   看天空的星星,一个人看挺没意思的,就着这个姿势闭眼打坐。   待他被一阵动静唤醒,睁开眼发现是临霜辞在掐他的脸,天边曦光微亮,太阳就要升起。   不等两人欣赏日出,骤然响起炸雷般的声响。   “各派掌门,马上全部到演武场集合!”   兰惜:“……”   临霜辞:“……”   就很煞风景,兴致荡然无存。 第90章   兰惜毫不犹豫掏出那具傀儡人偶, 单手掐诀指着,发出灵光,当场将其炼化, 改变形态。   这具小仙男人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成兰惜的模样,眉心红色印记化为九瓣青莲,不论模样还是气息, 都与兰惜一模一样, 宛如他的化身。   大功告成,兰惜收手,傀儡人偶果断向演武场飞去。   临霜辞靠在他怀里,似笑非笑, “对你理想中的老婆下这样的狠手, 不会心疼吗?”   兰惜:“审美是会变的,那是我以前的喜好。当初为了掩盖你的气息,在这副人偶上用了许多我的精血, 就这么遗弃了多可惜, 改造一番正好可以当做我的化身来使用。只要实力不超过我,不会发现端倪的。”   兰惜说着,看向即将日出的方向, “距离下一轮大比有十天间隔,今天才第五天,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那一声炸雷般的召集声里不止一个声音,是多个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可见事情真的很急。   这种二选一的选择题, 肯定是选临霜辞。   兰惜有预感, 要是自己此刻把临霜辞抛下, 跑去参加掌门集合, 大概率会刺激他。一旦有了隔阂,之后再怎么无微不至的关怀,都难以真正走进他心里了。   错过时机,事倍功半,把握时机,事半功倍。   兰惜温柔握住临霜辞的一只手,对他微笑,“来,我们继续看日出。”   日出整个过程是很快的,天边已经被染成一片红霞,绚丽壮观,方才还躲在地平线下的太阳,现在已经冉冉升起。很亮,很圆,瞧着并不刺眼,整个大地好似都在太阳爬上来的瞬间被唤醒,欢欣雀跃迎接新的一天。   清晨山林里雾气浓重,这个角度俯视远眺,是一副壮观的山水画,随着阳光照耀,雾气渐渐蒸发消散,大地铺上一层金色的外衣,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化身人偶那边,各派掌门已经匆匆赶去演武场集合,谁都没有多看兰惜一眼。   十大宗门派的掌门站在高台,个个神色肃穆凝重,显然发生了大事。   方行晚见人员集合的差不多,剩下的即便还有没来的,也不管了,他一字一语道:“匆匆将大家集合起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事关重大,若是打搅到诸位,也只能抱歉了。”   方行晚深吸一口气,“本座接到消息,昨夜妖族忽然撕破脸皮,对人族边陲发动进攻,已经拿下三城,苍奎、鱼柠以及漯河全都沦陷!”   各派掌门一片哗然。   方行晚挥手,半空呈现一个画面,赫然就是边陲陷落时的场景。   妖族冲入人族地盘,肆意杀人行凶,街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惨叫声。不知是谁的火点燃了街道,借着风势一吹,很快蔓延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人族修士拼死反抗,奈何犹如蚍蜉撼树,妖族显然早作准备,大军长驱直入,被他们冲入城中本身就代表了人族的溃败,城中防御已经全线崩溃,再难组织起用力的抵抗。   最后画面戛然而止,底下各派掌门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方行晚:“这是苍奎传回来的画面。事发时是夜里,现在已经天明,即便赶过去也来不及救援。必定是有人故意截取消息,偏又在天明时将截取的消息放出来,分明就是挑衅!”   “鱼柠与漯河的情况与苍奎差不多,沦陷时间一致,天明时将消息发送给我等十派掌门,告知三城沦陷!”   仙霞宫主苏云蕖冷着脸,“三城所在方位不一,皆是边陲要塞,同时沦陷,意味着妖族是同时三线发动入侵,绝非以往的小打小闹!偏还选在仙门大比的时候,不光是挑衅,撕破脸皮,而是直接冲着我们各派仙门的脸吐口水!妖族已经不想跟我们继续玩过家家的游戏,张嘴吃肉才是他们的目的!”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道:“仙霞宫主言之有理,偏偏选在仙门大比的时候,究竟何意,昭然若揭!仙门大比无法继续,后面的人妖大比自然更加不用比了,我等必须马上采取行动!”   丹阳派掌门沉声道:“为了仙门大比,各派掌门都是带了人亲自前来,现在要带人返回各派,光赶路就要耽搁上好几日。只能先传讯给门中长老,让他们调度人员,准备战斗。调集各派修士前往边陲,又要耽搁些时间,这个时间里妖族不晓得会攻下多少地方。”   灵兽宗掌门眉头紧锁,“各派在边陲皆有人手驻扎,特别是苍奎鱼柠漯河三城,竟一夜之间被拿下,可见妖族准备已久,其他边陲驻守的防御恐怕情况也不乐观。我们需得开启传送,先送一批援军过去,为各派反应争取时间。”   玉葵派掌门挑了挑眉毛,“你的意思是,从咱们在场的掌门里挑几个,率先冲?”   此话一出,底下各派掌门都面露异色。   各派掌门毫无疑问都是门中最能拿出来的高手之一,一起出来的长老们实力也不差,除了参赛弟子,还有许多对仙门大比感兴趣的门中弟子,直接投入战场作为一支奇兵完全可以的。   但谁想事先士卒,作为头一批被投入的奇兵啊。   大军尚在集结,期间只能依靠自己和边陲修士死守,而对面的妖族明显有备而来。这种局面,别说赢了,分明就是给大家拖延时间的炮灰。   灵兽宗掌门冷冷看了玉葵派掌门一眼,沉声道:“本座愿意身先士卒,带门下弟子率先开启传送阵,前往边陲拦截妖族大军,门中事务交由长老们调度。方府主召集大家之前,本座便已经向宗门发了传讯,告知他们这个消息。”   仙霞宫主苏云蕖平静道:“本座亦是如此,已经率先通知仙霞宫。”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颔首:“与诸位共勉。”   丹阳派掌门哈哈大笑:“看来我与各位心有灵犀啊,实不相瞒,接到传讯的时候我立马就给宗门发了消息。”   方行晚面露欣慰之色,“十大宗门不止是荣誉和地位,更是责任,危机时刻需要承担更多,身先士卒。仙府现在应该也已经接到消息,准备开战了。”   凌云教掌教:“妖族骤然撕破盟约,侵袭人族地盘,绛霄仙府何不禀告太上长老,请他老人家出手,一举威慑妖族。”   方行晚的神色立马淡了,“遇到点风吹雨打就要急不可耐请太上长老出手,凌云掌教是当在场诸位都是死的,还是把我仙府的太上长老当成你凌云教打手?”   凌云教掌教连忙道:“绝无此意!我也是为了人族考虑,若仙府的太上长老雷霆出手,事态立马就能得到解决!我也是心疼可怜那些被妖族杀死的无辜孩子,早一点,也能多救下几个!”   方行晚冷笑:“既然如此,同为十派之一,凌云掌教肯定是愿意与我等共同身先士卒,带领门中弟子前往边陲拦截妖族大军!待我等都坚持不住,再奏请太上长老出关也不迟!”   凌云教掌教面色不好,却不敢当众反驳,强颜欢笑,“自是如此。”   方行晚扬声询问:“你们可有人,愿意与我等一同前去?”   各派掌门面面相觑,有面露难色,有皱眉沉思,有避开视线看向别处的,有盯着地面研究石板花纹的,神态各异。   这时,藏仙山掌门忽然高声道:“翠微天掌门为何迟迟不肯开口?您门下弟子表现如此优秀,可见翠微天虽然小,底蕴却是非同凡响,参赛的八名弟子力压各派精英,全部挤入前十六强。若是还能趁机立下大功,以后仙门各派全都要承翠微天的情,谁敢对翠微天说三道四!”   一众目光全都落到兰惜身上,眼神各异,有的闪烁,有的恍然,还有的冷眼旁观。   “藏仙   山掌门说的是!”   “这是翠微天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若是跟着十派前往拦截妖族大军,立下汗马功劳,以后定当是我人族顶梁支柱!”   “弟子贵精不贵多,我们培养这么多弟子,都不如翠微天的弟子厉害,可见就是这个道理!”   “绛霄仙府与穹灵派共同提拔的门派,必定有出彩之处!”   “只是赢得弟子之间的大比,不过小孩子的游戏,翠微天掌门亲自出马,才叫我等期待啊!”   …………   ……   兰惜瞥一眼藏仙山掌门,嗤笑,“诸位如此推崇,若是我就此退缩了,岂不是显得胆小如鼠,不堪大任。我门下弟子表现优秀,力压各派精英拿下好成绩,我这个做师父的当然不能拖后腿,给他们脸上抹黑。只是我翠微天小门小户,人员稀少,这次出门也只带了五十个弟子,乘坐的云舟更是慢悠悠,空间狭窄,比不得各派威风,动辄千人万人的往外带,乘坐的法宝又大又威风,住的舒服,跑得快,能装的东西也多。”   “既是为了各位身先士卒,那不妨,我出人,各位出点财物,也好犒劳犒劳我底下的弟子。免得叫他们以为,各派长辈都是小气鬼,差遣人居然连点犒劳费都没有,只会动嘴皮子。小孩子嘛,都喜欢收礼物。”   仙霞宫主苏云蕖深深看一眼兰惜,没有当众拆他台,一抬手,掌心浮着一条大鱼,飞到兰惜面前。   苏云蕖平静道:“此物名为金鱼宫,乃本座以前偶然所得,现在只能收着白白做个藏品,便赠予翠微天掌门。”   外形宛如金鱼,头部明显有泡,里面可以看见建筑物。这条金鱼活灵活现,好像真的鱼儿,还会吐泡泡,优雅的甩着尾巴,在兰惜掌心绕了一圈,惬意自由。   兰惜:“那就谢过宫主。”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也取出一物,瞧着像个球状的水晶,“仙霞宫主赠了飞行法宝,我送个防御的吧。此物名为天穹壁,罩在金鱼宫外面正好。”   方行晚也取出一物,“此物名为戮魔石,可助兰掌门一臂之力。”   丹阳派掌门见前三竟然都真的掏了东西,忍不住好奇,凑个热闹,拿出个葫芦,“这是本座炼制的灵丹,疗伤效果出众!”   说着,还看了灵兽宗的掌门一眼。   灵兽宗掌门摊手,“我倒是想要送,凑个趣儿,可你们也知道的,我们灵兽宗最多的是灵兽,其次是灵兽喜欢的东西。兰掌门要是饲养了灵兽,我倒是有能拿出手的东西。”   剩下五个门派全都当做没听见,他们的弟子参加仙门大比都被凤雏嘎过。   见绛霄仙府、穹灵派、仙霞宫以及丹阳派都真的送了东西,下面附庸门派自然不好当个铁公鸡,全都意思意思了一下。   至于其他的,眼观鼻,鼻观心。   藏仙山掌门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反正不会掉块肉。   能把翠微天坑了,送去前线拦截妖族大军,就是最大的收获,脸皮厚点就厚点了。   他心里暗想,翠微天掌门果然年轻了,真以为在仙门大比拿下好成绩,就能轻易对付妖族大军了?真到了战场,便是绛霄穹灵仙霞和丹阳也护不住你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力压各派精英时没想到会有今日吧,竟无一门派为你们说话。   之后有几个门派的掌门表示愿意一同前去,四派照着兰惜的待遇,给他们也都发了点东西,没有过于厚此薄彼。   金鱼宫比之云舟,宽敞了不晓得多少,又大又威风,本身防御力也不俗,在外面罩上天穹壁,安全性更强。兰惜当下就把翠微天的云舟换成金鱼宫,让所有人都搬进去。   山顶这边,兰惜抱起临霜辞,收起美人榻,“我们也走吧,不然要给落下了。”   临霜辞懒洋洋:“出什么事了?”   兰惜:“妖族攻过来了。十大门派要合力开启传送阵,身先士卒前往边陲拦截妖族大军,以免边陲扛不住骤然侵袭,被有备而来的妖族入侵者长驱直入。对方分了三线,我们也要分成三波,一一拦截。因着后方大军尚在集结当中,此去格外凶险,大部分门派的掌门都不愿意冒这个险,只肯随大军出动,只有少数门派愿意一起前往。”   临霜辞嗤笑,“废物。” 第91章   可不是废物吗。   仙门以十大门派马首是瞻, 危机时刻身先士卒是理所当然的,要是连十派都退缩了,其他门派必定犹豫,届时人族修士就成了一盘散沙, 各自为战, 难以抵抗集结的妖族大军。   其他门派虽说地位实力不如十派, 看他们在仙门大比时对底下弟子的期许,与志在必得,还以为多么犀利, 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却怂了。如果面对妖族时都是这种态度, 难怪会被看轻了。并不只是因为人妖大比中弟子表现不好, 大人的表现才是真正令妖族态度发生变化的原因。   他们以为自己在权衡利弊,兰惜却在看他们脸上看到了优柔寡断和明哲保身。   参加仙门大比的门派如此多,大部分都只愿意跟随大军出行,不愿与十派率先前往战场拦截妖族大军。   十派要出动,底下的附庸门派自然也会跟随,除此之外就只有少数几个门派了。   地点是三个, 所以有个地点会有四派一同前去,翠微天选择跟随穹灵派一起行动。   金鱼宫游到穹灵派的仙岛旁边,一起的还有各种飞行法宝, 是穹灵派底下的附庸门派, 丹阳派与灵兽宗的仙岛聚集过来,身侧同样飞着诸多载人的飞行法宝, 三个仙岛合力打开传送阵。   上方出现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犹如撕开天空露出背后的星辰, 三座仙岛连同周围的飞行法宝全都被吸进去, 瞬间原地消失。   他们选择的战场是漯河方向。   听名字便知道, 这地方与水有关系。   漯河是一处重要的沿海城市,这里海运发达,海上交易繁荣,每日都有无数船只进出港口,与海中妖族的来往向来亲密。人族地盘中十分受欢迎的鲛人族鲛绡就是从这里运往各地,还有各种各样海族盛产的特色产品。   因为繁荣,向来也是各种牛鬼蛇神觊觎的目标,城主自身实力强大,手下能人无数,城中也驻守了各方强者,轻易撼动不得。如今这座平日里繁华美丽的城市却沦为了废墟,哪里还有半点海上明珠的光彩。   城市积累的财富被掠夺一空,到处都是断垣残壁,街道上的血腥味盘绕不去,尸体堆积如山。   拿下漯河后大军没有继续向前,反而退回海中,原地丢下一片饱受摧残践踏的废墟。   传送大阵在漯河外的天空出现,三座仙岛以及诸多飞行法宝瞬间出现。   望着昔日美丽富饶的城市这副惨样,个个怒发冲冠,不过大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城内安安静静,实在诡异。按照他们的预想,妖族骤然撕破脸皮,大举入侵,接下来肯定要长驱直入,哪会随便掠夺一番就回去了。这么大张旗鼓,大费周章,难道就为了打劫一个人类城池吗?   兰惜以神识探查,前方的废墟毫无生气,宛如死城,也没有发现神异之处,似乎对方真的完全撤走了。   他不由皱眉,真的就这么简单?   显然其他人也都不信。   可是神识探查一番,的确没有异常,难道还要自己吓唬自己,坚持认定城中有鬼。   三派都派人下去探查,并没有发现埋伏,漯河的确成了一座空城,死城,一个活人都没发现,只有满城的尸体。妖族大军凶暴残忍,大肆屠戮,难道同为人族还要看着同胞横死,放在街道上烂了吗?   借着清点掩埋尸体的空隙,兰惜向周围其他地方放出神识,继续探查。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他一人,一道道神识向周围扩散,彼此能够感觉到彼此。   以神识探查速度很快,兰惜不一会儿便有所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妖族,看相貌就知道都是出自海洋,他们并非个个都是人形,有完全海洋生物形态的,有半人半海洋生物形态的,也有完全人形但保留了部分种族   特征的。   他们汇聚到一起,拧成一支大军,向着人类城池发动攻击 ,数不清的虾兵蟹将源源不绝,各种奇怪的海洋生活前仆后继。人族修士奋力抵抗,浴血奋战,可城内的战力有限,面对络绎不绝的入侵者唯有绝望。   海水染成红色,漂浮着无数尸体,有海族的,有人族的,激战之中,有妖族趁机吃尸体。   这些该死的家伙不是退回海中,而是沿着海岸线向其他城市发动攻击!   如此大规模的入侵必定有指挥官,只要将其拿下,就能让海族的大军发生混乱。   擒贼先擒王,兰惜正想仔细找找,海族簇拥的后方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咆哮,似乎是从很深的水底传出来。兰惜立马将神识沉入水底,向声音来源寻去。   鱼,好大的鱼!   外表狰狞,鱼皮看着就十分厚,大概寻常法宝都没法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   一个人族修士抡着把剑,用力插在那条鱼的眉心,大鱼奋力挣扎,眼珠子乱转。周围其他大鱼涌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上来,被那人躲过去,抡着剑就冲鱼头砍过去,一个假动作,猛然扎进鱼眼睛里,剑光从另一头出来,捅了个对穿。   跟这些体型庞大的海鱼比起来,这人实在太小,可犀利的战斗力令他相当游刃有余。   一边杀鱼,一边继续深入。   忽然,一个爪子猛然抓住他,应该是埋伏已久,就等着冷不丁一抽子把人拿下。   得手后,爪子果断握紧,想要活活捏死那人。   眼见那人挣脱不开,就要被捏碎,兰惜果断出手,一道神识冲击向着爪子主人冲去,瞬间来了个狠的。   冷不丁受到重创,爪子骤然松开,被抓住的人重获自由,可受伤不轻,动作不如方才灵活快速。身边一片金色凝结,化作朦胧人形,赫然就是兰惜。抬手按住那人后背,输入法力帮忙疗伤。   “你是城里的修士?援军马上就到!”   “哪些援军?”   “穹灵派、丹阳派、灵兽宗以及各派修士。”   那人立马道:“城内遇袭时,见情况危机立马向外界发送求援,可是毫无音讯,三派如何得知?”   兰惜:“漯河没了。有人故意截取了消息,又在天明时把消息发给十派。大家果断停了仙门大比,赶来救援。”   那人惊骇,正想继续说什么,海中那只巨爪的主人终于现身,竟然是一头白蛟。   那白蛟气势汹汹,发出一声咆哮,兰惜感觉到周围海水迅速旋转,水龙卷将两人都包围了。   “破!”   水龙卷消散,剩余气势丝毫不停,向着白蛟而去。兰惜毫不犹豫,一头撞向白蛟,掌心凝聚法力,瞬间化出一条鞭子,对着白蛟狠狠一抽,快准狠,立马在那白蛟身上留下一道鞭痕,见了血。   白蛟愤怒,控制海水狠狠压向兰惜,宛如无形大手用力碾压。   那人族修士正想帮忙,耳边却听见一个声音,“站着别动。”   下一秒,骇然发现周围向自己游来的大鱼纷纷化作血雾肉泥,仿佛这片海域里忽然成了不可踏入的禁忌之地,触之必死。   就连白蛟身上也出现很多细细密密的伤痕,分明没有被鞭子抽到,这些伤口就像凭空出现。仿佛有无形的刀刃正在切割白蛟的身躯,若非一身鳞片足够坚硬,那些大鱼就是它的下场。   白蛟痛苦不已,哀嚎咆哮,被鞭子一把扼住喉咙,叫兰惜提在手中。   白蛟被生擒,果然前仆后继的海族大军发生混乱,一条条大鱼赶来救驾,全都在进入一片区域后化作血雾肉泥,见状,后面的大鱼纷纷停下,不敢再靠前。   兰惜冷声道:“让你的部下撤退,不然片了你做生蛟片。”   白蛟:“我是纯血蛟族王子,你杀了我,父王不会放过你!”   兰惜面无表情,勒住白蛟脖子的鞭子收紧,那一身漂亮的白鳞片渗出血液,“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白蛟痛苦哀嚎,艰难道:“撤!你们都撤了!”   有了蛟族王子的命令,疯狂进攻的海族总算撤退,只是并不甘心完全撤退,纷纷蛰伏在海域之中,等待机会。   不管怎么说,岸边的人类城池总算能够喘一口气。   兰惜抓着这条白蛟向漯河方向返回,下方海族瞧见,追着跑,气势汹汹,浩浩汤汤。   刚入漯河范围,瞅见上方三座仙岛,海族们立马知道不好,正要退远,已经晚了。三座仙岛立马释放灵光,落入海中,将这些追上来的海族通通噶了。   兰惜抓了条白蛟,其他门派也有收获,在下方漯河的废墟上集合,开个小会议。   “漯河只是其中之一,附近沿海的地方几乎都遭了殃,能杀的都杀了,能抢的都抢了,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集结如此众多的战力,一举将各个轻易撼动不得的海城要塞拿下,却没有继续深入,其中必定有鬼!”   “只有漯河求援的讯息发了出来,周围各地覆灭的消息半点都没有传出来,可见漯河被攻下之前,他们就已经动手了!拦截住所有消息不让我们收到,可见蓄谋已久!”   “他们是在故意引诱我们前来!”   兰惜心念一动,说:“我抓了个白蛟,自称是纯血蛟族王子?你们可有收获?”   面面相觑了两眼,有人回答:“我发现一个鲛人公主,虽没能拿下,但重创了她。”   “我这边是虎蛟族,个个强悍。”   “是条水虺上岸,吞吃了城中百姓,就地盘踞,整个城已经成了它的巢穴。”   “大批原始海族活跃,暂时不知道背后是哪个种族在指挥。”   互相交流了一下情报,发现这些海族果然都没有深入人族地盘的意思,都是在海域接壤的地盘耀武扬威,洗劫屠杀一番就返回海中。   实力不够的临海城市被攻下也就罢了,实力强悍的也被攻破,可见这些海族不是毫无计划的随意掠夺,而是有目的的行事。   最后三派拍板。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负责支援沿海,驱逐海族,一路负责主动进攻,尽可能歼灭更多的海族。尚未搞清楚他们的目的,里面必定有诈,可一味防守过于被动,海岸线这么长,来回奔波会累死我们,我们需要掌握主动权,才能引导后面的战局,而不是被牵着鼻子走。”   防守很难,主动进攻更是危险。   兰惜:“翠微天选择主动进攻。”   司南舟:“翠微天这一趟才带了五十个弟子出来,还是在后方防守为妙。”   兰惜:“就是翠微天倾巢而出,人数也比不得你们啊。我知道他们的能力,不会随便逞强,待在后方较为安全的地方防守才是浪费了他们的能力。”   司南舟:“兰掌门这样说,我便信了。”   兰惜:“不会让司掌门和诸位失望。”   五十条哈士奇知道要来打妖族,早就兴奋的嗷嗷叫,现在得到任务,可以主动出击,更是兴奋的宛如脱缰的野马,撒手就没了。个个冲在前头,生怕叫别人抢了对手。   宗门大比,仙门大比,都只能动用自身的法力,但上了战场,终于可以请神上身,他们期待已久。   “奏请王灵官上身!”   “奏请碧霞元君上身!”   “奏请九天玄女上身!”   “奏请三霄娘娘上身!”   “奏请关圣帝君上身!”   “奏请齐天大圣上身!”   “奏请三坛海会大神上身!”   ……………………   …………   ……   噶掉!噶掉!通通噶掉!!!   看着翠微天弟子冲出去,气势汹汹的模样,其他门派的掌门长老都是目瞪口呆。他们不会感觉不出来,这些弟子身上的气势都是忽然一变,散发出来的凛然气势连他们都要退避三舍,避开锋芒。   这居然是翠微天门下的小弟子!?   忽然一人惊道:“他们、他们是在请神上身?上界仙神与下界不是素来断开联系的吗?”   五十个会请神上身的弟子,就是妖族大圣出面,也能围着打一打吧!   普通海族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遇神杀神,遇魔杀魔,跟砍菜瓜有什么区别。   翠微天掌门要求主动出击,果然是有底气!   现场众人恶寒,随后涌起的是兴奋,这样可怕的修士是己方同伴,那可真是太好了!   呼啦呼啦追着翠微天弟子跑了出去,士气高涨。 第92章   海域庞大, 孕育的海族不计其数,他们集结力量沿海骚扰人族城池,光是防守就十分吃力。苍奎、鱼柠以及漯河三线战场,以漯河面临的敌人数量最多, 海族不光自己战力强悍, 还能驱使众多海兽为自己所用, 屋子大小的海兽司空见惯,小山大的海兽亦是寻常,全力发威冲击沿海城池, 甚至能制造海啸。   铺天盖地的海浪席卷而来, 将整个城池淹没, 冲向内陆,城中有防御结界保护,情况还算好,不至于一个海啸就令大家全军覆没,可抵御海啸消耗十分大,一个又一个的海啸连绵不绝, 消耗城中修士的力量。海啸后是数以万计的海兽前仆后继,与人族修士搏命厮杀,战场极为惨烈。   海洋资源富饶, 比之陆地更甚, 广阔的海域之中隐藏着无数天然的宝藏,令人垂涎。要说其他妖族为了抢夺人族地盘才会联手进攻, 海族也掺和一脚, 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不管背后是何原因, 现在都要先把海族打下去。   五十个会请神上身的弟子撒出去, 效果果然出众。   他们在沿海遇到海族就打, 能嘎掉的通通噶掉,攻势极为犀利迅猛,遇到强悍的海族也不怕,冲上去就是一顿莽。   果然极大缓解了沿海城池的压力,还反过来追着海族打。   在兰惜的指点下以游击的方式骚扰海族,战线从沿海向深海蔓延,从人类海域转移到海族地盘。   打得海族满头包,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海族骚扰人族地盘变为人族骚扰海族,还滑不溜秋的,难以抓到。   他们不曾想,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战局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反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骑虎难下。   愤怒的集结力量,发起总攻。   云层中,一只巨大的爪子探下,狠狠抓向穹灵派仙岛,被外层的防护壁挡住,碰撞的火花闪烁,电流四窜,爪子丝毫没有退缩,继续合拢,意图将整个仙岛碾作齑粉。丹阳派与灵兽宗的仙岛也没有被落下,云层中探下的爪子有四个,最后一个竟抓向翠微天的金鱼宫。   和仙岛比起来,金鱼宫还是小了一点,大约只有四分之一个仙岛那么大,巨大的爪子合拢,法宝被爪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几乎看不见。罩在外层的天穹壁防御力是很不错,可抵挡了一阵子,表层开始出现龟裂,眼见就要崩溃。   兰惜当机立断,对着防御壁垒的缺口输入法力,将防御壁修补起来,一起对抗这巨爪。   “人类,不要太放肆!”   巨爪的主人声音震耳欲聋,落入众人耳朵宛如魔音穿脑,当场震昏一群人。   三座仙岛释放出更强的能量与巨爪对抗,空气里都是能量乱流,激烈交缠流窜,浮在附近的飞行法宝受不住,纷纷被吹飞出老远,这才看清楚巨爪的主人。   那是一条蜿蜒巨大宛如山脉宏伟巍峨的妖龙。   不是蛟,是龙!   海族真正能够称之为龙的存在只有一个,其他都不过是混血,亦或者外形与龙相似,勉强在种族里加个龙字。这妖龙常年隐居,并不常在外界行走,可只要一出现,大家就能一眼认出来。   因为这样强的龙,只有那一位。   在场众人皆是胆寒惊骇,这位龙君可是海族大圣啊!   小辈之间的打闹而已,便是人族反守为攻,打上海族地盘疯狂骚扰,可对诸个海族来说并未伤筋动骨。蛟族有个王子被生擒,但那蛟王可不止一个孩子,如何劳驾得了这位出手。   就像两个小孩猜拳玩,一方输了,结果身后家长立马不乐意,伸手就要呼赢的孩子一巴掌,小题大做。   任谁都没想到,海族大圣会突然出现。   对方随意现身出手,一爪子抓一个,就造成巨大影响,破了仙岛和金   鱼宫的防御后没有逗留,头也不回的向着前方游去,似乎只是路过,身后的尾巴轻轻一甩,抽在三座仙岛和金鱼宫上。   刚刚被破了防御,紧接着挨上一记神龙摆尾,三座仙岛当场重创,摇摇欲坠,金鱼宫跌落水中,底下的海族一拥而上,宛如闻到血腥味的食人鱼,准备将翠微天啃食殆尽。   忽然,正在前行的巨大妖龙缓缓回头,他的尾巴被抓住了。   “哼!”   又是一个摆尾,想要将胆敢揪自己尾巴的家伙甩掉,却诧异发现对方有两下子。   “何人?”   兰惜问:“前辈打算去哪儿?”   “与你何干。”   兰惜:“前辈,你把我的坐骑打坏了。”   “小辈,你奈我何?”   兰惜:“金鱼宫到底听着不够威风啊,我觉得金鳞宫不错。”   “放肆!”   妖龙怒了,回首就是一道冲击,若是常人中了这冲击,当场身陨形消,什么都不会留下。兰惜身侧无形的力量将他护住,没叫冲击落到他身上。   他用力一拔,从妖龙尾巴上揪下一片鳞。   妖龙巍峨如山,这一片鳞比兰惜整个人都要大,双方体型差距如此之大,兰惜在妖龙面前犹如蚍蜉撼树。   可事实是,妖龙没能轻易将兰惜拿下。   下方众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对自己眼前的场景不敢置信。   就连海族都仰起头,万分愕然。   海族大圣何等排面,竟然会被名不经传的一个人族修士拦截下来,要知道在妖族八个大圣之中,这位龙君也是极为不好惹的。   兰惜没有请通天教主的法力,而是以自身法力与龙君打起来。海族大圣实力的确强悍,放在下界堪称无敌,能够与之交战的寥寥无几,可放在上界,就没有这样的排面了。   并非下界就一定比上界的弱,只是在兰惜眼里,这位龙君没有旁人那么大的威名罢了。   为了痛快淋漓的大战,兰惜唤出自己的法身,在妖龙巍峨如山的体型前,这法身还是小,却不似人身那么小,起码能够骑到妖龙后背,揪他的鳞片和鬃毛了。   上面在打,下面也没忘记,震惊错愕过去后,大家想起是在战场,生死之间容不得马虎,纷纷打起精神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翠微天的金鱼宫被打落,众弟子们可没事,凤雏一马当先,冲着一众海族中瞧着就最威风的蛟族飞去。   这一战,蛟王也亲自出马了,凤雏看中的对手就是这蛟王。   瞧见凤雏的第一眼,蛟王惊诧,随后露出极为嘲讽的冷笑,抡着方天画戟重重挥去。有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的加持,凤雏战斗力飙升,与蛟王打得极为激烈,你来我往,叫原本还有些不屑,未将凤雏放在眼里的蛟王渐渐面露凝重之色。   其他蛟族护卫想要上前护驾,都被凤雏打了回去,这场战斗不是旁人能够随意插手的。   凤雏越是交手,与哪吒的同步率就越高,耳边还响起少年豪爽兴奋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再来!”   哪吒越打越兴奋,凤雏同样如此,蛟王实力强悍,狡猾多端,与他交手真是痛快淋漓。   蛟王却是越打越心惊,仿佛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没想到你竟然还在为人族而战!瑶光君,不对,据说瑶光君早就死了,你现在又叫什么名字?一世又一世的轮回,每次都惨死在自己背后的人手里,被信任的人所杀死!被敲骨吸髓,利用殆尽,就连我这样冷血的蛟,都要忍不住叹息。”蛟王忽然开口,言语之中是明显的挑拨离间。   凤雏丝毫没有理会,眼睛紧紧盯着他,是狩猎者的眼神,脸上尽是满满的战意。   他不感兴趣   ,哪吒却感兴趣。   见凤雏眼神动了动,露出疑惑之色,蛟王立马道:“你拜了什么人为师?又是绛霄仙府?还是别的门派?”十分不怀好意 ,又意味深长的说:“你最好小心自己的师父,这些收你为徒的人族,没有一个是安了好心。轮回了这么多世,就是我对你的事都有所耳闻。想必在某些人族眼里,你的事根本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只是这些人不会随便拿出来说而已。”   “你不知道吧,每一世你刚出生不久,就会有人专门来收你为徒。他们互相争抢,就是为了把你收入坐下,待你成熟后立即想办法杀了你抢夺你的仙骨,炼化成仙器作为镇派之宝!至于那些血肉精华,自然也有去处,能培育出不少高手呢!”   “堂堂有着天纵之资,生来就有仙骨的大功德之人,竟沦落到这种下场,被同族翻来覆去的利用啃食,我这样的蛟听了,都是于心不忍!”   “今日你为人族拼尽全力而战,明日你的同族站在你的尸首之上!”   “这样的同族,还有什么维护的价值!”   凤雏冷冷道:“我没有仙骨,你认错人了。”   蛟王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真是可怜……真是太可怜了!!!”   凤雏与蛟王的兵器重重碰撞到一起,这样近的距离,蛟王眼底的恶意根本遮掩不住。   他狰狞道:“知道十派吗?下五派手里都有用你仙骨所炼制的仙器,他们就是凭着吃你的肉炼化你的仙骨,才将原来的下五派挤下去,爬上现在的位置。上五派中,绛霄仙府对你出手的次数最多,其他四派暂时没听闻,不过将来会不会,谁知道呢。也许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终于有一天也忍不住对你动手。”   “人族修士万千,为何专门盯着你,因为你不但每一世都天生仙骨,而且有大功德在身,用你仙骨炼制仙器镇压门派气运,好处太多了!”   “你在天地浩劫中保下人族火种,到头来却被人族敲骨吸髓!终于叫他们利用殆尽,这一世再也没有仙骨,连气运也都没了!扶光上尊,你真是可怜,太可怜了!!”   忽然,蛟王的脖子被狠狠扼住,临霜辞的身影缓缓出现。   蛟王猛然瞪大眼睛,视线在凤雏和临霜辞之间游走,艰难道:“你……你……”   临霜辞神色淡漠:“妖族能够在天地浩劫中保留火种,存活下来,不也是得了扶光上尊的恩惠。如今倒是大放厥词,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蛟王,你现在胆子很大啊。”   “你……不…可能,你不是……”   临霜辞替他回答:“我不是死了吗?你想说这个?”他似笑非笑,“我不来个仰卧起坐,哪里知道你们一个个胆子都这么大,也很有想法。”   他顿了顿,“当初绛霄仙府对你们是怎么说的?”   蛟王面色灰败,眼底都是恐惧,艰难道:“绛霄仙府…宣称您飞升成功,可那日渡劫……情况实在不对,有人暗中怀疑,根本不是飞升成功应有的场景,是……失败了,故意掩人耳目……”   “之后几位大圣故意试探赤轮道尊,却骇然发现他……实力猛涨,将几位大圣全部打退,还……打成重伤……经过此战,再也无人追究当时到底发生何事,可私底下传开……赤轮道尊他为了增长实力,吞噬了您的尸体……成为新的人族第一高手……”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求您饶了我……”   临霜辞:“方才不是说的很开心。”   蛟王神色痛苦,“人族的事我也只是有所耳闻,今日凑巧遇见,忍不住说两句……得上尊恩惠,实在不耻人族卑鄙无耻的行为,竟这般丧心病狂……绝无其他意思……”   临霜辞哼了一声,“   龙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蛟王:“我不知……”下一秒,痛苦的哀嚎,“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龙君命令我等侵袭骚扰人族地盘,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兴许是在试探绛霄仙府那位的态度……”   临霜辞随手扔掉蛟王,看了一眼凤雏,向正在交战的兰惜与龙君飞去。   听到了这样的秘密,凤雏面不改色,抡着剑,“我们继续。希望你接下来废话少点。”   蛟王死里逃生,闻言狐疑的看了看凤雏,眼底浮现深深地忌惮。   “嗷嗷嗷嗷嗷……”   龙君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嘶吼,彻彻底底被兰惜激怒了。   “人类,你找死!” 第93章   龙君本是路过, 顺手收拾四个看着最强的人族法宝,海族侵袭人族反被打,在龙君眼里并不是多么大的事,与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比起来, 根本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万万没想到, 这些人族当中竟有如此胆大的小辈, 不但敢阻挠他前进,还敢拔他的龙鳞和鬃毛。   化出的法身远不如他的龙身大,下手却十分狠, 一拔一个准。他的龙鳞经过千锤百炼, 每一片都坚硬无比, 是最强的鳞甲,他的鬃毛自然也是坚韧无比。竟然在一个瞧不上眼的人族手里冷不丁吃了亏,如何不叫龙君震怒。   龙君张开血盆大口冲兰惜法身咬去,被一把撑住嘴巴,无法合拢,龙君口中顺势酝酿冲击波, 如此近的距离,连瞄准都省了。眼见就要对着兰惜释放出冲击波,兰惜的法身手上使劲, 将大张的龙嘴猛然合拢。   龙君口中酝酿的冲击波叫他自己全都咽了下去, 剧烈反震叫他发出一声痛苦哀嚎,口中冒烟。   兰惜趁机抡起拳头对着龙君脑壳猛锤, 砸得他脑子嗡嗡响, 正欲将人甩掉, 却骇然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数不清的细丝将他紧紧缠绕住, 越是挣扎, 勒的就越紧,甚至还能挤入鳞片缝隙之中,狠狠勒住下面的软肉。   龙君自从成为海族大圣,甚少吃亏,他肉身强悍,力大无穷,法术同样不弱,便是其他八个大圣也不敢轻易招惹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在一个名不经传的人族修士手里吃亏。龙君又是愤怒,又是惊骇,他奋力挣扎,身体被细丝紧紧勒住,鳞片下渗出一丝丝血液。   这些细丝竟然这般锋利柔韧!   龙君怒吼,浑身绽放光芒,想要一举挣脱细丝缠绕,口中酝酿冲击波,竟直接将自己都卷了进去。   强烈的光芒过去后,龙君终于挣脱细丝桎梏,浑身鳞片渗血,瞧着一片狼狈。   他不再靠近兰惜,口中吐出一颗珠子,清冽的光芒之下,终于看清周围细细密密的丝。   不知道何时,他的周围布满细丝,非常细,宛若蚕丝,以龙君巍峨庞大的身躯,这样细的丝几乎是不存在的。他的身躯在此刻反而成了累赘,让他直到被缠的严严实实,落入兰惜的陷阱才发觉到不对劲。   吃过一次苦头,龙君浑身泛着护体光芒,根本不让细丝靠近。   兰惜手腕上,光芒涌动,通天教主所赠送的千丝环化出鞭子,对着龙君一挥,被龙珠的光辉所阻挡。鞭子继续挥动,每一次都抽的十分用力,宛如雷霆万钧,龙珠的光辉挡了一次又一次,渐渐出现裂痕。   龙君见状,果断对着兰惜发出冲击波,便掀起风雨,天空迅速暗下来,电闪雷鸣。一道道龙卷风凭空出现,天上的雷电落入龙卷风之中,成了风雷卷,威力更甚。   兰惜周围的细丝回防,缠绕成丝茧,将风雷卷挡在外面。   风雷卷与丝茧摩擦碰撞的地方,电光闪烁,一道道电花落下来,落入下方海面,立马电翻一群海兽,泛着肚皮浮上来。   龙君正欲加强风雷卷的威力,忽然嘴巴上挨了一记重拳,紧接着一道身影落在他脑门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疯狂挣扎,发出一声声咆哮嘶吼。   风雷卷没了龙君背后控制,兰惜很快脱困而出,挥着鞭子抽向龙君,将他一圈一圈狠狠缠绕起来。   龙珠猛然绽放光芒,试图瓦解千丝鞭,下一秒,龙君发出痛苦凄厉的惨叫。   他强悍的肉身被鞭子勒出深深地伤痕,眼看就要将他绞成一段一段。   “人类,住手!”   龙君一声惨叫,逆鳞竟然被生生拔走,剧痛让他绷成一条,差点从空中坠落。   “真是好久不见。”临霜辞将龙君的逆鳞化作一小片,浮现掌心欣赏了一眼。   听到这个声音,巨大的龙   目能够清楚看到瞳孔瞬间收缩,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惊悚,不可置信的瞬间睁大眼睛,“您……您是……”   临霜辞唇边含笑,“匆匆忙忙,打算去哪里?”   知道临霜辞有话要问,兰惜默默收回千丝鞭,重获自由的龙君看向两人,巍峨如山的龙身一缩再缩,缩小到百米。看清楚临霜辞的瞬间,龙君竟下意识后退了数米,仿佛见了鬼。   不,比见鬼可怕多了。   临霜辞含着笑,又问了一声,“打算去哪儿?”   龙君喉咙动了动,整条龙绷紧,连一身的伤都顾不上,肉眼可见的谨小慎微起来,“您……您醒了……”   临霜辞微笑,“哦?听起来,你似乎知道我会醒?”   龙君小心翼翼:“是本君……派人将您的仙骨从绛霄仙府悄悄偷出来……那赤轮道尊实在可恨,守着人族生怕我们会怎么样似的,多看一眼就要发脾气。这么多年来本君一直待在海域,与人族井水不犯河水,底下海族与人族一贯也是交好的,常有贸易往来。”   “海族曾受您的恩惠,素来安分守己,便是曾经有其他妖族邀请底下海族共同入侵人族地盘,也是被拒绝了。本君深居浅出,对人族事物不怎么了解,那赤轮道尊又把人族守的紧,根本不准其他族多看一眼。因而本君对人族内部发生的事情很是后知后觉,消息闭塞,常常在发生后许久才通过与海族交易的人族口中得知一二。”   “据闻您飞升时有异,各族大圣试探赤轮道尊被打回,后来更是传出您身陨的消息。经过多番试探,将手头得到的消息拼拼凑凑,终于知道这些年人族内部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到底是人族内部事务,本君不敢妄言,为报您的大恩,本君命人悄悄潜入绛霄仙府将您的仙骨偷出来。本想带回海域,搜罗海中天材地宝,将您复活,没想到手下海族笨手笨脚,竟然在中途将您遗失,还被仙府的人追上,一番交战,狼狈撤回海域。”   “如今见您安好,本君终于可以放心。”   临霜辞不置可否,“你打算去哪儿?命令手下海族侵袭骚扰人族地盘,又是何意?”   龙君的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方海域滴落,他眼睛始终盯着临霜辞,根本不敢看别处。   “其他七位大圣寻我联手,共同试探赤轮道尊。本以为您仙骨遗失,赤轮道尊必定大发雷霆,便是不寻本君晦气,必定也要搅乱妖族,给我们一点颜色看看,不料赤轮道尊竟没有大动作。这个事情悄无声息的压下来,顶多仙府的小辈四处搜寻,将疑似失落您仙骨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   “依照他的脾性,不可能这样安静,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加之,据闻赤轮道尊十分疼爱仙府中的一位小辈,传闻乃是您的转世,可那小辈却悄无声息的没了。我们几个暗中推测,赤轮道尊是不是真的心魔缠身,失控将人杀了。”   “本君之所以答应联手,只是为了查明真相,从赤轮道尊口中得到答案,同时,进入人族地盘寻找您的仙骨,绝无其他意思。因此手下海族顶多只是侵袭骚扰沿海,并没有深入腹地。这些年人族的作为实在可恨无耻,本君一介海族都看不下去。他们怎么能下此毒手!”   “若落到本君手中,必将他们碎尸万段!”   临霜辞神色平静:“这么说,你现在打算赶去绛霄仙府,与其他七位妖族大圣一起围殴赤轮道尊?妖族突然进犯,不过是在试探赤轮道尊,若他毫无反应,说明心魔确实棘手的很,已经无力出手,正是你们下手的大好机会。”   龙君:“………………”   龙爪无意识的抽搐两下,身上龙血染红了鳞片。   临霜辞对着兰惜使眼色,一起飞到龙君脑袋上,盘腿坐下,“既然如此,等什么,继续。”   龙君忐忑,   小心翼翼,“上尊的意思是?”   临霜辞:“不是想看看赤轮道尊是不是真的心魔缠身,趁他病要他命吗?本尊与他许久不见,也想看看他现在怎样。顺便见识见识,现在的妖族七圣是何等实力,与曾经被本尊斩于剑下的人仙大圣比起来实力如何。”   龙君猛然一颤,根本不敢有异议,张口将龙珠收回体内,浮现一层柔光,凄凄惨惨的样子拾掇干净,看起来又是那个威武霸气的龙君,只不过这次体型只有百米长,不敢再以山脉大小的模样招摇过市。   临霜辞往兰惜怀里一歪,懒洋洋的好似没有骨头。   兰惜扶着他,给调整一个舒服点的位置,有龙君在场,他没有问,也没有说其他的。   论坐骑,龙君毫无疑问极有排场,赶路速度极快,直接开传送门往绛霄仙府赶去。   因着兰惜和临霜辞的拦截,让龙君耽误了些功夫,赶来时其他妖族七圣已经到了,正不约而同对着绛霄仙府发冲击波,进攻仙府的护山大阵。一层层屏障将冲击波挡在外面,然而毕竟是七圣共同出手,这屏障挡不了多久。   他们体型都十分高大,像一座山,外面威风凛凛,与寻常动物有着天然之别。经过妖力千锤百炼锻造的身躯,向着最合适各自战斗的方向发展,威武强悍,光是站在那里,凛然气场就能压得一众实力不足的小辈肝胆俱裂。   “赤轮老儿,还不快快出来!不然我等拆了你的绛霄仙府!!”   “滚出来!”   “赤轮滚出来受死!”   “今日就是你赤轮的死期!”   “嚣张这么多年,可曾想到今日!”   ……   山一样高大的猩猩疯狂拍着屏障,巨大的手掌拍着上面,每一下都无比沉重,发出沉闷声响。终于将屏障猛然拍碎,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躲在下方的仙府修士们神色惊恐,犹如亲眼目睹世界末日降临。   飞在空中的赤红大鸟率先对着仙府喷出高温火焰,大猩猩抡着棒子到处狂砸,狂野的巨牛鼻子喷着粗气,威猛的老虎发出咆哮,一爪子拍在地面,数条裂痕瞬间出现,地面塌陷。另一只金色的大鸟不甘示弱,发出高亢的鸣叫声,张嘴一吸,下方诸多弟子纷纷被吸入它的嘴里,一口吞了。狐族大圣优雅安静,打开屏障后再无其他动作,只有一双耳朵时不时动来动去。龟族大圣同样安静,仿佛成了一块石头,一动不动。   “龙君为何还没来?”   “莫非是在路上耽搁?”   “什么事能够耽搁龙君?我看他分明就是临阵脱逃,不肯来趟浑水。”   “海域不知多少宝藏,龙君的子孙后代遍布海域,瞧不上陆地这点残渣,向来冷淡。”   “呵呵,不过自命清高。他若真的毫不心动,为何要偷取扶光上尊仙骨,到手的鸭子还自己长翅膀飞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别管他,龙君不来,我们七个难道就不行!”   妖族七圣一通大闹,绛霄仙府深处终于有动静,一阵红光冲天,气势惊人,仿佛连天都要捅破。惹得七圣立马收起心神,专心致志盯向赤轮道尊所在的方向,蓄势待发。   “赤轮,你终于舍得出来!”   龙君驮着兰惜和临霜辞,小心翼翼藏着身躯,隐蔽气息,七圣注意力都在赤轮道尊这里,根本没有发觉龙君已经到了。见到红光出现的瞬间,龙君同样睁大眼睛。   这红光威势可怕,蕴含铺天盖地的恐怖能量,不愧为人族第一真仙,力压各族大圣多年,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最强修士。   见到他出现,七圣都明显谨慎起来,待冲天红光消散,一个人影浮在半空。   与七圣庞大的身躯起来,这人实在太小,可谁都不会小瞧他。   他就是绛霄仙府的开山祖师,赤轮道尊镜洛白。   他身后悬浮着一面巨大的轮·盘,散发着光和热,仿佛一轮太阳,这就是他赤轮名号的由来。昔日他挟着这件法宝,斩杀无数魔种,与扶光上尊携手作战,所过之处魔种皆被晒化,灰飞烟灭,如人族之日,照耀大地。魔种消灭后,这轮太阳一直高高悬挂于人族天空,威慑四方,庇佑这块丰饶的土地牢牢握在人族手里,不被妖族夺去,令魔族不敢进犯。   如日中天之后,就是太阳西斜。   这轮高高悬挂的赤轮终于叫人看出疲惫之态。   妖族七圣就是为此而来。   “赤轮,你该休息了!” 第94章   妖族七圣与人族真仙的大战, 立马爆发。   赤轮道尊镜洛白出手就是大杀招,身后旋转的法宝轮·盘红光炸开,触目惊心, 妖族七圣明显知晓这件法宝的厉害之处, 全力抵抗, 不敢沾染上一点。   赤红大鸟与金色大鸟扇动翅膀飞上高空,一个对着下方扔火球, 一个控制金羽,如剑雨般落下。   火球与红光碰撞, 发出爆炸,金羽落入红光, 纷纷溶解汽化,没能伤害到赤轮道尊镜洛白一分一毫。   巨大的猩猩抡着棍子挥上去,打在红光上, 棍子一头立马冒烟,烫的猩猩掌心传出一股焦味。山一样大的老虎咆哮着发出冲击波,被红光阻挡住, 无法向前一步, 巨牛用力一顶, 把巨龟撞得重重砸到红光上,身后长着九条尾巴的狐狸仿佛旁观者似的, 优雅的蹲着,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目标。   赤轮道尊这一击没有给七圣造成大伤害, 他们敢过来围殴, 自然研究过赤轮道尊的法门。   一对七, 赤轮道尊镜洛白不慌不忙, 身后法宝猛然飞起, 在空中迅速变大,冲着天上飞的赤红大鸟狠狠撞去,携带着巨大的力道,重重撞向腹部,炙热高温立马烫的大鸟腹部羽毛焦黑一片,强大的力量将整个鸟都击飞。   打中一个目标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下一个目标,同样飞在空中的金色大鸟。   也是直接击中腹部,力道又强又霸道,在大鸟腹部留下深深地焦黑印记,整个鸟不受控制的倒飞。   一口气击飞两个目标,法宝轮·盘向下一个目标飞去。巨大的龟族大圣四肢脑袋缩回龟壳之中,在空中高速旋转,与盘旋着飞回的轮·盘撞到一起,剧烈碰撞的地方摩擦出火花,交锋的极为激烈。   趁着这个机会,巨牛猛然冲过来,一把将镜洛白顶起,撞到半空中,九尾狐放出粉色气晕,迷惑干扰他的神志,虎形大圣对着镜洛白发出冲击波。   一套组合攻击,镜洛白果然停顿一会儿,生生承受住。   然而他没有这么容易倒下,轮·盘红光大盛,猛然撞开龟族大圣,对着虎形大圣放出一道红光,硬生生将对方的冲击波顶回去。轮·盘飞速旋转,红光绽放,看起来宛如一轮赤日,七圣一看,立马就要散开。   镜洛白的动作不慢,控制着法宝撞上去,虎形大圣最先遭殃,那重重的一撞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烫伤痕迹,伤口处还烧着火焰,无法以寻常方法熄灭。虎形大圣发出凄厉的惨叫,狼狈倒地,拼命扑火。   第二个遭殃的是巨牛,法宝砸在他脑袋上,直接将一个角砸断,脑壳重重挨了一下,撞的他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可怕的红色火毒直接弄瞎他一只眼睛,还顺着经络往体内蔓延,烧的五脏六腑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   第三个是九尾狐,尽管看到前面两位大圣的遭遇心有防备,还是没能接住赤日,只是伤势要轻很多,牺牲九条尾巴,漂亮柔顺的尾巴毛秃了而已,难看是难看,并无大碍。   山岳大的猩猩挥着棍子,用尽全力将飞向自己的赤日击飞,随后抡着棍子砸向赤轮道尊镜洛白,对方却是一闪,拿龟族大圣给自己挡了这一棍。   下一秒,赤日飞回来,狠狠撞上猩猩大圣的脸颊,撞得他牙齿都飞出一颗,半张脸烫的血肉模糊。   九尾狐气急败坏,再次对着镜洛白放出粉色气体,叫他动作再次顿了顿。这一停顿,虎形大圣的肉爪子就拍了下来,然而镜洛白的反应不慢,赤日上前一挡,烫的肉爪子皮开肉绽。   镜洛白被九尾狐激怒了,他悬浮半空,掐出法决,那一轮赤日化作十二个,瞬间向着九尾狐飞去。   空中飞下一红一金两个大鸟,撞走两个赤日,猩猩大圣抡着棒子打飞三个,白虎发出冲击波,带走两个,巨牛冲撞,带走两个,巨   龟以身做盾,为九尾狐挡下最后三个赤日。   “快,赤轮老儿果然神志有破绽!”   九尾狐毫不犹豫,粉色气体前仆后继,迅速将镜洛白淹没在一片粉色海洋之中。   “成功了吗?”   镜洛白的身影再次出现,周围笼罩着一个红色的球形屏障,将粉色全都挡在外面。   十二个赤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旋转碰撞,砸的七圣只能狼狈逃窜。   巨牛再次将龟族大圣撞得飞起,尽管气急了想骂老牛不厚道,巨龟还是趁机旋转起来,重重砸向红色屏障。巨龟见好就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果不其然,下一秒其他大圣的攻击立马落下。   赤红大鸟的红球,金色大鸟的金羽,虎形大圣的冲击波,猩猩大圣的棍子。   护住镜洛白的红色屏障受到这样强力的冲击,猛然碎裂,紧接着很快崩溃。   狐族大圣的粉色气体见缝插针,立马向镜洛白袭去。   一瞬间的破绽,对七圣来说就是巨大的机会。   赤轮道尊终于被他们从空中打落,狼狈摔倒在地,砸出深深一个巨坑。   然而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落败。   十二轮赤日汇聚,重新化作一个,迅速膨胀巨大化,将正要乘胜追击的七圣全部吞噬,原地绽放出骇人的红光。   “啊啊啊啊啊啊……!”   被赤日吞没的七圣全都发出惨叫。   红光褪去,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坑,土地都被烧成红色,镜洛白倒在中间,一身狼狈。   结结实实吃了大招的七圣样子凄惨,可他们还能爬起来,颤颤巍巍,见镜洛白躺倒不动,哪怕自己浑身都痛,依旧发出嗬嗬嗬的嘶哑笑声,喉咙刚才被烧伤了。   “赤轮老儿……你完了。”   “死了吗?”   正当他们想要试探镜洛白是否还活着,骇然见到原地升起的一轮赤日,再次被吞没。   这下七圣也没力气爬起来了,浑身散发着烤肉的香味,和焦糊了的味道。   若非身体足够强盛,早在挨了第一下赤日吞噬的时候就灰飞烟灭了,第二轮重创,几乎要了他们的命。   九尾狐一身漂亮的皮毛已经看不出刚来时的柔顺光滑,烟熏火燎的厉害,艰难的抬起头,冲着镜洛白吐出一口粉色气体,就再没有力气。   这样一场大战,绛霄仙府的其他修士根本插不上手,等双方两败俱伤,才有地位在赤轮道尊之下的老祖出来探查情况。方才战况激烈,为了降低仙府损伤,他们全都合力长开屏障护住底下弟子,以免在战斗中被误伤。若是任由七圣和赤轮道尊在绛霄仙府展开大战,不做任何措施,哪怕最后赤轮道尊赢了,仙府也要化作一片废墟。   九尾狐的攻击不是最犀利的,可那蛊惑心灵干扰神志的粉色气体效果非常人所能抵御。   特别是最后吐出这一口,犹为厉害。   前来探查情况的老祖不慎中招,眼睛立马失去神采,噗通一声跪下来。   两人坐在龙君脑袋上远远目睹全程,兰惜敏锐察觉到,临霜辞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坐起来,忽然改变主意,继续懒洋洋靠在他怀里看着那边。   兰惜问:“也是认识的?”   临霜辞:“那是我的大弟子,名字叫楚亦泽。”   那边出来第二个探查情况的老祖,见到第一个探查的情况的中招,更为谨慎。他与第三个人一起结伴,小心翼翼飞向镜洛白制造的巨坑之中,只是碍于轮·盘依旧悬浮在上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谁也无法确认赤轮道尊目前的情况怎样,是否还能认清敌我,万一靠近刺激到他,当场来个赤日吞噬,死了都是白死。   临霜辞:“那是我的二弟子晏无温,和三弟子陆锦。还有   一个最小的,叫做虞晚殷,暂时没出现。现在一个个都出息了,成为绛霄仙府的老祖。”   他语气平淡,丝毫没有再见故人的惆怅,或是激动,“我曾经在他们身上注入许多心血,手把手教导他们修炼,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样。”   龙君继续隐蔽气息,并不关心七圣现在的情况如何,一双龙目紧紧盯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镜洛白,“赤轮道尊似乎有些不对劲。”   赤日吞噬威力惊人,如此不分敌我的使用,就连镜洛白自己都会受到重创,他还连续使用了两次。   就连龙君这个旁观者都惊出一身冷汗。   临霜辞平静道:“因为失控了吧。”   因为失控,所以不得不快刀斩乱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先将敌人拿下。   果不其然,躺在坑底的镜洛白有反应了,他艰难的爬起来,摇摇晃晃,悬浮的轮·盘散发着淡淡红光。前来察看情况却不敢随意靠近的两人都是松一口气,随后露出极为惊恐的神色。赤轮道尊一只眼睛彻底变成赤红一片,没有一点眼白,另一只眼睛眼白爬满血丝,眼底充斥着疯狂偏执。   他毫不犹豫,对着晏无温和陆锦动手,轮·盘绽放出强烈红光,红光笼罩之下,两人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法宝吸收殆尽,灰飞烟灭。吞噬掉两人后,镜洛白看向楚亦泽,深陷九尾狐动摇神志的陷阱之中,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无知无觉沦为第三个牺牲的人。   绛霄仙府一众修士哗然,各展神通想要逃走。   “太上长老疯了!”   “快跑啊!”   “嗬嗬嗬……赤轮……”巨牛艰难挣扎着爬起来,“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还是那个德高望重的赤轮道尊,受万众敬仰的人族真仙吗?你果然已经疯了,心魔缠身不得自拔。”   连吞三个老祖,镜洛白恢复了部分元气,面无表情看着巨牛,轮·盘的红光落到对方身上,开始汲取精气。   巨牛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也是有着仙人实力的大圣,哪会轻易沦为鱼肉。浑身妖力猛然一震,叫意图汲取自己精气的镜洛白被反震到,轮·盘的红光黯然下来。   镜洛白被反震伤到,口中溢出血液,他不紧不慢的抬手擦去,目光转向绛霄仙府其他修士。   “不用急,待本尊稍微恢复元气,就送你们上路。”镜洛白充斥红光的这只眼睛看着极为不详,另一只眼睛虽然没有红光,瞧着亦十分可怕,“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都是为了斩杀妖族七圣,为了人族而牺牲。”   狐族大圣咳嗽,喉咙伤的厉害,声音粗砺难听,“你与扶光上尊皆是有着救世功德的圣人,只不过你的功绩居于上尊之下而已。没想到,两个大功德之人竟然会因为理念不同自相残杀……若非你是他的师父,扶光上尊对你心无防备,焉会如此……赤轮,你心魔缠身,终究是伤人伤己……”   赤轮道尊眼神可怕的瞪着狐族大圣,咬牙道:“住口!”   狐族大圣有气无力,“我族能窥心灵,洞悉人心……你我现在两败俱伤,你抵御不了我的法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埋下祸根,赤轮……你……”   轮·盘的红光猛然笼罩狐族大圣,九尾狐痛苦的闷哼一声。   赤轮道尊神色恐怖,“若非你们妖族步步紧逼,本尊何至于此!”   虎形大圣艰难拍开轮·盘,嘲笑:“赤轮,你真可笑!”   狐族大圣喘着气,“你为了守护人族殚精竭虑不择手段,却将整个人族都带入深渊……一切因果尽加于你,这一身的功德终究是要耗尽……若非是你,人族不会走到今日,成为这种模样……”   镜洛白神色冰冷,“妖族也配指责本尊。今日一战,绛霄仙府损失惨重,若叫   你们逃回领地,必叫本尊多年威望扫地,人族真仙的不败神话尽数熄灭,日后妖族定然会越发肆无忌惮骚扰人族地盘!”   红光笼罩住大片地方,将绛霄仙府的修士关在里面,一个个被轮·盘所吸收,化为镜洛白的元气,一声声惨叫,惨绝人寰。镜洛白眼神凶狠,冰冷道:“今日尔等必须死在这里,方才不负仙府弟子的牺牲!”   猩猩大圣嗬嗬大笑,从嘶哑的喉咙深处喊出来:“龙君,还不快快出来!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们八圣约定好,现在正是你出手的好机会!”   赤轮道尊心头一沉,妖族八个大圣,现场的确只有七个,少了龙君。   轮·盘猛然绽放出强烈红光,将隐蔽起来的龙君翻出来,破开他的隐身。   瞧见百米长的龙君一瞬间,赤轮道尊先是一凛,随后愕然震惊。   临霜辞坐直身体,唇边含着笑,那笑却没有达到眼底。   “师父,好久不见。” 第95章   时隔多年, 师徒两人再次见面,对视的瞬间,就连时间流淌似乎都变慢了。   临霜辞一脸假笑, 坐在龙君脑袋上, 威风凛凛, 出场效果拉满,镜洛白面无表情, 一身战斗留下的狼狈伤痕,一只眼睛充斥红光, 另一只眼睛眼神恐怖,杀气腾腾。   师徒俩没有多余的话可以叙旧。   “哼!”镜洛白冷冷哼了一声, 直接把临霜辞当做空气,目光落在龙君身上,任谁都瞧得出, 他心里正在盘算着如何宰了龙君。真的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妖族八圣全都留下来,全然不顾自己糟糕的状态。   倒是其他七圣冷不丁瞧见龙君脑袋上的临霜辞,皆是一惊, 分明看着都已经半死不活, 却垂死病中惊坐起, 硬是挺起脖子睁大眼睛,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镜洛白冷笑:“你们果然没这么容易完蛋, 妖族皮糙肉厚,命硬着呢!”   狐族大圣顽强爬起来, 九条秃毛尾巴耷拉在身后, 声音嘶哑, “上尊?”   龟族大圣的脑袋从龟壳里探出, 七圣中防御力最强, 所以受的伤也是最轻的,刚才一动不动的装死,现在终于忍不住。   猩猩大圣其实并不是很有把握,想要诈一诈。说好了一起来,龙君却迟迟不到,同为大圣,对彼此之间的性格路数多少有些了解,龙君心高气傲,答应了的事情不会随便反悔,里面必定有原因。   万万没想到,竟然诈出个惊天大雷。   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爬起来,睁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龙君你故意骗了所有人?!”   龙君闭口不言,瞧着还真是高深莫测。   分明是三个人一起出场,兰惜却没有姓名,被不约而同当成背景板,谁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唉,有点伤心耶。   不过关乎陈年旧事,跟兰惜的关系本身就不大,被忽略就忽略吧。   狐族大圣原本的声音优雅动听,现在粗砺嘶哑的根本听不出来,喉咙火烧似的干涩疼痛,用力咳嗽两声,艰难道:“上尊既然也在,那正好,不妨咱们一起瞧瞧,赤轮道尊这些年行事偏颇,越发疯狂偏执,最终心魔缠身不得自拔,究竟是何缘由。到底是曾经为驱逐魔种,拯救此界做下过大贡献的有功之人,见他日渐深陷泥淖,我等亦是悲叹。”   镜洛白大怒,“少在那里假惺惺!今日之事你我心知肚明!”   狐族大圣淡淡道:“其他大圣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探寻究竟。赤轮道尊灵力高深,曾经还能交谈两句,如今是连面都没法见,昔日故人成了这副样子,如何不悲叹。只有知道你的心魔是什么,才有解开的可能性,我族擅长窥心,于心魔一道颇有几分见解。”   镜洛白半个字都不信,言语讥诮:“窥视人族真仙的内心,好叫你抓住把柄,日后为所欲为?”   狐族大圣一双美丽的狐狸眼盯着他,“若你当真疯了,有个把柄在手,有何不可。若你没有疯,岂不更加可怕。魔族是如何诞生的,你我都知道,他们原本是此界生灵,有人族,也有妖族,却被魔种的魔气所感染。承受不住魔气失去神志的化作魔兽,性情残暴,承受住魔气神志未失的成了魔族。念在他们也是受魔种所害才会如此,没有赶尽杀绝,且大劫之后各族都需要休养生息,便只将魔族驱赶到贫瘠之地,不准踏入两族地界。”   “赤轮,若你当真疯了还能说是受心魔所致,若你没疯却这般行事,我有理由怀疑你受了魔气影响。魔种乃是此界浩劫,人族真仙有可能早就受魔气感染,这等大事无论如何都要亲自确认一番!”   镜洛白神情丝毫没有动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狐族大圣平静道:“你总觉得妖族性情残暴不可信,可人族的   狡诈狠毒在妖族当中也是闻名的。论卑鄙无耻,我狐族甘拜下风,愿称现在的人族为最强。能将有着救世之功德的圣人如此磋磨,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却一世又一世将其利用殆尽,啃食血肉,炼化仙骨。究其原因,一切因你赤轮而起,种下恶果后始终冷眼旁观,才叫他们越来越大胆,甚至对彼此之间的行为心知肚明,成了半公开的秘密。”   “当年妖族大圣背叛,将底下的子孙后辈拱手推给魔种,任由他们被吞噬,出卖同族利益只为保全自己,全无同族之情。得上尊救助,将其斩杀,我等心中唯有感激敬畏,本座成了狐族大圣,严令禁止,一旦发现这等败类绝不轻饶,绝不准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万万没想到,人族竟然会糜烂腐朽至此!”   “倘若魔种再次出现,定会对赤轮道尊你的行为,赞赏有加吧!”   镜洛白犹如被踩到痛脚,勃然大怒,法宝轮·盘对着狐族大圣冲去,“孽畜住口!”   狐族大圣口中吐出一个珠子,与轮·盘对撞,巨大的冲击力向周围炸开气浪。   虎形大圣和巨牛也缓过来了,伤痕累累,但不至于彻底没法动弹。   虎形大圣嘲讽:“赤轮,何必如此动怒,人家只是说了真话而已。”   巨牛瓮声瓮气,“你替魔种除去心腹大患,又冷眼看着上尊转世被一世又一世的磋磨,比之当初背叛同族的人仙大圣,又相差到哪里去。他们好歹跟魔种打输了才跪的。”   一红一金两只大鸟靠在一块儿,没有说话,但脑袋用力一点头,表示赞同。   镜洛白气急了,正想抡着法宝开揍,忽然吐出一口气鲜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拉扯他的神魂。可怕的眼神猛然瞪向狐族大圣,又是一口血吐出来,愤恨道:“你……你们是故意……引我动怒露出破绽……”   属于狐族大圣的窥心法术已经生效,在场众人都卷入到幻境之中去。   这是属于镜洛白的记忆。   那时的他还是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失去父母,成了孤儿。因为他的村子遭到妖族袭击,所有人都被抓走了,据说妖族吃人,凡是被抓走的最后几乎都沦为粮食,活生生吃掉。他是因为跟小伙伴在外面玩耍,捉迷藏躲起来,躲了好久都不见人来找自己,天又黑了,害怕的从躲起来的地方出来,颤颤巍巍的回家。   结果看到村子火光冲天,好多怪物在村子里吃人,惨叫声传出老远,他害怕的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瘫软在地根本没法逃跑。一个长翅膀的妖怪瞧见他,嘻嘻大笑着飞过来,锋利的爪子抓起他往天上飞。   他听老人们说过,这是妖怪往家里带活食,他会被妖怪巢穴里的小妖怪吃掉。   一个路过的仙人救了他,带着他冲进村子,将肆无忌惮撕咬啃食活人的妖怪都斩杀了。他被交给仙人的徒弟照顾,仙人单独去找妖怪巢穴,可是只带回一具具被啃食过的尸骨。   他认不出哪个才是爹娘,哪个是兄弟姐妹,哪个是邻居大叔大婶儿和小伙伴。   仙人给所有尸骨都立坟,还收养了他,成为最小的徒弟。   他只有一个小名,于是师父给他取了名字,叫做洛白,寓意上善若水,心如明镜。   师父很好,师兄师姐们也都很好,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人,他们总是在救人,驱赶侵袭人族的妖怪,为生病受伤的人治疗,保卫一方平安。   跟师父还有师兄师姐们一起生活,小小的镜洛白渐渐忘却悲痛,感到幸福快乐。   他在心底发誓,以后一定也要成为像师父这样的人。   有一天,师父说外面发生了大事,他要带领师兄师姐们去抵御魔种入侵,洛白还是个孩子,乖乖留在家里。   出发时,镜洛白舍不得师父和师兄师姐   ,哭着说自己也要一起去,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师父温柔的摸着镜洛白的脑袋,说:“师父相信洛白以后也能守护人间。”   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镜洛白一直等啊等啊,等到自己长大了,出去找师父和师兄师姐们,斩杀魔种,还收了弟子,一起对抗魔种。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师父原来不是普通修士,是真正的仙人,被称为沉月仙人。和其他的人仙相比,行事低调,喜欢平静安详的生活,隐居在一块山林里,悄悄庇护一方平安。魔种入侵,来势汹汹,让沉月仙人再也无法偏居一隅,带领一众弟子来到前线,与魔种厮杀。   人族一共四个人仙,其他三名人仙全都是底下徒子徒孙无数,开创了大门派,风光无限,沉月仙人名声低调,一贯过着乡野生活,威名不如那三个人仙显赫。   四个人仙全都上了战场,沉月仙人没了,另外三个人仙却活了下来。   激烈的战局似乎也达成某种平衡,彼此牵制,魔种入侵的步伐停下来,守住领地没有再上前一步。人妖联盟终于可以喘口气,镇守边陲,尽管还是时不时发生冲突,好歹也算稳定下来。   镜洛白想要为师父报仇,向来冲在前头,奋勇杀敌,发誓有朝一日要打入魔种老巢。   可他这么奋勇,却成了人仙的眼中钉肉中刺,时常被暗中针对,几次死里逃生。   直到他的徒弟斩杀了一个人仙,才从对方口中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初他们三人主动找上沉月仙人一起前去讨伐魔种,擒贼先擒王,只要将魔种老巢端了,抓到后方的头领,就可以快刀斩乱麻。沉月仙人同意了,四个人一起深入魔种老巢。   奈何对方实力太过强悍,四人联手竟然打不过,眼看就要全灭,被抓起来吃了,沉月仙人对另外三人说,与其叫魔种吃了增强实力,不如增强己方的实力。   四个人仙打不过,那就牺牲一个,制造出三个实力更强的人仙,与魔种拼命。   沉月仙人选择牺牲自己。   然而吞噬了沉月仙人后,三个人仙依旧落败,此时他们却没有沉月仙人破釜沉舟的勇气,经过权衡利弊,选择跪在魔种脚下出卖同族。   四人去,三人回,沉月仙人的徒弟们自然不服,质问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不约而同说,沉月仙人胆小如鼠,竟然临阵倒戈,向敌人求饶,被他们击杀了。念在他们对抗魔种有功的份儿上,不予追究,若是纠缠不清,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一众人背负师父投敌的污名,在对抗魔种的战场上孤立无援,通通牺牲。   所幸镜洛白一开始不知道师父名号,并未以沉月仙人徒弟的身份走动,可他如此奋勇,自己实力强悍,带出来的徒弟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天资出众,气运惊人,才会受到针对。   如此深仇大恨,叫镜洛白如何不恨,他恨魔种,更恨人仙。   最后画面是镜洛白知晓沉月仙人死亡真相以及师兄师姐背负污名而死后双目赤红的模样,所有人都被弹出幻境,返回现实。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镜洛白就有了心魔。   他师父沉月仙人为了人族甘愿牺牲自己,结果却所托非人,不但自己白白死了,还叫徒弟遭人污蔑,含冤而亡。如果这就是做好人的代价,那他宁愿不择手段,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当好人没好下场。   镜洛白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重新想起那些往事,叫他情绪十分不稳定,脑子里一遍遍回响师父最后的话。   “师父相信洛白以后也能守护人间。”   “洛白以后也能守护人间。”   “守护人间。”   镜洛白整个人如同瞬间定格,然后另外一只眼睛迅速爬满红   光,一双眼睛都被不详的红色侵占,恐怖狰狞。   他哈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随后道:“扶光,本尊的好徒儿,你当了这么久的善人,有何体会?你每一世都光风霁月,仁慈善良,重情重义,但每一次都是被人从背后暗算而死!本尊知道你转世了,你每一世刚出生没多久,本尊都会亲自抱一抱你,给你取名字。可你真是太让本尊失望!”   “哪怕是一次也好,用你的亲身经历告诉本尊,好人是有好报的!可你每一世都是不得好死!纵使你天资出众,气运眷顾,可正是你的重情重义,你的仁慈善良害了你!”   “如果当个好人注定是这种下场,本尊不择手段才是正确的!只有活下来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死去的人再怎么伟大,也不过是个死人!”   “师父他错了,他根本不该牺牲自己!那三个没用的废物哪个心里真的装着人族,装着天下,他们心里只有自己!师父他心怀天下,所以他死了!他一死,那三个废物为了遮掩自己的丑事,推卸责任,让师父死了还要背负一身污名,受万人唾骂!师兄师姐们受了莫大的委屈,也没人会出来给他们主持公道!”   “即便是蒙受了这样大的冤屈,师兄师姐们依旧要为了人族而战斗,不肯退缩!他们很勇敢,正直刚毅,所以他们也死了!死了还要被人唾骂,被魔种分尸,形神俱灭!”   “好徒儿,你说要相信别人,哈哈哈,师父信了,他死的多惨!这个责任本尊只能自己扛,本尊会像师父那样守护人间,但本尊绝对不会犯师父犯过的错,也绝对不会像师兄师姐们那样,含着冤屈背负骂名!本尊要当人族备受尊崇的人仙,受万人敬仰!”   “本尊要告诉师父和师兄师姐们,他们都错了!”   镜洛白双目之中的红光更盛,“想要成功,就要不择手段!”   他神色癫狂,言语里尽是偏执,可临霜辞听了,却是怔怔的,情不自禁道:“师父,你……”   镜洛白粗暴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你想质问我为何背后暗算你,叫你飞升失败?呵呵,天劫又不受本尊控制,还能想叫你受轻伤就轻伤,想叫你受重伤就重伤!?”   临霜辞:“不,这些我早就问过了,师父你……”   镜洛白再次粗暴的打断他,“孽障,哪怕为师现在身受重伤,心神不稳,凭你那一身软骨头想要对付本座,做梦!”   临霜辞:“……”   镜洛白:“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站着离开!”   临霜辞:“……”   兰惜沉思,疑惑的说出感想:“你是不是想说,只要师父和师兄师姐们能活着回来,哪怕卑鄙无耻不择手段也无妨?可他们要真的这么做了,你还会这么心痛难过吗?”   正是因为过于高洁无暇,被摧毁了才会这样窒息痛苦啊。   兰惜终于不是背景板,大家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好像现在才看到他。   镜洛白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临霜辞和兰惜眉心的九瓣莲花印记上徘徊,一身的杀气与癫狂都凝结了一秒。   兰惜做了一个临霜辞做过的举动,拉着临霜辞的手高高举起,向大家展示。   “……”   “……”   “……”   然后若无其事放下来,对着镜洛白露齿一笑,“以后我来守护他。”   镜洛白沉默好半晌,面无表情冲着兰惜就是一个赤日。   这糟老头子果然坏的很啊! 第96章   兰惜抱着临霜辞就跑。   龙君也打算躲避, 却感到熟悉的束缚感,心头一惊,不得不接下镜洛白的这一招赤日, 发出痛苦嚎叫, 空气里散发出海鲜烧烤的香味和焦糊味道。   “嗷嗷嗷嗷——”   兰惜根本不打算留下来和赤轮道尊火拼,溜得飞快。   身后又是一道赤日追上来,重重撞上无形屏障, 赤轮道尊与妖族八圣陡然惊觉,不知何时周围被人布下一层古怪的屏障,将他们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显而易见,这个老六就是兰惜。   他趁着所有人都把他当做背景板的时候, 悄悄动手脚, 包括临霜辞在内都没察觉到他的举动。现在赤轮道尊想追上来打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兰惜抱着临霜辞飞走。   他还超大声的喊:“用力打, 没吃饭吗!”   兵者, 诡道也。   拜拜了您嘞!   妖族八圣跑来围殴人族赤轮道尊,他掺和什么啊。   是把八圣和赤轮道尊都痛打一顿,还是帮着赤轮道尊毒打妖族八圣,亦或者跟妖族八圣沆瀣一气围殴赤轮道尊?   兰惜哪个都不想选, 当个吃瓜群众吃了一肚子的瓜, 见好就收, 赶紧撤退。   就算要打,时机不对。   赤轮道尊镜洛白气得面色铁青, 当场爆炸,一个赤日大招, 妖族八圣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空气里的烧烤味和焦糊味道更加浓郁。   不愧是力压人妖两族的最强修士, 实力就是强横,心魔缠身并没有削弱他的力量,某种程度上可能还更强了,打人更加用力。妖族八圣好歹是各族尖端强者,生命力顽强着呢,各有神通,哪有这么容易被打死。   兰惜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抱着老婆跑路。   临霜辞刚开始愣了一下,这个发展真是猝不及防,完全没有料到,被抱着跑出老远,才捂着脸笑出声。   周围阴郁的气息一扫而空,眼角笑出眼泪。   兰惜没好气的说:“有这么好笑吗,看你肚子都要笑疼了。”   临霜辞擦擦眼角的泪水,“师父肯定气坏了,以后见你一次就要打你一次。”   兰惜一脸无所谓:“他可以尽情想,脑子里想什么是他的自由。”   兰惜调整了一下,给换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抱着,“你还叫他师父啊。是我,以后只会叫他臭老头。”   临霜辞笑容淡了,望着远处,这个距离还能瞧见天边时不时炸亮的红光,“师父对我的养育栽培之恩,哪是这么容易一笔勾销的。刚想起来时,心中的确失望痛苦,心如刀绞,可看到师父如今心魔缠身的癫狂样子,我就恨不出来了。你不曾见到过师父当初的样子,是他将我带入修行之路,传道授业,关心我的衣食住行,是师亦是父,带领一众人奋勇斩杀魔种,拯救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是我心中的英雄,也是人族的支柱,从微末一步一步爬上来,用他的力量撑起一片天空。或许对妖族有些偏见,可放在当时其实算不上过分。妖族之中种族众多,吃肉的妖向来不把吃草的妖当做同类,依旧视作食物,妖族内部彼此厮杀吞噬司空见惯,吃人更是屡见不鲜。即便人妖两族为了抵御魔种结成联盟,有很多妖族性格其实很不错,是值得依靠的伙伴,可吃人吃妖的风气依旧十分盛行。”   “如今在人族很少听闻妖族吃人的事情,妖族的蛮横残暴都被阻挡在边陲之外,这是当初四个人仙都没能办到的事情。现在的人习以为常,以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放在以前,根本不是这样。师父他或许不是大家心目中的那种圣人,可他确确实实在庇护人族,将大家都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不能因为他的不完美,便只看到缺陷,而忘记了那些贡献。”   兰惜哦了一声,“你是说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吧。这块地盘不是生来就属于人族,妖族也不是生来就不吃人的。那些个妖族大圣嘴巴上说的光冕堂皇,谁知道心里是在想些什么呢。也许的确有几分感恩的心思,但本族的利益才是至高无上。”   “如果赤轮道尊今天真的倒下,失了这根积威多年的定海神针,人族立马就会迎来大乱。”   临霜辞颔首,“原先的妖族大圣都被我斩杀,这八个是后来修炼的,我虽然对他们的脾性不了解,可有的事情并不需要知道的多么仔细。人族一旦大乱,他们能够冷眼旁观都算好的。”   兰惜忽然说:“他们自己吃过的妖,估计数不清了吧。”   比如说狐族大圣,狐狸爱吃鸡,这是天性,狐妖爱吃鸡妖,能算作大毛病吗?鸡妖肯定觉得不行,狐妖简直是大魔鬼,但狐族大概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狐妖吃狐妖,可能真的不行。   狐族大圣不会阻止狐狸吃鸡,自然也不会禁止狐狸吃人,除非吃了人会咯到牙,还会挨打。   感念临霜辞的恩情是一回事,吃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临霜辞闭了闭眼,“师父他……心中一定十分痛苦吧。这些年情况越来越严重,到现在已经难以自控,连妖族大圣都看出他的不对劲,联手对付他。”   兰惜:“他那么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你的转世一世又一世惨死却不出手……”   临霜辞淡淡道:“可害我转世的人是别人不是吗?”   兰惜想了想,“也是。”   依照赤轮道尊这副癫狂的样子,转世离他远点说不定还好些,何况也不是没尝试过对临霜辞的转世好,结果清辉君和瑶光君全都早夭,结果不尽人意。   妖族的话不可全信,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   人族真仙强盛,力压他们一头,他们肯定觉得不痛快,要是能给人族真仙添点堵,必定乐意之至。   天空飞来三道灵光,一一落下,光芒散去露出真容,竟然是之前被赤轮道尊吞噬而亡的三人,楚亦泽、晏无温以及陆锦。   他们见到临霜辞,毫不犹豫行礼,“见过师尊!”   临霜辞上下打量一眼,“刚才被师父吞噬掉的,果然是你们的灵身。”   楚亦泽作为大弟子,三人中最有话语权,苦笑道:“让师尊看笑话了。”   三人态度平和,竟然没有多么激动,因为兰惜抱着临霜辞,眼神怪异的多看了两眼。   临霜辞同样神色平静,没有再见徒弟,久别重逢的激动。   师徒双方都这么冷静,反倒是兰惜为他们着急。   兰惜:“要不你们再说点什么?”   临霜辞:“妖族龙君声称是他派人来盗取仙骨。”   楚亦泽点头:“没错,是海族悄悄潜入仙府。”说着,他露出羞愧之色,“竟然叫他们摸到师尊陵墓之中,是弟子等人看护不利。”   临霜辞:“这些年,你们都在做什么?”   楚亦泽低头,“自师尊出了事,弟子等人便一直侍奉师祖左右,潜心修炼,鲜少关注外界事务。依稀听到过些与师尊有关的风声,想要一探究竟,可师祖严令禁止,不准我等随意外出,呵斥弟子等人修炼不专心,有愧于他的教导。弟子无奈,只能一直闭关修炼,几乎与世隔绝。”   “直到后来有一仙府小辈闯入师祖居所,不知与师祖说了什么,竟惹得师祖大发雷霆,心魔发作,弟子四人联手帮忙才压制下来。这时才陡然惊觉,师祖不知何时竟然有了如此严重的心魔,一直没叫我们知道。”   “为了方便照料,弟子等人修炼出灵身,闭关修炼时专门守在师祖身侧。”   楚亦泽说着,   苦涩道:“后来才得知,当日闯入的小辈似乎是师尊神魂转世。小师弟性情暴烈,当即与师祖爆发冲突,一怒之下自动请缨,前往人族与魔族的边界,镇守边陲,从此常驻,再不肯回仙府。”   “我们心知当初的事情可能不简单,可若是连我们都离开仙府,谁还能劝谏师祖一二,怕是师祖的心魔会更加严重,再不受控制。”   临霜辞:“这些年有你们陪伴,师父才没有彻底癫狂吧。”   晏无温羞愧,“是我们无能,不能为师祖分忧解难。”   临霜辞:“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们现在已经都有人仙修为。”   陆锦道:“比之师尊与师祖,差远了。”   兰惜诧异:“外界完全没有风声。”   楚亦泽一板一眼,“仙府名声已盛,向外声张不过锦上添花,过于招摇。”   兰惜:“这么看来,赤轮道尊早就准备了后手。”   这么多年,妖族新出现八个大圣,人族却一直只有一个人仙,未免不正常。原来赤轮道尊早就培养出来,一直拘在身边潜心修炼,不怎么过问外界事务。嘴上叫着好人没好报,却把徒孙保护的很好,不让沾染尘埃。   兰惜心念一动,“那妖族八圣闯上门与赤轮道尊打起来,方才那阵动静你们可有听见?”   楚亦泽神色复杂,最后惭愧自责道:“都是弟子不争气。”   三人忽然跪下来,用力磕头。   楚亦泽黯然道:“是弟子无能,不能撑起绛霄仙府,才叫师祖这般操劳。明明有了心魔,却只能瞒着,以至于日渐严重,难以压制才叫弟子等人察觉到。师祖为弟子遮风挡雨,传道授业,悉心栽培,师尊亦是曾经灌输诸多心血,将弟子拉扯大,恩重如山。即便弟子现在已是人仙,却依旧无能至此,弟子惭愧。”   晏无温失魂落魄,“弟子亦是不知如何是好。”   陆锦不言不语。   兰惜在他们三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清澈的愚蠢,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于缺乏决断力。   有个过于强势的长辈,往往就容易培养出缺乏决断力的后辈。   这么些年一直叫赤轮道尊带着修炼,影响不可谓不大,甭管当初临霜辞带着的时候他们是什么样子,显然现在给关傻了。倒是那个脾气暴烈,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跑去镇守人族与魔族边疆的小弟子,现在可能大有作为。   临霜辞也是一脸的不忍直视,他和兰惜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嫌弃。   兰惜说:“这样吧,我教你们一个办法。”   他一脸严肃:“以后不论赤轮道尊想要做什么,你们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帮他把事情做了就对了。”   兰惜语重心长的说:“想要帮师祖和师尊分忧解难,就要多多主动。你们师祖不让你们做,你们就真的不做了,只会让他更伤心的。我跟你们说,这种顽固的老头子都是这样,喜欢口是心非。如果生气了,小杖则受,大杖就跑。等他气消了,回来哄两声就是。”   “相信我,年纪大了就喜欢活泼有活力的后辈!”   “比如说现在,妖族八圣打上门,你们师祖是不是不让你们插手?”   “别听那个糟老头子的,冲上去打,用力打!虽然之后你们师祖可能会骂你们翅膀长硬了,居然不听话,但他心里肯定是甜的!但他就是不说!”   楚亦泽、晏无温和陆锦都露出怀疑之色,怀疑兰惜是在忽悠他们。   小心觑了临霜辞的脸色一眼,又有点不大肯定。   兰惜催促:“你们还傻愣着干什么?看到妖族八圣围殴年老沧桑一把老骨头的师祖,难道不觉得良心在痛吗?要是我徒弟把敌人打成叉烧,串起来送给我,我肯定高兴!”   临霜辞眉头一皱。   三人忙不迭起身,逃似的冲着天边的红光冲去。   兰惜看着他们的背影,啧啧两声,“他们以前是这样傻不拉几的吗?”   临霜辞郁闷,“以前只是瞧着有点呆,不太聪明的样子。”   兰惜吐槽:“如果你是拿自己当做参照物,那大概谁都不太聪明的样子吧。”   临霜辞揉揉太阳穴,“为什么要鼓动他们?”   兰惜:“都是人仙了,早该有点自己的想法,只会修炼的傻子能成什么气候。我算是看出来了,赤轮道尊他就不喜欢正经人,君子欺之以方,偏偏亲手带出来的都是正经人。”   “他需要的是哈士奇啊!” 第97章   临霜辞不知道什么是哈士奇, 但根据语境多少能够理解,不置可否的看了兰惜一眼,凝视天边的红光。   人虽离的远了, 神识还在关注那边动向。   妖族八圣和赤轮道尊被关在兰惜设下的屏障之中, 爆发新一轮战斗。   不得不说,赤轮道尊打得就是狠,出手极为干脆, 甚至不惜以伤换伤,妖族八圣占了数量上的优势,却愣是跟他打了个平手。先前已经是一通两败俱伤,这回双方都是豁出性命的打, 战况更为惨烈。   最后关头, 困住他们的屏障碎了,妖族八圣拼上最后一口气, 一下子散开, 从八个方向逃走,而赤轮道尊只能抓一个。   狐族大圣落在了他手里,一身狐狸皮外焦里嫩,几乎要熟了。   果然方才的窥心法术把赤轮道尊得罪狠了, 八个大圣中他最恨狐族大圣, 仇恨值拉满。   赤轮道尊拎着受伤过重退化为幼崽形态的狐族大圣昏了过去。   那三道灵光分别拦截住三个妖族大圣, 剩下四个错过时机,已经遁入地下抓不到, 匆匆赶回来。看到昏迷倒地的赤轮道尊没有冒然靠近,毫不犹豫将手里提着的大圣幼体扔上去, 果不其然, 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轮·盘忽然绽放出红光, 罩住三个大圣幼体,汲取精气。   小龟小牛和小老虎痛苦挣扎,最后哀嚎着被轮·盘吸收殆尽,什么都没留下。   轮·盘还是不满足,将目标转向三人,红光正要把他们笼罩住,被三人联手施展的屏障反过来罩住,困在里面挣扎不休。屏障不断缩小,一通剧烈挣扎,最终轮·盘抵御不住三人共同施法的威力,红光散去,失去力量重重落在地上。   见状,他们都微微松一口气,随后伸出手指,指尖凝结出一滴血液,缓缓落下,融入轮·盘之中。   得到人仙充满生命力的精血,轮·盘再次浮现红光,一闪一闪的好似在催促,还想要更多。三人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早就习惯这个反应,继续投喂精血。轮·盘的红光越来越盛,昏迷倒地的赤轮道尊身体表面浮现一层同样的红光,随后终于清醒过来,缓缓睁开眼睛。   见他恢复神志,师兄弟三人纷纷收手。   镜洛白手里还提着狐族大圣,小小的狐狸奄奄一息,看起来可怜极了。   楚亦泽小心翼翼:“师祖,您现在感觉如何?”   镜洛白瞥一眼师兄弟三人,讥笑,“你们居然还肯唤我师祖?”   楚亦泽低头,“我们师兄弟三人一直侍奉师祖左右,受您的教诲,岂会人云亦云,外人随便说两句,就把一切抛到脑后去,与您反目成仇。”   晏无温忧心忡忡:“师祖,您不能再燃烧本命……妖族大圣骤然联手打上门,未尝不是察觉出您的虚弱之处。这一战,您又要修养许久,这般消耗,不论进多少天材地宝都难以养回来。”   陆锦跪下来,拱手:“师祖,您真的太累了。”   镜洛白眉头一皱,神色十分不悦,正要呵斥,忽然猛烈咳嗽,吐出一口血。这血液离了体竟然在燃烧,没有伤及旁的,只烧血液,没过多久便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来。   楚亦泽连忙上前扶住他,低声道:“您为了人族殚精竭虑,妖族大圣打上门却口口声声指责您将人族带入深渊。依照师祖的实力,什么都不管一身轻松,管的多了反倒叫人怨恨。不妨急流勇退,趁着这个机会退出众人视线,好好修养本命的损耗,不然即便有我等师兄弟以精血为您续命,也要扛不住。”   晏无温毫不怜惜的抓起狐族大圣,完全没有被小狐狸可怜的样子所迷惑,对于打上门还胡说八道的敌人深恶痛绝。   他凝重道:“如果妖族大圣不是故意污蔑,怕是外界私底下的传闻对师祖极为不利。   妖族与我们有隔阂,很多消息只能通过人族的嘴巴知晓,连他们都这么觉得,各派背地里的传闻只会更加不堪。”   陆锦扶住镜洛白另一边,与楚亦泽将人架起来,“师祖操劳许久,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去办,一定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镜洛白眉头拧紧,呵斥道:“你们翅膀长硬了,竟敢擅作主张!本尊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们做主!”   楚亦泽神色有点奇怪,仿佛忽然get到什么,连忙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轻易被人骗了!”   晏无温信誓旦旦,“一边受您的庇护一边背地里造谣您的人,我们一定不会轻饶!”   陆锦郑重承诺:“小师弟镇守人族与魔族的边疆,我等身为师兄不能落于人后!若是成了人仙都无法为您分忧解难,那我们要这一身修为有何用!”   镜洛白怒上心头,以往只要他呵斥一声,三人立马就萎了,现在居然敢顶嘴,正要再呵斥一句,忽然被楚亦泽抱在怀里,这个姿势还挺眼熟的。   没错,就是兰惜抱着临霜辞逃跑时用的姿势。   镜洛白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一口老血就要喷智障徒孙一脸,就听见晏无温兴奋的说:“师兄师兄,我来抱!我来抱!你看师祖他都生气了,肯定是你抱的姿势不对!”   楚亦泽:“我是大师兄,我来抱!”   晏无温:“我也可以啊!”   陆锦:“仙府一片乱糟糟,咱们是不是该留下来帮忙收拾善后?”   晏无温:“我们又不是府主,这种事情是府主和长老们操心的,不然要他们何用!师祖已经击败入侵者,我们师兄弟三人各自抓了一个大圣,那四个算他们逃的快,难道还不够吗?”他不满的嘟囔,“谁知道一条龙一头猩猩还有两只小鸟居然会遁地逃跑,往地底下一钻跑的飞快,回头想抓就摸不着影了。”   陆锦哦了一声,恭敬的问:“大师兄,您累了吗?”   楚亦泽:“不累!”   陆锦毕恭毕敬:“方才您消耗了不少精血,不要勉强!师弟愿意为您分忧解难,您尽管吩咐!”   楚亦泽:“不累!”   晏无温:“我觉得三师弟说的对!还是我来抱吧!”   镜洛白闭了闭眼,强忍着想打人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放本尊下来。”   楚亦泽一脸不情愿,晏无温和陆锦跃跃欲试,镜洛白面无表情,“换个姿势,背本尊。”   楚亦泽欢欣雀跃,换了个姿势,小心翼翼背起镜洛白,晏无温和陆锦失魂落魄,幽幽的跟在后面。   晏无温:“师祖,您这法宝有灵,感觉越来越不听话了。它与您一体同心,本是您的本命法宝,是不是受心魔影响,产生了魔性?竟然主动汲取收割周围生命,补充损耗。”   陆锦:“我担心它会趁着师祖刚燃烧了本命,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伺机反噬。说起来,您这法宝是从哪里来的?”   镜洛白:“闭嘴。”   然后,楚亦泽背着镜洛白跑去找临霜辞。   当徒弟的,背着重伤未愈的师祖去找刚苏醒的师尊,完全没毛病。   三人做的十分丝滑,不假思索。   但兰惜觉得不可。   瞧着那三人一脸如出一辙的清澈的愚蠢,还有镜洛白那扭曲的表情,兰惜下意识抱着临霜辞后退了一步。   虽说妖族大圣的话不可信,可镜洛白也确实有毛病啊,至少他这心魔不是假的吧。讥诮嘲讽老婆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在乎老婆是不是会伤心,言语毒辣,分明是抓着老婆的伤心处猛戳。   好吧,是狐族大圣先戳赤轮道尊痛脚的,就当是悲痛欲绝才会口不择言,但现在师徒两人的关系明显不可能恢复到从前。   中间隔着的因缘纠葛,错综复杂。   老婆念着自己师父当初的好,感怀伤感,兰惜总不好当着老婆的面一个劲说他师父坏话。都说了是师亦是父,当人家儿子的面说他老子不是东西,还能不能好了。   再者,事情的确还没搞清楚。   精神病的话不可信,同理,心魔缠身的精神病人,最好也不要信。   谁知道是不是心魔给他制造的幻觉,被他当成真的了。   楚亦泽理所当然的说:“我们一直闭关修炼,鲜少与外界联系,既然师尊苏醒了,自然要伴随师尊左右。调查的事急不来,我们要先弄清楚这些年外界的变化。”   晏无温关切道:“师尊应当才苏醒不久,实力尚未恢复,有我们侍奉左右,无人能欺负师尊!”   陆锦:“还要跟小师弟说一声,当日他与师祖吵得激烈,出走之后已经许久没有传回消息,不知道在人魔边陲过的如何。”   临霜辞靠在兰惜怀里,不言不语,闭了闭眼,似乎累极了。   被楚亦泽背在背上的镜洛白似乎也睡了过去。   逃避现实的姿态居然一模一样。   兰惜瞥一眼,脑子转的飞快,对三人露出和善的表情,“赤轮道尊乃人族真仙,你们又是老婆的弟子,我当然非常欢迎。”   趴楚亦泽背上的镜洛白猛然抽搐了一下。   兰惜笑呵呵,和颜悦色,“道尊现在这样,你们一定很不放心,我也是心中焦虑啊。这样吧,我给你们介绍几个特别可靠的前辈,有他们在,治好道尊不是梦,小小心魔,药到病除。”   楚亦泽疑惑:“真有这么厉害的前辈?”   兰惜信誓旦旦:“不信问你们师父!”   临霜辞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熟了。   三人看了又看,楚亦泽忽然道:“说起来惭愧,竟然忘记询问这位道友尊姓大名。您是师父的朋友吗?”   兰惜想了想,果断在临霜辞脸上啾一口,在三人扭曲震惊的表情中,和蔼一笑:“是呀,我和你们师父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呢。我还特意跟你们师祖说了,以后我会保护他。”   趴在楚亦泽后背的镜洛白忽然像得了羊癫疯一样疯狂抽搐,可是哪怕抽成这样,他就是不醒,睡的老熟了。   晏无温惊慌,“师祖怎么了?”   陆锦连忙给他抚背,手上一阵阵灵力。   兰惜轻描淡写:“做噩梦了吧。身子虚弱,气血不足,就容易睡不好。来来来,我带你们去给他看病,早治疗早康复。”   是个坏蛋还能早点上路。   像电视剧里那种你不说,我不说,各种极限拉扯,猜来猜去,纠结到最后才爆出真相什么的,要不得啊。   既然落到他手里,就得治这个不服。   赤轮道尊不喜欢正经人,兰惜就不一样了,他特别喜欢正经人。   兰惜面不改色,“我先给你们说说这几位前辈,第一个叫太乙救苦天尊,不但法力高强,人还特别好,最见不得人间疾苦,悲天悯人……” 第98章   绛霄仙府距离翠微天有些远, 有三个人仙,直接开传送门,眨眼间就到了。   兰惜抱着熟睡的老婆, 热情洋溢的为老婆的三个徒弟介绍翠微天特色,亲切的带着他们走天梯。   三个傻狍子惊叹神像的威严, 似乎隐隐含有大道造化,玄奥无比,不禁肃然起敬, 满怀敬意的对神像行注目礼。   走到太乙救苦天尊面前时, 兰惜亲自给上了一柱香。   老祖宗一出手,就是牛批, 高大威严的神像微微低头, 凝视赤轮道尊。感受到气场变化, 镜洛白再怎么装睡也只能醒了,抬头与太乙救苦天尊的神像对视。   然后镜洛白的轮·盘被扒了。   神像伸出手,镜洛白浮空, 飞到太乙救苦天尊的掌心之中,一身红光,仿佛以身化作赤日, 轮·盘现身,在他身后挣扎不休, 随后一阵阵黑烟冒出来, 滋滋滋的声音就像油炸, 无数扭曲挣扎的鬼脸化作黑烟冒出来,哀嚎着灰飞烟灭。   经过一通净化, 轮·盘啪的一声掉到地上, 再也没有往日神威。   周身满是红光的赤轮道尊在神像掌心停留许久, 最后化作一道红色灵光落下来,变成一个看着才八、九岁的小男孩,面无表情的落地。   三个傻狍子这下真的傻了,眼睛瞪老大,跟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震惊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直把小男孩看得满头青筋暴跳,恶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哦哦哦,这个眼神,就是这个味儿!   三人一下子确定了,这个就是他们师祖,赤轮道尊。   不过现在大概不能叫做赤轮道尊,因为他的轮·盘明显报废了。   既然太乙救苦天尊没有收了镜洛白,反而把轮·盘给收拾了,说明问题出在这件法宝上。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赤轮到底是什么毛病?   兰惜又给太乙救苦天尊上了一柱香,发出询问。   然后大家看了一段某留守儿童是如何走上不归路的影像。   沉月仙人的道统是正经清修,不求天材地宝,不求登天捷径,对机缘亦没有多大渴求,回归最朴质原始的修炼,心如止水,感悟大道真理。没有那么多的波澜壮阔,没有那么多的争强好斗,平平淡淡,按部就班,道法自然,心无旁骛。   没有巍峨宏伟的道场,只有简单朴素的小道观,自己种植药材,炼制最为基础普通的培元丹,回春丹等等,还有各种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普通人经常会用到的病痛特效药。   沉月仙人带着一群弟子上前线战斗,留下年纪最小的弟子看家,镜洛白自然就成了留守儿童。   按照师父传下的道统,镜洛白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炼,最少也要蹲个两三百年才能小有成就。   清修注重心境感悟,修身养性,在提升修为方面不太注重,顺其自然的事。   然后有一天,镜洛白捡到一个金手指老爷爷。   从天而降的轮·盘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激起一丝丝涟漪,而后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法宝有灵,引诱镜洛白捡起自己,孜孜不倦的诱惑,告诉他:自己能够帮助他快速提升修为,成为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待他日睥睨天下傲视群雄不是梦。   小朋友可是清修一脉,才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而且跟师父的教导不符。   但轮·盘说:只要快速提升修为,就能帮沉月仙人的忙,为师父分忧解难,与大家一起战斗。   不得不说戳到点子上,小朋友狠狠的心动了。   但他还是犹豫,毕竟跟自己修炼的道统有冲突,不符合自己这一脉的理念。   然后轮·盘再接再励:战场刀剑无眼,与其被动等待,可能哪天就会听到噩耗,不如主动出击,早日将   魔种消灭,他们也能早日师徒团聚,继续过平静快乐的生活。如果害怕师父责备,可以悄悄上战场。   还问他:是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帮师父分忧解难,还是躲在师父背后当个乖乖听话惧怕师父责备的胆小鬼?   这激将法很有效,一下子就把小朋友套住了。   于是,某留守儿童在金手指老爷爷的怂恿下,踏上不归路的第一步,离开道观。   轮·盘自称是仙人遗宝,有盖世神通,可通过汲取敌人的生命力为自己所用,杀的敌人越多,自己就越强。   听着有点邪门啊,但轮·盘说想要成就大事就不能拘泥,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反正本来就是要杀死对手,既能消灭敌人又能增强自己,何乐不为呢。按照清修路子,要蹲个两三百年才能有点出息,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要是他悟性差点,等到白发苍苍牙齿掉光,说不定师父都还没回来。   也可能终于等到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回来,但他已经老成一把骨头,又老又丑,热泪盈眶,颤颤巍巍的对青春貌美的师父说,师父,弟子终于等到您回来。   然后就噶了。   这就有点可怕,小朋友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便感觉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于是,他做出一个违背师父的决定,斩杀敌人汲取生命力壮大自己。   正是因为轮·盘的这项能力,镜洛白才能这么快异军突起,修为突飞猛涨,杀敌无数,所有敌人都会被炙热的大招晒化,灰飞烟灭,实际是在打掩护,不叫旁人察觉到轮·盘在汲取敌人的生命力。   后来被人仙所针对,几次死里逃生,也是全亏了轮·盘。   因着一系列的经历,轮·盘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帮助自己,又是本命法宝,镜洛白从来没有怀疑过它会心怀不轨。   然而法宝有灵,轮·盘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又为何不能有自己的算盘。   它一开始找上镜洛白就不怀好意啊。   自从知晓沉月仙人之死的真相,它就开始暗中搞鬼,时不时叫镜洛白做梦梦见沉月仙人死时景象,换着法子折磨他的精神。作为本命法宝,镜洛白的识海对它根本不设防,想要动手脚太容易了。   镜洛白骤然得知真相,正沉浸在痛苦之中,果然没有怀疑,还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过悲痛导致的。   它就这样潜移默化,逐步加深镜洛白的恨意和痛苦,到后来哪怕镜洛白察觉到不对,也以为是自己承受不住痛苦生了心魔。   当初它损耗太严重,濒临崩溃,需要找个人当自己的打手,获取猎物汲取生命力修复自身,为了获得镜洛白的信任才会这样帮助他。毕竟镜洛白越强大,就能获取更多的生命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待它逐步恢复元气,就开始盘算着如何把镜洛白变为自己的傀儡。   沉月仙人的事是送上门的契机。   镜洛白劝说临霜辞暂时不要飞升时是真心的,不光是为了人族事务,同时也是出于另一项忧虑。   下界之人一旦飞升,就会与下界断开联系,因而上下两界根本无法交流,关于上界的很多传说都是久远之前留下的。飞升是许多修士毕生的理想,可飞升后会怎样,没有只言片语,大家只知道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飞升去往仙界。   有人仙与大圣背叛的例子,镜洛白对飞升仙界生出重重忧虑。   当你在屋子里瞧见一只蟑螂的时候,也许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多的挤不下了。   下界被魔种入侵的时候,上界是何种光景?   是下界被上界舍弃了,还是上界压力大到难以顾全下界?   因着心魔的折磨,镜洛白性格变化很多,他变得阴郁,敏感多疑,常常感到沮丧失落,自责愧疚,有时憎恨人仙魔种   ,有时憎恨人间,有时厌恶自己。负面情绪不断积累,抑郁狂躁,常常让他怀疑,是不是因为汲取魔种的生命力过多,导致自己沾染了魔性。   要是徒弟啥都不知道,冒然飞升结果闯入未知的漩涡,噶了,自己又因为心魔不得好死,眼前一切都如同泡影,人族将再次迎来浩劫,妖族大多生性蛮横残暴,不会放过奴役蹂·躏人族的机会。   双方意见不合,不欢而散,镜洛白暗中动手脚叫临霜辞飞升失败。   依照他的预想,就算失败了顶多受点伤,临霜辞实力强悍,连斩人仙与大圣,境界非寻常仙人级别,破开虚空飞升上界走个场子而已,料想天劫不会多厉害。   结果天劫出乎意料的强,还照着他劈。作为本命法宝在这个时候竟然安静如鸡,无论怎么催都不肯现身。   最后临霜辞抗下所有,身受重伤。   镜洛白动怒了,他终于意识到本命法宝有事瞒着自己,逼问之下,掐了起来。   本命法宝与修士关系紧密,这一掐,几乎等于自己打自己。镜洛白怒上心头,根本不管不顾,与轮·盘掐的你死我活,落在临霜辞眼里,那就是心魔暴走,神志失常。   轮·盘见镜洛白真的跟自己翻脸,一不做二不休,对着重伤的临霜辞动手,汲取生命力好趁机拿下镜洛白。   徒弟竟然在混战中被本命法宝干掉了,镜洛白这下彻底失去理智,燃烧起自己的本命。   镜洛白又横又愣又不要命,轮·盘好不容易恢复元气,可不想跟他拼个你死我活。本想趁机拿下镜洛白,彻底自由,结果根本没料到人在暴怒之下战斗力会暴涨,而且因为徒弟的死跟自己有关,镜洛白还黑化了。   轮·盘偷鸡不成蚀把米,撕破脸皮后,镜洛白一旦需要爆seed的时候,就一起燃烧本命。镜洛白自己虚了,轮·盘的多年积蓄也给耗的七七八八,就比谁更命长。   镜洛白前面的故事几乎就是个龙傲天成长记,捡到金手指,一路起飞,自己牛批,徒弟牛批,还建立了个牛批的宗门,后面各种毛病冒出来,仿佛把运气都用完了。   路边的金手指老爷爷不要随便捡,它可能只是想要把你养肥了好嗷呜一口吞掉。   如果不是太乙救苦天尊,估计最后的结果是跟轮·盘共沉沦,同归于尽。   看完这段某留守儿童失足记,三个傻狍子都泪眼汪汪,感念太乙救苦天尊大恩大德,妙手回春。   虽然师祖多年修为全都没了,返老还童,成了一个细胳膊细腿儿的豆芽菜,一根手指就能按住他,但没了轮·盘这个要命的邪门玩意儿,以后可以重新开始,他们会好好孝敬师祖,跟师祖一起清修的。   镜洛白不感动,还想打人,眼神凶巴巴,满头青筋暴跳。   他身为师祖的尊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一根长着包子脸的豆芽菜能有什么威严。   兰惜在看着他,临霜辞在看着他,天梯一众神像也都在看他。   他清楚看到兰惜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临霜辞漂移的眼神,还有三个智障徒孙眼里控制不住的跃跃欲试。   下一秒,楚亦泽果然真的给他来了一个举高高,“师祖好轻啊!”   晏无温:“师祖好小!”   陆锦:“我要告诉小师弟这个好消息!”   兰惜轻轻咳嗽,决定采访一下原告:狐族大圣。   方才妖族七圣围殴镜洛白,狐族大圣最能说会道,发出深切谴责,控诉被告镜洛白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谁主张,谁举证,不能因为它一张嘴,就直接把罪给定了。   只见化作幼崽的狐族大圣泪眼滂沱,两只眼睛哭得像水龙头,嘤嘤嘤大哭。   伤心过度,说不出话。   兰惜微笑,热情   招呼:“难得来翠微天,不妨先吃一顿,再做打算。”   为了方便,吃火锅最快,省去了做灵食的时间,想吃菜就吃菜,想吃肉就吃肉。   镜洛白有三个徒孙照顾,一个个殷切的为他唰菜唰肉,细心周道的吹凉了夹着喂到嘴边,可他一双眼睛瞪着面前两个人,绷着脸,实在受不住徒孙的殷切才不情不愿的张嘴,因为肚子是真的饿。   兰惜夹着一块刚熟的灵兽肉放到临霜辞的碗里,“这样吃着最嫩,你尝尝。”   临霜辞夹起来尝一口,眉头舒缓,评价:“还行。”   兰惜慢悠悠嚼着灵兽肉,感叹一声,“不知道徒儿们那边现在情况怎样。”   *   凤雏刚扒了蛟王的皮。   丝滑。 第99章   这蛟王, 恶意挑拨离间的时候特别能说,一张嘴跟抹了毒似的,专门戳人的心肝脾肺肾, 老奸巨猾。   皮扒下来倒是好看的紧,冰凉丝滑, 做件战甲一定很好看,穿着舒服防御力又强。   凤雏仔细检查,确认蛟皮完好无损, 没有剥坏了, 小心收起来,目光落到奄奄一息的蛟王身上, 冰凉如水。他的周围腥红一片, 海族与海兽的血液染红了大片海域, 一具具尸体浮在水面,翠微天诸位弟子正在热火朝天的收拾战利品。   穹灵派、丹阳派和灵兽宗的弟子也在忙活,这么多尸体可不能浪费了。海兽的肉可以食用, 蕴含许多能量,比专门饲养的食用类灵兽效果好多了,肉质紧致鲜美, 有着陆地兽类所没有的味道,骨头是极好的炼器材料, 要是发现兽珠, 价值比兽肉兽骨更加高。   至于这些海族, 尸体价值比海兽更高,这么多战利品, 能叫大家都发一笔财。   战利品如何分配是各派主事人操心的事情, 他们负责收拾打扫战场。   不过对于结果, 彼此多少有点数,这一战必定是翠微天头功。   海族数目庞大,还能驭使无数海兽,他们有备而来,不说三派人手不足,就是人手备齐了,也没法轻易啃下这块硬骨头。翠微天虽然才五十个弟子,投入战场上九牛一毛,但个个骁勇善战,负责的战线一路势如破竹。   连纵横海域的蛟王都给剥了皮。   有这等实力,根本不能当做寻常弟子看待。   这片叫血染红的海域,大半是翠微天弟子的杰作。   他们偷偷看一眼凤雏,瞄一眼蛟王,又是敬佩又是畏惧,低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海面漂着这么多尸体,就是一具具清点过来,装到芥子囊都要费不少时间。   “呼呼呼……”蛟王喘着气,浑身剧痛,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凤雏,还有深深地恐惧。见凤雏还要继续对自己动手,已经被生生剥了一身蛟皮,如何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像他这样的老家伙,一身都是宝。   “你不想知道人族都对你的那些前世做了什么吗?难道你就不想报仇,不想将背叛你的家伙都踩在脚底下!?”   他使出仅剩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方才有多么嚣张,现在就有多么从心,“龙君勒令我等侵袭骚扰人族沿海地界,本王也是听命行事,不得已为之!你们已经杀死这么多海族,只要放本王一马,以后必定铭记今日不杀之恩!”   凤雏勾勾唇,嘲讽:“放你回去,以后多个日日想要杀我的仇人?是不杀之恩,还是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蛟王惊恐,“海域浩瀚广阔,不适合人族生存,人族地盘对海族而言不过鸡肋,你我本无大仇,何不点到为止,化干戈为玉帛!若你杀了我,必定会与蛟族结下死仇!龙君子孙遍布海域,但唯有我蛟族与他血脉最为接近,最有化龙的可能性!”   “多个盟友对你而言也有莫大的好处!你之前世世被人族所害,还不是因为形单影只,势单力薄,纵使有天纵之资,最后也在人族世家的铁蹄下含恨而亡!人族世家或许单个实力不是很强,可他们聚集到一起的能量超乎你想象!就连号称仙门第一的绛霄仙府,名义上以他们的太上长老,人族真仙最为尊贵,实际上世家才是仙府真正的支配者!”   凤雏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蛟王,他这副态度叫蛟王看到机会,连忙竹筒倒豆子的说出来。   “人族真仙不过是个乡野修士,论实力他的确是人族最能打的,论心机手段,拍马都赶不上世家培养出来的心机货!他们人员众多,分工明确,修炼资质好的专门培养起来做家族支柱,说好听点是顶梁柱,说难听点就是   捍卫家族利益的高级打手!聪明有心机的专门培养起来做幕僚,为家族利益出谋划策!”   “这些人聚集到一起,掠夺资源,发展壮大自身家族,拧成一股绳,与其他家族关系错综复杂,利益牵扯瓜葛千头万绪,就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理清楚!一起欺上瞒下,抱团垄断利益,既为宗门出力,又利用宗门榨取更多利益!人族真仙出生乡野,没有这方面的尊长教导,更没有从小耳濡目染的熏陶,身份尊贵却形单影只,哪里玩的过众多世家的花花肠子!”   “他虽是绛霄仙府的祖师爷,可府主的位置却没有传到他的亲传弟子手里,而是世家获取了这个位置!这些人只会将一切都遮掩起来,只叫人族真仙看到一片花团锦簇歌舞升平的景象!”   “据本王所知,你之前的转世每一世都有仙骨在身,若悉心培育,他日成为人仙不在话下。然而你每一世都不是出生世家,而是生于普通平凡的人家,虽在修仙路途上少了桎梏牵绊,一往无前,可也因此缺乏势力支持,唯有依靠师门!”   “可宗门代表了诸多世家的利益,更要维护宗门本身的利益!”   “杀你,不会得罪任何世家,没有任何世家会为你出头,世家与宗门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培育出一个人仙的确有巨大好处,可这份好处与杀你的好处比起来,还是杀你的好处分赃更均匀,且唾手可得!”   “你每一世的实力都很强,可单体的强大最终还是倒在集体的利益之前,被称斤称量的瓜分了!”   “沉沦九世都是这个下场,你该知道人族有多么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不如与我蛟族联手!蛟族做海域中的王者,你当人族的霸主,我们守望相助,互利互惠!”   蛟王孜孜不倦的诱惑,描绘伟大蓝图,“人族世家把持多年,彼此的利益早就密不可分,想要挤入这个圈子无比艰难,我蛟族在一众海族之中势力庞大,可以大力支持你,成为你在人族之中最大的倚仗,待你成为人族霸主,亦可令蛟族在海族中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凤雏笑了,似乎被他的主意所打动,正当蛟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凤雏慢悠悠道:“然后叫你一口吃了,助你化龙成功,顺便接收我在人族的一切遗产?”   “嗷嗷嗷嗷嗷——”   凤雏干脆果断抽掉蛟王的蛟筋,一把掏出蛟珠,送这阴险狡诈的蛟王上路。   他的耳边有个声音道:“转世九次,世世都有仙骨在身,玉帝老儿下凡都没这样的待遇吧。”   凤雏眼皮都不抬一下,神色平静,波澜不惊,仔细分离蛟肉,可不能伤了蛟骨。   那声音继续道:“若这蛟王所言非虚,背后必定有人在保你,生怕你成不了仙,只是这代价,恐怕不低。”   凤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睑,继续分离蛟肉。   “仙人下凡历练,必定不会这样高调,否则走个场子还有何意义。只是你这运气实在差的很,次次都叫人背刺取了仙骨。不过也不能全然怪运气不好,世家为了利益能有多么丧心病狂,寻常凡人世家已经了得,修士组成的世家只会更了得。为了你这副仙骨,世家横行的世道中说是举世皆敌,人人都想杀了你吃肉都不算夸张。”   “若你已经是人仙,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但说话好听,还特别会做人,你想看到什么,他们就给你看什么。可身怀仙骨却不是人仙,麻烦就大了。”   “这一世没有仙骨,倒是省去了世家贴上来对你敲骨吸髓。”   少年笑了,既有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也有打抱不平的张狂杀气,“只铲平几个世家,杀几个修士,好像完全不够啊!对你出手的人倒了,害死过你前世的敌人没了,可跟他们一样的家伙还是会继续崛起,喝血吃肉,耀武扬威!”   凤雏轻轻   嗯了一声,神色依旧平静,淡漠如水。   少年啧一声,忽然话题一转,“看到那边那条小泥鳅了吗?来,我们创死他。”   刚开了传送门慌不择路逃回海域的龙君惨遭飞来一剑,差点把他捅个对穿,还好闪的快,随后被人像拎小蛇一样拎起来。   看到凤雏那张脸,龙君疯狂抽搐,感受到神秘莫测的气息,更是几乎要惊厥过去。   凤雏皱眉:“太细了,皮扒了连做一副指套都不够。”   龙君鬃毛都根根竖起来,鳞片颤栗。   凤雏仔细端详,“看起来有些眼熟。”   龙君闭紧嘴巴,根本不敢暴露身份,笔直一条被凤雏两根手指夹着拎在眼前,清澈的大眼睛宛如智障。   凤雏高深莫测的盯着他看半天,收回剑,将龙君往胳膊上一缠,冰凉顺滑的臂环新鲜出炉。   龙君老老实实,嗅到空气里传来的血腥味,大片海域都成了血色,心里一阵阵下沉,这些可都是他的龙子龙孙。虽然体内血脉不知道稀释了多少代,很多连龙的特征都没有,瞧着完全就是别的生物。   如此惨状,无法不动容。   这一战损失惨重,不光他自己倒霉,底下听从号令袭击人族沿海的海族也都倒了大霉。   正当他暗暗焦躁时,看到被扒皮抽筋骨肉分离的蛟王,瞬间安静如鸡。 第100章   这一战因为妖族大圣的命令而起, 但想要停下来,显然已经不在妖族大圣的掌控之中,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 修养还来不及,哪会在这种关口出现。暴露了自己现在的虚弱和无力,不但无法阻止人妖两族的战争,连自己都要陷入泥潭,被别有用心的家伙生吞活剥了。   比如龙君, 缠在凤雏胳膊当龙形臂环,乖巧安静,没有任何不满。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只要凤雏不对他怎么样, 他现在就是最安全的。   蛟王带领的海族只是第一波而已,蛟族在海域中势力极为庞大,分支众多,自诩最接近龙君的存在, 实力强横,行事嚣张跋扈, 霸占了大片物产丰富的海域作为地盘。凤雏斩杀的蛟王只是众多蛟族势力中的一个而已, 想要撼动整个蛟族, 还远远不够。   但作为激怒蛟族的借口, 已经足够了。   正如蛟王之前所说, 人族地盘对海族而言不过鸡肋,他们就是打下来也不会在这片地方生存, 海域才是海族适宜生存的环境。龙君命令海族骚扰人族沿海地界, 压根用不着所有海族兴师动众, 只有领地靠近人族地界的海族出动了而已。   蛟王算是这些海族当中身份最高的。   他居然被人族杀死, 还剥皮抽筋骨肉分离,死在极为凄惨。   落在蛟族眼里,这就是挑衅,冲着他们脸上啪啪啪扇巴掌。   蛟族蛮横霸道,如何能够忍受这样的羞辱。   身为海族中一龙之下万族之上的佼佼者,咽不下这口气。   区区人类,必须要为他无礼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蛟王被杀时,周围大片海域都被海族海兽的血染红,大家忙着收拾战利品,根本没在意天上到处飞的海鸟,这些都是海族的耳目,虽是飞禽,却与海族关系亲密。   亲眼目睹一切的海鸟将消息传给海族。   三派仙岛被龙君重创,毕竟不是彻底报废,载人还是可以的,但想要像之前那样自由活动是不可能了,防御罩维修起来麻烦,暂时只能停留在空中,无法移动。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眉头深锁,“这一战,若我们节节败退,人族吃大亏,若步步紧逼,势必激怒海族,令战事扩大。掌管附近海域的蛟王被杀,他身后的其他蛟族必定大怒,誓要斩杀我等,为蛟族挽回颜面。蛟龙霸道跋扈,附庸海族众多,是海域中的支配者之一,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磨难。”   丹阳派掌门郁闷,“从海族发动进攻开始,这一战就不会轻易停下来。双方交战总会有损失的,人族损失惨重不会甘心,海族损失惨重亦不会善罢甘休。况且据那蛟王所说,是龙君的命令,海族更不会轻易罢手。”   灵兽宗掌门将目光转向沈凌君,“贵派弟子表现优异,这一战是翠微天头功,就连蛟王都被拿下来,可算为我们人族出了一口恶气。兰掌门与龙君一同消失不见,我现在实在有些担心。”   掌门不在,沈凌君自然就成了主事人,他一本正经道:“正好,我刚接到掌门传讯。他说妖族八圣联手对付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龙君开了传送门,他趁机一起穿过去,正好目睹整个过程。”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   司南舟立马问:“现在情况如何?”   沈凌君面色凝重,“妖族八圣有备而来,他们人多势众,不知道打哪里知道的消息,认为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正值虚弱,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经过一场大战,两败俱伤,八圣四散逃跑,仙府的太上长老也不见了。”   众人倒抽一口气,这是天要被捅破了啊!   如此大事,势必会撼动人妖两族的局势,甚至可能会引发谁都无法预料后果的超级大地震。   司南舟瞳孔地震,喃喃自语:“两边   能够一声喝止战争的大人物竟都无法出面了。”   没了人仙和大圣的制约,接下来的战况显然已经难以控制,不论是人族还是海族,都会为了各种原因打得脑壳飞起,直到一方获胜,或是两边都没力气打了,不得不停战。   想想后果,在场众人都是头皮发麻,既是为接下来的战局,也是为了后面即将出现的混乱局面。   可更怕的是,明知道会怎样,却根本没法阻止,只能被漩涡卷进去。   之前的人妖大战何其惨烈,最后是因为人仙与大圣的命令,双方不约而同住手,彼此埋下的怨恨根本没消散。这一战必定会叫过去没有分出结果的仇怨死灰复燃,新仇加旧恨,又没了制约,打得只会更加激烈。   灵兽宗掌门:“若是蛟族愿意退一步,或许可以在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之前停下来。”   可人家蛟族凭什么后退一步?   人家在海域之中作威作福,养出来的跋扈性子凭什么要对人族服软?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灵兽宗掌门也只是随口说说,真没指蛟族会主动退让。   他们讨论起另外一件事。   “妖族八圣为何会认为仙府太上长老现在正值虚弱?倘若确有其事,仙府必定不会任由这种消息走漏风声。”   “如果是真消息,他们怎么知道的?如果是假消息,能够叫妖族八圣深信不疑,莫非是有人故意所为?”   “两族如今都失去最强战力,也失去了制约,若是失控,对谁最有利?”   所有人不约而同想到魔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人妖两族打得脑壳飞起,隐形的得利者毫无疑问是素来被高度警惕的魔族。   魔族虽然原先也是受害者,他们原本是人或者妖,受了魔气感染才会如此,可时过境迁,魔族早就自成一族,彻底独立成为人妖之外的第三方势力,被两族所敌视戒备。   他们被驱赶到荒芜贫瘠的不毛之地,自然不甘心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想要去物产更为丰富,环境更为适宜的地方去。   可这些地方基本都被人妖两族所占据,根本不愿意叫魔族来分一杯羹。   等两边打得没力气动了,就是魔族露出獠牙吃肉的时候。   不过眼下即便有再多怀疑,也没法去调查验证,两族战事横在头顶上,抽不开身。   要是人族打输了,背后就是有谁策划的又怎么样。   沈凌君:“诸位,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有传开来,等各派都知晓,必定动摇人心。既然我们与海族无法和解,不如全力以赴,只要赢了,什么都好说。”   司南舟:“沈峰主说的有道理,不管怎样,打赢才能想以后的。”   众人话题又是一转,讨论起海族来。   “据我所知,领地靠近人族地界的这一支蛟族实力不算特别强盛,海域中宝藏最多物产最为丰富的地盘被金蛟族所占据。他们是蛟族中的佼佼者,实力最为强盛,也最为蛮横跋扈,素来不喜欢旁人称呼他们为金蛟,以蛟龙自居,寓意距离化龙只有一步之遥。”   “龙君繁衍的血脉众多,越是接近他的血脉,实力就越强。金蛟族不论外形还是实力,都是最接近龙君的,是蛟族中的霸主。许多蛟族分支都是从金蛟族走出来,尤其是蛟王,往往与金蛟族有着极近的血缘关系。”   “我们这次斩杀的蛟王,很可能是某个金蛟的直系后裔。对方或许不怎么在乎这个后代,但一定会为了捍卫金蛟族的尊严而出手,绝不准其他种族踩到金蛟族的颜面。”   “在这方面,蛟族同气连枝,沆瀣一气的很。”   “所幸咱们后头的大部队即将赶过来,只要打赢这场战,海族就是不服气,也要仔细斟酌斟酌,值   不值得继续打。”   *   凤雏正在玩他新入手的龙形臂环,戳戳肚皮,摸摸鳞片,扯扯鬃毛,宛如拿到第一件玩具,爱不释手。龙君只能当做自己是个臂环,忍气吞声,不论凤雏怎么逗弄都不出声,装哑巴装到底。   他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戳弄小龙龙,唇边含着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薛念好奇,看这条小龙龙被逗弄的忍无可忍装死,噗哧笑出声,“你打哪里弄来的,真有趣!”   凤雏随口道:“随便捡的,可能是迷路了吧。”   薛念怜悯的看一眼小龙龙,“这么小,看起来才破壳不久的样子。是不是找不到阿爹阿娘所以才跑出来,不小心闯入战场?”   他兴致勃勃捏了一粒果子,“吃灵果吗?”   龙君:“……”   薛念看他一动不动,“是不是吓坏了?”   凤雏咬一口烤串,“也许吧。”他眉眼含笑,扯开话题,“今天的烤肉滋味真好。”   薛念果然移开注意力,“是啊,这些海兽看着丑,肉质吃着却十分鲜美,口感细腻,跟其他灵兽肉都不一样。特别是凤雏师兄你打的这条蛟王,肉质鲜嫩不说,蕴含许多灵气,烤着吃可真是太棒了!撒上调料,真香!”   说着,他一脸遗憾:“可惜师尊不在,不然一定会很喜欢的。”   凤雏吃掉竹签上的烤肉,手指轻轻一戳小龙龙,含笑道:“自然留了师尊那一份。”   龙君:“……………………”   敢怒不敢言。   杀胚想骗他开口,没门! 第101章   翠微天   战场那边兰惜暂时不担心, 即便弟子们还比较青涩,背后的神仙却是身经百战, 个个经验丰富, 不怕轻易翻船。放他们自由活动有助于增长阅历,有这样的外挂还一直拘着才会妨碍他们成长。   镜洛白被一撸到底,多年修为化为乌有, 需要重新开始。他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能回绛霄仙府,临霜辞的三个弟子虽然是绛霄仙府的老祖,心底对这个宗门却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偌大的仙府只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楚亦泽振振有词, “我跟他们根本不熟!师祖现在这副样子, 我还怕他们知道了会生出不好的心思,干嘛要回去。”   晏无温振振有词, “仙府里的人三年五载见不着几次, 府主长老什么的也都不熟,能指望他们什么。”   陆锦振振有词,“方家和师祖掉水里,府主会先救方家。”   说的好有道理!   连他们这样的傻狍子都觉得不该待在仙府。   楚亦泽信誓旦旦, “我们吃的很少, 还可以给灵石!”   说着打开他的芥子空间,哗啦哗啦滚出一堆闪闪发亮的灵石,每颗都是上品。   晏无温与陆锦也都十分上道,瞬间成了师兄弟三人的炫富时间, 一个个都腰缠万贯, 灵石灵草各种材料不缺。   “这些都是底下人孝敬的, 我们一直闭关修炼, 没处使,不知不觉攒了这么多。”楚亦泽真挚的问:“这些够吗?不够我还有!”   兰惜:“……都收起来,翠微天还没这么穷,犯不着薅你们的羊毛。”   他转移话题,“看这些东西,绛霄仙府应该没有亏待你们。”   楚亦泽不以为意,“这些东西我自己也能搞到手,他们送这些就是买个平安。只要我们安安分分的一直呆着修炼,别管仙府的事情,每年都会送很多孝敬。”   晏无温:“偶尔想和他们聊两句,话里话外都是仙府很好,不用操心。还说怕无聊的嘈杂事打搅我们清修,亦是他们的失职,再问就显得好像我们是在问责一样,特没意思。”   陆锦:“想问问仙府有没有哪个弟子特别出色的,转头就给送来好几个后辈,嘴巴甜,能说会道,侍奉的格外殷勤,就是心眼有点多,夸一句乖巧伶俐,很是可爱,晚上就躺在了我的床上。”   楚亦泽和晏无温瞬间转头,异口同声:“什么?”   陆锦一脸委屈,“我跟他不熟啊,看他这么殷切周道,想鼓励一句,就夸了声可爱。”   他纳闷的说:“后来那些小辈全给师祖送走了。”   楚亦泽恍然大悟,“难怪师祖突然不高兴,还告诫我们要专心修炼。”   晏无温愤愤不平,“他自己没床吗,要睡你的床。”   兰惜觑一眼豆丁师祖,一张包子脸面无表情,轻轻咳嗽一声,“你们安心好了,翠微天虽然不是很大,但安排四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只是门中的弟子有些活泼,可能会比较吵闹。”   三人表示不介意,师父能住,他们也能住。   经过短暂的适应,镜洛白已经开始接受现在这副脆弱的身躯,细胳膊细腿儿,身娇体弱,一顿不吃饿得慌。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责问狐族大圣,他特意留着这货没干掉,自然有用处。   镜洛白适应这副小身子的时候,狐族大圣沉浸在悲痛欲绝之中,嘤嘤哭个不停,仿佛成了嘤嘤怪。   眼见大家把注意力都落到自己身上,悲从中来,狠狠打了个嗝儿。   镜洛白全然没有动容,冷酷无情道:“你若开不了口,以后都别开口,本尊现在正缺一条狐皮大氅。”   小狐狸狠狠打个哆嗦,哭唧唧的开口:“赤轮……呃,道尊我错了!   嘤嘤嘤……我不该听信谗言,误以为你堕了魔,跟其他大圣联手对付你!”   镜洛白眉宇间爬上阴郁,“是何人误导你?”   小狐狸眼泪婆娑,想起这个事情就心痛的无法呼吸,被人给当枪使千里迢迢跑来殴打人族真仙,结果两败俱伤不说,道尊得高人救助妙手回春,能够重新开始,自己这个倒霉狐狸却是一不小心就要变成狐皮大氅。   想到这里,又想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但不敢不回答。   这一屋子的人类都是一伙儿的。   “我不知道。”   镜洛白眉头一皱,眼底泛起杀气。   小狐狸猛然颤抖,嗷嗷叫,“我真的不知道!关于你堕魔的传言早就不是一天两天,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开始传的!人族私底下一直有传言,说你早年征战沙场与魔种搏斗,杀的太多生了几分魔性,性子古怪,亦正亦邪,虽是修得仙法,可行事作风总隐隐流露出魔道的影子,喜怒无常。”   “只要胆敢违背你的意思,必定会遭到十分严厉的惩罚,各派无不胆颤,对你又敬又畏。绛霄仙府成了人族仙门第一,不过是因为大家惧怕你的实力,不敢与之争抢第一。”   “这些言论传的久了,连我身在妖族都经常听闻,说人族真仙刚愎自负,喜怒无常,性子越来越古怪。有时还会传来各种关于你的不好事迹,纵容府中弟子滥杀无辜,嚣张跋扈,残暴绝情,人族苦道尊久已。”   “闲言碎语听多了,而且你的确性子越来越古怪,以前一同战斗时虽然不近人情了点,至少还能说说话,可你当了人族唯一的真仙后,对妖族越发疏远,处处打压,全然不见当初共同作战时的情谊。”   “然后其他大圣来找我,说你已经疯了,不但变得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徒弟都能下手,还发了疯似的折磨他,任由拯救了此界的圣人转世被人践踏,叫人族瓜分了,喝血吃肉。仙门十派中的下五派皆有以仙骨炼制的仙器,他们中甚至还有人吃过扶光上尊转世之体的肉!”   “这等泯灭人性的行为,非魔种附体不可能发生!”   “我族最擅长窥心之术,对心魔一道颇有了解,若是能一探究竟,也能早日将危机扼杀,以免魔种扎根于你的体内,哪日破体而出,重新给此界带来浩劫!”   小狐狸嘤嘤嘤大哭,“我见他们说的诚恳真挚 ,并非谎言,想着这些年听闻的传言以及你的行事作风,就同意了!哪知道……哪知道……嗝儿……你根本不知道外界都把你传成什么了!”   镜洛白冷笑:“几句谗言就把你骗了,竟然也配自称最擅长窥心?”   小狐狸哭得几乎要晕过去,“我当然没有立马信,出发前还暗自试探过,他们说的下五派之中真的放置着以仙骨制成的仙器,那个气息与扶光上尊如出一辙!铁证如山,我还能怀疑什么!?”   说着,还吐出一个小光球,“这是我当时察看的记忆,你自己看!”   镜洛白皱着眉,轻轻碰触小光球,瞬间表情空白,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师祖!”   三人不约而同大喊,立马把人接住。   吓得小狐狸毛都炸开了,以为自己要被做成狐皮大氅。   临霜辞正要上前,却见镜洛白睁着一双眼,仿佛恶鬼在世,额头青筋暴跳,起身的动作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一把掐住小狐狸的脖子,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语气恨毒:“这些……这些无耻卑鄙的贱人!!”   说的十分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直接撅过去。   三人连忙给他顺气,拍背的拍背,胆颤心惊。   小狐狸挣扎,眼看就要被掐死了,临霜辞上前,从镜洛白手里救下狐族大圣。   镜洛白看他一   眼,撇过视线,过于激动的情绪总算冷静了一些,深深呼吸好几口气,杀气腾腾道:“都该死!统统该死!”   楚亦泽义愤填膺,“师祖,我们马上去把仙器抢回来!”   晏无温:“对!还要把他们的山门砸了!”   陆锦:“放个烟花,炸上天!”   反倒是临霜辞一脸冷静,“师父这副样子,还是别操心了。您现在连出翠微天都难,不妨修身养性,每天吃多一碗饭,长身体。”   镜洛白:“……”   扎心了。   临霜辞淡淡道:“这些门派总会收拾的,犯不着急于一时。”   他将小狐狸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几下皮毛,“是哪几个大圣亲自来找你的?”   小狐狸差点叫镜洛白掐死,喉咙疼痛,哑着声音艰难道:“小红鸟和小黄鸟。其他大圣也都是他们两个联系的。鸟族消息最为灵通,妖族很多消息都是他们传播的,身为鸟族大圣知晓旁人不知道的消息不足为奇。”   临霜辞神色平静,对三人道:“你们师祖现在身子虚弱,要多多注意着点,别叫他劳累了,更不宜大悲大怒。先送他回房间休息吧,今天到此为止。”   “是,师父,”三人异口同声遵命。   “等等!”镜洛白喝止,随后对楚亦泽道:“传讯给殷儿,让他注意魔族是否有不同寻常的动向。”   镜洛白面色冰冷,“小心这群家伙乘火打劫。”   “是,师祖。”楚亦泽遵命。   兰惜和临霜辞回房间,在窗户前坐下。   方才看着平淡冷静,回了房间临霜辞才面色露出一丝异样,垂下的睫毛遮住眼睛,落下淡淡的阴影。仿佛有些疲惫,又仿佛整个人都放空了。   和镜洛白处于一个房间的时候,他的眼神从来没有和对方对上过,两人不约而同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哪怕是面对面,眼神也是避开的。   他轻轻往后一靠,果然靠在了兰惜胸膛前,身子微微放松。   兰惜放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累了?”   临霜辞轻轻点头。   兰惜手揽着他,让他靠的更舒服,“的确是累人。”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理上的。   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忽然兰惜轻轻笑了笑,手指掬一缕临霜辞的发丝,指间绕着玩,在他耳边小声道:“我请你看烟花怎么样?”   临霜辞懒洋洋,“哪来的烟花?”   兰惜神秘道:“很快就会有的。”   当不晓得哪个门派的飞行法宝出现在翠微天上空,临霜辞终于知道所谓的烟花是什么。   兰惜搂着他,感叹:“这些家伙心就是脏,趁着咱们翠微天精锐都去打海族的时候,悄悄驾驭着宗门内的飞行法宝,带着精锐弟子假装路过仙泉,一路摸进仙水山脉,想冷不防搞个大的,把翠微天的老底儿给抄了。到时候就算叫人知道,木已成舟,几个残兵剩将还能怎么样。海族可不好对付,翠微天五十个弟子基本有去无回,掌门修为不俗又怎样,不过乡野修士,有的是办法对付。”   “仙泉山脉这么好一块洞天福地,能者得之。翠微天这种乡野修士组成的小门小户,不过昙花一现。待他们拿下地盘,又在战场上立下功劳,没有人能拿这件事指责他们的不是。”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有那么多理应如此。”   “不过也可能是把场地清空了若无其事离开,然后装作和大家一起惊讶发现翠微天竟然一夜之间被人灭门,大叹作孽啊。再向可怜的兰掌门伸出援手,义愤填膺的表示宗门大门愿意为兰掌门打开。”   “光明正大吃绝户,还要人家感激涕零。”   “唉,心真   脏。”   随着兰惜话音落下,悬浮翠微天高空的飞行法宝酝酿出大招前兆,这是打算一口气将整个山门轰成平地。   兰惜:“算盘打的很好,但没有下次。”   一柄柄青色巨剑将翠微天上空所有悬浮的飞行法宝都捅了个对穿,炸开一朵朵青色莲花。   兰惜:“好看吗?”   临霜辞:“好看。”   兰惜:“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临霜辞笑了,眉眼舒缓,唇边勾出一个浅淡的弧度,回头满足他的愿望。   兰惜:“开心吗?”   临霜辞:“嗯。”   两人之间气氛良好,某些糟糕沉重的东西一扫而空,心情值上升。   狐族大圣:你们卿卿我我的时候麻烦把狐放下,谢谢!   可恶,虐狐啊。 第102章   外头阳光正好, 和风日丽,人微醺。   兰惜盘着腿,怀里坐着临霜辞, 两人面前摆着一把古琴。兰惜将下巴抵着临霜辞的肩膀, 两个脑袋靠在一块儿,眼睛微微眯着, 享受阳光微风与琴声,慵懒散漫, 昏昏欲睡。临霜辞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 弹奏悠扬空灵的乐曲, 空气里泛着宁静祥和的味道, 岁月静好。   一只小狐狸蜷缩成一团, 趴在蒲团上, 阳光晒得浑身舒服,睡得很是香甜。   曲霖玉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个画面,一时有些不敢出声, 怕自己打搅了这副和谐的画面,显得特别没眼色。于是低头看站在门外的一个小朋友, 不知道对方来了多久, 笔直一根戳在这里,看衣服, 不是翠微天的弟子。一张包子脸虽然可爱,可眼神却特别成熟,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屋子里面, 偏又站了个好位置, 不会轻易叫屋子里的人看到自己。   小朋友对旁人根本不在意, 硬是把曲霖玉这么一个大活人当成空气, 眼中只有屋子里那两人。   虽然没有表情,但曲霖玉就是看出咬牙切齿痛心疾首黯然神伤的味道。   此刻内心一定非常丰富吧。   小朋友站好了角度,曲霖玉没有,冷不防抬眼跟扭头看过来的兰惜对上视线,既然被发现,他也就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走进去,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没有废话,开门见山:“这些天烟花炸得有点多,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一直这么被动。虽然他们都是奔着偷袭翠微天来的,可这个关口,人族和妖族正逢战事,各派调集人员前往战场,容易落下话柄。只要死咬着就是路过,是翠微天欺人太甚嚣张跋扈,各派关系错综复杂,必定会有人站在他们那边说话,一起指责翠微天不分轻重。”   “我想出一个办法,可以一解困局,叫有心人都无法将责任推到翠微天头上,反咬我们一口。”   “不过这个办法需要掌门应允,特意来求掌门同意。”   不等兰惜询问,曲霖玉主动解释,特别贴心。   说起来十分简单,那些进入仙泉山脉的飞行法宝都是打着路过的名义,先向翠微天发出传讯,光明正大进入翠微天地界。可见的确将明华派的下场看在眼里,吸取了教训的,但就是不信邪。   如果真是路过而已,仙泉山脉占地广阔,往哪边飞不好。   笔直冲着翠微天的山门而来,还飞到上空的,明显不是单纯的借路。   就是想打个措手不及呗。   他们露出獠牙的瞬间就被灭了,翠微天纹丝不动,看了一场又一场的烟花,只能感叹这些人的不死心,以及果然财帛动人心,这么大一个洞天福地就是招人觊觎。   这些势力之间并无交流,都把自己当做那个能够成功吃到螃蟹的天选之子,只有翠微天知道他们炸开的烟花有多么闪亮。   就是知道了,大概也会来吧,这时候不抄翠微天的老底儿,更待何时。   有些事情只能放在台面下,彼此心照不宣,一旦摆到台面上大家立马就懂了。   所以曲霖玉想的法子非常简单,他要给翠微天安装一个广播。   当然了,他不管这个叫做广播,而是称为千里音。   曲霖玉兴致勃勃介绍自己的最新发明,“凡是千里音范围内,所有人都能够听见这个声音,清晰响亮,绝对没有听错的可能性。只要接到其他门派发来的借路传讯,就以千里音回应,表示准许通过。一旦他们进入仙水山脉,立马发出警告,告诉他们即将进入翠微天山门,不可擅自闯入。”   “如果有人不发借路传讯,直接驾驭飞行法宝悄悄飞进来,立马做出警告,昭告整个仙泉地区。”   “我们要让大家都知道,是   这些人自己乱飞,触动了翠微天禁制才被炸成烟花的。”   曲霖玉不愧是经验丰富的炼器师,立马根据眼下情况制作出合适的法器,简单有效。   千里音不是为了驱赶心怀不轨的人,人家有目的而来,才不会因为一两声警告就放弃,而是为了将来不落人话柄。   广播这玩意儿没啥稀奇的,兰惜同意了。   获得准许的曲霖玉美滋滋,正准备退出房间,听到兰惜说:“顺便把这个狐狸带走,小心点,别养死了,也别叫它跑了。”   曲霖玉不假思索抱起蒲团,下一秒听见兰惜说:“这个是狐族大圣,别掉以轻心。”   曲霖玉暗暗吃惊,心里大呼掌门威武,小心翼翼把狐狸带走,退出房间,把空间让出来。在门口瞧见那个看着有些古怪的小朋友,想了想,一把抱起来带走。   镜洛白:“…………”   走出院子曲霖玉才笑嘻嘻的说:“好孩子不可以打搅哦,大哥哥带你去玩好玩的!”   左手一只小狐狸,右手一个小朋友,回器峰准备安装广播。   安装好以后不得试一试音?   于是,整个翠微天响起一个声音,“大家好,这里是翠微天器峰,我是峰主曲霖玉,正在进行千里音测试,请大家不要惊慌。覆盖范围将逐步扩大到整个仙泉,期间会反复进行测试,请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为了测试的同时增加趣味,我决定给大家吹奏一曲,就当是余兴节目。”   然后广播里传出唢呐的声音。   兰惜正在听老婆弹古琴,悠扬空灵的乐曲仙气飘飘,充满古韵,能够令心灵变得宁静,沉淀一切烦恼,忽然有唢呐声乱入,这个存在感极高的乐器一下子把古琴声音都给盖过去,在他耳朵里回响。   临霜辞停下弹奏,也是一阵无言。   兰惜毫不犹豫发出传讯灵蝶,让曲霖玉换个。   广播里的唢呐声果然停了,曲霖玉轻轻咳嗽:“第一阶段的测试结束,现在开始展开第二阶段的测试,千里音覆盖范围将扩大到整个仙水地区。”   不一会儿,再次响起曲霖玉的声音,扩大覆盖范围后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多大变化。音量适中,不大不小,处于一个不会太小以至于听不清楚,也不会太大吵得脑子疼的阶段,音色平缓沉稳,十分还原,就如同有人在自己身边说话一样,舒适。   曲霖玉再次声明:“大家好,这里是翠微天器峰,我是峰主曲霖玉,正在进行千里音测试,请大家不要惊慌。覆盖范围将逐步扩大到整个仙泉,期间会反复进行测试,请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这次他没有再搞什么余兴节目,给大家表演吹奏唢呐,广播里传出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是个小孩子,兰惜和临霜辞一听就知道对方身份,镜洛白。   他声音平稳的讲解起清修路子的核心思想,如何修身养性,感悟天地。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临霜辞再次停下弹奏,仔细聆听。不得不说沉月仙人的道统是很有东西的,他能够自己依靠这种不看效率的法子修炼成仙人,还带出一批优秀的弟子,其中诸多感悟弥足珍贵。   听着镜洛白在广播中一板一眼陈述沉月仙人的清修道统,兰惜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发展果然验证了他的预感,镜洛白似乎发现了新大陆,对千里音非常感兴趣,之后就没曲霖玉什么事,守着广播说了整整一个时辰。第二天,相同的时间,整个仙泉再次响起千里音,响起镜洛白一板一眼的声音。   这个千里音如曲霖玉所说,发挥出他想要的效果,还发挥出另外一种效果。   整个仙泉的人都能听见有其他门派势力进入翠微天地界时翠微天发出的声音,以及整个过程。   “您好,翠微天已经同   意您的借路请求,祝生活愉快,一路顺风。”   “警告,前方仙水,翠微天山门地界,外人不可擅自闯入,请您及时调头,转换方向,以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警告!警告!警告!您已经擅自进入翠微天山门上空,请立即离开!请立即离开!请立即离开!否则将视为入侵,立即采取行动!”   “您已经触犯山门禁制!”   “轰——”   然后这是不发传讯,直接带着人马闯进来的。   “您好,您已经进入翠微天仙泉领空,请传讯阐明来意,否则有可能触发禁制。”   “警告,前方翠微天山门地界,外人不可擅自闯入,请立即离开!”   “警告!警告!警告!发现入侵者!”   “轰——”   每一场烟花,从酝酿到炸开,都有无数听众。   这些人来干嘛的,路人皆知。   从一开始的轩然大波,议论纷纷,到后面的习以为常,只需要几场烟花盛宴。   甚至有人听到警告声,离仙水比较近的提前出来守着天空看烟花的,还真别说,炸开的青莲栩栩如生,好看。   镜洛白也通过每日一时辰的宣传吸引到一批忠实粉丝。   清修路子对大部分修士来说,绝对是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跟那些打打杀杀争强好斗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只要流量多了,宣传到位,总会吸引到一批同好,清修亦是如此。虽然不是主流路子,可它清纯好不做作的风格,以及沉月仙人的感悟,对某些本身其实并不爱打打杀杀的修士来说宛如天降甘露。   对缺乏尊长指导的散修而言,这些感悟处处蕴含真理,令人茅塞顿开,十分具有启发性。   还有其他地方的修士慕名而来,每日按时蹲守镜洛白的广播时间,并亲切的称呼他为小先生。因为镜洛白从来没有自我介绍过,时间到了就开始讲,没有多余废话。   听的人多了,有胆子大的突发奇想,将自己不理解的地方写成信,寄给翠微天。   然后镜洛白在广播里回答这些问题,沉着稳重。   在这个过程当中,镜洛白果然重拾沉月仙人的道统,开始他的清修之路。   曲霖玉,一个骨骼惊奇的炼器天才,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服务贴心周到,试过的都说好。   一场又一场的烟花放下来,头铁的家伙渐渐少了,翠微天搞了这么一个千里音出来现场直播,简直是最大的羞辱。   兰惜决定去找徒儿们,镜洛白这边情况稳定了,翠微天有这么多神像坐镇不会有事,身为掌门,又是徒儿们的师父,总不能一直放着他们在外面,不闻不问。   陆锦热情洋溢:“我给你们开传送门吧,一下子就能到!我也要离开一趟,小师弟那边好像有很多疑问的样子,他没法随便离开边陲,只能亲自过去跟他讲,顺便团聚团聚。我和小师弟好久没见,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   传送门确实方便,直接来到漯河。   第一眼,兰惜瞧见凤雏将一条金蛟剥皮抽筋的凶残画面,其手法之娴熟,动作之干脆,周围众人无不避开锋芒,瞠目结舌。   整个战场就属他的徒儿们最亮眼,一个个如杀疯了的野狗嘎嘎乱飞,所过之处腥风血雨,倒下成片敌人,血液与海水混合到一起,染红了海域,尸体在红色的海水中沉浮。   他搜索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大弟子,谢清澜。   这个徒儿向来沉稳成熟,行事张弛有度,是他的左膀右臂,深得信任,此刻抡着四十米的大剑轰一下劈开海面,将水底下藏着的海兽海族全都震出来,逃跑不及的直接劈成两半,血洒海域。其他徒弟一拥而上,如饿狼扑羊,各展神通。   各   派的大部队已经陆续赶来战场,各种法宝法术,与海族打得脑壳飞起,可论凶残,还得是翠微天。   “放肆!”   一声威严的巨吼,海水沸腾,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掀起滔天巨浪,似乎要将所有人族修士都卷入水底。   那场景,说是天地为之色变都不为过。   水龙卷与海啸,双管齐下,天上还下起雨,风雨交加,乌云间有闪电在流窜。   眼前忽然一片雪白,无数道闪电齐刷刷落下,随后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在耳边炸开来。   这个大招十分厉害,而且还是持续性的,水龙卷与海啸共舞,闪电与雷声交相辉映。   兰惜凝神一看,是十来条金蛟联手释放的,躲在深深地海底,呼风唤雨,控制闪电,莫说作为陆地生物的人族,就是其他海族海兽也受不住这样的大招,纷纷阵亡。   这些金蛟根本不管,继续释放技能,看架势是打算直接清场,送所有人上路。   天上悬浮的仙岛渐渐塌陷崩溃,往下坠落,其他飞行法宝狼狈躲着闪电,风雨交加之中非常艰难,水能导电,只能撑开防御屏障苦苦支撑。   场地优势给发挥的淋漓尽致。   各派掌门长老很不好受,强压之下只能先护着门下弟子,要是叫金蛟联手释放的大招一波带走,可就要全军覆没。   然后谢清澜与凤雏动了。   谢清澜请通天教主法力,一剑劈开厚厚的海水,令藏在海底的金蛟们暴露在空气之中。凤雏举起枪,能够明显看到身后一个身穿战甲披着混天绫脚踏风火轮的巨大虚影出现,两人动作一致,凤雏将手中的枪掷出,这虚影手里的火尖枪狠狠朝着金蛟掷出。   瞬间全都扎成串,哀嚎声响彻天地。   然后,乌云散去,风雨停歇,水龙卷与海啸消失,海面风平浪静,阳光照下来,落在凤雏身上。   所有人鸦雀无声。 第103章   打了一场大胜战, 庆功宴少不了。   海族或许还会来袭,但紧绷的神经总要休息放松一下,同时也能激励士气。   鉴于大家的飞行法宝或多或少受到损伤, 地点选在了漯河。   经过一通收拾,虽说还是处处断垣残壁, 但作为临时营地完全没问题。   烤肉材料都是现成的, 各种各样的海兽,随意挑选,空气里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令人食指大动,不过最引人注意的还是翠微天这边,他们烤的是金蛟肉。   其他门派不是没有杀了金蛟的, 但能杀金蛟的肯定不是门中普通修士, 作为个人战利品岂会拿出来叫大家一起享用。金蛟难得, 浑身都是宝,给大家分了吃实在浪费的很。   不像翠微天,杀的金蛟多, 弟子少, 人家乐意, 别人又能说什么。   兰惜与一众掌门长老坐在一块儿,既然开庆功宴, 就少不了应酬, 总不好全都推给沈凌君,这也太为难人家。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打趣道:“咱们可是沾了兰掌门的光, 才能一起尝尝这难得的金蛟肉。看大家门下的弟子, 怕是都馋坏了, 魂都要给勾走。”   兰惜微笑, “司掌门说笑了。都是底下弟子孝敬的,我这个做师父的赶回来,什么都没能插上手,坐在这里白吃白喝实在有些惭愧。诸位与海族激烈交战,每个都对胜利做出了贡献,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韩谦启豪爽道:“兰掌门大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以免辜负这难得的金蛟肉。”   他尝一口,享受的眯起眼,仔细咀嚼后咽下去,赞不绝口:“不愧是金蛟,味道就是好!平日里都蹲在深海之中,难以见着,要不是因着战事跑出来,哪有这个口福。”   司南舟含笑道:“我们生活在陆地,人家生活在深海,难有交集,且蛟族声名远扬,谁会没事惹他们。我对金蛟闻名已久,吃肉倒真是头一回。”   丹阳派掌门一脸心疼,“要是拿来炼丹能炼出顶好的丹药,就这么吃了多浪费!”随后一脸郑重的向兰惜提出请求,“贵派打下的金蛟能否卖我一条?价格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   兰惜为难:“我虽是师父,可这是孩子们的战利品,总不好越过他们直接做决定。这样吧,我回去问问,愿不愿意卖掉一条,丹阳派以炼丹闻名,门中炼丹师出类拔萃,或许能够用这金蛟炼制出新丹药,叫我们涨涨见识。”   丹阳派掌门大大方方,“要是研制出新丹药,翠微天想要,打折卖给你们!”   兰惜客气道:“你来我往的生意,双方都不吃亏,以后才好往来。您这么说,我哪还好意思张口向丹阳派买丹药。”   丹阳派掌门一顿,醒悟,“兰掌门说的是,是我口误。”   灵兽宗掌门惋惜:“可惜了都是死的金蛟,要是能拿到一个蛋该多好。”   丹阳派掌门不客气道:“这是战场,谁会把蛋带上来,除非人家怀着蛋,正好捡个漏。”   不等灵兽宗掌门眼前一亮,丹阳派掌门撇嘴,“谁会这么缺心眼,怀孕了上战场的。”   灵兽宗掌门萎了,唉声叹气,嘴里吃到金蛟肉,精神一振,“好吃。”   旁边一个掌门插嘴:“兰掌门的弟子个个优秀,实在叫人羡慕的紧。”   兰惜抬眼看去,是印月宗的宗主,这是个中型门派,穹灵派下面的附庸门派,最先跟着一起出战的宗门之一,他的印象还不错。于是谦虚了一句:“哪里哪里,要是叫他们听见,肯定要骄傲的翘起尾巴。”   “人不轻狂枉少年,我年少的时候要是有这战绩,我比他们还狂傲。”   “可不是,不足百岁便能斩杀金蛟,如此战绩,便是骄傲谁又能说什么。”   “谁若有异议,也拿出战绩来。”   “吃人的嘴软,咱们今天吃了兰掌门弟子孝敬给他的金蛟肉,以后可都要替他们说话,不然今天这金蛟肉可就白吃了。哈哈哈,咱们可不能做那等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人的无耻小人。”   “是极是极!”   “我承认,我被兰掌门成功收买了。别人要是有异议,也拿出金蛟肉来请我吃一顿。哈哈哈!”   “哟哟哟,光明正大骗金蛟肉吃,算我一个!”   “哈哈哈哈!”   大家有说有笑,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这些都是最先一起出发拦截海族的门派,经过战斗,彼此之间惺惺相惜,建立起战友之情,与后面随大部队赶来的众人形成对比。   兰惜可没做冤大头,请人吃金蛟肉是人情世故,徒弟们一下子风头太盛,拿金蛟肉堵嘴,反正每一条都大的很,最小的也有百米长。感情最好的这一批尽情吃,一场庆功宴下来吃不了多少,人家明白意思,哪会真的使劲占便宜,彼此都懂。后面来的这些,意思意思也就是了,把他们的份儿全都片了端上来,一起热闹热闹。   果不其然,在场的掌门长老都笑盈盈的承了翠微天的情,没有人唱反调的,其乐融融。   笑过后,司南舟忽然问后头来的一个掌门,“你们后头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新消息?”   被问的掌门一怔,面上露出一丝愁绪,“司掌门在漯河忙着与海族交战,莫非也知道了?妖族八圣忽然袭击绛霄仙府,被那位太上长老所击退。妖族大圣忽然有这番举动,实在叫人忧心。”   其他人的神色也都有所变化,看来或多或少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这个消息。   不过,绛霄仙府果然瞒住太上长老失踪的消息。   这根定海神针没了,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谁都难以预料。哪怕是为了仙府的地位和稳定人心,都势必会守住秘密。   已经从沈凌君这边知道内情的神色无常,继续吃吃喝喝,开庆功宴。   之后大家不约而同避开这个话题,觥筹交错,推杯置盏,谈笑风生。   待晚宴结束,纷纷返回各自的临时驻地,又是各自展示财力的时候,底蕴丰厚的,哪怕是个临时驻地也尽善尽美。   翠微天这边换成云舟,停留在水面做驻地正好,反正人也不多,没必要弄的太豪华。   兰惜与沈凌君走在一块儿,向着自家驻地慢慢返回。   沈凌君:“这一战翠微天弟子出了大风头,特别是凤雏最后那一击,一枪串了十几条金蛟。那些个金蛟可不是普通的蛟族,能够联合施展秘术,必定在金蛟族中占有相当地位。掌门,现在说这些可能是在泼冷水,可咱们要小心被捧杀。瞧那些人的出息就知道,肯事先士卒的很少,大部分只肯跟着后方的大部队前进,这样安全性更高,有了事也方便抱团保全自己这边的实力。哄骗别人出头这种事情,他们一定不会介意。”   “战功是很馋人,他们也想要,可若叫别人替自己送死,最好是建了大量战功之后死在战场上,不就能白捡战利品,共享战功。他日别人说起这场战争,这份荣耀里也包括他们。”   “我担心,凤雏越优秀,他们越是捧杀凤雏,还有您的大弟子。”   兰惜:“我明白的。你是怕我们在前面拼死拼活,某些家伙跟在后方捡漏,捡名声战功,就算实际上没什么突出贡献,可因为跟我们在一个战场上,以后别人说起来时也会提一嘴。要是我们全都死在战场,那些空出来的战利品不就全都成了无主之物,而他们还成了活下来的英雄。”   “不过,承受不住才叫捧杀,受的起,叫做实至名归。有人要是想捧杀翠微天,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反过来踩着他们刷声望。这种事情   ,就看谁技高一筹。”   沈凌君:“掌门心里明白,是我多虑了。”   兰惜:“忠言逆耳,我明白的。论为人处世的经验,沈峰主可比我丰富多了,对各派的认知以及各大世家的行事作风也远比我有见识的多,你的意见我自然会看重。”   沈凌君奇怪的沉默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月光下的影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兰惜:“嗯?”   沈凌君轻轻吐一口气,正色道:“掌门听说过韶华君吗?”   兰惜:“没有。”   沈凌君:“听闻韶华君天生仙骨,乃是生来有大气运之人,被天心派琼英真人收为弟子。他不愧为上苍眷顾的天之骄子,修为出众,人品同样了得,感念苍生疾苦,常常下山为凡人驱邪除祟,视斩妖除魔为己任,一旦有所耳闻,不论路途多么遥远都会赶去。不被恶徒所迷惑,亦不会先入为主冤枉旁人,行事清正,作风严谨,从不收半分报酬。”   “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曾经亲口称赞韶华君,大为欣赏。”   “于是一时间,各个世家与门派都对韶华君交口称赞,赞他修为,赞他人品,赞他风华绝代,犹如修士楷模。”   “后来韶华君就死了。”   沈凌君语气平静,“虽然大家都称赞韶华君舍己为人,哀叹天妒英才,无数人为他的死落泪悲泣,我却觉得,韶华君是被这些人一起杀死的。他们把他高高捧起,然后在危机来临的时候谁都不愿意出头,将希望放在韶华君身上,等待他的拯救。最后如愿以偿等来韶华君的舍己为人,哭得比死了爹妈还伤心,谁见了不感叹韶华君虽然死了却活在大家的心里,死的英勇,死的伟大,这才是真正有风骨的修士,真正的英雄。”   他抬头,惆怅的望着月亮,“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知道想要活下来的人可以多么卑鄙无耻吧。”   沈凌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他。大概是因为某些人的嘴脸让我担心类似的事情会发生在翠微天,发生在凤雏身上吧。那些势力多年底蕴,彼此袒护,各种利益牵扯,我们翠微天异军突起,放在这些人当中就像一篮子鸡蛋里多了一个鸭蛋。”   兰惜同样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韶华君是为了什么死的?”   沈凌君不疑有他,回答:“据闻是魔种封印忽然泄露出魔气,各大门派都不敢深入探查情况,驻扎在周围踌躇不前。有幸存者逃出来,声称那里已经是一片炼狱,感染了魔气发狂的行尸走肉疯狂攻击其他人。”   “各派不敢让这些人离开,也不愿意收留,因为感染了魔气很可能会发狂,要么沦为魔兽,要么沦为魔族,无一例外。甚至有激进者表示应该早早杀了这些人,以免传染到其他地方去。”   “这些人自然不愿意,哭着喊着想要见韶华君,求他主持公道。”   “从感染区逃出来的幸存者越来越多,一个个哭闹不休,真的叫他们等来韶华君。他们求韶华君救命,求韶华君寻找家人,求韶华君不要放弃他们。”   沈凌君长长叹一口气,“最后听说韶华君以身殉道,将扩散的魔气都吸入自己体内,包括无辜被感染的人体内的魔气,将那魔种封印的裂缝填补起来。”   “明明还有其他办法,可大家都想保全自己,所以愿意舍己为人的人就死了。”   兰惜语气莫名,“那位太上长老肯定大发雷霆了吧?”   沈凌君摇摇头:“据说当时驻守的门派都被狠狠呵斥,责问他们办事不力,叫好多人都吃了挂落。”   于是镜洛白严厉苛刻喜怒无常的名声+1   兰惜:“那天心派的琼英真人怎样了?”   沈凌君道:“伤心过度,悲痛欲绝,亲自接回徒儿的尸体回天心派,自此之后就一直闭关修炼,再没   有在大家面前出现过。”   回到翠微天驻地,两人分开,兰惜登上自己专门的那艘云舟。   这种应酬的宴会临霜辞不感兴趣,自己一人待在房间里练字看书,抬头见兰惜回来,神情郁郁,诧异,放下手里的笔,起身上前,帮他脱掉外衫。   嗅到酒味,轻声问:“是酒喝多了难受?”   兰惜摇摇头,一把抱住临霜辞,脑袋埋在老婆肩膀上,吸一口气。   临霜辞嘴角一抽,拍拍兰惜的后背。   兰惜咕哝,“想要亲亲。”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亲亲。   抬起头在临霜辞脸上啾一口,感觉不够,又啾一口。   这么好看的老婆,亲两口根本不够。   兰惜仿佛成了个啄木鸟,一个劲猛亲,如果是个小猫咪大概要被亲秃了吧。   面对如此热情,临霜辞按住他的脑袋,主动回应,终于制止兰惜的啄木鸟行为。   玫瑰花香膏还有很多,够用。 第104章   已经日上三竿, 兰惜依旧赖在床上懒得动弹,跟临霜辞腻在一起。   赖床的感觉真好,特别是跟老婆一起赖床, 简直美滋滋,爽歪歪,亲老婆手指,玩老婆头发, 黏在一起腻歪。   还是临霜辞看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 坐起身准备起床, 兰惜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肢,蠕动两下,将脑袋枕在他腿上,耍赖不让起身。   临霜辞摸摸兰惜的头发, 眼里浮出几分笑意,“再不起,你的徒弟们可要着急了。昨日庆功宴,你要同其他门派应酬,没能和他们好好说上两句话。今日清闲,一定会来找你,诉说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有何收获, 这等开心的事情, 怎么能不和师父分享一二。”   兰惜可耻的怂了, 跟老婆躺一块儿腻歪是一回事, 徒弟们挤在门外他还跟老婆腻歪就是另外一回事。   想想就要头皮发麻, 尴尬到脚趾扣地。   兰惜艰难的坐起身,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 从脖颈处一路往下, 宛如洒了许多玫瑰花瓣,神色肉眼可见的慵懒颓废。   临霜辞帮他穿衣服,打理的仔仔细细,一丝不苟,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以前兰惜就是这样帮老婆穿衣服的,现在轮到老婆伺候他穿衣服,给他梳头发戴发冠。   在桌案前的蒲团上坐下,兰惜终于精神起来,“昨天庆功宴吃金蛟肉,那滋味真是一绝,可惜你不在。我们一起烤着吃怎么样?切成片,放在烤炉上慢慢熟,再撒上调料,现烤现吃。”   临霜辞含笑道:“我虽然没去参加庆功宴,不过清澜和凤雏都送了金蛟肉过来,一个人吃着没滋味,便收着没动。”   兰惜立马道:“那我们现在一起吃。”   临霜辞:“嗯,好。”   修士用的烤炉精巧方便,无烟无火,夹起片好的金蛟肉放上去,不一会儿便散发出诱人香味,再洒上调味料,香味更浓郁。眼看熟了,兰惜夹起第一片烤好的金蛟肉放入临霜辞面前的小碟子中,“你尝尝味道怎么样,这个程度烤的正好,吃着最鲜美。”   临霜辞矜持夹起金蛟肉放入口中,仔细品味,半晌颔首,“的确滋味不凡。”   兰惜眉飞色舞,发誓:“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海鲜!”   现在的情况,想吃什么海鲜抓不到,只有你想不到的,普通海鲜随便抓,还有各种海兽,不过在金蛟肉面前都是弟中弟。”   不愧是海洋一霸,每天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吃。   临霜辞将第二片烤好的金蛟肉夹起来放入兰惜面前的小碟子,“喜欢多吃点。”   兰惜夹起来啊呜一口吃掉。   跟老婆一起吃烧烤感觉就是不一样,烤肉好吃,老婆好看,心飞扬,快乐双倍。   一顿吃下来,兰惜昨日被创了一下的郁郁之色终于一扫而空,又变得生龙活虎。   空气里残留着烧烤的余味,临霜辞泡了两杯茶,冲散房间之中最后的海鲜味。窗户外面阳光正好,云舟停留在水面,能闻到淡淡的水汽。一只小鸟在窗前落下,胆子大,一点不怕人,歪着脑袋探头探脑,似乎是被飞出窗户的残留香味引诱过来,想要找好吃的。   临霜辞端起茶杯轻啄一口,放下杯子,漫不经心瞥一眼,小鸟好似受到惊吓,振翅飞走。   他掏出一盒药膏,让兰惜仰起头,仔细给他涂抹,擦在脖颈的斑驳红色之上。   药是好药,效果立竿见影,不一会儿便还兰惜一个白皙无痕的脖颈,没有留下任何暧昧红痕。   兰惜比了个赞。   弟子们几乎是掐着点儿来的,特别识趣。   谢清澜作为大师兄走在最前面,其次是这次战争中表现格外亮眼的凤雏,师兄弟们都对他心服口服,大家簇拥着一股脑涌入房间,叽叽喳喳的   向兰惜诉说这些日子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讲到兴奋之处手舞足蹈,眉飞色舞,口若悬河,还时不时有人补充。   五十个弟子,一起讲故事,这个讲了那个讲,与大家分享自己的战绩。   显然兰惜不在的时候他们自己之间交流过了,有谁讲着讲着添油加醋,别人就会指出来,表示对吹牛的鄙夷之情。被戳穿的也不气恼,面不改色的继续吹牛,一本正经忽悠。   这是师徒的快乐时间,一起听故事,一起笑。   兰惜捧着茶杯听徒弟们讲故事,做一个合格的聆听者,时不时鼓励赞赏一句,对徒弟表示肯定。   旁人的赞美之词他们早就听过无数遍,什么少年英才,天之骄子,说的再花团锦簇都比不上师父一句简单的夸赞和肯定的眼神,这才是最令人开心的。他们组团跑过来,为的不就是这个嘛。   快乐时光总是不知不觉流逝的,待大家都回神,外面天色竟然开始黑了,一整天过得好快,一眨眼就从指缝间逃走。   大家只觉得意犹未尽,把握着分寸,向兰惜告退。   师父是有道侣的,晚上肯定不能留着打扰。   就算没道侣,晚上也不能随便打搅,大家都是需要私人空间的嘛。   告退之前留下各种各样的战利品,有打海兽掏出来的兽珠,有从海族身上拔下来的最好看的鳞片,有漂亮的贝壳,有圆润的珍珠,还有各种好看的石头,形状奇特的珊瑚……他们把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单独拿出来,献宝似的送给兰惜,兴奋的告诉他为什么喜欢这个东西。   不是其他人眼里的高价值战利品,就单纯的入了眼,觉得喜欢,于是小心收起来,送给师父。   他们喜欢的点,兰惜很容易就get到了,因为他也喜欢,并且觉得可以把徒弟们送的这些东西串起来,做一个风铃当作纪念。   这样的事情肯定是要大家一起来啊,集思广益。   于是准备告退的弟子们都被留了下来,大家一起做风铃。   凤雏十分遗憾的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龙形臂环,那眼神,仿佛是在遗憾没有及时把小龙龙创死,不然现在可以献上去给风铃当个装饰,那一定会是最牛批最拉风的风铃。   看得龙君毛骨悚然,差点炸鳞。   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做风铃,临霜辞含着笑,偶尔也给点意见。   当这个风铃完成的时候,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作品,弟子们心里都涌出成就感和满足感,比创死金蛟打了大胜仗还要快乐的感觉。   骄傲,兴奋,心满意足。   并不约而同认为这个风铃应该放在师父房间里当装饰,好叫师父每天都能瞧见。   弟子们的心意兰惜自然不会拒绝,亲手把风铃挂起来,现在只是临时挂的,以后回了翠微天,才是这串风铃以后一直挂的地方。   看着弟子们鱼贯离开,唯有凤雏单独留下来,兰惜便知道他应该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凤雏垂着头,取出一叠东西,轻声道:“这是弟子打的第一条蛟王,剥皮抽筋时便想着要送给师尊。后头虽然打了更厉害的金蛟,还是感觉不如这一条有意义。”   这条蛟王通体雪白,剥下的蛟皮晶莹剔透,很是好看,不同角度看过去还能感受到五彩斑斓的白,折射着光彩。   兰惜欣然接受,“徒儿有心了,为师十分喜欢。”   随后凤雏一把撸下胳膊上的龙形臂环,双手奉上,“弟子心想,这东西对师尊或许有用。”   兰惜眼里的笑意更深,他如何认不出这条装死的家伙是谁,真是可怜,偏偏落到凤雏手里。哪吒一定不介意创死这条小泥鳅玩玩,是凤雏保住他的小命,却也逃跑无望。   他们正和海族交战,   身为海族大圣的龙君自然十分有用,活的比死的有用多了。   兰惜给了凤雏一个赞赏的眼神。   将东西都献上,凤雏没有多加逗留,果断告退。   兰惜捏着小龙龙,笑呵呵的甩了甩,“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   龙君痛苦的闭上眼,从杀胚手里落到扶光上尊的姘·头手里,哪里是缘分,分明就是孽缘。   他就不应该答应和其他七个坑货联手。   见他萎成风干的小泥鳅,兰惜笑呵呵,和善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派海族将他从绛霄仙府里偷出来,说不定还不会醒来,我也不会遇见他。”   龙君眼皮狠狠一跳,感觉龙筋好像有点悚,终于没法继续装死,他怕继续装死,可能会变成真的。   发憷的看一眼那个可怕的风铃,谁规定了成为大圣就不能害怕,以前他是威风凛凛的龙君,睥睨天下,现在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的小龙龙啊。   龙君咽了咽口水:“我可以解释的。”   兰惜置若罔闻,“实力到了人仙大圣这个级别,再想更上一层楼千难万难,否则为何前人修到这个水平就会破开虚空飞升上界,实在是因为下界资源有限,已经无法满足需求。这时候,同级别强者的尸体毫无疑问就是最好的晋级良药,若是比自己还要强,那更是千载难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绛霄仙府宣称扶光上尊飞升了,不偷简直对不起自己,只要一口吞了提升实力,仙府的老头子就是再生气又能如何。”   “没想到居然会亲眼瞧见扶光上尊,那自己派人偷了个啥?如果真是上尊尸骨,他是被气活过来了?如果不是,上尊莫非是从上界下来?”   “不论哪一个,都是细思恐极,沾了个烫手山芋。”   兰惜露出一笑,落在龙君眼中,洁白的牙齿仿佛闪着寒光,宛如一口撕肉的利齿。   “感念上尊恩情?那东西或许有,可那得是上尊活着的时候。将上尊尸骨吞入腹中助自己实力提升,这天大的恩情以后必定铭记在心,日日不敢忘怀。”   “感恩的事儿,跟自己提升实力,可以一起进行嘛。”   感恩的吞掉尸骨,岂不完美,上尊不但永远活在自己心里,还活在了自己身体里,合二为一。   龙君又看一眼风铃,飞快道:“海族听从我的命令对人族沿海发起骚扰,并未动真格,但现在结下大仇,海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实力虽然强,却护不住沿海所有普通人族,只要一场海啸就能带走许多脆弱的人类,一场大雨就能摧毁无数凡人。除非我亲自出面,命令海族住手。”   他强调:“现在能够一声号令海族的存在唯有我。”   龙君的意思非常明显,或许人族可以不顾一切继续开战,甚至打到海族认输为止,但期间因为海族报复行为会死掉数以万计的普通民众。   但龙君现在这幅样子明显不适合在海族面前现身。   兰惜冷笑:“恐怕只要你一现身,金蛟王就会吞了你好叫自己化龙,成为下一代龙君。除了他,其他实力不错的海族估计也会想要搏一搏,也许就成功了呢。”   龙君不语,默认了。   兰惜:“所以我们还要帮你恢复实力。”   临霜辞轻笑,“此战本就因你而起,打的这么一手好算盘。”   龙君:“上尊若要怪罪,我无话可说,这位道友言已至此,多说不过是狡辩。何况扪心自问,谁受了瓶颈桎梏不想突破,甘于困顿余生的。上尊大恩,我铭记于心,可对着一具尸骨……若我死了,大概也会沦为别人的盘中餐,助他提升实力。比起追究谁对谁错,化解如今的事态才是当务之急。海族之中有着我的万千龙子龙孙,我如何不心痛。上尊怜悯凡人不易,亦不想如此多的人族受到   牵连,平白送命。你我达成协议,共同化解僵局,将伤亡降到最低,不过是互利互惠。”   “何况还有一事,我与诸位大圣联手对付赤轮道尊,我怀疑背后有人算计。意在叫人妖两族两败俱伤,就如八位妖族大圣与赤轮道尊现如今的情况一样。”   兰惜怀疑的问:“你为何答应其他大圣联手对付道尊?”   龙君沉默一下,委屈的说:“凡人航海遇到海难乃是常事,或因为船只不行,或因为运气不好遇见暴风雨,或是触礁,也有遭遇海怪叫水底下的东西拖下去吃了的。常在海边讨生活的人都明白,可道尊为此总是找我晦气。他莫名其妙打了我这么多回,我打他一回怎么了!”   他忿忿不平,眼中含泪,“无论道尊打我多少回,我内心都是不服气的!就算他后来认识到海难其实大部分跟海族没关系,我也要用嘶哑的喉咙喊出!”   “赤轮老儿你个@#¥%……%¥#!!!!”   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第105章   “海边常常有人供奉海神, 送上各种牛羊牲畜做祭品,还有送童男童女的, 祈求出海平安, 满载而归。他们自己供奉海神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就这么两口肉塞牙缝都不够, 道尊知道了打我!”   “我对人族的幼崽根本不感兴趣, 他们是天材地宝还是世间罕有的宝贝!海域之中各种宝贝多得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就是每天拿灵石当饭嚼,本君也能躺在灵石山上吃到爬不起来。瘦不拉几的人族幼崽送嘴边都嫌塞牙!何况他们供奉的海神压根不是本君,只是附近的蛟族而已!”   “人家对人族幼崽同样不感兴趣, 供奉的童男童女都是人族自己给扔海里淹死的!”   “偶尔有个嘴馋好奇的尝试了一下!”   “然后这些人就跟得到启示似的, 一直送,一直送,蛟族没吃,都叫海里的鱼给吃了!”   “道尊为什么不打他们?!这些连本族幼崽都不放过的家伙简直丧心病狂,为什么不打死他们?!”   龙君声泪俱下的控诉, 诉说那些年在道尊手上挨打的原因,越说越伤心。   天知道察觉原因后他有多么委屈,就算是能够号令海族的龙君,也不可能把整个海域的边边角角发生什么事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人族的傻逼们自己丧心病狂泯灭人性,跟他一条龙有什么关系。   一没上岸吃人, 二没勒令人族供奉自己。   一个在水里生活,一个在岸上生活, 你们岸上生活的非要在水里讨生活, 自己磕到绊倒关他屁事!   龙君完全不懂这些智障人族在想些什么, 送些牛羊牲畜也就算了,为什么会连本族幼崽都当做祭品送上?人族幼崽是啥特别稀罕的宝贝蛋吗?就算是宝贝蛋,那也是人族的宝贝蛋儿,在海族眼里还不如一条大鱼。   像这样的智障居然还挺多,东边不亮西边亮,凡是沿海靠海吃饭的地方总会冒出这种家伙。   后来赤轮道尊终于认识到不是海族的问题,可他莫名其妙挨的打难道就白白过去了?   龙君表示不服气。   听得兰惜和临霜辞都默了,微妙的感觉到龙君的委屈点。   因为生活环境不同,海族的食谱里确实没有人,人家吃的是海里的大鱼,不过有机会吃人的话可能不会介意,总会有奇葩想要尝试一下猎取口味,满足好奇心。   对他们来说,送牛羊牲畜乃至童男童女,都不如送一条大鱼来得心动。   为了这种事情挨打,真的好委屈。   就像老虎这样的猛兽喜欢捕猎大点的猎物,兔子山鸡之类的,就不是很感兴趣,小鸟啥的,落头上了才会给点反应。   按照成年蛟族的体型,送童男童女真就跟送两根牙签似的。   道尊以为是蛟族要吃人,于是供奉海神的人可怜兮兮悲痛万分的送人,狠狠打了龙君一顿,龙子龙孙犯错当然是找家长,打痛了就知道管教底下熊孩子,思路清晰。   因为妖族吃人的风气盛行,前科太多,道尊并不相信龙君出淤泥而不染,同样也不相信其他海族。   大概是后来发现不论怎么打都没用,才幡然醒悟的吧。   可把龙君委屈坏了。   能从道尊手上活下来,他也是不容易。   作为妖族八圣之中肉身最为强悍的龙君,没点东西早就提前GG了。   至于海怪袭击来往船只,龙君苦大仇深,“你们人族上山难道不会遇到野兽吗?这也能怪到海族头上?海族自己出门也会被海怪袭击啊。”   海兽是被海族圈养的牲畜,海怪是野生野长的野怪,袭击谁都正常的。   人乘船被海怪吃了,跟上山砍柴挖草药被老虎野狼吃了是同一种性质。   兰惜轻轻咳嗽一声,听龙君这么   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简直闻者落泪,确实冤枉的很。因为这种原因挨打,人家还根本不听解释,谁都会有怨气的,龙君想打赤轮道尊简直太正常,怕是做梦都想打一顿出口恶气,不然实在咽不下这委屈。   临霜辞轻轻捂脸,好半晌才终于放下来,“我会想办法帮你早日恢复实力,到时候你就命令海族们全都退回吧。这一战双方都有损失,人族与海族本就井水不犯海水,各自生活领域不同,没有生存空间上的冲突,犯不着打得你死我活。”他顿了顿,“虽然你说得无辜,可蛟族横行跋扈是事实,若非师父盯得紧,连带你也不得不盯紧底下海族,别犯到师父手上,恐怕他们根本不介意多一块地盘,也不介意食谱上多一种肉类。蛟族生活在海中又如何,照样能够奴役沿海人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划了一块海域给人族。”   他神色淡淡,平静道:“他们若真是什么无害的种族,你为何不敢以这幅姿态在金蛟王面前现身。”   蛟族这么大的地盘可不是其他海族谦让给他们。   龙君见好就收,能屈能伸,“多谢上尊。”   乖巧飞到一个蒲团上趴着,闭目养神。   临霜辞靠着窗户,外面星空璀璨,他发了一会儿呆,回头看到兰惜正翻看着凤雏送的蛟皮和蛟筋,沉思片刻后,开始剪裁,似乎想要炼制一件战甲。   他的手法很熟练,没有多余动作,很快战甲的雏形便出现,然后仔细处理每个细节,灯光下瞧着特别有贤惠的味道,还有种温情脉脉的感觉。   兰惜制作战甲,临霜辞撑着下巴看他,看着这件战甲逐渐完成。   时间不早,两人一起回里间卧室休息。   第二天的时候,兰惜唤来凤雏,将昨晚连夜制作好的战甲拿出类,递给他,“你看看,喜不喜欢?要是哪里不喜欢,为师给你改改。”   凤雏抱着战甲不知所措,好半晌他才道:“弟子很喜欢,可是……蛟皮和蛟筋都是送给师尊的。”   兰惜眼里含笑,温和道:“凤雏打下第一条蛟王,送给为师,为师真的特别高兴,所以就把这样难得的蛟皮和蛟筋炼制成战甲,同样作为一片心意送给凤雏。你送了蛟皮蛟筋,开心,为师送了战甲,也开心,我们互赠心意,都得到了快乐。不比为师把这样难得的东西收起来,作为收藏不晓得藏到什么时候才派上用场更有意义?”   凤雏低头,抱着战甲,轻轻道:“弟子很高兴。谢谢师尊。”   他带着战甲回房间,当场穿上,战甲自动贴合,没有一丝不适。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忽然身侧出现一个虚幻的人影,看得出是个少年,身穿战甲,披着混天绫,“你这师父对你挺好的啊。”   凤雏:“师尊对我恩重如山。”   少年:“切,假正经,你明明开心的恨不得跳起来旋转劈叉,飞出去再串几个小泥鳅。”   凤雏正色:“我不会这样失态。”   少年不置可否。   然后凤雏出门了,他遇见第一个人,薛念。   薛念:“师兄,一起抓鱼吗?”   凤雏:“没错,这是师尊给我炼制的战甲。”   薛念:“……”   薛念:“???”   薛念:“!!!”   瞬间不想抓鱼了,酸溜溜的看着凤雏身上这件新鲜出炉的战甲。   凤雏师兄简直太狡猾了!   凤雏继续走,遇到第二个人,沈青雀。   沈青雀:“哇塞,凤雏师弟哪里来的战甲?太帅了!”   凤雏矜持道:“师尊亲手给我炼制的战甲。”   头一份,懂?   沈青雀:“……………………”   他狐疑的看了看跟在凤雏身后,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薛   念。   薛念回以一个假笑。   然后凤雏身后跟了两个人,薛念和沈青雀。   他们遇到桑茶与商陆。   桑茶热情打招呼,“三位师兄一起出去玩吗?打海怪?”   凤雏嫌弃,“海怪的血会弄脏师尊给我炼制的战甲。”   桑茶:“………………”   商陆:O_O   有被炫耀到!   经过凤雏不经意的偶遇,其他人都知道师尊给他炼制了一件战甲,用的还是他献上的蛟皮蛟筋,打得第一条蛟王,特别有意义。师尊也觉得很有意义,于是用这些东西炼制了一件特别有意义的战甲,送给凤雏,他们都得到了快乐,师徒情深。   可恶啊,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凤雏居然偷跑!   他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大家表示不服,想要上手摸摸,然后都被凤雏放倒,踩在大家的尸体上,身上的战甲更加鲜亮了。   谢清澜忍着笑安抚炸毛的师弟师妹呢,一贯稳重成熟,似乎对什么都波澜不惊的凤雏居然也有这么一面,让他觉得格外有趣。   谢清澜:“你们要是喜欢,正好打了不少材料,大家可以做一件自己喜欢的战甲法衣,想要什么样的就做什么样。以后穿起来上战场,也能给咱们翠微天增加风采,个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作为大师兄,谢清澜在一众弟子中威望很高,他这样说,自然没有唱反调的。   虽然没有师尊亲手做的战甲,但他们可以定制同款,把凤雏淹没在汪洋大海之中,变得平平无奇,哼!   兰惜看到弟子们一个个换形象,还在疑惑,什么时候翠微天换校服了?而且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临霜辞笑了笑,“大概是弟子们见了凤雏的战甲实在喜欢,专门让人炼制了相似的吧。”   兰惜恍然大悟,那不就是潮流同款。   这次打了这么多材料,换装备很正常。   比如打了这么多条金蛟,完全可以把金鱼宫升级一下,变成金鳞宫。   龙君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后面还有硬仗要打,大本营可得跟上才行。   兰惜和临霜辞一起蹲房间里,将金鱼宫升级成金鳞宫,完成后,整个形象发生巨大变化。下面那条金鱼没了,宫殿保留着,成了飞天的浮空宫殿,外面罩着修复升级的天穹壁,成为等级更高的法宝。   估计是凤雏的战绩太过骇蛟,一枪将十几条实力不低的金蛟扎成串串,直接惊动金蛟王。   秉着“若叫此子继续成长,他日必定成为蛟族心腹大患”的预感,金蛟王亲自出马。   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蛟,他非常阴险卑鄙的选择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战术。   他率领金蛟精锐,带着无数海族,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漯河外面的海域,一眼望去都是海族,还有数不清的狰狞海兽。   论人海战术,海族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就在漯河之中各派严阵以待的时候,金蛟王开口了:“本王已经派人各地部署,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人族各地海域就会掀起前所未有的惊天海啸,还会下起暴风雨,令山峰崩塌,普通人族无处遁逃,海水倒灌,浸泡大地,叫草木难以生存。”   “蛟龙族与人族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你们人族竟然残忍杀害我蛟龙族人,实在可恨!”   “若交出凶手,任凭处置,本王看在人族并无与蛟龙一族你死我活的份上,就当这次的事情只是个误会。”   金蛟王体型巨大,浮在漯河上空宛如一座蜿蜒的大山压下来,光视觉就十分具有压迫力。   司南舟以洪亮的声音回应金蛟王:“你们海族骤然侵袭人族地界,此次战争本就是你们发起,战场无眼,杀死敌   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蛟族若是没有参与到战争中去,怎会被杀死!叫我们交出本族为打赢战争立下莫大功劳的英雄,如同折辱人族脊梁,更是逼迫我们人族自辱!叫其他人寒心,再不敢奋勇杀敌,以保全自己为先!若无大家的众志成城,人族一盘散沙,以后还不是任由你们践踏!”   “你的条件,我们不可能答应!”   金蛟王冷笑:“为了一个人,牺牲万千族人,值得吗?本王答应你,只要交出凶手,海族立马收兵返回海域,不再侵袭人族地界。”   司南舟怀疑里面有诈。   如果能够早日结束战争,他当然没有不乐意的,可金蛟王的态度太过于干脆,让他捉摸不准。   金蛟王:“侵袭人族地界乃是龙君的命令,我等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如今龙君失踪,再不用做这等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杀死蛟龙族的这口气本王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你们势必要给出一个交代!蛟龙族乃海域霸主,更是本王的血脉后裔,如何容得下旁人践踏!还残忍无比的将其剥皮抽筋,歹毒至极!不杀凶手不能解本王心头之恨!”   不等司南舟开口,立马有人迫不及待喊道:“金蛟王是说真的?!”   金蛟王傲慢道:“本王说到做到。”   顿时,一双双目光落到翠微天,尤其是凤雏身上。   杀死金蛟时有多么耀眼,此刻这些人就有多么幸灾乐祸。   感受到自己这边人心浮动,司南舟顿时面色铁青,丹阳派掌门与灵兽宗掌门同样面色难看。   韩谦启气得额头青筋暴跳,“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先前不肯与我等一起出发拦截海族大军,非要跟着大部队一起来,就怕自己吃亏!现在竟然如此没骨气,明知道金蛟王不怀好意,还是被说动了!”   司南舟:“因为即将被推出去送死的人不是他们自己,牺牲一个人就能停下战争,从这个漩涡里全身而退,何乐不为。海族势力庞大,单看金蛟王率领而来的海族便如此触目惊心,海面下还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海族,冰山一角便如此望而生畏。从气势上已经输了,金蛟王果然老谋深算!”   灵兽宗掌门叹息:“恐怕不止如此。经过此战,翠微天崛起已经是注定的,如此大功劳,谁不眼红,眼馋,若是能断翠微天一臂,将一眼便能看出将来风头无限的少年英才斩于马下,他们的人才有更多出头之地。何况……先头那位从仙门杀到魔门的战绩,他们瞧着如何不发憷,根本不想再来一回。若能扼杀于摇篮之中,简直再好不过。”   丹阳派掌门咬牙切齿:“这些家伙!简直无可救药!平日里看着冠冕堂皇,到了关键时刻个个丑态毕露,无耻之极!”   三派的附庸门派个个闭嘴不说话,安静如鸡。   他们这么生气,却奇怪发现兰惜好像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莫非是气糊涂了?   却听见兰惜笑吟吟的对金蛟王说:“你等等,我们这边商量一下。万事以和为贵嘛。”   随后兰惜对各派掌门一脸和颜悦色道:“我见大家似乎意见不一的样子,不妨投票做决定。”他神色悲天悯人,“我等修行之人,自要有心怀天下的胸襟,苍生为重己为轻。我还记得一位先贤的各种语录,每每思及都感动的潸然泪下。更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   随后兰惜背过身去,“诸位,投票吧,同意金蛟王的站左边,不同意的站右边。爱惜生命,人之常情,何况还关乎万千人族的命运,我等纵然有匹夫之勇,百姓无辜,为何要承受这样的灾祸。”   这个背影看起来悲痛极了,看得司南舟、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心里难受。   韩谦启性子急躁,“兰掌门,怎么连你都这么说!”   其他门派却是不管,彼此使了个眼色,很快站   好。   果然这些不敢跟着先头部队一起出发的,根本不愿意继续与海族交战,明哲保身的很。   左右两边,泾渭分明。   其中一个掌门还落了一滴鳄鱼眼泪,“兰掌门,现在停战对双方都有好处,我们也是不愿意事态继续恶化,演变成席卷整个人族与海族的大战。”   兰惜善解人意道:“我能明白的。”   随后马力全开,身后当场幻化出高大的虚影,乃是兰惜的法身,低下头凝视左边一众门派,居高临下,宛如俯视蝼蚁。   抡起四百米大刀,直接将这些人都给收拾了,跟割麦子似的倒下。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这些人以后都别想好了,一身修为,灰飞烟灭。   反正修了也没用,何必留着。   然后兰惜一脸诚恳真挚的对金蛟王说:“经过投票决定,我们都不同意。”   金蛟王:“………………………………………………”   兰惜:“倒是有件事,我希望金蛟王能够答应。”   金蛟王警惕。   下一秒,兰惜道:“为了两族和平,借金蛟王蛟珠一用!” 第106章   金蛟王厉害吗?   自然是厉害的。   不然如何坐稳这个金蛟族的蛟王之位。他有着金蛟族一贯的霸道跋扈, 同时野心勃勃,龙君刚消失不久便冒头,大有龙君之下他最强的派头, 不论说话口吻还是行事作风都向外界透露出一个信息, 现在海域是他在当家做主。   兰惜连龙君都揍过, 叫对方吃了大亏,哪里会惧金蛟王。   刚和老婆决定帮龙君恢复实力,早日结束这一场人族与海族的冲突, 金蛟王就自己送上门来,还这么嚣张。简直是刚想睡觉天上就掉枕头,来得及时,来得妙哇。   谢谢金蛟王千里送人头,为两族和平作出卓越贡献!   兰惜抡着四百米的大刀直取蛟珠, 当场洞穿那庞大的蛟躯。   金蛟族引以为傲的强悍防御如同纸糊的, 被轻而易举破开,血洒长空。   一声哀嚎响彻天地, 惊骇海族。   蕴含金蛟王毕生修为的蛟珠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不论人族还是海族, 目光都下意识追随, 这可是个大宝贝!   蛟珠可能坠落的地方,附近海族目露贪婪之色,垂涎欲滴,甚至不等蛟珠落水便下意识争斗起来, 霸占最好的位置一举抢到蛟珠。   然而他们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   一条小龙龙以迅捷如电的速度撞向蛟珠, 是临霜辞动的手。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 龙君忽然就给抄起来掷出去, 满心卧槽。然而蛟珠飞到眼前, 弱小可怜的小龙龙瞬间体型变大,一口吞下,身上气势迅速变化,妖力暴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化为威武庞大的龙身,比之金蛟王更为巍峨,气势骇人。   方才还因为金蛟王血洒长空而惊骇的海族,以及目露凶光准备抢蛟珠的海族,都被龙君骤然出现震惊到脑子转不过弯来。   金蛟王反应还算迅速,立马发出嚎叫,却是求饶:“龙君饶命……”   接下来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龙君张开血盆大口,将金蛟王吞了。   有金蛟王的蛟珠,又吃了金蛟王一身血肉,龙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气势已经能够唬住人。   下方海族皆露出畏惧之色,做出臣服的姿态。   无人敢挑战龙君的威严,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发生,不久前还威风凛凛的金蛟王瞬间沦为龙君的口中肉,用生命付出代价。   龙君按照约定,昂首发出高亢龙吟,勒令所有侵袭人族地界的海族退回领地,两族之战到此为止。   包围漯河的海族立马如潮水一般退下,没有谁发出异议,更没有为金蛟王的骤然落幕哀叹一声,快速,识趣,且冷漠。   龙君盯着下方还站着的人族,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人类,海族与尔等的战争到此结束。”   说罢,就准备离开。   还站着的众人也被这个发展震惊的脑子慢半拍,信息量太大,转折太迅速,听到龙君的话总算回神。   司南舟下意识开口,“龙君且慢!”   龙君不想理他,但又不能不理,刚恢复几分元气还是不要过于嚣张的好,耐着性子,低头:“还有何事?”   司南舟没料到龙君居然真的停下来,顿时感到里面有门,见缝插针,斟酌措辞,“既然两族交战乃是误会,还望将来能够继续友好往来,莫要因为此事生出间隙。”   海族不好惹,在人妖两族的立场上趋于中立,便是不能拉拢,也不要变成敌人才好。   没有质问龙君为何骤然翻脸,勒令海族侵袭人族地界,也没有质问人族真仙现在何处,这些问出去只会激化矛盾,非明智之举。   海族愿意退兵,令这场战争落幕,彼此都降低伤亡,这个结果已经很好。   其   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龙君低沉道:“如尔等所愿。”   然后遁入云层之中,撤退了。   漯河外再无任何海族海兽的踪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众人纷纷放出自己的神识搜寻检查,果然如龙君所说,原本侵入到人族海域的海族都在往后撤退。他们能够探查到的范围已经如此,神识范围之外估计也差不多,看这个路线和分布,金蛟王所说的不是唬人。   一时间,大家心头都蒙上一层阴影。   还好金蛟王死了,这斯实在老辣狠毒,威逼利诱令人族内部分裂,一旦如他所愿,各派分歧,必定自乱阵脚,被牵着鼻子走。   若是给点时间,三派有自信将这些分歧都压下来,强行整合各派意见,可当着金蛟王以及一众海族的关头,一副不答应立马开打的架势,就难了。对方就是故意不给反应时间,逼着大家立马做出选择,攻心为上。各派本就不想打,临场反应,只会下意识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   他们会如金蛟王所愿,将凤雏架到火上,沦为牺牲品。   斩杀无数海族的人族英雄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自己人的背刺之下,无比憋屈,且屈辱痛苦。   不等右边的掌门发话,有擅长医术的上前检查,回来小声说:“全都活着,不过体内灵力都散了。”   时间短促只能做出这个判断。   众人只觉得解气。   被废了也是活该。   他们不在乎翠微天的死活,不在乎人家兰掌门的徒弟,兰掌门当然也可以不在乎他们。   一口气都杀了,兰掌门难免因此凶名在外,阵前杀死己方大量战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临阵倒戈。   废了正正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等因为金蛟王三言两语就想出卖自己人的无耻之徒,轻飘飘揭过未免恶心。   司南舟态度冷淡:“想来这些人不会为了与海族一战叫门中倾巢而出。战友一场,把他们送回去就是,其他的不关咱们的事。”   韩谦启不爽道:“今日之事务必要说清楚,免得哪天脏水泼到兰掌门与翠微天头上。”   丹阳派掌门与灵兽宗掌门都表示赞同。   即便是掌门也无法左右门下所有弟子的选择,这些选择站在左边的门派之中,有些同门就毅然决然选择了站在右边。看到同门的下场心有余悸,但不后悔,也不心疼同门的下场。   他们左右看看,快速从自己人当中选出一个话事人,主动来到右边各派掌门跟前。   “今日之事,必定如实向门中转告,还请诸位掌门放心。”   “阵前出卖同伴,我等不耻与之为伍!”   “斩杀如此多的海族,立下汗马功劳,人族天骄岂能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折损!”   “只望诸位不要因为这些败类误会了我们门派。”   “我派之中亦有许多舍身取义,视死如归的有志之士!”   看到他们,自家掌门选择同意的情况下坚持己见站在了右边,这些掌门的神色都缓和下来,露出赞赏之色。   兰惜已经收回法身,对这些人拱拱手,“情急之下废了诸位这么多同门,还请见谅。但是再让我选择,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做出同样的决定。不杀他们,因为我们是一个战场上的同伴,废了他们,是因为他们竟然因为金蛟王几句挑拨便想出卖同伴,众目睽睽之下推英雄去死。”   “简直是将我们人族的颜面扔到地上踩,啪啪啪打脸给海族看,叫他们看足笑话。若是叫金蛟王得逞,既是漯河战场所有门派的耻辱,更上人族的耻辱!”   “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舍身取义,为人族未来拼命!”   “并非因为今日被推出来的是我翠微天弟子,我才这样   说,即便是别人,我也绝不会答应!”   “若是因为出卖同伴叫海族看足了笑话,心满意足退兵,这种和平不要也罢。”   这几人都露出严肃神色,其中一人郑重道:“兰掌门手下留情,我们都懂。您能一举生取金蛟王蛟珠,想杀他们易如反掌。”   言语中都是敬重,没有一丝不满。   兰惜:“倘若诸位以后有难,尽管来找我,翠微天虽然小,房间还是够的。”   “多谢!”   大家不约而同忽略掉龙君忽然冒出来一口吞掉金蛟王的蛟珠这件事,看起来仿佛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追究起来容易节外生枝,有些事情难得糊涂,   海族退兵了,漯河战场算是终于落幕。   比大家预想的快很多,神经放松下来都有种难言的疲惫。   接下来还要重建漯河,海族入侵时把人族海域的防线打爆了,需要重新建立。不知道从哪里游来很多海怪,可不能叫它们在这片海域里生根筑巢,必须清理掉。   零零碎碎的事情很多,百废待兴。   大家纷纷散了,先回去狠狠休息一下。   司南舟单独叫住兰惜。   司南舟:“我们早早结束了与海族的交战,若是苍奎和鱼柠的战场情况不妙,很可能会向我们请求支援。翠微天在漯河战场的表现突出,到时候必定会提及你们,兰掌门可要早做心理准备,拿出应对方案。”   他面露忧色,“兰掌门的弟子虽然优秀,还能请仙神上身,借其神通,可翠微天毕竟根基太浅,且个个年纪太轻。这次金蛟王的事就是因为翠微天风头太盛,替大家抗下大部分危险,将损失降到最低,可也叫后面来的各派修士对漯河战场没有太大的压力和危机感。金蛟王轻轻一挑唆,就叫这些人心思浮动,立马想要过河拆桥,铲除异己。若是苍奎和鱼柠战事吃紧,金蛟王这样的策略根本没人会信。交出战功最多的同伴根本就是自断其臂,自取其辱。”   “可是,各派必定会拱着翠微天,让你们在前头冲锋陷阵,以减少自己的损失。最危险的战场让你们上,最危险的对手让你们对付,问就是大家信赖翠微天,人族英雄实至名归。”   “战功虽好,太多了却也烫手,容易被架到火上烤。”   “单独与兰掌门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按照先前分配的战场,咱们漯河战线的任务已经完成,后面支援其他地方都是出于同族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让其他人出力的地方,绝对不能含糊,别叫旁人吹捧两句就稀里糊涂的背上原本是他们的责任,替别人把事情做了。完成了是翠微天抢风头,失败了是翠微天不自量力。”   司南舟的话与沈凌君异曲同工,都是担心来自旁人的捧杀。   这种手段杀人不见血,最是难防。   甚至有时候明知道为什么,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兰惜谦逊矜持道:“谢司掌门的好意,我会好好思量的。”   司南舟:“兰掌门不嫌弃我啰嗦就好。”   韩谦启:“今日一波三折,兰掌门也累了,回去好生休息。金蛟王这么一闹,你那些弟子估计受惊不小,是该好好安抚安抚。”   兰惜抬手向他们告辞。   像个鸡妈妈似的,带着一群小鸡返回云舟。   就像韩谦启所说的,徒儿们都很有兴趣,当着大家的面没有闹起来,回了云舟个个义愤填膺,横眉竖眼的口吐芬芳。   他们认得出来,站在左边的几乎都是后面来的。   “这些家伙实在可恨,活该被废!”   “什么人啊,战功没多少,对敌人滑跪的倒是快!”   “反正委屈的是翠微天,他们急什么!”   “卑   鄙无耻奸险毒辣……!”   “还有金蛟王,可惜被龙君吞了,不然我一定要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吃他的肉还喝他的血!”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凤雏来到兰惜面前,低着头,忽然跪下来,非常郑重的行礼,“多谢师尊维护!”   把其他人都吓一跳,纷纷闭嘴。   兰惜扶起他,温声道:“你是为师的徒弟,为师自然会保护你。何须行此大礼,倒显得生分了。”他轻轻拍了拍凤雏肩膀,怜惜道:“今日你受委屈了。”   凤雏轻声道:“有师尊维护,不委屈。”   兰惜笑了笑,对一众弟子道:“劳累辛苦这么多天,今天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你们都回去吧,养足了精神,才能参加最后的庆功宴。之前只是庆贺一场胜利,提升士气,这次是庆祝漯河战场落幕,估计会更热闹。”   “是,师尊!”众人异口同声。   徒儿们鱼贯而出,凤雏一起离开,但是不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   窗外的风吹进来,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凤雏:“师尊,我可以抱抱您吗?”   兰惜不明所以,但还是大大方方的伸出手,一把抱住凤雏,“当然可以。”   凤雏两只手按在兰惜后背,脸埋在他怀里。   放开后,一本正经的告退。   凤雏刚走,临霜辞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发梢滴着水,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一副刚沐浴的模样。   一下子吸引住兰惜的目光。   老婆,好看! 第107章   兰惜主动拿起干燥的软布给老婆擦头发。   肩膀衣襟处被湿漉漉的头发弄湿了, 水珠沿着脖颈滑入衣襟。   临霜辞半阖着眼,任由兰惜帮自己擦头发,浑身透着刚泡过澡的慵懒惬意, 还有淡淡的香味。   待发丝水分擦的差不多,才运起法力帮他弄干, 比吹风机还要便利, 不伤头发。没过一会儿,一头漂亮的长发全都干了,又直又顺。   然后兰惜换了一块软布, 帮临霜辞擦去脖颈锁骨处的水珠水痕。   兰惜高兴道:“今天我们真是配合的心有灵犀!”   但凡临霜辞这边反应慢一步,蛟珠估计就要落入海族手里。金蛟王能杀, 吞了蛟珠的海族自然杀起来也不费劲,只是这样恰到好处,不曾事先商量过的配合,感觉特别妙。   这说明他和临霜辞在瞧见金蛟王的瞬间做出了一样的决定, 才能把时机把握的这样好。   兰惜知道各派掌门其实是心有疑惑的, 他刚生取了蛟珠,不知所踪的龙君立马冒出来,当着大家的面一口吞下蛟珠,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龙君当着大家的面吞蛟珠恢复元气,可见之前有多么虚弱, 根本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他们眼皮底下藏这么近。   倘若无事, 何必等金蛟王蛟珠被取才跳出来,大可以直接现身。   龙君为了恢复元气毫不犹豫吃了金蛟王, 同样的, 若是金蛟王发现了虚弱的龙君, 一定会毫不犹豫吃了对方助自己化龙, 成为海族名正言顺的支配者,下一代龙君。   这一幕,不追究,那就是海族内部权力倾轧,龙君和金蛟王自相残杀和人族无关。   大家不约而同保持了缄默。   龙君勒令海族退兵,大家都顺着台阶下,让漯河战事落幕。   大家选择站在右边,是不想受金蛟王的折辱,不代表他们不想结束战争。   现在这个结果很好,没必要节外生枝。   临霜辞轻轻嗯了一声,“浴室水是刚放的,你今天也累了,去洗洗澡,去一去晦气。”   兰惜深以为然,“可不是吗,今天真是晦气。”   他放下手里软布,起身向浴室走去,超级大的豪华浴池,热气腾腾,水面洒满花瓣。正想脱掉外衫,一双手搭上来,回头一看,是临霜辞在帮他脱衣服。   有人帮忙,比兰惜自己脱快多了,兴冲冲的猛然跳进浴池里,哗啦一声巨响,水花四溅。   兰惜整个人被水浸湿,探出头,抹一把脸,睁眼看到临霜辞一脸无奈的站在浴池边,身上的里衣被水花溅湿大片,衣服白换了。   兰惜哈哈大笑,伸手一把将他拽下来,“湿透了就再洗一次!我们打水仗啊!”   把人拉下来后立马泼他一脸水,两只手划的飞快,跟浆似的。   临霜辞被泼了一身又一身,抹抹脸,学着兰惜的样子飞快泼水。   两人打水仗打的飞起,浴室内都是乱飞的花水,溅的到处都是。   闹腾了好一忽儿,总算消停,懒洋洋的靠在一起。   兰惜懒癌附体,“给我擦擦。”   临霜辞拿起搓澡巾帮兰惜搓背,动作相当熟练,可见没少做。   泡澡舒服,有人给自己搓澡更舒服,兰惜全身放松,懒得动弹一下。   忽然搓澡的动作停下了,还感受到旁边有动静,兰惜睁眼。   临霜辞的里衣早就湿透了,都是水,反正重新泡澡,就给脱了,湿哒哒的里衣随意放在浴池岸上,然后重新拿起搓澡巾。   两人视线对上,临霜辞挑眉,露出询问之意。   兰惜收回视线,表示什么都没有。   接下来乖巧无比,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   身。   把兰惜全身都搓了一遍,临霜辞随手把搓澡巾跟岸上湿哒哒的里衣放到一起。   下一秒,他被兰惜抱在怀里,兰惜咬耳朵,“辛苦了,我也伺候你一回怎么样。”   说着,咬咬临霜辞的耳垂。   粘着他,仿佛成了八爪鱼,不肯放手。   临霜辞:“战事刚结束,不累?”   兰惜一口咬在他脖颈侧,用行动证明自己一点都不累。   临霜辞闷哼一声,没有抗拒。   兰惜:“试个你没玩过的。”   临霜辞还在疑惑,忽然被抱着起来,整个人坐到浴池边缘,双腿垂在水中。兰惜挤入中间,两手抓着他的腰。   这个姿势……   临霜辞心头一突,下意识就想起身,却被紧紧按着,忽然咬紧牙关。   视觉刺激与感官刺激让他不由自主瞳孔地震,下意识想抓紧什么,一把揪住兰惜的头发。   先是对兰惜的头发进行惨无人道的摧残,堪称九X白骨爪,抓的乱糟糟,差点生生揪下几根,还好发根坚韧,顽强的长在头皮上。   紧接着使出了夺命剪刀脚,极其残忍的两面夹击勒住兰惜后背,试图用腿把他击败。   兰惜十分有大将风范,不论临霜辞使出什么招数,他都稳稳当当,时不时给个狠的,逼的临霜辞眼角渗出泪水,泪眼朦胧。   最后胜利的果实是这样甜美,兰惜成功逼得临霜辞弃械投降。   他抱起软绵绵的临霜辞,头发不擦,身体也不擦,笔直往卧室走,却没有湿哒哒的留下一路水渍,水分全都自动蒸发干了。   手一抬,是玉兰香的香膏,只用过两次,里面还有很多。   轻轻打开,浓郁的幽香在空气里散开。   *   叮铃铃——   风吹过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令人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临霜辞靠着窗户看着外面风景,两手交叠着,脑袋懒洋洋枕在上面。水面安静,时不时有水底的鱼儿探出水面吐个泡,在水面荡漾开一层层涟漪,浅浅的。隔着水,能够瞧见下面隐隐绰绰的影子,是成群结队的小鱼儿,甩着尾巴游来游去。   翠微天的云舟都是停在水面的,现在战事停了,兜风转个一圈放松心情。   经过海族侵袭的漯河即便经过收拾,依旧到处都是断垣残壁,没有多少人气。原本城中的居民都叫海族吃了,就算还有侥幸逃过一劫活下来的,这会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漯河胜利的消息尚未传远,哪敢回来送死。   看景不是景,是放松心情,享受这一刻的恬静时光。   兰惜正在烤肉,将金蛟肉一片一片放到烤炉上,仔细翻面,洒调味料。   烤熟了夹起来,一片一片放入小碟子。   他坐到临霜辞身侧,夹起一片金蛟肉,吹了吹凉,喂到他嘴边。   靠着窗户的人瞥一眼,懒洋洋张嘴,竟是动也不想动。   兰惜耐心投喂,没有一丝不耐烦。   把小碟子里的烤肉都喂了,好脾气的问:“要不要顺便钓个鱼?”   临霜辞还是懒洋洋,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兰惜当他是默认了,找出一根钓竿,是这艘云舟里原本就有的东西,还真别说,各种玩乐的东西应有尽有,准备的特别齐全。   钓竿才刚放下,立马有鱼咬钩。   收杆一看,是条大概有两斤重的海鱼。   兰惜看了看,收起来,又放下钓竿,下面的鱼就跟排队抢着咬钩似的,迫不及待追着咬钩子。   拉上来,比上有一条还要大,三斤左右的海鱼。   于是他又试了一次,拉上一条五斤重的。   以前听说过,某大臣钓鱼久不上钩,想要讨好他的人就命人潜入水底,悄悄往钩子上挂鱼。   万万没想到,他今天也能体验一把相似的待遇。   第一个钩忘记放鱼饵了,居然也能钓上鱼,后面两次也都是空钩子。   云舟行驶的速度不快,但这么大的物体从水面经过,很容易吓跑下面的鱼儿。   除非这些鱼都是活腻歪了上赶着投胎,不然只能是人为驱使的。   两人世界,一点都不想叫第三个人。   兰惜若无其事收起钓竿,继续烤金蛟肉,烤好了就投喂老婆。   来来回回重复三次,把老婆喂饱了,才轮到他自己吃。   只吃了一碟子就放下来,仔细收拾干净。   兰惜也靠在窗户前,不过他是挺直腰板的,跟懒洋洋好似浑身没骨头的老婆形成鲜明对比。   然后老婆说话了。   临霜辞:“腰有点软。”   兰惜:“我给你揉揉。”   伸手将他揽入自己怀里,两手抱着,给他揉揉腰,“这里吗?”   临霜辞两手抱着兰惜脖子,脑袋枕在他肩膀,声音小的像是在喃喃自语,“上边一点。”   兰惜:“这里?”   临霜辞:“嗯。”   临霜辞:“力道轻了,重一点。”   临霜辞:“左边一点。”   临霜辞:“右边,下边一些。”   兰惜任劳任怨的给他按摩。   外面吹进房间的风很舒服,风铃声叮铃铃,兰惜听见耳边传来绵长平稳的呼吸声,便知道临霜辞睡过去了。   小心翼翼抱着,调整姿势让他趴自己怀里睡得更舒服。   冷不防瞧见水面冒出个小脑袋。   何止是似曾相识。   小龙龙蹑手蹑脚飞起来,当着兰惜的面进入房间,乖巧温顺的落在风铃上,假装自己只是个装饰。   即便有金蛟王的蛟珠与一身血肉,损耗的元气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恢复的,现在的龙君完全是外强中干的样子货,瞧着威风凛凛,真打起来就悬了。   海族之中野心勃勃又聪明的家伙不少,不难猜出龙君与赤轮道尊大战过后元气大伤,才要吞噬金蛟王。   为了有个安全的地方消化蛟珠与金蛟王血肉,他可真是太能屈能伸了,从心。   还很会把握时机,知道这个时候兰惜不会赶他走。   为了赶走小龙龙惊醒沉睡的老婆,让他睡不好,多不划算。   兰惜怀里趴着老婆,自己靠着窗户,单手趁着下巴,听着风声与风铃声,感受着岁月静好的祥和宁静。   一只小鸟好奇的飞过来,落在窗台上探头探脑,又飞来另外一只小鸟,叽叽喳喳,仿佛在交流。   兰惜瞥一眼,抬起手指弹了弹小鸟尾巴,把它们都吓跑。   没过多久,飞来四只小鸟,叽叽喳喳加倍。   临霜辞动了动,发出很轻的声音,“嗯……”   兰惜露出想要烤小鸟的眼神。   吓得四只小鸟扑扇着翅膀猛然飞走,仓皇逃窜。   他安抚的搂了搂临霜辞,在他脸上啾一口。   临霜辞:“呼……”   兰惜:( ^_^ )   有老婆真快乐! 第108章   各派休息过后, 第一件事是组织人员清理人族海域。   有两个任务,在清理海怪的同时关注海族动向。   兰惜领了个巡逻海域的任务。   云舟浮在水面,四平八稳, 如履平地,矜矜业业巡逻人族海域,发现有海怪便清理掉。   海风透着咸水的味道, 风铃时不时响起声音,叮铃铃——   忽然, 水底有一个巨大的生物以极快速度接近云舟, 冷不丁伸出一只只触手, 猛然缠上云舟, 想要将其掰断。   紧接着触手骤然断裂,仿佛被锋利的利器所切割。   潜伏在水底上的生物吃痛, 猛然冒出来,是一个巨大的章鱼,正欲发威,瞬间切成无数块,七零八落的掉入海中。   兰惜抬手,一颗妖丹飞入掌心。   他毫不怜惜的抓起小龙龙,将妖丹往龙嘴里塞。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龙龙噎的痛苦挣扎,伸长脖子将妖丹咕噜一声吞下去。   袖珍迷你的小龙龙肚皮位置鼓鼓的, 仿佛怀了好几个龙蛋,其实都是妖丹。   海族之中的聪明家伙果然很多,一个个都跟苍蝇嗅到血腥味似的,千里迢迢跨越海域来找龙君。这种可以吞噬龙君的机会千载难逢, 但凡有点野心的都想试一试。   海族侵袭人族沿海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龙君的危机接踵而至。   头脑灵活的都从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吞噬金蛟王蛟珠的举动之中推测出他此刻的虚弱。   全盛时期的龙君不需要当黄雀,他想杀金蛟王,直接杀了就是。   兰惜乘着云舟来到人族海域和海族地界的交界处,不过是叫龙君放出一点气息,想要捡便宜的家伙纷至杳来。舍弃妖身只取精华,剖的妖丹把龙君肚子塞的满满当当,鼓成球,里面都是来不及消化的妖丹。   难怪龙君去而复返,重新爬上兰惜的云舟,看来他对自己手底下的海族是什么德性,清楚的很。   喂了妖丹,兰惜松手,端起茶杯喝一口,“这是第几个了?”   一开始还有心情数数,后面根本懒得数,太多了。   真叫兰惜大大涨了一波见识,认识海洋物种的多样性,除了龙君的龙子龙孙,其实还有很多其他与龙君并无血缘关系的种族。   海域之大,孕育出的生命果然超级多。   身具龙君血脉却想趁着机会吃掉龙君的家伙也不少,真是孝出强大。   小龙龙肚皮朝天,艰难的翻了一下身,“海族数量众多,有野心的自然不会少。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动了心思,汇聚而来就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兰惜:“要不是我当机立断带着你出海,放出气息将他们吸引过来,恐怕闻讯而来的海族能叫漯河再次沦为漩涡。愿意听从你号令的海族都退下了,这些汇聚过来的都是想造你反,把你生吞活剥的。”   他看着小龙龙,催促:“快点恢复元气,别一直赖在我这里。”   要不是这条小龙龙忽然插一脚,他和老婆就能乘着云舟在海上兜风,而不是带着个拖油瓶一路杀怪,煞风景。   有第三个人在,多束手束脚。   临霜辞轻轻揉了揉小龙龙的肚皮,沉吟,“妖丹一下子吃的太多,不利于消化吸收。等他肚子里这些消化了再说,恢复元气不能过急,以免留下后患。”   他露出好笑的神色,“就算没有他,近些日子估计也清闲不起来。沿海各地百废待兴,即便战事落幕,各派依旧要忙碌上一阵子。所以庆功宴才一直推着没有进行,应该是想等漯河的事情彻底完成,大家痛痛快快热闹上一场,那时才是真正的放松,也好叫其他人沾沾喜气,冲一冲战争的阴影和晦气。”   说着,他叹气,“沿海损   失严重,被海族侵袭过的地方鸡犬不留,即便有幸逃过这一劫的,大概短时间里也不敢回来吧。”   小龙龙抖了抖,努力降低存在感。   临霜辞怅然,为不幸遇难的人。   龙君已经为这次的莽撞付出沉痛代价,几乎是捡回一条命。   杀了龙君,海族要么分裂,要么经过激烈竞争诞生出一个新的首领。   对方若是野心勃勃,对人族不是好事。   与其放任下一个不知底细的海族新首领,不如留着龙君。   如果海族内部分裂,彼此倾轧,确实会互相内耗,可各自为政的海域必定会混乱。上头压着一个龙君,即便各族依旧会竞争,至少不会那么乱,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海族内部混乱,对拥有海域的人族来说同样会受到波及,无法独善其身。   龙君是犯了大错,但他有一个特别突出的优点。   被赤轮道尊调·教的特别识时务,在处理与人族的关系上,趋于中立。   兰惜瞥一眼龙君,“先头大家就怀疑,为何沿海受袭只有漯河发出求援信息,只是一直没空调查,现在终于可以抽出人手调查这件事。”   龙君老老实实的说:“我不知道。”   他小声说:“我只叮嘱底下海族侵袭人族沿海,但要有分寸,不可做得过分。主要是为了试探赤轮道尊。”   作为海族最强的支配者,他只需要知道结果,不需要盯着每个细节。   临霜辞收起怅然,正色道:“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提议?”   龙君:“我们一起商议的。不光是人族仙门地界受到袭击,魔道地界的边陲也遭到袭击。按照赤轮道尊一贯的作风,人族地盘同时受到各族袭击,明白背后有大圣的影子,立马就会大怒,采取措施。他未必会上前线对付底下小辈,但一定会亲自动手毒打妖族大圣。”   “可是道尊没有第一时间行动,事出反常,我们都认为他应该是真的出了问题,按照约定一起袭击仙府。”   兰惜:“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受到妖族袭击的地方没能第一时间传出求援信号?”   龙君:“……”   兰惜:“如果各地受到袭击后第一时间发出求援信号,那么绛霄仙府作为第一仙门很快就会收到。从发现,到反应,需要一个时间酝酿,道尊作为人族真仙,常年闭关,府主不会随便一点芝麻蒜皮的事情都上报给他,得要确认背后疑似有妖族大圣的手笔才会想到上报。这个确认,至少要有五分把握。”   “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们在举行百年一度的仙门大比,知道妖族进犯,立马放下手头的事情组织人员前往战场拦截妖族大军。”   “甚至开了传送门过来的,反应已经很快,可是后头的大部队都还没有来到前线战场,你们妖族八圣就迫不及待进攻绛霄仙府。”   “这中间,似乎有个时间差,导致双方信息不对等,促使妖族八圣做出这个决定。”   “狐族大圣甚至还有充分的时间,悄悄去某些门派转了一圈。”   临霜辞:“选在仙门大比的时间段发难,同样有混淆效果。”   兰惜:“没错,这个时间很微妙。”   不是打脸不打脸的问题。   如果各派及时收到边陲遇袭失守的消息,必定会采取行动,动员人手。   可事实上,大家收到的消息十分姗姗来迟,那就会造成另外一种局面,狐族大圣潜入各派查看时难道不会起疑吗?   可大家准备进行仙门大比,就完美解除了可能的怀疑。   狐族大圣根据线索查找各派是否藏有仙器,见到各派动员起来,只会先入为主的以为他们是收到边陲消息,准备作战。   为何分   辨不出参加仙门大比和奔赴边陲的区别,人家来做贼的啊,对目标以外的事情匆匆一瞥而已。   所以,有内鬼。   截取了求援信息,制造出一个时间差。   能够如此精准的截取求援信号,人族内鬼的可能性很高。   能把妖族八圣都蒙蔽了,妖族肯定也有内鬼。   两头牵针引线,才能制造出一个如此完美的局,将人仙和大圣一网打尽。   这个幕后黑手肯定布局许久,对两族都深有研究,特别是人仙和八圣。   兰惜:“狐族大圣和龙君答应联手的原因我们知道了,其他六个出于什么目的暂时还不清楚。死了三个,抓了一个,逃走四个。”   龙君语气古怪,“哪三个死了?”   兰惜看他一眼,“小龟小牛小老虎。”   龙君不假思索,“不可能!就算打不过,逃跑总是没问题的。”   兰惜:“你确定?哪怕是人仙亲手去抓?”   龙君沉思,“也许被抓住的是假身。”   兰惜挑眉,临霜辞:“有何依据?”   龙君不情不愿道:“赤轮道尊不好惹,我们虽然联手,但都心知肚明,若是出了异变必定都会先保自己。肯定都会预先留一个后手,万一不测,逃命要紧。”   兰惜:“就比如说你自己?”   龙君:“……对,最后开的传送门是我预先留的手段。”   他眼神漂移,“他们不得不留了假身迷惑别人,抓他们的人一定很厉害,现在真身肯定比我惨多了。”   忽然,云舟一阵剧烈摇晃,一张血盆大口从水底张开,一口吞掉云舟。   达成目的,毫不犹豫往深海里游。 第109章   海里的东西就是长得大, 随随便便就长成庞然大物,藏在深深的海水之下还不容易瞧见。   兰惜和临霜辞都稳坐如山,任由云舟被吞下去。   一直打小怪,不如将计就计探探底。   兰惜惊奇发现, 云舟与海水一路滑, 停下来后, 黑漆漆的外面骤然浮现出海底景观。他与临霜辞仿佛报了个特别的海底世界观光项目,由大鱼带着体验沉浸式游览。   越是深的海域, 可见度越低, 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一幅美丽精彩的海底画卷向他们缓缓打开。   海底世界非常漂亮,有着陆地上所没有的风情。   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形态各异,它们仿佛都感受不到大鱼的存在, 完全没有受到惊吓, 该做什么的继续做什么。   成千上万的小鱼列阵排队,时不时变换形态, 仿佛成了一个灵活无比的整体。叫不出名字的漂亮海鱼在海葵之间穿梭,仿佛在玩捉迷藏,时不时探出头, 东张西望。一条不知名的大鱼经过,立马吓得许多鱼儿躲起来,等大鱼游走了才小心翼翼探头。   呆在大鱼腹内的兰惜体验到从这些鱼儿身边经过,近距离观赏的感觉。   海底还有许多漂亮的珊瑚,大片大片挨在一起,形成珊瑚林。   这样的游览体验,兰惜觉得可以打个满分。   很新奇, 并且快乐。   他兴致勃勃趴在窗台上, 两只手撑着下巴, 就像在观看屋檐滴落的雨水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海底世界,观赏一路见到的景色。一个形状奇特的珊瑚,一个漂亮的海葵,或是形态新奇的海鱼就能叫他发出惊叹,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谁不喜欢这样快乐的海底体验呢。   兰惜看海底世界的时候,临霜辞在看他。   发自内心的快乐是有感染力的,临霜辞不由自主好奇,跟兰惜挤在一块儿,学着他,做出同样的姿势观赏外面海底世界。   “哇!这条鱼好好看!”   “那边有片好大的珊瑚,红色的耶!”   “快看快看!那边两条鱼在亲亲!”   这片海域和谐美丽的仿佛是一片乐园,没有凶残丑陋的海怪,每个海底生物都如同精灵,尽情展示属于海洋的魅力。   小龙龙的两只前爪扒拉着窗户,小脑袋望着外面景色一脸纳闷,这种风景他早就看腻了,习以为常,实在找不出能值得大呼小叫的地方,更不懂兰惜为何能看的这么津津有味,就连游过的小鱼都要专门点评一番,似乎整个海底没有他不感兴趣的东西。   小龙龙扭头看看,临霜辞唇边含笑,顺着兰惜指的方向看去,对兰惜说的每句话都表示赞同,没有半点不耐烦,也不觉得眼前的景色无趣,时不时转头看兰惜,眼神与神态都十分温柔。   这一刻在两人之间洋溢的气氛,大概叫做幸福。   兰惜大为感叹,海洋的魅力在于海底丰富多彩的世界,可真是太好看了!他可以就这样看上一整天!   他忽然突发奇想,“如果我们在海底建个房子,这才是真正的海景房!”   临霜辞轻笑,“海族居住的都是海景房。”   兰惜:“当海族真快乐!”   海里鱼这么多,物种丰富,地方宽敞,灵气也十分浓郁,可真是好地方。   可恶,仔细一想,海底可以玩的地方好多。   不论是海葵还是珊瑚,他都能玩好久,还能摸贝壳找珍珠,体验开盲盒的感觉,挖沙子找藏起来的虾啊蟹啊什么的,骑着大鲨鱼在海里转圈,跳进鱼群里把小鱼们吓一跳。   兰惜恍然,这大概就是旅游的快乐的吧,从自己呆腻了的地方,去别人呆腻了的地方,寻找不一样的感觉。   比如他现在,就被海底的花花世界勾得心痒难耐,又兴奋又新奇。   临霜辞好笑道:“这么喜欢,以后可以多来玩几回。”   兰惜抱住老婆狠狠啾一口,表达他的雀跃之情。   瞥一眼小龙龙,惋惜的摇头。   小龙龙身上鳞片一悚,冷不丁一个颤栗。   仿佛有股冷气猛然窜过。   大鱼带着云舟观光游览了一遍海底世界,开始向目的地前进。   它把云舟送到一个宫殿之中。   张口,经历了一段旅程的云舟完好无损被吐出来。   兰惜惊奇发现,这个地方竟然有空气,并非是被海水注满的,他和临霜辞可以毫无障碍的走出云舟,呼吸属于海底的空气。   仔细一想,还是比较符合逻辑的,不是因为他是陆地生物,所以理所当然认为应该有空气,而是海水浮力比较强,如果直接在海水里面造建筑物,会出现类似于生活在太空之中的状态。   如果是像外面那些野生物种一样,问题自然不大,可想要发展出文明,建造海底世界,就要想办法减弱海水的影响。   所以海底有空气,合情合理。   海族只是生活在海洋之中,并非与陆地生物彻底隔绝,这样简单有效的法子为何不采纳。   兰惜随手抄起小龙龙往袖子里一塞,云舟窗户外面出现一个人影,对方衣着华丽,显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头上顶着一对角,隐隐昭示了身份。   “很抱歉用这种方式邀请贵客过来,本王在这里向二位道歉。”   “这里是我玉蛟族的王宫,本王就是玉蛟王。”   “大殿内已经为两位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宴会,还请两位贵客赏脸,下船一叙。”   人家这样大大方方提出邀请,到都到了,顺水推舟给个面子有何不可。   两道灵光飞出窗户,落到地面,云舟变小,化作巴掌大的迷你模型,兰惜随手收起来。   兰惜:“玉蛟王盛情难却,若是拒绝,岂不显得不识好歹。”   玉蛟王:“您说笑了。本王也想堂堂正正的邀请兰掌门一叙,奈何两族刚交战,人族大概还有很多事物需要忙碌,这种关口要是兰掌门收到海族发来的邀请函,怕是要陷入风波,凭白受委屈。本王是诚心想要邀请您,岂会陷您于不义,只能用这种法子直接将您请过来。为了赔礼,还让大鱼在附近景色最好的地方转了转,去一去您的火气。”   “不知,兰掌门对大鱼的招待,可还满意?”   都是蛟,玉蛟王就比金蛟王会做蛟。   兰惜主动拉起临霜辞的手,矜持道:“玉蛟王费心了。”   玉蛟王唇角的笑意更深,侧身抬手,“两位,请。”   玉蛟族招待客人的大殿很是豪华,点缀了各种珊瑚贝壳珍珠和灵石,将富丽堂皇财大气粗发挥的淋漓尽致。   而且是敞开式的,高高的柱子矗立着,四面都能欣赏到外面的景色,各种颜色鲜艳的观赏鱼在珊瑚丛里自由穿梭。   玉蛟王举起酒杯,“本王敬两位一杯。”   兰惜和临霜辞回敬。   喝过这杯酒,话题才要真正开始。   兰惜:“我杀了金蛟王,还以为蛟族从此会对我恨之入骨。”   玉蛟王:“您也说了是金蛟王,与我玉蛟族何干。人族只是因为经常接触到与金蛟族有关的蛟族,才会以为金蛟族在海族之中最为强盛罢了。金蛟族势力的确庞大,地盘广阔,占据了海底许多好地方,却并不是个好邻居,一贯霸道跋扈,喜欢四处招惹是非。金蛟王被您所斩杀,本王岂会因为他,而对兰掌门心生怨愤。”   “说句不好听的,龙君失踪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金蛟王立马迫不   及待跳出来,真是狂妄愚蠢,有这种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即便龙君真有个不测,如他这般沉不住气的蠢货,又能成什么气候。被吹捧的多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蛟族数一数二的高手,没了龙君就属他最强。”   玉蛟王矜持道:“今日本王邀请兰掌门,是有一事想要拜托您。”   说着,拍拍手,一群玉蛟族的仆从抬着一个个箱子来到大殿内,整整齐齐排列,随后不约而同打开箱子,顶级灵石的光彩照的整个大殿都亮了几分。   玉蛟王:“这些都是本王多年收藏的灵石,劳烦兰掌门转交给龙君。”   兰惜轻轻挑眉。   玉蛟王:“明人不说暗话。龙君乃是我海族最大的庇护者,正因为龙君的存在,海族之间虽然有纠纷,却也大多有个底线,不敢闹得太厉害,以免一状告到龙君面前被严厉处置。龙君若是出事,我海族必定陷入内乱,在新的大圣诞生之前都无法恢复平静,最糟糕的甚至可能一直混乱下去,自相残杀。”   “兰掌门应当也知道,海族很多是龙君的子嗣后裔,本王虽然与他们没有什么感情,却也不想内耗,自相残杀。”   “只有龙君安然无事,就能将这些不安分的野心家全都压住。”   “关于之前海族骤然侵袭人族地界之事,玉蛟族愿意赔偿人族损失,只希望兰掌门能够帮本王这么一个小小的忙,转交这些灵石,助龙君早日恢复元气。”   “龙君归来之日,本王还有重礼答谢。”   兰惜与临霜辞互相对视一眼,交换眼神。   玉蛟王倒是个跟金蛟王完全不同的蛟,看来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临霜辞抬手,箱子之中一块灵石飞到他掌心。   通体晶莹剔透,灵气纯净浓郁,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极品灵石。像这种纯度的灵石,一般不会轻易拿出来使用,都是收藏起来,有重要需求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   玉蛟王这样大手笔,果然对龙君归来十分看重,几乎是把自己老底给掏了吧。   两人又是交换一下眼神。   兰惜轻轻咳嗽一声:“玉蛟王如此爽快,我也就不扭捏。这批灵石必定会如数送到龙君手里,助他恢复元气。”   玉蛟王眉宇间神色微微一松,郑重道:“谢兰掌门伸出援手!”   兰惜:“您这么着急,可是海族已经开始出现混乱?”   玉蛟王苦笑,“本王实话实说,如金蛟王这样的家伙,海族其实不少。自从传出龙君与人仙大战后失踪的消息,海族便立马蠢蠢欲动。那日龙君骤然现身,勒令一众海族退出人族地界,不但没有打消他们的欲念,反而叫野心勃勃的家伙更加兴奋。”   “龙君一直不出现,大家谁都不知道他的消息,他出现了,反而叫大家确定龙君现在的虚弱。都想找出他,一口吞了好助自己化龙,成为名正言顺的下一个龙君。”   “比起仰仗龙君的鼻息,这些人更想自己成为龙君。”   兰惜:“玉蛟王难道不想吗?”   玉蛟王眼神漂移了一下。   用力咳嗽一声,“本王很佩服龙君的。”   兰惜:“明人不说暗话。”   玉蛟王:“每当龙君怒气冲冲的质问是不是又有谁偷偷吃人了,本王就知道龙君一定又挨了人仙的打。”   玉蛟王神色诚恳,“龙君这个位置,实至名归,本王高攀不上。”   龙君:“…………………………”   你礼貌吗?   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第110章   龙君捧着一颗破碎的心, 被兰惜塞到灵石堆里。   比起妖力各异的妖丹,高纯度的灵石不但吸收起来容易,而且效果更好。   小龙龙蔫不拉几的, 噗噗噗吐掉肚子里尚未消化的妖丹, 化作两米长的龙, 趴在灵石堆上生无可恋的嚼着灵石。前爪各抓一块灵石,左右开弓, 左边咬了, 咬右边,嘎嘣脆。   之前龙君声泪俱下的控诉, 声称自己趴在灵石山上能吃到爬不起来, 对人族幼崽根本不感兴趣。   现在证明, 海族是真的富裕。   玉蛟王以宴席招待后,热情邀请兰惜与临霜辞在王宫里住一夜。   现在两人在房间里体验海族风情。   窗户外能够一眼瞧见海景,比起自然生长的景色,王宫里的海景充满精心设计后的美感。   珊瑚是精挑细选过的, 有的瞧着十分完美, 每个细节都透着鬼斧生工的惊艳,有的单个瞧着不怎么样,甚至是有缺陷的, 可是组合到一起, 有着特别的韵味。   假山摆放的位置很有讲究,看似凌乱, 与珊瑚组合出别样的海洋风情。   院子里铺满了细砂, 瞧着松松软软, 漂亮的海葵恣意舒展, 还能瞧见可爱迷你的小型海洋生物, 怯生生躲在各种第一眼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   王宫里有空气,也有海水,海族居住的地方又怎么会彻底干燥呢。   海水不是固定死在一个地方,划分出泾渭分明的区域,就像水箱似的,王宫里的海水是灵活的。   就如两人休息的这个房间,外面这片院子的设计,有可以活动的空气区域,也有充满海水的区域,海水就像岸边的浪潮,起起伏伏。   海族将空气和海水完美利用起来,制造出方便日常生活又有别于陆地生物的海底特色。   这种人工创造出的美景同样十分具有观赏性,兰惜看的兴致勃勃。他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色彩鲜艳的观赏鱼游来游去,有胆大好奇的,游过来盯着他看。兰惜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戳,指尖明显碰到水,触感微凉,穿过这层水幕轻轻碰了碰小鱼。吓得它立马甩着尾巴逃窜,把其他小鱼都吓一跳。   如果把整只手伸出去,窗户外的水幕就会如潮水一样后退,带着不明所以的小鱼们退避三尺,收回手,水幕又会恢复原来的样子,仿佛在欲拒还迎。   刚体验过海族特色的沐浴,兰惜穿着单薄的里衣趴在窗户上逗外面的小鱼玩。   耳边都是小龙龙嘎嘣嘎嘣咀嚼灵石的声音,转头瞥一眼,那副趴着吃灵石的样子可真够颓废的。   看来玉蛟王的话杀伤力很大啊,小龙龙心都碎成一瓣一瓣。兰惜万分怀疑,要不是自己和老婆在,龙君能一边含着泪,回忆那些年被赤轮道尊莫名殴打的苦逼日子,一边在脑子里回荡着玉蛟王那短短两句话。   这几秒钟的伤害,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好可怜,但是想笑。   不得不说玉蛟王可真是妙……蛟,果然不论是哪个种族,都会隐藏着一些有趣的灵魂。   临霜辞也洗完了,穿着王宫提供的里衣走出来,跟兰惜是同个款式。   兰惜笑盈盈的提议,“咱们出去走走?”   临霜辞点点头。   兰惜光着脚,临霜辞也光着脚,踩在地面特别显眼。   兰惜一点都不介意没鞋子,他拉着临霜辞走出房间,果不其然,外面海水急速后退让出大片空间,但没有完全消失,地面依旧铺着浅浅一层水幕,踩上去就会像被吓走似的,向周围褪去。脚底下的触感,细砂软软的,有种湿度恰到好处的舒适,不会太干燥,也不会湿哒哒的粘到脚底。   兰惜故意将脚往沙子里钻,让细砂覆盖脚丫子,感觉棒棒哒,就像   双手插在大米里面一样,莫名感到愉悦。   抬眼看,假山珊瑚表面覆盖着一层水幕,既可以近距离观察欣赏,又不会影响造景,海葵依旧恣意舒展,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倒是藏在各种缝隙里的小动物似乎感觉到什么,藏的更深,需要仔细找找才能发现。   过了半晌都没有其他动静,探头探脑的冒出来左顾右盼。   兰惜踩沙子踩的高兴,却发现临霜辞一直站着,隐隐在抗拒什么,面露窘色。   这种样子兰惜还真是第一次见,窘迫到脚趾都蜷缩起来。兰惜越看,脚趾缩的越厉害,白皙如玉的皮肤隐隐透出红。   哦豁,居然羞到脚趾泛红。   临霜辞缩缩脚趾,不自然的低声说:“别看了。”   语气里的羞意,让兰惜依稀生出自己仿佛把他给调·戏了的错觉。   但是,他只是看了老婆的脚而已啊。   兰惜大大方方的亮出脚丫子,“你也可以看我的。”   临霜辞瞥一眼,连忙撇过头去。   兰惜委屈,“我脚很难看吗?”   临霜辞“不是……”   他脚趾缩了缩,踩在细砂上颇有种无处落脚的不自在,“没穿鞋……”   兰惜:“我也没穿鞋子。海族大概不喜欢穿鞋子,也用不着穿鞋子,他们都是在水里游的。”   给两人准备的房间没有鞋子很正常,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穿。   兰惜不觉得这有什么大毛病,反正地面纤尘不染,外面铺着细软的沙子,光脚踩上去还挺舒服的,他能从这头走到那头,体验光脚踩沙子的快乐。   发现临霜辞是因为没穿鞋羞到脚趾泛红,兰惜真的愣了。   他试着说:“那我背你?”   临霜辞摇摇头,盯着自己踩在细砂上的脚……脚趾羞得更加红了。   看的兰惜心里就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   冷不丁的说:“我可以咬一下吗?”   临霜辞:“……”   兰惜一本正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在你脚上咬一口。”   兰惜发誓,自己不是恋足癖,向来不怎么关注自己脚丫子,也不关注别人的脚丫子怎么样,但临霜辞的反应叫他莫名生出一种兴奋感。   可能这就是调·戏的快乐,越害羞,越想欺负他,把他欺负的泪眼汪汪,再低声下气的哄他开心。   临霜辞低声道:“别说胡话。”   兰惜伸手抱起他,“怎么刚才问你要不要出门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还立马点点头呢。   出了门,光着脚丫子踩在细砂上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没穿鞋。   临霜辞:“刚沐浴……没想到会光着脚拉我出去……”   所以反应过来,就羞到走不动路了。   兰惜看了看,院子里有休息的地方,是个打开的贝壳,里面也铺了细砂,抱着临霜辞走过去,把他放在上面。蹲下来,伸手抓住他的脚,明显感到颤抖了一下,想要缩回去。   老婆好看,脚也生的美,白皙干净,兰惜抓着仔细端详,冷不丁抬起来飞快咬一口。   临霜辞倒吸一口气,下意识猛然缩脚,脸红了。   他居然脸红了!   兰惜仿佛发现新大陆,蠢蠢欲动的很想再来一口。   临霜辞却是不肯了,用力想要把他蹬开。   兰惜立马投降,“我不咬了,真的!”   他在临霜辞身侧坐下,抄起老婆的脚塞到自己怀里。尽管脚趾还是缩了缩,有些窘迫,脸上残留着羞红的粉色,却不似方才那么紧张了。   兰惜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子,踩在细砂上颇为享受,老婆顺着视线看过去,瞪了他一眼。   兰惜:“???”   他忽然想起来,在古代,脚似乎也算**部位。   所以不穿鞋就跑出来,大概是一种非常冒失的行为。   兰惜连忙安慰:“没事,这里只有我们,没别人瞧见。”   临霜辞轻轻哼一声,脚趾往某处撩了撩,看着兰惜整个人变僵硬。   兰惜抓着他一双脚不让作怪,毫不犹豫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故意捉弄调·戏你的!”   此刻兰惜有点明白临霜辞光脚踩在沙地上的心理感受了。   虽说院子里只有两个人,果然还是没法不在意。   就像房间里即便只有自己一个人,一般也没谁会脱光了原地跳恰恰的吧?   耻度这玩意儿是很微妙的。   让临霜辞光着脚在外面走,羞耻程度大概类似于他顶着下面精神奕奕的巴比伦塔在外面走,哪怕院子里没别人,他还是做不出来。   不愧是老婆,生动明了的叫他明白了。   两人坐在这个铺满细砂的贝壳上发呆,耳边都是潮水的声音,是王宫内海水流动发出来的。   兰惜想玩沙子,但老婆踩着他的巴比伦塔。   他已经理解老婆为何不愿意光脚丫,但他不介意自己光脚,这么软的细砂不多踩两脚,感觉就像错过什么。   见临霜辞真的没有抬脚的意思,兰惜试着说:“你坐着休息,我……呃……”   后面的话都吞了下去。   兰惜木着脸,莫非这就是老婆对他趁机调·戏的惩罚?   他恶向胆边生,抬起老婆一只脚,架在自己肩膀,这个高度叫老婆不由自主往后倾斜,只能两手撑着身体。在他愕然的目光中,侧头在脚踝上咬一口,留下一个牙印。   老婆敏感到脚趾蜷缩。   如果这里不是玉蛟族王宫,兰惜能抓着老婆的脚仔细研究研究,现在只能见好就收,好可惜啊。   仿佛看出兰惜的想法,临霜辞恼羞成怒,真的给了兰惜一个夺命剪刀脚。   兰惜挣扎,老婆使劲,仿佛两条鱼在贝壳上扑腾。   一条两米长的龙趴在窗户上,一只前爪撑着下巴,另一只前爪抓着灵石,时不时咬一口,嘎嘣脆。   满脸的沧桑与生无可恋,仿佛已经被掏空了灵魂。   然后打一个充满灵气的嗝儿。 第111章   玉蛟王宫一日游结束, 两人准备回程,玉蛟王贴心的准备了新的坐骑,一只大海龟, 宽敞的后背顶着一个凉亭。   玉蛟王拱手, “祝两位旅途愉快, 一路顺风。”   兰惜与临霜辞回礼,乘上这辆海底坐骑。   视野中玉蛟王宫越变越小, 渐渐消失,小龙龙才从兰惜的袖子里钻出来。   兰惜顺手取出一个装满灵石的箱子, 盖子打开,小龙龙自觉落到上面, 再次开始猛吃猛咽, 嘎嘣脆的咀嚼声叫人感叹他一口好牙。   坐在凉亭里看海底世界, 又是一番风味。   临霜辞:“你对玉蛟王有何了解?”   昨夜在玉蛟族王宫留宿,有些话并不方便说, 现在出了王宫, 可以交流了。   小龙龙蔫搭搭的,无精打采道:“在海族势力最强的几个族群中算是最安分的, 从来不找事, 她的话可信度还是比较高。大概是最近海族内部分裂的确厉害,才不得不出头,助我早日恢复吧。”   爪子往嘴里送灵石,牙齿咬的嘎嘣脆,声音有些含糊, “别看她低调, 玉蛟王可不好惹, 论实力, 她其实是最有希望化龙,成为第二个海族大圣的。在实力较弱的海族之中风评相当好,实力强大的族群不会轻易招惹她,凭白给自己树立一个强敌。”   “玉蛟族的地盘不是海域中资源最丰富的,但最适合居住,温度适宜,水产丰富,领地内没有火山,也不发生地震,景色优美。”   “她下面的三个公主也都实力非凡,在蛟族当中非常受欢迎。”   小龙龙又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她最有可能自己化龙,所以我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后,她的压力骤然变大。”   兰惜靠着凉亭的栏杆,一派悠闲,闻言有些感兴趣,“这些蛟王自己私底下比过?”   小龙龙摇摇头,“从玉蛟王还是一个公主起,凡是招惹过她的家伙都被她毒打过,目前没有败绩。那时候的玉蛟族可不像现在这样强盛,金蛟王还打过她的主意呢,名义上是金蛟族与玉蛟族联姻,实际上就是想吞并玉蛟族,她要是落到金蛟王手里,一定没有好下场。”   “大家都以为玉蛟族要完了,谁能想到,玉蛟公主直接掀翻了自己父王,当晚登基为玉蛟王。以玉蛟王的名义同意两族联姻,大笔一挥写上她父王的名字,声称金蛟有情,玉蛟有意,她就不拆散这对友情蛟,祝福他们长长久久,幸福顺遂。气得金蛟王差点把自己的王宫给掀翻了,在海族之中闹了好大的笑话,连我都听说了。”   “因为这件事,金蛟王一直想找玉蛟王麻烦,后来被她狠狠打了一顿,打的头破血流鼻子冒血,鳞片都给抓花了,惨叫声传出老远。”   兰惜啧啧称奇,“既然还有个更为厉害的玉蛟王,怎么金蛟王这么迫不及待冒出头,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小龙龙:“谁知道,也许太久没打架,金蛟王以为自己又行了吧。”   “等等!”兰惜忽然发现一个槽点,“玉蛟王是个……女蛟?”   小龙龙奇怪的看他一眼,“都说了是公主,自然是个女蛟。”   兰惜睁大眼睛,他当然不是对玉蛟王的性别有意见,实在是因为跟玉蛟王打过照面,一起喝酒吃席,但完全没发现对方是个女蛟。   玉蛟王的人形很好看,有着属于海族的异域风情,身材高挑,仪态优雅,谈吐风趣,看打扮,是个精致讲究的蛟。   但兰惜回忆每个细节,都没发现玉蛟王身上有女性特征。   临霜辞对他解释:“妖族有自己的原型,化作人形后并不会与人族完全一样。人族男女在外形上有很大区别,身形面貌都可以区分,妖族不会特意按照这种特征化形,他们需要的只是人形而已。”   兰惜琢磨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   就像道家的修炼秘法,斩赤龙和降白虎,会使人回到第二性别特征发育之前的状态,也就是童子。   妖族化形是因为人形方便,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人类的第二性征纯粹是多余的。   他们有自己的审美。   所以女妖化形不一定有胸部特征,以人的角度来说,这是身为女性的特征之一,以女妖的角度来说,她只需要人形,胸部这种器官就像点缀,想要可以有,不想要就不要。   女妖化形也不一定风姿绰约,或者身材娇小,这是人类男性对女性的审美,也是一种刻板印象。   兰惜没能瞧出玉蛟王的性别,就像人只看外形,很难看出动物性别,除了狮子孔雀之类,不同性别外形会有很大差异的动物。   这种文化上的差异,习惯的人习以为常,不知道的人刚接触根本反应不过来。   兰惜琢磨了一下,感觉很合理。   书生写的志怪,妖精个个风姿绰约美貌多情,那是因为他们在意淫她们,自然是照着自己的审美来虚构。他们还写妖精女鬼之类的就爱倒贴书生呢,理由都是差不多的,什么仰慕书生才华,欣赏人品,就连仙女下嫁凡人,都是看对方老实孝顺。   真正有才华的书生是不会别人吹捧两句就昏头的,人家不知道自己有才华吗。   人品好的书生是不会随便跟送上门的姑娘缠缠绵绵红袖添香的,骚浪贱的狗男人才会。   只有老实孝顺能够拿出来说的男人,仙女要是因此特意下凡嫁给他,是为了给自己平坦的仙女生涯添上几分坎坷吗?   回归正题,不论玉蛟王什么性别,她都是实力与美貌聚于一身的蛟生赢家,龙君对她的评价相当不错。   哪怕龙君刚被玉蛟王创了一把,现在都还没有恢复。   兰惜:“难怪她敢主动出手帮助龙君,旁的海族就是有意见,没化龙的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招惹她。”   兰惜挑眉,“既然这样,你怎么不直接找她?反而躲在我们这里?”   小龙龙倔强的不吭声,委委屈屈的吃灵石。   临霜辞抬手,虚虚握拳,挡住嘴,不让唇边的笑意太过放肆。   笑过了,他轻轻咳嗽一声,给小龙龙解围,对兰惜道:“有玉蛟王提供的灵石,龙君恢复指日可待,再也不用辛苦剖妖丹喂他。”   兰惜深以为然,顺着话题道:“不过只要龙君一日不出现,海族内有野心的家伙就一日不会消停。”   临霜辞:“玉蛟王决定出手,应该不会任由他们放肆。反正大家本就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带来许多压力,那么不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不论是被骚扰的烦不胜烦大发雷霆,还是有心搏一搏龙君之位,都合情合理。她有这样的实力和地位,这种时刻本就无法低调,不如大闹一场,还能叫旁的海族知难而退。”   他看一眼小龙龙,轻声道:“海族里可能有内鬼的事,还得龙君恢复后自己关注一下。”   小龙龙郑重点头,心里对内鬼恨得牙痒痒。   大海龟矜矜业业将他们送上海面,接下来的几天里,兰惜都与临霜辞乘着云舟在海域上巡逻,击杀海怪若干。   小龙龙化悲愤为食欲,生生将玉蛟王赠送的灵石都啃了个干净,沉睡过后,终于恢复元气。   送走龙君,云舟上终于只剩下兰惜与临霜辞两人。   忍了这么些天,兰惜可总算找到机会研究一下老婆的脚有多敏感,平日里根本不注意的部位居然这么好玩。   被兰惜抓在手里把玩的时候,老婆就会觉得不自在,脚趾羞到泛红,可爱的蜷缩起来。   要是咬个一口,老婆还会脸红。   分明更刺激直接的事情都做过   了,老婆这副反应却格外撩人,一下子挠在心巴上,痒痒的。   直到两人世界被一道传讯所打破。   翠微天弟子接了清理海怪的任务出海去浪,不知不觉跑远,跨入魔道地界。   海族侵袭人族地界时,可没管是仙门地界还是魔道地界,一股脑全都袭击了个遍。魔道那边同样是放下魔道大比出发对抗各路妖族大军。仙门这边出了翠微天这么一群能够请神上身战力爆表的弟子,打得妖族节节败退,吃了大亏,连金蛟王都被惊动,魔道那边却是陷入苦战,被海族的人海战术打得心力交瘁,折兵损将。   仙门的战场因为屡屡获胜,转移到海域上,在海族地界打,魔道那边却是不得不退回海岸,利用地形给自己增加一点优势。   然而海族掀起的海啸与暴风雨将这份优势冲击的一塌糊涂,最后只能庆幸施法的蛟族躲在海底,不愿意上岸。海啸能够一时淹没陆地,可毕竟地势摆在那里,除非令陆地沉入海中,才能彻底被淹没。   龙君勒令海族撤退,魔道那边的也退了。   仙门这边是打了胜仗喜气洋洋,百废待兴准备重建,魔道那边却是愁云惨淡,海族是走了,但海里跑出来的海怪不但占据海域,还爬上岸盘踞沿海地界,给他们造成很大困扰。   两相对比,简直惨烈。   魔道那边为了驱赶消灭上岸的海怪,不但不管受难的平民百姓,甚至还想出恶毒至极的办法,拿活人当诱饵。   翠微天弟子为了清理入侵人族海域的海怪到处跑,不知不觉踏入魔道海域,一路往岸上清理,骇然发现魔修为清理上岸的海怪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勃然大怒,立马发生冲突。   因为发生的过于突然,两边都非常激动,打得不可开交。   兰惜收到消息的时候,魔修对海族战线的营地已经被攻陷了,获得俘虏若干,解救百姓若干。   谢清澜自责道:“是弟子没能管住师弟师妹们,为师尊惹了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但弟子不后悔,若是追究责任,弟子愿意一力承担。”   兰惜发传讯询问:“魔修把营地失守的消息传回去了吗?”   谢清澜表示:“事发突然,光顾着打人,没注意。料想应该是发出去了,所以魔门那边大概很快就会质问漯河,要求给出个交代。”   兰惜啧啧道:“这么大的喜事,不得赶紧开个庆功宴,让大家都乐乐,沾沾喜气,越热闹越好。”   他发出感叹:“海怪竟然如此凶残,将魔修打得节节败退,还好我翠微天弟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将他们都救了出来。”   “实在是仙魔两道亲如一家的美谈,大难当前,就该摒弃前嫌,众志成城!”   什么?被救出来的魔修不肯承认,还反咬一口?   这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肯定已经被海怪吃了。 第112章   兰惜把这个好消息发回漯河, 送到司南舟手上。   作为穹灵派掌门,司南舟反应快速,都不需要另外暗示, 当即发出唏嘘,“果然少年英才, 人族天骄, 实在是给咱们仙门长脸!兰掌门放心,同是受海族侵袭, 这种时候自然摒弃前嫌, 仙魔一家亲, 翠微天的弟子这般勇猛,何止是仙门的未来,更是人族的未来。”   他的语气无比真挚,“我可得好好问候一下老伙计们, 需要帮助直说就是,难道我们还会拒绝,让海族看笑话不成。”   仙魔两道互相看不顺眼,时常别苗头,这种能够光明正大嘲笑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于是魔道各派的质问还没到, 漯河这边的问候先一步送出去, 司南舟作为仙门第二, 代表身处漯河的各个门派发出亲切问候。   老伙计们, 还在忙吗?   是不是需要帮助?   你们海域的海怪都游到咱们仙门啦。   魔道:“………………”   都是老对手,谁还不知道谁了, 一张嘴就知道对方没憋好屁。   他们已经收到流风峡骤然遇袭的消息, 来者还是一群仙门弟子, 个个骁勇善战, 战斗力强悍。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被海族肆意蹂·躏践踏,仙门趁火打劫袭击他们在沿海的最后营地,简直欺人太甚。   竟然还好意思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若真叫仙门在流风峡驻扎,到了别人嘴里的肉就休想再叫别人轻易吐出来。虽然沿海叫海族侵袭过的地方惨不忍睹,收拾善后需要花费许多精力,可那也是魔道的地盘。叫仙门蹬鼻子上脸,占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就是魔道的损失。   今天敢占了流风峡,明天站稳脚跟就敢向其他地方伸出爪子。   负责驻扎流风峡与海族对战的魔道各派损失惨重,又被俘虏若干,第一反应是想开战抢回地盘和人。   可是想到彼此之间的悬殊差距,这回只能忍了。   仙门屡屡获胜,甚至连金蛟王都在漯河血洒长空,含恨而亡。   还可能与龙君暗中达成什么协议,叫龙君主动勒令海族退兵。   现在跟他们硬碰硬,无异于自取其辱。   司南舟接到魔道回讯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若是连这点能屈能伸的本事都没有,哪里还混得下去。   驻扎流风峡的各派背后,情深意切的感谢仙门伸出援手,将门中众人救于水火之中,他们愿意奉上谢礼,以感激仙门的救援之情。患难见真情,大难当前果然还是同为人族的仙门信得过,大家深受恩惠,感激涕零。希望亲身前往流风峡,共饮一杯,庆贺胜利。   不知道内情的人简直要被仙魔一家亲的深厚情谊感动坏了。   实际上魔道这边都在背后扎仙门小人呢。   流风峡是翠微天弟子打下的,兰惜这个掌门自然不能缺席,只能提前结束巡逻,返回漯河,与一众掌门共同出发前去流风峡。   为防止有人偷袭漯河,韩谦启没有一起去,其他门派也都留了长老   翠微天这边是一个都没留,弟子们跑出去打海怪了,沈凌君也没消停,现在他们都在流风峡,翘首以盼的等着兰惜。   大家都不在,怎么能把老婆单独留在漯河,自然一起走。   云舟随着大家一起进入流风峡,停在海面的云舟十分显眼,赫然就是翠微天弟子们出海打海怪乘坐的云舟。虽然大家都会飞,潜水也没有问题,但总要有个能够暂时落脚休息的地方。   两人乘坐的云舟落下来,与这些云舟停在一块儿。   先头流风峡只有翠微天弟子,什么都要他们来做,现在各派掌门带人入驻,总算能够把担子分出去。   这是来之前   就商量好的。   地方是翠微天弟子打下来的,自然是属于翠微天的战利品,但兰惜并不想要。各派经过商议,也都不想要,认为这个阶段还是先把仙门自己这边的地盘收拾好。拿了流风峡,不但要费精力打理,还要警惕魔道那边的反扑,随时可能就流风峡的归属发生大战。   流风峡是个好地方,不然也不会成为魔道重要的沿海要塞,但现阶段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   不如抛出去跟魔道换掉好处。   大家一起来,就是一起承担魔道可能翻脸的风险,后面从魔道手里拿到的好处,自然也会分一杯羹。   不过大头肯定是属于翠微天的。   魔道那边大约也知道这个道理,才会这样能屈能伸。   以暂时的忍让,付出一定代价拿回流风峡。   如果只有翠微天,大概率不会这样顺利。   等漯河带来的人彻底占据流风峡,翠微天的弟子们总算陆陆续续返回云舟,凑到兰惜面前。   兰惜给他们带了海族的土特产,临别前玉蛟王热情赠送的,各种漂亮的珍珠应有尽有,还都是海蚌一族产的,比寻常珍珠更漂亮,美容养颜的价值更高,可以入药。不论是自己留着玩还是拿去卖掉,都很不错。这样品相好的海珠,就是放在海族特产之中也属于珍品。   寻常珍珠玉蛟王如何会拿出手。   给每个弟子都发一把,串珍珠项链戴着玩啊。   收到手信,弟子们果然都很开心。   预计这两天他们都会戴上珍珠做的饰品四处嘚瑟,比照凤雏刚拿到兰惜亲手做的战甲。   待其他弟子都喜滋滋的退下,谢清澜单独留了下来。   他有事情要报告。   谢清澜:“魔修实在丧心病狂,为了吸引上岸的海怪注意,将作为诱饵的普通人生生放血,一个不够就两个,三个,四个……直到海怪循着味道爬过来,任由失血过多的普通人被吃掉。弟子们循着动静赶过来时,满地断肢残躯,惨不忍睹,侥幸没有被放血但准备当做诱饵的普通人关在铁笼子里,就像牲畜似的等着宰杀。”   “魔修们打起来根本不管这些人的死活,惨叫声不绝于耳,想要逃跑,却因为铁笼子根本无处可逃,只能绝望的抓着笼子。很多人都是一家子一起逃难被抓到,眼睁睁看着家人被抓出去当做诱饵,在自己面前放血而死,还不敢哭出声,不然下一个立马轮到自己。”   “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被我们救下来后个个受惊过度,费了很大劲才安抚住。”   谢清澜拱拱手:“弟子请愿,可否将这些人带走?如果任由他们留下来,给了希望又抛下,还不如当时别救。”   兰惜:“只要他们愿意一起走,当然可以。漯河本就百废待兴,直接收纳一批人有何不可。”   谢清澜为难,“只是他们恐怕不愿意留在漯河。”   兰惜不以为意,“那就带回仙泉,这么大的地方总能安置他们。”   谢清澜:“谢师尊。”   兰惜看了看他的面色,“这几天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吧。”   谢清澜没有拒绝,他惭愧道:“都是弟子无能,要师尊为弟子们收拾善后。”   他做过梧桐城的官员,因而十分明白,这世界上人情是最难还的,分明是翠微天弟子闯祸,身在漯河的各派掌门却全都过来了。   只靠翠微天,哪里能交涉的这么顺利,少不得打,打到对方服输。   兰惜淡淡道:“漯河各派中不识趣的废物都已经被我收拾了,何况这一趟大家不是没有赚头。仙魔别苗头已久,能有这么一个光明正大压魔道一头的机会,乐意之至。看到魔道这个下场就该明白,若非翠微天,漯河那边的情况应该和流风峡这边   是差不多的,在海族的强烈攻势之下损失惨重。”   “这时候齐心协力,大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你不必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兰惜正色道:“只要你们做的正确,为师必定会全力支持,不叫你们受委屈。这件事你们做的很对,如果是为师遇上,也会这么做,你们不愧是为师的弟子。”   谢清澜微微忐忑的心,在兰惜的安抚下变得欢欣雀跃。   兰惜含笑道:“大家都得了一把海珠,明天估计要热闹,你作为大师兄可不能太脱节啊。”   谢清澜从善如流退下,把空间让出给两人。   从玉蛟王手里得到这些海珠起,兰惜就琢磨着给老婆做一件珍珠衫。只不过一直断断续续,没能顺利完成,谁让老婆太可爱呢,特别是脸红的样子,简直欲罢不能。   今天可总算把珍珠衫完成了。   第一时间就想老婆穿上试试。   光彩四溢的珍珠衫穿在老婆身上真是太好看了,在他的盛世美颜下丝毫没有被夺去光彩,衬得皮肤越发白皙如玉,交相辉映。   让兰惜忍不住给老婆印了很多玫瑰般的红痕,逼得夺命剪刀脚重现,珍珠碰撞的声音真动听。   第二天的时候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看到魔道飞来的各派中有眼熟的家伙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   一场仙魔共同举办的庆贺宴会在当天举行。   两边都端着假笑,摆着架子,座位泾渭分明,两杯酒下肚,气氛缓和许多,开始变得热闹。   这时候有个家伙站起来,笑容满面,“流风峡损失惨重,各派修士清理海怪力不从心,所幸有翠微天的弟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促使今天这场仙魔聚会。趁着大家高兴,不妨来点余兴节目,光喝酒有什么意思,来点热闹的,大家一起乐一乐。”   “鄙人不才,给诸位欣赏欣赏一幅新到手的画作,就当是起个由头。若是喜欢,各位可一定要仔细品鉴品鉴。”   他满脸真挚:“闻曲先生的大作,不仔细品味实在可惜了。”   说着,一名女修端着个托盘走上前,站在大家都能看清的位置,两个女修将托盘里的画卷慢慢展开。   看清画作的瞬间,仙门这边鸦雀无声,各派掌门神色微微一变,魔道那边却是热闹一片。   那人眼底的恶意向着仙门而去,尤其是翠微天的掌门,任谁都能瞧出他的得意洋洋与鄙夷嘲讽,仿佛将翠微天踩在脚底下,羞辱践踏。   这个过程只有短短几秒而已。   还不等任何人发表评论,忽然大家都听见撕拉的声音。   众目睽睽之下,此人的衣衫尽数撕裂,如树梢自然脱落的叶片似的落地。   衣飞扬,透心凉。   不着片缕。   兰惜目光落在那人某处瞥一眼,发出噗的一声,摇着头移开视线,忍俊不禁的样子像是瞧见什么好笑的画面。   搞得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然后纷纷移开视线。   两个女修展示的画作无火**,一眨眼就烧成灰烬,但是已经没人关注。   此人展示的身躯才是整个宴会的亮点。   前几秒他还在洋洋得意,意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翠微天,同时也给仙门各派难堪。就算翠微天的掌门发怒,仙门发怒又如何,只会更加难堪,颜面扫地。   没错,这是下马威,就是故意的。   仙门能够趁火打劫,事后众志成城的分赃,他们魔道凭什么不能反击。   结果瞬间风水轮流转,他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   如果说兰惜那一眼给他造成一万吨伤害,那么其他人的反应就是一百万吨的伤害。   一股气血涌上天灵盖,冲   的他眼前发黑,竟生生气得内息混乱,丹田处更有针扎一样的刺痛。   他听见翠微天的掌门说话,“哎呀,你们魔道的人真是幽默啊。听过彩衣娱亲的,没想到你们这么努力,这一声爹我就认下了。”   魔道一掌门若无其事道:“兰掌门说笑,余兴节目而已,何必当真。”   “说起来那幅画瞧着有点眼熟,是闻曲先生照着这位道友画的吗?冷不防看到这样……震撼的画作,竟没看清脸。”   “可不是,谁会把这样的画作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叫人欣赏的,吓得我没敢多看一眼。这位魔修的道友如此奔放,想来是照着他画的吧。”   “这……在座这么多人的他就敢脱,还叫大家好好品鉴画作,怕不是还要印成很多份,好叫更多人欣赏?”   “堂堂幻血宗掌门,不至于吧……门内弟子颜面何在,长老们难道不会阻止?”   “这有什么,换成别人的脸不就行了。”   “道友高见,令我茅塞顿开。”   翠微天掌门唏嘘:“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今日之事咱们就当没看见吧,幻血宗掌门只是……爱好有一点点特别,仙魔共饮欢庆的日子,就多一点点包容吧。”   “说起来,兰掌门方才笑什么?”   “哈哈哈,没什么,下意识就笑了,嗯,跟幻血宗掌门没关系。”   接下来的话他已经听不见,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管是幻血宗掌门自己的意思,还是背后有人指使,想恶心自己,兰惜立马反手掐着他脖子使劲灌一吨大粪,让幻血宗掌门彻底在仙魔两道扬名。   这下爽了吧。 第113章   参加这场仙魔宴会的都是门派之中的掌权者, 从幻血宗掌门命人取出画作供大家欣赏到昏过去,不过两三分钟罢了,他一倒, 幻血宗的长老面色难看的反应过来。   能够一起来到流风峡的必定是掌门亲信,见状自是又惊又怒,却只能取出衣物给掌门盖上,让心腹下属把人抬下去。   因为幻血宗掌门确实是受人指使才会站出来公然给仙门各派难堪, 尤其是羞辱翠微天。   漯河战场翠微天战功赫赫, 这次又仅凭区区几十个弟子将驻扎在流风峡的魔修打得节节败退。就算经历过与海族的苦战损失惨重,又因为清理海怪精疲力尽,流风峡作为魔道硕果仅存的沿海营地,若是身处漯河的仙门各派趁机攻打,流风峡失守完全在情理之中。   可仅凭翠微天就打下流风峡, 毫无疑问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打的他们脑子嗡嗡作响。   才这么点弟子就如此凶猛, 以后必定会成为魔道的心腹大患。   可与妖族的战争正激烈, 不是跟仙门内讧的时候。   漯河有意和谈, 他们也就顺水推舟,有个台阶下。   不过真想仙魔两道你好我好一家亲,那是不可能的。   不能打,那就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能立马找出这么一个把柄,是因为漯河战场上凤雏的风头太盛, 既能打压恶心翠微天,又能给仙门各派难堪,简直是刚想瞌睡天上就掉枕头。要是运作好的, 说不定还能令驻扎漯河的各派仙门分裂内讧。小小翠微天的弟子风头这样大, 暗中嫉恨的人一定很多, 只要抛出个由头,剩下的这些人自会帮忙达成。   结果这个计策一开场就破产,丢脸难堪的成了魔道。   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声无息撕裂幻血宗掌门的法衣而不伤害身体半分,毫无疑问是高手。   大家的目光都一下子凝结住,魔道与仙门都是一样,只有翠微天掌门反应最快,暗中动手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想要杀人诛心,却被反手杀鸡儆猴。   想要让人家没脸,人家立马让你没皮。   幻血宗长老气得咬牙,也只能忍了,谁让他们技不如人。   接下来宴会的气氛明显和谐很多,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真有那么几分仙魔一家亲的味道。   不管行事作风如何,性格怎样,有一点毋庸置疑,公众场合的时候,大家都是体面人。   再搞小动作就实在太不聪明了,不如体体面面的把宴会进行完,体体面面的散场。   大人们虚伪的互相应酬,小辈们缺了约束,事端就生出来了。   魔道拿凤雏当做突破口恶心仙门,可不是偶然。   万魔宗宗主的儿子冷千秋浩浩汤汤的带着一群人去堵凤雏,来到翠微天云舟停留的地点。   不用他使眼色,立马有狗腿子大声冲着云舟喊:“翠微天的诸位,我们万魔宗少宗主听闻漯河战场翠微天最为奋勇强悍,门下弟子个个骁勇善战,屡建奇功,特来一会!”   然后有人起哄。   “不知道是怎样的天之骄子,竟能把海族打得节节败退!”   “现在有谁不知道翠微天的少年英才!”   “劳烦出来一会!”   万魔宗在魔道中排名第三,是在场各个魔道门派中排名最靠前的门派,冷千秋理所当然成为这群人的头领。   刚来流风峡,趁着大人们都去参加应酬的宴会,迫不及待跳出来的,想也知道不怎么聪明。   冷千秋心中已经认定翠微天这次丢脸丢定了,仙门各派因为翠微天一起受了羞辱,如何还能心无芥蒂,回去后还不知道怎么排挤翠微天。   翠微天掌门要是聪明   ,就该立马划清界限,将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逐出师门,挽回声誉,不然有这么一个污点,包括掌门在内,整个门派都会抬不起头。   漯河战场大出风头的人族天骄以前竟然是个千人骑万人依的货色,这种事情爆出来,谁还会正眼看他,更何况承认他的战绩。   让这种贱货爬到人族天骄的位置,骑在自己精心培育的弟子头上,根本就是奇耻大辱。   冷千秋心里在冷笑,面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真的只是仰慕翠微天的战功赫赫,前来认识一番。   结果他们叫了半天,云舟都没人理会。   正当冷千秋面子有些挂不住,心里暗暗怒骂时,翠微天的弟子回来了。   魔修为了清理海怪抓了很多普通百姓当做诱饵,这些人受了巨大惊吓,对其他修士都有心理阴影,只肯相信翠微天的弟子。因此流风峡入驻了各派修士,与这些百姓接触的工作依旧由翠微天负责,何况师父已经答应把人带回仙泉,继续照顾名正言顺。   看到云舟前围了这么多魔道的人,顿时露出警惕眼神。   冷千秋扫过翠微天弟子,露出矜持的笑容,摇着扇子一派风流的模样,“在下万魔宗少宗主冷千秋,听闻翠微天的事迹,心生仰慕,特意前来一会诸位少年英才。”   “初听闻时便感到非常惊艳,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不知道诸位可否一起小聚?”   “虽说仙魔两道偶有摩擦,可在对抗妖族的事情上,我们是一致的。我这人素来佩服有本事的人,而诸位战功赫赫,恰好就是我佩服的那类人。”   “只谈杀海族,不说其他,也好叫我们魔道各派涨涨见识,瞻仰一番人族天骄,诸位意下如何?”   随后其他人立马起哄。   “没错没错!”   “今日不说仙魔,只谈杀海族!”   “要是错过,岂不是白来一趟!”   沈青雀:“???”   陆墨离:“???”   迟明:“???”   薛念:“???”   桑茶:“……”   商陆:“……”   这些人热情洋溢个什么啊,他们答应了吗?   莫名其妙跑来套近乎,他们又不傻。   瞅一眼领头的冷千秋,经历过聂笑尘的都感觉这个路数似曾相识。   一样的自信,一样的爱装模作样。   都是出自魔道的少主,说不定是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呢,才会有这么强烈的既视感。   沈青雀作为几人中排名最靠前的弟子,担负起身为师兄的责任,代表师弟们回答:“不去。”   冷千秋表情僵了一下,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恼怒,骂他们不识抬举。   沈青雀礼貌道:“我们很累了,想回去休息,劳烦各位让一让。”   冷千秋调整表情,好奇道:“流风峡之中仙门各派的弟子众多,翠微天的诸位是在忙什么?”   沈青雀干巴巴道:“照顾病人。”   冷千秋奇怪道:“病人?”   沈青雀:“这是翠微天的事,不劳烦少宗主关心。还请让让道,我们要回去休息。”   冷千秋握扇子的手紧了紧,假笑:“各派的掌门长老在参加宴会,说是仙魔一家亲,翠微天的掌门也在其中。身为翠微天的弟子,不会如此不识好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你们掌门的脸吧?”   沈青雀皱眉,果然来者不善,“所以你们今天非要跟我们聊聊不可了?”   冷千秋皮笑肉不笑,“怎么会,在下是真心佩服诸位少年英才。说不定将来能一飞冲天,成为人族的顶梁支柱,让大家都拜倒在你们的脚底下。”   就在   他们打算发个传讯请示谢清澜的时候,海平面上忽然出现动静,由远而近,速度非常快。   有什么贴着海面飞速前进,掀起高高的浪花。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来到海岸处,一个人影一跃而起,后背对着冷千秋等人轻轻落地,站到几人面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沈青雀:“领头的是万魔宗少宗主,据说是听闻了我们的事迹,心生仰慕,想要跟我们私底下自己小聚一场,认识认识。”   然后他又道:“今日海上可还顺利?”   凤雏神色平淡,没有因为冷千秋的出现皱一下眉头,“都一样,只数量多点罢了。”   沈青雀:“师弟辛苦了。”   这时候响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恶意的,粘稠的,毫不掩饰的倾泻而出,似乎终于等到他的目标,再也不用装模作样。   “本少宗主听聂笑尘说起来的时候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艳冠天下的玉奴公子竟然真的拜入了仙门,成为一个无名的乡野修士座下弟子,更没想到,竟然还被当成宝贝,冠以人族天骄的名号!”   “翠微天这般做派,可真是叫本少宗主大开眼界!什么时候一个躺下伺候男人的贱货也能配得上天骄之名!你们叫各派精心培养的弟子情何以堪!简直是把各个世家门派的尊严颜面扔在地上踩!”   冷千秋眼底的恶意几乎实质化,伴随着无限快意。   让瑶光君的转世顶着这张脸,身败名裂,痛快!   简直比在神水山庄单纯的折磨践踏玉奴公子还要痛快,看着他以为自己爬出泥潭,有了新的生活,即将再次踏上那个位置,成为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却猛然跌落下来,可真是太有趣!   亲手把他推下去,更是痛快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爽字。   身后众人顿时哗然,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都是一脸吃惊。   然而不等他们起哄,发表高见。   凤雏漫不经心抬手,隔空扇了冷千秋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脆响,让空气瞬间安静。   冷千秋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身后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万魔宗的少宗主,就连他爹都没有打过他耳光。   更可气的是,对方做出这个举动是这么的漫不经心,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就像随手打了路边一条恼人的野狗。   以至于冷千秋反应慢了半拍,脸颊的刺痛将他唤回神,顿时怒火高涨,“你个贱人居然敢打我!”   啪——   凤雏又隔空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下左右对称了。   冷千秋顶着两边红肿的脸颊,鼻血都给打出来了。   事情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反而连续挨两个耳光,气得他理智尽失。   这个贱人还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他?!   “上!都给我上!” 第114章   这边宴会还没有结束, 传来消息说以万魔宗少主为首的魔道弟子与翠微天为首的仙门弟子发生了混战。   双方在海边大打出手,打得不可开交。   两边家长都大吃一惊。   万魔宗的宗主冷玉宵皱眉, 他对自己儿子什么德性还是了解的, “怎么会打起来?”   来人是魔道修士,还是万魔宗的,自然不会说自己少主坏话, 惊慌失措道:“少主听闻翠微天弟子少年英才,心生好奇, 便想结识一番。岂料翠微天的弟子好生无礼,不但对少主的示好视而不见,竟还动手殴打少主!我等护主心切, 与他们发生冲突, 引来其他仙门弟子, 见状立马加入,演变成一场混战!还请宗主为少主做主,请各位宗主掌门主持公道啊!”   他这明显偏向于魔道的话立马叫仙门各派不满了。   当即有人出言嘲讽,“你们万魔宗的少主是什么德性当我们大家伙不知道吗?是心生好奇想要结识,还是蓄意挑衅,寻衅滋事, 我们心里都有数。”   另一人冷笑, “怕是你们少主落入下风吃了大亏, 才叫你火急火燎的闯入宴会向你们宗主禀报, 光明正大找救兵。挑事不成反被打,该!”   “旁的不说,自己徒弟几斤几两大家伙都有数。翠微天的弟子在漯河对抗海族战功赫赫, 你们一帮子半桶水的纨绔是哪里来的勇气挑衅他们?还不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才这般肆意妄为, 以为人家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结果真给打了,吃了亏就知道来找救兵!”   “要我说,人族没了这帮子干啥啥不行的废物还能落个清净!”   “与海族的战事刚落幕,翠微天风头正盛,但凡脑子里有点东西就知道不该这时候上去挑衅。也就只有被人护着,做什么都有人善后的废物才会这样不信邪,非要撩一撩人家胡须,指不定还想着以后当做谈资拿出去吹嘘呢。少年英才,人族天骄又如何,在自己面前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仙门这边你一眼我一句的,把人喷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魔道有完没完了,宴会上搞这么一出,宴会外面还来一出,今天是铁了心想恶心他们,双管齐下了是吧!   最后穹灵派掌门司南舟打圆场,“诸位先别着急,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管怎么样,孩子们还在打架呢,要是伤着了多心疼,让他们停手,仔细问问来龙去脉,再做决定。”   万魔宗宗主冷玉宵顺着台阶下:“让司掌门见笑了。本座多年就得了这么一个独子,难免偏疼几分,才养出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司南舟不咸不淡,“冷宗主舐犊情深。”   一群人只能暂停宴会,匆匆离场前去阻止弟子们的混战。   到了现场,魔道这边纷纷倒抽一口气。   难怪来报信的人要冒着巨大风险闯入宴会,哪里是万魔宗少主吃亏这么简单,分明就是被吊打。   衣服都给扒光了,裤衩子挂在一根树枝上迎风招展,跟旗子似的。   其他门派的弟子全军覆没,没有一个能站着的。   一群仙门弟子围成圈,堪称狂欢盛宴。   看的魔道各派的掌门宗主长老心梗。   一败涂地,连支撑到他们来救场的时间都没坚持住。   万魔宗宗主冷玉宵当即大怒,毫不犹豫一掌挥出,盛怒之下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直接奔着要人命去的。兰惜的反应也不慢,早就防着有人恼羞成怒亲自下场打孩子了。   虽说修魔修仙好像跟人品没有关系的样子,但经过对比,两边还是有差别的。   就拿海族侵袭,兰惜原以为仙门这边愿意身先士卒的这么少,已经很废物了,结果魔道这边十二门派直接点别人奔赴战场,自己在后方观望情况。这   也是流风峡损失惨重,与海族打得如此艰难的原因之一。后面随着战况升级,金蛟族入场,见事态严重,后方的十二门派才开始坐不住。   大概是因为赤轮道尊坐镇绛霄仙府,对魔道那边的掌控力较弱,才叫这些人山高皇帝远。   海族才退了,那些人立马撤,留几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坐镇,其他都是打工的炮灰。   这么点配置,只要地盘别落入海族手里,过段时间韭菜自己就会长出来?   冷玉宵气势汹汹,到底是经验丰富的魔道宗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杀出来的实力,及时避开兰惜这一掌。   他沉着脸,对着兰惜挥出十成功力,眼里的杀意毫无遮拦,打定主意必须死一个。   结果却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受创落败的那个人是他。   丹田还狠狠挨了兰惜一掌,魔息混乱。   这个变故发生的非常快,不过两三秒,惊的一众人骇然。   冷玉宵当众发作他们丝毫不奇怪,万魔宗宗主从来不是善茬,他的地位都是自己杀出来的,翠微天掌门不但迫使冷玉宵放弃目标,对掌瞬间立马分出胜负不说,还叫冷玉宵吃了亏,可太叫他们愕然惊骇。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翠微天不是寻常小门小户,翠微天的掌门自然更不是寻常的乡野修士。   尽管据说这位掌门有击败金蛟王的战绩,可最后金蛟王是死在龙君嘴里的,这份战绩自然削弱了几分。   不论魔道还是仙门,阶级固化太久,阶层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天堑,没有亲眼瞧见,亲身体验,有些事情哪怕脑子里知道,却毫无真实感。   魔道这群人就停留在这个阶段,他们知道翠微天战绩牛批,可是有多么牛批他们没见过,情报冷冰冰几行字,太空泛了,无法叫他们突破自己的认知局限。   冷玉宵擦擦嘴角的血迹,神色冰冷阴沉,“兰掌门好本事。”   兰惜微笑,“好说好说,道友也是好本事。”   冷玉宵感到丹田刺痛不已,魔息乱窜,强忍着不适,没有露出半分弱态,“我儿不过是个孩子,稍微胡闹了些,兰掌门的弟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但将人打伤,还吊起来羞辱,未免欺人太甚。”   兰惜露出奇怪之色,问身边的人:“他儿子几岁了?”   “大约六百岁吧。”   兰惜哦了一声,痛心疾首,“夭寿哦,六百岁的孩子带着一群人殴打五十岁都不到的宝宝,打输了居然恶人先告状,说五十岁不到的宝宝欺人太甚!”   众人:“……………………”   兰惜:“这边建议您在肚子上开个洞,把六百岁的孩子塞在里面每天带着,这样谁都不能欺负他了呢。”   “噗!”   司南舟没能忍住,当场笑出声。   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修士,不论多么好笑都不会笑出声,除非忍不住。   仙门这边陆陆续续发出咳嗽声,也有忍不住笑了,连忙咳嗽掩饰的。   魔道众人憋得辛苦。   两人交锋的动静太大,虽然只有短短两三秒,可谁都无法忽略瞬间炸开的威势,叫修为低的弟子们都是心头一悚。   转头看去发现自己这边的掌门长老,心头松一口气。   魔道的弟子也是如此。   “爹!!!!”冷千秋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喊声,那种靠山到了,你们全都要完蛋的味道全都融在声音里,“爹,快来救救孩儿!!”   冷玉宵毫不犹豫伸手,正要将冷千秋摄来,却被凤雏横插一脚,打断了动作。   他面色瞬间狰狞,“竖子找死!”   兰惜挡在了他面前,笑容满面,“您何必这样动怒,只是小儿不懂事罢了   。”   万魔宗的左右护法刚站出来,仙门的目光立马聚集过去。   双方对峙时,冷千秋鬼哭狼嚎:“爹!快救孩儿!这些人竟然如此欺辱孩儿,您一定要给孩儿做主!”   冷玉宵从牙缝里挤出,“兰掌门今日是铁了心跟本座作对?!”   兰惜摇摇头,嗤笑道:“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分明是你们魔道要和我们过不去。我可是抱着一颗真挚的心,前来与魔道的诸位一起举杯共饮,奈何终究是错付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之间气氛紧张,战斗一触即发。   仙门和魔道两边都不约而同保持缄默,没有插嘴的。   下一秒,果然两人都瞬间开大。   冷玉宵是合体后期的修士,距离大圆满只有一步之遥,大乘与渡劫都隐世,这几乎接近明面上还在活动的修士中实力最强的。   可即便如此,别忘了,方才的交锋他吃了亏。   合体后期的威压恐怖非常,可兰惜爆发的气场更为骇人,没有什么花哨的法术,也没有什么绚丽的法宝,唯有一个法身,两手啪的一下合拢,将冷玉宵打爆了。   有多彻底呢,不但浑身上下血管爆裂,魔息就像漏气似的不断泄露,丹田里的元婴也给拍扁了,消散不过是时间问题。   冷千秋这个人,兰惜有印象,自从叫聂笑尘这个贱畜舞到跟前,他就对当初那份资料格外在意。   有幻血宗掌门这个例子,冷千秋带人去找翠微天弟子是为了什么,哪里还能猜不出来。   是迫不及待落井下石,享受亲手推凤雏下地狱的快乐吧。   兰惜很遗憾,当初只能看着鬼泣谷的谷主把聂笑尘接走。   老婆想要打死聂羽,他拦着,聂笑尘舞到跟前,气得凤雏差点没了,他也只能忍着。   还是靠着仙霞宫的宫主才稍微出了一口恶气。   可那些怎么够呢,聂笑尘这种废物,不就是仗着鬼泣谷,仗着亲爹是谷主,才有资本肆意妄为,他做的每件事都有聂羽在撑腰。   冷千秋跟聂笑尘半斤八两,本身都不过是废物罢了。   今日结了新仇,放他们回去也是多个敌人。   兰惜没有收回法身,手里捏着的冷玉宵血肉模糊,仿佛被挤爆的气球。   他转过头,去看冷千秋。   现场鸦雀无声,被法身盯着看的冷千秋直接吓傻了。   兰惜:“小兔崽子,你爹炸了。” 第115章   说出这句话, 兰惜终于感到出了一口气。   每个熊孩子的身后都有熊家长在撑腰,傻逼的背后自然也有大傻逼在撑腰。   能够养出这种智障儿子,还出手就是杀招要取人性命, 万魔宗的宗主就不是什么好鸟。   是他给了冷千秋为所欲为的底气。   在一片安静中, 兰惜随手把瘫成烂泥的冷玉宵丢给他的左右护法。   方才还与宗主站在统一战线的左右护法此刻都萎了,慌忙接住冷玉宵, 后背生生惊出一身冷汗。   幻血宗的长老更是恨不得隐身。   兰惜收回法身,问:“有人能告诉我,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是的,大家还都不知道这场混战是怎么回事,就直接祭了一个宗主,还是万魔宗的宗主。   仙门愕然过后, 接受良好,魔道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不可避免的惊悚了,并且,逐渐从心。   有些在心底祈祷,千万别和自家小崽子有关系。   兰惜瞧见人群里有自家大弟子的身影,立马指出,“清澜, 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谢清澜从人群里走出来, 对兰惜行礼, 对一众掌门长老行礼,毕恭毕敬道:“弟子方才正在照顾伤员,听见骚动赶来, 发现一群魔道弟子正围在翠微天的云舟前, 与仙门的各派弟子混战。听闻是这位万魔宗的少主带着魔道弟子们前来, 声称想要结识一番,却在凤雏师弟回来后,忽然口出恶言,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惹得凤雏师弟打了他一耳光。岂料万魔宗少主不知收敛,再次出言羞辱,又被凤雏师弟打了一耳光。”   “万魔宗少主恼羞成怒,下令动手。其他仙门的道友见他们动手,纷纷加入混战。”   谢清澜一板一眼道:“弟子并未亲眼见到,所说亦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不敢妄作真相。具体怎么回事,还得问问当时在场的几位师弟,或者是魔道的道友们。”   沈青雀挺身而出,“师尊,这个问题弟子可以回答。”   兰惜:“说说吧。”   沈青雀一脸愤愤,“我与师弟们想回云舟休息,瞧见一群不认识的道友围在云舟前。为首的就是这位万魔宗的少主,口口声声说佩服弟子等人的事迹,想要结识一番,却态度强硬蛮横,堵着路不让我们回去,非要小聚不可。想到师尊正在与诸位前辈一起参加宴会,仙魔气氛正好,弟子不愿给师尊丢脸,可哪有人是这样交朋友的。”   “正巧凤雏师弟巡逻海域回来,一路斩杀海怪清理人族海域,身心疲惫,便关心了两句。哪里料到,那万魔宗少主竟忽然口出恶言,对着凤雏师弟污言秽语,大发厥词。”   “便是凤雏师弟不打他,弟子也忍不住!”   “万魔宗少主无礼在前,羞辱在后,与他一起前来的魔道弟子没有任何一人出言阻止,反而跃跃欲试,仿佛弟子们都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笼子里的鸡鸭,可任由他们处置玩弄!”   “那少主一声令下,其他魔道门派里领头的也跟着下令,显然是以万魔宗少主马首是瞻。”   “眼见魔道弟子竟然以多欺少,围殴弟子等人,旁的仙门道友瞧见立马赶来相助,不知不觉就演变成一场大混战。”   “惊扰到师尊与诸位前辈,弟子愿意一力承担,恳请师尊为凤雏师弟主持公道!”   陆墨离、迟明、薛念、桑茶和商陆也都从人群里走出来,在兰惜面前跪下。   他们异口同声道:“弟子愿意一力承担,恳请师尊为凤雏师弟主持公道!”   看的魔道众人眼皮直跳,嘴巴里都是苦的。   万魔宗的左右护法更是瞬间与幻血宗长老达成一致,想要从现场消失。   这还没开始主持公道呢,他们宗主就祭了,接下   来岂不是要把他们全都祭天。   司南舟打圆场,“兰掌门的弟子实在羡煞人,个个都是好孩子。未免魔道的诸位觉得咱们偏听偏信,不妨一起听听他们的弟子怎么说?”   魔道的掌门长老对自家小兔崽子投去核善的眼神,打定主意要是情况不妙,自己先把兔崽子祭了,免得自己被祭天。   一群魔道弟子本就被变故吓得瑟瑟发抖,这下子更害怕了。   有个受不住压力,最先屈服的,他鬼哭狼嚎,涕泪横流,“是……是万魔宗少主,他说要带我们看一场好戏!”   剩下的话太脏,他实在不敢说,哪怕只是转述冷千秋说过的话,他也不敢,怕说了立马上死亡名单。   其他人也都是颤颤巍巍,拼命开动脑筋,要如何优雅不失礼貌的陈述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最后绝望发现,冷千秋跟他们说的时候通篇都是污言秽语,根本不能拿到台面上讲。   他说仙门闹了个大笑话,有个乡野修士竟然把他玩烂了的一个贱货当成宝贝收入门下,还捧成人族天骄,一群人在那里吹嘘。   一个伺候男人的玩意儿,配得上这个称号吗,简直笑死人了。   谁知道那些战绩是怎么来的。   然后还各种吹嘘他睡人家的时候是多么爽,哭起来有多么好看,反应有多么骚,多么放荡。一睡**,念念不忘,滋味特别好。   听得他们心驰神往,不禁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人间尤物,这才给煽动的一起来看戏,顺便起哄来着。   现在心里只想疯狂辱骂冷千秋个傻逼玩意儿,就人家师父的彪悍实力,你跪下来舔人家徒弟脚趾都不一定能舔到。   脑子里意淫也就算了,居然还真情实意的说出来,吹的跟真的一样。   自己找死不说,把你爹都给搞炸了。   终于叫一个机灵的家伙想出套说辞,他哭丧着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万魔宗少主说仙门出了个大美人,特别水灵漂亮,他跟我们打赌说一定要拿下来。那美人的师父不过是个乡野修士,上不得台面,能打而已,这种家伙各门各派里多得是,现在风头正好,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死了。他现在把美人拿下来,也是给人家找了一条出路。趁着无聊,邀请我们一起来看戏,看他是怎么把美人拿下来的!”   沈青雀条件反射道:“你放屁,那些话是追求人会说的吗!!”   这人心里定了定,坚持这套说辞不松口,性命攸关的档口,绝对不能掉链子。   他信誓旦旦的说:“你们不懂,有的人特别会玩,寻常追求人的方法玩腻了,就想来点不一样的寻找刺激,反其道而行。喜欢谁,就污蔑谁,贬低打压羞辱造谣,总之怎么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就怎么来。”   “享受亲自将人一点点拽下来的滋味,等对方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时候,再伸出援手,告诉对方,只有自己能够接纳他。”   “他们管这个叫做调·教,也叫驯兽。”   他说着说着,觉得冷千秋说不定真是打着这个主意,说话顿时更有底气,振振有词,“这种爱好特别变态,我一向是很鄙视的。今天就是想看看他说的大美人长什么样,凑个热闹。”   他偷看一眼兰惜的表情,感冒出的底气瞬间没了,缩了缩脖子,“我知道万魔宗少主说话很难听,可……我难道要为了维护一个仙门弟子,当着大家的面拆他的台吗?”   然后他又偷看了一眼自家掌门的神色,毫不犹豫对着兰惜咚咚咚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瞎凑热闹,还跟人打群架!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其他魔道弟子都是精神一振,福至心灵咬定这个说辞。   “对对对,就是他当着我们的面瞎吹嘘!”   “吹的跟   真的一样!”   “还说人家越是冷着脸他越喜欢,得手的时候越有成就感!”   “没想到人家丝毫不惧他,直接一耳刮子,打得他恼羞成怒,撕破脸皮要动手!”   “要我说就是活该!”   一通输出还给打了补丁,恨不得直接焊上。   他们越说,魔道一群掌门长老的神色就越奇怪,觑了觑万魔宗左右护法和其他门人,尤其是瘫成烂泥的冷玉宵。   其中一个掌门立马顺着台阶下,横眉竖眼的怒斥:“荒谬!竟然因为这种原因跟仙门的道友们打群架,简直丢人现眼!”   “呜呜呜呜!师父!师父我错了!”   “孽徒,还不赶紧给人家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蠢货!我不该跟人凑热闹,还想瞎起哄!!”   “王八羔子,想气死我啊!”   “哇哇哇!爹,别打!别打啊!”   场面算是圆过去了。   纵然有个别掌门长老知道真相肯定不是这样,不妨碍他们顺着台阶下。   尤其是万魔宗和幻血宗,简直是逃过一劫,后背都是湿的。可是视线跟兰惜的一碰上,心里瞬间往下沉,拔凉拔凉的。   是了,真正的决定权在翠微天掌门手里,只要他不认同,说什么都是白搭。   兰惜瞥一眼面前师慈徒孝父慈子孝的画面,这套说辞能够糊弄不知内情的人,却瞒不过他。其他人可能真是来凑热闹的,但冷千秋绝对是心怀恶意而来,就像宴会上幻血宗掌门站出来的目的一样,背着别人打算加把火。   名声有时候很重要,它的好坏,决定了是被赞颂还是被人嚼舌根。   名声有时候又没什么卵用,韶华君名满天下,在众人瞩目中死得其所。   兰惜让凤雏到自己跟前,对他道:“为师知道你的委屈,也知道这些人没有说实话。当初聂笑尘舞到咱们跟前,是借了仙霞宫的势才给了他一个教训,今时不同往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凤雏低声道:“弟子怕让师尊为难。”   兰惜瞥一眼冷千秋,“所以才只是把人扒光了吊起来而已?”   凤雏不语,默认了。   兰惜:“为师打爆了万魔宗宗主,你再干一票也是一样的。说不定还能让某些人学个乖。”   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来个老不死,修真界的传统艺能了。   凤雏耳边响起一个少年声音,“我们来玩个大的!”   凤雏身上骤然涌现强**力,化成一个巨大虚影,仙门这边的人见过一次,知晓威力,魔道第一次见,具是惊骇。   凤雏抬起手,化出一柄枪,巨大虚影抬起火尖枪对着某个方向。   经过蓄势,骤然掷枪。   火尖枪的虚影与凤雏掷出的枪合二为一,以雷霆万钧之势,穿透虚空,猛然到达万魔宗上方,狠狠一头扎上去。   兰惜抬手,半空浮现一个屏幕追踪火尖枪的踪迹,能够清楚瞧见万魔宗的护山大阵就跟纸糊的一样被扎穿,火尖枪穿透层层屏障,瞬间击中目标。   一声凄厉惨叫,令人毛骨悚然。   待巨大的火尖枪消失,露出凤雏法力凝结而成的枪,也露出被这把枪精准刺透,狠狠钉在地上的人。   万魔宗冷家老祖,嘎了。   失去冷玉宵和冷家老祖这两大支柱,冷家在万魔宗注定要失势,被其他世家踩下去。   亲眼看到自家老祖被一招击毙,冷千秋彻底瘫软成一团。   他还活着,但可以预料接下来会有多惨。兰惜不会杀他,还会把他还给万魔宗的左右护法。   因为恶人更懂如何折磨人。   出趟门,宗主报废了,   作为左右护法却安然无恙,一定会被问责。   万魔宗山门被袭击,敌人攻击直冲冷家老祖而去,当场收了人头,反叫他们俩看到一丝希望。   一起来流风峡的万魔宗修士一定会拼了命把冷千秋完好无损的送回去,不然谁来背这个锅。   不说在场魔道各派有多毛骨悚然,深觉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拼命思考自己有没有得罪翠微天这对恐怖的师徒。   就连仙门都在暗暗心惊,捏一把冷汗。   祭了一个宗主后,连身在万魔宗的冷家老祖都给千里之外祭天了。   不肖子孙,祸及全族啊!   幻血宗的长老更是拼命擦汗,正巧,这种时候接到一条传讯:掌门丹田莫名成了雷池,元婴正在消散。   这条消息不但没叫幻血宗长老惊怒,反而喜上眉梢,毫不犹豫回讯:大喜啊!   对方:???   幻血宗长老:这祸胎,不要也罢!   对方:?????? 第116章   自出生起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万魔宗少主冷千秋, 忽然彻底成了过去式。   没了他爹冷玉宵,还有冷家老祖在上头罩着,以后的日子的确比不上有亲爹罩着风光, 地位一落千丈。   若是从此发愤图强,未必没有崛起的机会, 比起其他人, 他因为冷玉宵的关系在冷家老祖面前挂了号的,颇有几分香火情。   连冷家老祖都没了,别说他冷千秋, 整个冷家在万魔宗的地位都要一落千丈。   举族之力供出个老祖, 冷家在万魔宗的地位水涨船高,然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杀出个宗主, 冷家势力更上一层楼。   多年筹谋, 一夕之间付之东流。   旁人看的唏嘘后怕, 除非冷家能立马出个能够撑起门楣的顶梁柱, 挡住外界的魑魅魍魉,否则失势还是好的,厚积薄发, 未必没有再出头之日, 更糟糕的是被其他世家群起而攻之, 将冷家彻底瓜分。   不过这是冷家的事, 在场众人都不会同情他们,只会吸取教训,在不能惹的名单上新添一个名字:翠微天。   半空的屏幕之中, 万魔宗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 其他老祖纷纷前来察看。   然后画面消失不见, 兰惜散了屏幕,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   他轻轻咳嗽一声,矜持道:“今日之事,是我翠微天的弟子沉不住气,贸然动手打人才引发这场混战,实在对不住。”   呃……   这话,兰惜能说,别人可不敢认。   纷纷开口。   “是我家弟子年轻气盛,随便听人吹嘘两句就跟着起哄,冒犯了兰掌门的弟子,是我们对不住才是。”   “兰掌门请放心,这孽障如此糊涂,您就是直接打死他,那也是他活该!”   “凤雏小友少年英才,天之骄子,实至名归!”   “流风峡受海怪骚扰,魔道弟子苦不堪言,受翠微天救助感激不尽。今日是我等教导不严,没能管教好门下弟子,才引发的混战,实在惭愧!”   “兰掌门力挫金蛟王,逼退海族,实乃人族之福,魔道亦受您恩惠,在下心中早就对您的事迹佩服不已,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气氛热络,个个说话好听,听的人心情愉快。   兰惜:“今天的宴会被骤然打断,实在可惜。发生这样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累了,不如下次再一起聚聚。”   “兰掌门的弟子莫名受惊,是该安抚安抚。”   “聚会而言,什么时候都行。”   “不耽误兰掌门。”   大家寒暄客套几句,纷纷拎着自家孩子迫不及待散场,有些事情要好好问问。   万魔宗的左右护法得了兰惜示意,正准备把冷千秋带走,瘫软在地的冷千秋终于反应过来。他神色惊慌绝望,顾不上自己现在不着寸缕,裤衩子都挂着迎风招展,猛然扑到兰惜和凤雏面前,撕心裂肺的喊道:“不!我不能回万魔宗!”   正准备撤离的众人脚步慢下来,竖起耳朵听。   冷千秋牙齿打颤,竟然抱住凤雏的腿,苦苦哀求:“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你想怎样报复我都行!”   凤雏俯视他,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冷千秋涕泪横流,“我是畜生!我是禽兽!我猪狗不如!你打我骂我吧!像我这样的人渣就该被你狠狠报复!我全都认!”   兰惜冷眼旁观,果然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宁可扒着凤雏这个狠狠得罪过的仇敌,都不愿意被万魔宗的左右护法带回去。   再怎么纨绔,有些东西耳濡目染,危急时刻开始发挥了。   冷千秋痛哭流涕:“我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千万不要放过我!”   此刻的他狼狈极了,哪里还有刚才来找晦气时的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就像拔了毛的公鸡,落魄,仓皇,瑟瑟发抖。   冷千秋犹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深知要是被左右护法带回去,等待他的就是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还不如落到凤雏手里,同样是受罪,但会少受一点罪。   万魔宗的左右护法见兰惜没有说什么,凤雏也没反应,一时踌躇,不敢上前把人撕下来带走。   见状,冷千秋抱的更紧了。   修士都有一副好相貌,万魔宗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少宗主自然容貌出众,平日里穿金戴玉,摇着扇子,好一个风度翩翩的优雅贵公子,风流倜傥,自在洒脱。   寻常人求都求不到的东西他视作平常,吃的,用的,穿的,玩的,都是最好的,可谓泡在蜜罐里长大。   仓皇恐惧抱着凤雏大腿不肯松手,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凤雏眼神变得有点奇异,仿佛在观察一种很新的东西。   风水轮流转,当初他在冷千秋手里吃了诸多苦头,现在冷千秋哭着喊着要给他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求着他践踏蹂·躏自己。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点愉快。   原来这就是把仇人踩在脚底下的感觉。   哪怕现在叫冷千秋做自己的男宠,他大概都会毫不犹豫答应。   论姿色,冷千秋很有资本,可是对着这副皮囊,凤雏完全不感兴趣,没有生出任何想法。   凤雏想起自己是如何被逼着承认自己下贱放浪喜欢被男人上的,再看看冷千秋这副苦苦哀求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   不过如此。   曾经宛如一座座大山压下来,将他狠狠践踏,踩在泥潭里肆意蹂·躏的大人物,不过如此。   凤雏声音冰凉如水,波澜不惊:“少宗主不要任性,那可是你引以为傲的万魔宗,还有冷家。”   冷千秋眼底滑过一丝恐惧,正想再说什么,左右护法掐着机会毫不犹豫堵嘴的堵嘴,撕人的撕人,动作干脆果断,冷千秋根本反抗不过。   连衣衫都不给他裹一件,就这样强行带走。   兰惜温和道:“巡海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息。”   凤雏点点头。   谁都没有再提起冷千秋,仿佛不过是路边的石子,不值一提。   其他弟子也都散了,该干嘛的继续干嘛。   无聊的应酬宴会中途结束,兰惜挺高兴的,他返回自己的云舟。   走进卧室,发现临霜辞还在床上休息,睡的很沉。   云舟有屏障,挡住了外面的嘈杂声,不然那么多人在海边混战,一定会吵到他。   兰惜脱掉外衫,小心翼翼钻进被窝,侧着身体,单手撑着脑袋,俯视老婆酣眠的模样。   或许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老婆无意识动了动,往前一拱,贴在兰惜怀里。   兰惜唇角弯了弯,在老婆脸上啾一口。   老婆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惺忪,透着刚睡醒的迷糊懵懂。他抬起手,一把揽住兰惜的脖颈,往下压,两个脑袋挨着。   过了半晌,老婆懒洋洋的开口。   “什么时辰了?”   “还早着,宴会中途停了。反正无聊的很,都是应酬,现在他们大概没心情继续坐一块儿吃吃喝喝,索性散场。”   “发生什么事?”   “万魔宗的傻逼少主挑衅凤雏被打了,后面的事情你也能猜到。”   老婆果然不再问,显然对后面发展不感兴趣。   修真界传统艺能嘛。   “等他们消化完了,估计又要开个宴会,然后该结的结了,大家你好我好,散场各   回各家。”兰惜撇嘴,这些无聊的应酬哪有陪老婆有趣。   临霜辞:“各派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彼此有往来,人情世故少不了。”   兰惜:“是啊。不过有些就是走个过场,有些值不值得深交很难说。穹灵派掌门目前对我还算亲厚,丹阳派与灵兽宗也还可以,其他门派经过一起在漯河作战,金蛟王来袭时他们选择拒绝交出凤雏,看着都挺好。”   临霜辞:“嗯?”   兰惜:“不懂?”   临霜辞:“各派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现在交情看着还好,以后未必一直好。只是,这么早就开始担忧?”   兰惜:“这可不是早不早的问题,而是一开始就要注意,不然以后绝对会狠狠栽个跟头,被自以为是盟友的家伙从背后捅一刀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兰惜将老婆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抓起老婆的手,无意识揉搓把玩,“翠微天和其他门派有个最大的不同之处,他们充斥着复杂的世家利益群体。翠微天的基本构成却都是草根。即便以后可能有世家子弟加入,也不会形成世家盘踞垄断的构架。”   “这意味着,只要翠微天继续发展,以后会出现更多草根修士进入到这个圈子跟世家竞争。”   “世家经过多年发展,关系盘根错综,有时候个人意志在家族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稍微想一想就明白,穹灵派掌门对翠微天再亲厚,还能亲厚的过司家的血亲?强悍的草根修士多了,意味着世家垄断多年形成的特权会被挤压,甚至可能被打破,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份特殊,就会打心眼里感到被冒犯,或者正当利益被侵害了,因而恼怒怨恨。”   “当世家默认的规则被草根打破,撼动,挤压,自然而然就会激化矛盾。司家的人向司掌门哭诉,他是觉得自家人过分,劝他们忍忍,还是觉得翠微天过分?司掌门也是在这种规则下长大的,天然向着家族。”   “韩家的家风确实还算清正,可跟其他家族也有往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外界因素同样会影响他们的决定,况且本质上来说,其实跟其他世家是一样的。因为韩谦启迟迟不能突破化神到出窍期,韩家上下骚动不安的时候,族长管理不善出了些不肖子弟,这些人的作风跟其他世家并无区别。”   “都在世家这个圈子里混,再怎么出淤泥而不染,那也是世家,脱离不了世家本质。”   临霜辞忽然沉默了。   兰惜亲亲他的嘴角,“怎么了?”   临霜辞:“仙府最初的雏形就是憧憬敬仰师父的人聚集到一起,或许彼此间有些小矛盾,可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为了捍卫人间奋勇杀敌,成功得到师父的赞赏,才被准许追随他。”   “那时候的散修不是门派弃徒,就是家族背叛者,或是这些人的传人,名声非常差,是众所周知的丧家之犬。师父能够以散修的身份走过来,就是不拘一格,率先吸纳了这部分存在,费心培育,拉起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打出名声后,开始有处境不大好的小家族投诚,带着家族资源支持师父。后来一些出生大世家的子弟也来投入师父麾下,共同作战。”   “在大家的支持下,师父决定成立一个门派,取名叫绛霄仙府,吸引更多人加入到这个队伍之中,一起对抗魔种。”   “绛霄仙府是最先公开招收普通人做弟子的门派,开创了先河,在师父之前,没有任何一个门派会低头看一眼脚底的尘埃,修炼是世家才有资格拥有的特权。”   临霜辞出神的想着,轻声道:“我还活着的时候,仙府之中已经出现世家鼎力的雏形。普通人招收进来天然弱势,时常被欺凌,后来只能把他们跟世家子弟分开管理。”   兰惜懂了:“这就是仙府中内门和外门的由来?”   临霜辞嗯了一声,有些低落:“师父把世家的特权分给普通人,让原本无法接触到修炼途径的凡人有了进入仙途的机会,这也是他招人怨恨的原因之一吧。”   兰惜非常赞同,把修真世家的蛋糕分给普通人,要不是道尊自己实力够硬,别人打不过他,下场一定会很惨。   沉月仙人的道统,应该就是在世家挤压之下发展出来的产物。   世家通过垄断资源和修炼方法掌握上升渠道,沉月仙人的道统对资源机缘都没有要求,讲究自我的感悟,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要是大面积传播开来,完全可以绕过世家设下的门槛,出现大批草根出身的修士。   兰惜捋了捋,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一本正经的说:“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如果那个轮子没有莫名其妙出现,原来的轨迹应该是你大杀四方,成为人人敬仰的扶光上尊,而道尊蹲在山里清修,终于小有成就,打算出来见见世面,顺便找自己师父和同门的下落。然后你对他惊为天人,收他为徒,将未来的重担交到他手里,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你了无遗憾的飞升仙界,道尊成为天下新的主角。”   临霜辞:“……………………………………”   兰惜:“虽然道尊比你大一些,但修士嘛,这点点年龄差距根本不成问题。”   临霜辞:“……………………………………”   兰惜:“而且他年纪大一点才能正好赶上你准备找继承人,一心清修的他犹如一朵清纯好不做作的小白花,跟世家培养出来的妖艳贱货都不一样。”   临霜辞:“……………………………………”   兰惜:“你们真是命中注定的师徒缘分……呜呜呜呜!”   临霜辞忍无可忍堵住他的嘴。 第117章   不得不说兰惜的猜测雷到临霜辞了。   师父可能不是师父, 是命中注定的徒弟。   这相当于啥,你爹不是你爹,是你命中注定的儿子。   临霜辞拒绝接受这个设定。   两人闹腾了一会儿, 躺下休息,无所事事的度过一天。   经过一夜消化,第二天的聚会果然一片和谐,没有任何人找不痛快, 关于流风峡的交接问题顺利进行。   首先魔道推出代表人发表讲话, 感谢仙门道友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挽救流风峡与水火之中,经过商议, 各派都决定重金酬谢,不然不能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然后表示万魔宗少主属于个人行为,与魔道其他门派没有关系,他们已经严厉惩罚了犯错弟子, 每人打二十戒鞭。不该心思浮动, 如此毛躁,轻信于人,别人随便说两句就给煽动, 还与仙门的弟子打群架。   最后表示,与仙门道友的聚会十分愉快, 人族海域防线崩溃, 沿海都需要重新建设,今后还有很多交流机会,望共勉之。   兰惜谦虚的推选穹灵派掌门司南舟作为仙门代表人发表讲话, 司南舟表示海族侵袭人族地界, 并非仙门遭难, 须知唇亡齿寒,魔道亦是人族的一份子,大难当前自当摒弃前嫌,众志成城,方能共度难关。   然后对万魔宗少主之事表示理解,祸首已经受到惩罚,其他人不过年轻气盛,既然已经小惩大诫,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误就是。   最后表示,重新构建人族海域防线任重道远,共勉之。   双方都发表讲话后,魔道奉上重金谢礼,仙门愉快接受,一场聚会和谐落幕,整个过程无比丝滑。   东西都放在储物戒指里,还贴心的考虑了仙门拿到东西后如何分割,直接做了三七分,七成大头属于翠微天,三成其他门派一起分。   仙门各派都没有意见,称赞魔道贴心。   说起来整个过程他们也就走个过场,还吃了个大瓜,魔道准备的谢礼非常丰厚,拿出三成各派一起分也是赚到。   事情顺利完结,大家一起愉快的返回漯河。   翠微天这边顺便多带了一些人,是弟子们从魔修手下救出的难民,大家都当做没看见。   魔道各派好不容易才把煞星送走,哪会为了一些普通人跟翠微天闹不痛快。   凡人而已,想带走就带走吧。   *   万魔宗骤然遇袭,巨大的法力虚影贯穿护山大阵,将冷家老祖直接击毙。   这样大的新闻根本瞒不住,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去流风峡的各派将具体消息传回去后,各家知情人都是呆若木鸡,骇然不已。   因为这个战绩实在太过惊人,千里之外取人性命,各派老祖不是办不到,而是被取了性命的也是个老祖,还是呆在万魔宗大本营被拿了人头,这就很可怕了。   意味着如果惹怒翠微天,他们这些老祖的性命人家想取就取。   当初兰惜借女娲法力,炸了鬼泣谷山门时引来一些门派背后的老祖看热闹吃瓜,现在这个热闹却是谁都笑不出来,只感到心里发毛。   尤其是鬼泣谷的老祖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他们想起自己派给聂笑尘的任务。   现在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聂笑尘与冷千秋臭味相投,狐朋狗友,冷千秋的爹炸了,老祖宗被人嘎了,原因竟然是惹了凤雏,如何不害怕。   他听到消息时当场给吓得面如土色,一直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又害怕被人如法炮制,叫从天而降的虚影给收了。   惶惶不可终日,整个人迅速憔悴,眼下青黑一片。   一点点小动静就吓得不行,如惊弓之鸟,草   木皆兵。   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亲爹,指望他能够拿出个办法来。   不然,下一个冷千秋可能就是他。   想起自己当初是如何舞到凤雏面前,如何大发厥词,聂笑尘只想狠狠打自己一耳光。   让你嘴贱,把话都给说绝了!   要是不说,大可以当做自己只是在神水山庄玩了玩而已。   像他这样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亲爹是鬼泣谷的谷主,多得是人想要讨好她,睡个美人不过是寻常。   是神水山庄想要向他献媚,才把人推到自己面前,他只是没有拒绝,顺水推舟享用了而已。   聂羽因为忌惮人族真仙,不但把他打了一顿,还关起来不准出去。刚开始聂笑尘确实怕了,可是时间一长,故态复萌,心里渐渐变得不以为意起来。   人仙再心疼瑶光君,瑶光君还不是死了。   要真有心,玉奴又如何会沦落到神水山庄,说好听了叫玉奴公子,难听点不就是个给人睡的玩意儿。   连绛霄仙府的人都沾了玉奴公子的身子,方鹏可是现任府主最疼爱的后辈,人仙还能因此废了府主不成。就算方家倒了,玉奴公子也翻不了身,谁会让这么一个玩意儿骑到自己头上。   人仙难道要一意孤行,为了玉奴废掉仙府所有人?   没有人会承认一个曾经千人骑万人依的玩意儿,人仙坚持要捧,只会触怒所有世家,想办法私底下把玉奴杀了。   这样的奇耻大辱,不论哪个门派和世家都不会接受。   被踩在脚底践踏的淤泥,怎么配在大家头上耀武扬威。   于是聂笑尘继续飘了。   还跟自己的狐朋狗友说起这个见闻,嘲讽翠微天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野门派,掌门能打又怎么样,这么不识抬举又蠢钝不堪,根本不懂世家之间潜移默化的规则,迟早会明白,这个圈子根本不是他这种人能够染指的。   莽夫不足为惧。   现在聂笑尘飘不起来了。   冷千秋已经用自己的下场向他证明那对师徒有多么恐怖。   冷家因为冷千秋遭受如此大难,别提有多恨他。以往冷千秋仗着亲爹在冷家有多嚣张恣意,现在就会有多惨。   他们没有杀了冷千秋,但会榨干他的每一滴利用价值。   万魔宗宗主冷玉宵精心养出来的儿子,吃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金贵着呢,论姿色皮囊,也是出类拔萃,还有这么一个身份加持。   留着给家族带来利益,是他应得的下场。   想起那些手段,聂笑尘不禁打个冷颤。   作为既得利益者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可如果自己可能会沦落到这种下场,聂笑尘真的害怕了。   后院养的美人不感兴趣了,吃不下,也睡不着,睁着眼睛从天黑熬到天亮,又从天亮熬到天黑。   终于等来聂羽。   聂笑尘几乎是扑过去,宛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惶恐道:“爹,老祖们怎么说?”   聂羽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深深叹气,“神水山庄的事,老祖们没有查到,有人把这件事抹去了。冷家那小子对魔道各派弟子说过的话都被当成他头脑发癫在瞎吹嘘,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师徒俩现在的本事,是他跪下来都高攀不上的。”   “万魔宗少主的身份说起来尊贵,可他本人实力平平,不过是仗着亲爹和冷家罢了,踢到这么硬的铁板,根本没人站在他这边说话。”   聂笑尘连忙惊喜道:“那……那他们会不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他们师徒的颜面都不好看,特别是他徒弟,凭白叫人嚼舌根!他现在有这样的本事,大可以一飞冲天,作风光无限的仙君,受万人敬仰,何必为了这么一档   子糟心事,坏了前程!”   聂羽沉默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儿子脑袋,反问:“你要受了这种罪,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聂笑尘的表情僵住了,显得滑稽可笑。   半晌,他哭腔道:“爹救我!”   聂羽:“他们师徒肯定是会报仇的,只是不会以这种借口报仇。冷家小子主动撞上门,对着人家污言秽语大发厥词,冷玉宵心疼儿子见不得别人欺负他,出手就要杀人,这才被反杀了。反正结了新仇,顺水推舟杀了冷家老祖,免得来寻仇。”   聂笑尘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颤抖起来,在聂羽深邃的目光下,害怕的叫了一声:“爹……”   聂羽:“老祖没有查到你在神水山庄与他的事情,但你在仙霞宫的表现,全都知道了。当初人家师徒势弱,哪怕你差点气死那小子,也只能借着仙霞宫才出了一口恶气。这笔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忘记,兴许人家只是现在暂时腾不出手,老祖命我尽快给翠微天掌门一个交代。”   “若是等人家找上门,可就晚了。”   聂笑尘面如白纸,反应过来后痛哭流涕,“我是按照老祖吩咐的……”   聂羽不无嘲讽道:“给他们制造不痛快的方法那么多,你非要选这种,还一时嘴快的说了不该说的话。想要推到老祖身上?分明是你自己想要趁机踩他一脚,享受践踏他的快乐。”   聂笑尘膝盖一软,噗通跪下来,抱住亲爹大腿哭喊:“爹!你要救我啊爹!”   聂羽拉他起来,两只手放在他肩膀上,“你是本座儿子,本座心疼了你这么多年,当然也不想看你受苦。”   聂笑尘满脸欢喜,立马信了。   聂羽双手捧住儿子的脸,深深的看着他,叹息,“老祖不心疼你,本座怎么会不心疼你。”   下一秒,颈骨断裂的声音响起。   聂笑尘的表情凝固了,分明还是欢喜的模样,眼睛却微微睁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欢喜信赖与惊恐绝望两种极端的神色交织到一起。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直疼爱他的亲爹会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身体失去支持倾倒,聂羽抱住儿子,抬手轻轻在睁大的眼睛上一抚,语气冷静的可怕,“老祖不想为你干的蠢事承担后果,爹疼了你这么多年,如何能看你落得跟冷家小子一样的下场。”   越是强大的修士越难有子嗣,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蛋,可不得稀罕。   宠成这么一副无法无天的废物样子,可以说教子无方,也可以说,打心底里没有把孩子当成独立的人。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养宠物就不用想这么多了,顺着自己的心意使劲宠就是,他们都得到了快乐。   冷玉宵是真的心疼孩子,聂羽自然也是,可归根到底,是稀罕一个难得宝贝的那种爱。   实力到他们这种境地还能有个孩子,可太稀罕了。   但和自己的修为地位比起来,儿子算什么。   保儿子,自己和老祖都要死,聂羽当然选择杀儿子。   可心疼了这么多年,确实是有感情的,聂羽给了儿子一个痛快,少受点苦。   身后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出现,跪在地上。   聂羽淡淡道:“洗干净,给翠微天送去。”   “是,谷主。” 第118章   玉蛟王说好的谢礼, 是沈凌君出海巡逻后带回来的。   说起这个事情沈凌君一脸的一言难尽, 突然叫个大鱼给吞了,潜入深海之中,然后被送到玉蛟族王宫,热情款待后留宿一夜, 让他带着据说之前跟自家掌门说好的谢礼回去。   沈凌君头都大了, 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转交玉蛟王谢礼的时候神色特别纠结,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看的兰惜发笑,“沈峰主不要胡思乱想,放心好了, 我可没有背着大家偷偷跟海族勾结。”   沈凌君稍微松一口气, 要是真跟海族有勾结,才刚在仙门打下的名声可就危险了,一旦被揭露,翠微天得到的赞誉通通都会变为谴责, 所有战绩都会被抹消。   最坏的可能, 还要给人族与海族之战背锅。   沈凌君不放心的问:“玉蛟王为何要送掌门谢礼?”   兰惜:“漯河战场是因为龙君一声令下才骤然停止的, 不然还不知道要打多久。可龙君因为与仙府的太上长老大战, 重伤未愈,海族之中有野心的家伙因此蠢蠢欲动。玉蛟王谢我悄悄收留了一阵子龙君, 让海族内乱没有爆发出来。”   沈凌君眉头轻动, “是掌门出海巡逻的时候吗?”   兰惜颔首。   沈凌君终于放心,低声道:“此事还是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才好。”   兰惜:“这是自然, 免得节外生枝。”   沈凌君揉揉眉心, “虽然战事是因为龙君而起, 但能够及时止损是大幸。龙君若是出事, 或是海族内乱,很难说不会让平息的战争再次生出波澜。掌门问心无愧,可要是叫别人知晓,难免要生出事端。”   他说了两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最好的保密就是从此以后都不再提起,彻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沈凌君换了个话题,“我刚从海上巡逻回来,感受到大家对翠微天的态度似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兰惜不在的时候,沈凌君作为最有身份的长辈坐镇,兰惜一来,沈凌君立马放飞自我。   不论是作为翠微天的牌面还是与人应酬寒暄,有兰惜在,他一个峰主就不那么重要了。   料想魔道各派不会轻易妥协,还有的扯皮,出去浪一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打海怪,哪知道叫玉蛟王给突然请去海底一日游,刚回来又发现仿佛出了什么大事。   因为揣着玉蛟王送的谢礼,沈凌君心里有事根本没敢耽搁,也就没有问其他人发生什么事情。   不过是出去转一圈,却仿佛突然与世界脱节,大家都知道发生什么事,就他不知道。   不,也不算完全不知道吧,仙门从流风峡撤出的时候,掌门给发了一条传讯通知他,要是返回,别去流风峡,直接回漯河。   兰惜:“要一起喝一杯吗?”   沈凌君:“要。”   两人坐一块喝点小酒。   一杯酒下肚,沈凌君迫不及待的问:“流风峡发生了什么大事?”   兰惜言简意赅的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听得沈凌君惊呆,好半晌才回神,“果然是大事件,难怪大家的态度发生这么大变化。”   刚参加仙门大比时,翠微天不过是因为仙门第一和仙门第二的另眼相待才得了几分颜面。   如今翠微天依旧是个弟子稀少的小门派,却是今时不同往日,崭露头角,锋芒毕露。   便是经营多年的老牌门派,在面对能够千里之外取老祖性命的翠微天,说话也要斟酌才行。   错过这种大场面,沈凌君大感惋惜,然后道:“万魔宗少主的花名也算声名远扬,不过是仗着当宗主的爹才这样嚣张,本身没甚大本事,失去靠山以后有他吃   苦的地方,冷家一定不会让他轻易死掉,榨干他每一滴利用价值。”   他给自己倒一杯酒,“这些个世家,表面上光鲜亮丽,私底下藏污纳垢,不知道多少肮脏事。冷千秋是彻底完了,我都能想到他会遇到什么。”   兰惜也给自己倒一杯酒,“你对这些事情很了解?”   沈凌君嗤笑,“不算特别了解,但有些事情做过了总会传出来,大家私底下悄悄说,听得多了也就知道。”   他轻轻抿一口,“都说世家为了捍卫家族利益会不择手段,他们在享受家族带来的好处时,也要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每个人分工明确,往往从他们还是孩童时,就被定下了今后要走的路。”   “出生世家的人,很少有人能够自己决定自己将来要走的路,在他们还懵懂无知的时候,将来的命运就被长辈决定好了。试图挣脱桎梏的,就会被视作家族的叛逆者,忤逆尊长,生有反骨,往往下场会很惨。只能按照长辈为他们选择的路,拼命向前走,竭尽全力达成家族给予的任务。”   “虽然住在同一个地方,彼此之间都是血亲,可受到的教育是截然不同的。”   “我举个例子,掌门可曾听说过一种特别的体质,鼎炉之体?”   兰惜沉吟:“不能说完全没听过,但不知道跟你说的是不是同一种。”   沈凌君笑了笑,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这是万中无一的稀罕体质,最初并不叫做鼎炉之体。后来有人发现,与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交合对自身好处极大,可净化提纯自身灵力,同样的境界,经过鼎炉之体的提纯净化,会比其他人更强,且更容易进阶。这个过程还会获得难以言喻的愉快感觉,令人印象深刻,念念不忘。”   “如果是普通人出现这种体质被世家发现,一定会被带走,供家族之中精心培育的天才提升实力所用。”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有点奇怪,抛出一个问题,“如果是世家中出现这种体质呢?”   兰惜默默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果然,沈凌君继续道:“曾经有个家族就出现过这种体质,还是个实力强大的大家族。按理来说,出生在这样显赫的家族之中,即便拥有鼎炉之体也不用担心被人抢夺,成为供别人修炼享乐的工具。这种体质其实十分适合修炼,只要悉心培养,必定进步神速,成为挑起门楣的家族天骄。”   “然而这个家族长辈给决定的路,是悉心培养起来,作为家族继承人的鼎炉,让对方用一身灵力去滋养提升另一个人。”   “虽然很优秀,可因为能够提升别人,所以被家族选择牺牲来成全另一个人。”   “从此以后,一旦世家出现这种体质,都会采取这种做法,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不论多么努力,多么优秀,因为拥有这种体质,所以只能为他人做嫁衣,直到油尽灯枯,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   “为了让对方心甘情愿,从小到大会不断灌输为家族牺牲的思想,让对方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甚至感谢家族庇佑,最后成为彻头彻尾的工具。”   说到这里,沈凌君嗤笑一声,讥诮道:“还能用来交易,为家族换取好处呢。”   他继续给自己倒酒,“就算冷千秋是个废物,冷家也会为他找出利用价值来。”   兰惜端起酒杯,“别说冷千秋了,咱们干一杯。”   沈凌君端起酒杯,从善如流与兰惜碰撞了一下酒杯,“干杯。”   两人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酒。   沈凌君放下酒杯:“掌门心情很好。”   兰惜:“还行吧。你不会打算又给我说忠言逆耳之类的话吧?”   沈凌君笑盈盈,“掌门您知道就好。好不容易能有个安定的地方,我可是打心眼里希望能够长长久   久。”   他加重语气道:“世家是一群只会追逐利益的家伙,连血亲都不过是留着相近血脉的棋子。咱们翠微天现在花团锦簇,炙手可热,不过一时的风头罢了,将来要跟这些家伙博弈的地方还多着呢。”   沈凌君惆怅叹息,“一家两家并不可怕,而是举目望去,全都是世家,有的没了,有的诞生,反反复复,到头来依旧是世家在掌控所有。”   兰惜:“除了战斗,你原来还这么爱思考?”   沈凌君语气淡漠:“毕竟我是普通人出生的修士,得了点机缘才踏上修仙之路,自然要多想点才能活得久。”   兰惜:“韶华君的事迹,也是因此格外注意?”   沈凌君点点头。   兰惜啧了一声,“咱们俩还挺有默契的。因为立场相近,所以看问题的角度相似。”   沈凌君愣了一下,举杯:“咱们喝酒。”   接下来胡乱侃大山聊天,沈凌君说他在海上打怪的经历,兰惜说挨打的注意事项。   把一坛子酒都喝完了。   沈凌君精神头还不错,可也有了几分醉意,含糊道:“我其实很敬仰仙府那位太上长老的……”   兰惜也有些醉了,“哦哦哦……”   沈凌君自顾自说下去,“世家都惧怕他,不过是因为太上长老能够掌握他们的生死,随时可以叫他们灰飞烟灭。跳出了世家制定的规则,没有被他们的思想所同化……他们不敢明面上说,私底下恐惧排斥,所有的坏话恶言都是因为太上长老是个异类。”   他打了一个酒嗝儿,“世家会因为互相博弈达成平衡,会为了保留家族的力量不愿意涉险,会为了家族利益推别人送死,掠夺资源榨取利用价值,嗝儿……太上长老就是天降神兵,随时可能因为他们心照不宣的东西把他们给制裁了。”   “韶华君死了后,消失了好几个家族,可那又怎么样,他们没了,空出的位置很快被新的家族所占据。兜兜转转,还是那个样子。”   兰惜举起空杯子,对着月亮摇头晃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沈凌君:“对……”他也举起空杯子,对着月亮摇头晃脑:“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兰惜用力点头,点成啄木鸟,“懂懂懂。”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看似是个战斗狂,实则粗中有细,通透着呢。   适当的威慑能够赢来尊重,过度的恫吓会举世皆敌。   翠微天干了票大的,短时间里不要再有大动作,已经够啦。   饭要一口一口吃,一口吃不成胖子,还会噎住。   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大了容易扯到蛋。   两个人的小聚会散场,各回各处。   灯光下,老婆正在看书。   兰惜走的有点点摇晃,面色微醺,一把抱着老婆胡乱亲亲,又啾成啄木鸟。   嗅到酒味,临霜辞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酒这玩意儿吧,不会让人性情大变,可喝多了的确会使人兴奋。   他放下书本,正打算安抚一通,被猛然按倒在榻上,黏糊糊的贴脸蹭,嘴里哼哼唧唧的。   兰惜喝多了就变得有些黏人,老婆这么好看,他黏人多正常。   一通热情撩拨,自告奋勇道:“我帮你吧!”   不知道打哪儿抽出一条绫带就把人双手给捆起来,玩捆绑py,还把临霜辞的眼睛蒙住。   然后把每一处的味道都给尝了个遍。   又黏糊,又热情。   今天也是解锁了新姿势呢。   鼻间能闻到玉兰花和淡淡酒味,薰得人越发昏沉。   临霜辞:“呜……” 第119章   漯河的重建工作有条不紊进行中。   翠微天主要负责清理入侵人族海域的海怪, 弟子们常常在外面好多天都不回来。   每次回来都能感受到变化,以漯河为中心渐渐恢复人气。   从流风峡带回来的普通民众也加入到重建工作当中去,努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些人住在一块儿, 分工明确, 有的帮忙一起建设漯河, 有的负责给大家伙准备食物,年纪大的则照看年纪较小的孩子。   桑茶将新打的海怪肉分给他们做食物,长得丑但吃着美味,还富含灵气,一条海怪的肉够这些人吃好久。   “桑茶哥哥,等这边建好了,我们就可以跟着你们一起去仙泉了吗?”小姑娘满怀期待的问。   桑茶点点头,大概是因为亲手带大了妹妹,对年纪小的女孩子格外有耐心, 伸手递出一个漂亮的贝壳,是他闲暇时捡的,“仙水离这里很远,大家身上都有任务, 只能让你们暂时留在这里。”   小姑娘惊喜的接过小贝壳,爱不释手, “哇, 好好看!”   桑茶想起大家和师父一起做的风铃, 指点道:“多攒一些,可以串起来做风铃,到时候挂起来, 每天都能听到声响。”   小姑娘连连点头, “嗯嗯!”   她把玩着小贝壳, 忽然冒出一句:“我也可以像桑茶哥哥一样去当仙人的弟子吗?”   直接吓呆了她的哥哥姐姐。   小姑娘只有这两个亲人,其他的都没了,要是翠微天晚来一步,他们三个都要给海怪吃掉。   刚从笼子里救出来时,小姑娘呆呆的,吓得连话都不会说。   姐姐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一把拖过来神色惊恐,哥哥面色发白,噗通一声对着桑茶跪下来,颤抖请罪,“芳芳不懂事,还请仙人恕罪!”   周围其他人都瞬间安静了,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大家虽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却都有意无意关注这里。   桑茶知道为什么,普通人想要进入仙门是非常难的。   仙门有世家和草根,普通人当中也有贫富之分,有钱有权的普通人削尖了脑袋都未必能够挤入仙门,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更加不可妄想。   小姑娘只是说出了心底的渴望,而她的哥哥姐姐已经明白普通人到底有多么卑微,第一反应是害怕冒犯到仙人弟子。   周围的大人们也都明白。   桑茶随手拉起小姑娘的哥哥,仿佛对方只是不小心摔倒,然后回答:“我不知道。”   小姑娘睁大眼睛。   桑茶:“想要拜入翠微天要走天梯,通过了才能拜入宗门。”   小姑娘扒拉掉姐姐的手,连忙追问:“我也可以去走天梯吗?”   桑茶挠挠头,“可以应该是可以的,上一次开天梯师尊就说过了不拘身份,只要能走上天梯就可以入翠微天。只是,我不知道下一次开天梯是什么时候,这个得问师尊。”   他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芳芳现在要好好长大,不要想太多。如果再次开天梯,大概会在青鸟册上宣布,告诉所有人,到时候芳芳就可以来走天梯。”   鬼使神差的,被桑茶拉起来的哥哥问了一句,“我也可以走天梯吗?”   桑茶顺口:“想来就来吧,别闹事就行。”   他看到少年和少女的眼里瞬间燃起一团火焰,可能叫做希望,也可能叫做野心,总而言之,他们忽然抓住了什么。   周围沉重的气氛也好似发生某种变化。   他只是说出了实情,可对这些人来说,却是看到一条不一样的道路摆在眼前。   成为仙人的弟子,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烫的心口一阵阵发热,仿佛烧了起来。   忽然他瞧见商陆走过来,抬手挥了挥。   商陆瞧见他,笔直走过来,“海怪肉发完了?”   桑茶点点头,“发完了。”   他伸个懒腰,感叹:“出发前还想着一定要在仙门大比上好好表现,结果才比了一场,后面都是在海上打打杀杀。”   说着还斜睨一眼商陆,“你还激动的晚上睡不着觉,跑出去跟人约会呢。”   商陆面不改色,懒得跟他解释自己不是出去约会,顺着话题说:“第一场咱们翠微天的表现就把他们都压下去了,要是继续比,后面大概也都是这样,仙门各派的脸上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桑茶深以为然,“据说各派看好的弟子被凤雏师兄淘汰了不少。现在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实际上中间也没隔多长时间。就算战事全都结束,仙门大比短时间里应该都不会再举办了吧。”   商陆瞥一眼,“就算要继续仙门大比,咱们这五十个人是肯定不能再参加。”   桑茶:“那要五十后面八个弟子参加?”   商陆点出:“阮阮就在这八个里面。”   桑茶的神色微微变化。   商陆嘲笑:“现在知道怕了?”   桑茶抿抿唇,语气郑重:“我相信师尊。”   商陆啧了一声,“真严肃,果然心底其实也是紧张的吧。”   关心则乱,轮到自己的时候不紧张,发现妹妹可能要参加仙门大比,现在还只是个假设就开始紧张了。   桑茶臭着脸,“你没有妹妹,你不懂我的感受!”   商陆敷衍:“行行行,你有妹妹了不起。”   两只传讯灵蝶飞过来,围着他们俩翩翩起舞。   抬手让灵蝶落下来,收到消息,两人都是神色微变。   是谢清澜发来的消息。   关于沿海受袭击求援信号却被拦截一事,兰惜认为人族和海族估计都有内鬼。   战事结束后,重建漯河时,各派也组织人员着手调查这件事。   只是沿海被破坏的很彻底,一场海啸能把什么东西都给冲掉。   别说找内鬼了,连个毛影子都摸不着。   但负责巡逻海域清理入侵海怪的翠微天弟子却阴错阳差发现线索。   一个被海族追杀的半妖,一半人族血脉,一半海族血脉,化作上身为人下身鱼尾的样子,瞧着还挺像鲛人的。   人族这边在查内鬼,海族也不全是笨蛋,一样有想到这点的。何况还有龙君,现在正恨得牙痒痒呢。   这个倒霉家伙就给筛了出来。   差点叫海族捅成筛子,千辛万苦才跑出来,不慎游到人族海域,叫翠微天弟子抓个正着。   顺便,追杀对方的海族也抓了。   “成员都是半妖的神秘组织?”桑茶匆匆赶来,就听到这个消息,十分吃惊。   他看了看商陆,商陆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过。   谢清澜满色凝重:“半妖受两边排挤,可若是能够利用好自身的优势,就能完美融入到两边去。这个组织利用了这种特点,里应外合,推动了人族和海族的战事。”   商陆思索,“混入人族这边的,藏起了妖族的特征和妖气,混入海族这边的,藏起了人味,激发提升海族气息?”   谢清澜颔首,“所以他们才能够如此顺利的里应外合。”   商陆语气淡漠:“这个消息要是叫漯河各派知道,以后半妖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吧。指不定还要背个挑起人妖之战的黑锅,为这次的冲突承担责任。”   桑茶沉默了好半晌,“师尊怎么说?”   谢清澜:“师尊说,这个群体本来不受重视,要是消息曝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叫大家一下   子把目光都聚集到半妖身上。若是无人庇佑,估计要承受灭顶之灾。妖族实力强大,除非人族压倒性获胜,如果只是平手,或者一方惨胜,两边的怒气都会冲着半妖去。大家的怒气和损失,总要有个背锅的。”   “另一个方面来说,如果有谁真的打算利用半妖做什么,待半妖成了背黑锅的对象,正是收拢这股力量的最佳机会。”   “迟早会找机会把消息主动扔出去的。”   商陆闭了闭眼睛,“到那时候,人妖两族都会声讨半妖,即便他们知道半妖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工具,根本没有左右大局的能力。因为总要给这场突如其来的人妖之战一个交代,人族不肯承认是自己的过错,妖族也不会承认,推到半妖头上根本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不论哪个局面,唯有人妖两败俱伤被第三方势力压下去,对半妖来说才是处境最好的。”   “不论是朝着哪个方向发展,半妖已经入了这个漩涡,就别想轻易挣脱出去。如果任由发展,将来翠微天可能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桑茶表情一凛,“师尊还说了什么?是不是有其他指示?”   谢清澜:“师尊说选择权在你们手里,不论选择哪个,都是师尊的好徒儿。”   桑茶陷入沉思,苦思冥想。   商陆却是不经意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这个位置藏着一根猴毛。   这猴毛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只是大概轻轻碰了碰位置,就能带来无限力量,他想起当时的场景。   那一声揶揄的笑。   商陆定了定,开口:“如果,有大圣愿意庇佑半妖,会怎样?”   谢清澜平静道:“师尊说,如果有人怀疑你破坏和平蓄意挑起战争,那么你最好真的有这个能力。”   桑茶忽然斩钉截铁的开口:“我不想缩在翠微天!”   两人的目光都看过去,桑茶坚定道:“我不想只能缩在师尊的庇护下,看着师尊替我挡下外面的风风雨雨和闲言碎语!”   “如果真的有半妖发愤图强,想要争到一片生存的空间,那有什么错?凭什么半妖就要被两边歧视羞辱打压,过着畜生不如的生活,整日担惊受怕!”   “是人族和妖族创造出了半妖,却把所有坏的情绪都宣泄到半妖身上。当他们发现半妖似乎开始反抗,就仿佛犯了天大的罪一样,不约而同把矛头对准半妖!”   桑茶一字一语:“半妖不是污点!该羞愧的是创造出半妖又肆意践踏半妖的人族和妖族!”   他的眼底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张嘴说话时能够看到明显比寻常人更尖的虎牙。   商陆愣了一下,然后道:“大师兄,我想试试。”   他没有说试什么,可意思谢清澜已经接受到。   谢清澜点点头:“师尊刚收到一个消息,魔族好像和妖族联手了。他们绕过人族设下的边卡,直接进了妖族地界。如果妖魔组成联军进攻苍奎或者鱼柠,两边战场压力大增,恐怕会守不住。”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这是半妖最佳的入场机会。”   两人都面色郑重的点头。   然后谢清澜又道:“翠微天刚出了一个大风头,短时间里不适合再冒头。所以你们必须伪装身份才行,所幸咱们负责清理海怪,几天不回来也无人注意。”   商陆皱眉:“从这里到苍奎或者鱼柠的距离太远,需要开启传送阵。我和桑茶都没这个能力,难道师尊要和我们一起行动?”   桑茶后知后觉:“为什么师尊不在?难道他已经先一步去了人族边卡,所以才知道这个消息?”   谢清澜轻轻咳嗽一声:“师尊喝了点酒,找人玩摔跤,现在暂时起不了身。”   桑茶:“……”   商陆:“……”   真的吗   ?感觉有点不想相信。   谢清澜也不太相信,但他去禀报半妖内鬼之事时,师尊的道侣是这么说的。   师尊不胜酒力,非要摔跤,结果被反过来学了招数,摔得七荤八素爬不起来,现在还晕着。   所以让他代为出面跟师弟们讲。   他继续道:“带你们去的人是师尊道侣的徒弟,这个消息也是对方传来的。” 第120章   镜洛白让陆锦带话给镇守边域的虞晚殷, 注意魔族动向。   发现魔族果然有异动,陆锦忙不迭跑来找自己师父告诉他最新消息。   师祖现在是个豆芽菜,最终拿主意的还是师父。   可以说特别现实了。   刚好谢清澜这边抓到海族的内鬼, 审讯出半妖组织的事情, 两相结合, 摆明了里面问题很大。   与其等着日后暴雷,不如现在采取行动。   翠微天要暂避风头,那就换个名义。   而且有的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临霜辞和兰惜商议后,拍板决定去见见虞晚殷。   陆锦已经打开传送门,就等着一起走,沈凌君满脸无奈,深深叹气,“掌门早去早回吧,如果有事, 我会给您打掩护的。”   兰惜知道他在无奈啥,可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跟他说,只能抱歉了。   “劳烦沈峰主替我打掩护,我会小心行事。”   沈凌君瞅瞅没有戴面具的临霜辞, 又看看陆锦。   人族与魔族的边卡距离漯河何止千里,如此轻松打开传送门, 修为深不可测, 这样一个人对着临霜辞一口一个师父, 恭恭敬敬。   看装束打扮,分明就是绛霄仙府的风格。   掌门的道侣也很有故事啊。   沈凌君自认实力还没到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有些事情就难得糊涂吧。   反正按照掌门的作风来看, 大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只是有句话他不得不问。   沈凌君深吸一口气, “您和绛霄仙府那位太上长老……可有什么关系?”   兰惜眨下眼睛, 不等他回答,陆锦疑惑的说:“那是我师祖。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凌君:“……”   脑子忽然空白了,回神后感觉好像也没那么意外。   穿着绛霄仙府的服饰打扮,修为又这么强,所以……   沈凌君艰难道:“所以掌门的道侣……是那位的弟子?”   陆锦好脾气的补充:“师祖只有我师父这么一个亲传弟子。”   沈凌君:“……不是据说飞升了吗?”   他晃晃脑袋,见陆锦还想说什么的样子,连忙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停停,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总之,祝一路顺风!”   他有预感,掌门这次出门又要干票大的!   要是翠微天再出个大风头,接下来可真要被架到火上烤,世家的黑心玩意儿多得很。   沈凌君幽幽的看着兰惜,幽幽的,幽幽的,幽幽的……   看的兰惜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一声,“沈峰主不要这样看着我,你说的那些话我都记着。”   沈凌君:“您不会把我说过的话,转头告诉仙府那位吧?”   兰惜信誓旦旦:“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   沈凌君啧了一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换了个话题,“看你们的样子,那位大概没事。”   兰惜:“沈峰主果然很关心道尊。”   沈凌君呵呵两声。   兰惜和临霜辞率先踏入传送门。   谢清澜拱拱手:“恭送师尊。”   随后是桑茶、商陆、薛念、蓝悦和蓝昊。   最后陆锦也进入传送门。   魔族被驱逐到荒凉的不毛之地,作为人族与魔族的边域当然也不会是什么繁华之地。   人族和妖族好歹还会有商贸往来,跟魔族是真的一点交流都没有。   作为魔族入侵遗留的产物,深受其害的两族都对其万分警惕,即便赶到荒凉的不毛之地也从未放下过戒备。   最开始确实有那么几分不忍,   毕竟魔族也是魔种蹂·躏下的受害者,没有化为毫无理智的魔兽,保留住神智,简直是不幸中的大幸。对亲属好友来说也算是一种慰藉,起码还活着。   可战争留下的后遗症诸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体谅魔族的,对遭受魔种践踏的大部分人来说,魔族的存在简直宣告魔种的阴影尚未彻底消去,还残留在世间,根本不能忍。   他们想要一劳永逸,彻底消灭魔种阴影,将魔族赶尽杀绝,遭到强烈反对。   魔族很多曾经也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英雄啊,怎么能对他们如此不近人情。   经过拉扯,最后决定将魔族驱逐到荒凉的不毛之地,眼不见为净。   因为两族都才从战争阴影中走出来,百废待兴,实在没有多余力气。费老大劲儿消灭魔族不但没有好处,还会导致内部混乱分裂,才稳定下来的局面又要生出波澜,实在不值得。   被驱逐的魔族也算安分,只是时过境迁,谁都不能保证魔族会一直安分。   当顾念着曾经与人妖两族情分的老一代渐渐消失,新生代只会认为自己就是魔族,对人族和妖族没有任何情分,还会因为魔族被驱赶到资源匮乏的不毛之地而心生怨愤。   他们蜷缩在这块荒凉的地方,一点点积蓄力量,犹如暗中窥视的猎食者,等待机会。   事实证明,这些年魔族确实渐渐不安分起来。   师徒两人的见面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临霜辞淡定,虞晚殷也淡定,单膝跪下来对着师父抱拳行礼,就算完了。   作为年纪最小的四弟子,虞晚殷主动前来边域镇守,经历磨难与成长,眼神坚毅冷厉,气势沉稳,和上面三个傻狍子完全不一样,就不像一个圈子里出来的。   整个人犹如出鞘的神兵,锋芒毕露。   兰惜明智的把空间让出来,带着五个弟子,让陆锦给自己介绍介绍,游览一下边域的沙漠风情。   不毛之地是真的不毛之地啊,一眼看去都是沙子,连颗草都没有。   一道道符文树立起屏障,将两边彻底分隔开来,连魔族地界的风沙都吹不到这边。   人族边卡能够看到一些建筑物,到底是修士,有着通天手段,沙漠荒凉也能鼓捣出相对舒适的住所,一座座仙岛悬浮,构架出要塞阵地。   仙岛上风景秀丽鸟语花香,还有专门映衬沙漠的特色风景,仙岛外寸草不生,烈日高照,温度蒸腾的空气都扭曲了。   朝着魔族地界望去,漫天黄沙,俨然就是生命禁区。   陆锦来了有一阵子,有什么好玩的都试过了,于是自告奋勇给第一次来的六人当导游。   临霜辞这边,师徒两人进了亭子各坐一边。   虞晚殷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魔族是我主动放过去的。”   临霜辞神色不变,平静的问:“为何?”   虞晚殷语气透着森然寒意:“魔族等待这个机会太久,我又何尝不是。师祖他太心软,明知道仙府已经不是当初的仙府,已经堕落的和其他被世家把控的门派没有区别,却还是念着当初的情分。”   他冷笑,“师父不在的这些年,师祖专横的决定一切。他主动卸下府主之位,就是为了有充足的精力关注整个人族。可惜看的太远,太多,反而被迷花了眼。”   “这些年我独自在外面镇守边卡,借着机会看清了很多事情。”   “师祖总想着把人掰正,可惜他做得越多,底下的人越烦他,畏惧他。这些个世家只懂得维护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师祖就像一座大山牢牢压在上面,能够轻易决定世家的生死,比外面的妖族还要可怕。明明是绛霄仙府的祖师爷,却把手伸的这么长,什么都要管,哪里都要管,好像整个人族地界,没有他不能管的地方。”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做的越多,名声越差。魔种刚被驱逐时,师祖是拯救世界的大功德之人,万众敬仰,如今背地里骂他的人不知多少。”   “师祖遭妖族八圣联手围攻后消失不见,可曾激起多少浪花?”   “可见对人族来说,师祖和妖族八圣两败俱伤也是极好的结果,真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虞晚殷嘲讽:“这么大的消息,仙府都给拆的七零八落,根本瞒不住。可别说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师祖消失不见的消息,叫仙府瞒的死紧。”   他端起酒壶,亲手给倒了一杯这边特产的一种果酒,缓缓推到临霜辞面前。   冷厉的眼睛之中藏着狂风暴雨,“魔族以为我不知道,鬼鬼祟祟的绕过人族边卡朝着妖族地界前行,我索性睁只眼闭只眼,让他们过去。”   “便是师父认为我有错,弟子甘愿领罚,但绝不后悔,也不会改变主意!”   临霜辞定定看着虞晚殷,然后端起果酒抿了一口,轻轻放下,“所以现在就算去拦截,也已经来不及了吧。”   虞晚殷沉默,嘴唇抿紧。   临霜辞眼神却是软下来,“为师沉睡了太久,错过很多事情。你们都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你,在外面历练让你看透很多东西。这个地方很安静隐蔽,身处繁华之地的人们都不会多看一眼,是个韬光养晦的好地方。”   “最终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深思熟虑许久。”   “为师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教你,将来的路怎么走,你既然踏出去了,就不能犹豫后悔。”   虞晚殷绷紧的后背微微放松,“距离最近的战场是苍奎,如果妖魔联手,大概率会优先进攻苍奎。”   他目光凌厉,声音冰冷,透着几分残忍:“听闻十派中藏有镇派仙器,弟子想要一观!” 第121章   师兄弟四人中, 虞晚殷的年纪最小。   同样是被镜洛白拘在身侧修炼,他比上头三个师兄都要叛逆有想法。   绛霄仙府的府主之位传了一代又一代,每次都是落在世家子弟手中, 可谓府主轮流坐,风水也轮流转。   曾经与师祖师父一起并肩作战的长辈渐渐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端着虚伪的笑脸, 三年五载见不了一次面, 每次见面都透着股虚假的味道。   虞晚殷还记得他们过去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他们孑然一身, 毅然决然追随师祖, 对世家做派深恶痛绝。   门派弃徒, 家族背叛者,亦或者是这些人的传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作为师父最小的弟子,虞晚殷曾经备受宠爱, 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友善, 他也十分喜欢这些亲切的长辈。   绛霄仙府曾经是他最大的骄傲,承载了许多快乐时光。   正因为曾经受到过偏爱, 所以对这份变化格外敏感。   如此漫长的时光里,有的死了,永远在他心中定格, 有的活下来, 渐渐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   虞晚殷看的分明, 名义上自己是绛霄仙府的老祖,实际上想做点什么处处受到桎梏。   府主并不想要对仙府处处指手画脚的老祖,他们只用像泥塑一样高高端坐在高堂之上, 仙府有需要的时候出现一下, 不需要的时候最好连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只要露出一点偏向, 世家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凑上来,阿谀奉承,卖力讨好。   偌大的仙府,已经无人真正忠心于师祖,他们背后各自有着影子。   曾经为了打破世家修炼门槛而招收的普通人,大部分都被卡在外门之中,是整个仙府的奴仆,地位卑微,更逞论进入宗门核心。   即便挤入内门,很快就会被世家吸收拉拢,不肯的就会受到排挤,举步维艰,想要独善其身几乎不可能。   分内门外门时,是为了避免普通出身的弟子受欺凌,他们比不得世家子弟有家族熏陶,当他们才刚刚接触到修炼途径时,世家子弟已经熟知各种仙门常识,如数家珍。   把水平差不多的普通弟子放在一起接受宗门培训,表现突出的提拔到内门。   因为外门弟子要从零开始学习,数量又多,让他们承担一些宗门内的杂务,如种植灵田之类的,既可以为宗门做贡献,也能稍微体现他们的价值。一直让他们单方面享受宗门的投入而没有付出,日子久了对仙府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时过境迁,外门的含义已经完全变样。   借着与师祖大吵一架,虞晚殷自动请缨前来镇守人魔边境,顺理成章离开仙府。   将魔族驱赶到不毛之地后,一开始并没有设下边卡,只随便派了一些弟子驻守,定期轮换。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师祖开始警惕魔族,命人设置了边卡要塞,挑选弟子长期驻守。   被派到这样荒凉的地方长期驻守,无人调动基本回不去,跟流放差不多了,在仙府弟子眼里就是个唯恐避之不及的苦差事。虞晚殷来了后,整顿边卡驻守的弟子,将一些不合格的遣送回去,让仙府派新的人手过来。   果不其然,之后仙府就把那些进了内门但不肯接受世家招揽的刺头打发到这里来。   既能把不顺眼的家伙流放掉,又能应付虞晚殷的要求,两全其美。   虞晚殷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倾倒果酒,锋利的眉眼瞧着颇为怡然自得,“说句自满的话,如今这里才是弟子心目中仙府的样子。”   临霜辞静静听着这个最小的徒弟诉说,当一个合格的聆听者,适时露出赞许的微笑:“你有这番成算,很好。”   能够得到师父的夸赞,虞晚殷唇角勾了勾,随后忽然垂下眼睑,盯着酒杯抿紧唇。   临霜辞轻声问:“可还有心事?”   虞晚殷抬眼,定了定,“师父,我已经厌烦了绛霄仙府里的那些家伙。”   临霜辞神色温和,对徒弟接下来要说的话已经了然于心。   端看这里被收拾的这样好就明白,说是绛霄仙府设在人魔边境的要塞边卡,不如说是虞晚殷苦心经营的大本营。   这些仙岛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设起来的,一看就知道是心血之作,完全能够作为新生门派的山门驻地。   想到绛霄仙府,虞晚殷神色冷淡下来,语气透着厌烦:“师祖已经不在绛霄仙府,师兄们也都离开了,如今师父你醒过来,也没有回去仙府,我不想再跟这些人有瓜葛。”   临霜辞笑了,从善如流道:“那就给这里重新取个名字吧。”   他拿起酒壶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果酒,“不是绛霄仙府设在人魔边境的边卡要塞,而是你今后的家。我想,其他人一定也都期待许久。”   “灵曜仙府。”虞晚殷几乎是不假思索,立马报出这个名字。   可见这个念头他不是才生出来的,是在心底想了很久。   临霜辞举起酒杯,“好,就叫做灵曜仙府,来,干杯。”   虞晚殷眉眼依旧锋利,眼底却暖融融的,浑身如出鞘神兵一般的犀利锋芒被冲淡不少,他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干杯!   本站网站:et 第122章   虞晚殷面目扭曲眼神犀利, 挣扎着想要落地,被陆锦死死抱着。   “师弟?师弟你哪里难受?是不是头痛?”   虞晚殷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总之先落地再说, 叫师兄抱着就是想说句话都没气势。   奈何人与人之间的心意并不相通,虞晚殷心态炸裂, 陆锦只觉得他闹。   赶紧抱着虞晚殷撤退,免得当众出丑影响师弟的形象。   虞晚殷眼睁睁看着师父离自己越来越远,不自觉伸出尔康手,“师父!师父~~师父……”   声音散在空气里, 拉长音,传出老远。   临霜辞茫然的抬头,眼里都是疑惑,含糊的问:“出什么事?”   兰惜神态自若, 淡然道:“你小徒弟喝多了有点闹,被抱走了。”   临霜辞咕哝一声, 继续趴着。   兰惜轻声在他耳边询问:“很难受?”   临霜辞昏昏欲睡, 宛如梦呓:“困……”   兰惜对身后五个弟子道:“你们玩去吧, 放松放松精神,等忙起来就没有这样空闲的时候。”   “是,师尊。”五人异口同声。   兰惜抱着临霜辞离开, 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陆锦带着他们六人四处转悠熟悉环境时, 顺便把安排给他们的居所介绍了一遍。   这里浮空的仙岛很多, 有的大, 有的小,仿佛重力在这边失去作用, 每个仙岛都如同天空中闪耀的星子。   仔细观察仙岛的位置, 会发现它们或许真的就是星子, 构成一幅奇异的星图。   外边黄沙漫天,仙岛所构成的星阵遗世独立,犹如世外桃源。   分配给兰惜的居所是个独立的仙岛,地方宽敞,风景秀丽,看得出是高规格的贵宾待遇。   给临霜辞准备的仙岛就在旁边,可能是方便串门吧,可以说很贴心了。   五个弟子则共同住在一个仙岛上,就在旁边挨着。   用岛屿来分配住所,真是阔绰。   兰惜自然是直接把老婆抱回自己居所。   岛上十分清净,没有其他人,临霜辞一路乖乖让兰惜抱着,不知不觉睡得香甜,绵长的呼吸声很轻,让兰惜不自觉放缓,怕吵醒他。   一身果酒的味道,喝成这样的老婆还是第一次瞧见,果然是看到最小的徒弟心里头高兴吧。   兰惜瞧得出来,老婆四个徒弟中,这个最小的估计是最难缠,最有主见性的。   能够把这里收拾成这副样子,某些心思不言而喻。   山高皇帝远,这种边陲之地素来都是脱离中心视线,暗自积蓄力量的好地方,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待他日一飞冲天。   从他自动请缨前来人魔边陲驻守,心中应该就已经想好了。   有决断有魄力,还有执行力,是个狠人。   兰惜把老婆轻轻放到床铺上,轻手轻脚的给他解开衣衫,正要脱掉,老婆迷蒙的睁开眼睛。兰惜以为是自己把他弄醒了,被老婆伸手抱住脖颈,往下拉。   唇舌交缠,等分开的时候拉出一条长长的银丝,衣服都扯乱了。   兰惜微微喘息,“明天你的小徒弟估计会想生吃了我。”   但,管他呢,反正是明天的事,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违背老婆的意愿。   他俯下身,十指交缠。   *   虞晚殷一大早直奔师父居所,果不其然,根本没有人来过的痕迹,空荡荡一片。   无人居住的室内冰凉冷寂,正如虞晚殷心里拔凉拔凉。   身后陆锦乐颠颠的,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奇怪道:“师父怎么不在?”   然后自己给出个答案,“肯定是师父喝   醉了,睡一块儿方便照顾吧。小师弟你不要着急,昨晚也是我照顾的你。”   他好似在回味什么,“师弟你喝醉了真闹啊,一直吵着要见师父,劲儿还特别大,差点没能按住你。小时候你就特别黏师父,长大了还吵着要和师父一起睡,那也太丢人。还好我反应快,赶紧把你抱走了,守了一晚上没叫你跑出去发酒疯。”   虞晚殷见他居然还敢提,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差点没给气死。   昨晚的事情他都记着,三师兄铁了心不让他跑出去,硬是给按在床上睡觉。偏生他酒喝多了,脑子醒了,但身体没醒,不论怎么挣扎都翻不出三师兄的手掌心,   闹了大半宿,他终于认命,躺下来假装睡着,一直熬到天亮。   这回三师兄终于没有拦着他。   一夜没睡不至于叫虞晚殷眼里爬满血丝,但师父被野猪啃了,折磨的他难受,心里头翻江倒海,还要装睡骗三师兄,痛苦加倍。   急吼吼冲过来发现师父果然不在,心里骤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虞晚殷咬牙切齿的问:“那个野男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   陆锦:“啊???”   看三师兄那清澈愚蠢的眼神,虞晚殷深深吐一口气,换个说法:“师兄不是说那个人是师父特别要好的朋友?可师弟听着,师兄说的时候似乎有点迟疑?”   陆锦确实挺迟疑的,“他自己这么说,师父没有反对。”   因为师父在睡觉。   虞晚殷面无表情,“那师祖呢?”   陆锦:“师祖也没有反对。”   因为师祖在睡觉。   虞晚殷梗了梗,不可置信:“师祖同意了?”   陆锦:“师祖好像有些不高兴,不过师祖变得这么小,不高兴很正常啊。我和师兄都觉得师祖变小了好可爱,小小一只,凶起来一点都不可怕了,只想抱抱。”   虞晚殷臭着脸,“那你在迟疑什么?”   陆锦:“我觉得有点不对,好朋友之间……应该不会亲亲吧?可能是故意捉弄我们才一边亲师父脸,一边说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他下结论:“师祖不大高兴但也没有反对,师父看起来过得不错,我感觉师父整个人都放松很多,跟以前有些不一样。是朋友还是其他什么的都无所谓,师父开心就好。”   虞晚殷嘴唇抿紧,不吭声。   陆锦补充:“哦,对了,他还说以后会保护师父呢。”   虞晚殷眼神嗖一下变得犀利,从鼻子深处重重发出一声哼,皮笑肉不笑,“保护师父?”   他向旁边的仙岛飞去,穿过屏障落地,按了按门铃。   没错,仙岛配备了门铃,有访客按门铃通知主人就是,来者何人会直接呈现给住在里面的人知晓。   得到允许,禁制打开放访客进入,穿过长长的石板路终于瞧见庭院。   然后虞晚殷见到了刚刚起床的临霜辞,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那么严谨客套,随意穿了件衣衫坐在榻上,单手靠着旁边的方形矮脚桌案,撑着脑袋,神色透出淡淡的疲倦和困乏。   虞晚殷眼白爬了血丝,但精神头好得很,以己推人,料想师父肯定不是因为喝了酒宿醉才会这样。   陆锦关切道:“师父昨晚没睡好?要不要喝一碗醒酒汤?”   临霜辞:“不关酒的事。”   他放下手,挺直腰背,目光落在两个徒弟身上,“一大早跑来,是有急事?”   陆锦老实回答:“没有,是小师弟急着想要见师父。”   说着,他唏嘘:“小师弟以前就喜欢黏师父,没想到现在也一样。”   临霜辞仔细看了看虞晚殷,对他眼底的血丝大为不解,“你这是……?”   虞晚殷幽幽道:“弟子终于再见师父,过于兴奋。一点小毛病而已,您不必担心。”   正当他组织语言,斟酌措辞,却见兰惜从屏风后面走过来,手里抱着一件衣裳,从善如流给临霜辞披上,随后在旁边坐下,伸出手轻轻一揽,让临霜辞靠着自己。   神色间还是能够瞧出疲倦困乏,却莫名感到一种宽心舒缓之意,整个人都是放松的。   脑袋靠在一起,就像交颈的天鹅,无意识摩挲两下,温柔亲昵。   两个人动作娴熟自然,仿佛做过无数遍,搭配的默契无间。   虞晚殷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了。   他愣怔怔的看着师父,这样放松的样子以前确实从来没有见过。   师父很强,杀敌时如烈日昭昭,闲暇时似明月皎皎,永远都是挺直腰背,即便是最后受天雷之苦境界大跌,病榻缠绵,依旧像挺直的劲松。   能让师父露出这样放松的样子,想来就是幸福吧。   有些事情,徒弟是做不到的。   兰惜好奇的看了看虞晚殷,对他的骤然沉默有些不解,忽然对方像是察觉到他的眼神,黯然神伤嗖的一下消失,眼神犀利神色冷厉,犹如出鞘的神兵,即便收敛光华锋芒,依旧锐气,   虞晚殷咬着牙,“弟子特来向师父问安。”   然后绷着脸,一板一眼的拱手:“弟子告退。”   仿佛过来真就是为了问安。   陆锦行礼,识趣儿的没有留着打搅师父休息,匆匆忙忙跟着一起离开。   兰惜和临霜辞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疑惑。   兰惜:“绛霄仙府有弟子给师父晨昏定省的规矩?”   临霜辞:“没有。”   一大早就过来问安也就算了,关键是到了晚上,虞晚殷又来了。   他毕恭毕敬的亲手给两人铺床,毕恭毕敬的将两人请到床上,毕恭毕敬的亲手盖被子,仔细小心的把两人鞋子摆好,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下。   整个过程丝滑顺畅,没有一点毛病。   两人躺在被子里,面面相觑,都感觉有种奇怪的……难以言喻的,不太好形容的某种东西出现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就连兰惜的弟子都知道了。   秉着都是做徒弟的,怎么能在侍奉师父上输给别人,五人也加入其中,按时晨昏定省。   早上早早的过来,晚上非要亲眼看到两人就寝才肯走。   害得他们不得不装睡把人哄走。   眼看他们好像打算一直这样坚持下去,兰惜绷不住了。   这一晚,两人再次装睡把人哄走,等徒弟们都退出仙岛,兰惜终于睁开眼睛,躲在被子里一脸晦气。   临霜辞也睁开眼睛,见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憋笑,躲在被子下轻轻颤抖。   兰惜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还笑?”   他磨磨牙,“你这个徒弟有点东西,不声不响带着我的徒弟一起折磨我。”   刚笑过,临霜辞闻言又笑起来。   兰惜神色凝重,“现在才这么几人,还算能接受,要是回了翠微天,他们五个把规矩扩散开,我简直不敢想象那个场面会是什么样。”   于是他提出一个邀请,“不如我们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吧……哦不对,是探查魔族。他们大军绕过人族边卡进入妖族地界,正是我们探查的好机会。”   说着兰惜坐起身,迅速穿好衣服,拿起衣衫给临霜辞套上,随手留下一张小纸条讲明外出原因,抱起老婆就跑。   溜了溜了!   老婆没有反对,全程乐不可支,任由兰惜抱着跑路。   他笑的这么开心,跑着跑着,兰惜也笑了。   临霜辞:(   *^__^*)   兰惜:(*^__^*) 第123章   沙漠白天炎热, 夜里温度很低,一轮月亮照下来,格外皎洁明亮。   兰惜抱着老婆跑出老远, 周围都是沙丘,偶然瞥见远处似乎有块不规则的阴影,就下意识冲着那边走去。   缩地成寸,原本不短的距离快速拉近,随后兰惜停下来,迈步向前走。   他远远瞧见的不规则阴影是高高的岩壁,似乎进入到别的地形区域,这里除了沙子还有很多光秃秃的岩层, 大概是戈壁滩。   地上长了些灌木,看起来干巴巴的。   引起兰惜注意的是, 前方有火光。   他抱着老婆缓缓向前走,逐渐进入到火光照耀范围,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双方对视, 都很惊讶。   兰惜惊讶的是, 这里应该还没有跑出人魔边界,他却瞧见了一群疑似旅人商户的家伙,有普通人, 还有散修。   这么一支队伍, 瞧着像是雇佣了散修做保镖, 来边界做生意的商队。   虽然从散修的气息来看, 实力不咋样, 可应付一般情况完全够了, 像这样普普通通的小商队, 一般也遇不上太厉害的东西。   对方惊讶的是, 忽然从黑暗里冒出个高大威武的壮汉,一身气势不凡,看穿着就知道不是常人,怀里还抱着个同样不似常人的大美人。   乍一眼看去,简直就像沙漠里的魔神抱着他刚抢到手的月神回家。   空气瞬间凝固。   随后这些人迅速反应过来,散修立马警惕站出来,挡在其他人面前。   领头:“什么人?”   兰惜:“一个大帅比。”   众人:“……”   兰惜:“你们是商队?”   领头:“……对。”   兰惜:“难道是跟魔族做生意的?不是说两族之间一点儿交流都没有吗?还在边界大费周章修建了这么长的符文屏障。”   领头谨慎的打量两人,见兰惜虽气势非凡,却不似有恶意的样子,心头稍微放松,但没有放下警惕,嘴上道:“那些个门派世家跟魔族没有交流罢了。既然地盘挨着,怎么可能一点交流都没有。先不说魔族所处的地方如此贫瘠,肯定会想办法从其他地方捞取资源,生活在边界的人也要想法子讨生活。”   兰惜了然,陆锦说人族和魔族没有一点儿交流,可沈凌君却说自己去过魔族边界。   他们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接触到的层次面不同,陆锦是站在门派角度说的,沈凌君是当散修时有了这番经历。   甚至于门派世家跟魔族毫无交流也未必就是真的,也许只是明面上没有交集呢。   思及此,兰惜露出一个和善的笑,“不好意思,突然冒昧上前,打搅了。我与内人第一次来沙漠,不慎迷路,可否通融一下?”   领头散修自然不愿意随意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可对方明显不是他想拒绝就能拒绝的,贸然违抗兴许会招来灭顶之灾。   他露出为难之色,斟酌措辞:“这支商队都是普通人,雇佣了些散修做护卫,个个粗鄙不堪,怕是会招待不周。”   兰惜:“无妨,我只与你们说说话。”   领头散修迟疑:“这……”   兰惜又道:“我听闻,最近魔族仿佛有大军向着妖族地界去了,你们这时候还来这里做生意,莫非……”   领头面色一变,挤出一个笑容,“这边请。”   修士出门在外总有各种各样办法,不会亏待自己。   保护商队的几个散修自然也是。   他们把兰惜和临霜辞请到自己休息的这边,在篝火前坐下。   兰惜依旧抱着临霜辞,让他坐自己大腿,两手环着,用身躯为他挡住夜里的风沙,驱逐寒气。   商队其他人该干什么的继续干什么。   领头散修虽然是商队雇佣的护卫,可话语权显然很高,让同伴和商队首领悄悄说了两声,对方面色微变,惶恐的看着这边,没敢上前搭话,将一切交给散修头领。   瞧见这一幕,兰惜饶有兴致,“你们和商队老板很熟悉?”   领头慎重道:“算是熟悉吧,护送过几次。一般雇佣散修做护卫的,并不全听从商队老板指挥,毕竟只是普通人,事急从权。”   他斟酌一会儿,低声询问:“您说的魔族大军是怎么回事?”   兰惜挑眉:“你们不知道?”   领头摇摇头,神色难掩不安,“这种事情,消息灵通点的可能会知道点什么,我们这种小商队,挣点辛苦钱而已,哪有这种渠道。”   他主动拿出东西招待,讨好的倒了一杯酒,“前辈请。”   兰惜瞅一眼,拒绝。   看看他的神色,轻笑:“我还在纳闷呢,就算私底下有来往,这种时候怎么还有人敢入魔族地界做生意。”   领头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是这样,反倒能够解释为何会在这里遇见这样一看就气势不凡的修士。   他小心翼翼:“您刚从仙岛出来吗?”   在这边界,说起仙岛只有那一处地方。   兰惜也不隐瞒,“是啊。”   领头态度更加小心翼翼了,他的视线根本不敢落在临霜辞身上,只敢和兰惜搭话,可天知道兰惜给他的威慑力更强。   兰惜:“你和我们说说边界商贸的事情,我告诉你魔族大军的消息,怎么样?”   领头还能怎样,只能同意。   他惴惴不安,“世家门派不与魔族有交流,边界私底下一直与魔族有贸易往来,从魔族出来后就向着妖族地界,到时候从妖族回来,伪装成与妖族做生意回来的样子。”   “很多在边界做生意的商队都是这样做,赚谁的钱不是赚,去魔族走一趟,能赚更多,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样的商路。”   兰惜哦了一声,神色没有不渝,叫头领稍微放宽心,大着胆子多说了一些。   “魔族最受欢迎的东西是魔核,从魔兽身上取出来的,不光妖族喜欢,人族这边其实也喜欢。只要处理一番,当做妖兽的内丹带回来,能够卖出高价。”   “只是,人族这边查的严一些,禁止使用与魔族相关的东西,被人发现是魔核后果会很严重。所以有些不想冒这个险的商队就会直接在妖族地界把东西处理掉,换成别的带回来。”   “据说是绛霄仙府制定的规矩,很多想要魔核的人都在暗地里骂仙府多管闲事。”   临霜辞若有所思,询问:“魔核有什么用处,让大家这么喜欢?”   对方神色为难:“这……我真的不知道。”   见兰惜和临霜辞盯着自己,领头慌忙解释:“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修,当护卫挣点钱糊口而已,哪晓得那些大人物要这种东西做什么。听闻妖魔边界还经常有妖族主动进入魔族地界狩猎魔兽的,大概就是想要猎取魔核。”   他小心翼翼看两人脸色,心里慌的很,“大商队往魔族送了什么我不大清楚,像我们这种小商队一般都只是送些普通的生活物资而已。就是想要送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大赚一笔,也要能搞到手才行。魔族大军的事……我们真的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兰惜没指望从对方口里知道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沉思片刻道:“人族边界设了符文屏障,不论是这边想过去还是那边想过来,都要通过符文屏障才行。你们偷偷跟魔族做生意,给他们送生活物资,不怕被怪罪?”   领头的讪笑,就是被抓了个正着,怕被怪罪,才这样配合啊,希望   看在他们乖顺的份儿上,从轻发落,千万别给扣个大罪名,把大家一锅端了。   越想心里越慎得慌,可千万别卷进不得了的大事里面去,他们这种小虾米经不起。   他低声下气道:“怕自然是怕的。说起来我们十分感激仙岛设下的符文屏障,搁在以前,边界乱的很,经常有魔族的贼匪越界掠夺,骚扰边境。仙岛的那位来了后,边界才渐渐安稳起来,我们做生意也有了底气,小商队也敢雇佣几个护卫就进入魔族地界。”   “仔细想想,我们和魔族好似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蜷缩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想要买点东西改善生活很正常。”   他觑一眼两人,“仙岛神通广大,若是真心不想看到底下人与魔族有半点来往,哪还会放任我们这种商队来回走的。”   这句话倒是正确的很,兰惜思考后,认为虞晚殷应该是故意放任的。   魔族需要物资,缺乏物资他们会跑来抢,适当的开个口,让底下人悄悄去做生意,有多重好处。   明面上两族没有交流往来,不代表私底下也是一潭死水。   商队送去物资,可也带出了魔族的情报。   兰惜和临霜辞对视,眼神交流了一下。   兰惜对领头道:“前不久魔族大军悄悄进入妖族地界,却没有打起来,苍奎离这里最近,和妖族正打得激烈。里面意味着什么,想必你也能猜到。”   领头面色难看,惶恐的看着两人。   兰惜:“这一趟要不要继续,你们自己决定。”   一个散修悄悄退下,跟商队老板悄悄说着什么。   对方擦着额头的汗,咬咬牙,跟散修说了几句。   这个散修回来,在领头耳边悄悄转述。   领头松一口气,见两人看着自己,苦笑一下,“实际上,出来前我们也是犹豫过的,只是这批货是提前约定好。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要讲信誉,加上对方出手很大方,又是老客户,才咬咬牙,决定冒险跑最后一趟。”   “对方给了定金,可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只能对不住。如果魔族和妖族联手攻打人族,我们这时候给他们送物资,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忐忑中透着讨好,“交货的地点和时间,我们都愿意告诉前辈,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从来没在这里见到过我们。”   兰惜瞥一眼那边的商队老板,对方见他目光看过来,点头哈腰,随后收回视线,“你们倒是识相,就不怕我是讹你们?”   领头无奈,“前辈您这一身气度,我们几人都无法看穿的修为……像咱们这样在边境做生意的,没点眼力早就没了。”   几人围着篝火,兰惜趁机问了其他问题,对边界的基本情况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   商队接触到的层面和陆锦截然不同,又是另一种角度。   临霜辞的小徒弟跟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讲起来也是不一样的角度。   直到天光微亮,商队成员纷纷起床,简单吃过后收拾东西准备走。   看兰惜和临霜辞身无旁物,商队老板还讨好的送了一个坐骑,估摸着是类似沙漠之舟骆驼的动物,反正整个商队都骑这个。   兰惜付了钱,还向商队老板买两身新的长袍,是边界最常见的那种打扮,遮阳,挡风沙。   直接往外面一套,骑上沙漠坐骑,看起来就没那么显眼。   见商队渐渐走远,兰惜在临霜辞耳边问:“你怎么看?”   临霜辞沉思:“魔族想参战,势必要准备充足的物资,不能全指望妖族提供,这支小商队应该只是其中之一。他们能够及时退出,省得将来被卷入风波。这种时候还往魔族跑,东西到了人指不定要给扣住,运气好还能回来,运气不好就再也回不去。”   兰惜第一次骑这种坐骑,手上抓着缰绳,散步似的任由它自己走:“跟魔族做生意的人中,指不定有灵曜仙府伪装出来的大商队。”   临霜辞轻轻嗯了一声。   兰惜:“表面上隔绝双方交流,实际上对私底下的贸易睁只眼闭只眼。自己能够派人伪装商队深入魔族腹地,而魔族却被屏障拦住,有什么动静都在他的监视之中。”   “你这个徒弟,跟上头三个都不一样,看得出筹谋许久,就等着发力。”   临霜辞:“魔族未必没有察觉到他的用心,但魔族需要物资,有商队主动送物资,好过他们出去掠夺。”   兰惜:“是个光明正大,无法拒绝的阳谋呢。”   他们两个跑去探查魔族好像没什么必要,不过管他呢,他只是想要带着老婆溜出来而已。   兰惜坐在后面,临霜辞坐在前面,他环着老婆,忽然笑吟吟:“哥哥,我带着你出去玩,你的小徒弟不会生气吧?”   临霜辞神色有点奇怪。   兰惜再接再厉:“他每日晨昏定省,肯定是想多见一见哥哥你,却又不好意思说吧,我只是心疼哥哥,明明不想睡觉却还要配合他,装睡把人哄走。”   临霜辞:“……”   兰惜一脸天真无邪:“其实我好佩服他,这么沉稳大气有想法,不像我心里只有哥哥,醒来时看的是哥哥,梦里也是哥哥,永远觉得哥哥最棒!”   临霜辞:“……” 第124章   商队老板送的坐骑很给力, 两人骑着它随便走,居然还是把他们带到了魔族的城镇。   可能是走惯这条路, 没人带着也会自己朝这边走。   常年生活在沙漠之中, 魔族发展出适宜当地的生活习惯,选择绿洲建设居住之地,处处充满异域风情。   兰惜好奇的左看右看, 看魔,看风景, 什么都看。   魔族是魔种入侵的遗留产物,先祖有的是人,有的是妖,经过长时间的融合,完美糅合成新的种族。街道上能够瞧见外貌和人一样的魔族,也能瞧见身上带点动物特征的魔族。   他们身上气息相似, 是有别于人和妖的第三种感觉。   大概因为兰惜很明显是第一次来魔族地界, 那种外来者的味道太冲,打量的目光一点都没掩饰, 走着走着,被拦下来。   兰惜一脸天真:“叔叔, 什么事?”   对方:“人族?”   兰惜:“对啊。”   对方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一下:“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兰惜理直气壮:“来玩啊。”   对方的眼神更加犀利, “玩?”   兰惜奇怪的问:“你们这里不能玩吗?”   他的态度实在太理所当然, 好像被拦着问了个特别令他不解的问题。   对方眉头锁起来,心头的怀疑和警惕却微微放松,“魔族地界几乎都是沙子, 有什么可玩的。”   话音刚落, 他看到对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 仿佛是在惋惜, 又像是痛心疾首。   兰惜反问:“像这样的地方很多吗?别的地方能够看到这么大的沙漠吗?这烈日,这风沙,这有别于其他地方的景色,是只有在这里才能体会到的沙漠风情。”   “我们一路走过来,亲眼目睹到只有沙漠才有的壮丽景色,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太阳刚刚升起的茫茫大漠,壮观瑰丽,夕阳落下时的苍茫寂寥,无不展示出属于这片大地的风情。”   “夜晚的星空壮阔浩瀚,抬头仰望时仿佛畅游在星海之中,那份发自内心的触动,难以用语言来描述,深深烙在脑海之中,是值得回味的记忆。”   “仿佛世俗的烦恼都被净化,灵魂得到升华。”   然后,兰惜摇摇头,“唉,你不懂。”   对方:“……”   作为土生土长的魔族,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人族当面说他不懂沙漠。   他皮笑肉不笑:“你们把面罩摘了。”   兰惜立马警惕,一手护住坐在前面的临霜辞,一手拉着缰绳,做出戒备的姿态。   看他这样,对方冷笑,果然有猫腻。   却听见兰惜非常怀疑的问:“叔叔,你该不会还要叫我和哥哥跟你去别的地方,有大宝贝要给我们看看,然后走到阴暗的小角落里,猛然脱掉裤子吧?”   “…………”   周围路过的魔都瞬间投来诧异目光。   “……不是,没有这种事。”   “叔叔你是谁啊?莫名其妙冒出来拦路,问东问西的,还叫我和哥哥摘掉面罩。我告诉你哦,不要以为我们好欺负,你要是有奇怪的想法,我不会客气的!”   话音落下,兰惜浑身涌出骇人气势,眼神也变得犀利凌厉,惊得对面正欲动手的魔浑身僵住。   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多。   正当双方对峙,从旁边传来另一个声音。   “好了,这位人族的兄弟住手吧。”   兰惜和临霜辞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个高大俊美的魔族,他骑着与两人一样的坐骑,看得出是同个物种,身后还跟着一些类似随从部下的魔族。   坐   骑驮着他缓缓从阴影出走出来,身后的魔族亦步亦趋,保持适当距离,明显训练有素。   “是我让他拦住你们的,不过不是这位兄弟想的那样。”这个魔族看起来懒洋洋的,与身后的部下相比,气势完全不同。   他饶有兴味,“魔族地界贫瘠,除了商队,很少有其他人族来这边。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一番而已,两位不要紧张。”   兰惜:“你是谁?”   “唔……你们可以叫我夜北君,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我叫蓝溪,蓝色的蓝,溪水的溪,这是我哥哥,凌慈,凌然不惧的凌,仁慈的慈。”兰惜不假思索道。   见他们对自己的名字毫无反应,夜北君目光闪了闪,“你们接下来要玩什么,带我一个怎么样?我也想体会一下所谓的沙漠风情。这片地方我从小看到大,到处都是沙子,能玩的都玩过了。”   兰惜:“旅游嘛,就是这样的,从自己待腻了的地方去别人待腻了的地方,寻找新鲜感。”他看着夜北君:“我和哥哥正好缺个导游,你愿意带路,带你一起玩没问题,不过费用要自备哦。”   夜北君笑眯眯:“当然可以,我正好无聊着呢。”他顿了顿,热情道:“看你们刚来,肯定还没落脚的地方吧,不妨去我家怎么样?保证住的舒服,还不费钱哦。”   然后他就瞧见兰惜露出似曾相识的怀疑神色。   “你不会把我和哥哥骗回家,然后关起来这样那样吧?”   夜北君笑容满面:“不会,我只是比较好客。”   兰惜斩钉截铁:“不去!”   夜北君遗憾的摇摇头:“那好吧。我给你们介绍一家旅店。”   他拉了拉缰绳,坐骑领会的转身,“你们跟我来。”   兰惜骑着坐骑跟上去,毫不犹豫绕过夜北君的部下跟他并排骑,空气瞬间凝固了一下。   跟在夜北君身后的魔族眼神凌厉,兰惜后知后觉的扭头看一眼,连忙往夜北君身侧挨了挨,忧心忡忡的问:“你的部下看起来好凶,他们是不是不高兴了啊?”   夜北君瞥一眼,这些魔族立马收敛,随后笑吟吟的对兰惜道:“他们就是这个样子,整天板着脸,特别无趣。”   兰惜转头看了看,发现他们果然和刚才不一样,这才松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惹他们不开心了。”   夜北君玩味,“蓝公子方才的气势这样强,还会害怕这种小事?”   兰惜:“他们一直跟着你,肯定是你很信任的部下,要是对我生出什么误会,背后跟你说我坏话,然后你们一起偷偷套我麻袋可就不好了。我和哥哥一起来玩的,才不想惹上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   夜北君眼睛眨也不眨,“不怕,他们要是说你坏话,我就告诉你。”   兰惜一脸的不信,不过勉强接受了,没有反驳。   他搂着临霜辞,悄悄问:“哥哥是不是累了?”   临霜辞摇摇头。   兰惜又问:“我一直跟别人说话,哥哥会不会不高兴啊?”   临霜辞:“别闹。”   兰惜肉眼可见的沮丧,忍痛道:“没关系的,我哭一会儿就好了,哥哥不用管我。”   两手环着临霜辞,脑袋靠他肩膀上,连缰绳都不拉了,似乎真的在哭唧唧。   临霜辞拉着缰绳,完全没管后背靠着的一大坨,转头与夜北君说话。   “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夜北君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临霜辞平静道:“虽然夜公子方才说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可我们才进入魔族城镇没多久就被拦住,且看他的样子,若非夜公子忽然出声阻挠,怕是要动手。”   “我只能推测,最近或许发生什么   大事,让你们对外来者格外警惕。夜公子没说自己是何身份,可依照你的气度,还有这些训练有素的部下便知,不是寻常魔族。”   “若是有麻烦事,劳烦告知一声。我们只是偶然误入,并不想卷入事件之中。”   夜北君笑吟吟,“你都说了是大事,怎么可能随便说出去。”   驮着两人的坐骑忽然停住。   夜北君漫不经心道:“不必紧张,只是二位可能要在魔族地界多待一会儿。既然你们是来体验沙漠风情的,应该不介意多驻留一阵子,增加体验的时间吧?”   “当然介意了。”兰惜忽然抬头,气鼓鼓道:“要是钱不够了呢!”   夜北君一怔,噗嗤笑了,“说好了带我一起玩,只要让我开心,费用全包怎么样?”   “不好!”兰惜毫不犹豫道。   夜北君:“哦?”   兰惜:“本来是我和哥哥一起来玩,顺便带个你而已,这下岂不是变成我和哥哥陪你玩,还要想办法讨你欢心?哇哦,还没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体验一定很差!我才不要!”   夜北君苦恼:“那该怎么办?”   兰惜礼貌道谢:“谢谢你给我们带路,好人一生平安,再见。”   夜北君:“我不是人族。”   兰惜立马改口:“谢谢你给我们带路,好魔一生平安,再见。”   前面已经能够看到一家旅店。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就像甩掉一个麻烦,颠颠的向着前方奔去。   夜北君依旧不紧不慢,身后一个心腹上前,不敢并排,靠后一步的距离。   “主上,这两人很可疑。”   夜北君散漫道:“然后呢,抓起来严刑拷打?”   他慢悠悠的骑着坐骑往前走,“人族商队给我们送了不少物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自从他们那边打绛霄仙府来了个大人物后,边界就渐渐安稳下来,向来肆意张狂的魔盗被剿的一干二净。愿意费这么大功夫,又真的会办事,人家可不是被流放过来,心里主意大着呢。”   “要是做的太过火,信不信我们的军队前头在那边打,仙府那位敢趁虚而入,跑来抄我们老底?”   “大哥把我派来驻守,防的就是那位。能不打最好,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把这些商队都扣住是以防万一,完事了以后还要他们继续来走动的,不会以为拿下一块地盘就用不上了吧?”   夜北君幽幽叹气,“可是真的很无聊啊。这种小地方没啥能玩的,整天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来两个有趣的。”   心腹:“可是……”   夜北君:“别啰嗦,我知道商队里面可能有那位派来的,不漏点消息出去,人家哪会一直让商队往我们这边送物资。修了这么长的符文屏障,总不会是为了当摆设。”   “左右咱们的目标不是那位,能少点麻烦最好。”   说着,他眯了眯眼,嗤笑,“绛霄仙府这个仙门第一,现在怕是名不副实。把这么厉害的人物逼到自立门户,跌下去是迟早的事情,现在连人仙都没了,还能坚持多久。”   夜北君轻踢坐骑,稍微加速,到旅店门口,刚落地,进门便听见兰惜的声音。   “哥哥,这个人看起来好凶啊,他会不会打我?”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嗲声嗲气,靠着个子比自己矮的男人做大鸟依人,“哥哥要保护我哦~”   旅店一楼是吃饭的地方,坐了些人。   其中一人正用愤怒的眼神怒视兰惜,虽然他变了容貌,但兰惜和临霜辞都认了出来。   猜过虞晚殷会派人来魔族地界收集情报,但真没想到他会派自己的灵身伪装成商队老板,亲自做生意。   好像有点明白灵曜仙府的资金是怎么来   的,靠绛霄仙府拨款明显不够。   一进门,冷不丁遇见,双方都认出对方。   虞晚殷咬牙切齿,对兰惜怒目而视。   临霜辞想打圆场,被兰惜抢先,就成了这一幕。   夜北君兴致勃勃凑上来,“瞧见熟人了?你们俩难道是私奔跑出来,被抓个正着?”   兰惜反驳:“才不是!我只是和哥哥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临霜辞拉着兰惜走到虞晚殷跟前,这张桌子只坐了他一个人,夜北君顺便挤上来,霸占了最后一个空位。   虞晚殷看都看不一眼夜北君,盯着兰惜看,严厉的,谴责的,试图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羞愧。   兰惜:“哥哥他凶我!”   虞晚殷:“敢问今年贵庚?”   兰惜:“不到一百岁。”   虞晚殷震惊。   眼神移到临霜辞身上,满是询问求证。   临霜辞愣一下,点头。   虞晚殷瞬间如遭雷击。   师父被野猪啃了和师父老牛吃嫩草,究竟哪个更直击灵魂?   虞晚殷没有答案,唯有一排的叹号表达内心。   “!!!!!!!!!”   兰惜:(^▽^) 第125章   一只手伸过来, 一把按在兰惜肩头,是夜北君。   他笑容灿烂,“蓝溪小兄弟, 这么小跟人玩私奔可不好哦, 不怕家里人担心吗?”他瞄一眼恍恍惚惚的虞晚殷,压低声音, 神秘兮兮的问:“他跟你们什么关系?怎么听到你不到一百岁这个反应?”   兰惜抬手扯掉夜北君的手, 义正词语的拒绝:“说话就说话,别毛手毛脚!”   夜北君:“行行行。所以,你们什么关系?”   虞晚殷迅速回神, “夜北君想要知道, 问我就是。他还是个孩子, 什么都不知道。”   夜北君唇边笑意加深,意味深长的看一眼虞晚殷,“可我见你们好似没那么熟悉,连他多少岁都不知道。”   虞晚殷表情微微扭曲,这个问题他之前根本没想。   师父被头野猪啃了已经是晴天霹雳, 万万没想到, 真相竟然是师父啃了只小乳猪!   一百岁都不到,但凡门派有点底蕴的, 这个岁数都是纯纯的小弟子, 顶多是新秀天骄,刚刚崭露头角。   这口草实在嫩的猝不及防。   临霜辞也才意识到,兰惜其实还很年轻。   “哥哥怎么一直看我?”兰惜笑盈盈,他拉起临霜辞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 “莫非哥哥突然发现我魅力无边, 把你迷的神魂颠倒?”   虞晚殷脸皮狠狠一抽, 肉眼可见的痛苦面具。   夜北君饶有兴致,看得津津有味。   被兰惜白了一眼,“干嘛?你自己没老婆嘛?”他挤到临霜辞身旁,紧紧挨在一起,抱怨:“好不容易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唉,快乐总是短暂的。”   他靠上去,两手环住,下巴压着临霜辞肩膀,黏糊糊的撒娇:“哥哥~别不理我啊~~哥哥~哥哥~~”   一边撒娇一边摇晃。   晃得临霜辞心软成一片,就像羽毛在心间轻挠,痒痒。   轻轻咳嗽一声,对虞晚殷道:“第一次来边界,是我让他陪我四处走走。”   不等虞晚殷说话,兰惜:“是我主动的,你不要怪哥哥,要怪就怪我吧。”   虞晚殷:“……”   他还能说什么。   深深看了看临霜辞和兰惜,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夜北君托腮看得欢乐,一会儿看虞晚殷,一会儿看兰惜和临霜辞,目光转来转去的,好不快活。   感觉整个魔都精神了,无聊一扫而空。   旅店小二把东西端上来,一盘一盘的,把桌子堆的满满的。   兰惜惊奇:“你叫了这么多?”   刚才这张桌子只坐了虞晚殷,他们三个可都没点菜。   虞晚殷:“我哪可能点这么多。怕是店家自作主张。”他用下巴轻轻一点,示意夜北君。   兰惜哇一声:“你在这里很有名吗?”   虞晚殷:“北域魔君的弟弟夜北君,岂是有名气这么简单,凡是经常来边界的基本都听过他的名号。与魔君夜司君齐名的魔族天才,常年在边界行走,手下掌管魔族的一个大军团,威名赫赫。”   兰惜抓起一串烤蝎子往嘴里送,嘎嘣脆。   卖相不好看,吃起来味道不错,很有特色。   迅速吃掉咬过的这只烤蝎子,把烤串递到临霜辞嘴边。   临霜辞没有拒绝,矜持的咬一口,慢慢把这只烤蝎子吃掉,然后兰惜吃掉第三只烤蝎子。   你一口,我一口,分享掉这串烤蝎子。   看得虞晚殷胃疼。   兰惜问:“为什么叫做北域?难道还有南域?”   夜北君笑吟吟的接过话茬:“对啊,的确还有个南疆魔域。魔族地界一分为二,分别由北域的魔君夜司君和南   域的魔君封临渊统治。小兄弟连这都不知道,就敢冒然跑魔族地界玩耍,胆子很大哦。”   兰惜:“谢谢夸奖。”   夜北君顿了顿,“现在你知道我的身份,有什么感想?”   兰惜一本正经的说:“回去后我会和大家说北域魔族热情好客,夜北君亲自出来迎客,欢迎大家一起来北域旅游,体验沙漠风情,感受人与沙漠。”   尝一口端上来的不知道什么肉,眼前一亮,夹起一块放到临霜辞面前的小碟子,“哥哥,这个好吃,你也尝尝。”   临霜辞夹起来尝一口,吃的斯文。   夜北君若有所思,“你看起来……似乎对魔族一点都不介意。”   兰惜顺口:“是不是感觉我清纯好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都不一样,成功引起你的注意?死心吧,我的心里只有哥哥,对旁的都不感兴趣。”   夜北君:“……小兄弟快人快语,我确实有点兴趣,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兴趣。”   看临霜辞拿着一串烤蝎子,细心的一只一只取下来,放到兰惜身前的小碟子里,如此充满烟火气的举动,与他的外表气质十分违和。看着就不像是做这种事情的人,应该高高在上,受人膜拜。   气质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临霜辞能够从气质中发现夜北君的不同,夜北君自然也能感受到临霜辞的不同寻常之处。   至于兰惜,确实也很不一样,自然不是清纯好不做作,而是别的东西。   明明烤蝎子已经取下来放小碟子里,兰惜却非要张嘴让人喂。   兰惜:“啊……”   临霜辞夹起一只烤蝎子送到他嘴里,兰惜啊呜一口吃掉,美的冒泡。   虞晚殷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夜北君瞅瞅烤蝎子,这种东西早就吃腻了,拿起一串尝了一口,感觉滋味很普通。   夜北君放下烤蝎子,他有点相信这两人是真来玩的了。   真正在吃只有两人。   “你们怎么都不吃啊?”兰惜问。   虞晚殷瞥一眼夜北君,面无表情:“吃不下。”   他冷笑:“我与魔族也算是多年相交,带着商队往返无数次,此次夜北君忽然话也不说将人都扣下来,让我如何吃得下。”   “虽然没有直接限制自由,可话里话外都是叫我们最好待在旅店里,哪儿都不要去。搞得商队人心惶惶,一天到晚只敢待在房间里,就怕被误会,给找到理由带走。”   “旅店统共这么点儿大,基本是在坐牢。这种日子不知何时才到头。”   夜北君:“虞老板别生气呀,这次的确是我们怠慢了。只是我也是为了你们好,要是这时候在外面乱跑,不小心被当成别有用心的坏人抓起来,可就要白白受罪。”   “以后用得着你们的地方还多着,我是心疼虞老板,才好心好意叫你们待在旅店,免得惹上麻烦。”   “这次是我不对,等事情过去了,我亲自宴请虞老板赔礼,怎么样?”   虞晚殷皮笑肉不笑:“我一个做生意的小老板而已,怎么敢劳烦北域大名鼎鼎的夜北君赔罪。”   夜北君笑容满面,“虞老板背靠那位,怎么能算作小老板,您真是太谦虚。”   气氛瞬间僵住。   不一会儿恢复过来。   虞晚殷面无表情:“夜北君谬赞了,我要是有不得了的靠山,哪会在这种地方穿来穿去的吃沙子。”   夜北君拿起一串烤蝎子,学着临霜辞一只一只取下来,将小碟子送到虞晚殷面前,笑吟吟,“虞老板可千万要保住身体,不要因为身外之事熬坏自己。”   他笑出一口白牙,“想吃什么?我亲自服侍你,总能叫你消消气了吧?”   虞晚殷:“……”   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在故意恶心自己!   夜北君仿佛完全看不到虞晚殷的脸色,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虞老板怎么不吃?莫非是嫌我服侍的不好?”   说着,还看一眼兰惜和临霜辞,貌似是打算有样学样,直接喂到虞晚殷嘴里。   虞晚殷的表情更臭了,他咬牙切齿的吃起烤蝎子,嘎嘣脆,仿佛在啃夜北君的骨头。   夜北君热情洋溢,“来,再尝尝这个!”   还亲自给虞晚殷倒上一杯酒,“光吃肉嘴里干吧,喝点酒润润喉咙。”   如此贴心。   可惜虞晚殷一点都不领情,脸色难看的像是想要生啃了夜北君。   兰惜晃着临霜辞,“哥哥,我也要。”   临霜辞给倒一杯酒,“夜北君莫要欺负他。”   夜北君摊手,“你这么说,可是在冤枉我。”   兰惜毫不犹豫在老婆脸上啾一口,“我敢这样,你敢对他这样吗?”   夜北君还没说话,虞晚殷已经露出杀人的眼神,相信只要夜北君有一点异动,他就敢跳起来打人。   夜北君连忙举起双手,承认自己的确有那么点儿恶趣味,“我开玩笑的!”   他抓起一根烤串咬一口,表示自己老实吃东西,不会再使坏。   虞晚殷暴涨的怒气才慢慢落下来,对面前的东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面无表情坐着。   直到兰惜和临霜辞起身。   兰惜:“我和哥哥去休息,你们继续。”   兰惜站着伸懒腰,让店小二带路,他拉起老婆的手,施施然向楼上走。   两人的身影消失,夜北君放下手里的签子,“虞老板很在乎他们?”   虞晚殷冷冷看着他。   夜北君毫不在意,毫无预兆的说起另外一件事:“绛霄仙府这些年勉强还能保住第一的名头,可现在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已经没法坐稳这个位置,除非能再出一个厉害人物,力挽狂澜。”   “穹灵派名义上是第二,可他们没有镇派仙器,第一未必会落到穹灵派头上。”   “要是苍奎战场上绛霄仙府受到重创,其他门派一定很乐意见到。”   夜北君啧啧两声:“与仙府一起的是十派中的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可惜都不是仙府的盟友,只会冷眼旁观。”   “第一骑在各派头上太久,积怨已深,早就看仙府不耐烦。没有人仙坐镇,仙府根本不会有特殊地位,最多只是十派中的一个罢了。”   “这个消息,虞老板还满意吗?”   他举起酒杯,“咱们提前干一杯,怎样?”   虞晚殷缓缓举杯,十分敷衍的隔空碰一下,就当是干杯了。   夜北君:^_~   虞晚殷:=_= 第126章   苍奎   妖族很强。   即便是绛霄仙府、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四派为首组成的仙门联军, 这一仗打起来依旧十分艰难。   与漯河战场不同,海族没有上岸的兴趣,肆虐一番后就退回海域之中, 苍奎被妖族拿下后立马化为他们的重要据点,四派联军第一时间通过传送门赶到地点, 与妖族联军发生激烈交战, 没能把对手赶出苍奎。   后面仙门的大部队赶到, 妖族同样也有援军源源不断赶来,双方打的你死我活,局势陷入胶状。   妖族被打得被迫退出苍奎,可四派联军也没法收复苍奎, 只能将这里当成战场, 以此为中心发生多次交战。   海族退兵的消息传到这里来, 四派为首的仙门联军都是震撼的。   苍奎战场不见胜利的曙光, 漯河居然已经落幕。   所幸是龙君现身勒令海族退兵,当做是海族大圣不愿意掺和中途退出,至少不会被衬成渣。   只是运气好罢了。   十派分配好各自战场,就算漯河提前落幕,人家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 除非苍奎真的要撑不下去,不然只能自己扛着。   苍奎战场的仙门联军想要把人叫来缓解自己的压力, 漯河的仙门联军难道不知道吗?   算盘珠子打得太响亮,崩人家脸上可别怪不给面子。   苍奎成了生命收割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填了进去, 却看不到何时才是尽头。   和曾经与妖族的大战相比, 目前只能算是局部冲突, 如果一直打下去, 未必没有战局扩散的可能性。   当魔族大军出现在战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妖族本就强势,加上魔族大军,妖魔联手的压迫力将危机感直接拉满,仙门联军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事实证明他们的感觉没有错。   本来人妖还能打得旗鼓相当,谁也暂时奈何不了谁,仙门的损失还都在接受范围内,可魔族加入战场,情况立马发生一面倒,势如破竹。   四派为首的仙门联军节节败退,甚至叫部分妖魔联军冲向他们的大本营。   各派没有固定的营地,只是将能够载着门派所有人的飞行法宝停在某个地方罢了,四派最为豪横,一直将仙岛悬浮在空中,尤其显眼。   理所当然成为妖魔联军的首要之选。   他们对着仙岛发起猛烈进攻。   有些门派已经开始控制着飞行法宝在空中迅速移动,躲避妖魔联军,还发起攻击,这些法宝可不是只能载人而已,本身有着不俗的威力。   仙岛更是移动的空中堡垒,不但防御力强大,攻击力同样厉害,能够达到瞬间清场的作用。   除非能够如龙君一样以绝对强大的实力开局废掉仙岛,不然想要拿下这个空中堡垒可没那么容易。四派驾驭着仙岛过来,可不是给别人当靶子的。   实力较弱的门派纷纷承受不住妖魔联军的凶猛强势落败,飞行法宝在空中被击落,运气好的掉到地上,运气不好的直接炸成烟花,给战场增添一分悲壮。   仙岛承受住大部分压力,拼命清场,消灭周围的妖魔。   妖魔联军不甘示弱,试图击沉仙岛。   看情况,就算妖魔联军能够拿下仙岛,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忽然天边一道剑光,将绛霄仙府外面的屏障斩成两半,也将仙岛劈成两半。   瞬间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其他四派的仙岛也没能逃过一劫,纷纷在飞来的剑光下裂成两半,四道剑光,一剑劈开一个仙岛,不多不少。   动手的是个魔族剑修,一出场就给四派制造了个大大的麻烦。   没了这层防御屏障,即便仙岛还能   够发动攻击,在妖魔联军悍不畏死的冲锋下,免不了叫漏网之鱼冲入岛上。   仙岛之中布了层层禁制,可在此刻,这些禁制只能够拖延时间,无法阻挡大军的狂潮。   他们疯狂破坏,暴力破开禁制,与仙岛上的修士激烈交战,步步紧逼。   高阶修士交手爆发的威压肆无忌惮,这边有,那边也有,还有各种法术碰撞的余威,这种时候根本没法手下留情,无处不在的冲击撕扯着被卷到的倒霉蛋,只能自己躲避。   裂成两半的仙岛开始摇摇欲坠,从边缘崩塌。   忽然又飞来一道剑光,将本就劈成两半的绛霄仙府大本营再次给斩了,仙岛变成四块,立马加速崩溃。   岛上有部分参加仙门大比时一起出来的弟子,忽然爆发战事顺便一起带来,没有专门开个传送门送他们回去。虽然以这些弟子的实力基本没法在战场上发挥多少作用,但可以作为后勤,多多少少有些作用。   突然遇到这种变故,方茉莉慌乱的很,但她没有傻傻的原地等死,立马组织人员。   作为府主新收的弟子,尽管府主还没有公开宣布,可其他应有的待遇都给配上了。战争期间一直努力在后勤方面发挥作用,勤劳好学,刻苦努力,在照顾伤患方面十分有耐心,加之温柔仔细,很会安抚人心,迅速积累出人气。   不光伤患们喜欢她,医修们对她也颇有好感。   有岛上的禁制阻挠,妖魔联军不会马上攻到这里,趁着机会赶快转移伤患。   方茉莉:“方师兄他们肯定在拼死抵抗入侵者,我们快点带着伤员登上云舟!现在冲出去的确非常危险,外面已经都是战场,但留在这里,其他人或许还能靠自己逃走,本就受伤的大家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小!”   有法术辅助,转移伤患十分迅速利落。   一位医修让方茉莉也快点上云舟,她却拒绝了。   方茉莉眼眶红了,用力一抹眼泪,“我不能就这样走掉,方师兄还在跟入侵者战斗,还有其他的同门!我要把方师兄他们一起带走!”   几个伤势恢复的不错,还算利索的同门闻言立马跟着拒绝,他们帮着一起转移伤患,忙前忙后,此时更不肯临阵脱逃。   “我们也去!”   “只靠你一个人恐怕根本不行,有我们掩护能够多些把握!”   “岛上的禁制我们比入侵者熟悉,可以利用这些暂时甩掉他们,然后快速登上云舟逃走!”   一人发出叹息,对那个医修道:“登上云舟后全力向外冲刺,只要能够脱离战场,活下来的可能性很高,其余的就看各自运气吧。”   另一人催促:“不要耽误时间,你们快点走!”   医修缺乏战斗力,云舟上又都是伤患,都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这个医修不放心的看一眼方茉莉和自愿留下来的这几人,咬咬牙,用力点了下头。   这几艘载着伤患和医修的云舟浮空,蓄力后,迅速冲着外面飞去,并且分散开来,没有选择向着一个方向逃跑。   与此同时,还有别的云舟升空,向不同方向飞去,是其他找到云舟的弟子。   还有的干脆自己踩着飞剑逃跑的。   到处乱成一片。   方茉莉找到人时,方夜逐已经陷入昏迷,整个人伤痕累累,到处都是血迹,是方家修士拼死把他带出来,与方茉莉汇合的。   一起的,还有其他一些弟子,也都个个身上带着伤,几乎没有完好的。   方家修士快速道:“快走!妖族和魔族联手了,入侵者中有魔族!实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强!”   没有多余废话,大家快速登上云舟,一飞冲天。   云舟使出最大速度,向着战场之外飞去。   然而运   气不好,被高阶修士交手的法术余波扫到,整个云舟剧烈振动,外层屏障没能坚持多久,啪的一下碎裂,整艘云舟在空中迅速解体。   方茉莉紧紧抱住方夜逐,腰间的瑶芳绽放出白光形成屏障,将两人笼罩在内,在气浪中被吹出老远。   仅仅只是抵御余波,几乎抽空她所有灵力,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   所幸气浪也把两人送出战场,远远落到一片森林之中。   方茉莉瞬间昏厥过去。   不晓得过了多久,也许只是昏厥了一会儿,方茉莉缓缓苏醒过来,才动一下就疼的她差点落泪。   抬头看,茂盛的树冠将天空遮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瞧见缝隙。   看见倒在身侧的方夜逐,她连忙察看了一下,还活着。方茉莉松一口气,将随身携带的丹药倒出一粒,给方夜逐服下,自己也吃了一粒,剩下的珍而重之的收起来。   她艰难的起身,背着方夜逐,想要找个能够暂时休息的地方。   也许这里距离战场很近,过不了多久妖魔联军就会打过来,至少目前是安全的,她需要恢复灵力,才能带着方师兄一起跑。   情急之下没能仔细检查伤势,根本不知道方师兄受了怎样的伤,需要有个能够暂时落脚的地方安顿两人。   方夜逐比方茉莉高,比方茉莉壮,这点体重搁在平时根本没什么,但对现在的她来说,重若千金。   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   她额头都是血,但自己看不到,身上也有多处外伤,估计是灵力耗尽后屏障消失,从天上掉下来时被树杈弄伤,还磕到脑袋了吧,吃了疗伤丹药恢复许多,不然也爬不起来。   可方夜逐也吃了疗伤的丹药,却始终昏迷不醒。   忽然方茉莉脚下被块石头绊倒,整个人往前扑,方夜逐重重压在她后背,毫无反应。   她艰难撑起上半身,却骇然看到一滴又一滴的血液落到草地上,不是她的,是脑袋搁在她肩头的方夜逐。   扭头一看,他的嘴唇之中正不断溢出鲜血。   方茉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拼命给他喂疗伤的丹药,一粒一粒塞下去,总算不吐血,可人还是昏迷着。   不知何时,她的脸上挂满泪水,和额头留下的血液混合到一起,强忍许久的恐惧和慌乱再也遏制不住,压抑的呜咽出声,颤抖哽咽道:“……不要死啊……师兄!”   从来没有人像方夜逐这样对她好过。   还没有被曾祖父认回去时,她就曾经想过,要是方公子真的是自己哥哥就好了。   分明她和阿鳞才是姐弟,却从来没有在弟弟身上感受到过什么亲情,她以为就是这样的,毕竟阿鳞是男孩子。   可是方公子让她知道自己错了,原来和性别没有关系的,只是不在意罢了。   就连阿爹都没有这样细致,曾经感受到过的那些许关怀被衬托的那样敷衍可笑。   她忍不住贪心的想要多在方公子身边留一会儿,前路不知在何方的惶恐和对弟弟的忌惮恐惧都似乎被安抚了。   阿鳞察觉到她总是将注意力放到方公子身上,开始出言讽刺,嘲讽她是不是打算攀上人家这棵大树。只要别人给她点好脸色,就迫不及待贴上去,简直不知廉耻。   薛念这个白养狼以前就爱讨好谄媚,让她一直念念不忘。   这就是她弟弟,颠沛流离后不但没有任何长进,自己不开心,也不准她好过。   看到她比自己舒服,就不顺眼了。   于是她寻得机会,跪下来求方公子的母亲让阿鳞重新回绛霄仙府。   在阿鳞因为私自逃出仙府而受了鞭刑后,每日细心照顾他。   是的,她是想要得到方公子的夸赞,故意在他面前表达   自己对阿鳞的担忧,而她也成功了。   可阿鳞却因此恨上她,能从床上爬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打了她一耳光。   她在阿鳞身上看到了阿娘的影子,那表情,神色,眼底的暴虐如出一辙。   让阿鳞回绛霄仙府难道是错误的吗?   邱家没了,何家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吃了一路的苦头,阿鳞好歹有个仙府弟子的名头,回仙府总比继续流浪强。他可以做回他的仙府弟子,她只能靠方公子收留,两人还可以分开来,这样总行了吧。   这一巴掌,和他眼底的恨意,让她醒悟了。   她的弟弟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啊。   他为何这样憎恨薛念,是真的认为薛念出卖邱家,毁了一切吗?   正如他小时候毫不犹豫一脚将同进同出的奶兄弟踢下湖,还跟阿娘哭诉是因为对方想拉他下水才踢的,害得奶娘无辜被打死后丝毫不见愧疚,他是因为推自己二姐姐出去挡灾,逃过一劫,才对薛念恨之入骨。   如果薛念死了,他就可以毫无心理障碍的让一切都过去,就像被他踢下去的奶兄弟,和被打死的奶娘。   可薛念偏偏没死,这才是最让他愤恨的地方。   薛念就该顶着所有罪,一身污名的死去,这样他犯下的错就能顺便推到薛念头上。   当他恨上的时候,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会自己找出千万个理由,证明自己是对的。   也是阿鳞这一巴掌,让方公子震惊万分,对她更加好了。   现在他们终于成了兄妹,同为方家血脉,自然是她的族兄。   她的心愿才实现没多久,师兄怎么能死!   方茉莉泪眼朦胧,视野都被泪水扭曲模糊,看不清方夜逐的脸,她抬手用力擦了擦,终于还是压下所有恐慌,咬着牙背起方夜逐继续前进。脚踝疼的厉害,可能是摔倒时扭伤了,她忍着疼痛一点一点挪动。   疗伤的丹药还有,她不敢浪费,只是一点点扭伤而已,犯不着吃药。   运气还算没有差劲透,方茉莉发现一个洞窟。   艰难将方夜逐放下来,用才学的医修知识判断伤势,这一检查,方茉莉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保护他的方家修士应该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将人救下来,伤的非常严重,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很可能会撑不下去。   她喂的丹药只能缓解伤势,让他多支撑一会儿。   那种只要吃一粒什么伤都能治疗的灵丹,就是炼丹师自己都未必有多少,她哪会有。   方师兄快死了。   方茉莉瞬间手脚冰凉,心脏狠狠收缩,痛得她要喘不过气。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有谁能够立马来救方师兄?????!!!!!   方茉莉拿起自己的弟子令牌,疯狂向所有能够联系的人发出求救信息。   当弟子令牌亮起来,代表有人主动联系她,立马联通,传出的却不是她想要的消息,反而叫她如置冰窖。   第一个联系她的人,竟然是邱鳞。   “阿姐!你在哪里?快来救我啊!你不是最关心我吗!快来救我!”   随后变成另外一个声音,“哟,小姑娘,有伤患要救援?告诉我地址,我来接你们怎么样?”   “…………”方茉莉嘴唇颤抖,脑子里疯狂嗡嗡作响。   “听说你是绛霄仙府府主的亲传弟子?真是不得了呢,年少有为啊,难怪你弟弟把你挂在嘴边,说你最心疼他,知道他有危险一定会救他。”   “考虑的怎么样?你弟弟在我手里,你身边又正好有急需治疗的伤患,现在仙府可没空理会你,能够以最快速度赶去的   只有我。”   方茉莉木然,忽然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声音轻飘的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落在耳朵里连她自己都感觉到陌生,“我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地方,但可以发出信号提示你。半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带上能够治疗重伤的灵丹。”   “如果你迟到了,我立马就会离开。如果不打算遵守约定治疗我身边的伤患,我立马自尽给你看!” 第127章   方茉莉知道自己不聪明, 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只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如果对方真的特意过来抓她,证明她对弟子令牌那边说话的人而言确实有这个价值, 那就不会轻易让她死。   现在想要救方夜逐,竟然只能指望敌人,多么可笑。   绛霄仙府现在怎样她不知道, 可是仙岛既然被击溃, 代表战况对仙府十分不利。   也许不会轻易被打倒, 毕竟是经营多年的大门派,总会有自己的底蕴。不论最后结果怎样, 对现在的她来说,只能自己想办法,暂时无法指望仙府的救援。   这场战争里已经消失了很多弟子,她在后勤处帮忙照顾伤患看得太多。   方茉莉收集树枝枯叶,堆起来点燃,浓浓的烟往天上飘, 在森林里一目了然。   她给出半个时辰作为期限,事实上对方找过来根本没用这么久, 顶多一柱香的时间。   快的不可思议。   这叫方茉莉心里生出十分不好的预感。   可现在想要逃走也晚了。   哪怕当时没有理会对方, 或许也逃不了多远。   来人……哦不, 或许是妖族?魔族?   总之不是人。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战甲,身后跟着一支小队,骑着飞行兽, 迅速从天而降, 把方茉莉狠狠吓一跳。   “哟小姑娘, 我来了哦~”他打声招呼, 目光落在方夜逐身上,肆意打量后,勾唇一笑,“按照约定,我带了能够疗伤的丹药,放心,肯定不会让他死在这里。”   “毕竟是方家族长的儿子,深受绛霄仙府府主的器重,死在这里多可惜。”   方茉莉瞳孔剧烈收缩,心脏拼命跳动,紧张,害怕,还有颤栗。   她甚至还看见他们身上未干的血迹,显然刚从战场下来。   “是阿鳞告诉你们的?”方茉莉声音干涩。   “你弟弟为了活命,主动告诉我们他有个被府主收为亲传弟子的姐姐,还说你最心疼他,整个仙府的人都知道。顺便把方家族长儿子的消息一并告诉了我们,说他总是和你混在一起。”   “他这么配合,还主动投降,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了他。放心好了,你弟弟现在安全的很。”   方茉莉脸上肌肉狠狠抽搐一下。   领头的魔族好整以暇,“接下来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小姑娘好好配合哦。”   话音落下,方茉莉立马感到一阵晕眩,对方的双眼好似有着不可思议的魔力,让她移不开眼,脑子迅速变得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搅动她的识海。   “你和绛霄仙府的府主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新收的亲传弟子。”方茉莉梦呓般,缓缓回答,眼睛里一片空洞。   领头魔族摸摸下巴,“按照人族世家的作风,会随便收不相干的人做亲传弟子吗?看起来没什么奇特的,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这种女弟子仙府里一抓一大把。”   “府主说,他与上上任的家主感情深厚,我是上上任家主的曾孙女,自然也是他的曾孙女。”   领头魔族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消息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吧?”   方茉莉缓缓点头。   “你身边那人是谁?”   “方夜逐。”   “果然是方家的人。”领头魔族抬手一挥,“都带走。”   身后魔兵立即上前,一个将方茉莉带走,一个在方夜逐身侧蹲下,从随身携带的药瓶里倒出一粒灵丹给他喂下。   方茉莉无法控制自己,但意识昏沉,却没有完全失去感知。   看到魔兵给方夜逐喂下丹药微微松口气,看起来的确不想他死在这里的样子   ,可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她不知道。   飞行兽带着他们越过森林,向着魔族驻扎的大本营飞去。   随后把方茉莉和方夜逐关到一起。   里面已经关了不少人,看穿着,都是绛霄仙府的弟子。   他们看到有新人被关进来,纷纷投来视线,瞧见方茉莉和方夜逐,好些个都是脸色大变。   仔细一看,居然有很多熟面孔。   “少族长居然也被抓了!”   “府主肯定会来救少族长的吧?!”   “这些该死的魔族到底想要干什么?”   “少族长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   “茉莉师妹怎么了?”   ……   乱糟糟一片。   当方茉莉终于能够控制自己身体,第一反应是检查方夜逐的身体状况。   魔兵给服用的丹药效果很好,至少比她喂的好很多,方夜逐的伤势稳定下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竟然愿意给俘虏用这样的好药,只能证明背后有更大的图谋。   “嗯……”方夜逐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陌生景色,但周围的人很熟悉,喃喃道:“这里是……哪儿?”   “方师兄,你终于醒了!”方茉莉惊喜,随后黯然道:“我们被魔族抓了,这里好像是他们的营地。”   方夜逐想要起身,动了动,体内一阵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方茉莉连忙按住他:“你不要乱动!方师兄你伤的很严重,现在只是勉强稳住伤势而已。”   旁边一个方家修士凑上前道:“少族长,这些魔族抓我们不知道是何图谋,把我们方家的修士全都关在一起。”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是啊。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里面肯定有阴谋!”   “其他各家修士也被抓了不少,可这里只有我们方家的人。难道就不怕我们联合起来从这里逃出去?”   “这些魔族冲进仙岛,抓走大量俘虏,未免太奇怪。”   “还特意挑挑拣拣,把相同家族的修士关到一起。”   方夜逐面色苍白,示意他们住嘴,咳嗽了两声后,艰难的问:“仙府现在怎样?”   他们面面相觑。   “仙岛崩溃,妖魔冲进来,有的跟他们打起来,有的匆忙逃走,乱糟糟一片,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根本没空关注其他。我是被魔族抓了后送来这里,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我也是。”   “我乘着飞剑时,看到仙府长老和妖魔高手打得激烈。仙岛虽然崩溃了,可府主长老们无事,未必不能救我们出去。”   “仙门联军肯定是被魔族突然参战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如此。等大家重振旗鼓,一定会打回去!”   “仙岛只是一件飞行法宝而已,没了就没了,只要绛霄仙府还在,就没有输!”   “我们绛霄仙府可是仙门第一!一定会给这些妖魔好看!”   牢房外面传来噗哧一声,格外醒目。   “你们还在做梦呢。”   方家修士立即不满,纷纷叫嚣。   “是谁在外面?”   “待仙府打过来,一定要你们好看!”   “还不快快放我们出去,到时候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从外面走进来三个身材高大的魔族,为首的是头领,身后一左一右的大概是部下。   他手里拿着一个果子,随便咬一口,上下打量几眼方家修士,嗤笑:“就这种货色也配自称仙门第一,真是可笑。绛霄仙府里到处都是你们这种货色,才会腐朽溃烂的不成样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做着仙门第一的美梦,以为还是绛霄仙府说一不二的时候。   ”   “醒醒吧,你们仙府没有以后了。”   方家修士满脸怒容,正要破口大骂,被方夜逐抬手制止。   方夜逐艰难起身,这次方茉莉没有阻止,默默扶着他,让他起的更顺利。   方夜逐:“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这样说?”   为首的青年魔族咬一口果子,漫不经心道:“哟,瞧着似乎有个还能听进去话的,难得难得啊。”   他咀嚼咽下果子,“这次损失最大的就是绛霄仙府。我估摸着你们府主大概也回过味来,知道其他三派是故意见死不救,拿仙府给自己挡刀,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苍奎战场。收拢仙府残部势力,已经准备撤退。”   地牢内的方家修士顿时如遭雷击。   下一秒对他怒目而视。   “胡言乱语!”   “仙府怎么可能会败!”   “府主一定会来救我们!”   青年呵呵一笑,仿佛在欣赏小丑表演。   方夜逐皱眉,“都住口。”   方家修士心不甘情不愿的住嘴,依旧对魔族青年怒目而视,用眼神杀他。   方夜逐:“既然如此,你们抓我方家修士是有何目的?”   他一针见血,直击重点,“仙府若是准备退出战场,费力抓捕仙府弟子还有何意义?”   青年挑眉:“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告诉你们。我只是闲着无聊,不是想找死啊,主动跟俘虏泄露我方机密。”   他做思考状,“不过仙门的消息跟你们说一点倒是无妨哦。”   “说是四派为首的仙门联军,实际上其他三派才是抱团的,一起排挤绛霄仙府,也就你们自己不知道,以为还是以前那个仙门第一。要是人仙还在,看你们再不顺眼也得装装样子,现在仙府失去最大的靠山,连样子都不用装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第一,绛霄仙府确实颇有底蕴,不会失去人仙就彻底垮掉,可别的门派难道没有底蕴?人家想要争一争这个第一,当然是把仙府踩下去,出一出多年被压在下面的恶气。”   说着,他幸灾乐祸道:“这种时候还想着内斗,三派很有底气哦,一点都不怕被妖魔联军击败。你们仙府现在不但要面对妖魔联军,还要面临来自后方的暗箭。”   “山门才被妖族八圣拆过,还没修好呢。”   方夜逐眼睛睁大,他已经意识到对方想要说什么。   这个推测太过可怕,让他呼吸急促,差点眼前一黑昏过去。   方茉莉焦急道:“方师兄!”   方夜逐口中冒出血腥味,强行咽下去,“我没事。”   青年啧啧:“想要仙府来救你们,他们自身都难保了。想想他们这么多年攒下的家底,谁能不流口水呢。”   魔族青年找够了乐子,满意的离开。   牢房里一片安静。   起先方家修士不信,骂骂咧咧,各种口出狂言。   然后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失落无神的坐在地上,浑身颓废。   绛霄仙府在第一的位置上太久,久到产生一种错觉,以为第一这个位置生来就是属于自己的。   可是扒开光环,绛霄仙府也不过是个门派而已,实力强的时候能够当第一,实力弱的时候被人挤下去,甚至被人吞并,都是理所当然的。   绛霄仙府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特殊和不同。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那么其他的也就顺理成章。   仙府可能会消失,他们这些人可能也会消失。   之后魔族青年再没有出现,他们无法获取外界情报,被关在牢房里与世隔绝。   当整个牢房的墙壁亮起符文,地面亮起奇怪的阵法,所有方家修士被光   芒笼罩,发出痛苦嚎叫,魔族终于暴露出他们抓捕仙门弟子的真正用意。   身体仿佛被一股力量拼命撕扯,血液快速流动,心脏疯狂跳动,伴随而来的是几乎要融化的痛苦。   方茉莉狼狈趴倒在地,眼泪拼命落下,看到自己双手爬上一条条红色裂痕,狰狞的仿佛要撕开她,浑身上下都能感到相似的剧烈疼痛感。她抬头,看到方夜逐身上同样爬满一道道红色裂痕,就像崩裂的瓷娃娃,表面布满痕迹。   血液从伤口里渗透出来,钻入墙壁地面的符文之中。   与此同时,远在战场的方行晚忽然吐出一口血,露在外面的皮肤爬上一道道狰狞红痕,仿佛要将他裂成无数快。   方行晚大骇:“这是?”   身在仙府的方家老祖身上同样出现这种红色裂痕。   方茉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她感觉到自己一阵阵往下沉,仿佛落到深海。   睁开眼,能够看到很多画面在闪过,似乎是她过去的记忆。   她在哪里?   难道是在自己的识海之中?   这些都是她的记忆,她在回顾一生,然后就死掉吗?   不,她不想死!   一张张脸在面前闪过,最后定格成方夜逐。   她不想死,也不想方师兄死!   可她没法动弹,一直在往下沉,眼泪拼命掉落,无济于事。   最后除了哭,什么都做不到。   方茉莉非常不甘心,哭的一塌糊涂,她拼了命的想要动弹,想要往上游,不想继续沉。   拼尽全力却只能抬起两只手,无望的向上方抓握。   冷不丁的,她落入到一个怀抱当中。   双目对视,方茉莉惊愕,因为对方长得跟她一样。   分明是一样的脸孔,气质却截然不同,神色表情有着天然之别。   对方轻轻把她放下,只瞬间,两人都站在了海面上。   方茉莉看得更清楚了,呆呆愣愣,久久没能回神。   好半晌,她嗫嚅的问:“你……你是谁?”   这个人不可能是她自己。   她的脸上从来不会露出这样自信明媚的神色,还穿着一身利落的装束,打扮的像个将军,仿佛是从战场上走下来,振臂一呼,无数人敬仰崇敬的战神。   茉莉是什么样的呢?   茉莉从来都是低着头,胆怯的,懦弱的,正如她的名字,只是娇嫩的花而已,与战神这样刚硬的存在犹如两个世界。   她再怎么努力修炼,都不可能成为战神,最多成为温柔的仙子,得几声赞誉。   “我吗?我只是一缕残存的神念。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你所留下来。”   “…………”   “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你惧怕自己的这张脸?”   “…………”   “你快要死了。”   “…………”   “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怎样?”方茉莉喃喃自语,愣怔怔的,眼里正要浮现水雾,忽然一顿,抬手擦干净。   “……我很没用的。又笨又蠢,只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就连讨好别人都笨的很,根本不懂高明的手段。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救方师兄,结果只是把自己和他送入虎口而已。”   “是你的勇气唤醒了我。”   “……不要骗人了,这种事情……不可能的……”   “你的经历是被安排好的,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命运就被敲定了,前世,前世的前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摧毁你,让你懦弱,无知,愚蠢,自卑……在一次次的轮回中消磨灵性,最终变得平庸,湮灭于红尘之中。”   “这一世生出了变数   ,你的心底生出了勇气。那个瞬间,你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试图从可怕的敌人手里争取到活命机会。如果对方不打算遵守约定,你真的会自尽给他看。”   “很稚嫩,可那一瞬间的勇气突破了枷锁,是你从小到大中最为坚决勇敢的一次。”   “最重要的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方茉莉低头看着鞋尖:“你能救方师兄吗?”   对方摇头:“我只是一缕神念,最多只能救你。”   方茉莉眼里迅速蓄满泪水,她哽咽的道歉:“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遇到什么事情都只知道先落泪……我不可能变成你的。”   “没有关系,你就是你,留下这缕神念本就不是为了将你变成我,只是给未来保留的一个机会罢了。最后会成为什么样,最终还是要看转世自己。”   对方一挥手,“看。”   虚空中出现一副奇异的星图,大大小小的星点,彼此之间有着联系,有的亮,有的暗。   “这是代表血缘关系的星图,实力越强大,所代表的星星越亮,血缘关系越近,离的就越近。”她指了指其中一颗星星,“这个是你,”指指另一颗星星,“这是府主。”   所有星星当中,她这颗星星是距离府主最近的之一。   对方道:“世家以血缘为纽带维系到一起,魔族利用血缘对其中强大的一员进行诅咒。实力差距越大,诅咒效果越低,但血缘越近,能提高诅咒效果,同时利用这么多同族进行诅咒,也能提高效果。控制诅咒阵法的施术者同样会影响诅咒效果。”   “这应该是专门针对世家研发的诅咒,作为祭品的一方一旦死亡,诅咒就会失去效果,所以一定要用活的。”   “这个诅咒能够要了你的命,也能够成为你的机会。”   “我可以救你,但你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   所以选择吧,是懦弱的死去,还是勇敢的活下来。 第128章   你为别人拼过命吗?   “诅咒生效的瞬间, 你们都被联系到一起,这就是你的机会。”   “施术者可以通过诅咒攻击某个特定目标,你同样可以通过这个诅咒抢夺控制, 令诅咒反噬,甚至掠夺施术者的力量为自己所用。施术者,祭品,被攻击的目标,都在同一根绳子上。”   “只是一般人很难做到从施术者手里抢到控制权。”   “我可以让你看清楚整个诅咒的走向, 然后利用这股联系抢夺控制权。”   倒在诅咒阵法之中的方茉莉猛然恢复意识,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被阵法汲取走。剧烈的痛苦笼罩全身, 让她难以集中精神,每一块肉,每一寸皮肤,都如同在被凌迟。   双目视野变得十分奇怪,能够清楚看到不同颜色的气流,这就是诅咒能量的走向。   方茉莉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布满红色裂痕,看起来似乎快要被撕碎,她拿出吃奶的力气, 拼命向视野中瞧见的红色能量气流伸出手。   碰触到的瞬间, 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剧烈振动了一下, 随后视野变得更加广。   顺着诅咒能量,她看见了施术者, 看清整个牢房的布局。   不光是牢房的地面墙壁充满符文, 外面也是如此, 想要通过破坏内部符文逃出去的可能性很低。布下阵法时就考虑到祭品脱逃的可能性, 没有掉以轻心。   牢房在地下, 施术者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阵法,周围坐了整整一圈,联手控制诅咒。   红色能量气流在他们的控制下向远处飞去,顺着这股能量,眨眼间就能将视野送到目的地之一。   苍奎的战场上,绛霄仙府的残余势力正在被围剿。   本该结成联盟共同对抗妖魔的盟友,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竟然三派联手,一起对付绛霄仙府。   同为十派,宗门之间的实力有差异高低,但不存在压倒性优势,绛霄仙府遭到三派围剿,才因妖魔联军受过重创,此时更是灭顶之灾。   魔族施展的诅咒更是雪上加霜。   方行晚露在外面的皮肤爬上一条条红色血痕,周围是三派掌门,以一对三,分外艰难。   门中长老也在拼死战斗,收拢的残余弟子被包围,叫三派弟子一点点蚕食。   实力相差悬殊,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红色能量气流还同向另外一个地方,赫然是远在后方的绛霄仙府山门。   苍奎战场以方行晚为首的仙府势力被三派联手围攻,后方的山门同样没能通过这番厄运。   山门经过妖族八圣的肆虐,尚未修复,三派联军进攻势如破竹。   方家老祖一身与方行晚相同的红色血痕,战斗大受干扰,无法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十分吃亏。   忽然,方家老祖一振,竟然捕捉到方茉莉这一瞬间投来的目光。   从方茉莉碰到红色能量气流到意识扩散,看到方行晚与方家老祖,不过短短几秒。   短暂的迟滞后,方茉莉按照识海中神念所说,开始拼命与施术者抢夺阵法控制权,反过来掠夺他们的力量。   正在运行中的符文阵法开始不听使唤,能量走向横冲直撞,发生混乱。   牢房上方围着阵法而坐的一圈施术者皆是心中一惊,随后立马加强控制,想要把这股混乱压下来。   可此时已经不是方茉莉一人在战斗,她的那一眼,引来了方行晚和方家老祖。   想要通过诅咒杀死这种强度的修士,难度非常大,不说对方那一身的修为不是摆设,就诅咒本身的特性也决定了有被反噬的可能性,被诅咒的对象如果足够厉害,是可能顺着这股联系反追踪,找到施术者一举将其杀死的。   方茉莉的奋起,几乎是直接给他们指了路。   于是,围着阵法而坐的施术者们不由加大输出,隔空和他们俩撕起来。   这可苦了方茉莉,也苦了困在牢房中的方家修士。   哀嚎声更加凄厉惨烈。   方茉莉痛的几乎失去意识,脑子空白了一阵后,仿佛适应过来这个强度。   继续按照神念的指示,抢夺阵法控制权。   现在输出强度是增加了,可施术者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反而没空关注她这个被困在牢房里的小小祭品。   好疼啊!   好疼啊!!   方茉莉泪流满面,她很怕疼,非常怕疼。   跟现在的疼痛比起来,阿娘打在她身上的那一鞭子似乎都变得轻起来。   她能够感觉到,方师兄越来越虚弱,他本就受了重伤,是这里所有人中最虚弱的,如果开始出现死亡,第一个死的肯定是他。   快点!   快点成功啊!   方茉莉的眼里凶猛流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拼命抢夺阵法控制权。   在神念的指点下,终于撕下一缕红色能量气流,猛然攻击一圈施术者中最弱的那一个。   对方正和同伴们全力对抗方行晚和方家老祖的反攻,撕的十分激烈,不得不全神贯注。   依照他们的修为,若是平时根本没法和这个程度的修士对抗,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两人忙着和其他修士拼命,只能分出一缕心神,才会斗得这样旗鼓相当。   即便他们想要全力破开诅咒,敌人也不会给这个机会,只会趁机要他们的命。   方茉莉的攻击突如其来,照着命门直击要害,当场打得对方岔气,扰乱运行规律。红色能量钻入他的体内肆意流窜,横冲直撞,带着他的能量耀武扬威退出来,立马进攻下一个目标。   “噗!”   第一个被反噬的施术者倒下去。   其他施术者终于注意到方茉莉,这时候想要把她压下去,已经晚了一步。   方茉莉已经成功夺走一个施术者的能量,获得阵法部分控制权。   这一场施术者、祭品以及诅咒目标的拉锯战终于出现倾斜。   只是稍微一个分神,来自诅咒目标的压力骤然而至,被方茉莉锁定为第二个目标的施术者忽然吐血。   倒下第二个。   又夺得一个人的力量,方茉莉选定第三个目标。   阵法之中的方夜逐猛然吐出一口血,整个人的面色迅速灰暗,生机流逝。   方茉莉大震,顿时彻底豁出去,一口气锁定了将近一半的施术者为掠夺目标。   这是个非常疯狂的举动,可她顾不得这么多。   方夜逐的生命倒计时开始了。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方师兄!!!!!   眼泪流得越凶,抢得越猛。   整个阵法被她不顾一切的冲撞,彻底扰乱。   所有施术者都是骑虎难下,一边要与诅咒目标对抗,一边要稳住阵法,还要稳住自身能量不被方茉莉夺走,腹背受敌。   守在周围的魔族不知道阵法里的战斗,但能够看到阵法失控产生的混乱。   “怎么回事?”   “诅咒反噬了?”   “姓方的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找到对付诅咒的办法?”   凭着这股又横又愣又不要命的冲劲,方茉莉疯狂收拢能量,双目绽放出骇人红光,身上笼罩一层红色气晕。   可是还不够!   不够!   从地下的牢房爆出强大能量,一举冲破上方的地面,打通地牢和上方,向着天空   而去,形成奇异空间。   正好就是施术者们包围的阵法,这下完全消失不见,变成中空的大坑。   方茉莉缓缓浮上来,方家修士缓缓浮上来,他们身上都笼罩着一层红色,但方茉莉身上的尤其浓郁。   然后所有的红色能量都向她聚拢。   诅咒阵法已经完全被方茉莉控制住,施术者的能量也在向她流动,根本无法挣脱。   “不好,她在开启传送门!”   “快拦下!”   上前的魔兵都被红色电流击退,根本没法靠近。   这些魔兵的能量也被她夺走了。   甚至,她开始反过来向周围魔兵发动攻击,掠夺更多的能量。   因为不够!   开启传送门的能量还不够!   她要带着方师兄从魔族大营逃出去,要马上救治方师兄,这点能量能够开启的传送门太近了!   魔族反应迅速,没有耽搁,立马有法修上前竖起屏障,不让她的红色触角掠夺魔兵。   奉命抓捕仙门弟子,顺便把她捞过来的魔族将领,以及闲着无聊跑去找过乐子的魔族青年,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魔族将领:“这小姑娘,原来这么厉害?竟然这么快破解诅咒阵法,以下克上,反过来夺取阵法控制权为自己所用。”   魔族青年:“啧,看走眼了,还以为是个废物呢。人族当中,还是有厉害家伙的。要是现在叫她逃走,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我们北域的心腹大患。”   魔族将领:“现在谁都不能靠近她,会被当成祭品抽取魔力而死。她想要开启传送门,尽可能跑远。”   他盯着方茉莉,“等着吧,她坚持不了多久。”   魔族不但让法修撑开屏障,抵御方茉莉的掠夺,还命令魔兵往后退,打定主意跟她耗,等她的爆发时间到期。   远在战场的方行晚忽然一振,灵力不受控制的顺着红色能量气流向远方流去。   与此同时,方家老祖的灵力也在流走。   两人都是瞬间明白过来。   方家老祖睚眦欲裂,恨得发狂,一个晚辈,落入敌手被用来害他,不但没有立马自尽,居然还敢抢他灵力。周围各家老祖虎视眈眈,这场战斗已经艰苦万分,岂能叫灵力被夺走。   方行晚却是愣了愣,诅咒叫他们的联系变得十分紧密,即便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也能够看清楚那边的情况。   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此时看起来无比决绝疯狂,她的神色,叫方行晚恍惚间想起一个人。   方茉莉真正的曾祖父,方知晚。   像,太像了。   那个时候,知晚也是这副神色,嘶吼着叫他快走。   后方追兵穷追不舍,他们一队人精疲力尽,还带着伤员。   情况危机,眼看就要被追上。   “大哥,你快点带着人走,我来断后!”   “知晚!”   “快走啊!”   如此险境,容不得片刻耽误,他带着其余人逃走,留着知晚与两个同门断后。   就是这一次,知晚受到重创,彻底伤了根基。   之后不论怎么调养,身子都好不起来,一身病骨,还要为了方家的事殚精竭虑,劳心劳力。   知晚是为了支持他,才会这样辛劳。   府主这个位置哪是那么好坐的,尤其是清辉君珠玉在前,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捡了个便宜。   他成了府主,知晚便当上方家族长继续支持他。从还是孩子起,两人就一直互相扶持,走过一个个岁月,感情深厚,远非旁人能比。   方家,不过是知晚的遗物罢了。   他是抱着照拂知晚遗物的心情一直照看着方家,像他   这样的地位这样的修为,哪还会看不透家族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可惜知晚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他,知晚的孙子也不像他。   那两个废物几乎要磨光他的耐心,所以看到知晚的曾孙女时,他的内心已经没有多少触动。   可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错了。   那孩子很像知晚,特别是现在。   方行晚看看周围,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三派的掌门正围着他。   他落入敌人包围,狼狈不堪,伤痕累累,而他的敌人游刃有余。   宗门长老一个个陨落,门下弟子也在死去,越来越少。   绛霄仙府同样正在被围攻,陷落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些家伙联手对绛霄仙府出手,自然是打定主意赶尽杀绝,斩草除根,甚至还动用了仙器。   他今天是没法活着离开这里。   忽然,方行晚瞳孔剧烈收缩。   一声怒吼顺着此刻三方身上的联系传出去,直接在脑子里响起。   “孽障受死!”   是方家老祖,他想杀了方茉莉。   方行晚毫不犹豫拦截,可他此刻在战场,三家掌门都不会放过可以击杀他的机会,察觉到他的灵力涌动异常,不约而同采取行动,向他发动攻击。   他拦下方家老祖对方茉莉的攻击,可自己生生受了三家掌门的攻击。   浑身灵力瞬间就像泄洪的洪水,顺着无形的联系涌向一个人。   方行晚用最后的时间,主动释放自己的灵力。方茉莉能够用这些灵力做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这是他最后能够做的事情。   生命即将消失的弥留之际,他帮方茉莉的传送门选定了位置。   “去人魔边界找老祖!”   方行晚从空中坠落,意识缓缓抽离,消散。   自嘲,一大把年纪还学年轻人。   可是,他终于可以释怀了。   绛霄仙府现任府主方行晚,受三派掌门围攻,陨落。   *   灵曜仙府上方,一道传送门忽然开启,从里面落下好些修士,个个气息奄奄。   方茉莉终于成功带着方夜逐逃走,撑着她的精神一松,猛然跪倒,身体前倾倒下。   意识模糊间,看到面前出现一双鞋子,艰难的伸手抓住。   “救……方师兄……求你……救救他……”   薛念低头看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方夜逐,情况非常糟糕,风中残烛,毫不犹豫输入法力为他续命。   薛念:“会救他的。”   方茉莉终于昏厥过去,意识沉入黑暗。 第129章   绛霄仙府   偌大的门派终究抵抗不住入侵者, 成了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的手下败将。   拼死反抗的弟子忽然被同门从背后捅刀子杀死,不可置信的倒下,就连老祖之中也出了叛徒,亲自偷袭同伴。   良禽择木而栖, 这些家族早就背地里和别人勾搭上, 现在终于暴露出来。   曾经辉煌的绛霄仙府注定要成为过去式。   攻下绛霄仙府的第一时间,三派老祖都向着原先赤轮道尊的居所而去。   “没有!”   “没有!”   “没有!”   他们把这片地方翻了个底朝天,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连影子都没找着。   冲的时候争先恐后, 唯恐慢一步叫别人得了, 现在都没找着想要的东西, 他们冷静下来, 隐隐崩裂的同盟关系恢复,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可以肯定,如果真的在这里发现他们想要找的东西,少不了一番争夺。   什么都没找到, 反而能够继续维持脆弱的结盟。   “清辉和瑶光的仙骨定然是赤轮道尊收着, 有他这尊人仙在, 仙府里谁都别想越过他对这两人的尸骨怎么样。”   “哼,这样好的东西不炼化成仙器, 反而白白放着, 真是浪费。”   “仙府跟我等不同,他们可是有人仙,哪用得着指望这等器物。”   “人仙又怎样,还不是落得个身死道消。”   “天机楼言明, 赤轮道尊气息已绝, 即便没有清辉和瑶光的仙骨, 能得到他的仙骨也无妨。”   “三副仙骨,我们一派分一副,正正好。倒是方才诸位都挣着抢着来,着实叫贫道吃了一惊,连忙跟上。没料到最后竟是空欢喜一场,一副仙骨都没捞着。”   三派老祖对此都是心知肚明,若是能够抢到仙骨,就是立马跟其他两派撕破脸皮又何妨。   仙府多年经营的底蕴,在他们眼里都不如仙骨来的有价值。   不光是因为仙骨可以炼化成仙器,还能叫他们触摸到那仙人级别的境界。   琼英真人不就是借着仙器,踏入半步仙人。   气氛一时间古怪起来,个个绷着脸。   琼英真人开口道:“仙骨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有我们没注意到的地方。”   天心派另一个老祖也道:“赤轮道尊到底是人族最强的修士,他若有心将这两副仙骨藏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虽说妖族八圣与赤轮道尊一战之后,仙府自己仔细搜寻过,什么残骸都没找到,可他那样的强悍,很难相信真的尸骨无存。”   “你的意思是,仙府的这些世家故意隐瞒?”   “莫非是炸成碎块,各个世家自己偷偷藏了几块,瓜分了仙骨却转口对我们说他尸骨无存?”   “无不可能。”   老祖们都放下宗门职务专心闭关修炼,为着绛霄仙府的仙骨才特意跑这么一趟,岂会轻易放弃。   不管是赤轮道尊把仙骨藏起来,还是别人悄悄藏着仙骨,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调查结果却令他们非常失望。   老祖们亲自审问调查,自然无人能够在他们面前隐瞒,可仙府这些家伙竟然真的不知道仙骨下落。   赤轮道尊与妖族八圣大战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倒是一个投敌的老祖提供了点线索。   “赤轮道尊消失后,他的三个徒孙也消失不见。”   是一起身死道消,还是在战斗中幸存下来,带着仙骨消失,不得而知。   赤轮道尊一共四个徒孙,现在知道他们的人很少,因为一直被拘在道尊身边修炼,几乎没在外人面前露过面,就连绛霄仙府的人都很少见到他们。   其中一个在瑶光君死后去了人魔边界镇守。   这条线索立马触动三派老祖敏感的神经。   为了仙骨,走这么一趟又何妨。   绛霄仙府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剩下的余孽就该斩草除根。   *   虞晚殷灵身被困在魔族地界,并不妨碍他接收外界消息。   三人坐在房间里,围着一张桌子,旁边窗户开着,能够看到楼下风景。   虞晚殷:“绛霄仙府的山门被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联手攻破。方家拼死反抗,但无济于事,方家老祖身死道消,方家弟子悉数被杀。其他拼死反抗的弟子皆是如此,没有留下活口。”   临霜辞面沉如水,一针见血的指出:“仙府之中有人投敌?”   虞晚殷点点头,不无意外道:“绛霄仙府没了师祖坐镇,便与其他十派没什么不同。此前仗着第一对各派多有压制,扬武扬威惯了。没了师祖这尊大靠山,门派中的各个世家难免要考虑将来,这种时候被其他门派怂恿鼓动,不足为奇。”   “撕下第一的光环,绛霄仙府并没有那么了不起。”   他嘲讽道,“苍奎这场战争,大家不约而同选择将绛霄仙府当做目标,多年底蕴被破,天心派、灵寂宫、凌云教和妖魔两族都能从中得到好处,分一杯羹。”   “这三派如此自信,丝毫不惧被妖魔反噬,可见必有倚仗。”   “下一步,估计就要冲着灵曜仙府来。”   临霜辞眉头锁起来,“三派联手弄垮绛霄仙府,还有妖魔两族虎视眈眈,不可掉以轻心。”   虞晚殷冷笑一声:“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眼底闪烁着冰冷残忍的光芒,犹如露出獠牙的狼,准备撕碎敌人,痛饮热血。   兰惜若有所思,“只有你一个未免过于薄弱,你准备叫上面三个师兄一起参战?”   四个人仙,毫无疑问是豪华套餐啊。   想想三派带着志得意满包围灵曜仙府,准备斩草除根,却骇然发现这么个穷乡僻壤居然蹲着四个人仙,不比十里坡剑神大发神威还要有戏剧性。   千里送人头。   兰惜认真思考了一下,其他门派应该是没有人仙的,如果有哪里还会任由绛霄仙府当这么多年的第一,就算可能拼不过赤轮道尊这个老牌人仙,肯定也会争一争,找点存在感。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他们都修不出人仙呢?   赤轮道尊这边却是扎堆冒人仙。   他自己是人仙,徒弟是人仙,徒孙是人仙,赤轮道尊的师父也是人仙,四代人仙,含金量可真够高的。   气运惊人啊。   是因为沉月仙人的道统吗?   哪怕镜洛白走了弯路,可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师父的传承,有意无意传给了徒弟和徒孙。   临霜辞颔首:“他们已是人仙境界,是该好好磨砺。”   兰惜忽然问:“方家弟子拼死反抗都被杀了,那方家现在怎么样?”   虞晚殷奇怪的看他一眼,回答:“其他世家或许可以投降逃过一劫,但方家必死无疑。”   兰惜:“因为现任府主出自方家?”   虞晚殷:“没错。方家因为现任府主得了多少好处,想全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就是他们想要投诚,别人估计也不会相信。绛霄仙府没了,所有世家中方家的损失是最大的,他们靠着府主水涨船高,岂会甘心在别的门派之中坐冷板凳。”   “依附三派的世家不会让方家来和自己抢资源,定然会斩草除根,将方家连根拔起。”   兰惜啧了一声。   虞晚殷:“你和方家有仇?”   兰惜毫不犹豫点头,“方家前任家主和他的儿子方   鹏。可惜这两个,一个据说忽然暴毙,没能亲手料理他,另一个现在受仙府牵连,大概也活不成。”   虞晚殷沉吟:“方鹏的话……不一定死了。”   兰惜挑眉,“三派之中如果也正好有他的仇人,可能会故意留着他?”   虞晚殷:“方家这些年仗着府主嚣张跋扈耀武扬威,得罪了不晓得多少人,尤其是上任家主和他的儿子,这父子俩一样的废物,都是府主在给他们擦屁股。”   “自从上任家主暴毙,新提拔的家主颇有能力,此前因为旁支的身份一直没能得到重用,骤然成了家主,那群被惯坏的家伙私底下并不怎么服气,被她好一通收拾。”   “倒是个有能力的,如果多给点时间,或许真能把方家改正过来。”   他顿了顿:“说起来,灵曜仙府正好来了一批方家的弟子。他们开了传送门,忽然从天而降,现在就安置在仙府之中。其中有个据说是家主的儿子,还有一个是府主的亲传弟子。”   兰惜对这两个不感兴趣,“如果方鹏还活着,一定要把他搞到手。”   虞晚殷古怪的问:“你要干嘛?”   兰惜:“扎个蝴蝶结送去给凤雏吧,随便他怎么收拾都成。”   说到这个他想起冷千秋,哭着喊着要给凤雏当牛做马,把方鹏搞到手该不会反而便宜了他?   立马反口,慎重道:“如果方鹏还活着,先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要是阴错阳差成了把方鹏救出苦海的大恩人,还不得呕死。   冷千秋为什么宁肯求凤雏这个仇人收留也不愿意被带回冷家,还不是因为好人底线高啊,就算报复也不会无下限。   但冷家会怎么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冷千秋就算不全懂,也明白家族的可怕之处。   临霜辞问:“我们若是忽然离开,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虞晚殷:“师父想要回灵曜仙府看看?”   临霜辞颔首,“既然你心里有成算,我们留着反而碍事。”   虞晚殷:“师父想回去便回去吧,夜北君不会在意。我的身份他虽然并不清楚,可也猜出了一些。你们与我有关系,自然不是寻常之人,忽然来,忽然消失,实属正常。”   临霜辞:“你说的仙器,我也想看看。”   虞晚殷忽然低落下来,“师尊……”   临霜辞起身,轻轻拍了拍虞晚殷的肩膀,“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兰惜跟着起身,拉起临霜辞的手。   他们没有遮掩,大大方方离开旅店,乘着坐骑朝镇子外面走,才走了一条街,就和夜北君撞个正着,他看起来似乎又在街上溜达,仿佛是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   夜北君打招呼:“哟,你们要去哪儿?”   临霜辞:“家中即将有访客,不宜多留。”   夜北君果然没有阻拦,热情洋溢道:“下次再来玩啊。”   看着两人从自己面前缓缓走过,夜北君看了一会儿,向着旅店走去。   进了店,走到房间门口就乐呵呵开口:“虞老板~~~”   听得虞晚殷额头青筋暴跳,他为什么不爽,就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夜北君,跟个街溜子一样有事没事就来骚扰他。   还不能让对方滚。   生气。   虞晚殷:╰_╯#   妈的智障!   今天也要被迫营业。 第130章   三派老祖来得非常快。   没有带上大部队, 他们直接自己开传送门来到人魔边界。   如此迫不及待,显然是怕被别人抢了先。   攻打绛霄仙府需要三派联手出动,下面的弟子与弟子对战, 上面的老祖与老祖对战。   不过一个边陲要塞, 即便有赤轮道尊的徒孙坐镇, 也是边陲, 翻不了天去。   他们要赶在其他门派的老祖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给办了,不然竞争何止是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三派的老祖。   仙骨这样的好东西,哪个老祖不想要。   赤轮道尊没了, 绛霄仙府没了, 这样的大好时机, 就算原本没这个心思的, 也要生出抢一抢的念头。   到了人魔边陲他们才发现自己先头的想法可能错了。   赤轮道尊的徒孙竟然在边陲修建了如此多的仙岛, 聚集在一起宛如天上星辰,与其说是边卡要塞, 不如说是绛霄仙府的分部。   在这种地方不声不响发展出这样大的规模, 若非他们为了追寻仙骨下落跑一趟, 三派肯定不会为了区区一个绛霄仙府设下的边卡要塞专门过来斩草除根。   假以时日, 怕是要叫绛霄仙府死灰复燃。届时, 必定会向他们三派复仇。   可惜他们没这个机会了。   琼英真人一派仙风道骨,悲天悯人:“此子乃赤轮道尊最小的徒孙, 骤然自告奋勇前往人魔边界驻守, 果然有诈。没想到他们竟然藏了这么一手, 还好我们没有粗心大意放过这个地方, 否则将来定然会成为三派的心腹大患。”   天心派的一个老祖道:“如此看来, 赤轮道尊果然将仙骨交给了他, 连绛霄仙府的人都不知道。还真是偏心最小的徒孙,为他这么一番谋划。”   琼英真人:“若是两副仙骨都在他手上,现在恐怕不好对付。”   灵寂宫与凌云教的老祖果然面色微变。   天心派有琼英真人这个半步仙人,拿下仙府余孽夺得仙骨的可能性最高。   他们虽然也有仙器,差距就是差距,与半步仙人到底存在境界上的沟壑。   两派对视一眼,迅速达成统一战线。   还没有动手,三派脆弱的联盟再次出现裂痕。   归根到底,利益动人心。   琼英真人是这些老祖中实力最强的,修为到他们这个境界,一点点差距都会被放大,半步仙人和渡劫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赤轮道尊的徒孙手上若真有两副仙骨,甚至可能还有道尊的仙骨,也不好对付。   他们两派若想从中分一杯羹,自然是暗中联手,将天心派推出去应敌,待双方都被削弱,才是他们出手的最好机会。   琼英真人瞥一眼,轻蔑,以为联手就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做梦。   不用他发话,天心派的一个老祖便开口:“诸位,此前大家一起联手对付绛霄仙府,没能找到仙骨,空欢喜一场。现在看,既然赤轮道尊摆明了的偏心这个最小的徒孙,他手上可能就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自古以来,好东西能者得之。要是守不住,拿到了也是祸患。就比如说这赤轮道尊的徒孙,绛霄仙府成了我们三派的囊中之物,人魔边陲再偏僻,他也该收到消息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可见实力如何。”   “与其等他日后来复仇,不如我们今天斩草除根,还能按照先头的约定,每个门派得一副仙骨。”   他意味深长道:“咱们可千万不能内讧,辛辛苦苦剿灭绛霄仙府,却叫旁人得了好处。”   灵寂宫和凌云教的老祖都是心里一惊,迅速想起他们为何这样火急火燎的赶来人魔边陲。   灵寂宫的焚寂老祖开口:“咱们先试试这赤轮道尊的徒   孙实力如何。”   凌云教的寒烟老祖附议,“到底是道尊跟前教导出来的,以往不显山露水不代表就差了。有道尊的偏心,以他人仙的能力,再差也能将这个徒孙堆出一身修为。何况瞧眼前这场景,人家未必就差,兴许是四个徒孙中最有出息的,才会如此寄予厚望。”   焚寂老祖:“琼英真人乃是半步仙人,我等老祖中实力最强,清辉君和瑶光君的仙骨到底还是差了些,道尊的仙骨才是最适合您的。兴许有了这副仙骨,就能突破瓶颈,一举成为人仙,叫天心派成为仙门第一。”   寒烟老祖:“我们按照约定,只要清辉君和瑶光君的仙骨就好。”   琼英真人对他们的识趣还算满意。   只是,仙骨这东西,谁会嫌多呢。   嘴上说一个门派一副,到时候真拿到仙骨,可就难说,还不是看谁有本事。   不过就算是塑料盟友情,还是需要维护一下的,还不到撕破脸皮的时候。   琼英真人端着架子,矜持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不妨先做正事,将这里拿下再行议论。”   语毕,一行人不约而同对灵曜仙府发起进攻。   万万没料到,所有攻击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反响。   众人愕然。   便是这里真成了绛霄仙府的分部,他们攻打仙府时都没遇到这种情况。   莫非是因为妖族八圣拆过仙府的山门,而这里多年来完全没有外人问津?   琼英真人不悦,“直接用仙器吧,跟他们速战速决。”   对,以免节外生枝。   天心派持有仙器的人是琼英真人,灵寂宫持有仙器的是焚寂老祖,凌云教持有仙器的是寒烟老祖,三人作为代表,分明亮出本派的镇派仙器。   琼英真人持剑,焚寂老祖持镜,寒烟老祖持琴。   三人共同发威。   构成灵曜仙府的一座座仙岛亮起来,宛如天上星辰,彼此之间有着奇异的联系,形成星阵。   竟将他们的攻击迅速化解,整个仙府纹丝不动。   三派老祖纷纷倒吸一口气,骇然震惊。   结果实在太出乎意料。   这建在边陲的分部居然比绛霄仙府本部还要坚固。   一天心派老祖恍惚道:“这是什么阵法,竟然连仙器都能抵挡?!”   他说出了一行人的心声。   同时,大家对仙骨下落越发确信。   绛霄仙府灭了,大仇已经结下,无化解的可能,此时不将人拿下,必定后患无穷。   恰好,虞晚殷也想弄死他们。   早在这些人跑来灵曜仙府外面时,他就发现他们了,一群人大刺刺开了传送门跑过来,各个修为不俗,那动静,大的很。   他们仗着自己修为,根本不带怕的,兴许还带了点耀武扬威的味道,故意恫吓,丝毫没有收敛自身气势。   虞晚殷没理会他们。   灵曜仙府是他的心血结晶,所有仙岛构成一个庞大复杂的星阵,就算这些人联手,也别想轻易攻破。   他倒是想要看看,都是什么货色。   当他们拿出仙器,虞晚殷彻底怒了。   他毫无预兆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悬浮半空,以一人与三派老祖对立。   浑身散发着令人胆颤心惊的气势,威压似一座大山狠狠压下,碾得他们纷纷面色大变。   好半晌,才有一个老祖艰难道:“……人、人仙……”   修为竟是比半步仙人的琼英真人还要强半分。   仙人和半步仙人,差别是很大的。   琼英真人面色难看,知道今天莽撞了。   绛霄仙府竟然有第二个人仙,一点消息都   没传出去!   分明还有这么大的底牌,却在绛霄仙府溃败灭门时不声不响,否则何至于今天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凭借仙器踏入半步仙人的境界,在人族只有一个人仙的情况下,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琼英真人丝毫不敢显露半分,一直躲在天心派闭关修炼。因为他知道,如果赤轮道尊得到一星半点儿的消息,等待自己的很可能就是死亡。   所以赤轮道尊身死道消以后,他才敢现身,率领天心派老祖踏平绛霄仙府,目标直指道尊仙骨。   上头没了人仙压制,琼英真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然而没了赤轮道尊,居然还有一个人仙,还是那老贼的徒孙!   琼英真人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才扬眉吐气个几日就要面临绝境,这半步仙人着实憋屈到爆炸。   他知道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那眼神,那气势,无不展示出露骨杀意。   焚寂老祖和寒烟老祖同样呆若木鸡,琼英真人想到的,他们同样瞬间意识到。   为今之计只有拼死一搏!   “师弟你等等我们啊!”   陆锦追上来,和虞晚殷站到一起。   然后脸色忽然一变,严肃凌厉的盯着手持仙器的三人,清澈愚蠢的眼神消失一空,浑身散发出恐怖威压。   又是一个人仙。   然后是楚亦泽和晏无温,他们接受小师弟的邀请,特意跑一趟。   两人的反应和陆锦一样。   众人:“…………………………”   忽然冒出一个人仙是惊吓。   两个人仙是双倍的惊吓。   四个人仙……   赤轮老贼恐怖如斯!   只有虞晚殷他们还能搏一搏,但现在一排溜四个人仙站在一块,用死亡目光盯着自己看,只感觉边陲的风果然格外冷。   兰惜与临霜辞骑在坐骑身上,慢悠悠散步似的走在沙漠之中。   看到前面沙子里有个人倒栽葱,腰部以上深深埋在沙里,双腿露在空气里,高高翘起。   兰惜唏嘘:“光天化日之下,真是有伤风化。”   话音刚落下,又从天上飞来一个人,一脑袋扎进沙子,呈倒栽葱的模样,没了气息。   两人仰头看,天上正在展开一场别出心裁的老鹰抓小鸡。   四个老鹰,包围了一群小鸡。   他们追,他们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伴随精彩绝伦的光效,真是视觉享受。   忽然,又有一个小鸡从天上掉下来,猛然落在两人的坐骑前。   琼英真人狼狈起身,用剑支撑身体,十分艰难,忽然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里面还能看到内脏碎片。他喘着粗气,眼前一阵阵发黑,经脉剧痛,丹田灵府已然枯竭。   四个人仙,打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境界上的差距不是人数能够弥补的。   修为越强,人数越没有意义。   谁能够想到,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居然会有四个人仙,更想不到,赤轮道尊不声不响教出四个人仙,四个啊!   他自己是人仙,徒弟是人仙,就连徒孙也是人仙,这样惊人的气运如何不叫人嫉妒!   难道上苍就这样偏爱赤轮道尊这一脉,不给旁人半点机会!   琼英真人心中悲凉,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影子,下意识抬头看去。   瞧见临霜辞的瞬间,他浑身一震,瞳孔剧烈收缩,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想起来要呼吸,只是呼吸十分急促,整个人颤抖的厉害,眼神十分可怕,慌乱往后退,却跌坐在地。情绪过于激动,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咳出大量鲜血,面色又苍白了几分,仿佛随   时可能原地去世。   仙器依旧散发着凌然仙气,琼英真人却没有再看一眼,所有心神都被临霜辞夺去,肝胆俱裂。   待他终于找回声音,从牙缝里挤出道:“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不得好死!”   兰惜神色冷下来,正要下去,被临霜辞拉住双手。   他眼神淡淡的,居高临下俯视地上的人,没有多余情绪。   琼英真人却仿佛受到剧烈刺激,整个人颤抖的更加厉害,“所有人都会在危险面前斟酌衡量,可你永远只会勇往直前,为了心中的大义不肯妥协退缩。旁人不愿意牺牲自己,你愿意,所以你注定会死在别人前头,不是这次,也会是下一次。”   他双目渐渐爬上血丝,整个人精气神在迅速流失,“既然留不住,那就发挥一下最后的价值。有了仙骨炼化的镇派仙器,至少能够一直庇护宗门,比其他门派要多几分底气。”   惨笑:“只是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琼英真人笑得凄凉,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白皙光滑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变得松弛,泪水变得混浊,眼睛逐渐模糊,很快就从风华正盛的美男子化为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头。   “一场空!一场空啊!”   然后在两人面前咽气。 第131章   临死还要搁两句垃圾话恶心人。   兰惜脸色一下子黑成锅底, 恶狠狠瞪着面前刚断气的臭老头。   如果还活着,高低喷两句,能把他气死简直是荣耀战绩, 可惜咽气的太快, 没给这个机会。   临霜辞拍拍兰惜的手,“不用理会他的话。”   他眼神淡漠平静, 没有因为琼英真人的话起丝毫波澜, 目光略过尸体, 落到插在沙地之中的仙器上。   这是一把气势凌然的仙剑,第一眼便能感到其中必然蕴含强大力量,力量弱小的甚至无法直视。   第二眼,是它的圣洁纯净。   这是一把守护的剑。   似乎能够感应到临霜辞的目光,安静插在沙地的仙器忽然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剧烈颤抖起来。   它自己从沙地里飞起来,瞬间停在临霜辞面前。   仿佛是在催促, 不停发出剑鸣。   临霜辞盯着它,缓缓伸手,当他的手掌握住剑柄, 骤然爆发出一股强烈气势,向四周瞬间扩散。   仙剑好似在欢呼,发出声声剑鸣,凌然剑气笼罩锋刃,直指天上,大有现在冲上去大杀特杀的架势。   这一刻, 它才真正展现出属于仙器的锋芒。   琼英真人虽然凭借这把仙剑达到半步仙人的境界, 可仙剑宛如沉睡, 根本没能发挥出真正力量, 不过是仗着品级上的优势发挥一点威力而已。   仙器真正的力量,此刻才开始苏醒。   坐骑吓得腿软,啪叽一声摔倒在地,兰惜护着临霜辞,反应迅速。   天上正在交战的双方都被这个变故吸引注意力,目光投过来,欢喜的欢喜,变色的变色。   对三派老祖来说,这简直是个可怕的鬼故事!   临霜辞仰头看着这些老祖,尤其是焚寂老祖和严寒老祖,淡淡对四个徒弟道:“退下。”   四人毫无异议,果断让开。   看到临霜辞手持仙剑望着自己,已经很可怕,这把仙器还在不停发出剑鸣,肉眼可见的兴奋。   仿佛之前琼英真人拿了个假的仙器。   老祖们反应不慢,几乎是瞬间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个个肝胆俱裂,然而临霜辞的动作比他们更快,毫不犹豫挥剑。   焚寂老祖和寒烟老祖试图控制仙器抵挡剑气攻击,他们也像拿了个假的仙器。   没有临霜辞亲身示范,仙器威力确实很强,仙阶以下的法宝根本没法比,他们都非常满意,欢欣雀跃。   现在临霜辞站出来亲身示范,他们瞬间知道其中的差距有多大。   飞在半空的老祖就像下饺子似的往下掉。   焚寂老祖和寒烟老祖的待遇稍微不一样,毕竟有仙器在手嘛。   接触到剑气的瞬间,仙器叛变了。   它们仿佛被剑气打醒了,毫不犹豫反水,跟一脚踢开碍眼的绊脚石一般,毒打持有者,自己飞到临霜辞面前。   纷纷剧烈颤抖,好像在说:选我选我选我选我选我!   兰惜小海豹鼓掌,被老婆帅到了。   这一剑,简直捅在他的心坎上!   楚亦泽、晏无温、陆锦以及虞晚殷从天上落下来,不约而同拱手行礼:“恭喜师尊!”   临霜辞神色平静的嗯了一声,打量两眼飞到面前的仙镜和仙琴。   他感觉到,恢复三成实力后毫无动静的修为有突破桎梏的迹象,这三件仙器与他产生共鸣呼应,宛如他的手,他的腿。彼此之间有着超乎寻常的联系。   它们兴奋的颤抖,他体内灵力也在活跃,彼此回应。   临霜辞将仙器都收起来,毫无障碍收入丹田之中,仿佛天生就该待在这里,无比丝滑。   只是这么一个举动,他就感觉到灵力开始涨了。   临霜辞:“三派老祖悉数陨落,恐怕还在苍奎的天心派、灵寂宫与凌云教会大受影响。倘若他们士气大跌,苍奎的仙门联军怕是挡不住妖魔联军的进攻。”   虞晚殷毫不犹豫:“弟子正准备让灵曜仙府接替绛霄仙府的任务,前往苍奎抵御妖魔大军。三派失去这么多老祖,哪怕是为了将功补过,也要拼死战斗,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如果三派的计谋成功了,别人就是气得咬牙切齿,背后所不齿,又能拿他们怎么样。   吞下绛霄仙府这块肥肉,还得了仙骨,注定接下来会实力大增,一越成为仙门前三的门派不是梦。   其中天心派大概率能够成为仙门第一,甚至可能是人族第一门派。   可惜他们失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注定要被钉上耻辱柱。   若非现在时机特殊,灭了这些老祖后虞晚殷就该上门讨个公道。   眼下还有妖魔大军虎视眈眈,只能暂时放下内部恩怨。   临霜辞:“拿仙器的那两个还没死,有些事情问清楚。”   虞晚殷遵命:“是,师尊。”   临霜辞:“为师要闭关。”   临霜辞带着兰惜闪了,让徒弟收拾善后。   兰惜也能够感觉到临霜辞身上的灵力不大稳定,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直在涨,气息节节攀升。   回了仙岛后没有废话,临霜辞果断钻入修炼用的静室。   正好,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兰惜也准备和徒弟们交流一下,发出传讯让他们过来。   没过多久,五个弟子统统到齐。   兰惜:“真没想到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居然会在这种关头联合起来灭了绛霄仙府,他们根本就是在玩火。”   要么是有倚仗,要么就是跟妖魔勾结了,或是两者都有。   薛念拱手,禀报道:“回禀师尊,妖魔联军进攻时,似乎特意攻上仙岛抓走不少世家弟子,而后专门将同个家族的弟子关在一起。有部分方家修士通过传送门逃到灵曜仙府,恰好被弟子撞见,据他们所说,魔族似乎正利用他们催动某种阵法,只是中途被逃脱。”   兰惜惊讶,“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谁开的传送门?”   薛念摇头,“弟子仔细问过,醒来的方家弟子都表示不知道,还以为死定了。那阵法虽不知道有何作用,但催动时对身体伤害极大,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现在还没问的,就只有方家族长的儿子,和方茉莉道友。他们两人都还在昏迷当中,没有苏醒。”   “方夜逐道友是因为受伤过重,方茉莉道友情况有点复杂,医修表示大致上应该是损耗过度,像是拼命用了超出自身负荷的法术导致的后遗症。”   薛念顿了顿,“如果是她开启的传送门,从苍奎的魔族营地到这里,还带着这么多方家修士一起,绝非这个修为能够办到。”   光开启传送门就不是方茉莉这个修为能够做到的,何况还这么远,还带了这么多人,这是最大的疑点。   桑茶和商陆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似乎有话要说。   兰惜:“你们也有事要禀报?”   桑茶:“弟子发现灵曜仙府里貌似有不少半妖的弟子,据闻是府主亲自带回来的。”   兰惜想了想,觉得没毛病。   这种穷乡僻壤,人烟稀少,既要避开仙门的注意力又要发展灵曜仙府,就只能不走寻常路。   现在的人族和妖族关系紧张,可在以前,有过共同对抗魔种的经历,两族之间关系还算可以。   虞晚殷作为老婆的弟子,对妖族的感官应该是趋于中立的,别说收半妖做弟子,就是收个妖族做弟子,也不是没可能。   桑茶继续道:“弟子向这些人打听,是否知道一个都是半妖的组织,确实有点眉目。”   “据说,曾经有一段时间,边界常常有半妖失踪不见。因为人族和妖族都瞧不起半妖,对其十分鄙视,两边都没有追究这件事,毫不在意,因而许多人都不知道。只有同为半妖的大家,在那段时间听闻后颇为惧怕,记得格外清楚。”   “还有说,半妖里似乎出了个厉害的家伙,大家怀疑这件事可能就是对方做的,为的是组建手下,发展自身势力。”   桑茶神情严肃郑重,“弟子与商陆商讨过,一直待在灵曜仙府等待别人浮出水面过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既然可能存在这么一个组织,我们两人不妨伪装身份后在边界打响名声,对方自会主动找上门。”   “如果只是为了聚集半妖的力量,为半妖夺得一片生存空间,我和商陆都愿意为此出力。如果对方只是利用半妖,以梦想和立场哄骗其他半妖为自己效力的野心家,我们绝对饶不了!”   他猛然跪下来,两手作揖,高高举起,“求师尊成全!”   商陆也跪下来,“求师尊成全。”   兰惜:“可以。”   桑茶:“谢师尊!”   商陆:“谢师尊。”   兰惜:“只有你们两个过于单薄,让薛念、蓝悦和蓝昊协助你们俩。”   三人齐齐作揖,“是,师尊。”   兰惜沉思片刻,叮嘱:“记得做好伪装,随机应变。”   这么一个都是半妖的组织,如果能够自由掌控人身和妖身的变化,那么不论是潜入妖族还是潜入人族都极为便利。   转化为人身的打入宗门内部,转化为妖族的打入妖族内部。   然后拱火,让两边打得你死我活。   最好还得有个盟友。   兰惜脑海里瞬间浮现魔族。   同为被排挤的存在,抱团简直太正常。   夜北君作为北域魔君的弟弟,兴许知道什么。虞晚殷一直在人魔边界发展,也会去人妖边界转转,收集资质好的半妖带回灵曜仙府做弟子,肯定对这个组织有所耳闻。   夜北君堵着虞晚殷的灵身,明面上是因为魔族参战,暗地里该不会是在通过他侧面监视灵曜仙府?   *   方茉莉愣怔怔望着识海之中的天空,她浮在识海之上,浑身动弹不得。   这是强行夺取诅咒阵法的后遗症。   有神念陪伴倒也不会无聊。   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做到这个地步,方茉莉大受震撼。   更令她震撼的是,府主最后竟然主动将灵力给了她,还给出指示。   “府主他……曾祖父竟然……死了……”方茉莉喃喃自语,不敢置信。   尽管方行晚在她面前表现的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可方茉莉其实知道的,府主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府主看她的眼神和邱煦看她的眼神一样。   所以方茉莉知道府主竟然在最后关头为自己挡下来自方家老祖的致命一击,弥留之际还在为自己打算,终于真心实意的唤了一声曾祖父。   可惜这份温暖就像流星,转瞬即逝。   她才感受到曾祖父的温情,人就没了。   也是因此,格外震撼。   神念道:“人本就是复杂的,想法会随着不同的情况发生变化。”   方茉莉沉默许久,问了一个问题。   “我前世是怎么死掉?”   “郁郁而终。”   “前世的前世呢?”   “郁郁而终。”   “前世的前世的前世呢?”   “郁郁而终”   “……………………”   所以如果没出意外的话,这辈子大概率也是郁郁而终?   方茉莉愣怔怔出神,忽然反应过来。   “这辈子是因为方师兄,才开始发生变化?方师兄……会不会遇到危险?”   神念摇摇头:“未必是因为他。”   “……可是,我是因为方师兄才……”   神念平静道:“以往的轮回中并非没有遇到好人,只是最后结果依旧郁郁而终。按照他们的能力,不会犯这种明显的错误,让一个普通人坏了自己的安排,唯一的可能性是,有什么干扰了他们对下界的掌控。”   “在你有足够的能力之前,不要暴露了自己的特殊性,否则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可能会让你好不容易偏离的命运再次回到他们的掌控之中。”   方茉莉感到身上有些冷,从内而外的寒意让她毛骨悚然。   有些疑问到嘴边了,却不敢问,因为答案很可能远远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依照神念展现出来的特殊性,已经透露大问题。   即便她不太聪明也能意识到,背后绝对有大阴谋。   神念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你现在知道这些还太早,以后我会告诉你。”   “有一个好消息,像你这样的应该不止一个,他们或许也在苏醒当中。”   “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第132章   方茉莉苏醒的比方夜逐要早。   经过医修仔细检查, 确认她已经没有大碍,剩下就是好好修养。   躺在床上的方夜逐眼皮微微颤抖,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陌生的环境一时间迷迷糊糊, 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下一秒,想起昏迷前的经历,猛然睁大眼睛,下意识想要起身。   被旁边的手慌忙扶住, “方师兄你醒了, 不要乱动!”   听到熟悉的声音,方夜逐侧头看去,见到是方茉莉,连忙上下打量。瞧着气色还好,高悬的心稍微放下来,随后打量周身环境。   和魔族的地牢相比,这里可好多了,布置的相当舒适。   方夜逐困惑:“这里是哪儿?”   方茉莉回答:“我们在灵曜仙府。”   方夜逐愣了一下,“灵曜仙府?”   想了半天,没想起这是什么门派。   方茉莉小声道:“我打听了,据说灵曜仙府的府主原本出自绛霄仙府,在人魔边界驻守。”   方夜逐沉默了一下,没有追究询问为何自立府主,摆明了灵曜仙府的创建者已经脱离绛霄仙府自立门户。   “是他们从魔族手里救了我们?”他问道。   方茉莉神色纠结,低头,很小声的说:“不是。是……曾祖父救了我们, 他帮忙开了传送门将我们送到人魔边界, 说让我们去找老祖。曾祖父他……被三派掌门围攻, 已经……身死道消。”   方夜逐明显愣住,随后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追问:“那绛霄仙府呢?现在怎样?”   他问的自然是身处后方的绛霄仙府本部。   方茉莉声音更低,“已经没了。”   方夜逐脑子轰的一下,嗡嗡作响,强撑着问:“是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做的?”   方茉莉点点头,她怕方夜逐刺激过度,赶紧道:“他们攻破绛霄仙府还不够,追着来灵曜仙府,已经全没了。据说都是各家老祖呢,直接开了传送门跑来的,现在一个不留。三派受到这样大的重创,苍奎战场估计要撑不住,灵曜仙府已经抽身去苍奎主持战场,抵御妖魔入侵。”   方夜逐神色微微放缓,艰难问:“那我阿娘……方家怎么样?”   方茉莉为难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大致的情况她可以向周围人打听,但这样细致的事情,旁人估计不知道。从绛霄仙府被攻破到三派老祖陨落,中间隔得时间太短,除非一早刻意关注方家,关注方家主,不然谁知道。   方夜逐也明白,没有继续追问,两眼茫然的望着上方,短短的时间里发生这样重大的变化,他需要点时间消化。   分明是四派连忙一起抵御妖魔入侵,哪曾想会演变成大家围攻绛霄仙府。   仙府没了,方家如何能置身事外。   方夜逐疲惫虚弱的闭了闭眼睛,似乎又要睡过去,方茉莉有点心慌,怕自己一下子说了太多坏消息刺激到他。   “方师兄?方师兄?”   方夜逐喃喃道:“我没事。”   他睁眼看了看方茉莉,似乎想要抬手碰一碰,伸到半空僵住,缓缓收回来。   方夜逐眼里充满迷茫,无神道:“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方茉莉张张嘴,低头道:“我好像也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方夜逐语气困惑:“我在梦里有个妹妹,我们感情非常好……后来一起上战场,和入侵者打得你死我活,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减少,我和妹妹并肩作战,拼死杀敌,最终力竭而亡……”   “然后……周围一片黑暗,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妹妹的哭声……她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我想要去找她,可是连自己在哪儿都看不见,我很着急,很愤怒,跌跌撞撞的跑……怎么都找不到她……”   “之后忽然就醒了。”   看到方茉莉的瞬间,他心中在梦里积累的怒气躁郁瞬间一扫而空,就像终于找到一直在找的东西,难以言喻的安心满足涌上心头,将空落落的内心填满,抚平焦躁。   听到方夜逐困惑迷茫的说出梦境,方茉莉就像被触动什么,忽然酸涩难受的厉害,眼泪不由自主涌出来。   方夜逐若有所感,目光转过来,看到方茉莉的眼泪就像被烫到,吃力的抬手:“怎么又哭了,别哭。”   艰难笨拙的帮她拭去眼泪。   下一秒,两个人都凝住了。   方夜逐缓缓收回手,干巴巴的说:“梦里的敌人超级厉害,打得可凶了……”   方茉莉很小声的应了一下:“嗯。”   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两人都说不太清楚是哪里变了,总之就是感觉和之前不同。   方夜逐看着天花板发呆,方茉莉低头看着鞋尖,研究鞋面的布料。   兰惜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唉,老婆闭关修炼,徒弟都给派出去了,老婆的徒弟也有事情做,带着灵曜仙府的弟子上苍奎战场,那边乱糟糟的,绝对有得忙。   剩下他孤零零待在仙府没事干,只能四处溜达。   漯河那边沈凌君发来传讯询问绛霄仙府的事情,果然这样大的事仙门肯定都会关注。   探讨过后让他静观其变。   灵曜仙府正式亮相,自会收拾烂摊子。   别的门派是会因为绛霄仙府灭门蠢蠢欲动也好,三派因为老祖悉数团灭士气大跌也好,灵曜仙府一登场,都有他们挑大梁。   果然出风头这种事情,得轮着来。   瞧见方夜逐和方茉莉的瞬间,兰惜目光凝住了。   这两个人他以前都见过,怎么说呢,平平无奇吧,没啥值得注意的地方,可这次一见,有点让他在意。   说不太好是什么地方不一样,就……仿佛蒙住明珠的尘埃被轻轻拭去一点,露出一点点光华。   说起来,是薛念第一时间发现的他们?   那不正好,慰问一下徒弟救起来的人。   兰惜端着亲切和善的笑容,“你们都醒了,真是太好。”   方茉莉连忙行礼,“见过兰掌门。”   方夜逐想要起来,兰惜抬手示意,“不必多礼,你身上还有伤,躺着好好休息就是。”   方夜逐:“多谢兰掌门。”   兰惜温和道:“我受灵曜仙府的府主之邀前来做客,没想到苍奎竟会突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你们能够从魔族手里逃出来,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当以养伤为先,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   方夜逐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诚恳道:“兰掌门的好意晚辈明白,只是绛霄仙府发生这样的事情,叫我如何不担忧。”   他想要起身,方茉莉连忙扶住他,方夜逐艰难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仿佛耗尽他的力气,微微喘息。   咳嗽两声后,艰难问:“据闻绛霄仙府被三派攻破,剩下的人现在如何?三派可否有对仙府的各个世家出手,斩草除根?”   兰惜无奈道:“这不好说。绛霄仙府的府主出自方家,恐怕方家是三派的头号眼中钉。事发突然,时间才过去几天而已,依照三派的实力,真要对方家怎么样,连绛霄仙府都被攻破,方家如何挡得住,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现在灵曜仙府的注意力都在苍奎,暂时没空关注旁的事情,等他们传回方家的消息,恐怕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动静。”   方夜逐眉头紧紧锁起,“兰掌门可否知晓仙府是如何被攻破的,仙府弟子现在怎样?”   兰惜瞅瞅他这副样子,真怀疑会不会被坏消息刺激的撅过去。   方夜逐面色苍白,又咳嗽两声,“兰掌门尽管讲,晚辈撑得住。”   见他执意想要知道,兰惜没瞒着,这些事情他总会知道的,“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的老祖随着大部队一起出马,还带上他们的镇派仙器,将绛霄仙府打得节节退败,势如破竹。所有不肯投降的弟子悉数被杀,方家的弟子一个没留,只有你们逃过一劫。仙府中出了投敌的叛徒,战况十分惨烈。”   方夜逐面色果然白了几分,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方茉莉眼眶发红,慌忙给他顺气。   好半晌方夜逐才缓过来,颤抖的问:“灵曜仙府对绛霄仙府……有何打算?”   他没有质问,为何灵曜仙府有这样的力量,能够一口气消灭三派追来的老祖却不愿在绛霄仙府的危难时刻伸出援手。   问了不过自取其辱。   灵曜仙府愿意收留他们这群方家修士,好好治疗,给予礼遇,不是蹬鼻子上脸的理由。   兰惜思考,“灵曜仙府的府主原本出自绛霄仙府,因为理念不同,才在你们祖师的同意下出来自立门户。上面老一辈的矛盾瓜葛我也不大清楚,如果绛霄仙府幸存的弟子和世家找上去,只要不是无礼之徒,大概都能得到礼遇吧。”   这句很有说服力,方夜逐自己就得了灵曜仙府的救治。   他面色微微好起来。   兰惜又道:“毕竟三派的老祖都被剿灭,作为倚仗的仙器也没了,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损失惨重,即便之前有什么计划和行动,也要戛然而止,夹起尾巴做人。”   一直低头的方茉莉鼓起勇气,小声询问:“如果……被人发现他们临阵倒戈,和魔族共同联手对付绛霄仙府,会怎样?”   兰惜:“那他们可就惨了。只三派联手对付绛霄仙府,不顾妖魔联军的威胁翻脸内讧,还能说是仗着仙器在手胡作非为。如果被发现还和魔族联手,少不了一顶通敌叛族,勾结外族的帽子,严重的话三派都要没了。”   方茉莉眼睛亮起来。   三派老祖被灵曜仙府剿灭,可三派掌门还活着,他们联手杀了方行晚。   曾祖父最后关头护住了她,如何能叫凶手逍遥。   随后听到兰惜道:“不过你们就算有证据,最好等到战事停了再拿出来。现在甩出这个证据,只会让他们狗急跳墙,直接翻脸跑到妖魔那头跟我们作对。到时候,苍奎战场不但有妖魔大军,还有人族自己的三大门派,简直是个惊天大笑话,而抵御他们的只有灵曜仙府。后方更是要乱起来,毕竟三派的山门是在人族腹地,他们要是开个传送门把妖魔直接放进来,整个人族都要乱套。”   本来是在边界作战,这下子可就腹背受敌,战场迅速扩大。   事情要一件一件来,一股脑挤在一起乱糟糟的。   搁在之前,一项指控根本翻不了浪花,可现在他们没这种底气了。加上方茉莉是绛霄仙府的弟子,她若站出来指控三派与魔族勾结,任谁都要掂量掂量灵曜仙府。   成为压死驼骆的最后一根稻草,完全有可能的。   方茉莉郑重的点头,“谢兰掌门。”   兰惜好奇的看她一眼,又看看方夜逐,心里咂摸,带着方家修士从魔族营地逃出来的估摸着就是她了。其他方家修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夜逐看起来也是不明就里,只有方茉莉,能说出三派勾结魔族,至少证明她知道点什么。   加上医修对她身体状况的诊断,不能说肯定就是她,只能说可能性真的很大。   只是,方茉莉如何做到的是谜团,传送门可不是谁都能开的,起码她这点修为是肯定不行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两人都是伤患,需要休息,慰问过后兰惜准备走人,看了看两人,“你们好好休息吧。”   正准备离开,被方夜逐叫住,“兰掌门请留步。”   兰惜:“何事?”   方夜逐神色困惑,挣扎,按理来说他和兰惜并不熟,不应该询问这个问题,但梦境对他的影响很大,苏醒过来后依旧无法忘记那种感觉,记忆犹新。   鬼使神差的,莫名就想问。   方夜逐斟酌措辞:“兰掌门觉得,怎样能够摧毁一个人?”   他想起梦里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妹妹,那样威风凛凛英姿飒爽,后面却哭得那么可怜,哭得他心慌意乱焦躁愤怒。   兰惜奇怪的看他一眼,不假思索道:“不论摧毁什么人,一对糟糕的父母可以事半功倍。”   然后问:“男的还是女的。”   方夜逐:“姑娘。”   兰惜哦一声,“那就再来个男宝,缠她一辈子。” 第133章   一个人的夜晚, 真是空虚寂寞冷。   老婆闭关修炼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出来,按照修真无岁月,三年五载都不算长。   兰惜认真回忆以往老婆修炼的进度, 心里总算有点安慰。   不知道这三件仙器会给老婆带来怎样的变化。   他靠着窗户,怀里抱着个酒坛子, 里面是本地特产的果酒,清冽爽口, 口感极好,就是后劲比较大,容易喝醉。   一边喝酒一边看星星,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要是李白在这儿,高低能当场整一首诗出来,奈何腹中没文化, 喝酒喝得打哈欠, 感觉犯困。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兰惜是被猛然一声巨响惊醒的,感觉整个灵曜仙府都似乎震动了一下。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天色依旧很黑, 漫天星辰闪烁。   轰——   又是一声巨响。   所有仙岛都亮起来, 是星阵被触发了。   有侵略者。   难不成是天心派、灵寂宫与凌云教破罐子破摔?   还是魔族趁着虞晚殷出门, 过来端他老窝?   轰——   这次震动的更厉害。   仿佛有撼山之力撞上仙岛防御。   兰惜放开神识,迅速向外蔓延, 这一瞧, 大为惊讶。   灵曜仙府外面来了一群了不得的家伙。   天心派、灵寂宫与凌云教的老祖才来过, 居然又冒出一群水平丝毫不逊色于他们的修士, 个个实力强悍, 最低也是大乘期。他们悬浮在灵曜仙府外的天空, 泾渭分明, 却不约而同将这里当做目标。   如果他们是三派尚未使出的底蕴,这三派何必屈居于十派中的第七、第九和第十,完全能够挤上前五,排个二、三、四。   现在绛霄仙府没了,还能争个第一。   为首的有四人,看站位,就当做是四个阵营吧。   这可真是奇了怪,从哪里冒出来的?   然后兰惜看到他们是如何进攻灵曜仙府,为首的四人各自持有法宝,齐心协力冲击星阵。   轰——   兰惜耳边仿佛听见不堪负荷的碎裂声,星阵开始支持不住。   依照虞晚殷人仙级别布置的星阵,仙人以下的水准很难撼动。这可是他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仙府,岂会这么轻易叫别人端了老窝。可现在事实确确实实发生了,四个人,就差点破开他的星阵。   后面还有那么多严阵以待的高阶修士。   只要星阵被破开,仙府失守,兰惜毫不怀疑,这些人会冲进来将所有人都斩杀殆尽,他们来者不善的味道实在太浓厚,压根没有遮掩。   月黑风高杀人夜,大晚上一伙人气势汹汹破门而入,还能是什么。   刚还想着无聊呢,这么快就来活儿。   兰惜伸个懒腰,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秒出现在灵曜仙府外,没有任何的迟疑犹豫,直接开大化出法身,挥着巨掌朝他们横扫拍去。   被挡住了。   一个人都没能拍飞,四人靠着法宝挡住这一掌。   他们没有任何废话,果断把目标放到兰惜身上,身后悬浮的一个个修士同样没有半分迟疑,分别采取行动。   这下子能够更加确定,他们就是出自不同门派。   一个个都拿出压箱绝技,排阵的排阵,强化的强化,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出手就是奔着取人性命。   大乘期和渡劫期修士联手排的阵法威力果然强悍,兰惜法身的动作出现迟滞,仿佛被困在泥潭之中,一举一动都充满滞涩感格外吃力,不仅攻击力削弱,动作更是慢了好几拍,根本没法打到人。   巨大的法身顿时成了活靶子。   这还没完。   搞强化的那两波人不是强化自己,是联手提升头领的力量。   忽然,他们所有人都凝住。   随后各展神通,想要挣脱无形桎梏。   是兰惜的千丝环,无数根细丝密密麻麻充满周围空间,将这些入侵者都困在里面。这些丝坚韧无比,数量又多,十分麻烦。他们能够困住兰惜法身,兰惜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这些人联合起来殴打自己。   千丝环的丝用在这里正正好。   不过他要的可不是互相牵制。   霎那间,被细丝困住的众修士纷纷脸色大变,因为他们发现这些丝锋利极了,不但千丝万缕,狠狠勒住他们,每一根都有着恐怖的切割之力,若是旁人,被细丝轻轻一划就要缺胳膊短腿,像这样浑身上下都被缠住的,只会瞬间化作肉泥。   因为这些细丝竟然还在高频率的震动。   细丝充斥的空间,根本就是恐怖的绞肉场。   随着他们的挣扎,被同伴联手强化的两人率先挣破桎梏,他们不晓得使了什么秘法,实力暴涨,骤然突破渡劫期的瓶颈达到仙人级别,手上的法宝气息诡异,一个是枪,一个是刀,猛然捅入兰惜法身,破了法身的防御。   从伤口处向周围裂开,法身迅速爬满龟裂,这些裂痕里被注入诡异气息,充满传染性。   兰惜浑身一颤,对千丝环的掌控松了一些,另外两人趁机使用自己的法宝,一个是铃,一个是鼎。   叮——   声音宛如在脑海里瞬间炸开,悠长空灵,震得神识空白。   鼎迅速变大,朝着法身重重压下来。   布满裂痕的法身受到重击,崩溃的更加迅速,兰惜撑着压下来的大鼎,心里头怒火中烧。   因为这个鼎充满他熟悉的气息,是个仙器。   那个铃也是仙器。   另外两人手持的枪和刀气息诡异阴暗,没有半分仙气,可从威力上来说,丝毫不逊色于这两件仙器。   而且他还感觉到另外一个似曾相识的气息。   兰惜瞪着持刀的神秘修士,唇角溢出血,咬牙道:“你是万魔宗的人!”   他和万魔宗的宗主冷玉霄打过,对这种气息记忆犹新,眼前这手持诡异魔刀的修士与冷玉霄修炼的是同一种魔功,所以气息才会相似。   这四波人当中,有一波根本就是出自万魔宗,功法相同,气息一样。   万魔宗跑来攻打灵曜仙府,还是和别的门派一起?   简直离谱。   兰惜不认为对方是追着自己来的,但他使出了法身后,对方大概率认出来了。万魔宗在他手上没了一个宗主,还叫凤雏千里之外弄死一个老祖,如何还能忘记他的大招,必定刻骨铭心。   翠微天掌门为何出现在这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万魔宗是冲着灵曜仙府来的,在灵曜仙府遇见翠微天掌门,那就一起干掉。   正如兰惜也不需要知道入侵者是什么身份,先打了再说。   通过万魔宗领头修士手里的魔刀可以推断出,使枪的那个大概率也是个魔道门派。   而控制铃和鼎的明显出自仙门。   仙门和魔道居然联手攻打灵曜仙府!   持刀的万魔宗修士终于开口:“兰掌门,真是巧了,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你,莫非翠微天和灵曜仙府有什么瓜葛?两派都是莫名其妙横空出世,一出手便一鸣惊人,若是两派掌门有某种关联,不无可能。”   “不过,不管里面有什么瓜葛,兰掌门今天怕是都难逃一劫。你杀死我万魔宗宗主,还让自己徒弟击杀我宗一位老祖时,没想到今天会死在这里吧?”   “兰掌门的徒弟确实厉害,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放心好了,很快就会送他下去陪你。”   兰惜的法身摇摇欲坠,不断有碎块剥落,沉重的大鼎如泰山压顶,让法身伤势加重。   当他正要愤怒爆发,又是一声铃声响起。   叮——   震得头昏脑胀,仿佛灵魂都要被震出躯体。   侵入法身的诡异气息同样有着古怪的能力,不但破坏法身,还对他的意识造成影响。   他的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在说话,脑海里隐隐有画面冒出来。   能够让万魔宗合作的,大概率不是普通门派,盲猜对方是魔道十二派中的一个。   对方的魔枪威力完全不逊色于万魔宗的魔刀,经过强化,持枪者的实力同样飙升到仙人级别。   仙人和仙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从气息来看,持枪的这个比万魔宗持刀的修士还要强上一两分。   那么可以推测,有可能是排名第一或者第二的魔道门派。   灵曜仙府蹲在这种穷乡僻壤,连绛霄仙府自己都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子,魔道更不可能,要说里面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们趁着虞晚殷出门,连妖魔入侵都管不上,联手跑来,趁夜端灵曜仙府的老窝。   兰惜想不到。   但使用铃和鼎的这两个,他隐约猜到缘由。   他强撑着一口气,冷笑着问那两人:“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的老祖悉数被灵曜仙府所灭,赤轮道尊竟然一口气教出四个人仙,还叫那三派的仙器落入他们手里,你们慌了,意欲先下手为强?”   “与其等四个人仙腾出手来收拾自己,不如趁着他们暂时没空,联手来个出其不意!”   “三派老祖都拿灵曜仙府没办法,里面甚至有个已经达到半步仙人的琼英真人,你们干脆和魔道联手!”   兰惜终于想到为什么了。   证据就是他们带来的法宝。   铃和鼎都是仙骨所制,气息与那三件仙器几乎一样。   可魔枪和魔刀不一样,气息十分诡异,充斥不详的味道。   能够与仙器相提并论的法宝,自然也只能是相同水平的东西,这两件东西是魔道炼制的仙器,只不过走了邪门路数,才会变成这种鬼德行。   四个人仙一口气灭三派老祖何止是一鸣惊人,这场风头出的太盛,把某些人吓破了胆。   在他们看来,三派老祖的下场,乃至三派今后即将面临的问题,很可能都是自己将来同样会遭遇到的。   因为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三派将仙器的存在暴露给虞晚殷等人知道了。   等灵曜仙府站稳脚跟,势必会追查,那么知晓他们背后干的事情只是迟早的,甚至有可能现在已经知道了什么,只不过暂时没空而已。   是等四个人仙腾出手秋后算账,将自己一个一个灭了,还是先下手为强。   当然是后者。   于是他们四派联手了。   在妖魔联军与人族大战的时刻,所有人还因为三派老祖被灭而震惊不已的时候,毫不犹豫达成共识,共同出手。   铲除灵曜仙府只是第一步。   人只要足够无耻,就能占据某种程度上的优势。   比如说,他们四派可以在这种时机对自己人背后捅刀子,丝毫不顾及这样是否会对人族战线造成打击。因为就算人族战线崩溃,他们也有办法在混战之中保住自己,何况有仙器在手,未尝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赤轮道尊没了,妖族大圣也大部分销声匿迹,只有龙君现身算不得什么。   对心有谋算的人来说,目前的局势未必就是坏事,浑水才能摸鱼。   而有底线的人在这种时候就很容易落入下风,呈现出被动。   不说楚亦泽、晏无温和陆锦,就连虞晚殷大概都没法抛着人族战线不管,先跟这四派死磕。   若是大厦将倾,还要想办法力挽狂澜。   所以铲除灵曜仙府后就能顺理成章施展第二步,逐步将四个人仙一一击破,如今混乱的局势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助攻   实力比不上的时候,就会开始钻研心计。   心狠手辣,阴险歹毒都不足以形容。   兰惜脑子里瞬间想通,将他们的动机和来意串起来。   上方压下来的大鼎又重了几分,似乎想要将他活活压成肉泥。   万魔宗持刀的修士冷笑:“兰掌门既然想明白,就安安心心的去吧。”   兰惜嘲讽:“去?去哪儿?瞧你们这么自信,看得我逆反心理都生出来了,就想治一个不服。”   其他修士都没说话,这些家伙就跟专业杀手似的,只动手杀人,就连衣服都穿了相似的黑袍子,整个人只露出半张脸,不会像个反派哔哔个不停,然后给别人翻盘的机会。   就连说话的这个,是被兰惜认出身份后才开始说话的,魔刀那是一点没含糊。   万魔宗持刀修士:“兰掌门现在也就只能呈呈口舌之快。”   兰惜:“阿妈,就是他们欺负我!快,打他们!”   众:“…………”   一时间,还以为是破罐子破摔。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阿妈召唤术,开!   巨大的虚影骤然降临,温柔的双手捧住兰惜法身。   不但打了他们,还把他们打成小饼饼。 第134章   有人进攻灵曜仙府的星阵, 制造出一声声巨响,所有岛屿都震动了,里面的人又不是死的, 如何会毫无反应。   然而等他们匆匆忙忙集结起来,已经有人先一步采取反应。   老祖级别的战斗,根本不是这些弟子能够插手的,冒然撞上去不但帮不了忙还会拖后腿。   看到兰惜被围攻落入下风, 灵曜仙府的弟子都很着急。外面莫名出现这么一群实力强大的修士, 穿着黑袍子连正脸都不露,显然是来者不善。   比兰惜法身还要高大的金色虚影骤然出现时, 所有人都惊呆了。   巨大, 神秘,远远看见便能感觉到虚影的威压,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场。   可同时,又有温柔慈爱之感。   方茉莉愣怔怔呆在原地, 眼睛看得出神。   “母亲”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可怕的,“母亲”暴躁凶狠, 从来不会给她一点好脸色, 可在看到虚影的瞬间,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母亲是什么样的存在。   入侵者在巨大虚影前如土鸡瓦狗, 迅速崩溃,没有掀起一点浪花。   彼此之间水平相差太大,根本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只一招, 瞬间秒杀。   连遗言和不甘的惨叫都没能发出来。   忽然间, 方茉莉一惊, 虚影转头看过来, 灵曜仙府这么大,被惊醒围观的人这么多,她却没由来生出一种强烈的感觉,对方是在注视她。   她无法说服自己这是错觉。   然后听见“咦”的一声。   是兰掌门的声音,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仿佛在虚影转头注视她的时候,兰掌门也在看她。   随后这道高大神秘的虚影消散了。   “入侵者已经解决,都散了吧。”   声音在灵曜仙府每个人耳边响起。   方茉莉收回视线,下意识低头,转身正要回去,却冷不丁看到兰惜,把她吓一跳。   紧接着立马被兰惜此刻的模样吸引了注意力。   方茉莉吃惊:“兰掌门,您受伤了!”   兰惜摆摆手,“一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   实际上他的伤被阿妈顺手治好了,血迹是受伤时留下的。   魔枪和魔刀的威力很强,捅到法身上制造出崩裂,他身上对应的位置同样爬上一道道诡异黑色裂痕,仙铃主要针对神魂进行攻击,仙鼎威力亦是非凡,差点没压死他。   如果他要跟这些人拼命,鹿死谁手还难说,但他为啥要跟他们拼命,他有阿妈啊。   打不过叫阿妈降神代打一点不丢人。   别人想叫还叫不到呢。   不过,借着阿妈的法力,他发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趁着阿妈降神的余韵还在,兰惜近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下方茉莉,更加确定。   他没有戳破,仿佛什么都没发现,温声道:“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方茉莉下意识低头,“是,兰掌门。”   看着方茉莉转身离开的背影,兰惜摸了摸被魔枪和魔刀通过的位置,龇牙。   这俩玩意捅得真心疼,不知道魔修是用了什么邪门法子才把仙骨炼制成这样诡异的德行,一旦沾染了上面的诡异气息会立马影响神志,配上攻击神魂的仙铃,效果加倍。   这些阴险歹毒的老不死,趁着人仙不在灵曜仙府就来偷袭。   虞晚殷要是在苍奎战场收到后方大本营骤然被灭门的消息,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刺激。   即便心中有怀疑人选,也要先忍了,事有轻重急缓。   可忍字头上一把刀,越忍越气。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玩得溜。   前面三派老祖轻敌在先   ,突然冒出四个人仙威慑在后,可刚才四派明显有备而来,但凡灵曜仙府的守备弱一些,就要被他们得逞。   魔道的邪门法子让人强行突破到仙人级别,又有仙器级别的法宝在手,配上掠阵控场的两派老祖,以及手持仙器,估摸着出发前还磕过药的两人。   一个人仙不行,两个人仙勉强可以,三个人仙能赢。   这样的话,落单的那个大概就危险了。   今晚这一场袭击还真是破釜沉舟出其不意呢,堪称赌命,而且成功率还很大。   不光算计了人仙,还算计了远在苍奎的三派。   他们本就因为老祖之事惊惧不已,要是听闻灵曜仙府莫名被灭,定然雪上加霜,瞬间成为惊弓之鸟,只要稍微挑拨,就可能真的倒戈到妖魔那头。   因为怕被迁怒。   虞晚殷会不会真的因此迁怒他们,跟三派惧怕被虞晚殷迁怒,是两码事。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三派野心膨胀,联手将绛霄仙府灭门,然后为了追寻仙骨来到灵曜仙府,老祖悉数被灭,导致苍奎战场变得极为不稳,地方实力加强,组成妖魔联军,而人族四派联军变成三派不说,还因为老祖之事士气大跌,灵曜仙府不得不顶上,接替绛霄仙府在苍奎的位置。   虞晚殷为此坐镇苍奎,结果后方被灭。   生动演绎何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三派会因此惶恐,惧怕被迁怒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晴天霹雳。   届时苍奎局面将会形成妖魔联军加上三派共同针对灵曜仙府,暗地里还有四派等着要虞晚殷四人的性命。   想想就操蛋。   恶意都快化成黑泥了吧。   兰惜回房间,取出那四件法宝,一一查看。   仙铃和仙鼎可以交给老婆,兴许实力还能再提一提,但魔枪和魔刀太诡异。   魔枪悬浮半空,周身萦绕诡异不详的气息,兰惜抬手轻轻碰了碰,那气息就顺着手指立马沾染上。   他试着将法力注入魔枪,萦绕的气息立马爬满他全身,粘腻阴暗,十分不愉快,心头好似被一块大石头狠狠压着,说不出的难受。   兰惜皱眉,加**力输出,想要驱赶这股诡异不详的气息。   奈何好似附骨之蛆。   再次加大输出,让整把魔枪都充满他的法力,这回有反应。   魔枪就像被唤醒,骤然散发出更强更浓郁的诡异气息,甚至还冲出房间。   兰惜感受到强烈的情绪,痛苦怨恨……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充斥心头,这些不是他本人的情绪,是从魔枪上面散发出来,顺着法力挤入他的身体,能够让人瞬间抑郁掉,对人世间失去所有希望,坠入绝望。   魔枪剧烈挣扎,似乎想要挣脱兰惜的手。   兰惜偏不肯让它如愿,用力抓着。   抓着魔枪的地方出现刺痛感,为了挣脱他的手,魔枪反抗的很激烈。   忽然安静不动的魔刀猛地用刀柄狠狠敲了一下兰惜的手。   “嘶!”兰惜下意识松开,缩手,“你干嘛?”   魔刀当然不会回答,安安静静的,悬浮半空。   仙铃和仙鼎貌似也被魔枪的气息所唤醒,自己浮在兰惜面前,将他和魔枪魔刀隔离开。   兰惜狐疑的看了看魔刀,怀疑它是故意的,想了想,转移目标,向魔刀伸出手,还没有碰到,魔刀咻一下躲开,仙铃跳入他掌心,还轻轻颤抖,发出悦耳的一声响,仿佛在说:选我选我选我!   可兰惜现在就想看看这两把诡异的法器是怎么回事。   另一只手刚抬起来,仙鼎飞过来,主动落入他掌心。   小小的仙鼎一只手就能   抓住。   兰惜冒出了疑问,法宝难道还会争宠吗?   这两个主动往他掌心送,那两个一个劲儿想躲,是咋回事?   法宝有灵,如果有点自己的小脾气很正常。   如果是别的法宝,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可想到这是用什么炼制的法宝,兰惜就不肯放弃了,越想躲,他还偏越想探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兰惜将仙铃和仙鼎往怀里一揣,空出一只手向魔枪探去。   魔枪极为人性化的瞬间退避三尺,仙铃和仙鼎在他怀里挣扎。   兰惜换目标,向魔刀探手,魔刀也是瞬间退避三尺。   这俩货就跟对难兄难弟似的,坚决不肯让兰惜再碰一下。   兰惜:“我还不信了!”   当场和它们玩起你追我赶的游戏,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奇怪的是,窗户分明是开着的,就算关着,它们想跑直接冲出去就是,偏偏就在屋子里跟兰惜绕圈子。   整个法宝都透着股欲拒还迎的味道。   到底是经历过一场大战,伤治好了,可疲惫还在,兰惜想休息。   反正法宝已经到他手里,不差这一时。   进浴室,放水,脱衣服坐进去,打算洗个澡再去睡觉。   可坐在浴池里面,靠着池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兰惜不追了,魔枪和魔刀反倒狗狗祟祟的自己跟上来,浮在浴室外面,就像两个门神。   久久不见兰惜出来,也没有一点动静,扭了扭,探头探脑。   哐当两声,分别被仙铃和仙鼎砸了。   声音响起来的瞬间,四件法宝就像做错事似的安静如鸡,一动不动。   “唔……”   兰惜迷迷糊糊睁开眼,不小心在池子里睡着了。   打个哈欠,反正屋子里没别人,只有他自己,起身后水分迅速蒸发干,随手拎起替换用的干净里衣穿上,松松垮垮的,一扯就散。   他揉着眼睛走出浴室,正要向卧室走去。   “嗯?”   兰惜停下脚步,盯着门口四件法宝。   分明是法宝,即便有灵,那也不是人,却不知道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   盯着它们看了半晌,安静,乖巧,一动不动。   兰惜冷不丁像个变态似的对着它们掀开衣服,“哇!”   仙铃:“!!!”   仙鼎:“!!!”   魔枪:“!!!”   魔刀:“!!!”   兰惜乐不可支,合拢衣衫继续向卧室走去。   扑到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法宝们飞过来,停滞两三秒,见兰惜真的已经睡熟,齐心合力给他挪了挪位置,摆正睡姿,盖上被子,熄灭房间里的灯,然后各自找了位置落下。   熟悉的小黑屋,熟悉的金色身影。   通天教主小课堂又开课啦。   兰惜第一时间大叫:“别打脸!” 第135章   兰惜醒来时整个人都是萎的。   感觉到床边有人, 睁开眼睛瞅一眼,竟然是老婆,瞬间泪眼汪汪。   临霜辞伸手捋了捋兰惜的发丝,看他泫然欲泣的样子, 低声问:“是不是哪里疼?”   可不是嘛, 浑身上下都疼!   兰惜委屈巴巴的点头, “昨晚跑来一群老不死围攻灵曜仙府, 他们有备而来, 特别阴险歹毒,我落了下风, 就叫出阿妈收拾他们,顺利回收四件法宝。”   临霜辞愧疚,摸摸他的脸颊, 自责道:“你叫他们伤着了?是我不好,不该在这个时候忽然闭关。”   兰惜躺着不愿起身,努力伸手,临霜辞配合的弯腰, 任由他抱住。   兰惜像个八爪鱼似的双手双脚缠住他,两手抱着老婆脖颈,双腿缠住他的腰,哼哼唧唧的撒娇哭诉:“阿妈把我的伤治好了,但是通天教主把我拉小黑屋培训, 打得老疼!”   一群老不死的哪有通天教主打得疼。   他感觉骨头都要给打散架了。   兰惜:“叫阿妈出来可以速战速决, 我想快点回收法宝。”   这个姿势,根本不是暗示, 而是明示, 兰惜就是向老婆求安慰。   临霜辞低头, 两人唇舌交缠,室内温度仿佛都在升高。   忽然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地上发出响。   两人都没理会。   分开的时候,兰惜才喘着气,抽空瞄一眼,魔枪不知咋的躺在地上。   他微微颤抖,双手用力抓了抓临霜辞的衣服,“你闭关结束了,这么快?”   临霜辞抽空回答:“忽然感觉到外面爆发出强大威压,连忙匆匆结束,只不过正在吸收炼化仙器,没法马上停下来。稍微耽误了些时间,出来时战斗已经结束,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回房间时看到你睡了,没什么睡意,索性一直守着。”   兰惜不由自主仰头,用力揪临霜辞衣服,“会不会有不好的影响?”   临霜辞:“不会。仙器与我十分契合,循循渐进就是,不必急于一时。”   兰惜只穿了一件里衣入睡,昨晚还故意恶作剧掀开衣服吓唬四个法宝呢,仗着屋子里没别人特随意,现在早散开了,皮肤露在空气里,临霜辞的头发落在上面,有点痒。   忽然他身体一僵,整个人绷紧,双手胡乱在枕头边抓挠。   不经意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是仙铃。   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他的枕头边,任凭他接下来怎么折腾都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声音,简直不像个铃。   兰惜眼角泛红,剧烈喘息,忽然抓着仙铃用力咬住。   一直安安静静装死的仙铃仿佛受到巨大惊吓,震了一下,饶是这样,也没有响。   躺地上的魔枪跟着颤抖一下,好似被咬的是它一样,狗狗祟祟往墙边滚了滚。   兰惜双目无神的松口,喘息声渐渐平息,回神看到仙铃上自己留下的口水印。昨晚还活蹦乱跳跟着自己一起追逐魔枪和魔刀,这会儿安静的不像话。   扭头在房间里找了找,仙鼎在柜子上,假装自己是个香炉,魔枪躺在墙角,魔刀挂墙壁上,看这个位置,也许之前魔枪是靠墙站着,忽然倒了。   兰惜手指一勾,那三件法宝在灵力控制下悬浮,飞过来。   他伸手抓住仙鼎,向临霜辞展示:“这两个看着没什么毛病,你收了它们或许还能再提升两个层次的灵力。”   临霜辞瞥一眼仙铃和仙鼎,舌尖舔了舔自己嘴唇,“还要吗?”   兰惜斩钉截铁:“要!”   抬高腿,将脚丫子放临霜辞肩膀,“魔枪和魔刀是从魔修手里缴获的,其中有个是万魔宗。不晓得他们用了什么法子炼制出来,   看着就诡异,我昨晚试了一下,它们俩根本不让我碰,一伸手就退避三尺。我不理它们了,它们反倒自己跟上来。”   “据说好的法宝有灵,它们应该已经有器灵了,可惜不会说话,不然还能问问是怎么回事。”   临霜辞轻轻咬了咬兰惜的脚踝,漫不经心瞥一眼魔枪和魔刀,丝毫没有因为它们散发的诡异气息而心生疑惑。   看他这样,兰惜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莫非炼化的时候,仙器和你沟通了?”   临霜辞想了想,“算是吧。”   “这些法宝皆是以我转世仙骨所炼化,天然与我心意相通。其他修士无法唤醒它们,只能发挥出部分威力,我不但能够将其威力完全发挥,还能知晓在它们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乃至转世的部分经历。”   “我的修为恢复到三成后便陷入瓶颈,与这些仙器有极大关系。它们承载了我的一缕神魂,因而平日里都在沉睡,旁人难以驾驭。”   “虽是心甘情愿为苍生大义而牺牲,可转世并非蠢货,如何愿意被敲骨吸髓的利用却无怨无悔。”   “只是这么一缕残存的神魂能力有限,若被发现估计要彻底神魂俱灭,唯有沉睡。”   兰惜微微愣一下,看看这四件法宝,再看看老婆,不禁陷入沉思。   莫名感觉信息量有点大呢。   所以这些法宝之所以这么人性化,是因为里面老婆的转世残魂苏醒了?   临霜辞体内飞出三个光球,化作仙剑仙镜和仙琴,小小的,只有拳头大。   “有了这三件仙器,限制我的瓶颈桎梏会渐渐打开,预计最少能够恢复到六成。”   兰惜立马反应过来:“等等,原先是三成,回收三件仙器的残魂最少能够恢复到六成,加上这四件……”   还没算上清辉君和瑶光君呢。   临霜辞:“没错,显而易见。”   他轻轻笑起来,“这是一个针对我的局,每一次转世神魂都会被削弱,想要回收也会变得越来越难,可反过来,每回收一个仙器,我都会得到额外的好处。”   “大概就连设下这个局的幕后主谋都想不到,会有这样奇妙的结果。”   “阴错阳差助我成就十世合一。”   不,并不全是幕后主谋在推动,瑶光君大概在最后也出了一份力。   顺水推舟反将一军,用自己的死来破局。   纵然师父再强,如何拦得住一心求死。   不等兰惜说什么,临霜辞扛着他的腿重重压下来,十指与他相扣,将仙铃和仙鼎都随意丢在一边,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们试个你没玩过的。”   这句话似曾相识,兰惜曾经也对老婆这么说过呢。   修士高端局:神交。   从身躯到神魂,双重的刺激,双倍的快乐。   仙剑仙镜仙琴剧烈颤抖,就跟通电似的,还开始胡乱转圈,撞得东倒西歪。它们表面浮着灵光,充满临霜辞的气息,可渐渐的,开始冒出兰惜的气息,两种气息交融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水乳交融,淋漓尽致。   对器灵来说,这种刺激实在太上头。   小小的迷你仙琴不慎撞到仙铃,一直安静装死的仙铃就像烫到一样,猛然跳起来。   这一撞就被传染,表面呈现出与仙琴一样的灵光,也通电了似的剧烈颤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仙鼎见情况不妙,咻一下飞起来,想要逃跑,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   奈何慢一步,叫仙剑的柄顶到。   魔枪和魔刀被围堵到角落,身上骤然爆出强烈诡异气息,色厉内茬的抗拒仙器靠近。   二对五,毫无意外阵亡。   哐当哐当哐当   ……   它们剧烈挣扎,颤抖的格外厉害。   魔枪甚至扭起来,一会儿扭得像麻花,一会儿扭得像毛毛虫,真难为一柄枪居然能够做出这么灵活的动作。   布满枪身的诡异气息被灵光逐渐侵蚀,魔刀亦是如此,它不会扭,但刀面疯狂拍打魔枪。   忽然一股力量将它摄走,兰惜张口狠狠咬住刀柄,房间内恼人的哐当声总算没了。   魔刀呆若木鸡,从刀柄到刀尖都绷得笔直,连颤都不颤一下。   最后兰惜是哭着喊哥哥饶命的。   喊了不止一次。   太阳西斜,屋子里弥漫着慵懒散漫的气息。   临霜辞一派悠闲的靠着堆叠起来的枕头,身边是沉沉睡去的兰惜。   七个缩小的迷你法宝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如出一辙的灵光。枪和刀分明也散发着灵光,表面诡异不详的气息一扫而空,瞧着却格外萎靡不振,仿佛经历了暴风雨般的摧残。   感觉到迷你小枪和迷你小刀散发的颓废情绪,临霜辞轻笑,“反正总会有这么一遭。”   枪:颓废。   刀:颓废。   临霜辞:“魔道炼制你们的方法过于邪门阴毒,这一身戾气阴晦必须洗去。你们不就是顾及这身气息,才不愿意让他碰触,一直躲着。”   一枪一刀颤抖抗议,就连仙铃和仙鼎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们与我心意相通,更是同源,受影响是理所当然,一点点余韵而已,这就受不了。”   临霜辞翻身,侧身靠着堆叠的枕头,伸手轻轻掬起兰惜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绕着玩。   玩了一会儿,送到唇前落下一个吻。   “下次自己躲远点。”   神交对修士双方影响很大,会建立起极为亲密的关系,轻易不会如此。   临霜辞知道,兰惜知道。 第136章   妖魔边界   五人正在打魔兽。   这是一头十分凶悍的魔兽, 咬死过很多在边界以猎杀魔兽为生的妖族,他们之所以盯上这头魔兽, 就是因为它足够凶悍, 颇有名声。   这是五人一起商议出来的策略。   如何才能够快速成名,毫无疑问是通过战绩。   目前三族混战,对有心人来说是个机会, 但他们可不想通过参加战争来打响名声, 于是将矛头指向魔兽。   这些凶残玩意儿实力参差不齐,实力强的令人闻之色变, 实力弱的也不好对付, 天然有狂化加持。   妖族十分喜欢魔兽的魔核, 等级越高的魔核越受欢迎, 完全满足他们一举打响名声的要求。   为了不显得突兀, 特意从实力最低级的魔兽打起,猎取到魔核攒起来, 一口气卖掉。   还真别说,打魔兽真快乐。   仙泉没什么能够给他们练手, 想要实战只有两个途径, 一个是门内弟子之间的切磋, 一个就是通神成功后的小黑屋特训。   前者点到为止,始终少了点什么, 后者挨打体验太多。   直到参加漯河战场才终于体验到彻底放开手脚的快乐。   五个人结伴在妖魔边界打魔兽,就像回到快乐老家。   尤其是桑茶, 格外扬眉吐气。   正被他们围攻的这头魔兽虽说凶名在外, 但经过一顿操作猛如虎, 还是含恨而亡。   蓝悦收起金鞭, “这头魔兽已经是附近最厉害的。”   商陆点点头:“还想找到更厉害的魔兽, 只能继续深入。”   蓝悦抬眼,周围阴森森的,到处弥漫着令人不愉快的魔气,干枯的树木犹如从地下伸出的魔爪,狰狞恐怖,地面黑漆漆的,石头也是黑漆漆的,仿佛血液干涸的颜色。   “妖族为何任由魔兽在这里扎根生存,形成这样大一片魔兽领地?”   商陆:“因为清理起来麻烦吧。这片地方据说是曾经抗击魔种时留下的战场遗迹,因而有许多魔兽徘徊。不是谁都愿意像人族这样愿意耗费大力气铲除自己地盘上的魔兽。将它们驱赶到边界已经是妖族的极限,剩下懒得理会。”   桑茶:“对。据说绛霄仙府曾经要求所有门派全力铲除魔兽,不准在人族地界内瞧见一只。妖族虽然也对魔兽进行了驱赶,将大部分都赶到边界,可实际上妖族地界内依旧能够看到魔兽出没。哪怕魔兽闯进妖族地界,只要不是魔兽大规模涌进来,几乎不予理会,任由边界妖族自己料理。”   薛念:“绛霄仙府能够成为仙门第一,威望和实力都很强啊。”   桑茶表示赞同:“人族地界的秩序确实比妖族安稳很多,所以我才会千辛万苦带着阮阮来人族地界。别的不说,同样是魔兽问题,绛霄仙府对此十分严格,妖族就马虎多了,差不多就行。”   蓝昊从这头魔兽体内剖出魔核,不愧是凶名在外的魔兽,魔核都比普通魔兽要大,魔气更精纯浓郁。   他抬头看看天色,“进了这片地域,天空都阴沉起来。”   桑茶:“据说这片魔兽荒域终年阴森森的,太阳都无法驱散这股寒意。传闻是因为死在这里的人太多,怨气不散,才会形成这么一块大凶之地。你们看,连地面都是黑漆漆的,是血液浸染大地,干涸凝结的样子。”   忽然,蓝悦猛地看向一个方向,大喝:“什么人?!”   咻——   一声十分细微的声响,极容易被忽略掉。   五人都没漏掉这声音,蓝昊随手收起魔兽尸体,一起向着那个方向追去。   对方跑得非常快,动静也很小,大概是他们打魔兽的时候悄悄潜伏在附近,骤然漏了行踪,毫不犹   豫逃走。   借着对魔兽荒域的熟悉,对方蹿得异常快,没多久竟然在五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   他们不得不停下来。   蓝悦:“对方好像有对很长的灰色耳朵,人形的。”   薛念:“速度很快,气息却很弱,完全没有跟我们交手的意思,被发现了立马逃走。”   蓝昊:“藏起来了。”   桑茶和商陆对视一眼,眼底都是了然。   商陆道:“蓝悦师妹看到的应该是兔侍。”   桑茶赞同:“这个作风,应该是兔侍没错。”   蓝悦、蓝昊和薛念看着他们俩,等待解释。   商陆道:“兔侍是妖族最常见的奴隶之一,分部广泛,几乎有点势力都会养上几个兔侍。这些兔侍的本体是兔子,他们原本就听力发达,跑得快,成了妖族后这两项能力得到强化,听得更远,跑得更快,最适合用来探查情况,警戒周围。”   桑茶点点头:“兔子实力弱小,成了妖族依旧弱小,还能生,是妖族数量最多的奴隶种族之一。这里能够遇到兔侍,说明附近肯定有某个势力。也许是深入魔兽荒域打魔兽的团体吧,像这样的偶尔也会有。”   “我们要小心他们过来抢我们的猎物和成果。”   他顿了顿,想起对方当时距离自己五人的位置,神色有点奇怪,“按理来说,兔侍根本不会靠这么近,依照他们的听觉,隔老远就能发现我们。特意走上前来偷看,简直多此一举。”   兔侍的特长是听觉和跑得快,这样做根本就是把自己主动暴露在别人眼里。   桑茶皱眉:“难道是故意引我们过来?”   五人面面相觑,放出神识探查周围。   无处不在的魔气对神识造成干扰,犹如沉入泥潭,很是滞涩。   蓝悦:“这里的魔气更加浓郁,神识比方才受到的桎梏更大。凭借肉眼还能看清楚周围,放出神识,感觉就像一下子坠入迷雾,四面八方都雾蒙蒙的看不清楚。”   其他四人都是如此。   桑茶神色凝重:“这个兔侍该不会是被故意丢出来引诱我们的诱饵吧?有些猎杀魔兽的团队就喜欢使用诱饵来引诱猎物上钩,经常诱骗不知内情的家伙加入到自己的团队。”   五人背靠背站着,警戒周围可能冒出来的敌人。   但等了好一会儿,除了风吹过,什么都没有。   桑茶纳闷,“难道不是?”   商陆正在搜寻周围,兔侍只是藏起来,并非凭空消失,忽然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有点奇怪,因为他感觉藏在后脑勺的猴毛有动静。   自从齐天大圣将这一根猴毛交给他,就一直安安静静,骤然出现反应,仿佛是在催促提醒他什么。   莫非是因为那个兔侍?   商陆抬手,轻而易举找到这根猴毛,细细的金色猴毛浮在他掌心,隐隐泛着光。   停了一会儿,开始向某个方向飘去。   商陆对四人道:“我们跟上去。”   收敛气息,跟着猴毛向前走。   冷不丁跟一双眼睛对上,红彤彤的,脑袋上一对灰色的长耳朵。   她蜷缩在石头缝里,瞧见悄无声息出现的五人受到巨大惊吓,猛然蹿起来,朝着某个方向飞奔。   不愧是成了精的兔子,跑得就差飞起来,咻一下蹿出老远。   浮在商陆掌心的猴毛还在泛着淡淡光芒,一闪一闪的催促。   五人再次追上去。   这个兔侍果然对魔兽荒域非常熟悉,精准避开附近的强大魔兽,踩着危险的边缘深入魔兽荒域。   如果是靠他们五个自己走,估计要一路杀过来。   忽然,跑在前方的兔侍被一道箭光击中,   重重从半空落下来,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五人迅速追上,在兔侍身侧落地。   这是一个瘦巴巴还脏兮兮的小姑娘,脑袋上一对毛茸茸的灰色兔耳朵,脖子处戴着一个金属项圈,衣衫褴褛,连双鞋子都没有,光着脚。   她中了箭光,伤口迅速流血,并没有死,疼的浑身颤抖却愣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似乎已经将忍耐刻入骨髓里。   下一秒,蓝悦挥鞭击落从浓郁魔气之中飞出的箭光。   轻而易举击中兔侍的箭光没有一道能够突破她的鞭子。   藏在魔气里偷袭的家伙没有放弃,很快飞出更多箭光,似漫天箭雨,势要将他们都扎成筛子。   五人自然不会原地挨打,不但各展神通击落箭光,还向躲在远处放冷箭的家伙冲去。   蓝悦随手拎起小姑娘,顺着箭光袭来的方向冲去,挥着金鞭就是一击。   一共八个人,身上多少有点非人的特征,周围魔气过于浓郁,甚至影响视线,难以辨别他们的气息。   看起来,这里仿佛是个小据点。   桑茶冷声逼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偷袭?”   俘虏颤抖,“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们闯进来,自然要驱赶。”   桑茶眉头一拧:“你们的地盘?”   商陆惊讶,“竟然会有人在魔兽荒域里占据地盘?”   蓝悦:“这个兔侍是怎么回事?跟你们不是一伙的?”   既然小姑娘对这里如此熟悉,能够精准避开各个厉害魔兽的地盘,踩着线穿过,没道理不知道这块地方是有主的。   除非是忽然出现,她还没来得及知道。   一个力量弱小的兔侍要在这样危险的地方生存,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看她脖子上的金属项圈,明显是有人饲养。   俘虏虽然颤抖,却理所当然道:“她不但被发现,还把人往地盘上带,该死。”   随后恶狠狠道:“果然是个没用的废物!”   蓝悦将兔侍放下来,瘦巴巴的小姑娘伏在地上喘息,似乎终于缓过来,艰难向火堆爬去。   火堆旁随意丢着一些骨头,似乎是吃剩的残羹剩渣,小姑娘爬的艰难,地上留下一串血迹,千辛万苦爬到骨头堆前。   被箭光击伤连一声都没发出来,看着骨头堆却开始噗嗤噗嗤落泪,哭得一抽一抽,还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这么瘦弱的小姑娘哭得如此压抑,看得五人面面相觑。   更令他们奇怪的是,这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捡骨头。   “诸位在疑惑什么?”一个声音穿过来,魔气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人。   不,不是只来了一个,五人能够感觉到,在浓浓的魔气之中还投来好几道目光。   唯一走出来的这个身高矮小,瞧着似乎还是个孩子,可眼神和神态完全不像,冰冷,残忍,仿佛无处不在的魔气同化,眼底深处藏着依稀可见的暴戾,仿佛披着人皮的魔兽。   他瞥一眼小姑娘,轻蔑:“真是愚蠢。”   随手就要取了她的性命,被蓝悦一鞭子拦下来。   蓝悦:“什么意思?”   他看了看手,被金鞭抽过的地方滋滋冒着黑烟,分明应该很痛,可他脸色丝毫没变,只轻轻一抬下巴,对俘虏的头领示意:“你说。”   俘虏头领看到他,浑身颤抖的厉害,慌忙道:“那、那堆骨头是另一个兔侍的!按照规矩,兔侍一旦失误便沦为废物,活该被吃掉!跟、跟这个兔侍是姐妹,同一窝出来的!”   “就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愚蠢的兔侍因为姐妹被吃掉,怀恨在心,故意将外人引进来。”他鄙夷轻蔑道:“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只能请诸位去死。”   话音落下,从浓郁的魔气之中走出更多人影,一个个都与他如出一辙。   冰冷,残忍,宛如披着人皮的魔兽。   商陆感觉到猴毛又开始有反应,蠢蠢欲动。   这么珍贵的猴毛,当然不能杀鸡用牛刀,毫不犹豫收起来。   五人背靠背,不过是谈话间,周围已经被包围了,全部都是有着相同气息的古怪家伙。   反应真够快,他们才拿下这个据点,后脚就冒出来。   刚把周围扑上来的人形魔兽都打倒,天上冷不丁落下一个巨大的手掌,狠狠压下来。   一阵激烈的电光亮起,顺着手掌迅速蔓延,噼里啪啦,逼得手掌不得不收回。   五人终于看清楚巨掌的主人。   那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浑身充斥着魔气,仿佛是魔兽荒域孕育出的可怕变异种。   他们毫不犹豫飞起来,直面这气势强大的怪物。   轰轰轰——   地动山摇。   他们从漯河战场杀出来,哪里还会怕这么区区一个怪物,体型大而已,实际上实力顶多金蛟水平。   一通五人混合打,就给干翻了。   还一路火花带闪电,直接给干进他们的老巢,遇到什么打什么,根本不带犹豫的,势如破竹。   桑茶:“你们是什么组织?为什么呆在魔兽荒域里?”   “………………”   桑茶:“有没有听过一个都是半妖的组织?”   顺口一问,压根没抱希望,哪知道被撂倒的家伙居然有反应,语气古怪的问:“你们找那个组织做什么?”   桑茶撒谎不打草稿,半真半假道:“其实我也是半妖,正在寻找组织,希望能够有一个地方让我发光发热。”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   然后有人艰难道:“如果没有第二个这样的组织,我想你们要找的可能就是我们。”   桑茶:“……你们不是人形魔兽吗?”   “那是为了获得魔兽力量吞了魔核。”   桑茶:“…………”   “你脚下踩的就是我们大王。”   桑茶:“…………”   商陆、薛念、蓝悦和蓝昊纷纷行注目礼。   桑茶正横刀立马坐在豪华座椅上,一脚踩着被他打半死的家伙。   空气忽然尴尬。 第137章   按照计划, 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通过打魔兽成功打响名气,然后大家惊讶发现桑茶和商陆竟然是半妖。   半妖作为人和妖之间的存在,素来被两族瞧不起, 骤然冒出这样强悍的半妖, 一定会引起关注, 特别有噱头。   作为神秘的半妖组织, 怎么说都该暗中观察,然后尝试拉拢。   届时就能顺理成章混入这个组织,成为光荣的卧底。   从海族追杀下抓的那个卧底只是一枚棋子,知晓的不多,根本没法顺藤摸瓜找到组织的老巢。   不然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万万没想到, 卧底还没开始, 目标老巢就被他们五人给抄了。   桑茶默默收回踩在大王身上的脚, 这倒霉孩子给打得老惨,因为实力最强,所以挨的揍最狠。   要说他们实力稀烂, 完全是个不入流的草台班子,倒没有这么差。   漯河战场连身为海族精锐的金蛟都上了, 一样被翠微天弟子干翻。金蛟族的实力已经称得上是一流, 是海族中最为强横的族群之一,大陆上任何一个门派都不会小看金蛟族。   只能说这个半妖组织展现出来的实力可以混个二流、三流吧。   老巢外围冒出来的巨大肉山怪物实力差不多有普通金蛟的水准, 搁中流门派已经属于高手。   地上这个大王差不多有两个金蛟的水准,放在十派里也算能打的。   凤雏一枪串十来个金蛟,表现最为亮眼, 他们五个联手, 论实力绝对是不怂的。   至少绝对不怕实力能顶两个金蛟的大王。   桑茶用力咳嗽一声, 试图缓解尴尬气氛, 他换个话题:“你们派了卧底混到人族和妖族之中?”   没人回答。   桑茶只好将倒在地上的大王拎起来,左看右看,掌心按在对方胸口输入法力。   有了法力续命,重伤的大王总算缓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瞧见桑茶的大脸,瞳孔地震,几欲条件反射动手。   桑茶完全没把对方这点反抗情绪放在心上,随手放下,“好了,你们大王醒了。所以谁来回答我的问题?”   大王擦了擦唇角的血迹,一张脸被打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但看着还算冷静,“你们想要知道什么,问我。”   商陆开口:“你们在人族和妖族安插了自己的卧底?”   大王抬头看了看商陆,目光在五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桑茶身上,似乎在判断他们当中到底谁才是主事。   然后回答:“算不上吧,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说着痛苦咳嗽两声,咳出一口血,抬手擦了擦,继续道:“半妖不被两族接受,处境艰难,而我们可以提供压制血脉的药草。是作为妖族生存下去,还是作为人族生存下去,两者可供选择。作为交换,要答应我们以后有需要的时候必须提供一次帮助。”   “他们受够了作为半妖的日子,几乎无法拒绝这个条件。有这个把柄在手,以后提出要求时也不怕他们会拒绝。”   难怪藏这么深。   除非这个组织主动联系,要求他们履行承诺,否则和寻常人族妖族无异。   商陆若有所思:“所以,边界有些半妖失踪不见,再也没人见到他们,是因为接受了你们的条件,吃下药草隐姓埋名,去别的地方展开新生活?”   大王:“对。”   商陆思考片刻,问出重点:“你们有什么目的?”   大王:“想要好好活着。”   同为半妖,桑茶和商陆都明白这句简单的话语背后有着怎样的含义。   因为是半妖,所以注定受到歧视和羞辱,在夹缝中如履薄冰。   桑茶的表情   像是被打了一拳,咬着牙问:“人妖之战你们是不是暗中参与了?”   大王缓慢点一下头。   桑茶:“为什么?故意挑拨两族,让他们内斗损耗?”   大王摇摇头,“我们还没有狂妄到这个地步,妖族有大圣,人族有仙人,我们有什么?”   桑茶:“那是为什么?”   大王看起来不想说,反问:“你们抓到我们散出去的同伴,所以特意找上门?”   商陆:“放心好了,我们起先并不知道你们的老巢在魔兽荒域。这种遍布魔兽的地方亏你们能够一直待着,光是这里无处不在的魔气就足够叫人待不下去。”   “只是恰巧抓到一个出自你们之手的半妖,根据对方的交代,推断现在人妖两族爆发的战争与你们暗中的行动有关。”   “人族实力不弱,还有人仙坐镇,妖族轻易不会挑衅。是暗中有人里应外合,推波助澜,将两边都耍了。”   “幕后主谋不但熟知人族和妖族的情况,对人仙和大圣的性格也十分了解,才能将时机把握的如此精准,不但令两族爆发战争,更令妖族大圣和人仙打得两败俱伤。”   说着,商陆上下打量大王,“你虽然有几分本事,但可不像是有这种能耐的。”   随后问道:“你知道这样做会招致怎样的后果吗?”   不等大王回答,商陆给出答案:“如果能够一举令半妖崛起倒也罢了,可今日一见,你们明显没有这种能力,论实力,远不到那种程度。半妖数量远远比不上人族和妖族,就算你们能够一口气将所有半妖都吸纳,面对两族的怒火,竹篮打水一场空。”   “破船也有三千钉,两族打得再凶,收拾你们绝对够,只是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而已。”   商陆做下结论:“你们只不过是奇兵,一个出其不意的奇兵,等人族和妖族停下手里的战事,就是你们覆灭的时候。不但会死的很惨,还会被拉出来,为这场战争承担罪名,被挫骨扬灰。”   “老实说,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掺和到这种事情里去,在人族和妖族之间拱火,简直是找死。”   他的目光犀利凌厉,“如果不是出自你们的意思,最好交代清楚,否则这口黑锅就要你们头上。”   大王剧烈咳嗽,连续吐出两口血,本就虚弱,更加萎了,几乎要坐不住。   “大王!”一个部下眼底都是焦急,下意识叫唤。   大王抬手示意闭嘴,擦拭血迹,手上占满自己的血,喘着气,艰难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要答应我,放过这里所有人。”   “呜……大王!”   部下们啜泣起来。   桑茶不喜欢这种沉闷气氛,“别摆出这种样子,好像我们是坏人一样,都说了我们也是半妖。虽说我们和你们之间并没有其他关系,可要是半妖被拉出来顶罪,我们也不会好过。”   “赶紧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才好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王神情有点古怪,之前昏迷不醒没听到桑茶的话,这会儿明显一愣。   如果半妖能够这么强,何苦吞魔核提升力量。   但形势比人强,现在他们是俘虏,生死皆在别人得掌控之中。   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不说也得说。   大王虚弱道:“是天机楼。”   这个名字说出来,五人都是愣了一下,感觉很陌生。   好歹参加过仙门大比,这个名字陌生的很,一点印象都没有。   要么是个名不经传的小门派,要么压根没参加仙门大比。   大王:“我们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少不了天机楼的指点。压制血脉的药草是天机楼提供,这个地点也是天机楼指示。所以天机楼联系我,要求我们办一   件小事时,就答应了下来。”   桑茶简直抓耳挠腮,询问的目光投向其他人。   蓝悦表示:“听名字似乎是与卦师有关?”   薛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四人不禁都看着他。   “薛念师兄,你知道这个天机楼?”桑茶迫不及待的问。   薛念犹豫:“我没听过天机楼,但听过一个名号,叫做天机道人。说起来跟凤雏师兄有点关系,和师尊也有关系。”   桑茶连忙问:“是什么?”   薛念:“据说这个天机道人曾经给凤雏师兄批命,说他生来就是为了受苦,一生坎坷,尝尽世间人情冷暖,不得善终。”   桑茶:“胡说八道!”   蓝悦和蓝昊连连点头,坚决不承认这个天机道人的批命。   薛念:“都有天机两个字,说不定有什么关系。”   商陆换个话题,“魔兽荒域如此凶险,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建老巢?就算是有天机楼指点,你们竟然也愿意?”   大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机楼愿意费工夫,自然有他们的目的。魔兽荒域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只是这地方环境恶劣,到处都是游荡的魔兽,他们哪愿意吃这种苦。”   “吞吃魔核增长力量的办法也是天机楼告诉我们,为了在这里驻扎下去不被魔兽吃掉,也为了提升实力,我们便按照他们的提示开始吞吃魔核。”   大王停下来,艰难喘息,缓了缓,继续道:“他们想要魔兽荒域深处才会有的一种石头。”   眼神示意,立马有个部下颤颤巍巍起身,送上一块黑漆漆的石头。   五人看了看这块石头,然后桑茶将它收起来。   接下来不等别人询问,大王主动交代:“一开始我们靠着吞吃魔核的确很快提升了力量,但随着魔核越吃越多,渐渐产生不好的后遗症,容易狂躁,嗜血,还会生出莫名其妙的暴虐欲,神志受到影响。有的甚至连外表都在这股力量下发生扭曲变异,你们在外围看到的巨大肉山,就是吃了太多魔核变成那样。”   “最近魔兽荒域深处出现一个奇怪的裂缝,从那里面冒出魔气。以前魔兽荒域深处的魔气虽然也比外围浓,因为这里的魔兽更强,散发的气息自然更强,可自从出现这条裂缝,魔气一日强过一日,就连魔兽也发生变化,实力增强。”   “这时候就算知道天机楼不怀好意,也已经晚了。”   大王眼睛闭了闭,“如果天机楼将我们的消息泄露出去,一定会招致灭顶之灾。”   尽管不知道那个奇怪裂缝是什么,光从里面泄露的魔气,以及魔兽荒域深处魔兽的变化就能知道,里面一定有某种关联。   想到妖族和人族对魔兽的态度,他们绝对没好果子吃。   商陆面色凝重,“带我们去那个裂缝处看看。”   大王艰难起身,摇摇欲坠,饶是这样依旧坚强的挺着,亲自给五人带路。   果然就像大王所说,越是深入,魔气就越是浓郁。   终于看到那条冒出魔气的裂缝时,藏在商陆后脑勺的猴毛忽然自己动了,冒着金光,当着大家的面咻一下飞入裂缝之中。   商陆:“???”   忽然感到空间猛然震动一下,能够清楚感觉到这股震动波是从裂缝那一头传来的。   随后是连续的空间震动。   说那头正在发生战斗他们都信。   商陆不禁出声叫唤:“大圣?”   没有回复。   商陆:“大圣?裂缝后面是什么?”   一声大喝从裂缝那头传来。   “呔,吃俺老孙一棒!”   猛然一个剧烈的空间震动后,终于停歇。   猴毛从裂缝后面飞回来,停在商陆面前,金光一闪一闪,“这后面已经让俺老孙收拾干净,叫你师父过来一趟,把这道口子补起来,不然以后还会有麻烦。”   商陆不禁担忧道:“这道裂缝是怎么回事?”   猴毛回答:“没什么,一帮子小毛贼偷偷打洞呢。”   它绕着大王飞来两圈:“你这小丫头不错,有点当大王的样子。天机楼摆明了利用你们,要是事发,还能把你们推出去当背黑锅的替罪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今天被咱们发现,未尝不是好事,可以从这艘贼船下来。”   大王不语。   猴毛:“怕我们是下一个天机楼?”   大王不吭声。   猴毛:“小丫头片子,俺老孙堂堂的齐天大圣,需要哄骗你?半妖就半妖,多大点事儿,以后还有人因为这点芝麻大的小事欺负你们,就找俺老孙,有能耐跟俺老孙过两招。”   “不过你们得去翠微天,远了俺老孙够不着。”   说完,猴毛咻的一下飞回商陆后脑勺,在发间藏起来。   桑茶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大王的胸,比划了一下两人身高,有点发怵,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女孩子?”   大王目光凶恶,“干什么?”   桑茶:“……没、没什么,只是有一点点意外。”   夭寿了!   要是成为同门,一定会被讨厌的吧!   阮阮会不会以为他是变态?!   想到妹妹会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桑茶就感觉天要塌了。   都是天机楼的错! 第138章   大王忽然吐出一摊血, 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她双手撑着身子剧烈咳嗽,皮肤表面爬上一条条魔气裂痕, 尤其是双眼, 凶戾阴冷残暴,混杂着一丝丝清明, 苦苦挣扎。   紧接着又喷出一大滩血, 触目惊心。   商陆抬手打出一道屏障为她护身, 大王胸口剧烈起伏, 随后渐渐缓过来。   她看起来更加萎,面色白的没有一点点血色, 配上皮肤表面的魔气纹路, 以及眼底清晰可见的魔气涌动, 瞧着颇为惊悚。   “你们还想要知道什么?”   商陆毫不犹豫问:“既然天机楼需要你们挖掘魔兽荒域的这种黑色石头, 你们如何将东西交给他们?”   大王神色古怪的看了看五人, 老实回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天机楼的人来取东西。”   商陆:“距离下一次还要多久?”   大王:“还有五天。”   她干脆坐在地上, “你们想要对付天机楼?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想要对付天机楼, 痴心妄想。”   商陆不动声色,“听起来你对这个天机楼很了解?”   大王很干脆, 没有卖关子:“天机楼助我们良多,可他们只是利用我们而已,我没那么傻,连这种伎俩都看不清楚。可有的时候, 明知道有陷阱也只能踩上去, 我们各取所需, 互利互惠, 要是连一点点风险都不敢冒,根本不会有收获。”   “像我们这样的半妖,不要痴心妄想会有谁追着自己喂饭。”   “这些年我们对天机楼的情报有点眉目。这是个相当神秘的组织,以推演天机见长,在人族各个门派都属于座上宾,在妖族当中同样受大妖尊重。”   “据闻,天机楼有秘法,能与上界沟通。”   “你们跟天机楼作对,根本就是找死。”   类似的话,商陆对大王说过,在人族和妖族之间拱火,简直是找死。   现在大王把这句话奉还,找能够与上界沟通的天机楼麻烦,根本就是找死。   大王:“只要他们一句话,现在打生打死的两族就会将矛头对准你们,将你们挫骨扬灰。”   然而五人都面不改色。   别说是与上界沟通,他们翠微天还个个都能请神上身呢。   商陆:“还有呢?”   大王:“……没了。”   商陆转头跟四人商量。   “你们怎么看?”   桑茶:“我们已经找到这个都是半妖的组织,背后还藏着个神秘莫测的天机楼,该向师尊禀报一下。”   蓝悦点头:“附议。这件事已经牵扯到另外一个势力,天机楼如果真的能够与上界沟通,麻烦不小。我们虽然不惧天机楼,可冒然招惹容易节外生枝,还是仔细禀报经过,等待师尊指示。”   蓝昊也是这个意思:“据闻各派修士飞升后便与下界断开联系,这个天机楼有这样的秘法,堪称大杀器,兴许还能请上界仙神的投影下凡。不知道他们背后有关联的是何方仙神,依照我们目前对天机楼的了解,感觉不太好。”   薛念:“若真是因为他们才爆发这场战场,岂止是不太好。”   他看了看大王,抬手揉了揉眉心,“我们虽然经历过与海族的战争,可论自己对妖族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天机楼更是神秘莫测,不知真假。”   商陆了然:“薛念师兄在想方才的兔侍?”   薛念沉吟,“我们也吃过金蛟肉,现在才介怀兔侍的下场似乎有点迟了。”   “大概是因为金蛟残暴,无法对他们生出恻隐之心,而兔侍过于弱小吧。妖族之中如兔侍这样的存在或许还有很多,弱小的妖族不止是兔侍而已。”   桑茶认真思考,然   后说道:“按照兔妖的能力,在妖族中想要作为独立种族生存是非常困难的,之所以会沦为奴隶种族就是因为弱小,可正是因此,反倒叫兔妖得以大量繁衍,保障了整个种族的生存。如果兔妖不再是奴隶,那便只能是食物了,任何比兔妖强的妖族都能肆意欺辱,作为奴隶反倒能够得到一点保护。”   商陆:“人和妖有个很大的不同之处,人族之中结构简单,周围都是人,思想上有差异,有些规矩想法却是一致的,但妖族不同,妖族的种类实在太多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乃至各种草木成精,甚至是原本毫无生命的石头都有可能因为灵气而化妖。”   “他们各自有着不同的生活习性,作为普通生灵时的习性,成妖之后通常也会携带着,这是刻入骨子的东西,无法轻易改变。毕竟他们只是成了妖,不是成了圣。”   “正如凡人会饲养家禽家畜,修士也会饲养灵兽,有的是作为伙伴一起并肩作战,有的是作为食材。”   “让妖族都活成人族的样子,是自取其辱。用人族的观念衡量妖族的习性,就连那个兔侍都会觉得你有毛病。”   商陆认认真真的说:“她因为姐妹被吃掉,心怀恨意,于是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已经用自己的办法报了仇。被吃掉的兔侍有资格憎恨杀了自己还吃了自己的家伙,作为姐妹,她有资格憎恨凶手,我们也可以因为心中的一点恻隐之心同情怜悯她。”   “可对于整个妖族来说,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一滴水。”   “甚至跟残暴之类的没关系,吃肉的生灵就是会对吃草的生灵生出食欲,吃草的生灵就是喜欢草木化成的精怪。”   “半妖介于两者之间,如果受妖族影响较大,就会展露出部分妖族的习性,这种倾向不局限于外观。”   “可以通过修炼淡化这种野性,减弱**,就像人族修士到了一定水平可以达到六根清净,心如止水的状态。”   桑茶举例:“普通兔子会吃自己粪便,你们知道的吧?”   薛念点点头,蓝悦和蓝昊一脸吃惊。   桑茶:“兔妖也会。”   薛念:“……”   蓝悦:“……”   蓝昊:“……”   桑茶:“普通兔子一拉就是一堆,兔妖没那么频繁,产量是有限的。据说吃了可以增加耐力,提高速度,虚弱的时候也能磕一粒,有恢复效果。非常符合兔妖的需求,逃跑时有这样的东西可以增加逃出生天的概率。”   “因为已经是类似丹药的东西,所以取了个雅致的名字,叫做兔丹。”   薛念:“……”   蓝悦:“……”   蓝昊:“……”   桑茶啧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   这就是物种之间的参差。   让兔妖别吃兔丹,人家只会觉得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那可是逃跑时能够增加逃生概率的东西。   桑茶:“至于兔侍一旦失误,就沦为废物被吃掉这条规矩,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一般是指负责侦查的兔侍,像是狩猎魔兽的团体,兔侍就是整个团队的耳朵,一旦失误,没能及时发现危险,带来惨重后果,就会把这个兔侍杀了吃掉。”   “虽然兔侍是妖族最常见的奴隶之一,那也是要花钱买的,还要培养默契,担任这样重要的位置,不可能随意打杀,一旦心怀怨恨故意失误,会把所有人带入沟里。”   “魔兽荒域这样浓郁的魔气,神识受阻,只能依靠兔侍的侦查能力提高警戒范围。我猜最近应该发生过魔兽躁动。”   五人目光投向坐在地上的大王。   大王沉默的点了下头。   桑茶问:“你吃了?”   大王摇头,脸皮肌肉抽搐两下,   表情有点扭曲。   她跟狂化的魔兽打了一架,伤的不轻,根本没空管这种小事。伤还没好,又冲进来一群煞星,从头撸到尾。   商陆恍然,“难怪我们攻下外围据点后你们来的这么快。”   原来是才受过魔兽袭击,作为耳朵的兔侍又不太靠谱的样子,只能自己警觉点。   桑茶又问:“便宜买的吧?”   一连两个兔侍这么坑,不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大王痛苦面具:“大削价,买一送一。”   桑茶:“人妖发生战争,生意不好做,亏本大甩卖?”   大王:“…………”   桑茶怜悯的告诉她:“一般找借口打折卖掉的都是残缺品,这些奸商才不会让自己亏本,你被坑了。被吃掉的那个兔侍很可能听力有毛病,不是失误,而是本来就不行。”   “还活着的那个估计也有毛病,而且更严重,不然才不会当做赠品。”   扎心三连,大王喷出一口血栽倒。   “该死的奸商本大王饶不了你!”   终于气得撅过去。   裂痕这边暂时没事,经过清理后,渐渐不再冒出魔气,估计魔兽荒域深处的魔气也会渐渐淡化。   蓝悦是五人当中唯一的女孩子,由她负责将大王带回去。   哪知道不过出去一趟,回来这边已经人去楼空。   趁着大王带他们去荒域深处看裂痕的空隙,全都跑光,能带走也都带走,整个大本营光秃秃的。   桑茶赶紧把大王叫醒,“喂!喂!醒醒,你部下没了!”   一边又给输了些法力续命。   大王醒过来,看见空荡荡的大本营一点都不意外,冷淡的说:“你们要对付天机楼,我可以配合你们。”   商陆恍然:“你刚才是故意亲自给我们带路,好叫部下趁机逃走?”   大王冷冷道:“天机楼实力非凡,他们的怒气不是我们这种小势力能够承受的起。我既然知道他们是一艘贼船,只不过迫于他们的势力不得不继续缩在这里,现在把大家解散了正好,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他们只不过是听命行事。”   “你们找到我这里,还要通过我的手接触天机楼,找他们麻烦。若是你们赢了,我们是你们的阶下囚,任凭处置,若是天机楼赢了,我们一样没好果子吃。”   “左右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大王神色越发讥诮,“这些年我们送出去不少药草,有的在妖族混,有的在人族混,别的不说,见识是涨了不少。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龌龊的家伙到处都是。”   她根本没想过拜入翠微天。   大王看着桑茶,嘲讽:“不用担心我会跟你成为同门。”   已经被一个天机楼坑这么惨,哪还会轻易相信第二个。   即便桑茶真是半妖又如何,半妖和半妖之间难道就不会有斗争矛盾了?   只不过相同的处境更容易共情而已,无法共情的家伙该坑的地方依旧会坑,依旧要斗智斗勇。   大王只相信能够确切握在手里的东西,比如力量。   桑茶有点讪讪的。   *   兰惜趴在床上,从窗户外飞进来一只传讯灵蝶。   他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抬手,让灵蝶落到指尖。   半晌后,问身后正在给他按摩的人:“你听过天机楼吗?”   “没有。”   兰惜:“据说天机楼能够与上界沟通。”   背后按摩的动作停顿一下,然后继续,“这样一个门派,大概会被各个门派奉为座上宾。”   兰惜:“说不定还能混个上界仙神的代言者之类的名堂。如果是这样,坑到妖族八圣和赤轮道尊不足   为奇,我只是想知道,天机楼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天机楼自己的意思,还是天上仙神的意思?”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按照目前局势,发生战争以来最大的变化毫无疑问就是洗牌。   身后之人将兰惜翻过来,“不管是谁的意思,我都要早日恢复实力。”   兰惜抖了抖,双腿缠住他的腰,“还要多久?”   临霜辞:“恢复到六成,已经很快。”   确实很快,根本就是坐火箭的速度。   临霜辞吸取闭关修炼结果入侵者打上门的教训,换了方法恢复实力。   通过神交双修提升修为,屋内的仙器经过反复刺激,已经一副要废了的样子,东倒西歪的躺着。   受不了都不愿意走,非要赖在屋子里。   两人眉心的九瓣莲花印记如同得到滋养,蕴含的能量更强,分外活跃,持续反馈自身。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妙处,不知道是通天教主有先见之明,还是意外触发隐藏设定。   临霜辞低下头,唇舌交缠的美妙令人沉醉。   “唔……”兰惜无意识发出一声。   随着他胡乱抓挠,屋内的仙器又开始混乱,像喝醉酒,纷纷整活儿。   枪的表现一如既往亮眼,拼命敲仙铃,跟敲木鱼似的。   刀也是一样,铛铛铛的敲着仙鼎。   两种声音如同交响曲,在屋子里响个不停。   仙琴时不时的附和一下。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仿佛在给兰惜伴奏,音节拍子都能对上。   兰惜忍无可忍,抓起枕头扔过去,将枪和刀击飞,撞到墙壁。   长长的枪身沿着墙壁滑落,在墙边凹出一个形状,十分拟人化,仿佛坐在墙角颓废。   刀被压在枕头下面,挪啊挪的爬出来。   下一秒,枪尖将刀挑起,当场来了一场杂技表演,将刀顶在枪尖转啊转,转啊转。   如果仙器有手,另外五个估计要给鼓掌。   整个气氛都在展示三个字:好嗨啊好嗨啊好嗨啊……   反正就是好嗨啊! 第139章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兰惜过来时,五人已经把天机楼来取货的人抓起来。   果不其然,只是天机楼的普通成员而已, 真那么要紧的东西, 哪会管理的这么松散,几乎是放养的模式。   兰惜将魔兽荒域深处的裂缝修补起来,这方面,肯定是向阿妈借取神通, 然后看了看弟子呈上来的黑色石头。   暂时没看出来有啥用, 先收着。   接着就是天机楼的事情。   沦为俘虏的七人全然没有阶下囚的自觉,不但敢怒目而视, 还趾高气扬的要求放了他们,大发厥词。   “你们居然胆敢与我天机楼为敌, 简直不知死活!”   “知不知道我们天机楼能够与上界仙神沟通,小心请神通下凡,灭了你们!”   “速速放开我等, 跪下来求饶, 说不定能够饶你们一回!”   “待我们楼主知晓, 一定没你们好果子吃!”   “乡野贱夫, 不知天高地厚!”   “小小半妖,承天机楼恩惠不知感激,居然敢背叛, 果然是下等贱畜,不通教化!”   “尔等犯到天机楼头上, 他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大王脸色骤然阴沉, 毫不犹豫狠狠扇了骂半妖是下等贱畜的那人一巴掌, 打得对方脸歪到一边, 迅速肿起来。她揪住对方衣襟提起来,恶狠狠道:“信不信本大王先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吐出两颗带血的牙齿,直面大王阴沉至极包含杀意的眼神,终于有点害怕,张嘴威胁:“区区半妖也敢反咬天机楼,我等身陨,天机楼中的明灯便熄灭,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感觉到大王愤怒加倍却强忍着,不禁得意,讽刺:“你以为把他们都遣散就能逃出天机楼的掌控?简直做梦!吞了这么多魔核,还是人人鄙夷的半妖,简直如黑夜中的灯火一样醒目!只要天机楼一句话,不论你们逃到何处都没用!”   “人族各派谁不想得到天机楼的提点,以奉天机楼为座上宾为荣,各大妖族亦是如此,对天机楼信任有加,憧憬拜服!”   “你们能够逃到哪里去?魔族?他们愿意接受你们这群丧家之犬,为了你们同时得罪人族和妖族,得罪天机楼?”   “呸!”   大王气得发抖,可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完全戳中她的心事。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明知道自己被天机楼利用了,却还是待在魔兽荒域。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果断把部下都遣散,就是想自己一人承担天机楼的怒火。   大王重重将人摔到地上,怒火中烧后,无力感深深笼罩住她。   被摔倒的人吃痛了一下,却更得意,另外六人也像打了鸡血,更加嚣张。   他们朝着兰惜师徒六人叫嚣。   “你们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乡野贱夫,竟敢如此对待天机楼使者!”   “冒犯天机楼,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还不快点投降求饶!”   听得兰惜啧啧称奇,还真能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   连冒犯天机楼就是得罪全天下的话都能说出来,不是一般的自信。   兰惜笑了:“既然这样,不妨本掌门亲自上门拜访天机楼,见一见你们楼主,顺便涨涨见识,代人族和妖族问一声。不知天机楼算计赤轮道尊与妖族八圣,蓄意挑起两族之战,所为何事?莫非是上界仙神闲着无聊,想要看一场好戏,知会天机楼楼主搅乱下界,演一场精彩的戏码,博取仙神一笑?”   确定这些小角色没有交流价值,兰惜懒得再听他们大放厥词,抬手放了个禁制,叫他们都闭嘴。   转头看大王,“你和我们一起去天机楼。”   大王一惊,“你……难道真的打算亲自上门质问天机楼楼主?你不要命了?!”   兰惜:“你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还会怕死?反正都是死,不如赌一赌,说不定我们能够扇天机楼巴掌,将他们的阴谋都揭穿呢。”   大王并不相信这些人能够扳倒天机楼,根本就是做梦,可……   她确实动摇了一下。   反正都是死,赌不赌都这样,为何不赌一下。   她也想看看,天机楼楼主到底是怎样厉害的人物。   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你为什么要带上我?”   大王一针见血的指出:“你就不怕到时候天机楼把一切都推到你头上,贼喊捉贼,对外声称是你背后主导策划这一切?依照天机楼的名声和地位,不缺买账的,到时候大家的矛头都会对准你们,替天机楼铲除了你们。”   兰惜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反正都是甩锅,甩到你们头上,还是甩到我们头上,对天机楼来说并无区别。为了维护天机楼的形象,肯定不会承认这件事。”   大王:“你分明知道,还要闯?”   兰惜慢悠悠道:“因为我不喜欢被动。想要握住主导权,就要趁着天机楼没反应过来之前先发制人。有句话叫做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可不想等他们出招了,才手忙脚乱的想对策。”   “虽然不知道天机楼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既然蓄意挑起战争,就不会让这场战事轻易结束,为了达成目的兴许还会继续暗中挑唆,让战争这把火烧得更旺。”   “我可不想继续让自己的徒弟打这种不明不白的战,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兰惜忽然换个话题:“从你跟天机楼搭上关系起,发送出去不少药草吧?”   大王警惕:“你想说什么?”   兰惜问:“你觉得,天机楼知不知道你把药草发给了什么人,这些人又去了什么地方?”   大王猛然一震,心跳如擂,掌心冒汗,张张嘴,艰难道:“我……我不知道。”   兰惜指出:“你没法否认这种可能性,对吗?”   大王神色越发难看。   兰惜:“凭借天机楼的能力,只要稍微留意就能知道这些人去了什么地方,甚至还能暗中不动声色推一把,让他们走的更顺畅。这么一群吃了药草压抑住另一半血脉的半妖混入人族和妖族之中,有些默默无闻,有些如有神助。如果一直没被发现也就算了,要是某天曝光,两族会作何想?”   “是体谅半妖的不容易,欣然接纳,还是怀疑警戒,清理门户?这么一群出自同一个组织的半妖,各个地方都有他们的身影,遍布两族,谁都会立马警惕,怀疑背后组织不怀好意,故意暗中安插眼线卧底。”   “背后之人所图甚大。立马就会得出这个结论。”   “你们的下场几乎可以预见,要么给这一场战争背黑锅。依照半妖受到的歧视和委屈,想要报复社会多正常,有野心更是不足为奇。要么想远一点,为掀起下一轮混乱拉开帷幕。”   “天机楼握住这么大一个把柄,能轻易将你们利用殆尽,却不沾染分毫。”   “还能成就自己的名声和地位,立于不败之地。”   大王面色苍白,摇摇欲坠,好半晌,颓废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兰惜:“还能是什么,向天机楼讨个公道啊,问问他们楼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楼主自己的意思,那这个楼主不能留,如果是天上仙神的意思,啧,那也只能上了。”   “你把部下都遣散了,现在你可是重要的人证,我们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全,而且也是为了你们好。”   大王面无表情。   兰惜:“跟我们一起去趟天机楼,就   能混个原告身份,把黑锅甩回天机楼头上,多划算。”   他正气凛然道:“天机楼身为名门正派,私底下竟然做出如此阴险龌龊之事,实在叫我等忍无可忍,故而上门与天机楼楼主对峙,向他讨个公道。”   大王泼冷水::“他们大可以把罪名甩给底下的人,楼主只是失察而已。”   兰惜:“哎呀你说的对,楼主说不定真不知道呢,所以才要上门啊。”   天机楼作为以推演见长的门派,楼主要是不知道底下打着天机楼的招牌在外面为非作歹,怕不是个推上去当吉祥物的傀儡。   他特意传讯给雷七,调查与天机楼有关的情报,特别急,在线等的那种。   雷七加班加点的翻找资料,终于赶在他出发前将情报整理出来。   这是个很低调的门派,平日里存在感不高,因为他们擅长推衍天机,传闻还能与上界沟通,因而十分受尊重。修真界是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只靠传闻是无法得到这么高的地位,加上传闻两个字,是因为外人都没见识过。   这个门派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很神秘,并不常在外界走动,可修真界相关的大事,多少有他们的影子。   最后这点是雷七整理天机楼资料时,以一个专业情报人员的嗅觉发现的。   明面上天机楼就是个与世无争的神秘门派。   另外,天机道人确实跟天机楼有关系,据说出自天机楼。   天机楼不常出现在大家面前,但每代都有弟子在外游历,毫无例外都会成为各派的座上宾。   雷七认为,上界仙神借天机楼之手插手下界事务,不无可能,兴许正是品出这个味道,各派才会心照不宣追捧天机楼出来的弟子。而天机楼也借着这个由头,暗中谋取好处,稳坐钓鱼台。   兰惜也是这个想法。   老婆转世的仙骨落入不怀好意的人手里,都是被炼制成仙器,血肉同样蕴含仙气,大有作用。   不论是自己使用还是拿出去交换,都属于稀罕物。   天机道人什么牌面,他是有几分本事,可远没有强到能够虎口夺食的地步,因为他的推演之术追捧也就罢了,拿出这样珍贵稀罕的宝贝讨他欢心,大可不必。   更大可能性是源自身后的天机楼。   天机楼与那些门派合谋,将老婆转世以合理的方式干掉,然后瓜分战利品。   天机楼十分机警的把自己藏起来,他们提供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其他门派顺水推舟,简直天衣无缝。   赤轮道尊纵然有人仙实力,可他自己都没能逃脱算计,成也赤轮,败也赤轮。   他固然没能看穿“命运”的陷阱,可其中未尝没有老婆转世自身的原因在内。   这世上有一种死亡是旁人无法阻拦的。   那就是为了理想和大义,慷慨赴死。   如果每次都是因为这种原因没了,赤轮道尊就是气个半死,抓肝挠肺,也无可奈何。   怒气值不断累积,逆反心理就出现了。   兰惜懊恼,天机道人出场太早,死的太快,导致他完全把这个家伙忘记了,没有想起来调查一下。   不过现在也不迟,正好可以上门为老婆讨个公道。   于情于理,这个天机楼都得嘎了。 第140章   虽说趁热打铁, 可天机楼疑似与上界有关,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的底牌。   大概是无法像翠微天这样直接请神通上身。   可以干涉下界,但无法随心所欲的干涉, 是不是能够这样理解?   兰惜决定试探一下。   自从修炼《通神经》,再到《通天神经》, 他对这个世界的仙神一点感应都没有。不知道是因为他不认识这个世界的仙神,还是因为修士飞升后就和下界断了联系的缘故。   凤雏能够和哪吒达成通神连接, 说明一件事,上界仙神是可以主动的。   当时凤雏病得不省人事, 基本不可能是他主动的, 那剩下就是哪吒自己找上凤雏这条选项。   说起来, 为何修士飞升后就会与下界断开联系?   连天庭的神仙都能通过《通神经》与这边达成连接,没道理这边的神仙不可以, 除非是他们不愿意,或者不可以。   七人中,唯有领头那个带了能够直接联系到本门的传讯符,弟子令牌也可以互相联系发送信息, 但距离太远会失去效果。传讯符根据等级不同,能够发送信息的范围也不一样,领头拿的这张传讯符, 明显就是为了应付突发意外, 让他及时传讯给天机楼求救用的。   五人动作太快,不等领头弟子发送信息就把人都给打倒抓了。   兰惜给对方一个机会,现在就向天机楼发送讯息。   对方错愕后, 毫不犹豫发送求救信号, 撕心裂肺的大喊:“长老, 有人要对天机楼不利, 快点来救我们!”   那边反应很快,“是何人?”   “弟子不知!弟子已经禀明身份,对方却完全不将天机楼放在眼里,还口出狂言,大发厥词,声称要向楼主讨个公道!”   那便怒斥:“哼,狂妄之辈,竟敢与我天机楼为敌!”   领头弟子连忙道:“对方还声称是天机楼蓄意挑起人妖之战,要向天下揭穿天机楼的阴谋,叫我等身败名裂!”   那边果然沉默一下,恶狠狠道:“竖子当诛!”   话音落下,传讯符瞬间灰飞烟灭。   领头弟子大笑,“你们竟敢得罪天机楼,你们完蛋了!就算现在求饶,也已经晚了!”   兰惜翻白眼,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蠢货,可真够自信的,完全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死吗?   因为天机楼特别的地位,叫楼中弟子生出深深地优越感,一个个都自信心爆棚?   懒得听傻逼卖蠢,再次上禁制。   然后就是等天机楼的反应。   兰惜原地打坐,闭目养神,五人也各自寻了位置打坐,准备迎接一场硬仗。   大王绷着脸,默默休息。   当天上落下一艘格外庞大的云舟,犹如小山一样悬浮在魔兽荒域上空,兰惜就知道是天机楼来了。   云舟猛然落地,走下一个个穿着相似装束的修士,领头的最为华贵,一派仙风道骨。   对方看到兰惜六人明显愣一下,随后立马质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天机楼弟子?”   兰惜没有回答,反问:“敢问这位道友是天机楼中的哪位长老?听闻天机楼以推演见长,深受各派推崇,竟然算不出我的身份吗?”   对方面露不悦,“念你们是遭人蒙蔽,才对天机楼产生误会,只要你们立马认错,我天机楼不是那等心狠手辣之辈,可以既往不咎,不与你们计较。”   他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轻蔑鄙夷的目光扫过大王,“半血贱畜,受我天机楼恩惠才有了容身之所,不料你们竟丝毫不知感恩,妖言惑众,蒙蔽无知小辈,鼓动怂恿他们与我天机楼作对,当真可恨!”   说着就要一掌打死大王。   被薛念眼疾手快拦住。   没料到会被个年轻小辈拦住自己的一掌,对方愕然,不死心的继续挥掌,毫不犹豫用出十成功力,照旧被拦住,如石沉大海。   这回,对方不但愕然,心里更是惊骇万分。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长老大感不妙。   薛念反客为主,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和对方打起来,意图很明显,抓人。   长老带来的弟子见状,没有冒然出手。   然而结果却大出这些人的预料,长老竟然落败了,被个后生晚辈给擒住。   这下他们站不住,毫不犹豫参战。   “贼子,放开我们长老!”   另外四人一起上,如饿狼扑羊。   蓝悦金鞭甩得虎虎生风,蓝昊一手剑法炉火纯青,桑茶和商陆都是使的棍子,打这些弟子根本没费多少功夫。   他们乘坐的云舟很大很气派,人却没多少,全叫五人给拿下了。   看得大王目瞪口呆。   五人打败自己,她认栽,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水准放眼天下不过中上,可天机楼派出的人这么容易被抓住,着实叫她大为震撼。   兰惜纹丝不动,坐等弟子把人拿下,好整以暇的问:“这下道友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是天机楼的什么长老?”   长老不敢置信自己和带来的人这么容易落败,特别是对方还有个人压根没动手。   闻言,恨恨的瞪着兰惜:“小辈当真要与我天机楼作对到底?凭我天机楼的威望地位,没你们好果子吃,识相的就赶紧把我们放了,斩了这妖言惑众的半血孽畜以证清白!”   兰惜无语,跟这种没法交流而家伙说话真的好累哦,为什么一个个都能这么自信。   他抱着最后的期望,问天机楼其他弟子:“你们谁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谩骂。   “贼子,竟与半血贱畜同流合污!”   “我们天机楼饶不了你们!”   “识相的速速放开我等!”   这些话语画风格外一致。   兰惜放弃了。   来取货的只是天机楼普通弟子,估计能联系上的长老也不会是啥位高权重的角色。   就算都是长老,职务和地位是有区别的。   对方是什么长老其实无所谓,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七人中的领头发送了求救信号后,这个长老反应这么迅速,立马带着人,开着云舟跑来魔兽荒域。   兴许除了所谓的“天机”,天机楼还从上界得了其他好处,比如,超越下界的技术?   天机楼神秘莫测,天机楼的大本营自然也神秘,雷七没能找出来。   云舟通常有自动航行的设定,不需要人一直控制,有了长老开来的这艘云舟,可以直达天机楼大本营。   只是试着钓了钓,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随着云舟升空,穿过云层向着前方行驶,映入眼帘的画面叫兰惜狠狠涨了一把见识。   难怪雷七找不到天机楼的大本营位置,因为天机楼根本不像其他门派那样圈地盘,选个洞天福地建造山门。   天机楼竟然将大本营建在云层之中,乍一眼看去宛若天庭。   而云层并非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动的,所以天机楼会随着云层的流动四处移动。   原来如此。   兰惜顿悟。   之所以这个时间来魔兽荒域取货,是因为天机楼恰好经过上方云层,所以长老才能反应的这么快,立马带着一群弟子赶来魔兽荒域。   七人中的那个领头其实可以用弟子令牌联系长老,但他用了求救用的传讯符,是有意激怒长老。   既然目标就在眼前,兰惜   毫不犹豫,当即决定来个大的。   眉心九瓣青莲印记一阵灼热,属于通天教主的法力涌动,随着兰惜的意念,上方凝结出一柄青色巨剑。   对着天机楼大本营,青色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狠狠一剑穿透保护天机楼的层层屏障。   肉眼可见的禁制崩溃,宛如碎裂的玻璃,哗啦哗啦,在空气中炸开,然消失不见。   猛然受到重创,天机楼反应迅速,几乎是下一秒,传出一声怒喝:“何人袭击我天机楼!!!”   然后就出现在云舟前,与站在甲板上的兰惜对上视线。   对方眉头一皱,认出这艘云舟是自家的,而站在甲板上的七人不是天机楼的,其中一个还面容有异,浑身散发魔气,夹杂着微弱妖气。   “你们是何人?竟然胆敢劫持我天机楼的云舟!”   兰惜瞧见这人的第一眼就怔住了。   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古怪的感觉,骤然明白老婆为何能够精准认出吃过自己转世血肉的人。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不太好形容,可在看到对方的瞬间立马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因为与老婆神交过的缘故。   兰惜眼神露出危险之色,几乎是狞笑的:“敢问道友是何人?”   “本座乃天机楼楼主!”   兰惜:“在下冒然上门,实际上是有一事相求。”   天机楼楼主面色阴沉,“如此恶客,恕我天机楼不欢迎!毁坏禁制之事,阁下必须给出个交代!我天机楼绝不会善罢甘休!”   双方气场针尖对麦芒,果然都不再废话,手上见真章。   除了天机楼楼主,还有好几位长老现身,将云舟团团围住。   在这些长老身上,兰惜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吃过老婆的血肉。   一口气遇见这么多,简直就是捅了分赃的窝点。   兰惜抡着以通天教主法力所化成的青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势如破竹,第一下就把天机楼楼主的法宝给劈成两半,紧接着,毫不犹豫将他捅了个对穿。   战斗竟然在第一招就结束,秒杀。   用上通天教主的法力要是没能一招秒了对方,兰惜怀疑教主会夜入梦境,把他好一顿收拾。   毕竟是个连人仙水平都达不到的修士而已,最多半步人仙。   围过来的天机楼长老纷纷大骇。   天机楼楼主更是不可置信,睁大双眼看着青剑。   兰惜就着这个姿势,手里抓着捅穿天机楼楼主的青剑,笑容狰狞,一字一语道:“听闻天机楼能够与上界仙神沟通,在下心驰神往已久,劳烦楼主代为通报!” 第141章   青剑虽然把天机楼楼主捅个对穿, 但人没死,只是重创,兰惜没有因为怒气忘记今日前来天机楼的目的。   现在还不到弄死天机楼楼主的时候, 要死,得死在更有价值的场合。   他随手甩掉对方,向弟子们传音入密:不必全部打死。   五人不动声色, 心中领会。   天机楼的长老们虽然因为楼主一朝落败惊骇万分,可他们不会因此后退,心里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看到五人冲上来,有兰惜珠玉在前, 没有看轻他们,可心中不认为如兰惜这样异军突起的强大修士会扎堆冒出来。   谁知交手后才发现,这五人的实力竟也异常强悍。   除去紧随天机楼楼主的几个长老,后面陆陆续续又飞来好些个, 人数有十几个。   他们毫不犹豫助阵。   其中五个长老各自站一个位置,形成包抄之势将大家都圈在中间,随后身上骤然爆发出强烈气场, 灵力交纵,口中齐声喝道:“五行阵,起!”   五行之气充斥阵内,强行镇压敌人,不但五人感到动作艰难滞涩,兰惜也感到几分压迫之感。   两个长老扶住天机楼楼主,果断喂疗伤丹药。   一粒灵丹下去, 天机楼楼主的面色好看两分, 斩钉截铁下令:“立即诛杀入侵者, 让他们灰飞烟灭!”   有四个长老也摆出结阵的架势,正与五人交手的天机楼长老一见,立马撤退让出空间。   下一秒,一个正正方方的屏障在四个长老中间出现,将云舟,兰惜还有五人都包围在内。   屏障迅速缩小。   蓝悦一鞭子抽到屏障上,竟然没能抽碎,只是起了层层涟漪。薛念和蓝昊挥剑想要劈开屏障,同样没能打破。   桑茶和商陆毫不犹豫联手,将手中的棍子放大,一个竖着,一个横着,撑住屏障,不让继续缩小。   是因为最先结的五行阵,有压制对手实力的效果,化解攻击,这后结的四方阵,虽然不知道效果,看架势肯定不会比五行阵差。天机楼楼主下令诛杀入侵者,言明要灰飞烟灭,也许这个四方阵有着字面意义上的效果。   兰惜掰下云舟一块料,冲着四方阵掷出,果不其然,刚碰触到四方阵的屏障,这块料瞬间化作齑粉。   甲板上被俘虏的天机楼长老抖如筛糠,痛哭流涕的哀求:“楼主!长老!饶命!饶命啊!”   其他俘虏同样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方才威胁兰惜等人时有多么趾高气昂,现在就有多么狼狈。   天机楼楼主和一众长老纹丝不动,全然没有因为他们的痛哭哀求而动摇。   一长老怒斥:“为宗门牺牲是你们的义务!如此作态,简直愧对宗门对你们的培养!”   “长老饶命!”   “楼主饶命!”   俘虏们根本不听,一个劲求饶。   楼主冷冷道:“本座看你们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四方杀阵乃是上界仙神所授之阵,便是仙人也能诛杀,何况下界修士。尔等不知死活冒犯天机楼,其罪当诛!今日能够死在四方杀阵之下,不算白来一趟。”   话音落下,瞳孔迅速收缩,一阵阵瞳孔地震。   撑住四方杀阵屏障的两根棍子非实体,乃法力所化,参照物自然是齐天大圣的金箍棒。在桑茶和商陆的控制下,棍子开始往外撑,强行跟结阵的四个天机楼长老掰手腕。   作为上界传下的杀阵,四方杀阵有着远超下界阵法的威力,可结阵的四个长老并非仙人,注定会减弱阵法威力。   便是真的仙人又如何,仙人和仙人也是不一样的。   在天机楼楼主和一众长老们惊骇目光之下,两根棍子生生撑开四方杀阵   ,屏障甚至来不及消除,直接撞到结阵的四位长老身上,令他们当场反噬。   蓝悦挥着金鞭,目标直取五行阵的五个长老,金色的鞭子挥动间变得很长,电花闪烁,瞬间横扫周围五个长老。   “啊啊啊啊啊啊!”   一通强力输出下,五人惨叫。   五行阵自然无法维持。   竟如此轻易连破两阵。   薛念挥着剑,重重劈上,一举破开面前长老的防御,叫对方瞬间倒飞出去,消失在后面的天机楼大本营之中。紧接着是第二个长老,以同样狼狈的姿势被打回老家。   蓝昊亦是如此,挥着剑打人,就像打球一样。   一个两个都这么嚣张,打起来势如破竹,浑身散发着骇然气场,如有神助。   作为他们的对手,一丝愣神都容不得。   可连破两阵难免叫天机楼众人震撼,两人抓住这个机会猛然输出。   天机楼能够保持超然地位,到底是有真本事的,至少不至于敌人入侵,只有一个楼主和十几个长老出来迎战。   这么一会儿功夫,天机楼里有更多人跑出来,敌人是谁根本不需要多说,看楼主和长老在和谁交手就知道。   然而人数上的优势在如此大的实力差距前没有一丝卵用,五人个个都是战神附体,武德充沛,削得他们惨叫连连,不断有人从空中坠落。   将大本营建造在如此高的地方,逼格是有了,可缺点也是明显。   这帮子家伙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打败这种可能性吧。   天机楼楼主面色难看,与微笑的兰惜呈现强烈对比。   他怒视兰惜的眼神仿佛淬了毒,想要刀人的愿望是如此强烈。   忽然,当的一声。   天地瞬间变色,所有人的动作都被无形的力量桎梏,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变慢。   是从天机楼大本营之中发出来。   毁天灭地般的力量笼罩住所有人,就是天机楼楼主和身边的长老也被摄住,难以动弹。可他们眼中没有惧怕骇然,唯有欣喜快意,仿佛已经看到入侵者被撕碎碾压,化作尘埃的画面。   薛念、蓝悦、蓝昊、桑茶和商陆五人凝固两三秒,身上冒出强烈金光,强行挣脱桎梏。没有趁着周围的天机楼门人凝结桎梏痛下杀手,见好就收,返回兰惜身侧。   兰惜面带笑容,狰狞恐惧,饱含杀气,眉心的九瓣青莲印记炙热活跃,在他的控制下再次凝结出一柄青色巨剑。   这次,是直接在天机楼上方出现。   下一秒,狠狠把下方的天机楼大本营捅个对穿。   兰惜高声道:“天机楼大乱,上界仙神却没有出手相助,看来天机楼不过如此!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沽名钓誉!”   天机楼楼主睚眦欲裂。   兰惜挑眉:“楼主要是不服,来打我呀,兰某随时恭候!”   随后放弃云舟,自己飞起来,当着天机楼楼主与一众长老,还有万千天机楼门人的面,扬长而去。   身后五个弟子紧随其上,桑茶一把拎着大王,追上去。   待他们消失不见,笼罩众人的力量才缓缓散去。   捅穿天机楼的青色巨剑也一起消失。   如此大摇大摆,将天机楼搅的一团乱,重创楼主和十几个长老,却全身而退,嚣张至极。   天机楼楼主当场气得喷出一口血:“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行人飞出老远,大王终于从那股力量的威慑中回神。回想方才短短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心情跌宕起伏。   如此强大,正是她最为渴望的身姿。   可得罪天机楼,不得不忧虑之后的报复。   大王看了看六人,垂下眼,闭紧   嘴巴。   兰惜打开传送门,率先穿过,身后弟子五人紧紧跟上,另一边的风景荒凉惨淡,正是人魔边界。   马不停蹄的返回灵曜仙府,兰惜让五人去休息。   “天机楼遭受如此奇耻大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薛念慎重道:“师尊莫非是想试探天机楼是否真的能够与上界沟通,又能做到怎样的程度?”   兰惜颔首:“我猜他们无法如翠微天这样向仙神借取神通,今日一战更是验证了我的观点。毕竟是经营多年的门派,又藏得这么深,地位超然却相当没有存在感,若非他们自己露了踪迹,为师怕是很难发现天机楼。”   “从天机楼出现起,修真界的大事背后多少有他们的影子,这次更是直接证明是天机楼暗中挑唆,蓄意挑起人妖之战,连同赤轮道尊与妖族八圣都遭了算计。”   “妄想一直藏在背后搅动风雨,那我们就直接把他们拉下水,动的越多,越能看清楚这个门派是怎么回事。”   薛念忧心道:“弟子担心他们利用自身多年威望,忽悠其他门派还有妖族为自己冲锋陷阵。这场战争若能够及时停下,可以减少许多伤亡,可他们要是停下战争一起将矛头对准翠微天……弟子愿为翠微天而战,其他弟子肯定也是这么想,便是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我们有底气,也有自信。”   “只是,无谓的战斗和伤亡,能少就少,因为旁人的挑唆而开战,双方不论输赢都是输家。”   兰惜:“不用担心,因为天机楼一定会这么干。”   薛念错愕,其余四人也是如此。   大王抿着唇,没有冒然插嘴。   兰惜意味深长道:“你说,天机楼受了这等奇耻大辱,为何不自己亲手报仇雪恨,反而要怂恿鼓动其他人对付翠微天?”   “如果没有今天这番遭遇,凭借天机楼多年经营的形象,若是出言宣称翠微天有罪,其他人多半会买账。要是他们把黑锅扣到我们头上,人族和妖族或许真的会放下战争,联手围剿翠微天。”   “可谁让他们被人冲到家门口打了耳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扬长而去呢。”   “修真界到底是靠实力说话的的地方,天机楼把自己架得这么高,受了委屈却要怂恿其他人对付翠微天,势必会破坏自己的形象。大家不会立马改变想法,但心里头肯定会嘀咕,所以天机楼不论是为了挽回今日丢的颜面,还是为了报仇雪恨,必须杀鸡儆猴,立威才行,不然多年经营的成果就要有破绽。”   “宣称翠微天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召集大家一同审判翠微天,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请动上界仙神之力将其诛杀。”   兰惜:“事情已经不单单是我们和天机楼的冲突。”   天机楼大本营都建造在云层之上,可见有多么心比天高。   楼主和多名长老都吃过老婆血肉,说明没有冤枉了他们,这群家伙就不是好东西。   今日大闹天机楼,就是要让子弹飞一会儿。 第142章   兰惜躺在榻上, 脑袋枕着临霜辞的大腿,哼哼唧唧撒娇。   “我看到一个天机楼竟然有这么多人吞噬过你的血肉,气得想当场剁了他们,简直忍无可忍, 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一边装的神神秘秘, 充满逼格, 一边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   “但是直接弄死他们太便宜天机楼, 他们经营多年, 形象根深蒂固, 我这边弄死他们,回头别人还以为他们是受了无妄之灾,惨遭飞来横祸。”   “说不定振臂一呼, 死灰复燃, 倒下一个天机楼,还会别的天机楼出现。”   “谁知道是天机楼以秘术沟通上界, 还是上界想要掌控下界,选了代言人建立天机楼。”   “现在心口堵着一口气, 浑身上下都不得劲。”   临霜辞给他按摩脑袋,柔声哄道:“不气,现在天机楼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多久。这次算是阴错阳差, 抓到天机楼的小尾巴, 顺藤摸瓜找出他们, 照着方向查出诸多可疑之处。”   “天机楼地位超然,可大家心里未必真对他们多么拥护服气。你让雷七调查,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找出多个疑点和线索, 固然有青鸟阁是顶尖情报组织的缘故, 收藏了各种资料,雷七办事利索,同时青鸟阁大概看在翠微天的份上给了些便利,可也变相说明,这些年来天机楼暴露的小动作不少。”   “他们地位既然如此超然,备受追捧,和他们有关的线索必定深受关注。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和线索,端看最后是谁获利就能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至少在和天机楼合谋过的门派眼里,天机楼远没有那么神秘高贵,也不过是满腹算计的利欲熏心之辈。”   “其他暗中关注天机楼的,也能品出别样味道。”   “天机道人出自天机楼,乃是各派的座上宾,他死这么久,全然没有掀起半点浪花。”   兰惜深以为然,天机道人独自一人钻到犄角旮旯的地方,死的悄无声息,修真界根本无人提起。之前他还认为,像天机道人这样擅长推演天机,能掐会算的修士,兴许为了隐藏身份行踪遮掩了天机,让别人无法发现他,所以死了也没人知道。   可天机楼这么有逼格的门派,总不会无人在这方面的造诣超过天机道人,以至于连他死了都不知道。   那些被抓的天机楼普通弟子都敢这么嚣张,声称自己要是死了,天机楼里的命灯就会熄灭。天机道人既然代表天机楼在外行动,总不会连命灯都没有。   能分到老婆转世之躯的血肉,证明天机道人在天机楼里肯定不是寻常弟子,天机楼发现他死在外面,就算不通缉凶手,好歹也发个寻人启事,让人帮忙找找尸骨吧?   再不济,提供相关线索也行。   结果是谁都没有提,任由天机道人人间蒸发。   咋的,怕宣扬了掉逼格吗?   还是他们试着寻找凶手,却毫无线索?   兰惜沉思,对老婆道:“我估计天机楼应该试着找过天机道人。他说起来算是我们联手做掉的,但王灵官也出了一份力,否则不会那么容易,而且他最后的话,你还记得吗?他忽然抬头看着天空,非常忌惮,最后恐惧万分,开口求饶,脱口说了一个仙,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没了。”   是仙什么呢?   仙君?   倘若天机道人知道自己寻找的是什么,是向临霜辞求饶,脱口而出的应该是扶光上尊,或者上尊才对。   兰惜当时站在地面,没有上天参战,但他为老婆提供法力,那具身躯又是专门定制的傀儡,可以共享视角。   远景近景他都有。   兰惜说出自己的推测:“天机楼想要通过推演之术寻找杀害天机道人的凶手,但因为王灵官的缘故,他们不但算不到,可能还被反噬。”   然后就石沉大海,没有后续了。   如果天机楼无法意识到有仙人插手,说明他们根本无法和上界仙神沟通,虚假口号。   正是因为察觉到,当机立断放弃。   按照这个方向推断,也许天机道人当时察觉到王灵官的威压,是在向仙人求饶?   临霜辞认为这种可能性很高,他脑子里不知怎的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好像发现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太快了,没能抓到。左思右想都没有再次闪过这道灵光,只能暂时放下:“天机楼整个宗门被捅穿,楼主重伤,长老死的死,伤的伤,不会马上在众人面前路面,但可以先造势。”   “以天机的名义将消息送到人妖两族中最为位高权重的一批修者手中,等着酝酿发酵,再公开亮相。”   “这次魔族参战,或许魔族那边也会收到。”   “人妖两族关系紧张,可天机楼却能在两边都吃得开,可见对两族的争端并不放在心上,魔族已经展现出多年积累的力量,又跟天机楼没有瓜葛,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在魔族当中立威,为日后收拢魔族打基础。”   临霜辞含笑:“沈峰主估计要给吓一大跳,你可得早点给他解释解释,顺便好好安抚一通,免得守不住当场撂担子走人。”   想到沈凌君之前还劝自己,怕翠微天被架到火上烤,转头他就给捅了个更大的篓子,其严重程度可比沈凌君担心的要大多了。这位看似战斗狂,实则粗中有细,心思颇为细腻的峰主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刺激。   兰惜心虚,狡辩:“要是不扇他们,我哪里睡得着觉。如此心腹大患,一日不除,就要每日提防他们背后使绊子。”   逐渐理直气壮,喊出至理名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都是天机楼的错。   临霜辞似笑非笑:“哦?那我走?”   兰惜猛然弹起,抱着临霜辞往软塌一扑,掐着夹子音甜丝丝的撒娇:“哥哥,别嘛!我的床榻永远属于哥哥,哥哥想睡就睡,我只是打一个比喻。天机楼把哥哥的转世们害这么惨,丧心病狂,泯灭人性,我岂能容他们!”   他抓起临霜辞的手放在心口,“一想到他们做下的事,我便打心眼里心疼哥哥!不信你摸摸。”   临霜辞悠悠道:“兰弟一片情深,我自是信你的。”   兰惜怔了。   临霜辞:“不喜欢我叫你兰弟?兰儿如何?惜儿?”   兰惜将临霜辞的手拉到自己肩膀处,让他两只手都搭在自己肩上,再将老婆的腿挂在自己腰间。   “哥哥声音好听,叫我名字更加好听,稍微有一点点激动,哥哥能理解的吧?”   兰惜低下头,与临霜辞交换气息,半晌分开,低声道:“叫我全名。”顿了顿,“临霜辞,喊我全名。”   临霜辞气息有点不稳,轻声唤道:“兰惜。”   普普通通的名字,老婆喊,和别人喊,感觉超级不一样,好像带电似的,一股子电流瞬间蹿过脊椎骨。   哥哥好苏!   感觉耳朵要怀孕!   兰惜绷不住,双手抱住临霜辞,脑袋贴着他用力蹭,发出被射中心巴的吱哇乱叫声。   张嘴激动的啃啃啃,留下一串串口水印。   临霜辞猝不及防,脸颊都给咬了两口,湿漉漉的口水印叫他下意识抬手擦了擦。被兰惜张口叼住手指,又给他增添了几个口水印。   看着手指上亮晶晶的水渍,临霜辞无语了一秒。   然后他看到兰惜双眼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临霜辞,喵一个好不好?”   临霜辞:“……”   兰惜:“汪汪!嗷呜!”   临霜辞:“……”   兰惜撒娇:“喵一个嘛喵一个嘛!”   这个跨度太快,临霜辞完全跟不上兰惜的脑回路,不但叫他喵一个,还自己汪汪叫,学狼嚎。   不过看兰惜这么高兴,就当是哄他开心吧。   临霜辞:“喵。”   老婆喵了!   老婆真的喵了!   兰惜感觉自己又被射中了心巴。   老婆超级可爱!   临霜辞有些好笑,在兰惜嘴角亲了亲,“不生气了?”   兰惜美滋滋:“嗯!”   临霜辞修长的双腿缠住兰惜腰肢,“真的不生气了?”   兰惜想了想,果断改口:“其实还有一点点。”低头探出舌尖舔了舔临霜辞的唇,“所以哥哥要安慰我吗?”   房间里渐渐弥漫玉兰花的香味,细碎的声音令人脸红心跳。   兰惜抓紧临霜辞的十指,用力扣着。   作为表演一哥的枪这回特别安静,它就躺在软塌边上,圆润的那一头沾着可疑水渍,有玉兰花的香味。   其他仙器一个个安静如鸡,鬼鬼祟祟挪过来,见兰惜完全没注意,从软塌边缘悄咪咪探出来,仿佛是在瞻仰,默默在枪旁边围成一排。   刀轻轻用刀尖挑了挑枪,毫无动静。   然后仙剑用剑尖捅了捅枪,毫无反应。   刀:枪哥,什么感觉?   枪:……   剑:枪哥醒着吗?   枪:……   琴:长见识了,谢谢枪哥的牺牲。   镜:长见识了,谢谢枪哥的牺牲。   铃:长见识了,谢谢枪哥的牺牲。   鼎:长见识了,谢谢枪哥的牺牲。   枪:我脏了!!!!!!! 第143章   漯河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分别坐位置上。   气氛沉重, 三人都没有开口。   司南舟端起茶杯, 小小抿一口,品尝灵茶的滋味。   丹阳派掌门两手揣在袖子里,一言不发。   灵兽宗掌门身侧趴着一头大脑斧,正懒洋洋的打哈欠, 然后将毛茸茸的脑袋探过来, 枕在掌门腿上,舒服的打呼噜。   过了半晌, 灵兽宗掌门开口:“今早我收到天机楼传来的讯息。”   司南舟悠悠然放下茶杯,“好巧, 我也收到天机楼传来的讯息。”   丹阳派掌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巧什么, 摆明了是专门通知咱们十派。估摸着魔道十二派那里也收到相同讯息。”   他眉头拧紧, 神色很是不愉快,冷笑着转述一大清早收到的天机楼传讯,“传上界法旨,诛杀翠微天。”   “明明白白, 清清楚楚, 连遮都不遮了。赤轮道尊才没了, 天机楼便迫不及待跳出来耀武扬威。以往还知道谦虚,只是声称有特别的秘术, 能够和上界沟通, 这会儿连样子都不装,直接开始传递上界的法旨,给我们下命令。”   “我们和海族打的时候, 咋没见他们指点迷津, 海族骤然侵袭, 咋没见他们提前预警。”   丹阳派掌门脸色很臭,说话毫不客气,“依我看,他们是终于藏不住,开始光明正大以上界使者的名头号令天下。”   灵兽宗掌门摸着大脑斧的脑袋,眼皮都不抬一下,“天机楼背地里做的事情,你我都心知肚明。原先的下五宗被后来居上的玉葵派、天心派、风清谷、灵寂宫和凌云教挤下去,靠的是什么?天机楼一直装的淡泊名利,神秘低调,只是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这些年从来没有安分过。”   司南舟哂笑:“诛杀翠微天,他们可太瞧得起我们。真要有那个本事,自己去打翠微天,装模作样的搞个通知,是让我们联手排挤翠微天,主动为上界仙神效力,还是准备以这个名头,铲除异己?”   闻言,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都是精神一振。   丹阳派掌门:“仙门大比时,司掌门便对翠微天青睐有加。我等一同进了漯河战场与海族交战,才知道翠微天的特别之处。要说与上界的联系,天机楼怕是远不及翠微天。”   灵兽宗掌门:“还是司掌门有眼光,早早结个善缘。”   司南舟:“两位掌门谬赞,以他们的本事,出头是早晚的事。倒是天机楼,跟翠微天一比,当真是相形见绌,还想妄图以这样语焉不详的一个法旨,指挥下界。实力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天机楼何德何能,让我们为其冲锋陷阵。”   丹阳派掌门:“这个道理,怕是没多少人懂。”   他们三派是和翠微天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比起天机楼,更倾向于翠微天。   都是请神,翠微天明显比天机楼更硬气。   其他战场的门派可不知道翠微天是个什么路数,尤其是曾经和天机楼勾勾搭搭过的下五宗。   灵兽宗掌门指出:“天机楼这道法旨一出,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估计会立马倒向他们。三派损失惨重,叫灵曜仙府的四个仙人把宗门老祖一网打尽,实力大跌,已经配不上仙门十派之一的名号,原本被挤下去的三派蠢蠢欲动,肯定会把握机会,通过这场战争重新爬回十派的地位,其他有望竞争的门派也会奋力追赶。”   “三派不但宗门地位摇摇欲坠,还要担心灵曜仙府秋后算账,腹背受敌,格外艰难。天机楼此时冒头,就是他们三派眼里的救命稻草,一定会死死抓住,借天机楼的力量,让仙人打败仙人。”   他有一下没一下摸着大脑斧的脑袋,“上界斗法,我们小胳膊小腿儿的,如何掺和的起。”   丹阳派掌门:“是这个道理。我们只管约束自己门派和下面的附庸门派,可千万别   因为天机楼一句话失了分寸。”   他顿了顿,“兰掌门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该早点给他提个醒。”   司南舟点头:“甭管兰掌门是否知晓,我们于情于理都该知会一声,好叫他知道我们的立场和态度。”   他重重叹息一声:“如今苍奎和鱼柠三族混战,天机楼横叉一脚,不知道又会生出怎样的乱象。”   忽然,司南舟沉思,“我们不妨联系仙霞宫,问问苏宫主,仙霞宫是否需要帮助。我心里头有些不好的预感,玉葵派和风清谷跟三派是一路货色,眼看三派这番遭遇,兴许会私底下做小动作。灵曜仙府有四个人仙,仙霞宫可没有。”   灵兽宗掌门和丹阳派掌门都赞同。   唇亡齿寒,要是边界战线被打崩溃了,叫妖魔联军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兰惜不在,他们只能找来沈凌君。   听到司南舟转述的天机楼传讯,沈凌君一脸木然,对三人拱手:“多谢告知。”   司南舟试探:“沈峰主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憔悴?”   沈凌君:“……实不相瞒,掌门已经告诉我这件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灵兽宗掌门和丹阳派掌门对视一眼,都觉得其中一定有故事。   按耐不住好奇心,丹阳派掌门询问:“兰掌门说了什么?如果不方便告知,便算了。”   沈凌君:“三位愿意将天机楼之事告知于我,意在提醒翠微天,沈某也不藏着掖着。”   他深深呼吸一口气,“掌门说,他把天机楼给捅了,把他们楼主打成重伤,击溃多名长老,说不定会被打击报复,让沈某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大惊小怪。”   司南舟:“……”   丹阳派掌门:“……”   灵兽宗掌门:“……”   半晌,他们才反应过来。   司南舟:“兰掌门为何会与天机楼起冲突?”   绝口不提兰惜为何没在漯河。   翠微天弟子彪悍,巡逻海域的任务没有出任何纰漏,身为掌门想去别处溜达有何不可。   沈凌君:“掌门查出天机楼暗中做的些龌龊事,亲自上门讨个说法,就把人打了。听说天机楼能够沟通上界,还以为与翠微天一样,哪知道这么不经揍,宗门给捅穿了都不见他们请神上身,深感虚假宣传,”   “现在他怀疑天机楼一直在招摇撞骗,打算看看天机楼接下来会出什么招。”   司南舟错愕,“竟有此事。兰掌门已经和天机楼楼主交手过,难怪天机楼会如此。”   沈凌君拱手:“三位掌门专门告知天机楼的动作,可见并未被他们的骗术蒙蔽,有件事还望三位掌门成全。”   司南舟:“何事?”   沈凌君:“天机楼只发了传讯,不管法旨是真是假,短时间里大概都不会和大家见面。可有的事情,不需要楼主和长老出面就能完成,那就是造势,为天机楼接下来的行动营造声势,叫人族和妖族都将翠微天视作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   “翠微天出现时间太短,名望不如天机楼,怕是会有很多不明所以的人被天机楼蒙蔽而不自知,稀里糊涂为他们冲锋陷阵。若是操作的好,兴许能够借这个机会一举平息战局,让三族混战落下帷幕。”   司南舟:“兰掌门的意思是?”   沈凌君吐出两个字:“造势。”   司南舟若有所思,迅速领会其中用意。   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反应也不慢。   丹阳派掌门:“原来如此。若是任由天机楼造势,节奏便掌握在他们手里。楼主为了养伤,势必要拖上一阵子才会出现在大家面前,期间已经足够天机楼煽风点火,让不明所以的修士往翠微天这块铁板上撞,有了冲突就会结仇。”   “待翠微天成了名副其实的天下公敌,天机楼再站出来,以上界法旨的名义,联合大家一起诛杀翠微天,名   正言顺,众望所归。”   “蚁多咬死大象,当翠微天手里沾了足够多的血,仇人满天下,是不是有罪已经不重要。”   “魔种如此可怕都被大家联手驱赶,仇恨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灵兽宗掌门点点头,“如果我们造势,就能主动把握节奏。不买天机楼账的人其实也不少。”   司南舟:“正好联系苏宫主,让她一起帮忙。早日结束战争,仙霞宫也能松一口气。”他顿了顿,“还有灵曜仙府,邀请仙府四位人仙一起前往天机楼。”   听得三人都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丹阳派掌门:“司掌门是担心魔道那边?”   灵兽宗掌门:“此次战争,不但要和外族交战,还发生如此大的内耗,就怕魔道趁机压仙门一头,雪上加霜。”   沈凌君:“总之,希望尽快稳定局势,不要再生战争。”   接下来四人一起讨论造势细节。   穹灵派掌门、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都不愿意被天机楼当枪使,掺和到上界之争,但如果能够平息下界混乱局势,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生活在同一片天空,倾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不需要别人教。   沈凌君的请求只是起个头,他们很快就能顺着这个方向自己整理出思绪,才会如此积极响应。   借着天机楼,将人族各派还有妖族统统集合,顺便把魔族也请过去。   天机楼公然打出上界法旨的名头,想来是有意当下界的老大,那就给他们送一桩官司,给这三族混战做个仲裁,拿出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要是无法调节纠纷,就别怪大家不给面子。   要是翻脸,还有翠微天呢。   假设天机楼真能解决这桩官司,然后重提诛杀翠微天,没关系,大家都愿意当个见证。   毕竟,身为客人总不能在天机楼的宗门内大打出手嘛。   经过热烈探讨,成功定下计划。   整个方案的中心:出嘴出嘴出嘴。   *   从沈凌君传来的消息里知道穹灵派掌门、丹阳派掌门、灵兽宗掌门和他制定的计划,兰惜不禁感叹果然是前辈,老奸巨猾。   就说嘛,这么大的世界不可能只有一个声音。   不过,哪怕天机楼只笼络了部分,能够在关键时刻为他们冲锋陷阵,其他人都冷眼旁观的情况下,看起来就会格外声势浩大,再吸引一批不明所以,被从众心态冲昏头脑的路人,仿佛全天下都站在了天机楼这边。   这三派明显属于对天机楼感官不咋样的。   如果和天机楼有交集,大概会客气招待,拿出对待贵宾的态度,心里怎么想的没必要都露出来。   因为他们本身就是仙门排名前几的门派吧,作为仙门最顶尖的一批,不乐意给自己找个爸爸。   同样的道理,在魔门应该也适用。   不论后面天机楼怎么出招,三派掌门坚定一个策略,就出张嘴,喊最响的口号,把划水摸鱼安排的明明白白。   有人打配合,查缺补漏,就是爽。   兰惜在软塌上悠闲坐着,后背靠着靠枕,指间的灵蝶化作灵光消失。   从漯河传讯到灵曜仙府,够远的。   他双手抱住怀里的临霜辞,看老婆拿着软布轻轻擦拭枪。   小枪枪仿佛遭受枪生不可承受之痛,从此陷入自闭。   临霜辞闻着玉兰花的香味,脸上有些发烧,尤其是兰惜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擦拭枪尾上残留的痕迹,让他不可遏制的回忆起兰惜拿着这把枪干了什么。   兰惜笑吟吟的问:“哥哥看着我做什么?”   临霜辞闭嘴不说话。   兰惜搂紧他,在他耳边轻声道:“莫非是在回忆这柄枪的滋味?”   临霜辞脸色顿时有点黑,还有被戳中的恼羞。   兰惜迅速在他脸上啾一口,甜丝丝的撒娇:“哥哥要是不高兴,是我   不好,哥哥惩罚我吧。”   目光瞥过小枪枪,意有所指。   临霜辞:“……”   居然有点心动。   小枪枪仿佛感受到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忽然一震,迅速从装死里回神,使劲想要挣脱临霜辞的手。   不抛弃,不放弃,小枪枪的挣扎那么努力。   玉兰花香被玫瑰花香取代,兰惜和临霜辞都被小枪枪震惊到。   兰惜:妈耶,震动模式!太赤鸡了!   临霜辞:恐怖如斯!   枪:呜呜呜……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刀:芜湖!   剑:芜湖!   琴:芜湖!   镜:芜湖!   铃:芜湖!   鼎:芜湖!   枪哥永远滴神! 第144章   今日天机楼热闹非凡。   不但有仙门魔道各派的修士, 就连妖族和魔族都结伴而来。   因着战事,彼此之间气氛古怪,却还算和谐, 没有直接大打出手。   他们来的目的相同, 都是为了天机楼传上界法旨诛杀翠微天之事。   人族这边为首的自然是四位人仙, 妖族这边为首的是四个大圣,魔族这边来了两位魔君, 分别统治北域和南域。   按理来说, 就算大家心中有疑问, 也不会刚巧在同个时间扎堆出现,可偏偏就是发生了。   要说纯粹是巧合,未免太巧。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如何应付他们, 才是天机楼接下来要头疼的。   来了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天机楼楼主偏偏重伤未愈, 负责接待的长老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对前来拜见楼主的人客气道:“我们楼主参悟推演之术, 实在不方便见客,还请诸位见谅。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就是,到时候代为转告。”   心里头却没报多少希望。   本该在混战的三族居然不约而同放下战事前来天机楼, 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打发的。   事情不出所料。   虞晚殷面无表情, 眼神犀利,语气冷冽, “据闻你们向仙魔两道的大派传达了来自上界的法旨, 可确有此事?”   天机楼长老神色一僵, 面对虞晚殷充满压迫力的眼神, 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我天机楼骤然接到上界法旨时亦是十分吃惊,不敢置信。可事情就是这样,上界真的主动传递法旨,我们楼主心想或许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按照上界仙人的意思将法旨传达出去,也好叫大家都沾沾喜气,让上界仙人看一看下界修士对上界的敬仰之情。”   虞晚殷嘲讽:“给上界当狗腿子有什么好喜气的!本座修炼到人仙境界,怎么不见你们天机楼前来拜见?上界仙人连面都没露,你们便迫不及待献殷勤,看来是本座庙太小,叫你们天机楼瞧不上。”   天机楼长老冷汗立马下来,“绝无此事!”   妖族这边,龙君不耐烦的开口:“本君看,就是得了上界仙人一点应允尾巴立马翘起来!上界仙人这么厉害,咋一直都不见他们下来过!忽然打着法旨的名义给我们下命令,分明就是想插手下界事务,你们天机楼就是上界选定的传声筒,打算借着上界的名头骑到下界生灵头上!”   “不要废话,让你们楼主出来!怎么这么大一个天机楼,只有你一个长老出来接待,是本君没资格叫你们楼主出来见面?”   “本君堂堂的海族大圣,上界仙人可没资格隔空命令本君!你们天机楼更没有资格在本君面前翘起尾巴,洋洋得意!”   “还没统领下界就开始摆架子,你们楼主有能耐的很啊!”   属于大圣的威压猛然放出来,压得天机楼长老差点趴下。   龙君神色十分不善,身侧的三位大圣冷眼旁观。   南域魔君和北域魔君分别率领自己的部下好整以暇看戏,没有插话的意思。   说起来他们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得了妖族这边的示意。   原本三族打得正厉害,人族出了四个人仙的确大大出乎意料,可魔族针对世家研究的血源诅咒大大克制了人族的战斗力,整个战场总不能全靠人仙支撑。   人仙战斗力强,他们就放风筝,苍奎战场陷入僵持状态。   鱼柠有人仙时不时的支持,也陷入僵持状态。   攻打魔道地盘的南域魔族同样使用了血源诅咒,一开始将魔道打了个措手不及,势如破竹,占据大好优势,但魔道的应对方法十分狠毒。他们强行抓了许多散修,逼迫散修上战场,还使用了阴毒的邪门法术,强行将活人炼制成傀儡,如此一来血缘诅咒就会失效。   天机楼传上界法旨之事曝出来时,他们魔族根本没   放在心上,上界关他们屁事。   但人族和妖族却十分在意。   传得沸沸扬扬,支持天机楼诛杀翠微天的家伙居然有很多,令魔族大为费解。   然后人仙和大圣出手了。   妖族八圣和赤轮道尊一战后,赤轮道尊销声匿迹,八圣也曾一度失去消息,后来龙君现身,才打破八圣和人仙同归于尽的说法。   这次鸟族两位大圣,和猿族大圣也站出来,数量正好和人仙一样。   双方有人仙和大圣领头,噪杂的声音算是暂时统一,想要遵从天机楼诛杀翠微天的声音消失。   这很好懂,上界仙人远在天上,人仙却是在下界,为了上界仙人的法旨和人仙唱反调,猜猜上界仙人会不会下界来救你。   魔族作为妖族的盟友,便结伴一起来天机楼。   人仙和大圣为何能够不约而同放下战事前来天机楼质问,同样很好懂。   别的不说,这件事本质上最先触犯的就是人仙和大圣的威望。   这一步,若是天机楼没有足够强的倚仗,就是一步彻头彻尾的臭棋。   若是有,今后下界的天可就变了。   “且慢!”   一个悠扬的声音响起来,眨眼间,天机楼长老身侧出现一个人,正是天机楼楼主。   龙君释放出来的压力被天机楼楼主抵消掉。   “咦?”龙君疑惑一声,仔细打量对方。   看到楼主出现,这个长老非常吃惊,“楼主?”   楼主不是重伤未愈吗?   长老仔细打量,不由自主睁大眼睛,楼主浑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凌然气势,仿佛短短的时间里力量提升了数个层次,即便是龙君的威压都能轻松化解掉。   长老结结巴巴:“楼主,您这这这是……”   楼主面带微笑,一脸高深莫测:“没错,我已经得到上界仙人授法,之所以没有宣称,就是因为正在闭关领悟。现在大家齐聚一堂,为了向我天机楼讨个说法,自是不能不露面。”   他态度从容不迫,丝毫没有因为三族聚集于天机楼,人仙和大圣虎视眈眈而怯场,还颇有炫耀的意味,“说来有幸,天机楼一直在钻研天机术与上界沟通,只是成效不大好,前些日子得了一场机遇,天机术突破瓶颈,竟能的仙人授法,实力突飞猛进。”   “诸位既然来了,不妨一起沾沾喜气。至于上界法旨之事,本尊同诸位道友仔细说明就是。还请仙君大圣千万不要误会,绝非天机楼有意冒犯,说起来也是下界的幸事,上下两界隔绝已久,现在终于打通联系。”   天机楼楼主抬手:“来,这边请。”   话音落下,身影瞬间消失,随后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还请诸位一起前来天机台。”   被落下来的天机楼长老只能为大家带路。   天机台是天机楼的重要之地,处于天机楼的中心地带,本该仙气飘飘宛如天宫的天机楼内部却有两道大大的裂痕,实在令人侧目。   长老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负责带路。   北域魔君饶有兴致的问:“这两道裂痕,莫非是你们楼主神功大成之时,过于兴奋所致?”   长老哪有脸说,只当做没听见,“这边请,天机台就在前面。”   当大家来到天机台前,天机楼楼主正站在这里等他们:“诸位道友请看,这便是天机台。”   只见楼主掐出手印,安安静静的天机台忽然亮起来,形成宛如通道的样子,通向神秘莫测的未知地方。在场所有人都能够从这个通道感受到神秘强大的气息,好似能够透过这个天机台看到那神秘莫测的上界,哪怕冰山一角,便能受益无穷。   天心派掌门心脏剧烈跳动,眼里冒出亮光,恭贺道:“楼主大喜!”   几乎是立马倒戈,站在天机楼楼主这边:“上界果然不同凡响,仅仅是透过天机台泄露的些许气息,便如此神异!”   灵寂宫掌门和凌云教掌门不甘示弱,玉葵派和风清谷紧随其上。   这五个门派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曾经拥有仙器,被灭了门派老祖的。   天心派、灵寂宫和凌云教几乎是数着日子过,这种明知道会被秋后算账却毫无办法的日子不好过,妖魔联军又如此强大,令他们损失惨重,三派掌门毫不犹豫怀疑,灵曜仙府就是打算钝刀子割肉,通过这种办法一点一点折磨他们。   现在从天机楼身上瞧见希望,毫不犹豫倒戈。   反正他们和灵曜仙府已经结了仇,不如搏一搏,站在天机楼这边。   天机楼楼主果然欣然接受,一脸理应如此。   万魔宗新任宗主抬手作揖,“天机楼一心钻研术法,如今得偿所愿,恭喜!”   相比仙门,魔道这边道贺的人更多。   人仙出自仙门,天然和魔道属性不和,只是向天机楼卖个好而已,有何不可。   妖族这边也有大妖道喜的。   虞晚殷四人和龙君这边四个大圣都是冷眼旁观。   天机楼楼主享受完恭贺道喜,才一本正经的继续道:“至于为何诛杀翠微天,本尊亦是不明所以,不过既然是上界仙人的法旨,必定有其深意,我等只是遵从仙人的指示,向大家传达了这个消息而已。”   万魔宗新任宗主立马道:“既然是上界仙人的法旨,不过小小翠微天,我们一同将其诛杀就是。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能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翠微天?楼主得仙人授法,神功大成,不妨由楼主亲自带领我等,也好叫大家开个眼界!”   围在天机楼楼主身侧的修士顿时热火朝天的议论起来。   和沉默不语的诸位修士形成鲜明对比。   见有这么多门派支持自己,天机楼楼主更是志得意满,正想看看人仙和大圣的表情,看看没有参与进来的都是些什么门派,以后逐一对付就是,这般不识相的家伙可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区区几个人仙和大圣,和上界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也就只能在下界耀武扬威罢了。   待上界出手,人仙和大圣算个屁,连飞升都不敢的跳梁小丑。   哪知冷不丁瞧见个眼熟的家伙。   天机楼楼主视线凝住,下一秒脸色黑了,表情非常难看:“大胆狂徒,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兰惜摊手:“我一直都在啊。”   天机楼楼主毫不犹豫动手。   当日输给兰惜,被一招秒杀是他心底的刺,现在得了上界仙人支持,当场就想报仇雪恨,以消心头之恨。   所以他立马调动仙人给的法力,全力以赴,势要将兰惜一招秒杀,正好还可以展示新得的力量。   正当他以为兰惜要死在自己手下时,却是胸前一痛,不可置信的低头看,自己竟然又被捅了一剑。   秒杀!   还是秒杀!   哪怕他得了上界仙人的法力,没有半点掉以轻心,直接拿出十成功力,依旧是被一招制敌。   青剑捅穿天机楼楼主,力道之猛,让他狠狠倒飞出去,在众人瞩目下,落在发光的天机台,狠狠钉在上面。   众人上一秒还在为天机楼楼主骤然展现出的神秘力量心惊,下一秒对方就败了,简直快的离谱。   兰惜笑吟吟:“兰某想要一见上界仙人,劳烦楼主代为通报。”   天机台的光芒骤然大亮,一股强烈的力量波涛汹涌,好似从无形通道源源不绝涌过来,向天机楼楼主汇聚。力量碰撞爆发的气流吹得现场狂风阵阵,却怎么都奈何不了那把青剑,无法将楼主从青剑下救出来。   天机楼楼主承受不住力量撕扯,猛然吐出一大滩血,面目扭曲,神色狰狞。   天机台亮起一道冲天光柱,如此强大的力量,还是怎么都撼动不了青剑。   甚至整个天机楼摇晃起来。   两股力量的交锋以光柱消失   暂时落幕,被青剑钉死在天机台的天机楼楼主早就承受不住化作齑粉,什么都没留下。   天机台只有一柄青剑。   兰惜啧啧:“到底是上界仙人会心疼人,眼巴巴把人接走了,天机楼楼主当真是好福气。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帮忙传达兰某对上界的敬仰之情。”   “楼主可千万要帮兰某向上界仙人说一声。” 第145章   一声怒喝响起。   “小辈, 休要猖狂,真当我天机楼无人!”   震耳欲聋,直叫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天空凝结出一只只巨大手掌, 纷纷对着兰惜落下。   每一只手掌都蕴含着恐怖力量, 叫站在天机台前的众人面色大变。   兰惜一抬手, 扎在天机台的青剑飞入他手中,对着天空一挥, 飞出青色剑气, 便叫这些巨掌炸成一朵朵烟花。   “哼!果然是有点本事, 难怪敢来天机楼撒野!”   话音落下,天机台再次爆发出冲天光柱,随后上方冒出一个繁复巨大的阵法,迅速扩张, 将整个天机楼都笼罩。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一个个身影冒出来,在天机台的光柱前浮空, 居高临下俯视。   “今日你们结伴前来天机楼,不就是想仗着人多势众, 逼问天机楼上界法旨之事。倘若叫人仙和大圣不满意, 可是打算借机摧毁天机楼,好叫下界生灵知道,任凭上界仙人再怎么强悍, 都远在上界, 这下界终究是人仙和大圣的地盘?”   “呵,怕是要叫诸位失望!我天机楼既然敢代传上界法旨, 就有统领下界的勇气, 今日你们前来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比我们预料的稍微早了那么一点。”   “早来晚来都是一样, 上界既然有意插手下界,天机楼何其有幸,自然不会叫你们搅黄这桩好事!”   “人仙大圣又如何,不过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盘踞下界的跳梁小丑!”   “今日本尊便叫你们知道,天机楼有何底气代传上界法旨!”   阵法笼罩之下,人、妖、魔皆是压力大增,空气如有实质,重重挤压身躯,来自灵魂上的震慑深深压下来,双重折磨。   有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痛苦哀嚎。   天心派掌门连忙大喊:“误会!都是误会!我天心派绝无冒犯天机楼之意!”   灵寂宫掌门:“还请尊上息怒!灵寂宫亦无冒犯之意!天机楼得此机遇,既是天机楼的大幸,亦是下界大幸!”   凌云教掌门:“人仙仗着修为灭我凌云教所有老祖,躲我仙器,实在欺人太甚,还请天机楼主持公道,还天下一个公道!”   话音落下,笼罩凌云教的压力骤然消失,悬浮半空的修者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吃惊道:“竟有此事!”   凌云教掌门立即心领神会,噗通一声跪下来,声泪俱下的控诉:“昔日那赤轮道尊仗着是人族唯一仙人,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妖族陆续出了八个大圣,可我人族依旧只有他一位人仙!在下不敢怀疑赤轮道尊,只当是人族福薄,可哪里想到,道尊的四个徒孙竟然也成了人仙!”   “一门六仙,难道人族所有的灵气都汇聚到这一脉去了!”   “人族苦道尊久已,亦苦绛霄仙府久已!我等拿下绛霄仙府,以报昔日欺辱,不料灵曜仙府横空出世,不但抢我凌云教仙器,还屠杀凌云教一派老祖,叫我派实力大跌!”   “饶是如此,还不肯放过我们,逼迫凌云教上战场,死伤无数!”   “今日来天机楼,便是寻求一个公道!倘若连天机楼都不敢出面主持公道,这天下还有何公道可言!”   “难道是人仙,就可以为所欲为,抢人仙器,杀人老祖!”   天心派掌门连忙道:“我派琼英真人已是半步真仙,哪料也被人仙所灭,宗门仙器同样落入对方之手!还请天机楼主持公道,为琼英真人伸张正义!”   笼罩天心派的力量也消失。   灵寂宫掌门:“我灵寂宫亦求天机楼主持公道,人仙夺我派仙器,杀我派老祖,逼迫灵寂宫弟子上战场,那都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儿们,他们死得好惨!人仙所作所为,实在无法叫我等信服!”   果然笼罩灵寂宫的压力消失不见。   见到三派如此,大家还能不明白。   天机楼摆明想拿人仙和大圣开刀。   天机楼楼主没了,可现在出现的修士实力更强,估摸着都是老祖,平日里潜心修炼,不管宗门内务。   相似的画面再次出现,就如同之前围在天机楼楼主身旁恭喜道贺,众星拱月,这回有更多的门派和大妖倒戈。   现场忽然就成了对人仙和大圣的声讨大会,各种控诉告状,怨声载道。   如果不站在天机楼这边,今天很可能根本无法活着离开,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本来就称不上忠诚,迫于实力低头而已。   现在只是做出同样的选择,谁实力更强就站在哪边。   人仙和大圣有实力,天机楼有上界撑腰,他们可两样都没有。   总而言之就是墙头草,风吹两面倒。   随着站起来的越多,阵法施加在其他人身上的压力就越强。   眼看再没有倒戈的,人仙和大圣各自放出灵力,在周身形成一个气场抵御阵法。   “大长老,这些人现在都不肯弃暗投明,当真是冥顽不灵。”   “到底是人仙和大圣,自有拥护者,现在都不肯抛弃忠心可嘉,只可惜选错了位置,今日注定要陨落于此。”被称为大长老的修士傲慢道,居高临下俯视,目光之中皆是不屑。   “楼主还是年轻了点,毛毛躁躁的,前些天吃了亏,沉不住气想要找点颜面回来,才迫不及待现身。到底是天机楼的楼主,岂能容一个小辈三番两次欺辱。”   大长老手一抬,上方阵法之中缓缓探出箭矢,一个一个,密密麻麻。   下一秒,漫天箭雨发射,每一根都蕴含来自上界的力量,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强大威压落下。   兰惜抬手挥出两道剑气,成十字型,飞向箭雨时旋转起来,再次让大家都看了场烟花。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家都想当黄雀,就看谁技高一筹。   兰惜:“弟子们,有谁来破了这个阵法?”   “弟子愿意!”   商陆主动走出来,身后都是身着灵曜仙府校服的翠微天弟子。   兰惜:“好!”   大长老呵斥:“无知小儿!”   下一秒便被商陆惊呆,只见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小小修士身上冒出强**力,构成一个威风凛凛的虚影。   毛脸雷公嘴昭示非人族,身姿挺拔,头戴凤翅紫金冠,身披锁子黄金甲,手持如意金箍棒。   商陆唤出齐天大圣虚影,眼中闪过金光,手中挥着法力凝结的如意金箍棒,猛然向上方的阵法冲去。   动如脱兔,势如破竹,他挥着棒子向阵法砸去,身后的齐天大圣虚影做出同样的动作。   由上界通过天机台输送法力构建的阵法,竟连第一下都没能抵挡住,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棒子打出裂痕。   咔嚓——   这崩裂的声响如同惊雷。   商陆挥出第二棒,重重砸在阵法上。   裂痕崩溃的更加厉害。   迅速龟裂,碎裂成无数块,消失不见。   阳光落下来,照在商陆身上,恍若神人。   正当大家都为这个变故惊愕恍惚时,天机台的反应大大出乎意料,仿佛受到巨大刺激,冲天光柱变得更加粗。   天机台几乎要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发出不堪负荷的声音,整个天机楼都在剧烈颤抖。   商陆身后齐天大圣的虚影更加凝实,没有半分犹豫,挥着如意金箍棒向光柱砸去。   碰到的瞬间,如砸到实质,沉闷的声响和震动,整个天机楼都能感觉到这一棒子究竟有多么大的力量。   然后光柱裂了,从如意金箍棒碰到的地方向周围迅速龟裂。   咔嚓咔嚓——   光柱碎裂成无数碎块,消失不见。   天机楼老祖们的声音如同被棉花堵在喉咙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大长老惊呼出声:“不可能!   不可能!下界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   商陆的目光转过来。   大长老心头一惊,条件反射后退一步,下一秒反应过来,“你是何人?”   商陆回答:“翠微天弟子,商陆。”   大长老恍然大悟,眼底充满杀气,“你们竟然掌握了这样的力量,今天必须将你们都留下来!翠微天来了多少,就杀多少,决不允许你们在下界猖狂!”   大长老高声道:“诸位听着,我天机楼已经打通与上界的联系,不会亏待了你们!只要你们齐心协力,共同剿灭翠微天,本尊在此承诺,必定向上界为诸位请功!”   “仙人功法,上界仙果,还有各种丹药秘宝,都是远超下界的好东西!”   “翠微天难道还能人人都这么强!”   惹得一众墙头草眼里顿时冒出贪婪之色,对来自上界的东西垂涎三尺。   他们为什么这样干脆,迫于实力是一方面,利益更是吊在前头的萝卜。   上界仙人选了天机楼作为下界代言者,意味着以往偶尔从天机楼流出来的好东西,将会变得更多。   大长老的话如同一颗定心丸,完全戳在他们的欲念上。   商陆是从灵曜仙府的弟子里走出来,他既然是假的,里面说不定还有伪装身份一起混进来的翠微天弟子。   一道道不善的目光立马落到灵曜仙府的弟子上。   虞晚殷瞬间放出杀气,叫这些人被利益冲昏的脑子清醒过来。   可还是蠢蠢欲动。   兰惜高声问:“大长老,兰某诚心想要见一见上界仙人,为何贵派楼主迟迟未归?莫非是上界酒水仙果太美,让楼主流连忘返?劳烦大长老去催一催。”   大长老一听,怒发冲冠。   然而下一秒,眼睛睁的老大,一柄青剑居然已经扎在他的丹田。   什么时候……?   大长老向后跌落,重重摔在天机台。   鲜红的血液触目惊心。 第146章   其余老祖大惊失色。   “大长老!”   他们立马落下, 想要救大长老。   一名老祖伸手想要触碰青剑,刚摸到就被针扎的刺痛感击退,抬手一看, 竟然已经受伤。   有脾气暴躁不信邪的老祖掏出自己的法宝, 对着青剑一通输出, 没有任何卵用,这柄剑就像长在大长老丹田, 碰不得, 打不掉。   兰惜抬手一招, 青剑飞回他的掌心。   一众老祖看兰惜的眼神几乎要吃人,可大长老的下场已经证明对方不好惹。   天机楼楼主被杀了,是因为太毛躁,大长老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了, 一双眼睛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说明双方的实力差距就是这么大,他们连对方所使用的古怪青剑都奈何不了。   兰惜笑吟吟, “诸位前辈不要紧张, 晚辈年纪尚轻,很多事情都不懂,需要前辈们指点。今日来这里,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天机楼。”   “贵派有秘法能与上界沟通, 得上界仙人赏识传授仙法,一心钻研学问, 居于云宫, 远离尘世喧嚣。既有这般机遇, 天机楼超脱于寻常门派乃是情理之中, 只是晚辈着实不理解,天机楼为何要暗算坑害下界的贤人。”   “不但害其性命,还要与人分赃,掠夺贤人血肉以食用,莫非这就是上界传下的仙法之一?”   “若真是如此,晚辈可就要怀疑,天机楼联系上的究竟是上界仙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惹来阵阵骚动。   天机楼老祖:“休要含血喷人!”   “今日你侮辱我天机楼,杀楼主,还在我等眼皮底下杀死大长老,如此歹毒凶残要人性命,竟还敢妖言惑众,污蔑我天机楼的清誉!”   虞晚殷瞬间爆发气场,属于仙人的力量重重压上去,神色冰冷,语气不耐:“够了!本座已经不想再听你们天机楼放屁!自以为得了上界仙人眷顾,洋洋得意,还扬言要令人仙陨落于此!有此下场,纯属活该,便是兰掌门不动手,本座也饶不了你们!不会以为发出那等宣言之后,还能当做什么都没说过咽回去吧?”   龙君同样爆发出妖力,似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头上,“本君听的分明,你们天机楼就是想斩灭下界人仙和大圣,自以为得了上界仙人的支持,尾巴翘上天!现在你们大长老再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剑杀了,开始装可怜!”   “你们不代上界传法旨,如何会引出今日之事!”   龙君冷笑讥诮:“真当我们一同前来,是为了看你们表演?本君虽为海族大圣,平日里一个个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真到了这种时候终于暴露出真面目!对着天机楼献媚讨好,意欲踩着本君得好处!”   猿族大圣:“妖族种族众多,猿族对我最为信服,旁的大妖会倒向天机楼,不过是看哪边更强就选哪个。”   小红鸟:“种族不同,没那么忠心。”   小金鸟:“今日注定我们与天机楼只有其中一方能活着。”   原本矛盾没这么尖锐,是大长老自认胜券在握,直接把一切都挑明。   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可没法轻易收回来。   何况墙头草都在已经站了位。   天机楼老祖毫不犹豫:“众弟子听令,全力诛杀入侵者,一个不留!”   声音洪亮,传遍天机楼每一处。   话音落下,一道道光柱亮起来,和天机台亮起的光柱不同,这些光柱要细很多,也黯然很多,差不多能站一人。   这些光柱就是天机楼弟子发出来的,从稀稀拉拉到密密麻麻。   天机楼上方的天空暗下来,光柱化作一颗颗星星,漫天星辰触目惊心。   天机楼老祖恨恨道:“莫要以为天机楼是任由你们胡作非为的地方!便是大长老陨落,我们还在!”   一颗颗星辰遍布天空,好似世界只剩下天机楼跟这些星星,它   们像眼睛一样眨啊眨。看久了有种灵魂要被吸走的恍惚感,还有种隐隐的诡异恐怖,摄人心魂。   随后这些天机楼的老祖也放出光柱,化身为星空中的星星,不过比其他星星更大,更亮。   便是不懂也能看出来,天机楼拿出压箱老底了。   星空之下空间扭曲,兰惜回头,发现周围人都不见,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站在天机台前。漫天星星仿佛要压下来,晃的人眼花,看似很近,实则很远。   他抬手挥出一道剑气,只飞出五米高便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又好似五米之后存在一个无限空间,剑气一直在飞,但无法再前进半步。   他又挥出一道剑气,与先飞出去的这道剑气形成十字斩,螺旋前进。剑气的余威卷起气浪,吹得狂风大作,依旧没能前进半步,卡在五米之外的地方。   星星动了,形成一个神秘复杂的图案。   下一秒,兰惜感到周围压力倍增,一个巨大的光球落下来。   他跳起来想要躲开,却根本无法跳出光球的攻击范围,因为活动范围只有五米,超过五米就会遇到空气墙。   抬手,青剑飞出去,将光球捅穿。   光球瞬间爆炸。   若是没有提前防备,真的猝不及防。   活动范围只有五米,攻击范围同样只有五米,明知道光球落下来,但只有进入五米范围才能攻击,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光球落下来,这么近的距离光球还会因为被攻击而导致爆炸。   天上这么多的星星,目前出现的攻击方式很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兰惜没兴趣把这个阵法到底有多少攻击组合一一试出来,快断斩乱麻,以力破巧就是。   他的身上瞬间爆发出强烈金光,到五米处的限制距离,果然被空气墙挡住,但区区一个阵法,如何能够阻挠通天教主的法身。空气墙只坚持了十来秒,就被强行撑破,透明无形的屏障龟裂,哗啦一声猛然碎裂。   兰惜强行破阵只是开始,随着一道道金光亮起,一个又一个翠微天弟子借着神通强行打破阵法,解除空间扭曲,重新站在真正的天机楼。   除了翠微天,就是虞晚殷师兄弟四人,还有龙君四位大圣,   谢清澜走到兰惜身后侧,毕恭毕敬道:“师尊,看来这个阵法必须要有仙人级别的法力才能打破。”   兰惜嗯了一声,仰头看着天空:“正头戏终于要上场。”   其他人也都抬头。   天空有一张美丽的脸,圣洁无暇,每一处都那么恰到好处,十分完美。   也许是她,也许是他,总之从外貌来看,倾向于女性,姑且当做是她。   仿佛黑暗之中被烛光照亮,烛光无法触及的地方都隐藏在虚空之中,她伸出手,隔空捧住天机楼。   她居高临下俯视,目光仔细扫过天机台前,最后和兰惜的视线对上。   下一秒,兰惜感觉到神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他果断稳住心神,眉心的九瓣青莲印记亮了亮。   她微微一怔,似是惊讶兰惜竟然平安无事。   兰惜扭头,发现虞晚殷仰头看着她,双目失神,明显已经被摄住心神,若非对方的注意力在自己这里,可能已经被拉走神魂。楚亦泽、晏无温和陆锦三人也都涣散是神,龙君仿佛石化,笔直站在原地,猿族大圣坚持了一会儿,神魂从体内飞出一半,小红鸟和小金鸟亦是如此。   如果不是三位大圣的实力和龙君相差的就是这么大,说明和赤轮道尊交战后的伤势还没有恢复,现在只是勉强出来撑场子。   “呔!”一声大喝,商陆后脑勺飞出一个身影,一巴掌派上猿族大圣,将神魂打回去,然后是小红鸟和小金鸟。   齐天大圣挥着如意金箍棒,大喝:“吃俺老孙一棒!”   她张嘴,毫不犹豫将齐天大圣吸入口中,咽下去。   兰惜:“……”   略作思考,兰惜   放弃抵抗,顺着吸力向她的嘴巴飞去。   必须得说,这种跑人家肚子里的战术很有齐天大圣的特色,让兰惜自己一个人干,他一定是不肯的,但这不是有齐天大圣吗,跟着大圣一起跑人家肚子里,感觉有点兴奋耶。   谁能拒绝和大圣一起玩呢。   果不其然,两人在肚子里相会,面面相觑。   孙悟空抓了抓自己的毛脸,“俺老孙打算跟着她,探一探这个所谓的上界,你来干什么?”   兰惜:“打探情报。先头还以为天机楼被我闹过一场,楼主恼羞成怒。如果真是上界要求他们诛杀翠微天,我和他们并无交集,为什么下这个命令?”   “难道是这边的天庭察觉到你们?”   孙悟空:“小娃娃脑子转得挺快。这头上界还剩多少正经仙人,俺老孙也不知道。魔种入侵到下界,就是因为上界已经崩溃,剩下的仙人拼死反抗,强行封印下界,把最后的希望都放在下界之中。”   “你在下界多找找,应该能找到为你解答疑惑的人。盘踞上界的家伙已经无法再干扰下界,只剩下天机楼这个耳目。”   “快点回去,不然你那群小徒弟可就要哭鼻子!”   话音才落下,一个枪尖猛然捅穿肚子,耳边还能听见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孙悟空:“你这个徒弟跟哪吒三太子很合拍啊,这是打算把人家肚子剖开救你。你再不出去,好不容易探头的伪仙可就要被你徒弟打死了!俺老孙好不容易蹲到的机会,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   “啊啊啊啊啊啊!!!!!!”   光照进来。   孙悟空毫不犹豫给他一脚,然后变成蚊子躲起来。   兰惜一脸懵逼的栽倒,下一秒被一双手紧紧抱住,一滴温热的液体落下来,就滴在他的脖颈处。   他被扛起来,迅速离开肚子,一眼看到现在的天机楼,满地狼籍。   五十条哈士奇发狂的杀伤力有多强,兰惜终于见识到,天机楼已经没一块完好的地方,拆得七零八落。   方才还牛逼哄哄登场的上界伪仙给打得肚子都叫凤雏剖开了。   兰惜被凤雏扛着落地,哈士奇们瞬间扔掉原来的目标向他涌过来。   一个个大叫。   “师尊!”   “师尊!!”   “师尊!!!”   伪仙赶紧逃跑,连搁句狠话都省了。   徒弟们忘记身上还是通神状态,个个都想亲眼看看兰惜是不是还活着。   铛——   兰惜脑壳撞到金箍棒上,晕了。 第147章   被徒弟扛着实在太丢脸, 兰惜想直起身说自己没事,商陆从高处落下来,顺手耍了下棒子, 这个角度凑巧了点, 刚好敲到兰惜后脑勺。   如果他不直身起来, 就不会被敲到。   但这种意外谁能料到。   天机楼一众修士没能让他受伤,伪仙登场没能让他受伤, 徒弟耍了下棒子把他敲晕过去。   郁闷之余还有欣慰, 商陆不愧是走天梯时第一个上来的, 他不如凤雏那样锋芒毕露,大多数时候是低调的,但实力方面显然没得说,很扎实。   金箍棒有多重, 一万三千五百斤。   敲这么响,说明真的很重, 不是水货。   兰惜两眼发直,歇菜了, 像根面条似的挂在凤雏肩膀。   商陆大惊失色, 连忙收起金箍棒,“师尊!师尊!?”   兰惜只晕了一两秒,“没、没事……”   随后就给放到座椅上, 被撞的地方隐隐作痛, 倒没有大碍。   兰惜终于能够仔细打量周围,躺地上的不止是天机楼修士, 还有很多方才临阵倒戈的墙头草。   他才进了伪仙肚子多久啊就搞成这样, 只能是全都开大, 照着伪仙使劲打, 战斗余波将天机楼摧毁成这副样子。   谢清澜身为首席大弟子,在师尊身体不适的时候站出来维持秩序,为师尊分忧解难。   他严肃道:“师弟师妹们不要全堵在这里,全力拿下天机楼及其同党!师尊这里有我照顾!”   “是,大师兄!”   兰惜捧着徒弟亲手泡的热茶,吃着点心,当甩手掌柜的感觉真是美滋滋。   谢清澜小心翼翼:“师尊感觉可还好?”   兰惜放下茶杯,和颜悦色,“没事,只是晕了一下下而已。”   谢清澜忧心忡忡,“那上界仙人的实力不过如此,师尊怎么会……”   兰惜:“只是突发奇想,想要探一探上界的情报。倒是忘记知会你们一声,让你们担心了。”   谢清澜立马自责:“是弟子没能领会师尊深意,坏了师尊的计划。”   兰惜:“无妨。齐天大圣已经去了,为师只是个添头而已。现在这样也好,伪仙被你们打跑,匆忙之下不会多想,反而有利于齐天大圣的行动。”   谢清澜低头,“是弟子们鲁莽。”   兰惜捻起一块点心塞谢清澜嘴里堵住他的话,“好了,为师说无妨,就是无妨。是为师没考虑到你们的心情,看到为师被伪仙一口吞掉,肯定都吓坏了。等会儿可得好好安抚他们,你别把真相说出去,就说……就说伪仙手段诡异,为师不慎着了道,才会叫她寻得可乘之机。”   “今日打算借着天机楼平息三族之间的混战,天机楼暗中挑唆战争肯定是有原因,只有一个人证根本不够,还得从他们自己口中审问出来龙去脉才好。还有这些年天机楼到底是做了什么勾当,要一件一件的挖出来,特别是和仙骨有关的。”   “他们是上界伪仙的耳目,肯定帮伪仙做过不少事情。”   今日在天机楼内发生的事情算是一场关乎下界未来的政变,上界意图通过扶植天机楼插手下界的计谋以失败告终。   就连打上界探头而来撑场子的伪仙都是狼狈逃走。   她这么一逃,天机楼士气大跌,临阵倒戈的墙头草们见情况不妙想要逃走,却是插翅难飞。   北域魔君和南域魔君就像个壁花,最后什么事都没有。   见局势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主动表示愿意和人族停战。   北域魔君叹息,“我魔族被赶至荒芜的不毛之地,日子艰难,身为魔君岂能不为族人做打算,谋取一块适宜生存的地方。妖族强势,我们便与妖族结盟,只求可以分一杯羹,给北域魔族一个交代。”   “如今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魔族大军损耗诸多,却没能攻下一块地盘,被拦在边界。”   南域魔君:“还望人仙看在魔族先辈并无过错,甚至还是抵御魔种入侵的英雄,却因为魔气感染被赶到谁也不要的贫瘠之地苟延残喘,高抬贵手。人族富饶,妖族资源丰富,唯有魔族扎根在满地黄沙的地方,连喝水都艰难。”   虞晚殷面色不变,冷冷看了看他们一眼。   他当然知道魔族资源有多么贫乏,说起来的确是一笔烂账。   要不是当初把人家都赶到不毛之地,也不会发展成一个独立的种族。   妖族也主动表示要停战。   天机楼大长老被兰惜捅死了,但还有二长老三长老之类的,他们知道的事情不比大长老少。   刻意留下这些身份高的,审讯出不少事情。   首先这场人妖之战的确是天机楼暗中挑唆的,甚至曾经的两族大战也是天机楼暗中煽风点火。   其目的就是为了消耗下界修士。   只不过这次的人妖之战颇为仓促,所以才叫翠微天意外抓到尾巴,顺藤摸瓜发现天机楼。按照原本计划,那些吃了药草后重新开始,在他们暗中推波助澜安排下进入宗门,或拜入妖族势力的半妖,会为下一场战争拉开序幕。   理所当然的,吞吃魔核提升力量的大王等人就是最后的替罪羊。   他们会因为魔核的力量逐渐变得暴虐残忍,难以控制理智,成为搅乱修真界的一股强大力量,让大家重新想起被魔种荼毒的恐惧,发展成席卷全世界的大混战。   到那时候,天机楼已经慢条斯理清扫掉自己留下的痕迹,好整以暇看着云层下发生的大战,将它当做献给上界仙人,讨仙人欢心的一场好戏。   因为上界仙人说,仙人的位子是有限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前头来的仙人占了位子,除非被贬下凡间或者陨落,不然就会一直占着位子。后头来的仙人只能给前面的仙人当仆从,苦熬资历。   苦苦修炼最后却得这样一个结果,如何甘心,时间一长就会心怀怨恨,引发混乱。   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既然上界没有空位子,便不必飞升。   对于这个说辞,天机楼深信不疑。   还审问出了临霜辞各个转世的事情,确确实实是天机楼从中作梗,害得他们陨落。   上界不需要这样的天纵之才,下界留不住这样的天纵之才,那就让他在合适的时间段里死去,用一身血肉仙骨滋养培养他的门派,也不算白来人间一趟。   哪知道运势竟然这样强,转世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有仙骨在身。   直到这一世,终于没有仙骨。   听得虞晚殷师兄弟四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劈死天机楼这些畜生。   而这些人丝毫不知悔改,叫嚷着是为了替上界仙人分忧解难。   临霜辞的转世只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还有一些是疑似上界仙人转世,也是天机楼盯梢的目标。   人族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出别的人仙,原因就在这里。   妖族能够出八个大圣,纯粹是漏网之鱼,比起人,妖太难找,种族数量太多,且内部混乱,有些妖仙转世还没冒头就被他们自己打死了,然后再次转世。   人族秩序覆盖,再不济也有村子,妖族有的还生活在野地里呢,刨个坑就算家了,这怎么找。   大部分不需要天机楼暗中出手,上界自会安排,但偶尔会出现觉醒预兆,需要天机楼引回正轨。   这些转世都是犯了大错被贬下凡,空出的位子已经被占了,若是叫他们回去,上界势必要引发混乱。   天机楼将自己知道的部分编写成册,资料记录的相当详细,出生年月日,家庭地址,身份背景,还有大概经历。   忽然,兰惜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方茉莉。   名单卷轴上只记录名字,都是还活着的,一旦死了名字就会消失,有新的转世出现就会记上去,然后根据名单可以找出详细的册   子,同一个人的转世会记录在一本上,方便查询。   兰惜找出这册书,从第一章 开始看。   才翻开就被写在第一页的注解惊呆,武神?   第一世,她是个勇敢聪慧的姑娘,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己完成引气入体。一日邪修袭击村子,她站出来与之对抗,经过拼死搏斗终于艰难将其斩杀,但因此身受重伤。村民不但不感激,还将邪修来袭认定是她的缘故,是她为村子带来不幸。她被父母主动出卖,绑起来送到村长面前,在村民的欢呼辱骂中被烧死。   就很憋屈。   第二世,又是个憋屈的故事。   她依旧是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自己完成引气入体。为了保护十里八乡和当地残暴的修仙世家起冲突,结果转头人家说只要把她交出来,就不追究这十里八乡犯下的错,不然杀掉所有人。大家跪下来苦苦哀求,其中包括她的父母,求她自戕。见她不肯,对方果然开始杀人,村民们死前都在辱骂她。   经过拼死战斗,她将对手全都打退,但身受重伤,幸存村民把她绑起来,用石头木棒活活打死了她。   第三世,还是个憋屈的故事。   她依旧是自行完成引气入体,成了小有名气的修士。为保护一城之民和魔修打起来,魔修性格残暴,在城里所有水源下毒,使喝了水的凡人不知不觉中被他的魔毒所控制,成为行尸走肉。她拼死斩杀魔修,却受了重伤,城里喝了水但尚未失去理智的凡人找到她,一拥而上撕扯她的肉,因为据说仙人的肉可以治百病。   ………………   每一世都很憋屈。   前头她勇敢聪慧,敢于和恶势力做斗争,就一定会死的憋屈。   第七世她学会隐忍,开始变成活的憋屈,各种糟心事源源不绝。   第十二世隐忍变成懦弱,再没有勇气说不。   第十五世又懦弱又自卑。   到方茉莉已经是第二十世。   天机楼记录的未必就是所有,兴许有遗漏,光是看这些记录就能看到一个勇敢聪慧的灵魂是如何在一次次转世中被磋磨。   天机楼这些老祖是站在自己角度说话,他们听信上界伪仙蛊惑,认为这些仙人转世是被贬下凡,为了不引发上界混乱才不让回去。可兰惜已经知道上界被伪仙盘踞,真正的仙人不知道还剩多少,估计不多了。   敌人反对的咱们就要支持。   所以这些仙人转世要是重新飞升,一定会给伪仙带来麻烦,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仙人。 第148章   只看方茉莉一个人的转世记录就很恼火, 堂堂武神给硬生生憋屈成现在这副样子。   兰惜想起方茉莉,根本没法把她和武神联想到一起。   只能说这种手段真的恶心,也很成功。   兰惜将册子收起来, 打算缓一缓。   这一趟天机楼之行, 翠微天是主攻,啃下最难啃的骨头, 按分配应该拿大头。兰惜毫不犹豫将天机楼多年积攒的观察记录打包,尤其是记录最新状况的名单卷轴。   至于别的事情, 就交由谢清澜负责。   天机楼倒了, 后续的麻烦可不少, 比如战利品分割,还有三族停战,以及天机楼这么多年里陆陆续续做过的事情。   有的是天机楼自己想做的,有的是根据上界传的指示, 只要完成任务就能从上界换取好处。   说起底蕴, 天机楼其实很强, 除了没有仙人坐镇,确实是有自傲的资本。   论天下第一强的宗门,其实应该是天机楼,绛霄仙府到后期完全是靠赤轮道尊给加的分数, 平均分远不及天机楼。   魔族是后面自己参与进来的, 人族和妖族要停战, 理所当然要有一个原因, 天机楼暗地里干得这些事情大家可不会帮忙遮掩。再者,一起来天机楼的门派和大妖所属势力折了不少, 临阵倒戈直接站到天机楼那边去的, 天机楼倒了, 他们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死的死,伤的伤,他们后面的宗门和势力该如何处置,需要拿出个章程。   总之,跟自己一个阵营站到底的要分发好处,临阵倒戈站到天机楼的要打压惩罚。   毫无疑问会是一场大洗牌。   将这些繁杂事务甩手交给谢清澜,兰惜一身轻松,快快乐乐回灵曜仙府。   他和虞晚殷都去了天机楼,仙府不能无人坐镇。   作为有家室的人,兰惜第一时间回来见老婆。   见面啾啾啾,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看他这样,临霜辞放心了,好笑的给倒了杯灵茶,兰惜端起来一口喝掉,郑重道:“那些害你转世的人一定都会得到报应!”   临霜辞:“这一趟收获很大?”   兰惜用力点头,强调:“信息量很大!”   临霜辞:“愿闻其详。”   兰惜:“上次跟天机楼的楼主还有一些长老打过罩面,发现他们都有吞噬过你转世血肉,我便猜测背后可能有联系。这次是证实了我的猜测,他们的确和那些门派勾结,故意害你转世,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上界分忧解难。”   “说上界仙人位子有限,飞升多了会造成混乱。天庭仙班的位子有限我相信,但仙人飞升不一定全都要位列仙班,好些神仙就不喜欢编制,喜欢自己找个地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别说因为对上界不了解,所以才被蒙蔽,分明就是懒得深思。只要相信这一套说辞,就能和上界达成共识,换取各种好处。他们是自愿成为上界伪仙的爪牙耳目,协助上界掌控下界。”   “打压有可能飞升的修士,控制下界修士数量。”   兰惜取出记录方茉莉转世的书册,递给临霜辞,“你也看看。”   临霜辞接过书册,翻开第一页,看到注解上学的“武神”二字,凝滞一秒。   兰惜:“很惊讶对不对?她居然是上界武神转世,根本看不出来一点关系。即便陨落,不得不在下界转世,前面几世是她神魂灵性最足的时候,哪怕对上界经历毫无记忆,依旧能够凭借自己领悟如何引气入体,是最有可能重新飞升的阶段。可是全都无疾而终,还非常憋屈的死在自己豁出性命保护的人手里。”   “光天机楼记录的就有二十世,将她彻底打造成另外一副模样。跟她一样经历的还有很多,我把册子全部带回来了。”   临霜辞大概浏览了一遍记录,“这些经历和天机楼没有关系,他们只负责观测。”   兰惜赞同   :“天机楼虽然有些本事,但要控制这么多转世仙人的经历,不是他们能够办到的,应该是上界伪仙的手笔。天机楼是他们的耳目,负责观测这些人,监视他们是否有脱离掌控的迹象。”   “为了控制下界修士的数量和质量,天机楼暗中推动战争,但这次前奏颇为仓促,露了痕迹。”   “据交代,是上界吩咐他们这么做,要求尽快在下界掀起一场战争。”   兰惜用肯定的语气说:“上界急了。”   肉眼可见的急了。   临霜辞:“你们上天机楼,跟上界伪仙交手了?”   兰惜点点头,用眼神鼓励老婆继续猜。   临霜辞:“伪仙不止催促天机楼尽快在下界制造战争,还借了力量给他们,但是被你们打败,随后上界终于按耐不住出手,再次被打退。”   兰惜用力点头,狠狠夸赞:“全中!”   临霜辞目光落到眼前的册子上,“可按照转世仙人的经历,上界对下界明显有干预之力。两者自相矛盾了,除非……”他终于明白之前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的是什么,“上界对下界的干预能力减弱,甚至是无法再干预。发现这点后,他们立马意识到有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发生,急了。”   “于是将压力施加到天机楼身上,想要通过天机楼搅乱下界。如果源头在下界,战争能够摧毁一切,如果无法摧毁,很可能会通过战争崭露头角,暴露到他们的视野范围之中。”   “所以当你们踏入天机楼,正好合了上界心意。”   临霜辞自己就是经历魔种入侵,杀出一条路站在最顶端,成为当世最强的修士。   他肯定道:“伪仙对下界的干预能力必定有限度,所以才需要扶持天机楼作为自己的耳目,换句话说,他们可以干预下界,但无法直接看到结果,只能模糊知道一个大概,需要天机楼来查缺补漏。当这种干预能力消失,他们对下界的感知也没有了。”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的,迫切想要找出源头,或者,快刀斩乱麻。”   他顿了顿,“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从中感受到强烈威胁,所以格外迫切,失了分寸。”   说到底这里,已经很明白。   两个人都懂了。   兰惜脑子里也是灵光一闪,咬牙切齿:“天机楼明明知道跟自己联系的不是啥正经仙人,还在那里装傻充愣!”   天机道人死前其实是在向王灵官求饶。   他知道自己的行动暴露了,身为伪仙扶植的下界势力,冒犯到真仙的手里。   就算之前可能不知道,但在发现王灵官之后,他迅速领悟到有两股上界势力。   所以天机道人死后,天机楼追查时发现不了凶手,意识到有上界之人插手,要么向上界询问,要么隐瞒下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论是哪种,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压根找不到。   阿妈想要遮掩天机藏个人,还能叫这些家伙勘破。   兰惜大胆假设,上界伪仙对下界的干预之力减弱,甚至消失,是从自己通神到阿妈开始的。   所以那些家伙急,不是一下子急起来,而是看着事态渐渐脱离掌控自己却无法找出源头,那种无力感,生出恐慌。   后来通天教主也参与进来。   教主那是什么牌面,抽空从隔壁分出一个眼神给他补课,把闲杂人等吓得一惊一乍。   临霜辞若有所思:“上界伪仙败走,不会善罢甘休。”   兰惜:“没关系,大圣派了个化身跟着上去了。”   临霜辞一顿:“齐天大圣?”   兰惜眼睛发亮,兴奋道:“大闹天宫嘛,大圣不是第一次了!”   孙悟空二闹天宫,狠狠心动了!   与这历史的一刻失之交臂,感觉错失一个亿。   可能这就是有家室有徒弟的烦恼吧,真是甜蜜的负担呢。   临霜辞微笑:“不管怎么说,战争终于落幕,大家都可以松口气。”   兰惜赞同:“本来是参加仙门大比,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硬是在外面耽搁好久。”   他顿了顿,“漯河那边已经没什么问题,入侵到人族海域的海怪都被清理的差不多,重新构建出海防。海族主动送了赔偿,财大气粗的很,苍奎和鱼柠这边的妖族主动要求停战,魔族也主动停战。这次妖族在天机楼折损了好些大妖,见风使舵站在天机楼那边,身后的种族估计要吃苦头。”   “妖族种类太多,大圣不可能看顾每个种族,何况是曾经出了背叛者的,妖族内部怕是要乱上一阵子。”   “人族其实也一样,要大洗牌。”   临霜辞嗯了一声,他放下书册,翻出一壶果酒和两个杯子。   “我们喝两杯庆贺一下,如何?”   兰惜哪有不愿意的。   喝了两杯,兰惜黏糊糊的问:“哥哥心情不好?”   临霜辞:“有一点点。”   兰惜:“因为被单独留在仙府守家?”   临霜辞:“别瞎想。”   兰惜:“哥哥告诉我,我就不瞎想。”   临霜辞:“只是想到师父。”   兰惜:“哦。”   明智闭嘴。   临霜辞:“师父真的太累了。”   兰惜心想,可不是嘛。   赤轮道尊坐镇的时候,看起来还算风平浪静。   赤轮道尊倒下了,总在不经意间感受到这根定海神针到底发挥了多么大的作用。 第149章   随着妖魔退兵, 战争正式宣告结束。   这场大战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可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在情理之中。   妖族继续纠缠只会吃大亏,战争这玩意儿,可以始于一方, 但想要结束, 不是其中一方可以做主的, 不如趁着现在有天机楼背锅全身而退。   魔族也是如此, 妖族好歹有四个大圣, 魔族到现在为止可没有暴露出仙人级别的高手。他们参战的时候人妖两族的最强战力两败俱伤, 龙君虽然露面,可身为海族大圣向来不管陆地上的闲事。打着打着,人族冒出四个人仙,经过天机楼一战, 更是见识到翠微天的所向披靡。   现在不撤, 等着以后挨打吗。   所以妖魔联军不复存在,各回各家。   魔族还将抓到的俘虏放了回来。   翠微天弟子们乘上云舟,准备返回宗门, 兰惜作为掌门自然要与灵曜仙府的府主虞晚殷告别。   兰惜拱手,笑容满面:“虞府主, 这些天多有叨扰。几经波折,战争终于结束,我们都可以松一口气。这一战翠微天一飞冲天, 灵曜仙府也崭露头角, 成为最受瞩目的门派之一, 咱们以后可要多多联系, 联络联络感情。”   “您师父在我这儿,不必担心,吃好,睡好,住的好。您的师祖在我这儿,不必担心,吃好,睡好,住的好,还发展出一点小爱好,每天精神奕奕。您的师兄们在我这儿,不必担心,吃好,睡好,住的好。”   “虞府主要是寂寞了,就来翠微天做客,跟您的师父师祖还有师兄们说说话。”   虞晚殷面无表情看着兰惜,依稀能够感到某种低气压。   楚亦泽、晏无温和陆锦三人经过战争洗礼,眼神和气质都有极大变化,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楚亦泽兴高采烈:“战争终于结束,我可以回去陪师祖了!小师弟你不用怕,要是又遇见麻烦,尽管找大师兄我帮忙!”   晏无温欢欣雀跃:“不知道师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想我们!”   陆锦喜气洋洋:“我好想念师祖!”他用力拍了拍虞晚殷的肩膀,夸赞道:“小师弟跟咱们不一样,自己建立一座仙府,特别有出息,师兄们都能理解的,以后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我们了,你肩膀上有了别的责任。”   “小师弟放心,我们会用心侍奉师祖和师父,连同你的份儿一起!”   虞晚殷:“……”   兰惜热情洋溢:“以后常来翠微天做客啊!”   虞晚殷:“……”   临霜辞轻轻咳嗽一声,“不要太欺负他。”   兰惜笑容可掬:“哥哥说的哪里话。灵曜仙府地处荒凉,宗门仙岛建设的很漂亮,可奈何周围人烟稀少哦。道尊为了人族,为了天下,操心劳累,现在好不容易放下肩膀上的重担,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翠微天地方虽然也偏僻,侍奉道尊,让他老人家开心开心却是可以的。他现在要从头开始修炼,又是注重心境的清修,哥哥的徒儿个个有孝心,愿意守在他身边,一心一意侍奉,当真是祖孙情深。”   “虞府主建灵曜仙府,平日里少不了管些琐事,无法再一心一意侍奉道尊,心里必定是遗憾的。总要安慰安慰,让他知道道尊现在过得很好。”   “还有哥哥你,”兰惜露出委屈的表情,“难道哥哥不打算跟我回翠微天,要一直住在灵曜仙府吗?”   兰惜惆怅,“哥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规定一定要跟我回翠微天,如果那是哥哥的愿望,大不了以后我多来几趟灵曜仙府就是。”   虞晚殷终于绷不住,露出仿佛牙痛的嫌弃之色。   他撇过眼神,眼不见为净,看向临霜辞:“师尊,保重,代弟子向师祖问安。”   临霜辞神色和煦,“你也保重,平日多加小心,魔族近些日子或许会有异常。”   虞晚殷神色一正:“师尊也认为魔族不会善罢甘休。”   临霜辞转头,看向北域魔族的方向,“他们为了抢夺地盘才加入战争,现在目的没达成,又因为参加战争消耗了诸多人力物力,如何能够善罢甘休。魔族答应和人族停战,可没说不会找妖族麻烦。既然没法从人族这里讨到便宜,将目光转向妖族有何不可。”   “妖族地盘大,种族众多,这次在天机楼的事件中有好些大妖站错位置遭到清洗,身后的种族实力大跌。他们得罪了妖族大圣,又本就因为种族不同有隔阂,魔族若是拿这些妖族开刀,其他妖族和大圣兴许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妖族和大圣未尝没有想到,只是暂时懒得理会罢了。   妖魔只是因为共同目标暂时结盟,本就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盟友。   兰惜接过话茬,“还不止呢。”   临霜辞和虞晚殷看过来。   兰惜:“记得那个半妖大王吗?天机楼倒了,有他们长老的供词,可比她一个人的证词有力多了。正好她不愿意留着跟我们一块儿,索性将人放了。先头她将自己部下都遣散,现在召集起来就是一股力量。”   “要是跟在魔族屁股后头捡漏,魔族吃肉她带着小弟喝汤,说不定也能混出名堂来。”   虞晚殷想起从天机楼长老口中审问出的口供,这个半妖大王是天机楼选定的战争替罪羊。   他道:“现在人族和妖族都知道有半妖混进来,她要是想用这个做筹码,怕是不够。”   兰惜无所谓的说:“她想要以半妖的身份为自己争出一个名堂,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拿这个把柄做筹码是下下策,只会把牌打的稀烂,给自己招惹一堆仇恨值。相反,如果趁着机会向他们发出邀请,拉拢一波人心,兴许真的能够成功。”   威胁已经展开新生活的半妖们,只会显得面目可憎。   趁火打劫只会招来仇恨,甚至那些半妖会怀疑她一开始就目的不良,然后进一步加深仇恨。   如果雪中送炭,不但能够收拢人心,还能吸引更多半妖。   现在各派和妖族都知道有半妖混进来,还跟天机楼有一定关系,大概率会开始内部筛查,不论是不是天机楼的眼线钉子,都不能留。   大王这个时候向他们释放善意,天之大,他们还有可去之处,能够收获加倍的感激。   顺势和魔族合作结盟,借助魔族的力量迅速发展组织,将被门派和妖族赶出来的半妖同胞吸纳。   魔族会愿意的,这些可是混进人族和妖族过的半妖,有的在天机楼暗中推动下还混的相当不错,他们的所见所闻就是一笔丰富的情报。   虞晚殷迅速想明白,不置一词。   灵曜仙府里有他亲自收的半妖弟子,对别的半妖想要出人头地并无偏见。   双方告别,云舟缓缓升空。   一道传送门出现在云舟前方,能够省掉很多时间,直接回翠微天。   穿过传送门回到仙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兰惜和临霜辞站在甲板,俯视下方。   兰惜深呼吸一口气,“还是自己家的空气新鲜!”   临霜辞眼里含笑:“这一趟出来的确实够久,不知道翠微天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这么一说,兰惜想起上次出远门。   出发前翠微天还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门派,回来后竟然就变成了洞天福地,灵气氤氲,灵草乱长。   这次出去的更久,守家的峰主是曲霖玉、叶芷萱和梅素英。   云舟刚落地,三位峰主上前迎接。   曲霖玉眉开眼笑,“掌门,沈峰主,你们回来啦!”他苍蝇搓手,神色兴奋,“咱们翠微天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我在仙水都听说了!掌门果然厉害!咱翠微天的精英弟子也厉害!”   他竖起大拇指,狠狠一顿夸,满脸与有荣焉。   随后道:“虽然我没有一起上战场,但咱们在后方的峰主也没给翠微天拖后腿!”   言下之意,竟有几分邀功的味道。   叶芷萱喜笑盈腮,满面春风,“没错!虽然我们没有上战场,但我们也没闲着,掌门您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一个是炼器天才,一个是炼丹天才,两个人都这么说,兰惜有点高兴,又有点担心。   于是把目光转向梅素英,眼里露出询问之色。   曲霖玉抬手开始分发东西,“来来来,一人一个!现在要是没这玩意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翠微天的人!”   兰惜手里被塞了一块玉符,身侧的临霜辞也给塞了一块,然后是沈凌君。   梅素英毕恭毕敬:“掌门率弟子远行的日子里,宗门一切安好。”   兰惜心里松一口气。   梅素英道:“不过,前些日子里鬼泣谷莫名派人送了个东西过来,指名要给掌门您。”   兰惜眉头一皱:“鬼泣谷给我送东西?”   梅素英点头:“因为是给您的,我们都没动,好好放着。”   兰惜满心怀疑,“带我去看看。”   梅素英:“您跟我来。”   鬼泣谷送来的东西很大,直白点讲,装个人进去都没问题。   秉着对鬼泣谷的怀疑,兰惜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瞅瞅那大家伙周围的阵法,明显是梅素英的手笔,可见她心里对鬼泣谷也是很怀疑的,用阵法把东西禁锢封印起来。   曲霖玉兴致勃勃,仿佛来围观开盲盒,满脸都是好奇。   叶芷萱当场给自己塞了一颗解毒丹,严阵以待。   众人瞩目之下,盲盒开了。   兰惜当场暴粗口:“卧槽!”   居然是聂笑尘的尸体!   妈的晦气! 第150章   想过鬼泣谷可能投毒, 可能送炸·弹,唯独没有想到,竟然送来他们少谷主的尸体!   曲霖玉如临大敌,“这是什么?鬼泣谷送来一具傀儡?会不会等我们放松下来后, 从棺材里爬出来大开杀戒, 狠狠搓一搓翠微天的锐气, 让我们丢脸?”   叶芷萱紧张戒备,“是不是注满剧毒, 等人轻轻一碰,砰一声爆炸, 叫翠微天充满无魔修精心研制的无解强毒?!”   完全没法将鬼泣谷往好的地方想, 脑子里蹦出来的都是阴谋诡计。   可不是嘛, 先不说仙魔两道的日常纠纷,就说翠微天和鬼泣谷并无友好关系, 战争期间莫名送个大家伙过来, 要不是指名送给掌门的, 他们不好擅作主张,根本不会收下这么可疑的玩意儿。   梅素英神色严肃,见兰惜这个反应,轻声询问:“掌门莫非认识棺中之人?”   兰惜表情复杂, “认识。我没看错的话, 那是鬼泣谷谷主的儿子,名字叫做聂笑尘。”   曲霖玉和叶芷萱已经围在棺材旁边,小心翼翼的察看。   曲霖玉:“他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扭断脖子,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闭着眼睛看起来怪怪的, 是死后被合拢的双眼, 死时睁着双眼, 死不瞑目,才会如此。”   叶芷萱:“鬼泣谷中有谁能够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了他,还命人把尸体送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虎毒不食子,鬼泣谷的谷主真够狠辣歹毒!   梅素英呆怔,反应过来后神色变得复杂,郑重谨慎道:“当日来送棺木之人声称,他们谷主此前和掌门有些误会,特意奉上赔礼以示歉意。”   把自己儿子杀了当做赔礼送来翠微天,这做法真够魔修。   兰惜思来想去,问:“他们是何时送来的?”   曲霖玉抢答:“是掌门在流风峡发威之后!”   兰惜懂了,是万魔宗宗主和冷家老祖的事情传开后,鬼泣谷谷主想起自己儿子干得糟心事,不愿步前人后尘,也可能是聂家老祖不愿为这么一个糟心玩意儿买单,不约而同选择放弃聂笑尘,对翠微天示好。   可惜放了聂笑尘这条河,还有聂羽这片海,上天机楼的时候,鬼泣谷又站错位置,临阵倒戈。   以聂羽为例,鬼泣谷为何倒向天机楼呼之欲出,不趁着现在把人仙打压下去,难道等着日后人仙慢慢秋后算账吗。   只能说,该来的还是会来,孽力反噬。   兰惜啧一声:“真是便宜这狗东西,咔嚓一下就死了!”   曲霖玉闻弦知雅意,“这人之前得罪过掌门?”   兰惜:“如果让我来处置,绝不会这么便宜他。”   没说聂笑尘是因为什么得罪他。   曲霖玉是个聪慧的,果然没有追问,顺着话茬说道:“这样说的话,他老爹说不定还算疼儿子,没叫他受太多苦,咔嚓一声就完事。就算是死,也有不同的死法,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多了去。鬼泣谷能在魔道排第五,手上的阴损法子不晓得有多少,谷主肯定都是知道的。”   兰惜:“现在说这些晚了,鬼泣谷站到天机楼那边,被一起收拾了顿。”   本来就没期望鬼泣谷会送来什么好东西,看过后果然失望,完全没有仇人死翘翘的快乐。   索然无味的收起棺材,打算等会儿给凤雏,虽说没啥意思,但讨厌的仇人能少一个是一个吧。当初这狗东西可是差点气死凤雏,比冷千秋那傻逼玩意儿仇恨值高多了。   鬼泣谷当机立断把人杀了送来翠微天,也算是防患于未然,免得他拿聂笑尘当做借口找鬼泣谷谷主和聂家老祖的茬。   果然都是些心狠手辣的老东西,想疼的时候,不顾别人死活的疼,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亲儿子,血脉后裔,都能说杀就杀。   梅素英言语温和,态度   恭谨:“掌门带着弟子们在战场上大发神威,劳心劳力,战事好不容易结束,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我便不多加打搅。还望掌门好好休息,缓一缓连日来的疲惫。”   曲霖玉连忙道:“对对,掌门和那五十个弟子的确该好好休息,缓一缓从战场上下来的紧张疲惫。等你们休息好了,我们举办个庆功宴怎么样?让大家都沾一沾喜气!这次咱们翠微天可是收获巨大,我有预感,接下来一定会有很多人前来翠微天拜师!”   叶芷萱毫不犹豫掏出一个盒子双手抵到兰惜面前,一本正经道:“掌门辛苦,这是我炼制的一点小玩意儿,还请掌门收下。”   说完直接塞到兰惜怀里,跟梅素英结伴一起离开。   曲霖玉对兰惜拱拱手,紧随其上。   兰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低头看看被塞到怀里的盒子,嘴角抽抽。   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看了看。   三个似曾相识的罐子,还有一个小瓶子。   打开小瓶子嗅了嗅,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味。   兰惜沉思片刻,倒出一粒察看。   小小的药丸安安静静躺在他掌心,许是感受到温热,没一会儿就在他的注视之下融化了,散发出好闻的香味。   “……”   好像有些明白这小药丸是怎么回事。   想起叶芷萱说过的话,兰惜不禁怀疑,自己出门的这些日子里,她究竟在做什么?   为发展翠微天药峰的事业添砖加瓦,发光发热?   兰惜回自己房间,发出传讯唤来凤雏。   没过多久,凤雏就来报道。   “师尊。”他毕恭毕敬的行礼。   兰惜将棺材掏出来丢地上,“这是鬼泣谷派人送来的东西,你看看。”   凤雏见到里面的尸体,面不改色,神色冷漠的仿佛是在看无关紧要的人。   “鬼泣谷在天机楼受到重创,能否保住第五的位置还是两说。天机楼为对付我等,拿出压箱绝技将所有人都卷进去,并没有因为那些人临阵倒戈站在自己这边而手下留情。伪仙出来后,战斗时碾碎天机楼一众长老联手释放的阵法,被困阵法的人全都被波及,死的死,伤的伤。”   “这一战对下界产生巨大影响,仙魔两道都将因此迎来格局巨变。有的宗门爬上去,有的宗门跌下来,战争结束并不意味着和平。”   凤雏忽然跪下来,“师尊,我想下山游历。”   兰惜只觉得终于要来了,凤雏不可能一直待在翠微天。   “除了你以外,可还有别人想要下山游历?”   凤雏毫不犹豫回答:“虽没有一一问过,不过弟子猜测,与师尊一起出门的弟子约莫都想下山游历。”   兰惜点点头:“也是,见识过战争后,继续守在翠微天反而会桎梏你们。既然已经有成算,你们自己安排吧,不过为师有个要求,不可以单独行动。同门之间应当互相扶持,一起下山游历,若遇见难题也能互相出主意。”   “实力方面为师对你们很放心,可有些事情,不是能打就可以。翠微天这次出了大风头,其他事宜接踵而至,你们估计一时半会儿没空下山游历。”   凤雏不假思索,“师尊打算再开天梯?”   兰惜:“嗯。我估计这次会有大批人蜂拥而至,能有多少人通过考验走上天梯,为师也不知道。”   他凝思片刻,拿出一副卷轴,递给过去给凤雏,“这是为师从天机楼拿的,据说记录了上界仙人转世的情报。需要关注的部分情报已经挑出来,你拿去和清澜仔细看看。如果参加天梯考核的人当中有他们最好不过,如果没有,你们下山游历的时候去查查看。”   “他们虽然经历过转世的种种磋磨,可天机楼和上界伪仙既然还在观察,说明依旧有觉醒的可能性。现在伪仙失去干预下界的能力,天机楼也没了,这些仙人转世或许能够出现转机。”   “若来翠微天,说明我们之间有缘,若没有来,无需强求,看见了适当提供点帮助就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必都一股脑搂到翠微天。”   比如方茉莉和方夜逐,比起翠微天,他们感觉灵曜仙府更亲切。   逃出魔族大营时,得灵曜仙府救助。   灵曜仙府上了苍奎战场,因着和绛霄仙府的关系,顺势收拢一批仙府残部,其中就包括方家剩余的族人。   方族长是个有能力的,带着族人杀出重围,又当机立断来投奔灵曜仙府,姿态放的很低。   另一边,临霜辞回翠微天第一时间去找镜洛白。   看到四人回来,临霜辞领头,三个徒弟跟在身后,镜洛白波澜不惊。   他仔细打量三人,一一看过来,眉宇间的神色放缓,“你们也累了,去休息休息吧,本尊有些话跟你们师父说。”   三人异口同声:“是,师祖。”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镜洛白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他正拿着一把刻刀,小心仔细的雕刻着一块木头。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他语气淡淡的。   临霜辞目光落在镜洛白正在雕刻的木头上,看得出是个人像,后面的供台还摆放着好些雕刻好的木雕。   镜洛白似乎感受到临霜辞的目光,头也不抬道:“那些是你的师伯们,还有你的师祖。”   临霜辞一怔,缓缓走到供台前,取香点燃,郑重严肃的拜了拜,毕恭毕敬插上。   然后重新走到镜洛白面前。   临霜辞:“师父,瑶光君是如何死的?”   镜洛白手里的刻刀停下来,沉默不语。   临霜辞:“我醒过来,是否是他的手笔。”   话音落下,不过两三秒,临霜辞愣住。   镜洛白低头看着手里的木雕,姿势一动不动,仿佛陷入回忆。   他脸上没有表情,沉闷,死寂,似一口古井静谧。   可是眼角一滴泪水缓缓滑落,滴在木雕上。   然后越来越多,两行泪水湿了面颊,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早就忘记悲伤和痛哭是什么样,唯有不断落下的泪水泄露他的内心。   镜洛白呆怔许久,终于回神,放下刻刀,抬手擦拭泪水,全然没有落泪的尴尬,仿佛只是被落下的雨水打湿了。   “那孩子是自尽的。至于他做了什么,我大概能够猜到。”   “只是……他求我放手。” 第151章   “昭节从小到大都令我很满意。”   “他很聪明, 仁慈善良却不软弱,坚持自己的底线,行事进退有度。心中大义只会成为他前进的方向, 心底的仁善坚守原则, 该动手的时候绝无含糊, 该怀柔的时候亦不吝啬。”   “他看出绛霄仙府的种种沉疴,不满仙魔两道的风气, 下定决心要肃清这一切,令修真界焕发新生。他锋芒毕露, 杀伐果断,在他的整治下, 仙门魔道的风气都为之一变。”   “绛霄仙府的下任府主,必定是他,今后注定会成为天下第一修士, 接替我的位子。”   临霜辞听到这里,心头微微一跳。   镜洛白低头看着手里尚未完成的木雕,稚嫩的脸庞, 眼睛黑雾雾的,他轻轻摩挲木雕,饱含怀念留恋,还有哀伤不舍。   “可是有一天,他忽然闯进来, 质问你的事情。”   “那孩子聪慧, 打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 在外头接触到那么多人, 又见识到那么多事情。仙魔两道对他不满的人很多, 都被我压下来而已, 不论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还是他自己抓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调查出来,都有可能。”   “事到如今,没什么不能承认。”   “随后他又问,历代转世的仙骨到底从何而来。世家子弟有修为在身,以天材地宝温养胎儿,却灵骨都难以养出,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如何生出仙骨在身的孩儿,怕是孕育期间就会令母体暴毙。这等大运,非寻常人能够承受的起,除非有奇遇。”   “同一个灵魂的转世,次次都有仙骨在身,生身之人次次都能有奇遇,母子平安,根本不可能是偶然,只能是人为安排的必然。”   “转世之躯是我亲手打造。以我一截指骨作为载体,取你仙躯血肉,待血肉中的仙气和仙骨融合,慢慢温养成形,最后化成婴孩之时,仙骨已经被血肉完全同化。”   “昭节听后哭了,他哭得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镜洛白神色黯然,抬眼看了看临霜辞。   临霜辞思忖,感受到对方投来的视线,与其对视,不过一秒,镜洛白率先移开视线,目光焦点落在临霜辞身侧。   临霜辞眸子发暗,一针见血的指出:“师父,您那时是否快要油尽灯枯?”   镜洛白嗤笑一声,冷漠道:“没错。那东西毕竟是我的本命法宝,与我性命相连,我们缠斗多年,互相伤害,早就落下种种毛病,只不过一直强撑着,实则还能活多久,我也不知道,熬日子罢了。”   “昭节痛哭后,竟当着我的面燃烧本命献祭。这孽障,枉费我苦心栽培,想要把一切都交给他,竟然如此决绝,为了一个快死的糟老头子浪费自己大好的青春年华和前途,置理想大义于不顾,毅然决然的献祭自己来救我的命!”   镜洛白骂的毫不客气,连孽障都冒出来,腰板挺直,仿佛浑身冒刺的刺猬,语气恶毒,眼睛却红了。   “还敢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养育栽培之恩,却叫我这么失望!”   “孽障!本尊辛苦劳累这么久,想卸任休息休息怎么了!他不是一心天下吗,不当天下第一修士,底下坐拥人马,如何实现理想!趁着本尊还能动弹,恶名叫本尊来担,该杀的杀,肃清整顿!当本尊稀罕那劳什子的好名声,早看腻那些玩意儿的嘴脸,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都在骂,正好一波儿全都带走!”   镜洛白火冒三丈,狠狠将手里的木雕摔地上,“竟然还说,倘若还有来世,求我放手!”   他愤怒咆哮:“我苦心为其打造仙骨,只求修行之路能够平坦顺利!送去别处,难道不就是放其自由?拜别人为师我都忍了,怕别人待他不好,时常关注,见他们师徒情深还颇为欣慰!”   “这些该死的东西!一个个都特别能装模作样,良师益友,我还真以为是因为转世自己的缘故,不论转世几次都是那副德行,哪里有   危险就往哪里钻,哪里有事哪里就有他们!每次都为了当好人把自己的性命给葬送掉,枉费我一片苦心!”   “指骨能够恢复,但血肉不能再生,昭节已经是最后一世!他真是太让本尊失望!”   大发雷霆后,镜洛白颓废跌坐。   临霜辞捡起被扔地上的木雕,仔细端详,虽然还没有完成,却已经有轮廓,只待仔细雕琢就能完成。   瞧着颇为眼熟。   “这是……瑶光君?”   镜洛白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临霜辞仔细擦拭这个半成品的木雕,轻声道:“师父莫要再摔,若真坏了,又要懊恼。瑶光君很好,倘若他知道后还能冷眼看着师父油尽灯枯而死,那便不是他了。师父是人仙,想要救你,寻常的法子根本不行,我是人仙,想要唤醒我的神识,也不是寻常法子能够办到。”   “他成全了师父,成全了我,也成全了他自己。”   “您也看到了,您从绛霄仙府消失后,整个局势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临霜辞把木雕塞回镜洛白手里,“他做了他想做的事情。”   随后冒出一句:“师父是不是见过瑶光君的转世?”   镜洛白看着手里的木雕,不回答。   临霜辞:“他现在名字叫做凤雏,就在翠微天。”   镜洛白抬眼,“为何要改名?”怔了怔,垂下眼睑,“改名也好。”   临霜辞叹息:“师父果然给他取了名后,就再也没关注了吧?瑶光君临终遗愿,您不忍违逆。给他取了我的名字算是最后的祝福,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如我这般,自己闯出一条路,成就人仙。”   “师父,您已经尽力做了最好的安排,事情不如意,不是你做的不够好。”   “若没您救下他这一缕神魂,他不会再有转世。在您心中,他已经是临昭节,不止是我的转世。”   “您怕他最后是以为被当成我的替身才哭泣,求着您放手,心里愧疚,也怕那个孩子生出同样的想法,不敢见。”   “他现在很好,师父您想见就见吧。”   镜洛白愣怔怔,看着手里尚未完成的木雕,不说话。   临霜辞见状,没有再说别的。   往事不可追,不如让他一个人静静。   他抬手行礼,安安静静退出房间。   出来时,看到三个徒儿在院子里,眼巴巴看向他。   临霜辞心里一动,对他们道:“师父心情有点不好,你们哄哄他。”   三人恍然。   楚亦泽:“师父,你的心情是不是也有点不好?”   临霜辞一怔。   晏无温:“我们也哄哄师父吧!”   陆锦用力点头:“嗯!”   临霜辞正想说什么,看到兰惜远远走过来,眉宇微微放松,温柔道:“师父不用,你们去哄师祖开心吧。”   徒弟们也看到兰惜,顿时没有意义。   有什么比心情不好的时候让道侣安慰更有效的呢。   小师弟气得咬牙切齿,可也没有反对,还特意提醒过他们,平日里注意着点。   临霜辞走出院子,向兰惜走去,兰惜向他走去,两人汇合,一起往回走。   看他如此惆怅,神色间有些郁郁,兰惜不禁问:“哥哥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临霜辞轻轻应了一声,“跟师父谈了谈,说了点关于瑶光君的事情。”   兰惜:“嗯?”   临霜辞:“师父其实早就快要不行,是瑶光君献祭自己,他把命给了师父,强行续命,把魂给了我,强行唤醒我的神识。”   兰惜一怔,下意识问:“那他自己呢?”   临霜辞:“是师父救下他一缕神魂,这才有了凤雏。不过因为瑶光君临终前求师父放手,所以师父给取了个名字后就再也没有关注了。”   兰惜古怪道:“他给取的名字,该不会就是   用了你的名字吧?”   临霜辞点头:“我猜应该是这样,师父也没有反驳。”   兰惜吐槽:“难怪凤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有些奇怪。”   随后又问:“他为什么求你师父放手?”   临霜辞回答:“每次转世的身躯都是师父以自己的指骨和我仙躯的血肉打造出来,过程不比修士孕育子嗣轻松。估摸是怕师父再次呕心沥血,这样他献祭续命不就白续了。”   “瑶光君大概是知晓前面几世是如何陨落的,猜测自己也难以逃脱,便干脆以此破局。”   “至于之前的几世,并非无人察觉端倪,只是没逃过罢了。”   兰惜秒懂,“所以你没开口要清辉君和瑶光君的尸体?”   临霜辞不说话。   兰惜拉住他的手,“哥哥心情不好,是我陪你四处转转,看看最近有何变化,还是回房间休息?”   临霜辞转换话题,“鬼泣谷送了什么过来?”   兰惜撇嘴:“聂笑尘的尸体,真晦气。”   临霜辞略作思索便懂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忽然,兰惜伸手将他抱起来,甜丝丝道:“哥哥~~”   临霜辞轻轻拍了拍,“有话直说。”   兰惜笑吟吟:“叶峰主送了我一盒东西,我们研究研究,好不好?”   临霜辞温柔说:“好啊。”   然后……   兰惜哭的好大声。 第152章   叮当当~~~   风吹进窗户, 夹带着几片鲜嫩的花瓣,轻轻飘舞,落下来。风铃发出声响, 随风摇曳。   一片祥和安宁,气氛恬静。   兰惜趴在软塌上, 颓废的仿佛身体被掏空, 连手指都懒得动。   一块玉符悬浮半空, 表面一层淡淡的光芒, 从里面传出声音。   “那金蛟王蛮横至极, 带着数不清的海怪堵在漯河前的海域, 除了水面瞧见的,还有一头头狰狞的海怪藏在水底, 一眼瞧去看不见边际,到处都是金蛟王的爪牙, 密密麻麻,十分瘆人!”   “摆明了就是想要来硬的, 要是不肯答应他的条件, 这些怪物就会涌进漯河, 将反对自己的人族修士全部杀光。可要是按照他提的条件, 那就要交出咱们人族的英雄,未来能够撑起人族的天骄!”   “这种条件怎么能够答应!前头为人族打生打死, 立下汗马功劳, 转头就给后面的人出卖,以后谁还敢在前头奋勇杀敌?可就是有些人动了歪脑子, 想着趁机铲除异己!”   “这些人的下场当然不会好, 有一身修为却这般软骨头, 关键时刻居然还想着内斗, 捅自己人刀子!”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兰掌门一不做二不休,挥着四百米的大刀当场就给这些墙头草来了一下!”   “真是大快人心!”   玉符传出的声音一口说书体,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讲述翠微天在漯河战场的战绩。   这会儿讲到金蛟王围困漯河那一段。   兰惜:“…………”   听到别人用说书体讲自己的故事,感觉真奇妙。   上次他回来时,曲霖玉发明的东西还只是大范围广播而已,主要是警告入侵者。镜洛白莫名当上主播纯属意外。   可现在已经发展成真的广播电台,节目都给安排上了。   一天到晚都在播放节目有扰民嫌疑,为了不打搅到大家伙做事,让想要听广播的人能够听见,曲霖玉对广播做了改进,只有手持这种特别的玉符才能够接听到广播节目。   警告入侵者的警报广播和电台广播成功分离。   竟然还无师自通开发起其他价值,跟雷七一通合计,每天准时播报新闻。雷七亲身上阵当主播,播报新闻顺便宣传青鸟阁,据说成功带动青鸟册的销量,连其他地区制作的青鸟册都通过这个新闻节目提高了销量,不过仅限于仙泉地区。   青鸟阁的阁主是个有想法的,雷七也不差啊,竟然敏锐抓住商机,成为第一个新闻主播,为青鸟阁带货。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娱乐性质的节目,比如现在正在播的说书。   器峰出产的广播玉符如今翠微天是人手一个,在山下卖的火热,成为器峰一大收入来源。   翠微天在前头打战,大本营的广播事业发展的红红火火,极大促进仙泉的商业发展,吸引外来人员。   梧桐城已经计划扩建,证据是向翠微天下了一个大单子,订购大批量的翠微砖。   器峰努力发展事业,药峰也不差。   叶芷萱成功通过彩羽鸾鸟打开灵兽市场,推动促进翠微天人与自然和谐发展。   现在仙水对灵兽出没已经见怪不怪,还有灵兽化为人形在街上溜达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翻天覆地吧。   两个峰主都如此有事业心,各自擅长的领域之中发光发热,相比起来梅素英就低调多了,因为翠微天的内务交到她手上打理,曲霖玉和叶芷萱能够安心放飞自我,正是因为有她的支持。   兰惜给谢清澜放了假,徒弟再能干总是要休息的,不能压榨的太厉害了。   出门这么多天,回来总是要翻看一下账目内务的,但兰惜不想动弹,就成了现在这副画面。   临霜辞正在翻看账目,一边听说书节目,感觉颇为新奇。   联络用的玉符和传   讯符,以及传讯法术开发出来许久,但现在这种用法还是头一次。   一边工作一边听节目,娱乐工作两不误。   “早知道曲峰主颇有想法,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巧思。”他放下手里的账册,见兰惜懒成一滩,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受不住了还要拼命撩拨,亏得是修士,身体强悍,累点而已,休息休息也就好了。”   兰惜:“嘤~~~”   撒娇的拉长音,哼哼唧唧。   临霜辞伸手,“我给你揉揉。”   兰惜还是哼哼唧唧。   窗外风景正好,灵植长得茂盛,一直开着花,不见凋谢,风吹过来卷起一些花瓣,落的满地都是,又会开出新的花。   临霜辞一双手好似有魔力,按摩的恰到好处,酥软的让兰惜差点睡过去。   他翻个身,抱住老婆的脑袋就在嘴角啾一口。   临霜辞低着头,“不难受了?”   兰惜其实已经不难受,但老婆既然这么问,当然不能承认,眨下眼睛,“还有一点点。”   蠕啊蠕的,爬起来靠在老婆怀里,大鸟依人,大半个身子压着老婆,一只手撑起下巴,“我心疼哥哥,想让哥哥开心啊。只是笨嘴拙舌,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哄哥哥开心,只能这样喽。哥哥若是心疼我……”   他一只手在老婆胸口画圈圈,一脸纯良的说:“下次哥哥可以坐上来自己动吗?我想看。”   临霜辞冷不防被口水呛了一下,脸颊爬上淡淡的粉色。   兰惜看他反应这么大,笑眯眯,坏心眼的凑到老婆耳边,轻轻吹口气,满意的看他瑟缩了下,很小声问:“哥哥莫非是在心里想象自己坐上来……”   嘴巴被猛然捂住,临霜辞恼羞道:“不准胡说!”   兰惜:“呜呜呜呜……”   临霜辞:“这张嘴还是哭的时候更好听一些。”   兰惜眨下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湿滑温热的叫临霜辞一个颤栗,下意识收回手。   兰惜抓住他的手,不让缩回去,冲他笑吟吟道:“哥哥口是心非。”   张嘴叼住一根手指,眼睛看着老婆,牙齿轻咬,还舔了舔。   临霜辞面上的粉色更深,向脖子下面蔓延,白里透粉的可爱极了。   兰惜起身,跪坐在老婆面前,硬是扛起老婆的腿,抓着一只脚的脚踝侧头看了看,果不其然,脚趾已经羞得蜷缩起来。在他的注视下,不自然的缩了缩。   虽然嘴巴不诚实,但脚趾很诚实,害羞的时候就会蜷缩起来。   这个姿势叫临霜辞无法坐稳,后背靠着窗户,想起身起不来,想缩脚,被抓着不放,试了两次都没法换个姿势,咬牙切齿:“再闹,账目你自己看。”   兰惜眨眨眼,立马柔弱无骨的趴下来,大鸟依人靠在老婆怀里,委屈的控诉:“我为了安慰哥哥如此辛苦,哥哥怎么忍心让我这样操劳。”   临霜辞沉默一下,幽幽道:“放手。”   兰惜疑惑:“什么?”   临霜辞动了动腿,咬牙道:“快放手。”   是的,兰惜还保持着将老婆腿扛肩膀上的姿势,亏得老婆韧带好。   兰惜笑得一脸无辜,仿佛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抓住脚踝飞快咬一口,若无其事放下来。   刺激的老婆浑身一震。   方才还懒成一滩的兰惜满血复活,逗老婆玩使他精神百倍,不亦乐乎。   有时候老婆挺狂野的,有时候又面皮特别薄。   兰惜坚决不承认是自己脸皮太厚,比如这样这样还有这样的话,他只跟老婆说,也只会在两人时间说。   再比如方才,他只是提出一个合理的请求。   如果老婆反过来要求,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仗着身材高大,伸手将老婆整个揽在怀里,用力贴贴,“哥哥别生气啦,我不说就是。”   面对能骚会甜的兰惜,临霜辞真的招架不住   ,任由贴贴蹭蹭,仿佛两块年糕,片刻后拍拍兰惜让他松开些手。   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兰惜当成大号人肉靠垫,靠着他看账目。   玉符播放的内容跳到采访,询问一起出去的翠微天弟子有何感想。   “师尊曾说,君子不重则不威,君子打人不下重手无法竖立威信。这一趟,让我充分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师尊说的真是太对了。打之前海族个个都特别嚣张,当我们下重手,把他们打得七零八落,往死里打,威信就出来了。刚来时海族看见我们就上来打,后来看到我们就跑,这就是威信。”   “如果不是我们下重手竖立了威信,海族怎么会变得善解人意呢,说话也好听。”   “我觉得,我们师尊也应该有个威风凛凛的尊号,让更多人领会君子风范。”   兰惜眉头抽了抽。   采访的人换了一个。   “你觉得什么样的尊号才配得上兰掌门?”   “君子二字足矣。”   又换了个人也是问什么样的尊号。   同样是君子二字。   “师尊姓氏为兰,兰花高雅纯洁,清新脱俗,君子是师尊所向往的境界,威严有德。不如化繁为简,直接称为兰君子,一听就能想起师尊,特别相配。”   此话一出,获得一众赞同,纷纷认为返璞归真,简到极致就是境界。   兰惜:“………………”   有点想吐槽,但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莫名敷衍可又感觉槽点满满。   这种感觉,就像一直以为孔子是个文质彬彬的老头,直到后来知道孔子其实是个一米九的山东大汉,还特别能打。 第153章   是夜, 凤雏正在打坐。   不知不觉间,他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十分微妙。   神识仿佛受到某种吸引, 令他下意识想要朝那边去。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叫他神魂隐隐产生不稳, 仿佛要顺着这股吸引力脱离躯壳。   凤雏顿时警觉,强行压制住神识,抗拒这种没由来的奇妙吸引力。   这里是翠微天,安全性自不必说,没有人能够在翠微天暗动手脚。因此凤雏还有其他从战场下来的弟子都放松下来,经历过厮杀, 紧张刺激之后,这种安宁的感觉很好, 身心愉悦。   可这种突如其来的吸引力实在莫名其妙。   凤雏警惕之余,生出几分探究, 想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他。   他起身,走出自己的房间,目光看向某处,确定,以及肯定,就是从那里传来某种吸引力, 好似有什么在不断的招呼他, 让他到那里去。   凤雏没有犹豫, 大步向前走去。   当他来到一个庭院前, 停下脚步, 因为这里明显有人居住。   夜色已经深了, 不适合冒然拜访。   只是这种莫名的吸引力越发强烈, 似乎在催促他继续前进。   凤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古怪的事情,一边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在吸引他,一边不由生出更强的警惕心。   他思考,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打坐,等到天明再来拜访,看看是怎么回事。   正当凤雏要转身,庭院里飞出许多小光点,就像萤火虫,慢慢悠悠的飞舞着,围到他身边。   凤雏恍惚了一下,这些小光点给他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很亲切。   心头高高升起的警惕心不由自主软化,下意识顺着小光点的催促,进入到庭院之中。   目的地在哪里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一路都有小光点指名方向。当他走过来,它们就会围到他身边,越来越多。   凤雏站在一个房间前,抬手,正犹豫,忽然门自己开了,一个幼童站在他面前。   瘦瘦弱弱的,细胳膊细腿儿,宛如一颗豆芽菜,表情眼神却丝毫没有这个年龄的纯真幼稚,凤雏恍惚间感觉,面前站着的是一位前辈,身躯只是外表而已,里面藏着个成熟的灵魂。   对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似乎明白什么,侧身,转头看向屋子内。   凤雏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两座棺材,奢侈的以顶级灵石打造,浑然一体,严丝合缝找不出衔接的地方。灵石十分纯净,不含任何杂质,这样高品质的灵石非常难得,能够完全被吸收掉。   竟然用来打造棺材,还是两口棺材。   围绕凤雏的小光点,向他散发出莫名强烈吸引力的,就来自其中一口棺材。   只是一眼,凤雏便发现神魂变得兴奋起来,蠢蠢欲动。   幼童神色晦涩,不言不语,他明显知道什么,可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凤雏强行压制神魂,正想开口询问,忽然心神大震,神魂差点直接离体。   那口对他产生莫名吸引力的棺材冒出更多小光点,一道好似风声的轻唤:“过来。”   凤雏却好似触电般,猛然往后跳,落到院子里,神魂越发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脱离身躯。   他咬牙,额头冒出汗珠,全心全意的抵抗。   他听见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好啦,不是坏事。”   凤雏感到蠢蠢欲动的神魂稳定下来,轻吐一口气,脑子思绪转得飞快。   排除掉不可能,剩下的选项再不可思议,那也是答案。   他抿抿唇,说出那个答案:“那是瑶光君?”   话音落下,小光点如同得到力量,聚拢到一起,化作一道宛如轻烟的身影,仿佛风轻轻一吹就能吹散。   他向凤雏飞过来,伸出手一抓,凤雏立马感到神魂被拽动,从躯壳里被抓出来。   下   一秒,凤雏怔住了,因为他被对方搂进怀里。   这一缕身影是如此轻淡飘渺,若他全力抵抗,对方根本奈何不得他,可他却下意识收敛自己的力量,怕轻轻一碰,就将对方弄碎了。这怀抱并不温暖,但是宽厚,充满长者的怜惜珍爱,似蜻蜓点水,在凤雏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凤雏恍惚了。   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回答:“这是瑶光君的思念,不是神魂。昙花一现后,将会彻底消失。原本只是微弱的一点点,几乎不会起任何作用,随着时间流逝将会慢慢消失。被带来翠微天后,得到温养,这一抹思念壮大起来。”   瑶光君轻声道:“对不起。”   凤雏沉默片刻,“不是你的错。”   瑶光君抬眼,和镜洛白对视。   尽管镜洛白竭力平静,微微颤抖的模样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情。   瑶光君轻轻吐出两个字:“保重。”   随后抱着凤雏的神魂扑向灵石棺,碰触到的刹那,爆发出强烈光芒。   这用最纯净灵石打造的棺材不止是奢侈而已,还有着强大功效,放在里面的尸体不论过去多久,都会保持最有生机的状态,仿佛随时可能会苏醒过来。   看那灵石棺内的身体被注入生气和神魂,镜洛白愣怔怔的,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他仰起头,不让泪水继续流出来,却冷不丁看到翠微天那座最为高大的神像正微微发着光,淡淡的,很柔和。神像居高临下俯视,眉宇间都是温柔,   镜洛白呆怔。   放在房间内的另一个灵石棺骤然发出光芒。   临霜辞赶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瑶光君的思念首先从灵石棺之中飞出来,扑向临霜辞,化为无数小光点融入他体内。   另一个灵石棺迅速崩裂,露出躺在里面的身躯,是清辉君。   他身上散发出光芒,下一秒,临霜辞的身上散发出同样的光芒,从左手指尖开始,数不清的小光点沿着指尖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清辉君从左手指尖开始,血肉一点点消失,露出下面的仙骨。   临霜辞身上凝聚的小光点蔓延到哪里,清辉君的血肉就消失到哪里。   很明显,清辉君的血肉正在逐渐替换掉临霜辞依附于骨架的假躯,这个过程并不舒服,可临霜辞只是眉头皱起。   兰惜向阿妈问清来龙去脉,稍微落后一步,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凤雏倒在院子里的身躯,停顿一下,上前给摆好姿势,就像躺在地上睡着了一样。   当临霜辞身上的血肉都被替换完成,清辉君已经是一副骨头架子。经过淬炼达到一定境界的仙骨大概都这样好看吧,瞧着宛如玉石,一点都不阴森恐怖,还有种神秘美感。   然后,这副骨头架子化作无数光点,向镜洛白汇聚,前仆后继钻入他的体内。   一道飘渺轻淡的声音响起:“保重。”   如昙花一现,消失不见。   镜洛白抬手,随后颓废的放下来。   临霜辞的血肉,镜洛白的骨头,现在算是各归各位。   老婆重获真正的血肉之躯,镜洛白得到清辉君淬炼温养过的仙骨,今后便是清修,修炼起来也会非常快。   这是清辉君和瑶光君的愿望,阿妈借了法力,让他们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切完成后,女娲神像恢复平静。   气氛忽然诡异。   还是躺在灵石棺材里的凤雏打破了平静。   他抬手敲敲棺盖,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兰惜连忙上前,帮忙把棺盖打开。看起来浑然一体,实际上还是能打开的。   凤雏缓缓坐起身,好像一时反应不过来,表情眼神都呆怔怔的。   兰惜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起来走走?”   凤雏凝神片刻,点点头,努力想要起身,有点使不上劲儿,兰惜伸手将他扶起来。凤雏借着   力道从棺材内走出来,一开始软软的,走了几步,力气渐渐恢复。   楚亦泽、晏无温和陆锦三人围着镜洛白,嘘寒问暖。   镜洛白抿抿唇,看看凤雏,最后什么都没说,抬手示意三人闭嘴,让他们回去休息,然后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拿起尚未完成的木雕,缓缓继续。   凤雏适应的很快,不需要兰惜继续扶着他走路。   “师尊,夜色深了,弟子告退。”   兰惜担忧的看着他,“行,你回去休息吧。”   凤雏走到院子里,看着自己原先的身躯,抬手就是一道火扔上去,几个呼吸间就烧的精光,不带丝毫犹豫的。   少年道:“这下你不用考虑丢掉血肉之躯,只以法身活动了。”   凤雏嗯了一声。   少年:“说起来,现在这副身躯其实跟你更契合,更能发挥出你我的力量。转世后的凡人身躯到底是弱了些,而且你也不大喜欢。我们下山大干一场怎么样?有些家伙,就该送他们上路。”   凤雏:“稍微等等,到时候不会让你失望。”   少年:“好!”   看凤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兰惜转头,正要拉着老婆一起回去,却见他猛地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兰惜连忙抱住他:“怎么回事?”   临霜辞:“没事。”   兰惜将他抱起来,“还说没事,我抱你走吧。”   月光落下来,照在两人身上,在地面形成一道影子。   临霜辞似乎累坏了,神色疲惫的闭上眼,靠着兰惜肩膀,没过多久沉沉睡去。   感受到老婆匀称绵长的呼吸,兰惜放缓脚步,不让颠到老婆。 第154章   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 整个翠微天开庆功宴。   就结果来说,远远超出预期,含金量不是参加仙门大比拿了第一名能够比的。   庆功宴不是第一次举行, 但果然还是回了自己地盘,周围都是同门,要更开心,气氛也更加活络。   兰惜登场说了些场面话, 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对一起出门的弟子予以肯定, 对留在翠微天没能一起出门的弟子予以鼓励,然后对所有人表示祝福。   语毕, 识趣的退下,把空间让出来。   兰惜和临霜辞坐在一块儿,看弟子们开心的放烟花。   是真的烟花。   翠微天上空一道道烟花飞上去, 啪的炸开,呈现出各种图案。   有些是买的,有些是弟子们自己做的。   器峰的弟子特别能自给自足,研究出可持续性放烟花的小玩意, 只要输入法力就行。   药峰比较传统, 不过烟花的图案上也是花样百出。   烟花大会成了他们彼此较劲的赛场, 纷纷拿出自己的得意之作。   炸开的光一阵一阵, 照的地面一亮一亮。   兰惜看得津津有味, 为弟子们丰富的想象力惊叹。   他转头,“虽然之前举行过庆功宴,但感觉现在才是真正的庆功宴, 有种放松下来, 岁月静好的感觉。”   烟花炸开的光芒落在临霜辞身上, 一亮一亮。   兰惜笑起来,“大概是因为哥哥不在身边,还需要我和别的人应酬寒暄。那些门派的掌门和长老之类的,在他们面前完全没法放松,心里总要留个心眼。”   临霜辞微笑,“你这样说,那些被你废了的家伙可要不服了。”   兰惜不以为意,“那是他们活该。仗还没打完,别人一挑拨就想着铲除异己,果然是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推出去一点都不心疼。他们都不心疼我家孩子,我干嘛要心疼他们。”   临霜辞:“也是。宴会上你说我笑,开开心心,转眼就要背刺。真要跟他们掰扯,还不知道要有多生气,干脆动手废了还省的浪费口舌。漯河战场的功劳他们没多少,为了说服他们还要大费周章,何必呢。”   兰惜高兴,“果然哥哥懂我。”   临霜辞神色温柔,“这些事情能够告一段落,我也高兴。”   兰惜给他倒酒,“天上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果。虽然大圣上去了,到底是猴毛变成的化身,而不是本尊,没法彻底放开手脚。总要踩点,搞清楚上界的情况,才好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办。”   随后给自己倒酒,兰惜笑眯眯:“不然,哪会只有大圣上去,哪吒肯定也要心动。”   论天庭反骨仔,肯定要有哪吒的名字。   哪吒不着急,说明还不到动手的时候。   下界修士哪有上界伪仙打起来爽,对手太弱也很无聊的。   正餐上来前,只能打打牙祭。   两个人端起酒杯,轻轻碰一下。   灵曜仙府带来的清冽果酒入口爽快,兰惜和临霜辞都喜欢。   两杯酒下肚,气氛更浓。   兰惜冷不防瞧见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目光凝住,恍然大悟,想起来这是狐族大圣。   完全把这货忘记了。   狐族大圣走到两人面前蹲下来,目光幽幽的,如泣如诉。   看那体型,优雅圆润,看那皮毛,油光水滑,想必这些天过得很好,庆功宴还能跑出来自由活动,完全不像个阶下囚呢。   狐族大圣轻轻咳嗽,清清嗓子道:“兰掌门可总算回来。听说人妖两族的战事已经停了,这些日子多有叨扰,我是否可以回去?狐族一定不会忘记翠微天的情谊。”   临霜辞轻瞥一眼,淡淡的,毫无波澜,却叫狐族大圣下意识炸毛,尾巴更蓬松。   兰惜轻笑:“狐族大圣怕是找错人了,你是道尊抓到的俘虏,我怎么好擅作主张。   ”   狐族大圣的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有些萎了。   虽然这些天过得不错,没有被虐待,但能回自己地盘,肯定好过寄人篱下。   兰惜慢悠悠道:“道尊毕竟是长辈,他没有开口,我这个做晚辈的可不能替他做决定。狐族大圣不妨多去求求道尊,说不定哪天他心情好,就愿意开口放你走呢。”   狐族大圣抖了抖,完全不抱希望。   怀抱着微妙的心情,幽怨问:“其他大圣现在怎样,可有他们的消息?”   兰惜:“龙君恢复良好,鸟族两个大圣和猿族的大圣似乎也还可以,剩下的就不清楚了。”   狐族大圣幽幽吐出一口气。   当初说好了一起来围攻赤轮道尊,结果现在只有自己一个狐落在道尊手里,其他的大圣都跑了。   就很悔恨!   看了看兰惜,又看了看神色淡漠的临霜辞,狐族大圣耷拉着耳朵,蔫蔫的走了。   作为一个狐,是有眼色的,再留下来打搅人家怕是要给扒了狐狸皮做围脖。   兰惜伸手揽住临霜辞的肩膀,两人脑袋靠在一起,仰头望着天空时不时炸开的烟花。   一闪一闪的光芒落在他们脸上,眉宇间都是柔和。   庆功宴过后就是开天梯,扩充翠微天弟子数量。   同样是先宣传一番,青鸟册和广播双管齐下,将翠微天招收弟子的时间日期广而告之。   到了这一天,果然各路人蜂拥而至。   不论来多少人,踏入天梯就如同进入另外一个空间,完全不会拥挤。   合格的人陆陆续续走上天梯另一端,来到女娲娘娘的神像之下,不合格的人,被原路遣送回去。有不甘心落选的发现自己返回入口处,再次闯入天梯,然后又被遣送出去。   只要没闹事,入口处维护秩序的翠微天弟子就没理会。   来参加考核的人数多了,合格者的数量也就提升。   这次翠微天可谓是大丰收,通过考核的有普通人,有散修,也有世家子弟,还有少数伪装了身份跑来参加考核的半妖。   反正不管是什么人,只要通过天梯全都收下就是。   与此同时,还有些毛遂自荐,想要加入翠微天的修士。   估摸是上次招人的缘故,他们自发走天梯,上去后表示不是来拜师的,是想要加入翠微天当门人。   兰惜拉着其他四个峰主对他们进行面试,将这些人瓜分掉。   忙忙碌碌过后,翠微天增添了新弟子,增添新的门人,形势一片大好,欣欣向荣。   当宗门重归平静,凤雏果然前来见兰惜,一起的还有谢清澜。   他们想要下山历练。   谢清澜表示:“经过战场的磨练之后,大家都想要下山增长见识。”   兰惜对此没有异议,只是深深看了看谢清澜,“既然这样,你们收拾收拾,一起下山吧。”   两人退下后,兰惜垮下脸。   凤雏想要下山历练他早有心理准备,也觉得是应该的,有些事情就该算一算,可不能就这样蒙混过去。现在仙魔两道都在洗牌,各派动荡不安,寻常修士可能觉得太危险,万一被卷进去会很麻烦,可对凤雏来说完全没这种困扰。   薛念想要下山历练也在情理之中,他早就说过,想要探索各处秘境,盼望有朝一日找到父亲遗骸。   不提这个可能性,在秘境探险失事的,想要找回遗骸难度非常大,可毕竟是身为人子的心愿,没理由反对。   谢清澜也要下山历练,宣衡同样要下山,兰惜不能当甩手掌柜了。   总不好继续把宗门内务交给梅素英处理。   谢清澜身为首席大弟子,从翠微天创建起便一直负责料理宗门内务,有威望,有资历,是兰惜最为看重的弟子之一。让他来打理宗门内物,名正言顺,可总不能为此就把谢清澜困在翠微天,别的弟子都能下山历练,就   他不可以。   兰惜只能忍痛答应,但答应后想到接下来需要自己打理的内务,就很惆怅。   他凑到临霜辞身边,讨好谄媚的撒娇:“哥哥~~”   临霜辞不置可否。   兰惜殷切的为他揉捏肩膀,甜丝丝道:“哥哥,清澜要下山历练,你可要帮帮我啊~~”   临霜辞挑挑眉毛:“你是掌门,本就该料理宗门内务。”   兰惜:“我没打算全都甩给哥哥,只是希望能够帮我分担一点点。现在宗门大起来,事务变多,哥哥是管理过绛霄仙府的,经验丰富,传授一些管理大宗门的经验给我,以后翠微天也能少走点弯路。”   “而且哥哥难道忍心看我为处理宗门内务忙得焦头烂额,都没时间陪你吗?”   临霜辞好整以暇:“翠微天还没大到需要你忙得团团转的地步,不过……宗门变大,底下人变多了,缺乏经验的话一开始确实容易手忙脚乱,焦头烂额。”   他似笑非笑,“想让我帮你,就只有嘴上几句话?”   兰惜:“哥哥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够做到,一定替你做到!”   “嗯……”临霜辞故意吊胃口,戏谑揶揄的看着他,慢悠悠道:“坐上来自己动,嗯?”   兰惜:“…………”   可能这就是现世报吧,逗老婆玩说的话被原路甩过来。   如果他一口答应,会不会显得很不矜持?   忽然,兰惜凝眉深思,满脸严肃,仿佛在思考一个非常深奥的问题。   他缓缓道:“哥哥现在算不算是个处?”   真是好深奥的问题呢。   临霜辞:“……………………” 第155章   事实证明, 身体状态刷新了,但技术没有丢。   第一次的时候,两人都是新手,现在轻车熟路的很。   兰惜是个言而有信的, 说坐上去自己动, 就真的坐上去自己动。   然后歇菜了。   第二天缩在床上根本不想动弹, 整个人懒洋洋的, 从内到外散发着慵懒气息。   临霜辞坐在窗前,全神贯注翻看着宗门内务,眼睑微微垂下, 风从窗户外吹进来, 撩动他长长的发丝。   面庞美, 仪态佳, 从头到尾都好看。   现在是他的老婆。   兰惜心里头不由的美滋滋, 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挠啊挠,痒痒的,又感到快乐。   他趴着, 两手交叠放在枕头上,脑袋靠着枕头,一直盯着临霜辞看。   临霜辞看宗门内务, 他看临霜辞。   目光炯炯有神, 终于叫临霜辞放下手里的宗门内务, 抬眼看过来, 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宠溺,“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兰惜换个动作, 依旧是趴着, 交叠的手有一只曲起来, 托着下巴,闻言甜腻腻道:“因为哥哥好看~”   一醒来看到美人窗前看书,多么唯美的画面,整个人好似都打上一层柔光,戳在他的心巴上。   兰惜的目光过于炙热,持续散发热度,会撒娇,说话好听,临霜辞耳垂微微泛红,“醒来就嘴贫。”   兰惜一本正经:“我只对哥哥嘴贫。”   临霜辞侧过头去,继续看手里的书册,“翠微天新增弟子和门人,宗门扩充后事务多了不少,不过因为天梯选拔在筛选方面十分严格,能够通过的人和前来参加考核的人比起来,只是少数,宗门没有一下子暴增,一口气吃成胖子,管理方面倒还好。”   “我把这些天汇总的事务翻看了下,清澜在管理方面做的很好,井然有序。”他夸赞了一句,“有这么一个弟子,让你省了很多功夫。难怪清澜下山历练,你要这么惆怅。你这个掌门做的可太轻松,把嘈杂事都甩给徒弟,自己当甩手掌柜享清福。”   兰惜理直气壮:“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一个成功的团队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扛在自己肩头。我得到了快乐,清澜得到了快乐,我们都拥有光明的未来,都很快乐。”   临霜辞一脸好笑,“能够得到自己师父这样倚重,确实少有。他这个首席大弟子,是妥妥的下任掌门人选。”   兰惜理所当然:“那是自然。因为凤雏太优秀,我怕影响到他的威信,还特意求通天教主,准许我把《通天神经》传授给清澜,整个翠微天可只有我和他修炼《通天神经》,其他人只能练《通神经》。”   “现在下山历练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积累。”兰惜忽然顿了顿,有点幽幽道:“我都没能下山历练呢。”   感觉等这批徒弟历练回来,就能传掌门之位,升为宗门太上长老的样子。   兰惜不禁陷入沉思,感觉这样貌似挺好的,可以名正言顺甩掉宗门内务,还不用参加应酬,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至于会不会有点快?   那有什么,本来他和清澜之间的年龄就没相差太大。   是清澜认为向他学习修炼功法必须拜师,他想拉清澜入伙,顺手推舟答应了。   翠微天发展到现在,宗门内部管理上清澜付出很多心血。   兰惜把自己的想法跟临霜辞说了一下,然后问:“哥哥觉得怎么样?”   临霜辞听了有些诧异,笑起来,“那你或许会成为最快传位的宗门祖师。”   兰惜不以为意,“那有什么的。清澜有能力,让他来当这个掌门没什么不好。我本来就不耐烦处理宗门内务,翠微天能够顺利发展起来,清澜出了很大的力,如果没有他,可不会这么顺利。”   临霜辞:“你不介意,清澜未必。”   兰惜想想觉得也是   ,“那等他回来再说吧。”   他翻身,一条腿伸出来,将被子夹住,两手抱着被子。   翻过来,翻过去。   过了一会儿,房间内陷入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临霜辞无奈的放下手里宗门内务,“你在做什么?”   兰惜整个人藏在被子里,悄咪咪在地面蠕动,试图悄无声息挪到临霜辞身边,但是被发现了。   这么大一坨,任谁都没法当做看不见。   兰惜想要玩被子吃人的游戏,悄咪咪挪到老婆后面将他一口吃掉,超级幼稚的,见临霜辞这个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没玩过。   一不做二不休,猛然站起来,被子飞扑,将自己和老婆都蒙到被子里。   临霜辞:“???”   忽然天黑,叫被子盖住,满头问号。   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兰惜抱着老婆用力贴贴,忽然突发奇想。   临霜辞倒抽一口气,感到被含住。   体温迅速升高,蒙在被子里头感觉更加炙热,呼出的气都是烫人的。   这种荒谬中透着离谱,又莫名其妙的体验,就很突然,还刺激。   当兰惜裹着被子爬起来坐到一边,两个人额前的发丝都被热气熏蒸的湿了,贴着皮肤,看起来大汗淋漓。   面对老婆那难以形容的眼神,兰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告诉他:“都是被子怪干的,跟我没关系!”   临霜辞:“……”   兰惜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摆着一副乖巧的模样,一脸无辜。   临霜辞轻轻吐一口气,“不准再捣乱。”   兰惜安静了,但只有一会儿。   他把自己裹成春卷,诚恳的问:“哥哥,吃春卷吗?”   临霜辞眼皮都不抬一下。   见老婆不理会自己,兰惜蠕啊蠕的,在临霜辞身后坐起来,被子盖在他身上仿佛成了外套,伸手抱住老婆,脑袋搁对方肩膀上,吐出的热气都吹在老婆耳畔。   这样让临霜辞怎么看账目,看似安静了,实际上扰的他根本没法专心。   敏感的耳朵能够清楚感觉到喷吐而来的热气。   正好方才出了一身汗,临霜辞放下手里的宗门内务,轻轻推了推搁在自己肩膀的脑袋,“我要去沐浴。”   兰惜积极回应:“我也去!”   浴室之中热气氤氲,像是痛苦又像是舒服的声音从牙缝里溢出来。   临霜辞摇摇晃晃,一滴滴液体滑落,不知道是汗液,还是水蒸气凝聚到一起形成的水珠。兰惜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伸手扶一把,揽住他的腰。   终于,临霜辞没力气了,软软的趴在兰惜胸口,喘着气。   兰惜轻轻掬起一缕他的发丝,在指间绕着玩,笑眯眯的鼓励:“哥哥你能行的,加油!”   这种时候说这句话真够恶劣的,临霜辞抗议的咬了他一口。   兰惜还是笑眯眯,丝毫不以为意,好整以暇的为老婆整理略显凌乱的头发,以手指爬梳,编成一条松散的麻花辫。   临霜辞休息片刻,又摇晃起来,喉结时不时动一下,吞咽口水。没过多久,给他编的麻花辫给晃的散了。热气在发丝上凝聚成一颗颗很小的水珠,有的化开了,打湿了发丝。   他的额头,面颊,脖颈处,一滴滴的透明液体往下滑落。   他这样艰难,兰惜却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因为他要是帮忙,老婆大概就不是艰难,而是哭起来,哭很大声那种。   兰惜挺想看看的,但老婆很坚定的拒绝,不让他帮忙。   就成了这样。   停停续续,续续停停,临霜辞终于彻底不行,靠着兰惜胸膛软成一块年糕。   兰惜扶住他的腰,终于如愿听到哭泣声。   难怪昨晚老婆这么兴奋,这个角度确实够刺激。   兰惜心不在焉的想。   一人一次,很公平吧。   浴室水一直保持在适宜的温度,不会变凉,不过要休息还是得回床上,水里不合适。   这场沐浴洗的久,兰惜抱着临霜辞出来,正要把他放到床上,目光被屋子里翩翩起舞的灵蝶吸引。   这只灵蝶停在风铃上,不晓得停了多久,被惊动后,绕着飞了两圈,然后朝兰惜飞来。   临霜辞两手抱着兰惜脖子,整个人懒洋洋的,昏昏欲睡,半阖的眼睛抬起眼皮瞥一眼,不感兴趣的合拢。   兰惜抬手,让灵蝶落到自己指尖。   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大消息,魔族真的对妖族动手了,从失去大妖,族群力量削弱的妖族手里获取大片土地。妖族的大圣果然没有理会,任由魔族登堂入室,占据了这片土地。   从长远来说,放任妖族地盘被魔族撕走一块肯定是不利的,魔族得到适合生存的地盘修养,将来必定会壮大,变得更加强。   除了龙君恢复良好,另外三个大圣估计还在养伤。   如果是他们自己的族群被魔族打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背叛者的族群,没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   妖族和人的想法不一样,他们的成员本就非常多样化,且复杂,跟魔族比领而居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只是多了一个叫做魔族的种族而已。   临霜辞无精打采的问:“出什么事?”   兰惜回答:“魔族攻打妖族,抢下地盘。”   临霜辞哦了一声,脑袋贴着兰惜无意识蹭了一下,像是在撒娇。   兰惜毫不犹豫亲了亲回应他。 第156章   “凤雏下山后果然掀起轩然大波啊。”兰惜放下手里的青鸟册, 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一口,“只是一直没人来翠微天抗议, 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么识相真是意外。”   临霜辞莞尔而笑,“现在各派都正从先头的战争中恢复,翠微天却是一飞冲天, 加之和天机楼一战中连上界伪仙都被翠微天的一群弟子打得落败而逃, 除了自认倒霉,就只有夹起尾巴做人。想上翠微天抗议, 也得先在脑子里想想冷家老祖的下场。”   兰惜:“下头的小辈嚣张跋扈,草菅人命,还不是上头有人撑腰。青鸟册算是又抓到一个热点, 成天追着翠微天下山历练的弟子报道,前因后果都讲的明明白白,可没有冤枉了谁。那些人会被收拾,纯属活该。”   临霜辞:“原本还因为大战的缘故, 各派势力发生变化而动荡, 这下子他们都收敛不少。”   兰惜颔首,“是啊。”   仙魔大洗牌,下面的想要竞争一把,可不得手上见真章, 胜者上位。千辛万苦打败竞争者, 自身实力却弱了,之前没动手的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机捡漏。   门派冲突的新闻屡见不鲜, 好像大家都憋着一股火气似的, 个个易燃易爆。   纷争多了, 就容易牵连到无辜。   摩擦升级,就会出现流血冲突。   现在有天降正义,不得不收敛。   兰惜转念一想:“没人来告状,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怨气。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各自宗门的发展,想要获得更多资源。翠微天趁势发展,风光正盛,却压制了他们的发展,太容易招来不满。”   “打一棒子得给个红枣,这样才能服服帖帖,而不是满腹怨愤。”   “哥哥,你觉得人妖大比怎么样?”   临霜辞一想,就明白过来,“仙门大比中断了,你想重新开战仙门大比,让实力强大的门派在比赛中脱颖而出,然后参加人妖大比,巩固新上位的门派地位?”   兰惜:“比起整个门派跟人火拼,打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不如将冲突控制在最小。依照翠微天现在的威信,联合其他几个实力最强的门派,重新举办仙门大比,完全是可以的。然后联系妖族,定下日期,重新开始人妖大比。”   “人族和妖族的关系总要想办法缓和一下,彼此都不联系,隔阂会越来越深。趁着这个机会,可以和妖族的大圣商议接下来两族该怎么办,制定些缓和两族关系的政策。”   “现在咱们和妖族大圣正是最好说话的时候,不能让机会白白错过。”   临霜辞沉思,认为这个想法可行,“各派之所以争夺地位,主要还是为了获得更多资源,只有名次怕是不能压下争端,还得有点彩头才行。有实力最强的门派和修士背书,又有实质性的奖励,比简单粗暴的压制有效。”   兰惜:“彩头方面要仔细商量,现在没法一下子敲定。”   临霜辞顺水推舟道:“我会和师父说说,让他放狐族大圣回妖族。与其关在这里,不如让狐族大圣发挥一些作用。”   两人都觉得可行,于是兰惜发送传讯,一只只灵蝶扇动翅膀翩跹而舞,姿态轻盈灵动,消失在视野之中。   最先给出回复的是灵曜仙府,虞晚殷对这个提案表示赞同。   随后穹灵派、仙霞宫、丹阳派和灵兽宗也都给出回复,对提案表示赞同。   目前仙门最强的就是这几个门派,也是兰惜最熟悉的几个门派。   紧接着是来自妖族的回复,显然他们接到消息后开了个内部小会议,龙君被推选出来作为代表,表示同意。   然后是魔道那边,虽然都是人族,但仙魔两道素来不和,兰惜跟魔道十二派都不熟。   硬要说的话,还有仇呢。   临霜辞表示:“魔道这边交给我,正好我也要活动活动筋骨。同为人族,人妖大比怎么能少得了他们。”   老婆愿意揽下这件事,兰惜哪有不肯的,感觉已经稳了呢。   事实果然如此,以临霜辞现在的修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入魔道门派如入无人之境。   魔道十二派,排名第一的是阴神教。   不过天机楼之战中,阴神教损失惨重。他们毫不犹豫倒戈,站到天机楼大长老这边,可在后面的大阵之中,天机楼一众长老丝毫没有管他们死活,毫不犹豫把所有人都困入他们天机楼压箱的绝命大阵。   随着阴神教教主一起上天机楼的都是教中精锐,死的死,伤的伤,后面伪仙登场,又被波及。   临阵倒戈没能换来任何好处,反而差点葬送了自己,别提有多懊恼。   所幸魔道各派因为与仙门的不和,几乎都站在了天机楼这边,大家半斤八两,都狠狠吃了排头。从天机楼下来后,各个乌云罩顶,愁云惨淡,谁也别笑谁。   阴神教损失惨重,也就是魔道中最强的门派。   临霜辞找上来的时候,阴神教教主几乎以为他是来索命的。   临霜辞:“仙门打算举行大比,我是来通知你们,重新举行魔道大比,随后一起前去参加人妖大比。”   阴神教教主目光惊疑不定,暗中蓄力,欲奋力一搏,闻言怔住,就为了这个?   临霜辞全然没有在兰惜面前的温润柔和,目光淡淡的,却仿佛能化为刀子,生生扎的人头皮刺痛,气场虽平和,阴神教教主完全不敢掉以轻心,神经高度紧绷,犹如面对天敌。   临霜辞平静问:“怎么,不愿意?”   阴神教教主谨慎道:“妖族素来与人族不和,这次又主动挑起战争,虽然背后有天机楼推波助澜,可他们若是没有心思,又如何会被唆使。两族定下人妖大比,以示友好,不过是权宜之计,实则双方都不是真心。”   “尊驾既然特意跑这么一趟,我阴神教自然没有异议,只是,可千万别是人族一头热才好。”   临霜辞哦一声,“你大可不必担心,妖族大圣已经答应。且这次的大比和以往都不一样,新增加一条规则。”   阴神教教主硬着头皮,勉强道:“是什么规则?”   临霜辞:“以往的大比没什么彩头,只有名次而已。这次之所以重新举办大比,既是为了安定各派,转移矛盾,将冲突降低,也是为了和妖族共议未来,所以,将会有实质性的奖励。”   然后淡淡道:“还有一件事。”   下一秒,阴神教教主感到无形压力当头罩住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哀嚎,面色当即变了,目光惊恐。   临霜辞:“我的肉好吃吗?”   阴神教教主顿时如丧考妣,根本无法反抗。   从天机楼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重伤在身,尚未养好,何况就算没有重伤,他也不是临霜辞的对手。   阴神教便是打造出魔枪的门派,能够爬上魔道十二派第一的位置,实力自然不凡,门派底蕴深厚。他们认为凭借阴神教的实力,完全能够成为仙魔两道最强的门派,绛霄仙府不过是仗着人仙撑腰而已。   那柄魔枪就是为了对付赤轮道尊打造出来,魔性十足,具有很强的污染性。   按照他们的预想,哪怕是赤轮道尊被魔枪所伤,必定也会生出心魔。   只是一直没能寻得适合的机会。   阴神教有野心,可人不傻,不会以为有了魔枪就能不把赤轮道尊放在眼里。   仙骨打造魔枪,血肉自然也不会浪费,里面蕴含仙气,异常珍贵。提升修为只是最简单的用法,炼化仙气,感悟仙人的气息,窥探仙人境界的力量,才是这些血肉最稀罕珍贵的地方。   现在成了催命符。   凡是吃过血肉的,都上了临霜辞的死亡名单,阴神教教主是第一个,然后是阴神教中其他的修士。逃过了天机楼的劫难,没能逃过临霜辞亲自上门嘎人。   偌大的门派,不   会因为少几个人就转不起来,教主没了可以重新选教主,长老没了还有别的长老。不但是吃过血肉的,参与过谋划仙骨的人也都被送上路。   他们根本没在魔枪面前掩饰自己,全都暴露的一干二净。   魔枪是阴神教打造,魔刀是万魔宗打造,排在两个门派中间的魔道第二似乎没什么存在感,其实不是。   万魔宗和魔道第二的冥血派合谋,万魔宗要了仙骨,冥血派则是拿了血肉。   鬼泣谷如何得到的血肉,自然是通过交换。   来通知魔道十二派举行魔道大比,顺便把人嘎了。   聂羽被一波儿带走。   当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现在却是不够份量了。   没有仙人水准的实力,连给临霜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有实力根本不需要等待时机,想嘎就嘎,就是这么简单。   难得出门一趟,免得以后挂心。   毕竟来都来了嘛。   临霜辞挨个传达通知,挨个噶人。   通知到位了,临霜辞想干的事情也办了。   十二个门派都走完,挥一挥衣袖,返回翠微天,在魔道留下死神来了的恐怖传说。   强大,自信,纵享丝滑。   兰惜对此唯有鼓掌:“哥哥霸气啊!” 第157章   照例先在翠微天举行宗门内部大比, 取前八强为参赛选手。   乘上金鳞宫,向仙居飞去。   同样的地点,上次来只能在边角占个位置, 云舟混在一众飞行法宝中毫不起眼, 这回却是作为主办方之一。   上次只带了五十名弟子, 既是因为宗门内弟子数量少,也是因为云舟能够运送的数量有限, 这回可不一样, 金鳞宫完全能够装下宗门内所有弟子。   曲霖玉居高临下俯视仙居, 兴致勃勃:“这里就是举行仙门大比的地方, 据说上回咱们翠微天弟子的表现碾压其他门派!”   叶芷萱:“本来以为只是无聊的比赛而已,没想到会忽然发生那样大的事情。掌门和弟子们都在外面耽搁好久, 咱们翠微天摇身一变, 成了战功赫赫, 实力强大,如今最炙手可热的门派之一。”   沈凌君有点想翻白眼, “你们两个收敛点,简直把期待写在脸上了。”   曲霖玉用力咳嗽, “沈峰主别这么说, 我只是遗憾错过了上一回咱们翠微天在仙门大比之中的精彩表现而已。这次全宗门都能来看比赛,实在是太好了, 成天待在宗门里不利于激发灵感,有时候还是得出来走动走动的。”   叶芷萱矜持道:“沈峰主出门一趟回来, 修为精进不少, 操练剑锋弟子越发勤快, 向药峰要了不少丹药, 大部分是疗伤用的, 可见底下弟子辛苦。我药峰弟子也该跟着出来见见世面,锻炼锻炼,好过闭门造车。”   曲霖玉和叶芷萱望着仙门大比的场地,满脸期待。   仙霞宫来的是仙岛,灵曜仙府来的也是仙岛,穹灵派、丹阳派和灵兽宗都换了飞行法宝,威风凛凛。   开会地点选在灵曜仙府的仙岛。   关于大赛的流程和规则,大致上没有变化。   第一轮还是吃鸡,能够快速淘汰掉一大批参赛者。   门派太多,哪怕每个门派规定只能派出八名选手,汇聚起来的数量依旧非常可观。   真正的大门派只有那么几个,中型门派数量也不会太多,中小型门派是最多的。   每届仙门大比会有很多中小型门派积极参加,大部分表现平平,但偶尔会有亮眼的选手出现。   然后是擂台赛,以守擂的方式。两人上台,赢了就成为擂主,参赛者可自由挑战,每个擂主只能挑战一次。守擂次数越多,则名次越高。   最后是一对一的对决赛。   为何说仙门大比只有名次,从人妖大比中获胜也是一样,只有名次,得个荣誉奖而已。因为能够脱颖而出的往往都是大门派培养出来的弟子,十派本就是举办方之一,举办仙门大比是为了筛选出优秀弟子去参加人妖大比。   而人妖大比,充满浓浓的政治意味,是一场武力展示。   赢了就是最好的奖励。   不过私底下宗门还是会对弟子进行奖励的,优秀的弟子总要给予鼓励。   会议除了商议仙门大比的项目规则,就是讨论设置怎样的奖励。   兰惜:“玉葵派、天心派、风清谷、灵寂宫和凌云教,原是仙门十派中的下五派,现在全部实力大跌,坐拥庞大的资源却没有守住的能力。被他们挤下去的五派,不论是为了夺回地位还是抢夺资源,都会对他们动手,别的门派同样觊觎他们的资源,想要更上一层楼。”   “仙门如今最大的混乱源头,就是这五派空有资源而没有相应实力,引发旁人的觊觎。我的提案是,让他们自己主动分割出一部分资源上交,作为奖励分配给获胜者背后的宗门。”   “下五派的地位他们已经配不上,继续下去能不能保住宗门都难说,覆灭近在咫尺。”   虞晚殷面无表情:“这五派都曾经派人来袭击过灵曜仙府,天机楼一战又毫不犹豫站在天机楼那边,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   兰惜:“任由发展   ,兴许会发展成一场大混战。整整五个曾经的顶级大宗门失去老祖庇护,实力大跌,若非各家都才从战争中脱身,需要缓一缓,根本没他们五派喘气的时间。这样的肥肉,足以调动许多门派的积极性,一拥而上,能啃掉多少是多少,这个过程中又会彼此之间发生混乱。”   “现在就已经有这个趋势,仙门各地的摩擦冲突攀升,趁着事态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提前将混乱扼杀。”   仙霞宫宫主苏云蕖道:“此事,怕是要叫人以为我们是仗势压人,借着仙门大比掠夺五派资源。”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颔首:“苏宫主所言甚是。不过,本就是借着我们之手,压下仙门可能的混乱,也是令五派能够保住传承。交出部分资源,总比豺狼虎豹一拥而上,将他们撕的粉碎来得好。”   说白了,五派分割上交资源等于是送保护费。   与其守不住被抢走,落不得一个好,不如当成保护费交出去,既能转移目光,又能获得庇佑。   能获得多少,全看各派的表现,算是一种资源再分配。   兰惜:“苏宫主担心的的确很有道理,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效仿我们,却是打着仙门大比的幌子光明正大抢夺资源,五派愿不愿意来全看他们自己。若是愿意,以后还有人抢他们,我们自会主持公道,若是不愿意,以后会如何不关咱们的事。”   说着,兰惜取出一盆灵植,“我愿意将它作为仙门大比的奖励。”   仙霞宫宫主苏云蕖取出一件法宝:“那我便将这件宝贝作为奖励吧。”   虞晚殷同样取出一件法宝,“这是我亲手炼制的,作为奖励还算凑合。”   穹灵派掌门、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分别取出一样东西当做奖励。   仙门大比设有前八强,这里只有六件奖励,还差了两个。   面面相觑后,兰惜开口打破平静,“我这边有两个人选,或许可以。”   虞晚殷毫不犹豫掏出两样宝贝,“我代他们出。”   兰惜:“何必这么心急,他们难道还会缺了东西。就算缺了,这不是还有我吗。”然后他问:“既然出了奖励赞助仙门大比,到时候跟咱们一起坐在贵宾席上看比赛,没问题吧?”   几位掌门都是闻弦知雅意,纷纷表示没问题。   不是他们穷到拿不出第二样宝贝,有人愿意拿,何乐不为。   而且看这个架势,两人为了名额争起来,他们何必插一脚。   然后兰惜又掏出两盆灵植。   虞晚殷不肯退让,兰惜也不肯退让,互相对视,眼底好似有较劲的电花在碰撞闪烁。   搞得其他几个掌门想要问问,却插不上嘴。   穹灵派掌门司南舟用力咳嗽一声,“我看这些宝贝不如都摆上,让优胜者自己挑选合心意的作为奖励。拿了头名的第一个选,后面依照次序,诸位觉得如何?”   兰惜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赞成。”   其他人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让脱颖而出的优胜者挑选最合心意的奖励,好过他们设置不同等级的奖励,这种方式更灵活。   会议主题敲定了,气氛变得轻松,开始讲些无关的话题。   司南舟好奇:“虞府主和兰掌门所说的两人是谁?”   兰惜笑容满面,“实不相瞒,是我道侣,和道侣的师父。上次仙门大比翠微天名声不显,诸位都是自己孤身一人,我实在不好意思带着道侣上来。这回成了主办方之一,可不能又把他撇下。”   丹阳派掌门:“这种小事何必专门送宝贝,既是兰掌门的道侣,便与你一体同心。各派掌门之所以孤身一人,只是因为都没道侣而已,带着道侣一起观看比赛,乃人之常情。”   说着,还小心觑了觑虞晚殷。   兰惜是为了道侣才想代出宝贝,虞晚殷是为了什么?   虞晚殷面色深沉,不说话,完全没有   解释的意思。   兰惜笑呵呵:“另一个是我道侣的师父。不管他感不感兴趣,都得有啊。”   灵兽宗掌门:“兰掌门未免太小心了。”   心里头也挺好奇的,为什么虞晚殷要代出宝贝。   苏云蕖:“兰掌门心细如尘,正因为爱护,才不愿有一丝落人口舌的可能。这一次仙门大比的选手有福了,不但有宝贝,虞府主和兰掌门还多出了两个宝贝让他们选。”   “经历过大战,各派都有损失,先头参加大比脱颖而出的弟子有的已经没了。翠微天的弟子表现格外优秀,让已经在战场立功的弟子参加,未免太不公平。”   穹灵派掌门、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都想起上一回仙门大比中凤雏的表现,要是这回他还参加,还比什么。   兰惜:“诸位放心好了,翠微天重新选了弟子来参加大赛。前头那五十个耐不住,喊着下山历练去。这次八名弟子表现如何,我也是忐忑不安呐。”   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会议气氛轻松。   司南舟不禁发出感叹:“希望这次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兰惜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fg来得猝不及防! 第158章   散会后, 虞晚殷同兰惜一起离场,惹得其他掌门更加好奇。   虞晚殷不露神色,全然无法从他这张脸瞧出什么。   待周围只有两人, 他才眉头轻蹙, 眉心浮出浅浅的川字,“你想做什么?”   兰惜:“嗯?”   虞晚殷面色不愉, “师父便也罢了, 师祖现在的情况, 如何能公然露面。”   兰惜耸耸肩膀,“只是个席位而已, 紧张什么。难道他不愿来看比赛, 我还能强行把人抓过来按在座位上?你这么不赞同, 刚才干什么还要跟我抢?”   虞晚殷瞥一眼他,眉头不由自主皱得更加深, 不论多少次,果然还是别扭古怪的很。   “一个是我师父, 一个是我师祖,孝敬他们是应该的。”   兰惜说道:“上回仙门大比只有我坐在一堆掌门长老中间看比赛,那时候人微言轻,不好过于招摇, 后来参加宴会, 也只有我。现在处境不一样,怎么还能这样,我有的牌面, 哥哥必须也要有。”   虞晚殷嗤笑, “师父身为扶光上尊, 地位尊崇, 自有牌面。”   兰惜:“我知道啊。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心疼哥哥。”   虞晚殷冷不防有种被噎到的感觉。   他凝神打量,审己度人,完全无法理解对方究竟是如何这般自然说出这样的话。   堂堂翠微天的掌门,实力地位都有,为何说话这么……嗲?   嗲里嗲气的,跟高大威猛的外表完全不符,难道这就是有道侣和没有道侣的区别?   进入金鳞宫,兰惜带着虞晚殷来见临霜辞。   瞧见老婆,兰惜立马抛下虞晚殷,快步上前,张开手臂一把抱住,黏糊糊的用脑袋蹭了蹭,开开心心的说:“这次仙门大比哥哥可以跟我坐一块儿看比赛。”   “以哥哥的地位,想要个席位轻而易举,只是解释起来麻烦,而且容易节外生枝。所以我便擅作主张,让哥哥以我道侣的身份出席,实在是委屈哥哥。”   他拉起临霜辞一只手,在嘴边亲了亲,可怜的说:“哥哥惩罚我吧。”   虞晚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肉麻到恶寒。   这是什么嗲精在世。   他绷着脸行礼,“师父。”   临霜辞拍拍兰惜让他收敛点,对虞晚殷道:“这次你师祖也来了。你前往人魔边界镇守,已经许久不见师祖,又发生这么多事情,是该来拜见拜见。”   虞晚殷毕恭毕敬,“是弟子执拗,伤了师祖的心。”   临霜辞拉着兰惜的手,“好了,别说这些话。跟我来吧,你师祖在这边。”   话音落下,率先迈步,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师兄弟常年侍奉师祖,对他的脾性最是了解。他嘴上不说,实际心里头很挂念,只是要强惯了,不会说软和的话。等会儿见到他,说你想念他就是。”   虞晚殷:“是,师父。”   临霜辞:“不要这么一板一眼的。”   兰惜笑嘻嘻:“哥哥,他肯定学的道尊,两个人都好别扭。”   临霜辞大为认同,“虽然是我的弟子,但跟在师父身边更多,受师父教导,有些想像也是当然。”   兰惜窃笑:“哥哥和道尊也很像呢。”   临霜辞看他表情就知道,心里头肯定没想什么好事,优雅的翻个白眼。   三人来到镜洛白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正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仔细雕刻人像。听到声音,抬眼看了看,目光顿住,重新盯着手里的木雕,仿佛浑然不在意。   虞晚殷毫不犹豫跪下行礼,抬手作揖,“见过师祖。”   镜洛白平静道:“回来了。”   虞晚殷:“徒孙这些年都挂念师祖。”   镜洛白不置可否,“起身吧。”   虞晚殷闻言,毕恭毕敬起身。   镜洛白将木雕放下来,刻刀也放下,一张小   脸还是稚气未脱,可实实在在长大一些,从幼童长成稚气小少年。单薄瘦弱的身姿强壮了一些,气势沉稳,眼神平和。   兰惜拉着临霜辞凑到他面前,毫不犹豫邀功,“道尊想看仙门大比吗?哥哥和你都有位置,我们可以坐一块儿哦!”   镜洛白:“不想。”   真是不假思索呢。   兰惜拿出有名的金句:“来都来了啊!”   奈何镜洛白根本不吃这套,“不去。”   看他这么坚定,兰惜只好叹气,“那好吧,我和哥哥一起看。”他瞅瞅镜洛白亲手雕刻的木雕,身体长大些后,手指力气也变大,雕刻工艺越发精进,灵光一闪,兴致盎然的说:“道尊雕了这么多木雕,还没有雕过我和哥哥呢。不如你给我们雕一个吧,就这样的,我和哥哥坐在一块儿。”   他兴高采烈,眉开眼笑道:“我想摆在房间里,每天看。”   说着,跟临霜辞肩并肩,手拉手,做出一副拍结婚照的姿势,热诚询问:“您觉得这个姿势怎么样?”   镜洛白目光冻结,仿佛下一秒就要抄起刻刀给这拐跑自己徒弟,还炫到自己面前的野男人一点颜色看看。   虞晚殷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好,连忙道:“兰掌门年纪小,天真浪漫,不是存心气您的。”   兰惜:“???”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镜洛白一怔,露出狐疑的神色。   虞晚殷小心翼翼:“师尊您不知道吗?”   镜洛白眉头拧起来,“知道什么?”   虞晚殷:“兰掌门他……今年不到一百岁……”   镜洛白:“……”   他神色无恙,只在兰惜身上打量几眼,然后慢慢挪到临霜辞身上。自师徒两人重逢,这是他第一次将目光落到对方身上看这么久的,沉思,愕然,震惊,重新认识世界,仿佛被人从自闭的世界里猛然拽出来,看了看外面现在是什么样。   半晌,目光移回兰惜身上。   兰惜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灿烂热情。   镜洛白就像被烫到一样,闭了闭眼。   重新睁开眼,勉强挤出一个疑似和蔼亲切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扭曲僵硬,“好。”   兰惜哦豁,被镜洛白这番变化惊讶到。   气氛蓦然安静,谁都没说话。   片刻后,镜洛白抬手挥了挥,“你们都退下吧,别杵在我这里。”   他重新拿起木雕和刻刀,送客态度明显。   三人退出房间。   虞晚殷拱手:“灵曜仙府还有事,弟子先回去了。”   临霜辞嗯了一声,“你去忙吧。”   只剩下两个人。   兰惜看临霜辞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禁好奇问:“哥哥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   临霜辞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认真的问他:“我很老吗?”   兰惜吃惊:“哥哥怎么会这么想?”   临霜辞有些郁郁寡欢,没有说话。   兰惜抱住他,用力亲一口,信誓旦旦的告诉他:“哥哥一点都不老,能够得到哥哥的青睐,我特别高兴!”   这么好的老婆,可不得捧在掌心里。   临霜辞还是情绪不大高。   兰惜见状,在他耳边轻轻吐一口气,“哥哥这么在意,那……可以让我绑起来玩一次吗?”   “……”   “我扮奴隶,哥哥扮主人。”   “……”   “我扮徒弟,哥哥扮师尊,务必骂的凶一点,哭得惨一点。”   “……”   “我……”   临霜辞抬手捂住兰惜的嘴,“好了你可以闭嘴。”   兰惜眨眨眼,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临霜辞面无表情,方才确实有那么一些多愁善感郁郁寡欢,现在全都飞了。这些充满某种颜色,令人浮想联翩的话,亏得跟兰惜待久了,几乎是秒   懂。羞到脚趾扣地,耳垂红到滴血,温度飙升,白皙的面颊爬上片片粉色,似染了云霞。   惹得兰惜蠢蠢欲动,拉下老婆的手,嗷呜一口叼住老婆嫣红的耳垂,啃了啃,顺便在他脸上猛吸一大口。   他爱老婆,吸老婆使他快乐!   临霜辞无奈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印,唇边挂着似有似无的弧度,被闹的笑了。   兰惜美的冒泡,老婆羞红脸的样子真好看。   事实证明不要对兰惜有一丝愧疚,不然他会得寸进尺,打蛇随棍上,趁机提出要求玩些奇怪的py。   房间内燃着香,香味钻入鼻间,沁人心脾,神清气爽。   兰惜深吸一口气,可怜巴巴的说:“主人,您为什么不说话?”   临霜辞咬着牙,眼角泛红,生理性泪水打湿了睫毛,湿漉漉的。   兰惜自责:“一定是我服侍的不够好,让主人生气了。”   下一秒,临霜辞猛然呜咽一声,猝不及防的啜泣声溢出喉咙。   他绷紧神经,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闭嘴!”   还带着哭腔,哽咽抽气。   兰惜往下压了压,角色切换自如,“师尊您在说什么,弟子没听清楚。”   话音落下,他猛然闷哼一声。   半晌,他才缓缓道:“原来哥哥喜欢我叫你师尊。”   兰惜戏谑:“还是因为哥哥当过师尊,所以对这两个字比较有代入感?”   临霜辞恼羞成怒,“不准再胡说!”   兰惜唉一声:“哥哥呵斥的时候词好贫啊,说来说去都是这两句。”   他解开红绳,看到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红印,微微皱眉。索性丢掉红绳,将自己的手覆上去,与临霜辞十指相扣。 第159章   玉葵派、天心派、风清谷、灵寂宫和凌云教接连受到重创, 作为如今仙门动荡的源头,何尝不知道风雨欲来。   这一次的危机,将关乎宗门存亡, 而他们很有可能熬不过。   绛霄仙府作为仙门第一耀武扬威这么多年,还不是没了, 他们没自大到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灭亡。   仙门大比递过来梯子,他们立马明白。   两害相权取其轻,分割资源上交确实肉痛, 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要是宗门没了, 可就什么都完了。   主动交出部分资源, 起码能够为宗门保住剩下部分, 只要传承还在, 以后总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上一回他们参加仙门大比,是主办方之一, 极尽奢华,彰显门派牌面,这回来, 属于赞助方,既想低调, 又不想失了气度,搞得好像已经没落一样。   过分示弱只会让旁人瞧不起。   于是作为主办方之一,兰惜又参加了一场会议,是关于五派上交的资源。   五派掌门分别拿出装有资源的储物戒指, 当面清点, 确定没问题后, 才将戒指收起来, 放到宝箱之中,由六人共同施加封印。任何一个人保管都不合适,专门放到举行仙门大比的会场之中,所有来参加的门派都能一眼瞧见。   然后再次施加封印,谁都无法拿走。   保护措施严密。   之后各派肉眼可见的兴奋雀跃,比前面任何一次仙门大比都要热络活跃。   大会开始的时候,赛场观众席人头攒动。   兰惜和临霜辞坐在一块儿,身边有一个空位子,属于镜洛白的,他果然没有出席。   随着主持人宣布第一轮淘汰赛开始,参赛弟子纷纷传送进入幻境,猎杀魔兽。   翠微天弟子的表现依旧格外出色,很快第一名就出来了。   兰惜认出来,是内部大比时的第一名。   这也是个猛人,第一个走上天梯,修炼《通神经》的第一天就通神成功,是九天玄女。   然后修炼进步神速,很快成为新入门弟子中的风云人物。   弟子中有人拿她和凤雏相比,名字叫做姜琳。   天机楼观察的仙人转世之中便有她的名字,备注同样是武神。   兰惜将册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发现天机楼给这些观察目标做了不同等级的标记。等级越高,盯得越紧,方茉莉属于二级观察目标,而姜琳属于一级观察目标。   她能来翠微天,属于缘分。   有九天玄女相助,兴许会成为第一个彻底觉醒的武神。   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拜入翠微天,叫做陶羽音和洛蘅芜,也是女修。名声没有她响亮,但同样是风云人物,观察等级和方茉莉一样,属于二级。   有三个参照物和她对比,加上姜琳本人的表现,看得出这个等级不是随便标的,有点东西在里头。   同样的情况又出现了,姜琳在第一轮的赛场里大杀四方,在第一名的位置上一骑绝尘。   第二名第三名也是翠微天的,分别是陶羽音和洛蘅芜。   不同的是,这回的参赛选手对翠微天弟子忌惮的很,远远看见就跑。   也有不信邪的想要联手对付翠微天的弟子,结果就是自己这方集体被淘汰。   这种要么是毫无自知之明的乌合之众,要么就是心有谋算的人物,可第一轮的淘汰赛实在没必要冒这种风险,抢不了第一,还能抢别的。   所以翠微天弟子遇上的这些围殴者基本是毫无自知之明的乌合之众。   有渠道的门派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悄咪咪打探竞争对手是谁,没渠道没眼力的就是来凑个数,见面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第一轮比赛结果出来,翠微天又占据了前八强的四个名额,八名参赛选手都进入前十六强。   然后是第二轮的守擂赛。   整个过程丝滑顺畅   ,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第三轮的对决赛也很顺利,没有任何意外。   不得不说,仙门大比圆满落幕,大家都送上一口气。   实在是之前中断发生的后续给所有人都带来心理阴影。   第一名,姜琳的表现非常出众,从第一轮开始就是热门人选,一直以高调的方式走到最后,三轮比赛都是第一名。   分配资源时,按照名次进行不同额度的分配,进入前一千名的都有。   不过第一名分配到的最多,到最后一千名的时候到手的资源最少。   这种分配方式,能得到多少大家各凭本事,相应的,得到的越多,越要出力维护仙门安稳。   兰惜随手将装了资源的储物戒指收起来,却见一位眼生的掌门站出来,对着他拱拱手:“恭喜兰掌门,这次仙门大比各家弟子中翠微天的表现最为优异。”   兰惜矜持道:“谢过夸奖。”   此人接着小心翼翼道:“据闻您门下的弟子下山游历,不知道翠微天对此有何章程?”   兰惜隐含深意的打量对方两眼,“怎么,我派弟子游历到贵派地界了?”   对方紧张道:“翠微天弟子游历至本门地界实属荣幸,说出来不怕您笑话,他们来了我才知道原来藏有这么多事情,为此头痛许久。按理来说是该好好处理,只是涉及到的人,对我派忠心耿耿,付出良多,左右为难的很。”   兰惜懂了,这人是来告状的,或者说,是来试探的。   于是轻描淡写道:“贵派的事情阁下自行处理就是。我派弟子嫉恶如仇,可也不会胡乱冤枉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修行亦要修心,若是仗着修为胡作非为,害群之马就该料理了,还世间一片朗朗乾坤。”   对方连连点头,“您说的是。”   虞晚殷不耐烦道:“仙门的风气早就该整一整。”   “是是是!”   兰惜微笑:“我知道那些弟子自下山后时常打抱不平,除邪惩恶,哪里有事就往哪里钻。青鸟册的报道毕竟只是一家之言,要是哪里不对,趁着现在大家都在,阁下大可以拿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虞晚殷立马冷笑:“如果是你们的人胡作非为被逮到,却拿到这里颠倒黑白,可别怪本座没提醒你。”   兰惜笑容满面:“虞府主先等一等,说不定真是我底下的弟子们年轻气盛,急躁了些,惹出事情呢。”   那人连连摇头,额头冒汗,“是我一时想岔了,总念着他们的忠心,忍不住心软。”   兰惜笑吟吟;“阁下似乎只在乎他们的忠心,旁的是一概不提啊。莫非只要忠心,人品好坏与否,在你眼里根本不重要?”   这人冷汗涔涔,眼神不由自主往掌门堆里飘,被眼神扫过的人纷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其他的掌门竖起耳朵吃瓜,目光炯炯有神。   最后这人只能挤出一个笑,“兰君子说的是。”   兰惜:???   什么情况?   已经传得这么远?   司南舟打圆场,“仙门大比圆满结束,我们终于都能松口气。翠微天硕果累累,一骑当先,实在让我们羡慕啊。”   苏云蕖道:“接下来要进行人妖大比,我们需要赶往会场。此次人妖大比还涉及到今后人族与妖族该怎样相处,妖族的大圣也会出席,十分重要。”   她瞥一眼那人,包括那人眼神扫过的一众掌门,“多行不义必自毙,好自为之。”   兰惜顺着话题,“人妖大比的奖励,咱们得和妖族那边仔细商议才是。”   身为主办方有个重要的职责,那就是联手打开传送门,前往人妖大比的会场。   难怪了,一般门派还真的当不了主办方。   目的地是一座海岛,很大很大,岛上荒芜一片,没有人烟,也没有妖族,距离陆地很近。   看得出是千挑万选出   来的地点。   仙门来了后没过多久,魔道也来了,一个个飞行法宝停驻半空,和仙门泾渭分明。   漫天飞行法宝,中间犹如隔了一条无形的楚河分界线。   妖族没让等太久,海族直接从海里探头,表示自己到了,鸟族的法宝看着像个巨大的空中巢穴,其他的种族也是各展神通,纷纷赶来会场。   荒芜安静的海岛很快变得热闹起来,充满生气。   还来了一群不请自来的客人。   北域魔君与南域魔君亲自带着手下来凑热闹。   魔族不打算再龟缩不毛之地,抢到地盘后很积极的要融入群体呢,主动来参加活动。   人族和妖族打得这么厉害,都能握手言和,准备和平发展,多个魔族又怎样。   论仇恨值,人族和妖族之间的矛盾更大。   于是,人妖大比顺理成章变为三族大比。   然后又是会议。   两位魔君带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有人,哦不,有魔族想要揭开封印,令魔种重新降临。   北域魔君夜司君表示:“我们魔族虽是因为魔种才诞生,但对魔种的憎恨不比人族和妖族少。可是随着时间流逝,魔族中渐渐出现魔种的疯狂崇拜者。他们将自己视作魔种的眷族,认为魔族是得到了魔种的眷顾才诞生,想要魔种降临,借着那股强大的力量将人妖两族踩在脚底下。”   “这股势力一直在暗中发展,屡禁不止。”   虞晚殷眼神凌厉,“曾经发生过魔气泄露的事情,难道跟他们有关?”   南域魔君封临渊点头,“没有错。他们想要撕开封印,让魔种重新降临。只是后来封印被加固,才导致他们的阴谋失败。这股势力非常顽强,怎么打压都消灭不了,而且越演越烈。”   兰惜想了想,“是因为魔族生存的环境过于恶劣的缘故吗?”   身为对抗魔种的英雄后裔,却因为被魔气污染没能得到公正的待遇,不得不龟缩在不毛之地。   对先祖遭遇的不满,对自身环境的不满,化作对世间的怨愤,渴望推翻这一切。   历史遗留问题,终于要孽力反噬。 第160章   北域魔君夜司君没有回避问题, 说起来好似是在推卸,或者表达怨愤,可事实不会因为回避不谈就会改变的。   他肯定了兰惜的推测, “这股势力一直在魔族内部宣传,只要迎回魔种,魔族将凌驾于万物之上,成为所有种族的主宰, 届时天下没有魔族不能去的地方, 所有财富供魔族享用。有被煽动的, 也有无动于衷的。”   “被煽动的确如兰掌门所言,怨愤世间,想要推翻眼前的一切,由自己来做主。无动于衷的,则是根本不认为魔种真的重新降临,会把魔族放在眼里。”   “因魔气感染而诞生的种族,对魔种来说不过是可以驱使的傀儡, 随时都能制造出来的消耗品。曾经对抗魔种大战时, 魔种就是这么做的, 现在把他们迎回来,不过是主动给自己戴上枷锁。”   南域魔君封临渊道:“但魔种的疯狂崇拜者认为,自己主动撕开封印迎回魔种,是立了大功劳, 魔种没理由不嘉奖。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是魔种的敌人,才会如此, 现在主动追随投靠, 忠心耿耿, 待魔种称霸世界,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龙君沉声道:“现在魔族得到新的地盘,他们的支持者产生动摇?你们主动来参加大比,莫非是想设局,让他们主动现身,好一口气全部消灭,清除魔族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夜司君:“魔种如果真的降临,不单单是我魔族的事情,在座的诸位想必也都不想要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兰惜了然:“原来如此,一箭三雕。”   一是参加大比,融入群体,主动释放善意。   二是透露魔种狂热崇拜者的存在,展示阵营,同时也能拉拢人族和妖族,转移矛盾,快速达成共识。   三是引蛇出洞,最好能够借着机会一网打尽。   现在魔族从不毛之地走出来,和两族的交流变多,如果不撇清关系,那些家伙真惹出麻烦,很容易把整个魔族都拉下水。   身为魔君,他们并不认为魔种降临对魔族是什么好事。   在座的诸位唯有虞晚殷真正见识过魔种,他冷冷嘲讽:“真是异想天开。他们说是魔种的疯狂崇拜者,实际上连魔种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只知道魔种很强大,心中有祈求,将希望放到了魔种身上,真是荒谬!”   “对魔种而言,被魔气感染诞生的都只是下等贱奴而已,想要多少都可以,没能熬过魔气失去神志的是失败品。区区贱奴,迎接主人是理所当然的,能用他们的生命取悦主人,是他们的荣幸。还想要得到魔种的另眼相看,简直不知死活。”   “魔种如果真的重新降临,他们这群撕开封印的蠢货是最先死的。”   虞晚殷讽刺,“饿这么久,该吃肉了。”   将自己的幻想投射到对方身上,以为会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根本就是活在梦里。   兰惜趁机问:“当初为何要将受魔气感染的修士驱逐到不毛之地?”   经过不知道多少手的流传版本,哪有亲历者知道的清楚。   苏云蕖道:“据闻是因为魔种留下的阴影伤痛太过深刻,现在听虞府主的意思,似乎还有别的隐情?”   司南舟附和:“我听到的也是这个说法。大家将受魔气感染的修士视作魔种留下的残余,一度想要赶尽杀绝,彻底消灭魔种留下的痕迹。虽然声称是保留了神志,没有沦为无知无觉性情残暴的魔兽,可谁知道到底保留了几分神志。魔种留下的阴影如此深刻,连带对这些幸存者的看法趋于偏激。”   “因为对这件事持有不同看法,一度引发冲突。有的人不管阻拦,想要直接动手,斩草除根,有的人阻挠,认为他们是对抗魔种的英雄,不应该被辜负。双方闹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   龙君:“后来是道尊出面,制止了冲突,将这些幸存者驱逐。”   夜司君和封临渊沉默不语,他们知道   的也是传了不知道多少手的版本,还附带有很多主观想法。   若非魔族根本无法以一族之力单挑人妖两族,他们根本不会坐在这里,不过是利弊权衡罢了。   虞晚殷也不吊大家胃口,干脆道:“魔气会同化感染者,但对魔种而言并非是同族,是近似于奴隶的存在。不但能够控制指挥感染者,甚至还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心智。贱奴不是故意贬低,而是感染者在魔种眼里的地位就是如此。”   “师祖心里明白这些感染者是无辜的,他们大部分都是为了对抗魔种冲上前线,是捍卫此界的英雄。可感染者的存在确实代表了不稳定,不光是因为魔种给所有人带来的阴影和伤痛过于深刻,还因为感染者本身受到的影响,因为个体的差异,谁也无法说清楚到底是何种程度。”   “感染者中是否存在身心都沦为魔种奴仆,潜伏着,准备迎回魔种。”   “毕竟只是个猜测,师祖心软了,为了快速解决纠纷矛盾,下令将所有感染者都驱逐到荒芜的不毛之地。”   “留在其他任何地方,都会引发恐慌,进而采取激烈的行动,唯有这些环境恶劣无人问津的地方,能够远离这些纷争。”   “我知道对魔族而言这不公平,可这样起码能够保住性命。你们所说的事情,不正是验证了当年担心猜忌的。如果魔族没有退出大家的视线,这些疯狂崇拜魔种的蠢货会把整个魔族拉下水,成为众矢之的。”   虞晚殷还举例,“当初的人仙和大圣全都背叛,沦为魔种的爪牙,祸害苍生,可未必都是因为他们软骨头,魔种这种不知不觉控制心灵的能力是很强的。不需要全部沦陷,只要有一念之差,事情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为何将他们称呼为魔种,正是因为他们能够种下魔念。”   虞晚殷顿了顿,“现在是因为对祖先遭遇和周遭环境的不满而怨愤世间,如果没被驱逐,以魔种残余的身份活在异样的眼神中,同样会怨愤世间不公,还会更加激烈。”   感染者的身份注定不能回到过去,能够退出漩涡中心,远离喧嚣,落个清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   那些被驱逐的感染者是明白的,这个结果已经很好。   但他们的后代不会懂。   话题扯远了。   现场气氛凝重沉寂了许久,大家不约而同说起别的。   商讨三族大比的流程和奖励,今后的发展策略。   虽然新增了参赛者,流程没有多大变化,跟仙门大比是一样的,第一轮吃鸡,第二轮守擂赛,第三轮对决赛。   奖励方面,龙君十分财大气粗,表示海域里有诸多无人知晓的秘境,他可以提供一个,供优胜者进入,能拿多少全看本事。   秘境虽然是在海域之中,但并不属于海族,跟野地里长出个宝贝没啥不同。   龙君把地点提供出来,又大方,又不需要自己拿出什么东西。   大家觉得很好,散会。   兰惜回去后抱着老婆,“我感觉心里毛毛的。”   临霜辞眼底浮现笑意,“怕大比又因为意外中断?”   兰惜将脸埋在老婆怀里深吸一口气,“虽然翠微天没啥损失,大赚特赚,可这种事情还是少来吧。”   临霜辞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意味浓厚,“该来的总会来,有我在。”   兰惜问:“魔种到底是什么东西?”   临霜辞沉思,“他们似乎是一群流浪者,没有固定的地盘,在天外流浪,发现有生灵的世界便大举入侵,榨干最后一滴利用价值后便离开,继续流浪。”   兰惜犯嘀咕,听起来像是星际盗贼,哦不,应该说位面强盗,游荡到哪里就进行殖民掠夺。   他慎重的问:“魔种的封印,是他们都驱逐到天外,将入侵的裂缝修补起来,还是把他们都关到封印里面?”   临霜辞回答:“是驱逐到天外,哪里来的从哪里   退出去。只是,天裂实在难以修复,便只能布下重重封印。”   兰惜毫不犹豫:“这个女娲娘娘熟。你把封印解了,我请女娲娘娘把天裂彻底修补上。”   然后他猛然一顿,怀疑道:“魔种入侵和上界伪仙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脑子转得飞快,“魔种影响心灵的能力如此厉害,人仙和大圣兴许都受影响。莫非他们先入侵上界,利用这种能力诱发部分仙人入魔叛变,令上界发生混乱。魔种和伪仙合作,不但站稳脚跟,还步步紧逼,叫真正的仙人处境越来越难。”   “因为前者毫无顾忌,仙人不但要捍卫上界,还要守护下界安危,被逮住弱点猛烈攻击。”   “魔种入侵的时候,上界伪仙和真仙之间的战争或许也进入白热化。”   临霜辞:“不无可能。”   兰惜不想继续想了,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上界不是他现在能够操心的。   有教主,有阿妈,还有其他神仙,这么大的事情不缺能管的人,他负责摇旗呐喊跟躺赢就行。   他趁机撒娇:“好可怕啊,吓到我了,我要哥哥亲亲才能好。”   临霜辞笑着亲了一下。   “哥哥怕不怕?我亲亲哥哥。”   兰惜贴上老婆面颊,用力嗦一口。   亲到变形。   又是吸老婆的快乐时光。 第161章   三族大比的第一名是姜琳。   陶羽音和洛蘅芜不分伯仲, 在第二名和第三名之间轮转。   她们三人自成画风,就像坐了火箭,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们身上。   从仙门大比到三族大比,她们的表现没有丝毫逊色,还有越冲越猛的架势。   第一轮横扫吃鸡,第二□□打挑战者, 第三轮稳步晋级。   遇神杀神, 遇佛杀佛, 所向披靡,保持奋勇向前的势头,贯穿全场。   有前面五百年的低迷颓废,各派掌门瞧见这样出色的小辈弟子几乎都是喜上眉梢,哪怕不是自家弟子,瞧着也顺眼。   仙门大比被压一头,心里头多少有些郁闷, 可现在看到她们势头依旧这样猛, 稳压妖族和魔族, 与有荣焉。   他们窃窃私语,点评三人的表现。   司南舟由衷道:“翠微天真是人杰地灵,兰掌门教导出的弟子格外优秀。前有凤雏一骑绝尘,现在又有姜琳, 看来是注定要翠微天大出风头。”   苏云蕖的眼里都是赞赏, 欣然道:“仙门能有这样的天骄,是我仙门之幸。”   兰惜谦虚道:“哪里是我教导的好, 是她们自己努力。师父领进门, 修行靠个人。”   临霜辞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通神经》别人可帮不了忙。   丹阳派掌门笑呵呵,“兰掌门太谦虚了。”   灵兽宗掌门叹气:“想起之前的两族大比,我心里头就有口窝囊气,现在可总算吐了这口气。翠微天能够教导出这样出类拔萃的弟子,是给我们整个人族挽回颜面。”   丹阳派掌门:“别提了,晦气。”   灵兽宗掌门:“说的是,现在说这个扫兴。”   就连虞晚殷看着她们的眼神也露出欣赏之意,冷峻的眉眼仿佛柔和几分,显然心情很不错。   正谈笑间,天地间突生异变。   高高悬挂于天空的太阳几秒之间化为乌黑,方才还照耀大地的光芒消失不见,一片昏暗。   如此变故引得所有人一惊。   虽然突兀,好歹也能算是正常现象。   可接下来明显非自然场景。   太阳暗下去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轮高高悬挂的月亮,皎洁明亮的光芒倾洒大地,似轻纱薄雾笼罩,清冷唯美,可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欣赏的兴致,心里头将警报拉响,高度警惕。   事出反常必有妖,日食月食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哪有这样的。   果不其然,这轮月亮竟然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眼睁睁看着月亮压下来,抽气声陆续响起。   看情形,这轮月亮分明就是冲着这里来的,如果任由它压下来,所有人都会死。   别看它好像很慢,实际压下来的速度非常快,从玉盘那样大一个圆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靠近,占据了半边天空,还在持续往下压。   不过是愣神几秒,月亮就要当头砸下来。   临霜辞当机立断,对着月亮挥剑,剑气迅速飞出去,击中月亮。   他瞳孔剧烈收缩。   有他发出的这道剑气作为参照物,总算知道天上压下来的月亮到底有多大,打上去就像挠痒痒,完全没能阻止月亮坠落。   他换了仙器,取出枪,一阵酝酿蓄力,对着月亮用力掷出,狠狠贯穿。   巨大的力道叫月亮猛然一震动,不再坠落。   然后,以枪贯穿的地方为中心,向周围崩裂,化作无数碎块,向大地落下。   宛如漫天火雨,世界末日。   下一秒,崩裂的碎块后方,猛然探出一只巨手,速度快到出现重影,向举办三族大比的海岛压下来。   兰惜抄起青剑,毫不犹豫掷出,将那巨掌贯穿。   以通天教主法力所化成的青剑威力不凡,岂是这巨掌能够承受的,看不见的虚空背后传来嘶吼咆   哮声,空间猛烈动荡。   兰惜一不做二不休,果断向着传来声音的虚空连续掷出青剑,惨叫声震耳欲聋。   背后的家伙似乎被彻底激怒,海岛周围的整片空间都出现裂纹,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暴力撕扯,将海岛这边区域从地图上撕下来,这一道道裂纹就是撕扯时产生的。   现场一片混乱,疯狂向着海岛外面冲去。   这种从虚空中探手的手段与天机楼当日出现的伪仙十分相似,不同的是,这次的手笔明显更大,背后的家伙利用虚空藏起自己,十分狡猾。若非有通天教主法力所化成的青剑贯穿虚空,击中目标,整个海岛上的人都成了瓮中之鳖。   战斗模式超越以往遇见的任何对手,堪称真正的神仙打架。   身为掌门自然不会似其他人那般惊慌失措,迅速判断出眼前情况。   虞晚殷沉重道:“背后之人掌控空间之力,怕是没这么容易逃出这片地方。”   掌门长老们人虽然没出去,神识都已经放出去,莫说是逃出去这片区域,连神识外放到一定距离都遇见阻碍,有无形的空气墙将大家都困在这里,插翅难飞。   苏云蕖一针见血的指出:“莫非是天机楼背后支持的上界仙人?”   司南舟:“来势汹汹,今日恐怕无法善了。”   何止是无法善了,看架势,分明是想把所有人都弄死。   空间裂痕更加大,透过裂痕都能瞧见背后的星空,那星光点点,组成绚丽的星图,摄人心魂,可在此时此刻,却分外狰狞,如同张大嘴巴准备吞噬的凶兽。   兰惜心头一颤,下一秒立马大喝:“把所有人都叫回来,不要往外冲了!”   其他掌门不是笨蛋,也从越来越大的裂缝中嗅到强烈的危险。   既然这片空间被禁锢,无法逃出去,任由下面的弟子没头苍蝇似的胡乱飞,没被敌人杀死,先因为内乱而出事。   掌门们召集组织弟子,大圣聚拢妖族,魔君带来的魔族少,都是他们的部下,倒没有乱跑,全都聚集在一起听从魔君的指令。   然而不少修士被吓破胆,先是月亮压下来,然后是巨手,眼看海岛就要沦陷,让他们放弃逃跑返回会场,几乎不亚于叫他们回来等死。   哪怕无法穿过空气墙,蹲在边缘也比待在风暴中心强。   很快,空间裂缝进一步扩大,暴露出恐怖的真面目。   最先遭殃的就是待在空气墙边缘死活不肯回会场中心的修士,他们被吸力摄走,惨叫着落入空间裂缝,如同落入湍急的水流,瞬间消失不见。   看到这些人的下场,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想要逃跑,然而慢了一步,也被吸力摄住。   虞晚殷等人护着底下的弟子不让裂缝的吸力摄住,束手束脚。   兰惜冲上去,千丝环飞出无数道细丝,编织成薄薄的网纱,把快要落入空间裂缝的修士接住。   临霜辞挥剑,攻击空气墙。   以通天教主法力化成的青剑一如既往的犀利,空气墙很快出现肉眼可见的龟裂。   随着一记蕴含毁天灭地般强大力量的剑气,禁锢海岛空间将大家都关在这里面的禁制终于碎裂。   兰惜将落在千丝网上的修士全部甩出去。   咻咻咻——   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逃离海岛空间,穿过边界,瞬间从黑暗来到光明。   黑暗的只有那一片地方而已,外面的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空,毫无异样。   有了这么惊魂的经历,各派掌门都是火烧屁股似的告辞。   “三族大比的优胜者已经决出,接下来的彩头与我等无关,门中还有急事需要处理,还请恕罪!”   “门中忽然有急事,恕不能久留,告辞!”   “恭喜兰掌门,门下弟子夺得头名,实在英雄出少年!想必接下来的秘境之行一定收获丰厚,我等便不厚着脸皮留下打搅,先行一步!”   “告辞!”   “告辞!!”   一个跑的比一个快,拿出逃命的速度,呲溜呲溜撤退。   人族这边至少还会说一声,妖族那边,逃出黑暗空间,连头都不回就蹿了,根本没有逗留。   魔君身边倒是一个不少,跟来的都是部下,个个忠心耿耿。   最后去了大半,剩下的望着渐渐恢复原样的海岛,神色凝重。   一阵面面相觑,气氛沉重。   苏云蕖开口打破平静:“上界忽然动手,今日是我等侥幸。”   司南舟远眺海岛,“今日无功而返,怕是还会有后续。”   丹阳派掌门和灵兽宗掌门纷纷附和。   虞晚殷的目光转过来,落到临霜辞身上,然后是兰惜,眉头的折痕深到能夹死蚊子。   龙君用力咳嗽一声,“秘境大家还去吗?”   大家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老实说,今天忽然发生这样的事情,真的非常扫兴。   可三族大比都决出胜负了,不把彩头拿了,感觉更亏。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兰惜思考片刻,决定尊重弟子的意见,转头正要询问,却见大家忽然都露出惊恐目光。   一股力量缠上他的腰肢,往后狠狠一拽,一道裂开的空间裂缝就像大张的凶兽嘴巴。   躲在虚空后方的家伙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说时迟那时快,兰惜脑子一片空白,近乎本能的反应,撕心裂肺大喊:“妈!!!!!!!!” 第162章   这一声石破天惊。   周围空间瞬间剧烈震荡, 下方海浪波涛汹涌,激起万千浪花。   本该平息的海岛周围骤然裂开,碎裂成无数块,落入虚空之中, 仿佛之前的恢复只是障眼法。   猎人挖掘了个洞, 覆盖一层伪装蒙蔽猎物。   现在被撕开来, 暴露出隐藏的陷阱。   所有人都被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摄住,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站在出水口。   海水疯狂向这处空间裂口涌去。   抓住兰惜的力量已经被震碎, 但这空间裂口无差别吞噬, 他也不例外。   第一时间撑起防护屏障, 将大家都保护在里面, 无济于事, 所有人就像站在决堤口的蚂蚁, 被这股洪流带走。   入眼的是星空,点点星光组成的星图构成无比绚丽的星图,摄人心魂,只一眼,心神动荡,仿佛灵魂要被吸走。   下一秒兰惜反应过来,却看到那空间裂口距离自己等人越来越远。   还一点点合拢。   啪, 落入一只巨掌之中。   兰惜抬眼看去, 瞬间热泪盈眶, 果然是阿妈!   然后是去看临霜辞和翠微天弟子, 一个个都在, 平安无事, 心里头松口气, 接着是其他人,嗯,看起来都在的样子,都被阿妈接住了。   兰惜不禁在心底询问阿妈,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狠狠吃一惊。   今日的经历当真惊魂,前头那些居然还没完,后面又来了个大的。   “这是怎么回事?”司南舟一脸惊魂未定。   这一刻,深切感受到自身的无力。   合体中期的修为又如何,竟半点无用。   这种手段远超修士,是真正的仙家手段,神秘莫测。   “看样子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苏云蕖沉着脸,面若冰霜。   虞晚殷:“这些伪仙!暗中玩弄下界,扶持天机楼作为耳目,进一步加深对下界的掌控,叫我们拔除后不甘心,卷土重来,打算把我们全都灭绝于此!”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里,“伪仙”二字出来,其他人都是心领神会。   还有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苏云蕖:“伪仙如此大张旗鼓,肆无忌惮,莫非是上界仙人已经被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司南舟:“我看未必,只是……眼下也不好说,我们对上界知道的太少。天机楼受伪仙扶持,知道的也不多,没有得到关于上界的只言片语。”   龙君盯着前方,那道裂口已经完全合拢,转头问兰惜:“兰掌门怎么看?眼下我们若想回去,可有什么办法?”   闻言,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兰惜身上,想起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妈”。   不等兰惜开口,姜琳走到他面前,“师尊,今日之事或许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连累到大家,受了这么一遭。”   兰惜顿时隐含深意道:“你想起来了?”   姜琳点头:“九天玄女附身的瞬间,我就想起来了。”   兰惜目光落到陶羽音和洛蘅芜身上,她们两人也点头。   司南舟连忙问:“兰掌门,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莫非知道什么?”   兰惜做了个手势,“不要急,眼下着急也没用。我先说,然后姜琳来说。”   其他人闻言,知道他说的对,眼下真是着急没有任何用,还会自乱阵脚。   还不如沉下心。   先把底下不明所以深色惶恐的弟子和小妖安抚住,领头的几个围成一圈,盘腿坐。   兰惜和临霜辞坐在一块,姜琳也有位置,还有陶羽音与洛蘅芜。   兰惜:“阿妈说,对方是想把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流放掉。”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临霜辞沉吟:“先前我们猜测魔种和伪仙是否有关联,现在看来两边应该就是一伙儿的。”   兰惜点点   头,“魔种作为流浪种族,深谙位面夹缝的恐怖之处。如果无人帮忙,从未涉及过这方面领域的我们几乎不可能回去,要么彻底迷失,漂流到死,要么受不住,神魂俱灭。”   “据说之前是上界真正的仙人将下界封印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魔种也好,伪仙也好,都没法直接插手干涉下界。现在他们能够直接对我们动手,是因为封印解开了。”   虞晚殷神色凝重:“伪仙势力把真仙彻底打压了?”   兰惜摇摇头:“是齐天大圣派出的猴毛化身找到真仙,让他们把封印解开了。”   虞晚殷:“为何要这样做?”   不等兰惜开口,姜琳说道:“因为下界被封印,不但敌人无从下手,援军也要犯难。”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姜琳身上。   姜琳面不改色,沉稳道:“我曾经乃天庭战神,与天外入侵者一战,陨落,神魂落入下界重新轮回。许是察觉到我的苏醒,才会这般急不可耐动手,想要将我等彻底扼杀。”   “我陨落后,天庭发生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但有些事情猜的到。定是天庭损失惨重,陨落的太多,神魂全都落入下界重新轮回,他们只能将下界封印,一来避免敌人对下界动手,二来守住下界,也是守住希望,。”   “天庭损失惨重,敌人也不好过,算得上两败俱伤。便蛊惑部分仙人,扶持他们和天庭对抗。通过倒戈的叛徒得到部分对下界的干预之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消耗下界力量,打压能够飞升的修士。”   “如今修真界的风气,和以前可谓完全不同。”   临霜辞沉吟:“你说的,莫非是魔种入侵之前的风气?我出生时,魔种已经盘踞数百年,世家林立,修炼途径完全掌握在世家手中。”   姜琳回答:“他们入侵的时间比你们知道的要早的多,只不过后来才摆到明面上,大举入侵。”   临霜辞沉思,半晌后道:“他们之所以会退出,一是下界抵抗激烈,二是因为两边开战,和上界打得十分激烈,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出下界,扶植控制一批伪仙和真仙对抗,自己躲起来修养。剩下的真仙趁机封印下界,一边恢复,一边警惕魔种和伪仙。所以下界才迎来这么久的和平。”   “随着时间过去,魔种渐渐缓过来,天庭却迟迟得不到补充,转世轮回的同僚一个都没能回去。封印虽然还在,可按照这种情况能支持多久是两说,若是有人从内部打通联系,兴许能直接通过曾经入侵的裂缝,从封印上撕开一道口子,因为这一处是最为薄弱的。”   信息量太大,宛如轰炸,震得众人晕头转向。   满肚子疑问。   虞晚殷一针加血,“援军是谁?”   比起追究来龙去脉,快速解决眼前困境才是最要紧的。   姜琳将目光转向兰惜。   兰惜:“???”   怔过后,他觉得貌似很合理?   所以孙悟空之所以让真仙解开封印,是为了方便蓝星的天庭支援?   通过降神到底不够,隔靴挠痒了,哪有亲自上阵,一通嘎嘎乱杀来的痛快。   这下可不是孙悟空二闹天宫,而是神仙大战宇宙流浪强盗。   临霜辞目光一凝,瞬间了然。   魔种的目标大概是两个,一个是战神。武神中的战神,层次跟寻常武神不同,是魔种的劲敌,决不能让她觉醒。   另一个就是兰惜,属于阴错阳差。   扼杀战神时竟然发现扰乱一切的源头,顺手一起掐了。   两个人排个先后等级,代表援军的兰惜排在尚未恢复的战神前头。   所以杀个回马枪的时候,是先对兰惜动手。   没能成功,又生一计,一不做二不休,将当时在场所有人都通过空间裂口,流放到时空夹缝之中。   现场忽然沉默下来,   光是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就能让人沉静许久。   过了一会儿,兰惜开口,打破死寂。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时空夹缝里时间和空间都是混乱的。”   “坏消息是,时空夹缝里时间和空间都是混乱的,全亏阿妈的法力护住我们。”   虞晚殷:“什么意思?”   临霜辞:“真正的援军来了?”   接下来不需要任何解说,因为大家都看见了。   只有他们的时空夹缝之中,出现新的身影,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大群。   孙悟空和哪吒一马当先,一个踩着筋斗云,一个踩着风火轮,咻一下越过,头也不回。   然后又是一个身影,好像是九天玄女。   接着又是一个身影,没认出来是谁。   随后是呼啦呼啦一大群,各种天兵天将,叫的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   女娲法身向着前方而去,很快追上跑在最前头的孙悟空和哪吒。   眼看就要被兰惜拔得头筹,哪吒抡起火尖枪,猛然掷出。   轰——   第一个闯入天庭,闪亮登场的荣誉,属于哪吒!   孙悟空扔出他的金箍棒,紧随其上。   女娲法身落地,瞬间消失不见,被护住的人跟下饺子似的纷纷落下。   兰惜抬手,感到眉心九瓣青莲印记烫得厉害,强大的法力源源不断涌出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他转头,看到临霜辞眉心鲜红的九瓣红莲印记正在发亮,身上涌出法力,跟自己情况一样。   两人身上涌出的法力缠绕到一起,一个巨大的法身出现。   铺天盖地的威压,无人能及。   通天教主被关小黑屋多年,终于偷渡成功,跑出来了。   为了活动筋骨,抬手就是诛仙阵,砸向魔种大本营。   最靓最暴躁的仔,必须得是通天教主。 第163章   魔种很强, 能够将这边天庭逼到这个地步,不但正面硬刚不落下风, 两败俱伤后还能扶植叛徒势力和天庭对着干, 可见能力不同一般,毫无疑问是劲敌。   可这些因素叠到一起,在通天教主面前都不够看。   封神之战时, 通天教主被好几个圣人围殴才落败的, 可见同等级里面,他的实力也很炸裂。   诛仙阵一出, 魔种直接叫他一个人包圆了。   谁敢冒着诛仙阵和通天教主抢人头啊, 又不是活腻了。   不打魔种, 还有魔种扶持的叛徒势力呢,这些年过得可逍遥自在,逐步蚕食真仙的势力, 将他们挤压到角落里。   忽然天降正义,猛一下子将他们打得找不着北。   哪吒作为第一个闯入天庭的靓仔,杀的飞起,身后的天兵天将跟着他猛冲。   孙悟空抡着金箍棒疯狂毒打伪仙,比当年大闹天宫还要猛, 从这头打到那头,一路留下满地哀嚎的手下败将。   九天玄女向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嘎嘎乱杀,一路火花带闪电。   杨戬也是选了个方向, 带人就冲,锐不可当。   太阳星君随意选了个地方, 炙热的太阳真火当场送走一群。   百花仙子听起来仿佛和战斗没什么关系的样子, 实则凶的一批, 走到哪里,花开到哪里,每个敌人都是沃土,可盐可甜,全看心情。   各路神仙纷纷展示出自己的拿手好戏,各展神通,威风不减当年,倍儿犀利。   眼见不知道打哪儿涌来这么一大群神仙,势如破竹,被自己打压的几乎抬不起头的真仙们个个扬眉吐气,亲自给援军带路,横扫伪天庭。   叛徒们节节败退,就想找魔种求救。   然而魔种自顾不暇,在诛仙阵里挣扎呢,哪有空理会。   憋屈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搬开压在身上的大石头,拨乱反正,真仙们也都拿出看家本领,和援军一起大杀四方。   叛徒死的死,伤的伤,侥幸未死的俘虏统统被抓起来,尤其是其中领头的,投靠魔种之后那叫一个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现在终于尝到苦果,风水轮流转。   他狼狈跪在地上,身边是他的心腹们。   扫视一圈,很多他不认识的生面孔,就是这些家伙将他从现在的位置赶下来,沦为俘虏。   找了找,终于发现熟悉的面孔,他立马发出嘲讽:“战神,你竟然跟天外之人勾结!看来这些年你也堕落了,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依靠他们的力量才达到自己的目的,跟我有何不同!”   多年经营付之东流,快的猝不及防,叫他如何不愤怒痛心。   毫不犹豫挑拨离间,大放厥词。   审己度人,他口出狂言,“你若想指责我投靠魔种,背弃天庭,不忠不义,看看你的周围,你现在的作为跟我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投靠了不同的天外之人,西风压倒东风!”   “等平息一切,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满足自己找来的天外援军?!”   忽然被点名的姜琳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那人不死心,“战神,你不要装作没听见!莫非是被我戳中心事,无言以对!哈哈哈哈哈,战神,你也不过如此!”   一名真仙对他怒目而视,“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战神阁下岂是你这种人能够污蔑!”   另一个真仙道:“想要贬低战神,劝你照照镜子。”   “当年战神带人应敌,奋勇作战,斩杀不知道多少入侵者,最后力竭而亡,落入下界重新轮回。我等一直等候战神飞升,重返天庭,若非你们从中作梗,岂会一人都没回来。”   “今日落败,一手建立的伪天庭被击溃,就想搬弄是非,让我等与战神心生芥蒂。”   “天外广阔浩瀚,岂会人人都如你背后的主子那般贪婪残暴。”   那人面色铁青,大吼:“战神   !你为何不说话,莫非是不敢!”   众人都是冷眼旁观,没有人再去接他的话茬。   神仙们不说话,从下界而来的修士们更是安静如鸡。   眼前被抓的只是叛徒中的首恶之一,整个天宫的战斗还在继续。   清扫不会一下子结束。   镜洛白被自己的徒孙们护住,没有受到波及,他抬手示意围住自己的徒孙让开,走出人群,站到最前面。   冷冷打量眼前的俘虏,开口问:“曾经有一轮·盘从天而降,落入下界,你可知道此事?”   闻言,那人转头看过来,瞧见镜洛白的时候眉头重重一压,“区区下界凡修,竟然也敢来质问我?”   旁边一真仙道:“你说的轮·盘长什么样?”   镜洛白取出已经完全报废的轮·盘。   几位真仙围上来仔细瞧了瞧,面色微微变化,目光从轮·盘转移到镜洛白身上,眼神富含深意。   随后收起目光。   其中一人道:“天帝有件宝物与这轮·盘长得很像,威力非凡,只是与敌人交战后,宝物受损严重,受魔念侵蚀面目全非。天帝陨落之后,那轮·盘的残躯也消失不见。”   “许是被敌人掷入下界了吧。”   跪在地上那人忽然爆发出大笑声,十分的放肆猖狂,仿佛抓到能够挑起混乱的小尾巴,眼里流出浓浓恶意,“你们为什么不说,天帝重伤垂危之际,曾说下任天帝将会从下界孕育而出!是不敢说吗?你们不敢说,我来说,这东西沾了天帝的气息,哪怕已经废了,也不是寻常凡修能够驾驭!”   “将它掷入下界,就是为了寻找天帝口中所说的下任天帝,将萌芽扼杀于摇篮之中!”   说完,他继续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他的笑容噎住了,镜洛白掐住他的下巴,将报废的轮·盘往他嘴里塞。   这玩意就算变小了,明显比嘴巴大,不是能够咽下去的东西。   陆锦自告奋勇,“师祖,我来帮你!”   他将轮·盘生生撕成好几份。   楚亦泽和晏无温,一个架着俘虏,一个撑开俘虏嘴巴,陆锦狞笑着将撕成几片的轮·盘碎块硬生生塞入那人嘴里,让他咽下去。   画面极其残暴,但没人吭声,全都冷眼旁观。   等他们放手,那人已经满嘴的血,没法说话了。   另一边,通天教主将魔种通通困在诛仙阵里一通乱杀。   强大的力量碾压所有魔种,直接吊打。   一个个惨叫着灰飞烟灭,什么都没留下。   领头的魔种见形势不妙,毫不犹豫对自己人下手,主动吸取其他魔种壮大自身力量,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在短时间里迅速强大,对抗诛仙阵,闯出一条生路。   对方根本不恋战,见形势不妙,准备逃跑。   此处不能留,还有别的地方,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也不是没遇到过厉害的土著,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得不逃跑的。   作为四处流浪,靠掠夺为生的强盗种族,深谙打不过就跑。   前头和天庭打得激烈都没跑,是瞧出有占便宜的机会。就算是流浪种族,也是需要修养的,不可能一直流浪。发现这个世界之前已经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个个饿的眼睛发绿。   所以就算打得艰难,后面还两败俱伤,都没有选择逃跑。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根本瞧不见一点胜利的希望,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还不跑可就真要彻底被留下,化为尘土。   然而通天教主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诛仙阵都摆出来,哪有魔种逃命的余地。   祸害了不晓得多少位面的流浪强盗种族终于画下句号,彻底灰飞烟灭。   热身运动结束,通天教主没有多加逗留,果断撤了。   毕竟还在被关小黑屋,活动时间有限的。   留下兰惜和临霜辞站在原地。   整个过程他们都没有参与,虽然人在现场,但就像旁观者,是教主自己做的一切。   按照他们俩的能力,完全不可能摆出诛仙阵。   不管怎么说,魔种被灭了个干净是好事吧。   那么问题来了,上界这么大,他们该去哪里和大家汇合?   整个上界可不是只有天庭,天庭只占了其中一部分。   通天教主为了打魔种跑远了,其他神仙都不在身边,周围只有他们俩。   望着周围陌生环境,兰惜脑子茫然三秒,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拍拍大腿,“哥哥你坐这儿。”   临霜辞看一眼,摇头,在兰惜身侧坐下。   他发出一道传讯,然而传讯灵蝶茫然的围着两人打转,似乎找不到方向。   许是因为上界环境和下界不同。   兰惜蔫耷耷,“我觉得有些累。”   临霜辞:“嗯。你靠着我休息一会儿。”   兰惜往老婆靠了靠,“不知道别的地方现在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通天教主已经把最难对付的魔种消灭,剩下就是魔种扶持的叛徒势力。”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兰惜小声的问:“哥哥实力完全恢复后,是不是就要飞升?”   临霜辞闻言一怔,拉起兰惜一只手,温柔的捏了捏,“暂时还没想过。”   他似乎知道兰惜想说什么,“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他顿了顿,“如果我自己一个人飞升,某人可能会哭鼻子。” 第164章   迷路的时候不要到处乱走, 停在原地,等别人找过来。   兰惜和临霜辞停在原地休息, 果然等到来找他们的人。   还是熟面孔呢, 赫然是姜琳三人,身边还跟了一个不认识的神仙。   兰惜心里恍然,说起来上界是她们的老家, 自然熟悉的很。   姜琳走上前, 依旧是执弟子之礼,“师尊, 弟子来接您。”   临霜辞道:“魔种已经被通天教主消灭干净, 没有漏网之鱼, 你们那边情况怎样?”   姜琳回答:“叛徒势力基本瓦解。只是天庭颓废已久,有诸多事务需要料理,先将我们送返下界。”   话里话外, 姜琳并没有顺势留在上界的意思,打算跟着一起返回。   姜琳神色平静,不卑不亢,“不论曾经是什么人,战神已经陨落, 弟子现在都只是一阶凡修,没有资格对天庭之事指手画脚。返回下界继续修炼才是弟子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心态平稳, 眼神明亮,言语间不骄不躁。   陶羽音和洛蘅芜对着兰惜行礼, 显然也是要回下界的。   兰惜的目光落到与她们一起来的神仙身上, “这位是?”   姜琳道:“这位是弟子曾经的好友。虽说叛徒势力基本已经瓦解, 死的死,伤的伤,被掳获的俘虏都关起来,可难保没有露网之鱼,或是其他意外。她负责保护我们三人的安全,以及,送我们回下界。师尊,其他人都已经被遣返下界。”   兰惜点点头,对那神仙道:“劳烦阁下。”   对方眼神隐含深意的打量兰惜和临霜辞,但不会叫人感到冒犯,闻言客气道:“不敢,说起来我们还要谢谢阁下。将来飞升上界,我们可就是同僚,能够提前结个善缘,也是种缘分。”   兰惜:“承你吉言。”   这场短暂,但惊心动魄的上界之旅终于结束。   对方很贴心,直接将五人送到翠微天的大门前。   看到熟悉的景色,兰惜狠狠松口气,对三人道:“你们肯定也累了,先去好好休息休息,压压惊。”   “是,师尊。”   兰惜和临霜辞才回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呼啦呼啦跑来一群人。   凤雏一马当先,“师尊!”   兰惜吃了一惊,“凤雏?”   凤雏神色焦急,上上下下打量兰惜,见他平安无事才终于放下心来,“师尊,您没事吧?”   兰惜摇摇头:“我没事。”顿了顿,补充一句:“魔种都是通天教主打的,我根本没和他们交手。”   谢清澜:“这次实在是太惊险!没想到竟然会想出这么狠毒的办法。”   兰惜点头,非常赞同。   这次确实非常惊险,差点真的就寄了。   兰惜:“不过结局是好的。入侵天庭的魔种都没了,叛徒势力建立的伪天庭瓦解,算得上百废待兴,今后会慢慢好起来。”   然后,他看着面前排排站,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自己的徒弟们,奇怪的问:“你们不是都下山历练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谢清澜闻言,神色复杂,他看了看师弟师妹们,深吸一口气,道:“师尊,您其实失踪了好几年。”   兰惜:……   竟不觉得意外。   谢清澜解释起来,“我们原本确实是在其他地方历练,却忽然听闻举行三族大比的地方发生巨变。听匆匆逃回来的各派所讲,那里遭受到伪仙袭击,惊险异常。他们见势不妙,果断撤退,但留在原地暂时没走的人全都神秘失踪。”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议论发生什么事情,推测袭击背后有着怎样的隐情。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后来发生了第二次袭击,这次将现场所有人都波及,这才神秘失踪。”   “听到失踪的人里面有我们翠微天,弟子立马与师弟师妹们一起前来调查   。”   “因仙神们告知情况,知道师尊暂时没事,大家才松口气。只是,一直枯等实在难熬的很,加之这次翠微天上下全都神秘失踪,只有我们在外历练的幸存下来。一飞冲天,风头正盛,立马发生这种事情,仙魔两道都蠢蠢欲动起来。”   “灵曜仙府也是,面临与我们一样的困境。于是我们一番合计,索性联合起来。”   “我们代表翠微天,虽然人少,但各自的实力强,他们人较多。”   “师尊不在的这几年里,发生不少事情。”   谢清澜嘴上说的轻描淡写,一言概之,但兰惜能够想象出里面的凶险。   翠微天上下全都消失,在旁人眼里几乎等同于团灭。   一开始或许还在观望,可随着传言越演越烈,各种说法甚嚣尘上,情况就发生变化。   趁你病要你命,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翠微天强大的秘密肯定有很多修士想要知道。   只剩下五十个修士,如此锥心之痛,谁能不心动。   翠微天崛起的太快。   穹灵派、仙霞宫、丹阳派和灵兽宗虽然也跟着失踪,但他们底蕴深厚,宗门庞大,不会因此垮下,宗门里的老不死多的是,人才济济。   但翠微天和灵曜仙府不一样。   灵曜仙府的体量和大门派相比,太单薄,最强的府主消失不见,剩下的人压不住灵曜仙府现在的场子。   要是弄个不好,很可能刚崛起绽放光芒,就要陨落,如同天空一闪而过的流星。   兰惜目光柔和下来,怜惜道:“这几年真是苦了你们。”   谢清澜神色微微一迟疑。   兰惜:“怎么了?”   谢清澜连忙请罪:“弟子擅自代师尊收了好些弟子,还请师尊恕罪。”   兰惜不以为意,“这有什么。你们才五十个人,收些人补充人手是对的。”   谢清澜继续解释:“后来沈峰主、曲峰主、叶峰主还有梅峰主他们带着翠微天弟子回来,还有当日其他一起失踪的人也都陆续返回,只有您和前辈没有消息。因着这事儿,外头还传了些不好的谣言。”   “知道你和前辈终于回来,弟子和师弟师妹们都坐不住,立马赶来。”   他由衷道:“师尊能够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兰惜叹气,“骤然发生这种事情,为师也是始料不及。”   谢清澜深以为然,“谁能料到上界竟会突然发难,将大家卷入上界的战争中去,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万幸。”   弟子们跑得快,峰主们也不慢,才说了一会儿话,陆续赶过来。   沈凌君仔细看了看兰惜,果断道:“咱们失踪的日子里,发生大事了!”   不等兰惜询问,沈凌君主动交代,竹筒倒豆子似的,“翠微天就剩下五十个弟子,灵曜仙府失了主心骨,两边联合起来给了其他人一个好看!你这首席大弟子厉害的很,拉扯起一只队伍,将仙魔两道都犁了一遍!”   “他代你收的徒弟里有好几个修炼神速的好苗子,自己能打,还会安排,现在仙魔两道他和凤雏的名声响亮的很。”   “现在大家都称你为兰君子,谢清澜为梅君子,凤雏为竹君子,翠微天三君子,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兰惜懵逼,自己这个兰君子是怎么来的他知道,梅君子和竹君子是怎么回事?   这种风格的名号跟修士喜欢的尊号不一样啊。   沈凌君呵呵一笑,“因为冬天寒冷,能冻死大片人,以梅花来暗喻谢清澜对敌人的风格,所经之处寒风瑟瑟。竹其实指的是诛,取的谐音,暗喻凤雏的行事风格,雷厉风行诛杀敌人。”   曲霖玉接过话茬:“前头他们下山得罪了不少人,趁着咱们失踪,以为没靠山,纷纷联手对付他们,全都给杀的七零八落。还有些不知咋回事,跟疯狗似的跟着咬,也都给狠狠收拾了。凤雏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一   枪诛杀的能力声名远扬,添了好些战绩。”   “我们从上界下来的时候,其实仙魔两道已经给收拾的哭爹喊娘了。掌门和道侣没下来,好些人只敢背地里说些坏话。”   他狠狠叹口气,惆怅:“怎么感觉老是错过。”   叶芷萱:“掌门能够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总算不用继续提心吊胆。”   梅素英:“掌门一直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   刚回来就接受到这么大的信息量,兰惜懵了又懵,艰难吸收后,反应过来。   谢清澜一言概之的背后竟然是这样。   果然是人多力量大啊。   瑶光君一个人从仙门杀到魔门,谢清澜和凤雏各领风骚,一群人联手将仙魔两道犁了一遍。   光是这个“犁”字就能感觉到其中的腥风血雨和惊险。   果然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然而翠微天不是一枝独秀,每个弟子都是天秀,压力越大,释放出来的潜力越大。   梅素英又道:“掌门刚回来,肯定累了。我们先不打扰掌门休息。”   沈凌君点点头,“说的也是。我刚从上界下来的时候,也是缓了好些天。”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理上的。   上界热热闹闹,下界也不逞多让。   谢清澜行礼,“是弟子打搅到师尊休息。”   见他们准备走,让出空间好叫自己和老婆休息,兰惜果断伸出手:“慢!”   谢清澜神色疑惑:“师尊可还有事?”   兰惜握住临霜辞的手高高举起来,郑重其事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菊君子,临霜辞。”   临霜辞噗哧笑出声,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能笑倒在兰惜怀里。   兰惜面不改色,仿佛感觉到面前有一排问号,一板一眼的说:“因为,人淡如菊。”   好了,花中四君子集齐。 第165章   谢清澜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记录成册, 兰惜想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翻看记录就行。   看过后才感觉到,沈凌君说的还是保守了。   这场混乱不止是波及仙魔两道, 魔族妖族都有掺和, 估摸是看人族内乱想要分一杯羹。   两位魔君说过,魔族内部有魔种的疯狂崇拜者, 渴望迎回魔种, 脚踩世界。   他们俩一起失踪, 对魔族造成极大影响。   如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的魔种崇拜者趁机想要夺权,撕开裂缝封印, 让魔种重新降临。   谢清澜后面代他收的那些弟子中, 沈凌君特意点出修炼神速的那几个, 就是兰惜上次给出名单,让凤雏和谢清澜下山后关注一二的上界神仙转世。   知道兰惜关注,谢清澜还特意记录了方茉莉后面的变化。   经历绛霄仙府灭门,方茉莉在灵曜仙府面临困境之时勇敢站出来,这个轮回了一世又一世,几乎被磨去棱角灵性的灵魂再次绽放出她的光彩。在保卫灵曜仙府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进步飞快,她就像一块汲取水分的海绵,学习能力惊人,成为灵曜仙府一众修士里的佼佼者。   而她的弟弟邱鳞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宝, 专门来给方茉莉拖后腿的。   绛霄仙府被灭时侥幸活下来,魔族交还战俘时一并送回。灵曜仙府收编了绛霄仙府的残部, 邱鳞身为绛霄仙府弟子, 又是从魔族手里活下来的幸存者, 顺水推舟留下。   只是姐弟俩的感情明显出现裂痕, 同在仙府,却再也没有见面。   灵曜仙府有难,方茉莉作为仙府弟子奋勇作战,获得同门的尊重崇敬,邱鳞却当了带路党,试图通过出卖仙府获得出人头地的机会,与人里应外合。   人赃俱获后还试图拉方茉莉下水,口口声声说是姐姐对不起他,不把他这个弟弟放在心上,自己春风得意,却任由他被人欺凌。还爆出之前被魔族掳获时的事情,方茉莉带着方家所有人逃跑,却唯独撇下他这个弟弟,害得他在魔族大营里吃了那么久的苦头,被送回来后对他更是冷漠。   方茉莉风光无限,他却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一丝光都照不到他身上。   都是方茉莉这个姐姐的错,是她把他害成这样。   还理直气壮的质问,不想一辈子当阴沟里的老鼠有错吗?难道方茉莉就该风光,他邱鳞活该一辈子不得志?   狠狠拉了一波灵曜仙府的仇恨值。   若非灵曜仙府收编,他邱鳞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当个普通的杂役弟子就是活成阴沟里的老鼠,把他委屈成这样。   想要出人头地,大可以自己发奋图强,灵曜仙府有晋升渠道提拔人才。没本事没耐心,等着别人把东西捧到他面前喂饭,没人捧他就怨天尤人,责怪世界不公,怪姐姐不管自己,为自己的卑劣行为找借口。   方茉莉直接扇了他一耳光,说他当初落到魔族手里立马出卖自己,念及他是自己弟弟,却终究是伤了心,以后不来往就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本加厉,想要出卖整个灵曜仙府。这样一个好弟弟,她要不起。   当场宣布跟邱鳞断绝姐弟关系。   这种随时可能咬自己一口的亲弟弟,谁会想要。   最后邱鳞被废掉修为逐出灵曜仙府,知道他嘴巴爱乱说话,赶出去前还药哑了,让他以后都没法继续胡说八道。   一个性格卑劣纨绔的亲爹,一个面慈心狠的后爹,一个暴戾恣睢的母亲,还有一个男宝弟弟,方茉莉投胎到何紫穗的肚子里还真是来渡劫的。她生下来就是为了在这个家里受苦,承受整个家的扭曲和压迫。   现在能够摆脱邱鳞,终于渡劫成功,以后的人生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对了,方茉莉获得一个称号,碧波仙子。   兰惜看到这里以为邱鳞就此落幕,没想到他给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又搞出幺蛾子。   居然跟魔族中的魔种崇拜者搞到一起,也许是那种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气场让他们臭味相投。   邱鳞修仙的时候没什么气候,以前有邱家和何家的资源,后来又有方茉莉投的资源,都没能把他扶起来,平平无奇,转化成魔族之后居然如鱼得水。   魔族原本就是从人族和妖族转化而来,只要有足够的魔气,魔族就能把人转变为同族,失败就会变成毫无理智的魔兽。   作为魔种的崇拜者对这方面深入研究,力求称霸世界,变为魔种的乐园。   邱鳞转化为魔族后得到新的力量,被药哑的嗓子恢复,成为魔种崇拜者的一员先锋大将。何紫穗擅长使用寒鞭,给儿子打造了同款法宝,名字叫做青女。   他的寒气和魔气融合到一起,发生化学反应,成为一种可怕的寒毒。   一旦沾到这种寒毒,就会被入侵识海,神志混乱,真成了字面意义上的冻成傻子。   降智光环,恐怖如斯。   夜北君瞧着吊儿郎当不太正经,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魔族南北两域的魔君消失不见,群龙无首,他迅速撑起北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把聚集到南域活动的魔种崇拜者一网打尽。   灵曜仙府和翠微天参与了围剿,穹灵派、仙霞宫、丹阳派和灵兽宗也参与围剿,因为这些魔族瞧人族内部混乱,试着落井下石,被抓到尾巴,顺藤摸瓜。   两边经过试探,干脆联手。   方茉莉和邱鳞在战场上相遇,一个是碧波仙子,一个是寒毒魔将,打的不可开交。   最后方夜逐一剑戳死邱鳞。   妖族上次发兵没能占到多少便宜,这次见人族内部忽然乱起来,就想趁火打劫。凤雏亲自带人,将作乱的妖族狠狠削一顿,诛杀不少大妖,威慑四方,成功将妖族伸出的爪子全都剁了个干净。   凤雏竹君子的名号在妖族之中广为流传,令妖闻风丧胆。   将记录大概都看了一遍,兰惜合拢书册,感叹:“我们不在的时候发生好多事情。”   回来后都已经落幕了,只留下记录。   仿佛看到一个轮回。   赤轮道尊消失,灵曜仙府和翠微天在战事中崛起,虞晚殷和他消失,底下的弟子们撑起门楣。   那种江山代有人才出的感觉在此刻无比深刻。   也许老婆当初想要飞升就是因为这种感觉吧,魔种被驱逐,天下虽百废待兴,却也欣欣向荣,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   那时候谁能够想到呢,绛霄仙府后来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世事无常。   兰惜唇角翘起来,心情颇为不错,对临霜辞道:“我觉得可以找个时间把掌门之位传给清澜了。”   这件事之前也提过。   现在谢清澜虽然名义上还是翠微天首席大弟子,可地位上几乎是掌门。   他带着下面的师弟师妹们拉起新队伍,和他们一起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期,挑大梁撑起翠微天,和灵曜仙府合作,互相扶持。   要不是考虑到谢清澜的名声,兰惜倒想直接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刚从上界回来立马传位,容易惹来不好的流言,像是谢清澜功高震主,师徒反目,逼迫师父传位什么的。   就算现在暂时没人敢说闲话,以后等大家忘记这段时间的风声鹤唳,指不定就开始背后造谣。   赤轮道尊刚开始不就是大英雄,如日中天。   临霜辞眼笑眉舒,“怎么老想着传位给他,你这个祖师都没当几年呢。”   兰惜:“自然是因为清澜值得。当初要不是他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拜我为师,把功法传给他,让他当掌门我也是不介意的。他有能力有资质,却苦于没有修炼功法只能当个凡人,一个不怎么入流的邪道蛊惑城主盘踞梧桐城,都能叫他束手无策。力量上的差距能够让人绝望,有了修炼功法后,短板被补齐,一直尽心尽力。”   “我和   清澜算是互相成就。”   兰惜放下书册,笑盈盈的拉起老婆一只手,“不当这个掌门,我还可以是翠微天的太上长老,需要的时候就会出手,跟现在做的也没什么区别,只是个名头而已。宗门内务本来就是清澜在打理,现在又有了足够的威望战功,把掌门之位传给他,顺理成章。”   “以后哥哥若是想要飞升,我就一起飞升。”   兰惜说着,飞快在老婆手背啾一口,眼睛看着老婆,都是笑意。   老婆也笑了,眼里都是暖暖的笑意,戏谑:“怕被我一个人丢下哭鼻子吗?”   兰惜冷酷道:“如果哥哥抛下我自己飞升,我绝对不会哭鼻子,但会追上去让哥哥哭鼻子,哭着喊着求饶,痛哭流涕。”   老婆啧啧:“真可怕。”   兰惜一本正经:“哥哥既然知道,绝对不能犯这种错误哦。”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都是快活的气息。   他们目光看向窗外,发出感叹。   “春光明媚,天气真不错啊。”   “是啊,风吹着也很舒服。”   一朵花被吹进窗户,刚好落在临霜辞头上,他微微一动,粉嫩的花朵落下来,落在他手心。   捻起花朵,轻轻簪在兰惜发间,欣赏一眼,点评:“嗯,不错。”   兰惜取下这朵花,簪到临霜辞发间,诚恳道:“哥哥簪着好看。”   两人靠在一起,看落花随风漫天飞舞。 第166章   当兰惜的《通天神经》迈入第三阶段, 镜洛白飞升了。   直接当上新任天帝。   前任天帝陨落,临终前留下遗憾声称下任天帝将会从下界之中诞生,这么多年果然没有新的天帝。真仙被魔种扶持的伪天庭打压,举步维艰, 魔种扶持的伪天帝他们自然是不认的。   有了蓝星天庭的帮忙, 彻底摆脱魔种, 慢慢恢复过来。   经历过大闹天宫的妖族大圣们都十分鸡贼,趁着天庭百废待兴, 赶紧料理了本族事务, 选定接班人, 飞升上界占个好位置。   海族的担子终究还是交到了玉蛟王的手里。   就连共同冲入绛霄仙府袭击赤轮道尊而销声匿迹的牛族大圣, 龟族大圣和虎族大圣, 也跟着飞升了。   显然这三个家伙一直悄咪咪关注事态发展,没有暴露出自己。   上界消息传入下界,知道机不可失,跟着抓住这场机遇。   蓝星的天庭只提供支援,帮忙铲除外部威胁,之后怎样发展, 主要还是看这边天庭自己的打算, 所以大闹天宫后大部分撤了,暂时留在这里的,主要任务是提防有其他外敌趁虚而入。   经历过魔种荼毒,天庭元气大伤, 只靠现有的神仙捉襟见肘。   如果又有厉害的外敌入侵,根本挡不住。   魔种祸害了整个天庭, 却也变相驱赶其他来自外部的危险。   于是, 如姜琳这样修为虽然尚未恢复但记忆恢复了的仙人转世就被抓了壮丁。   非常时刻就要采取非常措施, 现在的天庭几乎是个空架子,早点恢复运转,对上界和下界都有莫大的好处。   以前下界的风气可不是这样,自从魔种暗搓搓入侵,才开始慢慢扭曲的。   上界和魔种斗智斗勇,从暗到明,牺牲良多。   上界损失惨重,受锥心之痛,下界被搞的乌烟瘴气,劣币逐良币,正经的修仙人越来越少,唯利是图的修仙世家和门派越过越滋润。   镜洛白重修仙路,清辉君的仙骨本就出自他,现在与他融合自然是毫无障碍,大大加快修炼进程。   上界想要正本清源,与他不谋而合。   不得不说,镜洛白曾经被带歪了路都能够成为天下最强的修士,如一根定海神针稳住各方局势,庇护人族,现在重修仙路,简直如有神助。   你道尊依旧是你道尊,重修仙路传播沉月仙人道统,势如破竹。   不是直接传授修炼的功法,而是一种境界,一种修炼的态度,任何门派都能学,为只注重修为的修士注入心境。各种大小门派缺的不是修炼功法,而是这种修心的境界。   不是没有反抗的,但镜洛白收拾起这些家伙手到擒来,轻车熟路。   何况镜洛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经历过大起大落,镜洛白的心境更加圆满,从人生低谷重新爬起来,站到更高的地方。   仙人转世一个个苏醒过来重返天庭,期间也有其他修士自己修炼飞升,镜洛白在下界所做的一切,上界神仙都看在心里,心服口服。   他飞升的时候,下界风气已经焕然一新,天道亲自给予庆贺。   这天帝之位,实至名归。   “恭喜师父飞升上界,登上天帝之位。”临霜辞亲自斟酒,“倘若没有那赤轮,兴许师父会更早当上天帝也不一定。”   镜洛白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放下,他眼神平和,“人生哪有倘若。天庭受魔种威胁,连天帝都陨落,群龙无首,士气大跌,魔种不愿看到天庭重振旗鼓,设计此事。那赤轮是天帝法宝,天帝临终前感受到冥冥之中的天意,赤轮与天帝心意相通,又有天帝气息,将它掷入下界,不过是赌一把。”   “那日只是恰好叫我遇见了赤轮,它虽损耗严重,几乎瞧不出昔日跟着天帝时的威风和灵光,却十分善于蛊惑人心。是为师年幼无知,听信谗言,偏离师父   留下的道统,走上另外一条路。”   “如今是我当上天帝,仿佛印证天道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就连赤轮也成了魔种用心险恶的证据之一。”   “上任天帝或许真的感应到什么,但因为做到这些的是为师,所以才成了天帝。”   说着,镜洛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临霜辞,“你的修为比为师更早恢复,你若想,扶光上尊的名号大可以再次响彻下界。”   临霜辞低头看着酒杯,杯中浅浅倒映出景色,轻笑:“师父,你也说了,人生哪有倘若。”   “我与师父不同,不需要重修仙路。我能够十世合一,是师父苦心,迟迟不愿放弃,才阴错阳差有了这番成就。”   “师父跌入低谷后自己重新爬起来,再次做出一番成就,正本清源,大家对师父心服口服。”   他端起酒杯,对着镜洛白,笑容释然,毫无阴霾,“师父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一饮而尽。   镜洛白神色一振,眼眶微微发胀。   扎在心头的一根刺,一直叫他隐隐作痛的刺,仿佛无声无息消融。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镜洛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临霜辞再次为他斟酒,然后为自己斟酒,刚放下酒壶,飞来一朵花,轻盈落到酒杯之中。   临霜辞怔了怔,抬头,是从树上落下的。   若是兰惜在这儿,大概会捻起这朵落花把玩。   正失神想,听见镜洛白嫌弃道:“行了,跟为师喝杯酒都这么心不在焉的。”   临霜辞面不改色:“哪里。”   镜洛白却是了然,“你看这朵花,像不像有人在想你?”   临霜辞无奈:“师父。”   镜洛白显然吃狗粮已经吃到熟悉这种尿性了,没有留临霜辞,一脸嫌弃的把人赶走。   一起喝杯小酒还要配着狗粮当下酒菜,真是够了。   临霜辞叫自己师父给轰走,溜了一圈,返回住处。   现在大家都飞升仙界,两人的住处依旧在一块儿。   进了屋子发现兰惜正一脸闷闷不乐的靠在窗户前唉声叹气,乌云罩顶。   临霜辞过来,兰惜看他一眼,往旁边让一个位置,继续唉声叹气。   临霜辞:“怎么回事?”   兰惜:“我做了一个梦。”   临霜辞:“梦?”   兰惜:“我梦到凤雏没能等到有人救他,直接死了,被抛尸到乱葬岗,叫野狼啃食。因为怨气深重,化为厉鬼,开始报复社会,很快成为令人闻之色变的凶煞恶鬼,引得无数修士想要铲除他。”   他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扒着窗户,无精打采道:“想要杀死他的人全都死了,血肉被吸食殆尽,神魂也成了他的养料。终于惹来十派的注意,但那些人也是有来无回,全都被他吞噬干净。于是十派联手铲除凤雏,逼得他不得不逃入仙水,正好撞上在这里转悠的天机道人,当场吃了他补充力量。”   “然后发现你的仙骨,已经叫天机道人霍霍了,这家伙想要独吞,根本不打算上交给天机楼。于是凤雏得到仙骨,还从天机道人那里知道很多事情。”   “凤雏力量大增,待他闭关出来后听闻魔种封印被撕开,魔种重新降临,赤轮道尊头一个死了。他的四个徒孙想要重振旗鼓,率领两族对抗魔种。绛霄仙府出了叛徒,下五派为了保存自己的力量划水,最后四人死的死,伤的伤。”   “下五派趁机拿出仙器,背后偷袭将还活着的杀了,摘了桃子,声称将魔种打退。”   “凤雏同时面临仙魔两道的围剿,还有魔种的敌意,四面楚歌,举世皆敌……”   说着说着,兰惜更加萎靡,仿佛亲眼看到那个绝望的世界。   好生气啊!   真的特别生气!   可是生气过后就萎了,闷闷不乐,胸口堵着一口气咽不下去。   梦里头气得   抓肝挠肺,却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事情全都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结局已经是注定的,魔种敲骨吸髓啃食完这个世界的资源后,就会像对待以前入侵的世界那样抛弃这里,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满地苍夷。   心怀天下的人不得好死,作恶的同党笑过后同样要面临绝望,魔种只是给他们喂了安慰剂迷惑他们罢了。   老婆没了,凤雏疯了,谢清澜死的比凤雏还早呢,凤雏逃入仙水的时候路过一个废弃的无人城池就是梧桐城,满地白骨。   桐花村消失的无影无踪,   做个梦,气得心肝脾肺肾都不爽快。   都修炼到《通天神经》第三阶段还做梦,还是这么灰暗晦气的梦,感觉糟糕极了。   临霜辞没有说梦都是假的,仙人几乎不会做梦的,如果做梦大概就是某种预示。兰惜做的这个梦即便不是预示,也有某种含义,他虽然不修炼《通天神经》,对这部功法也是有了解的。   第三阶段人法合一,开始将目标转向天道,获取天地之力。   兰惜做的梦,兴许是冥冥之中天道给出的信息。   他的梦里面,没有他自己。   临霜辞看了看兰惜萎靡不振的样子,俯下身,仿佛一只柔软的小猫咪,钻到兰惜和窗户之间的缝隙里,挤入后,搂着兰惜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碰一下,眼里含笑,温柔道:“要不要我安慰你?”   兰惜毫不犹豫,“要!”   送上门的老婆怎么能拒绝,必须答应。 第167章   兰惜知道自己又在做梦。   还是接着上次的梦。   凤雏很顽强,即便落入这种境地依旧杀出一条血路。   持有仙器的门派和魔种不约而同将矛头指向凤雏,彼此之间反倒相安无事起来,凤雏却成了人人喊打的邪恶厉鬼,无数人欲将其杀之而后快。   兰惜只能眼睁睁看着梦境中的事态向着一个糟糕至极的方向发展。   他能够“看到”这一切,但没有身体,仿佛隐形人,又仿佛开着特别的上帝视角,无法说话,无法和梦中的人交流沟通。   他无处不在,又哪里都没有他。   他能够听见世界的悲鸣,有平民百姓的,有达官显贵,有世家子弟,各种有志之士……   无数声音汇聚到一起,吵得他脑子嗡嗡响,头痛欲裂。   世界逐渐变成灰色,仿佛预示着正在走向灭亡。   就连席卷的风也在变成灰色。   草木生机黯然,可萦绕着不详的灰色,阳光灿烂明媚,却仿佛蒙上一层阴影,烈日下泛着一丝丝晦涩的寒意。   处处都是征兆,预示灭亡。   兰惜感到心头好似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叫他要喘不过气。   他的心绪完全被梦境牵动,难以自拔。   仿佛化身为天地,为灭亡的命运而悲恸。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无处排遣。   他“看到”凤雏奋力挣扎,百折不挠。   仙门通缉他,他便反抗仙门,没有丝毫退缩。杀的修士越多,吞噬了血肉神魂,修为涨的越高,名声越差劲,到后面借着仙器爬上更高位置的五派甚至请动仙器来对付他。   凤雏遍体鳞伤,却凭借智谋狠辣获得胜利,将仙器吞噬。   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更高的位置,眉宇间的暴虐狠戾让他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整垮仙门,碾碎魔道,无人还能与他敌对,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堆满白骨。   终于对上最强的敌人,魔种。   凤雏这一世和光风霁月没有半毛关系,也不存在远大理想,他活在当下,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艰难前进。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向前,荆棘扎的他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他走到魔种面前与之对抗,简直是最荒谬的黑暗笑话。   世界报之以痛,还要他还之以歌。   凤雏败了。   在他即将被魔种吃掉的时候,老婆出现了。   原来老婆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燃烧自己的神魂,为凤雏提升力量,魔口逃脱。   老婆要消失了。   兰惜在梦境中积累的情绪彻底炸裂。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无数乌云聚集到一起,看不到半丝阳光,世界真的成了灰暗一片,闪电胡乱劈向大地。   凤雏脱力的躺在地上,愣怔怔看着天空,真真切切感受到天地都在愤怒。   恶人在天罚下消失,魔种同样逃不脱,调动起来的天地之力无比暴躁,净化世界,正本清源。   忽然间,一个外来的灵魂闯进来。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兰惜瞬间冷静了。   这不是梦,是他在与天地共鸣,这又是梦,对他来说跟梦境无异。   他修炼到《通天神经》第三阶段,开始触摸天道的力量,拨开云雾见日出。   那个闯入的外来灵魂就是他自己,以前的他。   兰惜不假思索,做了一件事。   让世界重启。   既然对他来说与梦境无异,他的梦境他做主。   可这又不是单纯的梦境,能够回溯到什么程度,要看他对天地之力的共鸣程度。   于是,消失的桐花村再次出现了。   兰惜将这个灵魂投入桐花村山里,一具刚刚死去的尸体之中。   随后便听见濒死的祈祷,未来的自己一定是个无敌霹雳大帅比。   兰惜打下印记。   梦醒了。   睁眼看到老婆的第一眼,兰惜毫不犹豫熊抱,猛啾。   老婆差点没了!   可怕!   临霜辞见他冷不防睁眼,抱住自己就是猛啾,怔了怔,反手抱住,还安抚的拍了拍,“好了好了,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兰惜贴着老婆的脸用力猛蹭,发泄自己饱受惊吓的小情绪,“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哥哥差点没了!”   神魂俱灭的那种!   临霜辞好脾气的安抚,“我现在不就正在这里。”   兰惜哼哼唧唧,“呜呜……哥哥哥哥哥哥!”   临霜辞被他闹得无奈,抱住兰惜的脑袋贴上去,用力堵住他的嘴,终于安静了。   半晌分开来,拉出一条长长的银丝。   兰惜冷静了,将临霜辞紧紧搂在怀里,想起梦境里看到的一切,还是后怕。   临霜辞主动贴着他,像柔软的小猫咪,无声撒娇,安抚着兰惜的情绪。   谁不喜欢又香又软的老婆呢,兰惜一颗紧绷的心叫老婆的温度慢慢软化。张嘴在老婆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周围气温缓缓上升。   然后又啃又蹭,黏糊糊的。   屋里的喘息声过了许久才停下。   兰惜抱着老婆不肯撒手,他两腿盘坐着,下巴搁在老婆肩头,还抓着老婆的手轻轻揉捏把玩。餍足后的放松让他微微眯着眼,看起来颇为慵懒,昏昏欲睡。   临霜辞拍拍他,示意放手。   兰惜就像受了委屈,立马对着他又拱又亲,使劲贴贴,还发出委屈的哼哼声。   闹的临霜辞无奈,最后只能放弃,咬咬牙,“你先出来。”   兰惜眨下眼,老婆坐在他怀里,后背贴着他,这个姿势占有欲十足,仿佛守着自己的宝贝。   不但不肯出来,还动了动。   临霜辞微微抽气。   兰惜黏糊糊的撒娇:“哥哥~~~”   亲亲,贴贴,哼哼唧唧,撒娇三连。   蹭的临霜辞无可奈何,“怎么这么黏糊,爱撒娇。”   兰惜:“哥哥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要是不喜欢,怎么会一直纵着他。   临霜辞叹气,正想自己起身,刚起来一点,就被兰惜按回去,冷不丁一声闷哼,双腿和腰肢都在发软。   存心给他捣乱。   他还没说话,兰惜又哼哼唧唧上了,委屈巴巴的撒娇:“哥哥~~”   一边撒娇一边轻轻咬他的耳垂。   又乖又黏人。   闹得临霜辞没辙。   “被噩梦吓坏了?”   兰惜:“嗯!”   他没说后面的噩梦是什么,用行动证明自己到底有多么后怕,黏着老婆不肯撒手。   但临霜辞自己猜出来,轻声问:“是上次那个噩梦的后续?”   兰惜声音含糊的应了一声,不想说出梦境内容。   临霜辞:“见你又睡的那么沉,身上法力涌动,我便知道梦境里发生什么,引得你动怒。”   他停顿了一下,兰惜不肯说,他贴心的没有询问,道:“我现在没事,凤雏也没事,他飞升上界,成了战神,和哪吒关系十分要好,经常互相串门子。我们现在都很好。”   兰惜抓着老婆的手,啊呜一口,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轻轻啃咬,留下口水印。   临霜辞动了动指尖,看着口水有些黑线,想要起身,又给兰惜按回去,一声闷哼。   缓了缓才回头,对着兰惜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我要沐浴!”   兰惜眨巴眼睛,对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就着这个姿势起身,让老婆踮着脚尖踩在自己脚背。   还没迈步就能感觉到老婆双腿颤抖。   才走出两三步,老婆腿就软了,若非兰惜一直抱着他的腰,怕是要直接扑倒。   感受到兰惜的恶劣,临霜辞涨红了脸,硬是咬着唇没有出声。   一路走到浴室,临霜辞的腿已经软的不像话,一直在颤抖。   兰惜带着他下水,靠着浴池边缘,老婆依旧坐在他怀里,整个姿势都没怎么变化过。   抬手轻轻戳了戳老婆,“哥哥,你怎么一直在抖?”   临霜辞不想说话。   兰惜见好就收,毫不犹豫贴着老婆撒娇,“哥哥,是我错了,别不理我啊!”   临霜辞给了他一个白眼。   兰惜乖乖帮他洗澡,没有做什么怪,殷切又仔细,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两个人都洗香香,换上干净的衣服。   上界的风景很好,许是因为仙人的数量有限,很多地方都没有开发,保持原生态的景色。   充沛的灵气孕育出许多纯净的精灵,实力更强一些的,就是天生的神。   上界是个笼统的称呼,跟下界区分开,地方真的很大,还能细细划分出别的区域。   兰惜和临霜辞飞升后在天庭挂了名,最爱的就是四处旅游,欣赏上界风景。   胡天海地的瞎闹过后,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   有花中诞生的小精灵怯生生藏在花朵里面,偷看两人。发现目光看过来,羞涩的躲到花朵里面,十分可爱。   这一片花海很漂亮,鲜花怒放,孕育出各种花精灵。   两人游玩的云舟经过这里,暂时驻留。   “哥哥是不是和师父和解了?”   “嗯。看出来了?”   “那当然。以前你们总是有意无意避开对方,但现在没有了。”   “师父他似乎认为,如果我愿意,当上天帝的那个人或许就会换人。”   “那哥哥怎么想?”   “没有如果。师父功德圆满,天道庆贺,天庭各仙对他心服口服,名正言顺,实至名归,没有一丝可挑剔的。我也为他感到高兴,曾经的阴错阳差已经过去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哥哥。”   “嗯?”   “遇见哥哥真好。”兰惜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我和哥哥简直是天作之合。多亏有老祖宗们的扶持,我和哥哥才能有今日,谢谢老祖宗们的馈赠。”   穿越发老婆,他很满意。   为何偏偏是在那个时候闯入,过于巧合可能就不是巧合。   临霜辞眉眼温柔:“我也觉得,遇见兰惜真好。”   这就是双向奔赴的快乐。   他们都得到了快乐,并且拥有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