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揍敌客长媳的自我修养》作者：熊猫六六 　　文案： 　　*文艺复兴，为爱发癫，没看过原著也能阅读，排雷请下拉 　　—— 　　深受催婚迫害的伊路米声称找到了，完美符合杀手世家揍敌客长媳资格的对象—— 　　1、相貌清秀气质上佳 　　2、情绪稳定做事体贴 　　3、职业自由（有时间顾家） 　　4、财务自由（不会坑我钱） 　　5、没有娘家（不用处理人际关系） 　　6、更重要的是：实力强大！ 　　长辈们（惊喜）：所以她是哪位**？ 　　伊路米：幻影旅团团长。 　　长辈们：……是那个盗贼团伙？他们的团长好像是个男的？ 　　伊路米：有问题吗？ 　　长辈们：（欲言又止）（五味陈杂）（悲喜交加） 　　几天后，伊路米找到库洛洛。 　　伊路米：计划很顺利。 　　团长：嗯。 　　伊路米：但出现了另一个问题。 　　团长：？ 　　伊路米：我家里人同意了这门亲事。 　　团长：？？ 　　伊路米：现在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你怎么想？ 　　团·假对象·长：……那是另外的价钱。 　　TIPS： 　　*CP：【杀手世家长子·控制狂·感情黑洞·伊路米攻】x【恶名昭著盗贼头子·随心所欲·高双商·库洛洛受】 　　*先婚后爱x强强联合x黑吃黑x你逃我追x极限拉扯（。 　　*OOC是基操，有私设 　　*猎人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算是披着少年漫皮的成人漫画，二次元角色三观勿上升到三次元真人哦！ 　　*团长人设为旅团过去篇公开后的，与过去同人印象里的应该有巨大出入 　　*自割腿肉，是冷门番的冷门CP，如果不爱也请别伤害（QAQ 　　*HE，是篇轻松沙雕甜文（。 　　内容标签：猎人 强强 恋爱合约 轻松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库洛洛，伊路米┃配角：下本伊团《当库狸狸和大黑猫绑定赎罪系统》、奇太拉郎《当哒宰捡到揍敌客三少后》┃其它：五太拉郎《关于我对象是女装大佬这件事》 　　一句话简介：伊路米要结婚了，对象是库洛洛 　　立意：在黑暗中追寻公平正义并最终获得幸福 第1章 　　赫威克酒店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整夜灯火通明，是不少富豪和政客下榻酒店时的首选。 　　它不仅建设奢华，安保水平也是屈指一数，能力保大人物们所需的人身安全。24小时不间断巡逻警备的人员有不少是从训练有素的军队中退下来的，根本不是徒有其表之辈，而酒店内监控更是达到了无死角的地步，不会有亡命之徒愿意挑战如同城墙堡垒一般的防卫。 　　但这些对伊路米来说不过是司空见惯，甚至是不值一提的把戏。 　　距离地面至少百米的房间被轻易突破，号称能抵御大口径狙-击枪的整面玻璃窗碎了一地，房间主人从惊讶站起到倒地的时间不超过1秒，伊路米站在落地窗的边缘，夜风将他的漆黑长发吹起，指间的钉子凭空消失，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目标确认死亡，编号308612的任务已经完成。”他对着自家的管家说道，“需确认雇主是否在规定时间内把尾款打入账户。” 　　倒在地上的目标如果不是能确定心跳停止脉搏全无，看起来只像是睡着了，身体上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处外在的可疑伤口。 　　这是雇主的附加要求，因此还多被收取了10%的费用。 　　“明白了，伊路米少爷。”管家言简意赅。 　　“嗯。” 　　伊路米挂了电话，却没立刻把手机收起，而是把页面调到之前浏览到一半的帖子上。与此同时他像只轻巧的猫，纵身从高楼一跃而下，无机质的眼中倒映出手机屏幕反射的冷光。 　　这是一个大众社区论坛，自建立以来人流量极大，注册用户以亿计算，不管是求助还是分享的帖子都能收到无数路人的浏览。而他现在正翻着他的求助帖下的回答，并试图从中找到一个有用的答案。 　　伊路米·揍敌客，杀手世家揍敌客的长子，22岁，目前遇到了一个大多数普通人都会遇到的问题——来自妈妈的催婚。 　　从20岁开始，伊路米的妈妈基裘就在为他物色一位合格的妻子，这使他在短短两年间就被迫见了不少名门淑女，但可惜没有一位能与之结缘。 　　倒不是伊路米自身条件太差，身为家族长子的他相貌端正清秀，身高185，能说会道，工作卖力，收入十分可观，还是坐拥一座山的大少爷。这条件不说顶尖也绝对不是相亲市场上拿不出手的水平，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伴侣完全是因为——来相亲的另一半条件不达标。 　　并不是相貌家世上的无法匹配，而是他们揍敌客家实在过于特殊了，根本不是一般大小姐能够驾驭的了的。 　　身为杀手世家，所要的儿媳和世俗意义上相差太远，不仅要在每日毒药拌饭当训练的家族中活下去，还要能够适应揍敌客家以金钱衡量人命的风格。 　　实力至少能够自保，当然越强越好，这意味着基因强大，必要时还需要为家族出力，也就是同样承接雇主的委托执行作为杀手任务。 　　除此之外，最好还能长相秀丽，对外冷酷无情，对内重视家人，以揍敌客为中心…… 　　这般苛刻的要求当然是找不到名门淑女了，没能达到目的的基裘变本加厉，在除硬性要求外的条件一再下调后，开始紧密安排伊路米去见他完全没兴趣的女性ABCD…… 　　事实上，伊路米对家族的安排大多数都持支持的态度，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至少是现在，他完全不想结婚，更不想在工作之外去应付不认识的女性。 　　在变装成钉子怪的形象把好几位相亲对象吓跑后，为避免后续烦不胜烦又躲不过去的麻烦，他认为自己需要立刻解决这个问题，于是才在论坛内匿名发帖—— 　　【求助】家教很严，被催婚但暂时不想结婚，也不想和长辈作对，要怎么办？ 　　帖子下面已经回复了几百条，有嘲笑有敷衍也有支招，伊路米的视线在网友[172638]回复的“与其拒绝推脱，不如找个假对象交差”的文字上停留几秒，心里敲定了主意。 　　这个方法倒是有可行之处，面上给家里交了差，私下也满足了自己不结婚的需求，一石二鸟。 　　但他要去哪里找这样愿意配合的假对象呢？ 　　毕竟是假结婚，那么对方的条件也不用全部遵循妈妈提出的要求，只要找的人实力够强，跟他回家时不会被打死，看的也还顺眼，不会危害揍敌客家就可以了，其他都无所谓，包括性别在内，男女都行。 　　甚至无需考虑家里是否同意，如果同意，反正对象假的，就说对方暂时没考虑结婚，拖着就好。如果不同意，就说只认准对方，你们不同意就不结婚了，他和假对象就暂时保持交往的状态，那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拒绝相亲，一口气结束困扰他已久的相亲问题。 　　虽然这么一来可选择的空间也大了很多，但是新的问题也出现了，因为伊路米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同伴，认识的除了家里人外大多都是任务对象。 　　唯一有联系的，且实力强大的，也只有西索。 　　然而西索也有个问题，他对于揍敌客、应该说主要是对于他妈妈冲击会比较大，到时候自己的耳朵肯定会遭殃。 　　但不管怎么样西索也是个非常有力的备选，假如实在找不到人，那么把西索带回去应付家人也不是不行。 　　打定了主意，接下来就是执行，以伊路米的关系网，他只能在任务中或者空余时间内多打听一些相关情报。 　　不过他手上还有两个委托，需要他马上换个城市执行，这件事也只好压后了。 　　这两个委托都来自同一个人，雇主名为巴巴克，是崇真会的大贤者，整个教会将主教马吉德认为是神的转世，认定世间的一切将会在陨石的撞击下灭亡，只有信奉主教才能获得永恒的生命，他们的主教也的确展示了拥有超自然的力量，不少富豪都是教会的信徒，每年都捐大把的钱妄图得到永生的资格。 　　马吉德主教也就是这次两个委托同时认定的目标，只不过一个是保护，而一个是杀害。 　　近期崇真会将会去一个据说埋葬着公主的墓穴中寻找一个叫做“审判之秤”的宝物，这个宝物大有来历，传说它拥有着审判人灵魂罪孽的力量，当罪愆过重，它会降下惩罚，反之它则赐予福祉。 　　伊路米所要做就是保护主教直到拿到审判之秤的那一刻，之后就要在一众信徒的膜拜中杀了他，时机一定要把握的恰到好处，给人一种主教是被宝物审判后死亡的假象，这样他的雇主巴巴克才能以光明正大的理由顶替主教的位置。 　　公主墓穴所在的闪金村在另一片大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想要赶过去需要花一定时间，光飞艇就需要乘坐近三天时间。目前是深夜一点半，距离委托开始的时间还有82个小时。 　　但这种为了委托连轴转的日子比起去相亲来说都称不上辛苦，倒不如说能一直以工作的名义在外而减少回家的次数还挺让伊路米满意，而且一口气能赚两份钱，效率很高。 　　不过，时间有些仓促，还是要加快速度了。 　　他想。 　　…… 　　法兰伦镇以风景闻名，绵延不绝的山脉上积雪终年不化，碧绿的湖水以及优美的像是画卷一般的景色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旅客。小镇上也是一派安宁，来往的游客居多，都三三两两地欣赏着小路两边别有风情的建筑。 　　库洛洛也漫步其中，他就像是最普通的观光客一样漫无目的地走在弯弯曲曲的小巷里，阳光透过两旁树枝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明亮的光点跳跃在黑色的外套上，让他看起来好像在发着微光。 　　库洛洛正拎着一袋食物缓缓地往旅馆的方向走去，袋子里是给同行的派克和侠客准备的，至于是午餐还是零食，取决于他们先前吃过了没有。 　　现在是幻影旅团自由行动的时期，除了作为旅团团长的库洛洛身边必须有两名团员陪伴左右外，其余的团员都在四处自由活动中。 　　一般在空档期，没什么事做的库洛洛都会把精力放在看书或者是找寻感兴趣的物件上，会到此处也是因为距离法兰伦镇最近的村落里有他想要的宝物——审判之秤。 第2章 　　时间回到一周前—— 　　库洛洛坐在庄园宽敞的书房内翻阅着桌上的文件，侠客正拿着手机控制着警卫杀掉庄园内最后一个人，派克则清点着财物。 　　华美庄园的主人倒在血泊中，灰色的眼睛因恐惧瞪得极大，惨白的脸上刻着的扭曲惊恐是他留在世间最后一个表情。 　　毕竟谁在身体不受控制，拿着匕首捅自己十几刀后才痛苦地窒息而死时都会露出这种神态。 　　“好可惜～飞坦不在这，不然更能让这位吉尔先生‘享受’一番吧，我还是不擅长做这种事。”侠客拿着手机朝库洛洛笑道，顺便回收了插在尸体上的天线。 　　“连死亡的觉悟都没有，也会有胆子和黑I帮合作贩卖人口和器官吗。”派克道，她声音低沉，“值钱的东西都清点的差不多了，团长。” 　　“嗯。”库洛洛看着手上的文件，“之前流星街失踪的人口，大部分都是由他提供交易渠道处理的，下次交易的货源断了，躲在背后的帮派也会露面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等鱼上钩的时间了~”侠客语气轻松，在死人遍地的宅子内悠闲地到处乱晃，“团长，派克，你们想喝点什么？啊——这里还有酒窖，你们想喝酒吗？” 　　“OK。” 　　“都可以。” 　　两人随意应了声。 　　库洛洛靠在皮质沙发上，书房作为办公区存放的都是重点文件，而最紧急需要处理的则放在右手边的抽屉里，现在这些东西全被库洛洛翻了出来，就在侠客清理整座庄园的活口时间里，他也基本将所需要的情报了解了七七八八，甚至还额外地找到了个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侠客拿了三个高脚杯凑过来，“崇真会？审判之秤？邪-教组织啊，他们要去盗墓吗？” 　　“对，这位吉尔先生不仅和黑I帮有联系，还是个虔诚的信徒，如果不是我们来访，下个周末他将会跟着主教一起寻找传说里圣物。”库洛洛道，“但依拜蒂公主居然真实存在过……之前只在古籍中看见过，有意思。” 　　“传说中的圣物？”派克走了过来，“是什么东西？” 　　“传言中审判之秤有着能够审判人灵魂善恶的能力，但距今有三千多年，是否真实已经不可考了。”库洛洛笑了笑，“侠客，去查查更详细的资料，如果确有此事，我们就去一趟。” 　　“没问题～”侠客笑嘻嘻地应下。 　　庄园内安安静静，偶尔只有几声鸟鸣传来。库洛洛专注地看着手上的资料，上面详细记载着吉尔为崇真会能够顺利找到辛伽什皇族陵墓所在所找到的情报，甚至还有一份墓穴内的简陋地图。如果是真的，那可谓是价值连城。谁能想到这样习惯用人命换钱的人，居然也会担心自己罪恶深重，希望得到神的怜悯。 　　“团长，查到了。”侠客坐在电脑前，“这位公主殿下的陵墓真的被人找到了，不过完全确定下来还是在不久之前，是寻宝猎人登记的情报，准确性有98%。” 　　库洛洛放下手上的资料走到侠客身边，暗网上提供的情报也只有只言片语，可见墓穴根本没有开发多少，极大可能是因为危险性极高，因此根本没有多少人能目睹全貌。 　　“不过具体情报太少了，墓穴的地图也不完全，但讲故事的部分倒挺多的。”侠客托着下巴，“和团长看到的差不多，这位依拜蒂公主是辛伽什皇族第二任国王的长女，审判之秤是随着她的降生而来的圣器。由于可以审判灵魂的罪恶，给予惩戒或赐福，这个天秤也被王国的人所信仰，他们认为这是冥神权柄的象征，而公主本人制定了王国内第一部法典，可以说是绝对正义的化身。” 　　派克：“这么厉害的圣器居然也会跟随公主一起陪葬，按照常理不是该作为宝物永远流传下去？” 　　“有三种可能。”侠客竖起三根手指，“一是这东西要么是假的，要么完全不存在，真的只是故事而已，毕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它真实的样子。二是审判之秤离开公主后就没有任何用途，因此才会成为公主的陪葬。三是……” 　　库洛洛接话道：“三是审判之秤不受除公主以外任何人控制，还可能处于大多数人触碰即死的失控状态，必须跟着公主陪葬王国才能得到安宁。” 　　“对～”侠客笑道，“听起来和念有些相似呢，我们要去看看吗，团长？” 　　“去吧，除了等待外也没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了。”库洛洛微笑，“就当打发点时间好了。” 　　* 　　闪金村位于埃珍大陆西南角，百多年前，一名落魄的小贵族无意间在此地发现了一座露天金矿，闪金镇由此建成，然而经过好几年毫无间断的挖掘，这座不大的金矿很快就被挖掘一空了。 　　数十年过去，闪金镇衰败成了闪金村，只有当初奴隶与挖矿工的后代们在此定居下去。 　　如今，闪金村只是是卡丁国一个籍籍无名的边缘村落，离最近的城镇法兰伦镇光直线距离就有四十多公里，更别提还要翻过一座山脉，因为基建落后，村里的人想要去镇上需要翻山越岭花上一天一夜的时间。 　　村民们也因此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但时代变迁，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村民们便想要送孩子去镇上上学，为了凑齐学费，村长找出祖上流传下来、如今用来垫桌脚的一枚金币，前往镇上的当铺换取世界通用货币戒尼。 　　十分巧合的是，一个恰巧路过法兰伦镇的盗墓贼发现了这枚金币的非同寻常——这压根不是村长所言的百年前锻造使用的货币，而是一个更为古老的陪葬品！ 　　经过多方验证，盗墓贼确认这枚金币源自距今至少3000多年的辛伽什王朝，而金币背面印刻的一座三角天平浮雕，更是在圈中引来了多方瞩目，因为这意味着这枚金币极大可能出自依拜蒂公主的陵墓！ 　　辛伽什王朝历史光辉灿烂，已出土不少遗迹，但纵观整个王朝，最出名和最神秘还属依拜蒂公主，或者说，是她的伴身圣物，审判之秤。但只有她的墓穴没有被专业的考古团队或是盗墓贼发现过一点蛛丝马迹，遗憾下学术界都把这位公主和审判之秤当做是传说，没想到如今真的被证实，她是存在过的！ 　　这对于考古界和盗墓贼都是盛大的狂欢，即使无人知晓有关审判之秤的传说的真实度。 　　准确而言，当代人压根不在乎传言真假，毕竟有来历的宝物才容易卖出好价，没有故事点缀的宝物都没资格让盗墓贼们争夺，无论如何，这位神秘公主的陪葬品总是值钱的。 　　于是时隔百年，这个人口不过百来户的村庄再度喧嚣起来，而陵墓也不负众望，最终被探明在曾经的金矿之下。 　　一个月里，前前后后足有二十多批人员造访闪金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形形色色的盗墓贼，也有听到风声慕名而来的寻宝猎人和遗迹猎人，但大多却都无功而返，甚至不幸殒命其中，这让后来者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显然这座沉睡了数千年的陵墓不是实力平平的人可以打搅涉足的，虽眼红宝物，但也得有命拿才对。 第3章 　　“喂，那个谁！集塔、”皮特卡了壳，“还是集古来着？” 　　名字没记住……算了不重要！ 　　“你在发什么呆，赶紧跟上！”皮特催促，想到什么，又道，“你现在后悔可晚了！” 　　这次崇真会行动和以往都不同，事前大贤者称此行危机四伏，未免教会损失惨重，他们需要更多的力量，于是在主教的首肯下，大贤者招来了五个据说有强大力量的外援。 　　虽然皮特内心有些怀疑多五个人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既然主教都同意了，身为主教忠诚拥趸的皮特自然不会多言。 　　事实证明，大贤者的判断一如既往地准确。 　　陵墓内部机关重重，道路错综复杂，有许多分叉口，仿佛置身于一个布局精密的迷宫之中，很容易便会迷失，即使有先遣部队的手绘地图也无法完全搞清楚方向，时常会出现突发性的陷阱，有些甚至诡异到若不是教徒们心志坚定恐怕要吓到心智失常。 　　可即便如此，每个人的神经也都是前所未有的紧绷，有一次有个教徒还开枪走火。 　　一路行来只是损失了部分教徒，没有全军覆没，那五个外援功不可没，他们似乎和主教一样拥有神赐的力量，或许是异神的信徒？ 　　然而，并不知晓这是念能力的皮特逐渐发现五个外援里，有一个人总是拉在最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那是一个长得非常丑陋怪异的人，皮肤发紫，满脸钉子，头顶有一茬蓝色的头发，嘴角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微笑，且压根无法沟通。 　　“咔哒咔哒。” 　　“你在说什么啊？”皮特无语道。 　　“咔哒咔哒。” 　　皮特：“……” 　　满脸钉子的怪人转过头往回看了眼，却没再理会皮特，嘴里发出完全听不懂的怪异口癖，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皮特很怀疑他是来凑数的，这会已经后悔想回去了，但眼下他们一行人已经进入这个地下陵墓近十六个小时，且不说能否找到回程的路，就算这个钉子怪人没什么神赐力量，之后遇到危急时刻，也可当作急先锋来使用。 　　教徒的命当然比那些异教徒的重要多了。 　　两个人渐行渐远，一个掩藏在岩壁后的黑影轻轻吐了口气。 　　居然差点就被发现了，他想，那个满头钉子的人看来不简单，看起来是杀手。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但全身都处于高度警备中。 　　如果到时候是这个人来阻碍自己的话，稍微有点麻烦啊。 　　…… 　　三个多小时后，一路过关斩将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终点——墓室，也就是放置陵墓主人棺椁的地方。 　　只见华丽神秘的墓室之中，一座雕刻精美的石制棺椁躺在中央，四周有六尊五米高的战士石雕，它们身披头盔铠甲，手握各式武器，像是在拱卫他们的主人。 　　早已精疲力尽的众人见状精神为之一振，在教会主教马吉德的示意下，几名教徒难掩兴奋地上前查探棺椁，然而在靠近棺椁不足三米的时候，一道无形的机关被触发，只见六座石雕同时睁开了眼睛，让皮特感到头皮发麻的窒息威压倏然自棺椁中心荡开！ 　　距离最近的几名教徒在瞬间就脑死亡丢掉了性命，主教马吉德面色大变，第一时间开启了“缠”企图防御——他的能力还不够修炼更为高级的“坚”，然而他清楚这不过是螳臂当车，那守护了公主几千年的残念足以杀死他这个入侵者！ 　　濒临死亡之际，一股大力从胸口传来，视线立刻倒旋并迅速后退——有人将他踹了出去！ 　　这一脚成功将马吉德踢出了死亡圈，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救他一命的人，竟是那个钉子怪人。 　　“谢谢你救了我，集塔赖苦。”马吉德抹了把汗，心想这人还是有大用的，比起那几个早就预感不妙而溜开的念能力者，这个怪人倒是没有白收钱，等出去了多分点墓里的财宝给他好了。 　　“咔哒咔哒。” 　　死里逃生的马吉德并未注意到一些细节，比如残念的爆发是一瞬间的，而集塔赖苦一开始是站在最后面的，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救下了他，还特意绕到了正面去踹他，这无一不说明对方的有恃无恐，甚至硬扛了能轻易杀死他的残念而毫发无损。 　　教会开始清点损失，教徒死了大半，只剩下主教和最外围的八个教徒，其中就包括了皮特，外援的念能力者死了两个，他们因距离过近没能逃开，所幸最为重要的那个还存活着。 　　“原来你那么厉害！”皮特对着集塔赖苦惊叹道，“是我看走了眼。”他什么都没看清，就知道对方突然瞬移救下了主教，明明刚刚还在他旁边的！ 　　钉子怪人没有理他，视线盯着前方。 　　释放了致命念压的石雕再度闭上了眼，就在众人以为危机已经过去时，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从前方棺椁附近传来。 　　“什么声音？”有人问道，众人都感到隐隐不妙。 　　下一刻，无数足有两个拳头大的虫子从石雕底座的洞中钻了出来，它们有着坚硬的黑色甲壳，巨大的口器和锋利的螯足，顷刻间就将地上的尸体吞食殆尽，被腐蚀的焦黑地面说明这些虫子还带着剧毒。 　　然而如此毛骨悚然的一幕，众人却没有落荒而逃，因为它们似乎只在棺椁方圆十五米的范围内活动，目的仅是为了守护棺椁。 　　按理来说，想要靠近棺椁必然要解决掉这些虫子，但马吉德身为教团首领，此行亲自下墓，除了对审判之秤势在必得，自然也是有备而来，教会花重金请到了据说是业内有名的“盗墓之手”。 　　“拜托你了，狄克。”马吉德说道。 　　被叫做狄克的矮小男人沉默地点了点头，上前走到虫流分界线外一米处，只见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分的黑洞出现在半空中，狄克伸出戴着手套的右手探了进去。 　　狄克是个祖传的盗墓贼，也是一个特质系念能力者，他的能力就是他的业内名号“盗墓之手”，能隔空抓取截面长度不超过三十公分的物品，十分适合盗墓，而限制距离则为十六米，刚刚比虫流分界线多出了一米。 　　前面教徒已触发了棺椁机关，这些虫子应该是最后的拦路石了，但恰好被他的能力所克制！ 　　十分钟后，一个镶着金边的木盒被成功从棺椁中取了出来，马吉德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见到上面属于辛伽什皇族的图腾，激动地说：“没错，就是了！” 　　在不远处观望的集塔赖苦、准确说是伪装称钉子怪的伊路米，默默将一枚念钉夹在指间，等待任务的完成。 　　木盒没有上锁，马吉德直接打开了盒子，却来不及看清里面的东西，刹那间，一道金色的光自盒子里射出，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那声音不像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印在了脑子里！ 　　紧接着，照在马吉德身上的光由金变红，伴随着红光，一串看不懂的字符环绕在他周身。 　　【罪不可恕，予以腰斩。】 　　和轰鸣声一样，一道威严凛然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以至于即使听不懂它说的语言，也能明白意思，可是，腰斩……？ 　　还不等人反应，捧着盒子的马吉德像是突然被一柄无形的砍刀拦腰截成两段！ 　　“主教！！”教徒们惊恐万状。 　　马吉德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液像喷泉一样飞溅，上半截身体在地上痛苦地蠕动挣扎，很快就没了生息。 　　砸落在地上的木盒却未停止，金光猝然大涨，照在每一个露出骇然的人身上，包括已经急速后退的伊路米，然而光的速度却要更快，金光已笼罩整个墓室，他也没能躲过去，便干脆停了下来。 　　“什么东西？！！” 　　“走开！” 　　众人面如土色，鸟骇鼠窜。 　　每个人身上都发出了红色的光，伊路米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光都红得发黑了，和马吉德一样，所有人周身都出现了未知的字符。 　　【罪恶滔天，予以天罚。】 第4章 　　威严的声音如同审判罪恶，话音刚落，如同地震的沉闷轰隆声便从脚下传来，同时头顶高悬的岩壁也出现了裂痕，碎石不断往下掉落。 　　——这里要塌了！ 　　每个人都意识到这点，然而根本来不及逃离，也无处可逃，下一刻，天塌地陷。 　　他们进入这个地底墓穴已将近二十个小时，原以为那公主的墓室便是最底层，却不想竟还能往下延伸！ 　　这样的高度加上头顶落下的巨石足以杀死每一个人，就算有漏网之鱼，也被从地底钻出来的毒虫吃的连肉渣也不剩。 　　然而，即便是这般接连不断的死境，却依然有人活着，活得还很游刃有余。 　　伊路米踩着顶上砸落的巨石腾挪转移，轻轻松松落到了地面后，顺手杀了一圈毒虫，虫子口器中喷出的毒液无法在身上伤到分毫。 　　或许还保有生物天性，发现这不是一个它们能对付的敌人后，毒虫便不再靠近，只远远围靠着。 　　伊路米走了几步便捡到了一个还能使用的手电筒，打开照自己的左手手腕，刚刚掉下来时，他感到左手手腕有股异样的灼热感，可现在一看却什么都没有，身体其他地方也没任何不对劲。 　　他思考了一瞬，决定先不管。 　　周围除了悉悉簌簌的毒虫，似乎已经没有其他活物了，而在不远处的一堆乱石掩埋处，隐隐有金光透出来。 　　伊路米并没打算立刻前去查探，他知道这是审判之秤。揍敌客每次接任务前都会有详细的背景调查，因此他清楚有关审判之秤的传说故事，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这下人全死了，虽然不是他杀的，但也算是委托成功了吧。 　　在目标人物打开盒子时他便有感觉到一股很强的念，可好像又有些细微差别，具体说不上来，如果可以的话，需要带回去让别人来研究。 　　正想着，伊路米忽然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看去，手中的念钉也同时扔了出去。 　　没有命中。他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黑暗深处，一个人从墓室的残垣上跃下，来人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动静，径直朝他的方向而来，伊路米直接拿手电筒照过去。 　　穿透力极强的户外灯清晰地照出来人的模样，极为简单的白衬黑裤搭配，黑发黑眼，额头上绑着绷带，双耳耳垂佩戴着蓝色耳饰。若只看脸和气质，他简直就像是个应该出现在校园里的模范优等生。 　　不过伊路米当然知道对方不是，他认得这个人。 　　之前就隐隐觉得好像有人跟在后面，原来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一个恶贯满盈的盗贼团首领，他的爸爸席巴曾经接过关于旅团的委托。 　　黑发青年在距离伊路米五米远的地方停下，两个人对峙片刻，还没来得及交流，就见泛着金光的审判之秤自己从裂缝中缓缓升了起来。 　　这次伊路米看清了它的模样，是一个精巧的金色三角天秤，两端托盘严重倾斜，一端高高翘起一端不堪重负似的重重下压，像是已经到了极致，中间有一个刻度盘，可是已经裂开，就连作为支架的竖轴都有裂痕，不知是不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砸裂了。 　　不过就算裂了，也不妨碍它契而不舍地履行本职工作。 　　审判之秤再次射出金光，这地底下没有任何障碍物，根本避无可避，于是两个人都没有躲。显而易见，这审判之秤又在审判了。 　　伊路米注意到那位盗贼头子的身上的光也变得同自己一样红得发黑，有了前两次经验，伊路米能肯定这红光代表了罪恶，红得发黑大概就意味着【罪恶滔天】了。 　　罪恶滔天……嗯……是因为自己是杀手的缘故吗？可他明明做的都是养家糊口的生意啊，不像那边那位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行当。 　　他可是一个口碑极佳的诚信商人，下单的客人都说服务好。 　　真是过分，幸好【天罚】好像杀不死他呢。 　　看来这所谓的神之宝物的能力也是有局限性的，而触发审判的关键在于……只要旁边有活人吗？看来在它的主人死后，这宝物就一直处于失控的状态啊。 　　嗯？ 　　手腕怎么又烫了？ 　　伊路米低头看了眼，发现本该围绕在自己周身的神秘字符转而环绕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方，他当机立断，手中的念钉转瞬丢了出去，几乎在同时，一柄短刀也命中了三角天秤。 　　那自然是库洛洛丢出去的。 　　这件宝物的能力诡异，能轻易杀死一个人，却没有物理防御，被念钉和短刀击中后直接四分五裂，随后化作碎片消失在空中。 　　两人身上不详的黑红光芒也随之消失。 　　然而，似乎晚了一步。 　　神秘字符隐入伊路米的手腕中，伴随着越来越烫的炽热感以及剧烈的刺痛，原本空无一物的皮肤上浮现出了形同“∞”的鲜红纹路，如同莫比乌斯环绕在手腕上。 　　与此同时，那道威严却变得飘渺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脑中“响”起—— 　　【神信实公义，戒律如影随形，罪与罚并行； 　　神记录罪愆，唯有忏悔才能洗净不义之海； 　　神不恶而严，镜像命运，善恶双面； 　　神宽恕世人，金色曙光终将替代无尽长夜。】 　　“……？” 　　嗯？ 　　审判之秤最后这段似是而非的话转瞬即逝，等到刺痛感消失后，伊路米活动活动手腕，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样，但审判之秤不可能单纯送了个免费手环印记给他。 　　可惜那天秤已经完全粉碎了，看样子也不会再告诉他答案。 　　伊路米不禁看向库洛洛，发现对方也正垂眼望着自己的手腕，但他抬的是右手，很大可能他也有一个手环印记。 　　伊路米正想说话，周围却又开始了地动山摇，巨石裂开发出的轰鸣声让两人同时警觉起来，他们已经在地底了，若再塌一次就要被活埋在这里。尽管死不了，可从一堆乱石里出去也很麻烦，先上去再说。 　　在极速向上飞掠并躲避各种障碍物的时候，伊路米突然感到左手好像被什么擦碰了下，分心瞅了眼，发现手背上破了点皮，无毒，有一丝鲜血流出。 　　一个本该不在意的小伤口，然而他清楚地确定自己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奇怪。 　　伊路米内心划过疑惑，脚下继续赶路。 　　昨天进去的时候是在日出前后，出来后已到了第二天的凌晨，且与进入的方位相距甚远。 　　这是一处山涧，此时夜已深，陵墓的塌陷造成了巨大的动静，但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只是惊起了林中的倦鸟。 　　都是从地底待了超过二十个小时，到处乱石尘埃，两人这会都有些不可避免地有些灰头土脸。 　　伊路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库洛洛的左手手背，在发现那上面也有一道十分眼熟的伤口后，他若有所思了会，又将目光落到库洛洛身上。 　　巧的是，对方也在看他。 　　最开始，库洛洛是同派克和侠客一起行动的。 　　但陵墓中岔路太多，而他们拿到手的地图又只标注了部分线路，连公主墓室的方向都没有标记。权衡之下三人决定分开寻找，他们从富商吉尔那得到了崇真会大致的行动时间，便约定，在指定时间内没找到崇真会或审判之秤的话，就回地面上汇合。 　　分头行动后，库洛洛先遇到了崇真会，但手机在地下没有信号，无法联系同伴们，他选择自己先行动。 　　墓穴里光线晦暗，正适合尾随，然而想要“黄雀在后”捡个漏的库洛洛没想到这一次会发生这么大的意外，审判之秤没得到不说，还沾上了好像一时半会甩不开的麻烦。 　　而这麻烦似乎也和现场另一个活人有些关联。 　　库洛洛想着，率先开口：“只剩下我们两个了，想聊聊吗？” 　　钉子怪没有回应，而是忽然抬手拔.起了脸上的钉子，随着钉子的消失，他的面容也跟面团似的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进行到一半时，黑色的长发从他光秃秃的头皮上“刺”的冒了出来，若让旁人来看，这一幕属实有些瘆人了，但库洛洛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大变活人，一边观察着。 　　是操作系吗？这念钉用处倒是不少。 　　最后一根念钉拔.出后，原先的丑陋钉子怪也变成了一个黑发及腰的清秀青年。 　　“哟，库洛洛，又见面了，好巧。”伊路米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对着优质客户打招呼。 　　是揍敌客啊……难怪会在墓穴里出现，为了委托吧。 　　库洛洛恍然，记起确实和这位揍敌客家的长子有过一面之缘。 第5章 　　那是一场商务宴会上，库洛洛参加是为了获取情报，而对方想来是为了任务。果不其然，开场不过半小时，宴会临时中断，一位重要客人死在了休息室。 　　已经达成自己目的的库洛洛正准备离开时，那位西装革履的杀手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面前。 　　黑发青年的黑色西装纤尘不染，浑身上下一点都看不出他刚刚杀了个人，也没有因为他父亲不久前才暗杀了旅团8号成员，而对自己抱有敌意，反而态度自然地递给他一张名片，称以后有生意可以找他，能打9折。 　　库洛洛当时接了，也保留了那张名片。 　　“你好，伊路米。”库洛洛客气地随口回了句，然后跳过废话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的手腕上有手环样的印记吧。” 　　伊路米点点头：“嗯。” 　　这个答案两人先前各自已心知肚明，只不过又拎出来确认了遍而已，心照不宣地用来试探彼此的态度。 　　既然双方都肯配合交流情报的话，接下来的谈话就比较顺利了。 　　“这是审判之秤给我们下的制约吧。”伊路米道，“因为在地陷中没杀死我们？” 　　“我想是这样。”库洛洛不吝啬于自己的推测，“审判之秤一共做出了三次审判，第一次将人腰斩，第二次降下天罚却没用同样腰斩的方式，应该是因为这样的死刑只能对一人使用，而它想要杀死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所以只能换种方式。这说明审判之秤确实能通过某种方法探查一个人过去所犯下的罪行，并且会以它的规则判定的罪行大小，并给予相应的惩罚。” 　　“所以它在发现我们活下来后又想对我们进行第二审判，”伊路米左手敲右手心，思路理通，“但它并没有再来一次死刑，反而在我们手上留下了印记，因为认定我们没法轻易杀死，退而求其次地给我们设下制约。” 　　“没错，”库洛洛道，“结合天秤最后留下的四句话，这应该就是约束我们的内容，以及要求我们接下来做的事。不过……”他沉吟了下。 　　“不过什么？” 　　“我起初以为这是种念，或许是那依拜蒂公主留下的，但如果只是念力应该不可能做到没有任何制约，就对这么多人降下复数的惩罚。”“我也觉得不是念，这更像是给自己下过誓约和制约后产生的力量。”伊路米回答，“但她人已死，用强大誓约得到的力量应该也随之而去，还会留在审判之秤上本身也是怪事。现在这个秤又对我们两个下了制约，我想不外乎是和它规则有关的限制。” 　　库洛洛猜测：“审判之秤定下的规则应当是就和最后出现的四行诗相联系，否则诗句也不会突然出现。” 　　“你对诗句有什么想法吗？” 　　“基本意思不太难猜，”库洛洛道，“想换个地方再说吗？” 　　两人出来的方位和原本进去时大相径庭，无论往哪走，总要先离开这块废墟。 　　等远离了那块区域，库洛洛看着一路上一声不吭的伊路米，才道：“诗句的作用是为了告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重新复述了诗篇的内容，“‘神信实公义，戒律如影随形，罪与罚并行’，这句话像是在对制约做出总述，戒律我理解成为是审判之秤的规则，如影随形则是代表着……”库洛洛指了指手腕上的“∞”，“因规则所下的制约伴随我们左右，罪与罚并行则代表着犯罪会受到惩罚，而惩罚需与犯下的罪恶程度相等。” 　　“以牙还牙的定罪模式，倒是很公平。”他最后评价道。 　　伊路米道：“那我们的罪是杀戮吧，难怪直接判处死刑了呢。” 　　库洛洛笑了一下，“对，但以它的力量执行的死刑奈何不了我们，看样子就变成无期徒刑了。” 　　闻言，伊路米突然明白什么，“你的左手是受伤了吗？” 　　库洛洛没料到话题忽然转到这里，但还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确实，上来的时候被擦到了，怎么了？” 　　“我有和你一样的伤口。”伊路米伸出手给他看，“但我确认没有被擦到。” 　　库洛洛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他一言不发地直接用指甲在小臂上划了一下，一条细细的血线从白皙的手臂上渗了出来。 　　伊路米默默撩起袖子，只见手臂上同样的地方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划痕伤。 　　两人互看一眼，都懂得了这“无期徒刑”给他们的这一次惩罚是什么。 　　“果然，我们受到的伤害同步了。”伊路米得出结论，大概是真的觉得很糟心，他抱怨的语调有些低落，“你觉得这个惩罚有期限吗？” 　　库洛洛没什么表情地淡淡道：“没有可参考的依据，暂时得不出答案。但看它先前那执行死刑的力度，如果我们的罪行最后只是用伤害同步作为惩罚，又显得太轻了，很大程度这只是其中的一环。” 　　沉默只维持了一瞬。 　　“第三句是‘镜像命运，善恶双面’，”库洛洛继续说道，“鉴于我们手上有一模一样的印记，我们现在应当是命运共同体了，就像现在身体上伤害同步一样，最坏的情况是，我们的性命可能都连在一起了。” 　　从镜像命运很好推测出两人此时的处境一定是绝对一致的，这也是库洛洛没有立刻转头离开，留下来和伊路米说这么多的原因，想必杀手先生也差不多是出于相同的动机。 　　“要是真的这样那就太糟糕了。”伊路米说，但他的表情实际上没有任何改变，“既然给我们下的制约，是要求我们做什么吧。” 　　“如果联系上第二句和第四句诗句的话，确实如此。”库洛洛道，“‘神记录罪愆，唯有忏悔才能洗净不义之海’，不义之海如果指犯下的罪行的话，那么忏悔就有两层含义，一是字面意思，态度上的改变。但我想那秤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放过我们，因此第二层含义指代的应当是赎罪。” 　　“也就是它想要我们活着去做赎罪的事，以洗清我们之前犯下的罪行。”伊路米简单做出总结，“但我不可能停下我的工作。” 　　库洛洛看向他，“我赞成你说的，但我想我们之后的‘工作’都会遇到些麻烦，会加深所谓的‘不义之海’吧，这样就要用更多赎罪的形式来弥补了。” 　　“如果不配合的话就会跟现在这样被伤害同步捆绑在一起吗？还是会更严重？”伊路米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库洛洛想了想，摇头道：“通常人们遵守规则的前提是违反的代价很大，所以为了驱使制约对象去履行规则上的内容，它必然也有后手，不过惩罚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伊路米静默了会，语气平淡地接着道：“第四句诗‘神宽恕世人，金色曙光终将替代无尽长夜’金色的曙光就是代表赎罪后洗清罪孽的表现？无尽长夜也和不义之海的意思差不多吧。”库洛洛点头，“大体上是这样。” 　　真是啰里啰嗦的规则，伊路米想，但想要以此制约他的行动也没那么容易。 　　“如果让我对两个极恶之徒做出审判，让他们活着赎罪一定是最下策，罪恶滔天之人大多都不会忏悔。”库洛洛又道，“事实上，如果它引发的死刑杀不死我们的话，最好的办法应该是让我们互相残杀，最好一起死在地下，这样的惩罚力度才配得上罪行，但它没有那么做。” 　　理清了情况，又事已至此，库洛洛反而很淡然，他慢条斯理接着说：“可能是当时审判之秤已经有破损，或者留下的能量不足了，它没法做到设置单独的两套系统来制约，只好用这种藕断丝连的方法了，直到我们清洗完罪孽的那天。” 　　但这一天是永远不可能来到的。 　　这是没说出口的潜台词，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不过这套模式其实还挺讲规矩的，库洛洛回忆着当时的场面。 　　在对他们二人施加以牙还牙的惩戒无法生效后，立刻将他们改判为“无期徒刑”，换言之是需要不断赎罪来抵消之前犯下的罪恶，也同时限制了他们以后继续犯罪的行为，因为假如每一个罪都需要赎的话，再犯罪无疑是加重清空罪孽的难度。 　　而镜像命运这一句话其实很暧昧，指代的东西有太多，除了指代他们目前的现状一致，估计也包含着他们过去犯的罪差不多，所以面临的未来也一样。 　　当然，连命都是相连的这个推断，并不是故意说出来制约可能会尝试以杀死自己的方式来当成赎罪一环、从而摆脱现状的伊路米，先不说他们之中死一个能不能真的就此将罪赎清，而是“镜像命运”真的包含着这个可能性，当然库洛洛特意提出来也是有预防背刺的念头。 　　他可以这么做，但他绝不希望被绑定的另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只是现在看起来伊路米并不好忽悠。 第6章 　　正在原地静静思考的伊路米突然啊了一声，他歪了歪头，冰凉又柔顺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往一方滑去，“那我们伤害同步是惩罚还是性命相连的副作用？” 　　“还是需要试验一下。”库洛洛道，“我们现在最需要先弄清楚的是它力量的来源，如果是念的话，那么找个除念师就能一劳永逸解除这个制约了。” 　　“我会让人去找。”伊路米有些苦恼，“但这不是单纯的念的可能性很大。” 　　“的确。”库洛洛也是没想到这次意外会惹出这些事，“因此在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们需要先按照天秤所说的内容去做了。” 　　让二人就此金盆洗手，开始变成只做好事的热心市民完全不可能，首先揍敌客就不会同意。 　　伊路米在短短的分析间也将之后的安排想好了，无论如何，还是先联系家里让管家找找除念师，这对揍敌客来说没什么难度。 　　另一边库洛洛也接到了派克的来电，她和侠客在第一轮坍塌时就撤出了墓穴，现在正在附近，并问库洛洛现在的情况。 　　库洛洛看了眼不远处的伊路米，并未在电话里说太多，只让他们先行回旅店，再叫侠客找一下除念师的线索。 　　“怎么了？需要我们过来吗？”派克问。 　　“不用，你们等在旅店就好了，我晚点就回来了。” 　　挂了电话，库洛洛对同样结束通话的伊路米说：“在找到除念师之前，我们可以先做两手准备，万一无法除念，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想到伊路米不是自己的团员，不会无条件听从他的话，他又问了句，“你同意吗？” 　　伊路米当然同意，他也是这么想的，而听库洛洛的意思，他同样不想被这制约勒住脖子寸步难行，确切而言，他想要摆脱制约的想法可能比自己还要迫切。 　　“那先来试试我们的伤害同步是不是惩罚吧。”伊路米行动很快，说着又拨出了一个电话。 　　“以我的名义找家慈善机构捐三千万戒尼，直接从我账上扣，”伊路米语气平静，“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办好手续？” 　　“我马上处理，”管家说，“但因为现在是银行的非工作时间，像这样对公的大额转账需要认证……我12小时之内给您答复，伊路米少爷。” 　　“嗯。”伊路米放下手机对库洛洛说，“你那边先不要动，如果伤害同步是惩罚，我们又是共用同一套审判系统，那么试试我们之中如果只有一个人做出赎罪的举动，惩罚会不会结束。” 　　库洛洛点头答应。 　　作为职业杀手，伊路米的心态就和他的表情一样非常稳定，即使突然发生了这样堪称要马上结束职业生涯的事情，他的情绪也没有过多起伏。 　　杀手本身就是极其高危的工作，任务中会出现各种情况对伊路米来说是常识，随时会因为工作失去性命也能够接受。现在即然还活着，那么一切都有改变的余地，伊路米不会有过多的纠结，他永远都是向前看的。 　　“不先回揍敌客一趟吗？”路上库洛洛问，“这时候待在家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两人都在往法兰伦镇的方向赶，半夜没有交通工具，只好自力更生了，好在他们速度都不慢。 　　“你一个人在外的话，我回不回去都没差别。”伊路米接话，他有问必答，“而且我们身上下着同样的制约，你也不会在现在对我动手。” 　　库洛洛笑了笑，心道：判断准确。 　　两人没有任何信任基础，唯一的牵绊便是连接着两个人的制约。 　　但伊路米没选择立刻返回揍敌客，其实还有着第二个没说的理由。通过刚刚的相处，这两年一直困扰着他的另一件事反而有了突破口。 　　他似乎找到了很适合当他假对象的人选，库洛洛不管是从性格还是能力都能匹配他的需求。 　　在墓穴遇到意外情况后，库洛洛全程处事冷静，并未表现出任何负面情绪，情绪管理过关。 　　在交谈间说起长篇大论时，语气温和逻辑清晰，很快就将现状梳理清楚。 　　实力上虽然他还没试过，但他爸爸有提及过需要小心旅团团长的能力，想必是不弱的。 　　还有长相……伊路米轻瞟了眼对方，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也没问题，能达到妈妈所接受的水平。 　　但如果只是以上这些，再配上幻影旅团团长这种完全不可百分百信任的身份，伊路米也不会觉得库洛洛适合来扮演他的对象。 　　关键在于现在他们身上绑着相同的制约，如果连除念师都不能轻易解开的话，他们今后必须要互惠互利。只要他们利益绑定，就不会做出相互背叛的事情，除非有更大的，能超越自身以外的利益那另说，但相对来说十分保险，简直就像是天降的假对象人选。 　　不过毕竟他和库洛洛也才认识五个小时不到，再多考察几天吧。 　　从闪金村回到法兰伦镇所用的时间足够让太阳高高升起。 　　按照库洛洛的意思，既然理清了制约内容，下一步就是测试他们所想的是否正确。关于这点伊路米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只有完全弄清制约到底想要他们做什么，才能找出破解的办法。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时间还早，街上没有几个人影。 　　“要完全掌握规则的话，需要测试的部分有好多啊。”伊路米伸手清点了一下，“要测试什么都不做的话会发生什么，还要测试下完成杀手工作后，受到的惩罚是什么，以及对应的需要做什么才能赎罪。” 　　“我们需要测试项目至少有五个。”库洛洛接话，“可以先在镇上试验一下。” 　　“你已经想到要用什么来测试了？” 　　“对，大概分为这几点。”库洛洛道，“第一、需测试犯下罪行所匹配的惩罚以及对应赎罪的方式。二、在犯下罪行后，惩罚多久会降临。三、我们对彼此的犯罪互不知情的话，惩罚是否相同。四、如果我们既不犯罪也不赎罪，放置这个制约时又会发生什么？五、再已经被惩罚的基础上，如果再犯罪会发生什么。” 　　说着，他看了眼伊路米，“性命相连这项只是推测，而且不太好测试，因此先跳过。” 　　伊路米思考了一会，“关于犯下罪行与所匹配的惩罚测试这点，拿我的工作来说，应当是只要杀人都算犯罪，但杀有罪和无罪的人之间，所受到的惩罚应该是不同的吧。” 　　库洛洛：“是的，我想杀一些没有罪行的人判定的罪会是最严重的，想要赎清这样的罪行也会相对应付出更大的代价，而且降下惩罚的时间和方式如果对我们很不利，也不便于之后测试其他项目。因此在这一项里我倾向选择的目标都符合‘有罪’的概念，有了参考案例，就很好推测出其他相关了。” 　　能有个靠谱、思维清晰、效率又高的命运共同体算是不幸中最大的幸运了，伊路米对这临时拿命搭起来的合作对象适应良好，但还有个问题。 　　“即使是有罪，杀一个人和多个人受到的惩罚可能也不一致，我们需要分开测验吧。” 　　库洛洛：“没错，这也是需要考虑的。”他微笑道，“这次选定测试对象的是我，伊路米你只用杀一个人就好，其他的我来解决。” 　　连诚意看起来都很十足。 　　伊路米点头，“没问题。” 　　“等你那边对慈善机构的捐款结果出来，我们就能确定伤害同步究竟是惩罚的一种还是性命相连的副作用了。”库洛洛道，“如果是惩罚的话，能进一步确定能否用钱来解决赎罪的问题，至少是办法之一。” 　　伊路米应了声：“嗯，如果受伤同步是惩罚，我猜这对应的罪责应当是我们去盗墓的行为，但惩罚是立即降临的，就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无论犯下什么罪，惩罚都会立刻发生。第二种是罪的大小的确是和惩罚降临的快慢有关，盗墓是重罪，因此是即时，如果这样的话只是三千万不知道能否摆平这份罪了。第三种则是，盗墓不算重罪，但由于记录罪行的时间是我们进入墓穴时就开始，因此在被审判后惩罚才立刻生效。” 　　库洛洛想了想，“有这种可能性。” 　　交谈的功夫，以两个人的速度也走到了旅馆门口。能用钱搞定的问题对于揍敌客来说也不算大问题，但是…… 　　伊路米的声音充满无奈，“如果捐款能行，今后难道要一直花钱解决吗？” 　　库洛洛一听，十分上道地说，“能花钱解决还算轻松，三千万戒尼我会汇入揍敌客的账户。” 　　“没关系。”伊路米拒绝了，“反正里头有我的一半，这次我来出就好。” 第7章 　　等回到了旅馆房间，库洛洛才露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将外套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后，他也把自己给扔在了沙发上。 　　好麻烦，他在心里想到。 　　自从十四岁后，被这么完全牵着鼻子的走的情况几乎没有再发生过了，是庆幸也是不幸，绑定在一起的家伙实力还行，不用担心他突然被人杀了导致牵连自己。但也正是因为实力不错，背后捅刀的机会几乎小到不用尝试，还需要警惕被对方捅刀的可能。 　　揍敌客吗…… 　　库洛洛看着天花板发呆，他对这个神秘的杀手世家不能说不熟，他的8号团员可就是死在揍敌客杀手的手上。 　　但杀手不过是刀而已，真正想要杀掉8号的是买凶的家伙，而他们之后也的确干掉了幕后的委托者。 　　和谁合作都是生意罢了，单纯的金钱往来反而更容易交往呢…… 　　才躺了一小会，侠客和派克便推门而入。 　　“团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派克走在前面，“把我们先支回来，和墓穴中的地震有关吗？” 　　“我和派克当时正好碰到一块了。”侠客随意坐在地毯上，“正想去找团长你呢，就发生了大地震，前面的路完全塌了，想找第二条道也都被石块盖住，所以就先上去等你了。” 　　“一定要说的话不算什么大事。”库洛洛坐起身，“但的确遇到了麻烦，我和揍敌客的杀手因为墓穴中残留的念，先当是念吧，绑定在一起了。”他三两下讲清了来龙去脉，包括被下的制约部分，“需要以最快速度找到除念师，早点结束现状。” 　　“没想到审判之秤的传说竟然是真的。”侠客摸了摸下巴，“我已经在找除念师了，不过这样的人数量很少，找起来挺费力气。在此之前，最好还是要和那个杀手先测试下制约的规则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库洛洛淡淡道，他顺手开了瓶啤酒，“同时进行吧。” 　　“那如果不是念呢。”派克道，“有这样的制约在无论我们想做什么都会很麻烦吧。” 　　库洛洛沉默一下，“我会尽快找到规则的漏洞，把制约对我的影响降到最低，这样无论是不是念都不会有太大的干扰。” 　　“要找叫两个战斗型的团员们过来吗？”派克问，“信长和富兰克林最近逛到了隔壁城市，坐最近的航班过来的话，今天下午就能到。” 　　“暂时不用。”库洛洛微笑，“随时保持联络就行。” 　　旅团团员对库洛洛十分信任，所有人都认定着只要是团长所做的判断便不会出错，因此二人都没再多说什么。 　　“好啦好啦～那我先回隔壁房间啦，派克我们走吧，团长也需要休整一下呢。”侠客笑眯眯地起身招呼着依旧不太放心的女人。 　　派克看了库洛洛一眼，对侠客点点头，一起走出房间。和他们一早回来就整顿过不同，库洛洛也的确需要整理一下。 　　“我订了餐，团长你打个电话他们就会送上来。”出门前派克最后道，“先休息吧。” 　　“好的。” 　　一天一夜没睡没进食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事，但如果有条件当然还是先补充一些能量会比较好。 　　想到进旅馆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伊路米，库洛洛想了想先洗漱打点下自己，等出来时派克定的餐也送到了。 　　不管他了，库洛洛想，先休息吧。 　　* 　　上午十点多。 　　库洛洛猛然睁开眼，手腕内的印记仿佛在燃烧般变红发烫，没给人诧异的时间，几乎同时他眼前隐约出现了本该毁掉的审判之秤，金色的天秤呈倾斜状，只有左边红色的一端像放着重物般垂下，突然在翘起的金色的另一端好像也被放上了重物一样，天秤重新归为平衡。 　　下一刻窗户出现了敲打声，消失了有几个钟头的伊路米翻窗而入，他径直走到沙发前，平静道：“处理好了，钱款已经汇入慈善机构的账户。”说着他拿着钉子，快速地在掌心划了一道，血冲破皮肤流出，而库洛洛的掌心未有丝毫破损。 　　“受伤同步已经解开了。”这可真算是这两天唯一的好消息，库洛洛道，“看来这次惩罚对应的罪行果然是盗墓。” 　　“总算有可参考的标准了。”伊路米说道，“你刚刚有看见审判之秤的虚影吧。” 　　“嗯，天秤重新变回平衡，就代表着惩罚的消失。”库洛洛回答，“三千万戒尼当做赎罪确实能还清参与盗墓的罪行……伊路米，你捐款的项目是什么？”“环境保护。”伊路米道，“慈善机构还给了证书呢，你要吗？” 　　“不用了，你留着吧。”库洛洛朝他一笑，慢悠悠道，“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 　　伊路米：“……”他不是很想要啊。 　　“那么马上可以测试第一项了，接下来会需要一起行动一段时间，你没问题吗？”库洛洛问。 　　“嗯，我可以的。”伊路米道，“我还可以挑几个从无罪到重罪的委托，揍敌客会把他们的背景调查得很清楚。” 　　“我相信揍敌客的水平。” 　　两人说话间门突然被推开，侠客拿着手机走进来，他笑眯眯地看了眼伊路米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便对库洛洛说道：“团长，能确定了，他们果然也冲着墓穴来了。” 　　库洛洛：“把地址发给我吧。” 　　派克则在进屋后就没有话说，她看着同样不作声的伊路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需要我们跟着一起去吗？”侠客问道。 　　“不用，我和伊路米一起就行。”库洛洛当然不会在这时候激起绑定对象的戒备心理，要是旅团三人一起行动实在不像个友善的讯号，他看了派克一眼，“你们在旅馆等我就好，有事随时联系。” 　　“OK~” 　　“知道了。” 　　得到两人的回答，库洛洛转头看站在一边的伊路米，“那我们走？” 　　伊路米点点头，出门时他还朝侠客和派克挥了挥手，说了句：“拜拜。” 　　“拜拜～一路顺利哦！”侠客也很自来熟地回应。 　　稍慢一步的库洛洛跟在后面，看着伊路米走到旅馆门口主动停下来等他的背影，思维又飘了飘。 　　他觉得伊路米还挺有意思的。 　　从认识到现在，说的话很少有没用的废话，没事时绝不开口，但又意外地很讲礼貌。 　　大多数时间都是毫无存在感地待在一边，这应该和他的职业有关。 　　对话时有问必答，看起来好合作得不得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揍敌客家的杀手，这种性格应该称得上为十分温顺了。 　　库洛洛也知道伊路米之所以这样，是因为现在只能这样。如果不是有性命相连的可能性，再加上多杀一个自己估计也无法赎完罪解开制约，对方应该会直接下杀手。 　　就连库洛洛自己最初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解决方法，他们的做事方针都是看是否能取得更大利益，只要利益够大就能驱动他们做事，可杀掉揍敌客杀手的代价不低，得到的回报也不能和付出形成正比，在有方法找到制约漏洞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行动显然很不理智。 　　注意到库洛洛的视线，伊路米转过头看他，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像是能把周遭的一切都吸入一样，“怎么了？” 　　库洛洛抬起头与他对视，“在想我们之间这算是确定合作了吧？” 　　“嗯。”伊路米轻快地应了声，“也只能先这么办了吧。” 　　是只能先这么办。 　　库洛洛没漏过他话里的意思，不禁微笑起，真是太好了，他也这么想。 第8章 　　这短短的对话当然不是某种约定的信号，更不具有任何时效性，只是单纯的询问而已，哪怕转头就有人背后给出一刀也不意外，谁信谁早死。但这至少是个友善的信号，有单方面表示“我暂时什么都不做”的意思，伊路米显然是接收到了。 　　伊路米当然也很愿意和库洛洛保持友好关系，毕竟事已至此，假如真不能解开制约，那下一步一定是要让他帮忙当自己假对象的。既然会有互相帮忙的事情，可以没有矛盾地相处下去是最好的。 　　伊路米缓缓道：“我们一会要杀谁？” 　　“杀黑I帮的人。”库洛洛道，“他们也是为了依拜蒂公主墓穴中的宝藏而来，虽然那地方塌的差不多了，但他们没有死心，还想从残垣废墟中挖出一些值钱的东西吧。” 　　这个黑I帮便是与那个富商合作的科尔斯家族，当时侠客从电脑中发现吉尔有将墓穴资料同步给黑I帮一份，但时间却比崇真会的集合时间晚了一天，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按照库洛洛原本的计划，他们会在从墓穴里出来后就解决黑I帮的这部分人，大概率不会给他们见到明天太阳的机会，这份制约还多给他们活了半天。 　　黑I帮所在的旅店位置较为偏僻，想必是考虑到如何清理赃物才会选择在这种几乎没什么人来的地方，这倒是更方便了库洛洛他们动手。 　　以往旅团杀人时不会太过考虑是否被发现的问题，但现在要极限控制杀人的数目，还是得低调些。伊路米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杀人对他而言是必修课，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旅馆，在库洛洛推开房门时，在场的黑I帮成员居然无人反应过来。 　　连声音都没有，手上拿着啤酒脸上挂着笑意的黑I帮成员瞬间倒地，他的额头上多了枚钉子，就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换就立刻没了呼吸。 　　库洛洛关上门，扫一眼清点了剩下人数，刹那间身影消失在原地。等他停下来时，房间里站着的人只剩伊路米了。 　　“你也很专业呢。”伊路米拍了拍手，作为职业杀手夸奖了句，他瞥了眼最后倒下去的那人后脑插上的水果刀，这是刚刚放在这个房间茶几上的。 　　库洛洛笑了笑，“谢谢。” 　　话音刚落，库洛洛就见天秤再次出现，不过依旧是一闪而过。原本保持平衡的两端发生改变，红色的一边下垂。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再发生什么。 　　等两人从房间里退出来，走出旅馆时都没觉得身上哪里不对。 　　“看来惩罚的确不一定是即时的，那么接下来就是看看杀人数不同的话，我们的惩罚是否有区别吧。”库洛洛说道，“不过在还不清楚具体规则前，我们的效率恐怕会很低。” 　　他看向伊路米，“可以拿你的委托作为测试题，这样也不至于太浪费时间。” 　　“那真是太好了。”伊路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高兴，似乎连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都在漏出欣喜，“等测试结果出来后，接下来的行程我安排吧。” 　　“没问题啊。” 　　两人一到旅馆就又分开了，伊路米一如既往不知道上哪儿躲着去，而库洛洛回到房间后就开始看之前才看了一半的书来打发时间。侠客和派克分别又过来了一趟，都在发现库洛洛头发都没掉一根后又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样完全没发生任何事的情况，持续了八个小时，到了晚上九点半左右，瞬间降临的疼痛从前额炸开，如同有一枚针一点一点地扎入了大脑，随后更剧烈的疼痛从脑后开始蔓延，像是被并不锋利的匕首硬凿进去了一样，头盖骨被抛开的痛感几乎可以让人发疯。但库洛洛只是拿着书皱了皱眉，只有微微弯起手指代表着他的确在感受着这股逼人的刺痛。 　　我的技术有那么差吗？是惩罚放慢了刺入的速度吧。 　　库洛洛在这种时候还能漫无边际地回忆，他当时可为了不发出任何动静，下手绝对是又快又狠，保证不让人有过多的痛苦就死去。如果按照惩罚这种力度的疼痛，那些成员不早就叫得尽人皆知了。 　　但死去的人不会说话，库洛洛也没法问被他刺了一刀的黑I帮成员到底被刺时是什么感觉了。 　　这样锐利的疼痛一共出现了八次，代表的是刚刚两个人所杀的八人。他看了眼手机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看来的确是惩罚有意延长疼痛时间，让他品尝死去的人被杀时的感觉。 　　窗户“唰”地一声被拉开，伊路米又是从窗户里翻过来，对于他来说，故意弄出点动静就和打招呼是一个意思了。 　　“你怎么样？”“痛觉反馈，我感受到了那些人被杀时的疼痛，总共八次，包括你的那一次。”库洛洛道，他语气平稳，“这倒是个挺方便的惩罚模式，能一口气结束，只是不知道是一次性的惩罚，还是间隔多久来一次，但我倾向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你呢？应该是差不多的惩罚吧。” 　　“对哦，跟你一样的八次疼痛。”伊路米靠在墙上，“看来即便杀的人数不同，惩罚也没有区别。不过这个惩罚方式倒是和前面伤害同步不太一样，接下来就是看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赎罪了。” 　　“杀有罪的人惩罚如果只是这样一次性的话，对我们是好事。”库洛洛微笑着，拿起手机，“这次赎罪的代价让我来吧。” 　　既然上次三千万就能赎清罪，那么这次也大概只要在这个区间内就行。 　　库洛洛拨出去一个电话，才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来了。 　　“飞坦，是我。”库洛洛说道，“上个月我们抢到的那批货全部处理完了吗？” 　　他说得很文明，事实上就是找到一些癖好稀奇古怪的收藏家或黑I帮的人，把赃物变现而已。 　　“处理完了，尾款前两天也都收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冷冰冰的，“团长，你想做什么？” 　　“明天把这部分钱提早汇回流星街吧。”库洛洛道。 　　“好的。”飞坦应下，可心里有些奇怪。通常他们往流星街打款的频率都是半年一回，而上次打款的时间仅在三个月前，数额也比这次大很多。 　　但他不是话多的人，又遵循库洛洛所下的命令，也就没有多问，见对方没有再交代的事便挂了电话。 　　“办好了，明天就能搞定。”库洛洛看向伊路米，“如果在赎罪结完成前都没有再发生痛觉反馈的惩罚，就证明这是一次性的，那么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还能再叠加一个罪行试试后果，但这就留着之后再测吧。” 　　“嗯，好的。”伊路米点点头，他喜欢和做事效率高的人合作。 第9章 　　清晨，旭日初升时，库洛洛带着两个团员已经登上了卢萨市的飞艇。 　　他们走进还没多少人的餐厅，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下。 　　“起那么早，是有什么事吗团长。”侠客打了个哈欠，他查了一晚上的资料，正要睡的时候派克敲门说走了，要赶航班。 　　库洛洛还没回答，餐桌旁悄无声息地出现一道黑影，三人同时抬头。 　　“早上好。”黑发杀手面无表情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旅团的首领，“库洛洛，我有事和你说，和我去那边聊？” 　　“我去一下，你们不用管我。”库洛洛对同伴们说完，就起身和伊路米走了。 　　剩下两个蜘蛛目送他们离开，只见库洛洛先去了靠窗的位置落座，而伊路米则去吧台那拿了两份早餐，最后两人一边吃早饭一边交谈。 　　目睹全程的两人：“……” 　　“虽然吧，”侠客摸着下巴慢吞吞道，“因为制约的缘故，团长现在暂时和揍敌客家的绑定在一起了，但我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这位杀手私底下是那么友好的性格吗？” 　　派克没理他，起身去吧台点早餐了。 　　“帮我带一份呀，派克，我要咖啡～” 　　…… 　　“吃不吃早饭，库洛洛，我买了两份。”伊路米将托盘放到桌上。 　　“可以，谢谢。” 　　比起正在为他操心的团员，库洛洛倒没觉得伊路米有哪里古怪，虽然只是短短两天，但目前为止两人的几次合作都还算愉快，既然伊路米要求他赶这趟飞艇，那顺手买个早饭请他吃也算是礼尚往来。 　　尽管主要是为了测试，可自己毕竟是在配合他的工作，伊路米表现得这样客气也说明是承这份人情的。 　　早点是简单营养的现做煎蛋培根三明治，搭配牛奶和水果。 　　库洛洛拿起三明治说：“今天没有异样，看来昨天的惩罚已经结束了。” 　　“嗯。”伊路米应了声，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库洛洛，“我筛选了近期合适的委托订单，还有任务对象的背调，你可以看看有没有问题。” 　　库洛洛接过，另一只手吃着三明治，眼睛迅速扫了遍。 　　共有四个订单，揍敌客家做的背调很详细，若按审判之秤的标准来看，这些目标的罪行大致从高到低排列，最高那个判个死刑没问题，库洛洛还注意到这个目标的所在地点，正是飞艇的目的地卢萨市。 　　四个订单不算多，十分精简，也具有代表性，而且为了提高效率，伊路米选的订单距离相差都不远，顺利的话，两三天内就可以搞定。 　　“我没有问题，你考虑得很周全。”库洛洛说。 　　伊路米喝了口牛奶，说：“那么先试试杀了罪行最高的那个人看看有没有惩罚，因为客户有要求，要在四天后的上午九点一刻完成，所以我们要尽早赶过去，不然就得交给其他人去做了。” 　　订单完成率也是很重要的KPI。 　　“嗯，好的。”库洛洛表示理解，把手机还给伊路米。 　　* 　　因为需要跨越大陆，飞艇在空中飞行了整整三天零三个小时才降落。 　　而在第一天下午三点左右，两人就看到天秤再度出现，并重新归为平衡，过了一会，库洛洛手机上也收到了飞坦的信息，说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这说明上次罪行的惩罚已了结，只要及时赎罪，那幻痛确实是一次性的惩罚。 　　刚出了机场，库洛洛便和两名同伴说道：“我和伊路米一起行动，这几天你们在这个城市自由活动吧。” 　　侠客和派克都是一愣，但就这点功夫，库洛洛和伊路米已经快速离开，只有他俩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知道是不是被抛下得太过干脆利落，这一刻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浮起一个念头：知道他们肯定是去做测试了，但还是有种团长被人拐走了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 　　第一个任务目标是一个地产公司的总裁，名叫埃布尔。 　　他是前总裁汉特的养子。汉特是个良心商人，也很有善心，经常做慈善，十八年前收养了因腿有残疾在孤儿院受欺负的埃布尔，当时埃布尔年仅七岁。 　　汉特还有个女儿，比埃布尔大三岁，汉特家人都对这个养子/弟弟很好，可埃布尔却是个白眼狼，长大后恩将仇报，设计车祸让汉特夫妻惨死，女儿也变成了植物人，自己则趁机接收了汉特的财产和公司。 　　因为公司一些股东不服这个养子，埃布尔不择手段把这些人都驱逐了，手段恶劣不乏绑架勒索、□□等，甚至和黑I帮搭上了关系，畜养了不少打手，除此之外，他还交往过多名女性，但不知为何有好几个都失踪了，因为背景简单也没人报警。 　　委托人是汉特女儿的未婚夫，他本来想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的，但没有证据不说，他的家庭也非常普通，仅凭自己无法和埃布尔抗衡。 　　未婚夫是女儿的大学同学，两人在大学相恋，毕业后就进了翁家公司的财务部门，汉特一家出事后他沉寂了一段时间，却在埃布尔来接收公司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投诚了，积极献计献策，也因此他没有被当成旧势力清洗。 　　这次委托揍敌客的钱其实是公司的公款，他利用职务之便挪用的。 　　…… 　　上午九点，乘坐出租车的伊路米和库洛洛抵达了位于城市CBD的一幢高楼前。 　　伊路米从地下车库的一处消防柜里摸出委托人提供的梯控卡，两人乘着直达电梯直达顶楼。 　　顶楼一整层都是总裁办公室，然而里面意外地空无一人，伊路米打了个电话，发现也联系不上委托人，不禁有些苦恼。 　　“该不会是挪公款被发现了吧？这算委托方的问题，即使委托取消也不用退款。”他看着库洛洛，一本正经，“时间还有十分钟，目标去哪里了？” 　　……我需要知道这个吗？ 　　库洛洛挑挑眉，观察了下周围，开口道：“这里被重新装修过。” 　　“嗯？”伊路米反应过来，“你是说有密室吗？” 　　很细心嘛，真不错，不愧是擅长抢劫盗窃的专业人士，伊路米满意地想，能为他查漏补缺。 　　两人摸索了圈，很快就在办公桌旁的抽屉里找到打开密室的开关，却发现是指纹锁。 　　现在上哪要指纹？ 　　伊路米微微歪头打量摆放着置物架的背景墙，“直接拆开吧。” 　　库洛洛还没回答，就听到一阵轻微的机械声，置物架自中间向两旁移开，密室门自己打开了，四个西装大汉从门后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人喝道，四把枪对准了两个入侵者。 　　“哦！来得正好。”伊路米开心地说道，虽然还是毫无起伏的情绪，然后身形一闪，速度快到肉眼压根无法捕捉，四个大汉震惊地睁大眼，都来不及开枪，颈后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因为还在测试中，为了减少变量，就先不杀他们了。 　　库洛洛施施然地绕过一地的身体，和伊路米一起走进密室大门。 　　密室面积不小，似乎是埃布尔饱含恶意的内心的延伸，装修奢华，有几扇门，也不知是作何用，但中间的大厅肯定是用来上刑的，旁边的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 　　委托人果然被发现了，正被绑在中央十字架上，身上露出来的伤口惨不忍睹，垂着头奄奄一息，埃布尔却还在拿鞭子抽他，嘴里恨恨念叨着：“不说是吧，把你打死我就找人把你的未婚妻、我那好姐姐给轮了，也不知道植物人有没有感觉？但录成视频应该能卖不少钱，填补你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吧？” 　　或许是被这让人目眦欲裂的发指威胁刺激了，委托人总算有反应了，他像一条濒死的鱼用力抽搐了一下，嘴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带着浓痰的呼吸声，嘶哑地说：“我……说……” 　　埃布尔停下鞭刑，“快说！那笔钱你藏到哪里去了？”那可是他准备“资助”给X帮派的集资之一，听说X帮派与本区黑I帮首领的副手十分亲近，若能以此搭上全世界黑I帮首领十老头的线，这家狗屁地产公司不要也罢，有的是生意可以做。 　　“花、花掉了……” 　　“什么？！”埃布尔愤怒地又给了一鞭，“你花到哪里去了？！”心想若是偷买了不动产倒也能收回来。 　　当然是买你的命。 　　委托人想着，竭力地抬起头，向埃布尔的身后看去，他满脸都是粘稠的血液，血色模糊了视线，早已看不清前方的事物，不过不要紧，时间应该快到了，他的嘴角不禁翘起，从喉底发出粗嘎难听的笑声，“嗬嗬嗬嗬……来了……” 第10章 　　什么来了？ 　　埃米尔疑惑，等等……外面是不是太过安静了？！ 　　他面色一变，意识到不对，立刻转身举枪，看到两个无声无息站在不远处的人后，瞳孔一缩，“该死！怎么是你们？” 　　他派出去的人呢！为什么只有监控里的那两个人进来了？难道被解决了？可是连枪-声都没听到！ 　　伊路米看了眼时间，慢条斯理地说：“还有五分钟，允许你说个遗言。” 　　伊路米和库洛洛都不是健壮的身形，比起倒在外面的打手，仅从外表来看，他们毫无威慑力。 　　埃布尔莫名感到一种被视为蝼蚁的轻视，狰狞着表情朝伊路米连开了好几枪：“你去死吧！！” 　　子弹当然无法命中，不过即便命中了也无法对伊路米产生一丁点的威胁，他瞬身出现在埃布尔面前，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直接把人踢残，肋骨全断。 　　血从埃布尔的嘴里喷吐而出，显然他还受了内伤，他想要悄悄拨打电话，却又被伊路米踩断了手骨，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接下来的几分钟，瘫在地上的埃布尔经历了从愤怒到恐惧到崩溃的全过程，从咒骂到求饶利诱，在意识到对方是杀手后，还试图花双倍钱反雇，却在发现任何手段统统无用后破口大骂，骂养父收养他就是为了名声好听，对他好怎么不把公司给他反而给个女人，骂养母一直防着他，骂姐姐看不起他否则怎么会不答应他的追求，骂打手没用，骂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他报复他们又有什么错…… 　　恐惧的痛骂声被一枚念钉戛然而止，伊路米面无表情地吐槽：“好聒噪的遗言。” 　　将人杀了后，伊路米看了眼委托人，想客户如果死了的话自己就收不到尾款了，便把绑着他的绳子切断，委托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目标人物已确定死亡。”伊路米低头看着他，“请在规定时间将尾款汇入揍敌客账户。” 　　委托人伤痕累累地抬头看他，眼睛里不知道是在震惊揍敌客家的专业素质，还是在震惊对方只认钱的生意人做派。 　　伊路米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在抬手把监控毁了后，出去时顺便把门口四个打手解决，并发消息给管家安排捐款。此次任务便算是正式完成了，而库洛洛全程围观没有插手。 　　两人从原路返回，走到大街上后才开始交流。 　　“刚刚杀掉目标时，天秤朝金色的那边倒了。”伊路米说。 　　准确说是两次，第二次是帮委托人解开绳索的时候，不过这个不重要。 　　“嗯。”库洛洛若有所思，“所以杀罪孽深重的人也可以当作是在赎罪。” 　　这也是伊路米先前会补刀宰掉见过他们人的打手的原因，因为这次测试已经完成。 　　“在法伦兰镇上杀那些黑I帮时都有惩罚，这次却没有，这个人罪孽是有多重啊。”伊路米感叹。 　　“大概从小到大没做过一件好事吧，”库洛洛没什么情绪地说道，“而且那些失踪的女性，估计不是被他卖了就是都被他虐杀了。” 　　“那些打手没有做过背调，不清楚他们的罪行，不如废物利用，顺便测试一下如果提前赎罪，是否还会有惩罚。”伊路米又提议道。 　　“嗯。”库洛洛也是这么想的，才默契地没有阻止伊路米汇款。 　　没过多久，捐款到账，天秤恢复平衡，意味着杀打手的罪恶已经赎清，然而七个小时后，惩罚依旧降临，这一次依旧是感受那些打手死亡时的痛感，只不过时间稍微缩短了些，约12分钟。 　　“哎，看来提前赎罪没有用啊。”伊路米有点郁闷，“惩罚该来还是来，那如果不赎罪，会有什么后果？” 　　“估计惩罚会延续吧，甚至可能力度加重。”库洛洛推测。 　　伊路米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因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看了眼酒店的窗外，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太阳西垂在天边，他问道：“下一个目标住在附近的镇上，你要去吗？” 　　库洛洛：“走吧。” 　　…… 　　伊路米和库洛洛搭乘城际列车来到卢萨市附近的小镇，这里有着大片的机械化农场。 　　而第二个任务目标正是此地的农场主兼粮商，一个黑心的资本家，曾恶意收购过某村种植的粮食，同时配合本地帮派放了高-利贷，导致有倾家荡产甚至背上巨债的村民吊死在家。 　　不过比起上次，此行的过程十分乏善可陈——赶到任务地点，然后杀人，便结束了，守在门外的保镖甚至不知道他的雇主已经死在了房中。 　　用了不到半小时做完任务后，两人回到酒店时还赶得上吃一顿晚饭。 　　用过晚餐，他们便各自回到了房间等待惩罚降临。 　　临近零点的时候，伊路米突然感到了一阵窒息感，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掐他的脖子使他无法呼吸，即便张开嘴也没有空气进入气管。 　　伊路米对此早已准备好，不慌不忙地和管家发了个信息。 　　他这两天已经让管家和多家慈善机构谈好捐赠协议，也和长期合作的银行打了招呼，随时都能转钱。 　　不到三分钟管家便回复说已汇款，但窒息感仍旧没消失，伊路米立刻让管家再转两千万，过了一会，才总算恢复了呼吸。 　　做完这一切，伊路米起身离开房间，走到对面敲了敲门，十秒钟后，房门从里面打开，他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斜对面的房间中，侠客收回向猫眼外窥探的视线，低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那个揍敌客去团长房间了！！！】 　　他连发三个叹号以表示内心的震惊。 　　派克：【哦。】 　　侠客：【都那么晚了，有什么事情非得在这个时间点去说吗！】 　　侠客和派克都清楚库洛洛和伊路米之间是单纯的绑定关系，聊的也一定是制约的事情。但侠客实在太八卦了，派克内心有点不爽他这种说不上是吃瓜导致的兴奋、还是过于在意团长导致的激动样子，看谁的戏呢？便问：【让你找的除念师有线索了吗？】 　　侠客：【没，除念师实在太稀少了，网上相关信息很少，就算偶尔有零星的消息也是模棱两可，还在一个个排查真伪。】 　　派克：【那你还那么闲。】 　　侠客：【我也是关心团长嘛！】 　　派克：【省省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侠客：【因为那个揍敌客真的看起来很奇怪啊，你不觉得吗？】 　　不等派克回复，他又手速极快地发了条讯息过去：【晚饭他们也是回酒店一起吃的！团长是那种会随便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的人吗，大多时候我们要是不提醒他吃饭，他能做到一天都待在房间里看书！所以肯定是那个揍敌客提出来的，该不会这次也是他请客的吧，他对团长好大方哦！】 　　派克：【不觉得，团长一定有他的原因。】 　　侠客：【我没说团长，我是在说揍敌客有问题。】 　　派克：【所以要赶紧找到除念师才行，不和你说了。】 　　见到这条讯息的侠客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心道就说嘛，不是他一个人觉得有问题，但派克认为找到除念师就可以摆脱那个阴魂不散的揍敌客了。 　　哎，希望如此吧。 第11章 　　或许是夜深了，也或许是这几日两人配合默契，已对暂时合作的意向达成共识，且相处得还算愉快，库洛洛表现得更加随意了些，给伊路米开完门后，便转身走回房间。 　　伊路米注意到他没穿鞋，赤着脚踩过酒店柔软的地毯，应该是直接从床上下来的，这会已经盘腿坐回了皱巴巴的床上，手边倒扣着一本书，显然刚刚躺在床上在看，床头柜上放了一杯已经只剩底的咖啡。 　　杀手捕捉细节似乎已成了本能，房间里透露出主人习性的一切信息落入伊路米无机质的眼中，面上却不动声色，身姿轻巧地落坐在床旁边待客的沙发椅上。 　　“我窒息了约六分钟。”伊路米开口道。 　　“一样，”库洛洛道，“不是说你那边立刻能转账吗，时间好像有点长。” 　　“因为转了两次，总共花了五千万。”伊路米道。 　　库洛洛了然：“所以杀罪恶越小的人，需要花的钱就越多。” 　　伊路米点了点头：“如果能做到让空气彻底消失，那审判之秤还是能杀了我们的。” 　　“可惜它做不到，”库洛洛淡淡道，“大概只能让人窒息一段时间。” 　　虽然这“一段时间”足够杀死普通人了。 　　“之前杀黑I帮的惩罚降临时间是八小时，杀打手是七小时，这一次是六小时，”伊路米继续总结这次测试出来的规则，“我想，所杀之人的罪恶大小和惩罚降临的时间是成正比的，也就是说杀罪恶越小的人，惩罚来得就越快，需要捐的钱也更多。不过这次目标没有直接杀人，惩罚降临的时间却只比杀黑I帮的短了两小时，说明因恶意收购粮食而自杀的村民的命也算在目标头上了。” 　　“嗯。”库洛洛表示赞同，然后道，“下一次任务我先不去了。” 　　伊路米想了想，问：“是要测试如果我一个人动手会是什么结果吗？” 　　“对，”库洛洛简单陈述了这几次惩罚的规律，“第一次惩罚是我们同时下了墓穴，第二次是我们一起杀了人，中间那次杀了人反而是赎罪的任务不算，情况特殊比较少见，平时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即使是把杀人越货当日常的幻影旅团，也是会偶尔做做慈善的。“第三次和第四次都是你杀人我在旁边看，这几次落到我们身上的惩罚都是相同的。为了进一步确认惩罚的规则，需要接着更改变量，所以下一次你自己去，我不参与。” 　　伊路米认为他的安排十分细致妥帖，点头：“可以。” 　　“嗯，那先这样吧，你可以明天再去。”库洛洛说，通宵加班自然也行，不过他们也没有那么赶趟，既然已经在酒店了那就休息一晚好了。 　　“好的。”伊路米又觉得库洛洛很为人考虑，毕竟这次任务只需要自己去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当惯首领的缘故，他的团员们看起来好像很维护他的样子，这说明他平时对自己下属也是很好的。 　　这又是一个让伊路米满意的一个点，对自己人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就像他对家人一样。 　　“那我回去了。”伊路米起身，“晚安，库洛洛。” 　　“……晚安。”库洛洛再次觉得这位揍敌客家的杀手很有礼貌。 　　* 　　第三个订单的目标罪恶又轻了点，是一个犯过经济罪又逃之夭夭的人，被过去的主家买I凶I杀I人。 　　伊路米效率很高，早上七点出门，九点不到就完成了，发消息给库洛洛，接着仅仅过了两个小时，两人的左手手臂就同时骨折了。 　　伊路米面不改色自己接了回去，无需库洛洛开口安排下次行动，言简意赅道：“下次也是我自己去，到时再联系你。” 　　库洛洛默契地没有多问。 　　最后一个订单伊路米换了个目标，但背景是差不多的，保证库洛洛什么情报都不知道。 　　这次任务目标的罪行是几个委托中最低的，库洛洛待在酒店没出去。可能距离稍微有点远，又可能是这次委托人也有额外要求，一直等到当天晚上七点，天秤的虚影才出现，提醒库洛洛伊路米已经完了任务，而这次只过了半个小时，惩罚就降临了。 　　电话打了进来，库洛洛接起，直接说结果：“左小腿骨折了。” 　　伊路米沉默了瞬，才道：“我的左腿从膝盖下方一寸开始被切割了。” 　　俗称，截肢。 　　库洛洛顿了下：“……看来如果我完全不知情的话，惩罚力度会小一点。” 　　“嗯，”伊路米应了声，即便是少了条小腿他的声音和语气也没有任何变化，“从幻痛、到实际的窒息、到骨折、到截肢，惩罚力度也是随着被杀者罪行变小而变大，不过应该也到此为止了，再下去它倒不如直接杀了我们。” 　　“确实。”库洛洛赞同道：“截肢应该是肉身刑罚的上限了，但它惩罚的种类应该不止肉身刑罚，第一次的伤害同步算另一种……” 　　他若有所思地说：“所以杀人罪行的惩罚都会归于肉-体，根据不同的程度的杀人罪，惩罚力度大致分为四个等级，赎罪金额从三千万到一个亿不等。对了，我建议我们暂时先不要尝试完全无罪的人，杀这类人的惩罚力度应该会很大。” 　　伊路米没有意见，平时他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而目前为止的测试结果已经足够他正常工作了，不过是砸钱赎罪而已，大不了他收费再高点，让羊毛出在羊身上。 　　库洛洛最后总结道：“总体来说，杀人罪的惩罚算是符合审判之秤‘以牙还牙’的风格，其他类型的还需要再看看。” 　　“好的，不过测试需要先暂停下。”伊路米语气平静地说，“我现在要找人缝个腿。” 　　“你先回来吧，我有认识的人可以缝。”库洛洛说。 　　伊路米闻言歪歪头，在回家和相信库洛洛之间选择了后者，如果可以他现在还不想回家，而库洛洛那么笃定的语气一定不会坑他吧，毕竟自己是那么优秀的合作者。 　　就算判断失误，到时候再回家也来得及。 　　“好，那我这就回来。” 　　挂完电话，单脚站立的伊路米提着自己的左小腿，思考该用什么方式回酒店，这次任务地点就在卢萨市郊区，来的时候他是坐地铁的。 　　算了，还是多花点钱打个车吧，地铁还要转乘，他想早点回酒店。 　　* 　　深夜，郊区的一栋别墅内正响起激烈的枪击声！ 　　飞坦坐在电视前，飞快地按着游戏手柄，细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游戏里的人物也拿着机关-枪将对面的人物直接爆头！ 　　“喂！”芬克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朝窝金喊道，“也给我拿瓶啤酒！” 　　“喔。”窝金应了一声，魁梧的身躯站在冰箱前，像一座小山，他将里面能吃能喝的一口气搬出来，边问：“你们知道最近团长在做什么吗？” 　　“哈？怎么问这个？”芬克斯接过冰啤，“按照他的喜好，可能是去哪个遗迹或者找个图书馆待着吧？你找他吗？” 　　“我没找他。”窝金站在他俩旁边，“只是很奇怪，团长他居然找我借钱。” 　　闻言，飞坦和芬克斯几乎是同时转头看他，芬克斯震惊开口：“借钱？团长需要借钱？你哪来的钱？” 　　“所以很奇怪啊！”窝金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他不可能听错库洛洛的声音，“我说我没钱，但团长说急用让我自己想想办法，所以我当即抢了一个亿给他！” 　　飞坦皱着眉，目光怀疑，“你别不是喝醉的时候做梦梦见的。” 　　被质疑的窝金一把将易拉罐捏扁，怒道：“怎么可能！不信你们问玛奇，钱还是她打过去的！” 　　芬克斯抓抓头发，“那你就一定是被人骗了，团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玛奇却在这时插话：“汇款的账户确实是团长。” 　　“哈？”芬克斯难以置信，“团长是怎么了……他最近缺钱花吗？”他眉头紧锁，“但就算真没钱，怎么会来借……这发生了什么？” 　　“重点在‘借’。”飞坦没了玩游戏的心思，“我们是强盗，没钱让我们去抢就是了，哪里需要用到借。” 　　窝金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团长不会真遇到了什么麻烦吧？” 　　“对啊，飞坦，前两天团长不是还让你提早打钱回流星街吗！”芬克斯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这种突然变卦的事，哪里是他平时会做出来的！” 　　“只是提早汇款而已。”飞坦低声道，“不要随便质疑团长。” 　　“算了，直接问问侠客吧。”窝金抓了抓手臂放弃思考，把易拉罐随便扔到旁边，“现在是他和派克跟着团长，有什么情况他一定知道！” 　　“嘀嘀——嘀——”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三人说话。 　　玛奇接起手机，开口道：“团长。” 　　一时间三双眼睛顿时都直直地盯向手机，存在感极强，玛奇抬手看他们几个一眼，走到一边，应着电话里的声音，“嗯，我没什么事，我现在在莱卡市。”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好，我立刻动身。” 　　“团长说什么了？”芬克斯站起来，满是好奇地问。 　　“找我治疗。” 　　芬克斯道：“他没事吧？是谁受伤了？” 　　“不知道。”玛奇从客厅拿起她的包裹，“不要瞎猜了，电话里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我先走了。” 　　“那你好歹也帮我问问团长为什么缺钱啊！”窝金在后面喊，“要是他缺，我们这两天没事就给他去抢啊！” 　　玛奇朝他们挥了挥手，“知道了。” 第12章 　　卢萨市酒店内。 　　伊路米此刻正躺在库洛洛房间内唯一的躺椅上，没有受伤的腿搁在配套的软凳上，而另一边则空荡荡的，伤口只做了最简单的处理，断掉的腿则放在了酒店提供的冷冻医疗箱里。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没有痛觉一般，甚至还有心情打电话。 　　电话是家里拨过来的，毫不意外是基裘的来电。 　　伊路米也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有电话过来查岗了，他很了解他的母亲。 　　“伊路米，你好几周没有回家了。”基裘轻声道，在她不情绪激动时是个非常优雅的女性，“这几天还连续接了好几个委托又捐了好几次钱，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捐钱是委托人要求的。”伊路米缓缓说，审判之秤从某种意义上也算他的委托人吧，不过是强买强卖的生意，“多做几个委托不好吗？我正好在附近城市。” 　　如果换成其他几个孩子，基裘肯定是要刨根问底的，但伊路米不一样，他的长子从小就和她很像，做事向来让人放心，是个非常优秀的冷酷杀手。 　　“没什么，你的判断不会有错的。”电话那头，基裘的电子眼闪烁了下，最后还是恢复平稳，“但你也应该要回来了，我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是不会躲着妈妈的吧？！”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开始不稳定了，伊路米看向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语气依旧平稳，“我有事，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 　　“还有什么事？”基裘的口吻急促起来，“我又为你准备了一份名单，你快点回来选选先见哪几个小姐，这都是妈妈精挑细选的。” 　　——果然，就和帖子说的一样，拖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能解决问题的方式只有面对。 　　伊路米有点无奈，他岔开话题，“到时候再说吧，家里找到除念师了吗？” 　　“你找除念师做什么？” 　　“暂时不能说。” 　　基裘：“……”她的电子眼又闪了一下，声音已经不受控地变为尖锐，“也是委托任务吗？” 　　“不能说。” 　　长子从来没有拒绝回答的时候，除非是委托人要求保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但这种行为的确触及到了基裘的敏感神经，失控感带来的不适充斥着她的大脑。 　　但这是委托，委托的话——是为了揍敌客。 　　就像是濒临爆发的火焰被一盆水熄灭一样，基裘瞬间冷静了下来，就连席巴也跟他说过好几次不需要多管伊路米，但作为母亲怎么能对自己的孩子放手。 　　电话那头似乎察觉到了她此刻的情绪，伊路米平缓的声音再度响起，没什么波澜，但能稳定人心，“等我找到除念师后就可以告诉你了，妈妈。” 　　“原来是这样啊。”就像是心又重新回到原处，基裘的情绪稳定了，“我会帮你留意的，管家这几天都在寻找了。” 　　“嗯。”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不能给妈妈一个确定的时间吗？” 　　“找到除念师后。” 　　“……”基裘沉默一会，最后她退让了，“好吧，我会催促他们的。” 　　“谢谢妈妈。” 　　说完话，伊路米就挂断了电脑，他看向倚在床上看书的库洛洛问道：“你那边有除念师的情报了吗？” 　　库洛洛翻了一页书，“没有。” 　　闻言，伊路米不禁叹了口气，要找到除念师他的下一步计划才能进行，否则按照这些天的了解，如果解开制约，库洛洛会同意当他假对象的可能性连1%都没有。 　　“怎么了？”库洛洛问。 　　伊路米看他，“你认识的人什么时候到？我这样挺不方便的。” 　　“快了。”库洛洛仔细回答，“根据时间推算，十点左右就能到。” 　　…… 　　果然如库洛洛所说，当时钟正式指向十点不久，门口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玛奇单手拿着包裹走进房间，见到门内的场景下意识眯了下猫一样的眼睛。 　　团长看起来毫发无伤，受伤的是……这是谁？ 　　“玛奇。”库洛洛从床上起来对她说道，“他是揍敌客家的大公子，腿部位置受的伤需要你帮忙缝合。” 　　伊路米抬起手，“麻烦了。” 　　虽然有疑问，但玛奇还是以库洛洛的指令为主，很快将断掉的腿缝好后，她站起身对伊路米道：“好了，动动试试。” 　　伊路米站起身，对这精湛的手法十分赞叹，“100%的缝合吗，好厉害呢，多少钱？” 　　“不用钱了，因为是团长吩咐的。”玛奇道。 　　伊路米看库洛洛一眼，接着说：“那你有兴趣来揍敌客家工作吗？薪水好商量的。” 　　玛奇冷眼看着他，“没有。” 　　“太可惜了。”伊路米微微歪了下头，“像你这样的人才很难找呢。” 　　玛奇不想再和这不知道为什么会和库洛洛待在一起的男人说话，因此她转身看向坐在床边的库洛洛，“团长，你最近缺钱花吗？” 　　“不缺。”库洛洛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他笑道，“和窝金说没什么事，只是在做个测试而已，辛苦你多跑这一趟。” 　　测试？ 　　玛奇直觉不对，但长期以往的相处默契让她感觉库洛洛大抵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因此她没再多问，只是挥挥手就离开了房间。 　　伊路米倒是不在意玛奇的冷淡，他走到库洛洛身边，见对方又准备回到床上继续看他的书，好奇问：“你不生气吗？我让你的团员来揍敌客家工作的事。” 　　“如果玛奇愿意去你们那边工作也没关系。”库洛洛拿起那本足够当凶器的、厚重的书，“旅团自由活动的时间他们想干什么都可以。” 　　“你都不管吗？” 　　库洛洛觉得有点好笑，语气里都染上了些笑意，“你以为幻影旅团是什么签合同的工作机构吗？” 　　这当然是实话，可也有隐情，旅团的所有人都性格各异，桀骜不驯，非要一个个管起来他会很累，才不会干这种事。 　　伊路米不太苟同这样的观点，他家的管家有非常严格的工作守则，上岗前都得经过严密的培训，每日的工作细节都会有主管负责得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作风散漫的现象，甚至还能在外面接外快…… 　　但这样也有好处，这种包容的性格说明库洛洛很好相处，当假对象带回去应该能比较快地搞定长辈他们。 　　“那你说的那个测试是什么？”伊路米又问。 　　“这也是我想和你说的，我想知道如果不是我要求对方去做，而是对方自己选择去做犯罪行为时，我还会不会受到惩罚。”库洛洛解释道，“我故意向团员借钱，对方为了完成我的需要立刻就去抢劫了，我心里是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可我在行为上并没有表现出指示或者诱导的部分。在收到钱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惩罚出现，我想这是规则的漏洞。” 　　“那确实可以利用。”伊路米点点头。 　　“但这种来钱方式还是挺麻烦的，还得想想别的办法。”库洛洛捂住嘴思考，“曾经大部分能做的事，现在都不能做了。” 　　按照库洛洛的习惯，他个人所要花费的费用其实很少，再加上平时不管做什么都有团员直接出去打劫，除了定期汇款回流星街外，手头还有另外一笔随意可以活动的巨额资金，根本不愁钱花。 　　但现在和以往不一样，再多的钱如果没有进账，按照赎罪的频率也会有花完的一天，但直接抢劫的方式肯定不行，让团员去抢，风险也会有，这来钱的渠道还得多考虑一下。 　　“的确呢。”伊路米想象一下如果自己不能接委托时的场景，顿时理解了那种郁闷的心情，“不过你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你。” 　　“不了，现在还不缺。”库洛洛道，“我们在杀人方面的测试都执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测试下另外一个方面，需要你暂时先不接委托两天。” 　　“没问题。”伊路米应道，“你想测试什么？” 　　“先保密。”库洛洛翻开书，嘴角向上勾起，“到时候再和你说。” 第13章 　　浴室门打开，玛奇裹着酒店提供的浴袍从氤氲的水汽中走了出来。 　　她拆开派克给的面膜贴到脸上，一边问：“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和揍敌客的人扯上关系？” 　　她的语气就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清冷，但玛奇其实很重视同伴，因为8号的事情，玛奇对收钱办事的揍敌客不至于仇视，却也没什么好感。 　　派克很相信玛奇的直觉，闻言先反问：“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玛奇说：“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团长的行为有点奇怪。”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好处，团长不会特意叫她过来给一个外人治疗，但仅仅是断了条腿的话，揍敌客家大业大，经营的又是高危工作，不可能没有相关预案。 　　这种行为更像是卖一个人情给一个交情不错的熟人，不，或许连人情也称不上，毕竟人情是要还的，揍敌客不会那么傻到随随便便就欠旅团一个人情。 　　“前面遇到了点事，”派克说，“团长暂时要和揍敌客一起行动。” 　　“什么事？”因为惊讶，玛奇微微睁大眼。 　　派克揭下面膜，边简单解释了一下制约的事情，“他们最近正在测试，寻找规则的漏洞。” 　　“所以只要找到除念师，就可以解开制约了……”玛奇皱起眉。 　　“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容易呢……”玛奇若有所思，低声喃喃。 　　派克的脸色顿时一黑。 　　玛奇见状，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弧度，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同伴中，最关心团长的人当属派克了，毕竟那时候的库洛洛的确很讨人喜欢，乖巧聪慧又外表瘦弱，还因此常被窝金他们欺负，不过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啊。 　　啊……这种奇怪的感慨心态是怎么回事，是女性本能在作怪吗。她立刻恢复面瘫。 　　“就算是最差的情况，解开不了制约的话，我觉得也不用太过担心，团长不会吃亏的。”玛奇安慰她。 　　“嗯……”派克低声应道。 　　玛奇转而道：“既然团长在忙的话，派克这几天空着吧，陪我去逛逛吧，我有几家小店想去看看。” 　　“你又看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派克无奈道。 　　玛奇虽然看起来沉默寡言，也和某些团员不同，从不八卦，但到底是个变化系念能力者，时不时就会对一些奇怪的事物产生兴趣。 　　* 　　翌日一早，伊路米独自一人在酒店餐厅吃早饭，当看到天秤代表罪恶的红色托盘倾斜时，就知道库洛洛昨晚说的“秘密”已经干完了。 　　他熟练地拨出电话，片刻后，对面接起。 　　“……伊路米。”库洛洛的声音带了些困倦的哑意，像是刚醒。 　　……还在睡啊，伊路米默默想，他应该又通宵看书了吧，嗯，某些方面的自制力很差，自己在没有工作的时候作息是很健康的。 　　“你没有出去啊，库洛洛。”伊路米听不出语气地说，既是疑惑，也是用这句话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打扰人休息的。 　　“嗯，我让侠客用诈骗形式与黑客技术去盗窃了一个富人的银行账户，”库洛洛说道，音筒里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正从床上坐起来，“金额十个亿。” 　　伊路米恍然大悟，“所以你是想试试你策划了却没行动，这算不算一件罪行？” 　　“嗯，天秤倾斜的话就说明策划犯罪也算罪行。”库洛洛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因为这样就连远程指挥团员行动都受到了限制，但也不算太意外。 　　“嗯，你还睡吗？”伊路米问。 　　“不了，等惩罚吧，看看盗窃是什么惩罚，和盗墓有没有区别。” 　　“那我去你房间等吧。”伊路米礼貌提议，“万一又是关联性惩罚，也好及时发现。” 　　“好。” 　　“要帮带早饭吗？我正在餐厅。”伊路米顺口问。 　　“可以，谢谢，顺便帮我带杯咖啡吧。”库洛洛随口道。 　　…… 　　吃过早饭，一时间无所事事的库洛洛又窝回了床上，倚靠在床头，拿起了新的一本书，昨晚那本已经在凌晨四点多阅读完毕。 　　同样因没有工作而无所事事的伊路米又躺在了昨天才用过的躺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腹上，姿势舒适而又诡异安详，他开始发呆。 　　让一个人什么都不做、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处，时间一长肯定会感到无聊，继而烦躁不安，时间再长点说不定精神都会出现问题。 　　但伊路米不会，长时间忍耐一个极端枯燥甚至恶劣的环境也是杀手的必修课之一，他曾把自己埋地下不吃不喝整整五天，那时候都不是他的极限，更何况眼下温度适宜没有威胁的安全环境。 　　不过此时到底不是独自一人，有更好的选择时，伊路米也不是会对自己过于苛刻的人，他盯了会酒店线雕华美却单调的天花板，黑漆漆的眼睛一转，默默把视线投向了床的方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库洛洛终于忍不住放下书，抬眼对上伊路米的视线，不知为何，那瞬间他竟然读懂了伊路米眼中的含义，尽管那双无机质的眼中什么都没透露出来。 　　——我就是单纯的看看，打发时间，没别的意思。 　　直接说“能不能别看我了”似乎有点怪，可不理会的话也很怪啊……旅团中不乏性格桀骜任性的团员，库洛洛没有不能应对的，可伊路米这种工作时冷酷敏锐只认钱、却在私下温顺乖巧的性格，库洛洛也是第一次遇到。 　　没错，除了温顺这个词，自昨天无意听了伊路米与家人的通话后，通过零星的信息库洛洛又给他贴上了“乖巧”的标签。 　　不得不说反差感有点大，大到库洛洛都有些无奈了，一时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可以说，伊路米是除旅团外第一个与自己私下有交集的非流星街人，思考片刻，他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书本：“要看书吗？无聊的话。” 　　不无聊。伊路米想，但还是站了起来，拿起库洛洛昨晚刚看过的书，如同闲聊似的问：“你很喜欢看书吗？” 　　“嗯。”库洛洛随口应道，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不错的爱好，伊路米在心里评价，比起小糜的手办、小奇的巧克力糖球，看书自然是比弟弟们除了浪费钱外毫无益处的爱好要好多了。 　　伊路米坐回沙发，翻开首页，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懂。 　　居然是不认识的语言…… 　　这不科学，明明除了通用语之外，他还会很多种语言，语言同样是杀手的必修课，至少对他来说是的，毕竟常常要去其他国家执行任务，而不一定每个国家的人都会使用通用语。 　　所以这是哪个偏僻地方的语种？ 　　“啊，忘了，你应该看不懂吧。”库洛洛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本书来，远远抛给伊路米，“这本是通用语的。” 　　好吧。 　　房间再度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书页翻过的声音，两人都十分具有耐心，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意外，一直都待在房中，连午餐都叫的客房服务。 　　——伊路米叫的，沉入到书里的世界时，库洛洛基本上是废寝忘食的。 　　对他而言，如果一件事做不做都不影响结果，那就无所谓做不做，比如一顿饭不吃也饿不死这件事，在学会念能力后这个坏习惯更是变本加厉。 　　下午的时候，库洛洛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躺椅那边似乎很久没动静了，便抬眼望过去。 　　伊路米躺在那，书本盖着脸，几缕黑色长发不听话地漏出来，垂在地毯上方，双手交叠乖乖放在腹间。 　　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 　　明明一开始一副可以发呆一整天的样子，看大半天书就想休息了吗……库洛洛心里漫无目的地划过这个有些无奈和好笑的念头，重新低下了头。 第14章 　　一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惩罚才姗姗来迟。 　　起初是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升起的白雾笼罩住两人，下一刻他们同时感到了异样，身体很不对劲！ 　　伊路米猛然从躺椅上坐起来，书本砸落在地上也没有管。 　　短短数秒后，白雾散去，就如同施了一个魔法，原本的两个成年男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两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 　　这次惩罚竟是年龄缩水！这可太出人意料了。 　　在因视角变化而茫然了一瞬后，伊路米很快反应过来，他立刻撩起对于此时的他过长的袖子，稚嫩的右手曲张，下一刻骨骼变异，指甲暴突，变成了揍敌客家特有的刺客专用手爪，紧接着又恢复成原状，指间忽地出现一枚念钉，然后念钉消失，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腿部肌肉，最后得出结论：“身体素质也变回小孩子了，但念能力还能用。” 　　如果忽略他同样缩水成孩童的嗓音，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和长大后也没有太大区别，五官几乎是等比例成长的，只不过小时候更为精致柔婉，缺少了属于男性的线条特征后，长发披散的他看起来更像个女孩。 　　库洛洛依旧坐在床上，不知道是床太大了还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坐在衣服堆里的他看起来特别娇小。 　　他相信伊路米的判断，没有接着尝试确认，见状只是道：“……汇款吧。” 　　库洛洛用一只手发消息给侠客让他捐款，另一只手则揪着过大的衬衫衣领以防掉下去，而伊路米因为衣服领口窄而没有这个烦恼。 　　侠客先捐款了五千万，但天秤没有出现，库洛洛让他追加五千万，可天秤依旧没出现，一直追加到十个亿，也就是此次偷窃来的钱全部砸进去后，天秤的虚影才终于现身，如同在嘲讽似的，托盘慢吞吞地恢复了平衡，然后再度消失。 　　“……”库洛洛没有说话。 　　伊路米大大的猫眼瞅了眼绷着脸的库洛洛，可惜脸上圆乎乎的婴儿肥导致他即便是不高兴也毫无威慑力可言，而且小时候的他眼型也跟成年体不一样，眼尾没有上翘的弧度，而是圆溜溜的下垂眼，抿着嘴角时更像一个在生闷气的沮丧小狗狗。 　　“捐了多少啊？”伊路米问。 　　“十亿。”库洛洛冷冷地说，童音却清脆。 　　哦，偷来的钱全部充公了啊……怪不得不高兴了，如果是自己白干一单活也会非常郁闷的，伊路米难得散发出了同情心。 　　“没关系，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实在缺钱我可以借你，不收利息。”伊路米安慰说。 　　库洛洛早就发现伊路米对金钱的在意，因此这诚意不可谓不小，尽管他自己也能很快收拾好情绪，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感慨伊路米确实是一个值得给予一定信赖的合作者。 　　“没事，还没到那个地步……”忽然，他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微一变，“等等，我们怎么没变回去？” 　　“对哦。”伊路米恍然。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糟糕的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伊路米慢吞吞道，“惩罚其实是无法提前结束的？” 　　“有可能。”库洛洛飞快接道，自言自语般分析起来，“杀人的惩罚因为都是及时性的，所以罚过后及时赎罪也就结束了，但像这种负面状态类型的惩罚，如果及时赎罪就能结束惩罚也未免太简单了……不如说惩罚和赎罪是两码事。” 　　“因为第一次捐款用时较长，花了10个小时，”伊路米接着道，“而我们是在捐款完成后才测试伤害同步有没有取消，其实并不能确定伤害同步的具体持续时间。” 　　“那现在能测试了。”库洛洛无奈地说，“这次惩罚降临时间是9个小时，按先前推测的，盗墓的惩罚降临时间约为20个小时，这说明这一次盗窃的罪行比其实什么都没做的盗墓更严重，惩罚力度也要更强。” 　　“但我不知情，惩罚时间应该会比你短。”伊路米略显无辜地说，配上他那张人偶似的稚嫩脸庞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库洛洛发现近期无奈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先打客房服务送两套合适的衣物过来吧。” 　　酒店客服经理虽然疑惑这房间的贵宾怎么突然换了个小孩子的声音，但也未曾表现出来，很快派人将衣服送了上来。 　　十分钟后，两人换了一身童装，酒店服务很好，送来的都是大牌，裁剪精细面料舒适，款式清爽时尚，上身是学院风POO衫，一件藏青色一件米白色，搭配配套的西装短裤与鞋袜等。 　　因为报了大致的尺寸，藏青色的那套要大一号，便给了伊路米。 　　“你小时候营养不良吗？”伊路米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同样是十岁的身体，库洛洛要比他矮大半个头，看着要比身体的实际年龄更小点，而且除了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其实他很瘦弱，不像自己，看似纤细实则是体脂率低，力气更是不小，已经能轻松推开自家大门，十岁的他都出任务好几年了。 　　“嗯，那时没多少食物。”库洛洛倒没有特意避讳自己的过去，事实摆在眼前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不光是他，那时候流星街的小孩就没有一个因为吃而导致胖的，除了从小就高大健壮的窝金外。而且因为水资源缺乏，每个人都有点脏兮兮的，若让外面世界的人来看，个个都像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小难民，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被整个世界丢弃在垃圾堆中。 　　库洛洛没有兴致与非流星街人深入交流往事，把话题从自身岔开，礼尚往来地反问：“你小时候就是长头发吗？” 　　“小时候是的，中间有一段时间是短发。”伊路米回答。 　　“这样啊，不过既然念能力还能用的话，应该只是单纯的身体缩水吧，不是时间回溯。” 　　“出去逛逛吗，”伊路米歪头，“呆了一天了，顺便我想吃个饭。” 　　“去吧。”库洛洛颌首，主要是想出去透透气，这个惩罚也太一言难尽了。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到街上溜达。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高峰期的马路上人流如织，他们换了条清静些的街道才开始交谈。 　　“盗墓和偷窃的惩罚好像没有规律，要继续试试其他的吗？”伊路米问，“比如继续偷窃的话惩罚是不是还是年龄缩水。” 　　“也不是没有规律，”库洛洛道，“这两次惩罚是不是都挺让人在心理上感到难受的？” 　　“确实，”伊路米赞同道，“那要这么说的话，非杀人的惩罚岂不是很随机？” 　　“之后可以再试试，还要确认两种罪行叠加是什么后果，是两种惩罚叠加，还是惩罚合二为一但是力度加重了，以及对应的赎罪代价是什么？” 　　毕竟旅团不可能每次光抢劫不杀人，反之也一样。 　　说话间，两人随机选择了一家露天西餐厅，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或许是这次惩罚与赎罪的后续的确让人心情不佳，且该交流的也都说完了，点完餐后等待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库洛洛望着这片装点浪漫花卉的街景放空思绪，而伊路米则忽然侧首扫向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站在厨房门后的服务员，正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无机质的猫眼冷冷地盯着对方，像是在说：禁止拍照。 　　服务员被吓了跳，表情讪讪地收起手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心道这小孩看着漂亮可爱，眼睛也太瘆人了些，像个鬼娃娃。 　　西餐做的慢，半小时后主食才上来，但还没吃上几口，隔壁桌的客人忽然争执起来。 　　原来是一出男子出轨与情人约会，却被同样和闺蜜来用餐的原配逮了个正着的狗血戏码。 　　无视服务员的劝架，三个当事人加原配闺蜜上演了撕逼大戏，周围的其他客人从一开始被打搅的烦躁不耐变成了吃瓜的津津有味。 　　大概是出轨男的渣男言论与情人的茶言茶语彻底激怒了原配女士，已经歇斯底里的她直接选择上手，撕扯间，猝不及防的出轨男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隔壁桌。 　　那张桌上是两个长得可爱漂亮的男孩，虽然及时躲开了，但菜汤已经撒了一地。 　　看戏是一回事，但波及到自己就不美妙了，尤其率先遭殃的还是两个孩子，路人们顿时正义感上升纷纷阻止这场闹剧，可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到了众人，发出尖叫的是那位绿茶情人，她见出轨男倒在地上始终不起来便上前查看，却发现—— 　　“他、他死了！没有呼吸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一片哗然，无人发现那两个可怜的男孩已经消失不见了。 第15章 　　库洛洛和伊路米走在夜色笼罩的街上，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话，气氛异常沉默。 　　许久，库洛洛才很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这下念能力也没了。” 　　伊路米又沉默了会，想到这一次的确是他的失误，老实开口道：“对不起，是我的错，一时顺手就把他给杀了。” 　　因为心情不好而杀人的事，他之前也做过。 　　“……”事已至此，库洛洛也没办法，而且罪魁祸首都态度好到道歉了，不论是不是真心的，他也不能再不依不饶，便安抚似的说，“也不是没好处，至少知道惩罚期间犯罪的话，是会立刻受到惩罚的，不过还有种可能，那个人本身是无罪的，所以惩罚立即生效了。” 　　“看来道德层面的瑕疵不算犯罪。”伊路米有点无语。 　　“先恢复念能力吧。”库洛洛说。 　　“嗯。”伊路米应了声，拿出手机给管家发消息。 　　可这一次，钱一次次地汇出，次数多到伊路米的气息都开始有些不稳，天秤都没出现。 　　“……多少了？”库洛洛问，感受到了伊路米身上逐渐蔓延出的压抑感。 　　“和你上次一样，十亿。”伊路米的声音依旧毫无情绪起伏，但这次更像是被打击到麻木了，他果断收起手机，“我不捐了，太不划算了。” 　　“……嗯，确实很亏。”库洛洛赞同，杀个路人砸钱十亿都无法赎罪，太亏了。 　　两人意识到这次可能不是光靠钱就能赎罪了，前面的推测再次应验，杀无辜的人代价会很大，就算能用钱摆平估计也要天文数字。 　　“换种方式赎罪吧。”伊路米说。 　　“嗯。” 　　“找个罪孽深重的人杀了看看？”伊路米想到上次执行第二个任务时的结果。 　　“是一种办法，可以作为备选。”库洛洛说，“但这样的案例应该不会太多，而且若之后再遇到我们现在类似的情况，其实风险不小。” 　　这种情况指的是他们现在身体缩水又失去念能力，对比先前的战力，若遇到同等级的强者，几乎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或许有别的途径。”库洛洛喃喃道。 　　“什么途径？”“我先想想。” 　　“好。”既然库洛洛愿意动脑筋，伊路米也就不费力去思考了，这时候必须再次庆幸合作者是个聪明而又体贴的人，从小到大伊路米一直都是让家里人放心的优秀长子，几乎没有遇到过让别人来想办法收拾他造成的烂摊子的情景。 　　此时，两个人已经走到酒店附近了，他们在马路边停下等红绿灯，库洛洛低头思考着，伊路米正拿出手机。 　　突然，库洛洛感受到什么，抬眼望向前方，就见马路对面站着派克和玛奇，两人的视线如有实质，正牢牢锁在自己身上。 　　库洛洛：“……” 　　而这时，伊路米也看到了来自管家的信息。 　　——除念师有消息了。 　　管家提供的除念师情报十分详尽。 　　除念师名为阿卡迦，男，54岁，现居古甘玉国的锡伯地区的一座高山上，同时信息中还附上了除念师的照片和电话，以及目标地点的坐标位置图。 　　【是否要将除念师带回宅邸？】管家考虑得很妥帖。 　　【不用。】伊路米单手敲字，【我自己过去就好。】 　　“是除念师的消息吗？”库洛洛侧头问。 　　“嗯，找到了哦。”伊路米的语气轻快。 　　片刻间，派克和玛奇已经从络绎不绝的人流中走了过来，两人都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变成小孩的伊路米与库洛洛。 　　伊路米简直可以算是等比缩小，那头柔顺飘逸长发和标志性的猫眼，只要见过他的人都不可能认错。而库洛洛倒是变化有些大，但就算再大，和他一起长大的旅团成员都不会陌生。 　　“团长……”派克看着库洛洛，她原本的声音是有些低沉的，这会因为惊讶都抬高了几度，“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因为惩罚。”库洛洛回答道，现在车水马龙，到处都是攀谈和汽车驶过的声音，倒不用担心情报泄漏，“维持一段时间就会变回来。” 　　以他现在的视角，他需要仰着头才能与派克对视，金发女人的吃惊很快便收敛起，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库洛洛还想说话，却见面无表情的玛奇突然朝他伸手，掐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举了起来。那轻松的举动，就像随便抱起路边看到的可爱小狗一样。 　　库洛洛：“……” 　　派克：“……” 　　伊路米：“？” 　　“以前的团长原来这么小吗？”玛奇很快将人放下，又拨了拨头发，“都没发觉过。” 　　派克欲言又止，事实上如果不是考虑库洛洛本身已经24岁了，她也有点想抱抱这罕见的小团长，时间过得真快啊…… 　　“玛奇……”库洛洛对两位女性的心中所想猜得很清楚，他叹了口气，“这具身体差不多变回到十岁左右的状态了，不过不要紧，伊路米找到除念师了。” 　　这不仅对库洛洛，就连对整个旅团来说都是好消息，派克看了眼默不作声的伊路米，说道：“多谢了。” 　　“没关系哦。”伊路米回答道，那双空洞又没情绪的眼睛望向了一旁的库洛洛，“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库洛洛道，“你有其他安排？” 　　——果然呢，他迫不及待地就想解绑离开。 　　伊路米面无表情地盘算，这种情况下提假对象的合作能成功的机率太低了。难得找了个各方面都符合标准的人选，他一点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对方走，但没了制约，对他的工作也有帮助就是了。 　　那么要怎么办呢？ 　　“没有，我们直接去除念师所在地。”伊路米面上不漏分毫，一般情况下，谁都无法从他面部得到任何准确的情绪波动，“位置还挺远的，我们回去说吧。” 　　…… 　　“连念都不能使用了？还另外出了十个亿都没能赎清罪？”侠客瞪大了绿色的眼睛，只是失手杀了个人而已，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原来普通人的一条命有这么值钱啊？！ 　　一行人一回酒店派克就将侠客叫到了库洛洛的房间，现在屋内除了伊路米，随行的蜘蛛们都在，为的是商讨明日出发去找除念师的事。 　　“定时间最近一次的航班。”库洛洛向来不太显示糟糕的情绪，但这不代表他不想早点摆脱制约的约束，“连同伊路米的。” 　　“交给我来解决就好～”侠客轻松应下，他低头看手机，“但团长你现在没有念，除念师的位置又很远，身边还是有几个战斗型成员比较保险，我还是把窝金他们都叫过来吧？”库洛洛沉思一下，这的确是稳妥的方案，但伊路米也失去了念，又保持着孩童的身体，这种情况下旅团的增援一定会引起他的警戒甚至是不必要的敌意，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还是想和对方保持个比较友好的相处模式。 　　毕竟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这位大少爷的地方。 　　“让他们在附近就行，保持随时能支援的距离。”权衡下库洛洛说道，“但不要靠近。” 　　侠客愣了一下，立刻明白库洛洛此举背后的含义，但他很快接话，好像刚刚的停顿不存在一样。 　　“嗯，我会叮嘱他们的。”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玛奇距离房门位置最近，便起身去开门。 　　“哟。”伊路米探进半边身子打了声招呼，他低头看了眼身形娇小的玛奇，“谢谢。” 　　“你已经变回来了啊。”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侠客又本身有些自来熟，自然而然地攀谈起来，“这过去差不多四个多小时？团长还没呢。”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嗯，因为我毫不知情也没有参与。”伊路米恢复到成年杀手的模样，即使还是没有念，但就按照他现在的实力，也不是随便会被杀死的存在了，“飞艇票定好了吗？” 　　“我让侠客去办了。”库洛洛回答，“明天就可以出发。” 　　“订凌晨四点的可以吗？”侠客查着电脑恰到好处地接话，“十三个小时的飞艇，不延误的话，我们差不多下午两三点多可以到。” 　　在场所有人都对睡觉没有必需的需求，必要时几天不睡也不要紧，没有人提反对意见。 　　伊路米过来也就是确定下明日行程，作为杀手他早就习惯在行动前把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因此在将信息全部掌握后他就起身离开了。在失去念的情况下，他本能上也会主动和蜘蛛们保持安全距离。 　　现在是晚上九点，考虑到去机场的时间，还需要在酒店停留至少6个小时，玛奇和派克也很快回了自己房间，而侠客却没离开。 　　“团长，你这状态睡不着吧，要不要我陪着你。”侠客笑道。 　　“不要闹了。”库洛洛看他一眼，这种情况下无论是他还是隔壁的伊路米都不会选择去睡觉的，侠客也知道，就是故意说着逗他玩。 　　是因为身体变小导致没有成年模样的威严了吗？库洛洛随意地翻了翻书，实际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虽说明天就能见到除念师，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需要第二套方案。” 　　这段时间库洛洛基本都和伊路米一起行动，但同时也有把测试出的信息同步给侠客，作为旅团内情报分析与处理人员，侠客越是了解他被制约束缚的程度，就越能高效地找出其中的漏洞。 　　“没有念的话行动起来不太方便。”库洛洛缓缓道，“重罪的惩罚不会那么快结束，还不知道失去念的时间有多久，目前也没有参考的依据。” 　　“赎罪和惩罚为两套系统，就算赎清了罪过，惩罚也一样会继续，真是霸道啊。”侠客思考着，“我明白了，团长。” 　　库洛洛没有问他明白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这是长年默契后的心照不宣。 第16章 　　除念师的所在地说偏僻，却又在一个繁华的都市附近，说在闹市中，却又住在崎岖的高山之上。 　　巍峨的山崖在云层的包围下好像见不到顶，倒是有一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他们一行人下了飞艇后就坐车赶到了山脚下，这座山可不像枯枯戮山一样还是个著名的旅游景点，能坐个旅游观光车就能解决一半的路程。这山不仅高而且陡，只有一条用脚走出来的、不算路的路，而且据说只到半山腰就没有了，可以想象这种山路的攀登难度。 　　这本来对旅团和揍敌客家的杀手来说都不是问题，但这一次却有了变数，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他们居然只爬到了半山腰。 　　库洛洛很久没体会过这种骨子里都透出来的疲惫感了，汗止不住地滴落，腿重到抬不起来，就连气都有些喘不匀。但库洛洛觉得这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他至少跟上了另外四个人的速度，如果惩罚是将身体时间回溯的话，以他真正十岁的身体情况和锻炼水平，恐怕连这半山腰都爬不上来。 　　另外三只蜘蛛们脚步轻盈，别说汗了，连头发都没乱，像是来郊游的一样。而伊路米更是一副像是在散步的样子，这四个人都考虑到了库洛洛现在的脚程，其实都没走得很快。 　　“团长，要我抱你走吗？”侠客笑嘻嘻道，朝库洛洛摊开双手，“我们也该加速啦。” 　　语气里调侃的成分太明显，派克略显责备地看他一眼，在看到侠客立刻收回手的老实模样后，弯腰说道：“还是我来抱吧。” 　　库洛洛抿了抿嘴唇，他当然是不想被当成小孩子抱来抱去的，可也不想拖延爬山的进度，按照他的速度，等到山顶时恐怕都晚上了。 　　正要艰难答应这一提议时，库洛洛突然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一双修长又有力的手握住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扛在肩上。 　　“不想被抱着走的话，这样呢。”伊路米一边说着，一边猛然加速，一瞬间两边的风景飞快往后退，耳朵响起呼呼的风声，“这样不算抱着了吧？” 　　库洛洛：“……” 　　一起震惊的还有剩下三个被甩在原地的蜘蛛！ 　　这算得上是超出预计的发展，揍敌客家的那个杀手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在他们眼前把他们的团长扛走了？！ 　　三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几乎是同一时间追着飞奔而上的伊路米。 　　揍敌客家的成年杀手速度很快，步子也很稳，即使是被扛在肩上这种本身就不太舒服的姿势，也居然没有感觉到太过的颠簸感。 　　等到了目的地，伊路米就将人放下来，也没说多什么，两人站在原地，互相看了眼。 　　“嗯，谢谢。”好像坐了个特快列车一样，库洛洛想想说道。 　　“没关系。”伊路米回答。 　　过了一会，派克等人才赶到，看到他们俩等在原地，都松了口气。 　　“走吧。”伊路米低头说，便率先往前走去。 　　除念师所居住的地方是个看起来十分阴森的树屋，里头的环境相当昏暗，还隐隐响着几声野兽的低吼。 　　伊路米刚走到门口，阿卡迦就迎了出来。他早被揍敌客家联系过，知道近期会来一位客人，在见到伊路米时也没有任何惊讶，反倒是看见小孩子的库洛洛后才有些疑惑。 　　这样看起来秀气乖巧的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沉重又充满怨恨的念力呢…… 　　不……这不是念，但如果说这是誓约与制约的话也不对，他们两个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被这样的东西缠上了？ 　　“我们家之前和你联系过吧。”伊路米道，“我需要解除我和这孩子身上的念。”他故意没说出库洛洛的名字。 　　“我知道的，但……”阿卡伽注视着他们，眉头紧锁，连声音都不稳了，甚至想要后退，“但我……” 　　这是阿卡迦第一次见过这样的画面，像是有无数的亡魂在他们身侧发出凄厉的哭嚎，令人畏惧的力量笼罩在四周，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那般，他们身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压抑的气息……而两人之间又有枷锁一样的束缚将他们牢牢地绑在一起，使二人密不可分。 　　这样鬼神般的力量，又怎么能是人类可以除掉的呢？ 　　“我做不到。”阿卡伽艰难道。 　　“做不到？”伊路米歪了歪脑袋，“你能看见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你们身上的念，不，我甚至无法确定那是否是念……也不像是誓约与制约，但不管是什么，我都无法除掉。”阿卡伽说，别说除念，他连靠近都不敢，“抱歉，另请高明吧。” 　　伊路米：“……” 　　库洛洛：“……” 　　揍敌客的管家肯定不会随便找个不靠谱的除念师来应付家里大少爷，要找的绝对是行业里水准高的，像这样人数稀少的职业里的高水准，说是凤毛麟角都不为过，还要去哪儿另请高明？ 　　“我明白了。”伊路米说道，“今天我们来这里的事，以及发生了什么，不要告知给任何人。” 　　“我知道了。”阿卡迦说道。 　　他们一从屋内走出就见到守在外头的侠客等人，库洛洛摇摇头说道：“无法除念。” 　　所有人的表情其实都没那么好看，这等于问题一时半会是得不到解决了。 　　“我再进去问问除念师好啦。”侠客低着头，对上库洛洛那双圆圆的眼睛，他实在很了解他的团长，包括一些不需要说出口的话。 　　伊路米看了侠客一眼，并没有吭声阻止，只是自顾自地说，“我们没办法分开了，库洛洛。” 　　“是啊。”库洛洛挺郁闷的，“关于以后的事情我们还得想想。” 　　其实绑定还不是最大的问题，重要是如果抢劫没法进行，那日后行动怎么办？总不能抢多少捐多少，血本无归不说，还要再承担一个长时间惩罚的风险。 　　这实在是非常折磨人的局面。 　　过了一会，树屋内传出了淡淡的血腥味，侠客又笑眯眯地重新走出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伊路米看着他，作为职业杀手他立刻看出侠客并不是进去问除念师问题，而是进去杀人灭口的。承诺对于强盗们来说并不保险，只有死人才不会透露出关于他们的任何情报，这其实是个很稳妥的做法，这样他找除念师做了什么，家里也不会再知道了。 　　“要想想下一步得怎么办才行。”侠客语气懊恼地抓抓头发，干脆换了个话题，“不过还是先去吃饭吧，市中心就有好吃的。” 　　这莫名其妙的提议引起了伊路米的疑惑。 　　吃饭？在这种时候？ 　　即使没相处多久，伊路米也知道侠客是个很理智的人，按照对方对库洛洛的看重程度，他们下一步应该会商量怎么办才对，毕竟失去念的惩罚还没结束呢。所以为什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改变？ 　　“好啊。”库洛洛开口道，他小跑几步牵上伊路米的手摇了摇，仰起头说着，“我也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考虑今后吧。” 　　有问题。 　　伊路米在心里肯定，但如果库洛洛想要对他不利的话也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方式，那么就肯定是为了另一个目的了。 　　杀手先生心中隐约有了猜想，点头答应：“好。” 　　下山的路程比上山快很多，似乎是为了安定某杀手的情绪，库洛洛主动拜托伊路米再带他一程。 　　几人很快就到了山脚下，他们搭了辆出租车，在黄昏时赶到了市区。 　　此时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成片的灯光也逐渐点亮。库洛洛和伊路米走在人群中，不一会就发现，他们和侠客等人走散了。 　　伊路米当作不知道，问着跟在他身边的库洛洛，“你想吃什么？” 　　“嗯，都可以吧。”库洛洛随口答，“选你喜欢的好了。” 　　“那我们去商场里吧。” 　　“好哦。” 　　他们说着，突然，刺眼的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在不远处的银行里响起！ 　　与此同时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打破了充满祥和气氛的夜晚，有不少人连滚带爬地从银行里逃出！ 　　事发的位置距离他们俩很近，两人在突变发生的那一刻就往银行方向跑去。 　　这是市中心的大型银行，安保设施齐全，但在里头二人的衬托下，却显得像是过家家一样的水平。窝金轻而易举地砸碎了墙壁阻断人们逃命的道路，几个倒霉的还因此被埋在废墟里。而芬克斯单手捏爆了安保的手-枪，边抠耳朵边对着柜台满脸惊恐的小姐说道：“把钱全都拿出来，速度快。” 　　他们连控制人质都懒得做，因为也没有人再敢跑了，冲上去的安保人员已经全被扭断手脚像废物一样扔到一边。 　　这就是库洛洛赶到后看到的第一眼景象，他的旅团团员们正在做着老本行，抢劫。 第17章 　　混乱的现场除了尖叫外再没有更多的信息，但库洛洛依然在瞬间就了解了全部情况。 　　这时候，有个高智商合作者的好处便尽数体现出了，站在他身边的伊路米同样不需要任何的暗示，在第一时间内就往乱成一团的银行内冲去，几枚没有念的钉子飞速刺向人群里壮实得像个巨人的窝金，恰巧打断了对方欲从地上举起一人的行为。 　　但他的动作也引来了窝金的不快，几乎是下一秒，一排金属椅从被完全毁坏的大门里扔了出来，劈开空气重重砸向站在小轿车上的伊路米！ 　　如果直接躲开，那么下面车里的人就会被当场压扁的。 　　伊路米准确地做出判断，他没有移动，而是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即使没有了念，杀手先生的腕力也是以吨为单位计算的。 　　库洛洛站在一边，按照他的身高，在拥挤混乱的人群里甚至没办法完整地看到所有画面。 　　但看伊路米举动，库洛洛认为他已经明白了这次安排的目的，可还是不保险，他了解团员们的性格，万一窝金他们打得太上头就不妙了。因此他还是努力迎着如潮水般倒退的人群，往更靠近混战的中心位置前进。 　　等到了银行门口，库洛洛立即对着蜘蛛二人组厉声道：“住手！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清脆的童声在嘈杂不堪的环境里不太明显，但芬克斯在听到的那瞬间还是手一抖，差点没绷住自己凶悍的表情。 　　那是……库洛洛？！ 　　真的和侠客说的一样变成小孩子了啊！ 　　两人的视线瞬间对上，芬克斯的嘴唇抖了抖，还好他本身眼神就很凶，倒没显示出有什么不对。 　　而库洛洛则装作不认识他那般满脸大义凛然，朝着他又喊道：“把你手里抓着的人放下！” 　　配合他现在的外表年龄，浑然似个看多了惩恶扬善的英雄片而嫉恶如仇的正义小学生。 　　啪—— 　　芬克斯非常听话地放手。 　　库洛洛：“……” 　　似乎也觉得自己演得实在太差劲了，芬克斯随手捡了个钢筋铁管砸了过去，同时大吼道：“臭小鬼！不想受伤的话快走！” 　　库洛洛正想要躲开，就见铁管撞上了枚钉子被弹开，而伊路米像阵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向芬克斯袭去！ 　　“居然有多管闲事的混蛋！”芬克斯佯怒道。 　　可惜没人接话，伊路米一声也没吭，他的形象和正义使者之类的词语完全不搭边，倒不如说更像是来索命的。 　　对手戏没人接，那就打吧，芬克斯低声笑着，和伊路米直接对上！ 　　这就是个暴力的激斗现场！可处于中心位置的库洛洛却很淡定，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前多阻止一下，但又担心因为认识自家团员的原因，要是自己的戏太多了，审判之秤会不认可这是一场救人水火的赎罪。 　　不远处窝金也在思考，一个小时前，在接到侠客电话说是要演这么一出时，他和芬克斯还有飞坦都处于难以理解的震惊状态。 　　可事出突然，侠客只是做了最简单的解释，并说一定要演得逼真，又要懂得注意分寸，不能杀害在场任何一个人，也不能把团长和伊路米往死里打，尤其是团长，他现在只有十岁时的身体，根本禁不起你们任何人认真的一拳！ 　　时间过去很久了，窝金都有点忘了小时候的库洛洛长什么样子，因此在本来的计划里，他还想和库洛洛过两招，再让对方从他手里救走个人质，使这场正义战胜邪恶的大戏看起来更完美，可现在的团长…… 　　他盯着小小只的库洛洛，实在没法把手上的成年男人直接扔过去让他接住再救下，总觉得这么做会把小不点的团长给压死，于是十分顺手地把人扔向了在和芬克斯缠斗的伊路米！ 　　“拿命来吧！”窝金也朝着伊路米冲去！ 　　库洛洛：“……” 　　他们到底是怎么安排剧本的？就放着他不管了吗？ 　　但什么都不做又显得太作假了，库洛洛躲着另一边钉子石头椅子满天飞的战乱局势，一边往被石堆掩盖的伤患那里跑去。 　　“先生！醒醒！” 　　库洛洛摇了摇躺在地上的人，装模作样地喊两声，确定此人只是受了重伤晕过去了，便使劲推了推压在对方身上的石块。在废了好大力气才把石头给移开后，他将这倒霉的职员拖出乱战圈，又从对方身上摸出手机报了警。 　　“小朋友，你怎么进来了。”躲在柜台后的几个女性职员瑟瑟发抖，“快躲进来，不要被误伤了。” 　　“姐姐，你们快跑吧。”真是白送上门的剧情，库洛洛瞪大眼睛，满脸的担忧和紧张，“现在那些坏人被缠住了，你们快点走，不会受到伤害的！” 　　另外在对招的三个打得有来有回，可实际上也都没很认真，尤其窝金和芬克斯都在暗自注意库洛洛的情况，听完这句话，他们立刻缩小了打斗范围！ 　　库洛洛则马上将几名职员送出大门，正准备跑向乱战区提示下可以收场时，却被其中一名职员拉住了手，对方惊道：“你在干吗？快走啊！！” 　　“你们走吧。”库洛洛看他一眼，指了指伊路米，眼神坚定地说，“我不能抛下我的同伴独自离开。” 　　窝金：“……” 　　芬克斯：“……” 　　又过了好一会，警车才姗姗来迟，当鸣笛声传来的那一刻，窝金和芬克斯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同时停手。随即窝金拿起装满现金的袋子，朝着也停下动作的伊路米大吼，“这次就放过你！下次一定杀了你！” 　　库洛洛喊道：“等等！把钱留下！” 　　窝金二话没说，将装满现金的麻袋往库洛洛的位置重重一扔！便和芬克斯二人在警方的包围下迅速失去踪迹。 　　库洛洛侧身避开丢来的袋子，他环视了下全场，确定没有任何伤亡，便觉得演到就差不多了。同时伊路米极有默契地出现在他身后，将他抱起来。 　　没给警察看到他们的时间，杀手先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银行，几个跳跃，带着库洛洛远离了这片区域，才找了个空旷的屋顶停下。 　　那金色的天秤总算又再度出现，倾斜的杠杆被慢慢摆正，两端恢复平衡。 　　“赎清罪了呢。”伊路米感受了一下，“但念还没有恢复。” 　　“只要赎清了总会恢复的。” 　　坏消息太多了，库洛洛也有点心累，但好在证明了只要他先前不知情，哪怕之后猜出这是旅团为了帮他赎罪而演的戏，也能达到赎罪的效果。 　　“侠客说他找好餐馆了。”库洛洛举起手机给伊路米看，无奈道，“先吃点东西？” 　　“嗯。”伊路米看了眼地址，已经很熟练地把人抱起，“我们走吧。” 　　* 　　餐厅定在距离银行较远的位置。 　　饭桌上无人提及在银行内发生的任何事，所有人都像是已经清空了相关记忆一样。侠客边吃边在手机上回复飞坦信息，脸上带着他一贯的微笑。 　　他和派克玛奇当然围观了银行里发生的所有事，顺带还接应了警察来后逃跑的窝金，见计划都有序不紊地进行，侠客才顺着乱糟糟的人群往外走，随便找了家餐厅。 　　现在他们几人都在用餐，但没有人开口说话。 　　毕竟从除念师那里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太不利了，绑定无法取消，犯罪也受到限制。一想到未来的可能会出现的行动以及相应降下的各种惩罚，就连库洛洛也有点头疼。 　　只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必须和伊路米达成长期友好的合作关系。 　　还好，他们之前相处得都还挺愉快。 　　想到这里，库洛洛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正安安静静吃饭的揍敌客家大少爷。在用餐时，一个人的家教涵养就能看出来了，伊路米全程没发出过任何一丁点声音，餐具也都非常规整地摆在桌上。 　　可他本人却没多少少爷脾气，属于给什么吃什么，不吃也可以的类型。 　　和这种的合作对象做一个长期交易的话，似乎也不会太过厌烦。 　　“团长，我把酒店也定好了。”侠客的办事速度总是很快，他也清楚库洛洛马上会和伊路米有一场谈判，位置定在酒店既不会显得太紧张又有私人空间，毕竟他家团长还挺照顾这位大少爷的情绪。 　　“嗯。”库洛洛答道，“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餐厅外，另外三只蜘蛛躲在阴影处，盯着坐在落地窗边上的库洛洛等人。 　　窝金：“团长之后都只有这么小了？” 　　飞坦不耐烦道：“侠客说过能变得回来。” 　　“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啊？”窝金问。 　　飞坦：“不知道。” 　　芬克斯摸摸下巴，“不过，团长这样倒是挺让人怀念的。” 　　他们也是和库洛洛一起在流星街长大的同伴，乍一眼见到自家团长小时候的模样，还有点感慨。 　　似乎想起了什么，芬克斯边笑边捅窝金，“我记得你当年还老欺负团长呢！” 　　“难道你没欺负过？！”窝金也记得这种黑历史，谁让那时候库洛洛老是到他的地盘翻东西。 　　“我就抢他东西，他乖乖给我就没事了，哪像你还把人打哭过！”芬克斯不甘示弱。 　　“我也没有！”窝金立即反驳，“那是他自己当时跑太快摔的，我才没有打他，我要真打了他还哭得出来？早就晕过去了！” 　　“那也不是你害的！”芬克斯看了眼飞坦，“你说是吧？” 　　飞坦压抑着怒火，额角青筋蹦出，“闭嘴！” 　　…… 　　吃过饭后，几人很快又回到了酒店。 　　伊路米先回了自己房间，在进门前，他余光扫到了侠客正往库洛洛的房间走去。 　　是去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吧，他猜测。 　　虽然这次除念不成功，但他相信库洛洛不会就这么放弃了，肯定还会尝试着再寻找其他除念师或者办法，等和侠客安排好这些后，接下来……就是要来和自己谈判了。 　　比起库洛洛，有着亚路嘉的伊路米却是根本没有到束手无策的那一刻，但他也不太想用这份来自黑暗的力量，如果付出的代价太大，完全得不偿失，还会成为家族的潜在威胁。 　　这固然是个麻烦，但现在，他正好可以利用制约达到自己目的。 　　想到这里，伊路米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侧头看了看还是毫无动静的门口。 　　等你来找我了，库洛洛。 第18章 　　一刻钟后，房门被敲响，伊路米打开门，低头看着站在外面门外的库洛洛。 　　“聊聊吗？伊路米。”库洛洛说。 　　伊路米歪头看了眼不远处走廊上的三只蜘蛛，“你一个人？” 　　“当然。”出于对双方平等关系以及合作诚意的考量，库洛洛拒绝了团员们的跟随，选择独自一人和伊路米交谈。 　　“好，那你进来吧。”伊路米侧过身，让库洛洛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到房门阖上，派克都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 　　“安心啦，团长不是说他们性命相连吗，况且他们也独处好几次了。”一旁的侠客靠着墙低头按手机，“不会有事的，窝金他们也还在楼下。” 　　“可能是我想多了。”派克道，或许是库洛洛变回小孩的缘故，这几天她老是想起他们童年时发生的事，以及惨死在外人手中的莎拉莎。 　　“我相信团长的判断。”玛奇双手抱胸嗓音清冷地说，但她的视线也是向着伊路米房间的方向。 　　说到底，相信团长是一回事，所以他们没有坚持跟随，但不信任外人是另一回事，所以他们守在外面。 　　…… 　　房间里的氛围倒比外面的走廊上轻松许多。 　　“要喝点什么吗？”伊路米打开酒店冰箱问，大概是自己房间的缘故，他拿出了待客的态度。 　　“啤酒吧。”库洛洛已经坐到了沙发椅上。 　　伊路米的手指在啤酒罐上顿了下，面不改色地回答：“喝果汁可以吗？” 　　“可以。”没有口食之欲的库洛洛无所谓这些，白开水也能接受。 　　伊路米拿了两罐一样的果汁，坐到小圆桌对面的沙发椅上。 　　“既然制约解不开，在解开之前，我们的合作就要长期进行下去，你同意的吧，伊路米？”库洛洛先问道，这个基调虽然已经心照不宣，但还是要正式确认一遍的。 　　“嗯，我同意。”伊路米单手开启了两个易拉罐，将其中一瓶推到库洛洛面前，“但我们没有合作的基础。” 　　“是的。”库洛洛笑了一下，拿起礼貌性地喝了口，伊路米一向是非常坦诚，合作的基础是信任，而他们之间信任可以说是没有，哪怕性命绑定。很多时候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在这种情况下，谁能确保友好的合作能永远持续下去？ 　　“所以我想和你交易。”库洛洛看着他，“我们条件置换，你满足我的条件，我也满足你的。” 　　“好哦。”伊路米靠在椅背上。 　　“测试到现在，杀人罪的部分规则已经摸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杀完全无罪的人，不论是惩罚还是赎罪的代价都在可控范围内，这对你的工作来说应该已经足够。”库洛洛缓缓说道。 　　“不错。”伊路米抿了口果汁，准确说只要多费点力气筛选一下订单，制约对他的工作影响虽说有，但比较低，就连筛选工作都可以交给管家。 　　“可对旅团来说却远远不够，”库洛洛坦然地说着属于一个穷凶极恶的盗贼的话，话语代表的含义和他可爱俊秀的外表毫不相符，圆眼中是淡漠到极致的颜色，“平时我可以注意收敛些，但旅团真正想做的事不会因为制约而停下。” 　　伊路米：“我知道。” 　　“所以我想交换的条件是，为了避免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以后旅团有重大活动时，我会提前和你说，而你那边需要提早找一些罪大恶极之人当作赎罪的备选办法，当然，前提是你必须对旅团的任何行动保密，可以吗？” 　　伊路米看着库洛洛，大大的乌黑眼睛里倒映出对方微笑的模样。交易的本质是等价商品的一换一，但等价这种词语就很微妙，是否等价是看谈判双方自己认定的价值多少来决定的。 　　他和库洛洛最大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的行动可控性高很多，杀什么人，会杀多少，在委托前都已经有了大致的计算，而这点库洛洛是没办法做到的。 　　这么一看其实交易并不划算，但好在，库洛洛本身有这个价值。 　　伊路米嘴角露出细微到看不见的笑意，语气愉快地回答：“可以哦，这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难。” 　　这句话后，库洛洛的眼神一闪，他想象过谈话时的场景，但伊路米能这么快答应条件也确实令他有些意外。 　　尤其他们之间并不存在完全平等的互惠关系，他当然也能控制杀人人数，但无法控制的是旅团行动时的随机性，这点想必伊路米也很清楚。 　　一定要说，他和伊路米在行动上都会有变数，但他的变数会比伊路米大很多。而且作为在暗杀界深耕许久首屈一指的揍敌客家族，伊路米拥有涉及六个大陆的成熟情报网，接的生意也大多都是黑吃黑，毕竟鲜少有人会花大价钱雇佣揍敌客去杀一个普通人，这意味着让揍敌客寻找罪大恶极的赎罪礼包会更便捷。 　　库洛洛可不觉得伊路米是很好糊弄的人，因此他才如此开诚布公，这时候完全说真话的收益才是最高的。 　　“你答应的这么快，让我很意外呢。”库洛洛直说，“没想到啊。” 　　“因为我也提前想过交易部分。”伊路米歪了歪头看着他，“这些要求对我来说本来也没有什么困难，而且我们作为命运共同体，能好好互相帮助才是最好的吧。” 　　库洛洛自然也想到了这层，毕竟两人要是闹掰，他也可以用制约来威胁。他们受到的惩罚是双份的，没人逃的开，那么发生什么伊路米不愿意见到的后果他是不管的。 　　可这样的话，首先自己肯定不会告诉伊路米有关旅团的任何行动情报，以免被破坏原定的计划，那样伊路米承受的惩罚必定比他轻，达不到威胁的最大效果不说，还可能惹怒对方，实在得不偿失。 　　但谈判中，如果有一个人特好说话，要么是被压迫得全无底牌，要么就是有更大的索求。 　　伊路米肯定不会是前者。 　　库洛洛看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眼，说道：“是要互相帮助啊，那么你想要交易的条件是什么呢？” 　　来了！ 　　伊路米就等这一刻，他坐直身体，将果汁罐放回桌上，缓缓道：“我的事情比你的要求简单很多。” 　　“什么事？”库洛洛问。同时心中下意识地思索答案，以伊路米铺垫了这么久的对话来看，应该是件重要的大事。 　　伊路米看着他，突然道：“我有个大困扰呢库洛洛，事实上最近我一直在被家里催婚，因此我现在急需一个对象，这个对象需要头脑聪明实力强大，跟我回家后还要能通过我全家人的考验。” 　　无奈的语气顿时将谈判间不知何时聚拢起的紧绷感打得烟消云散，一下子气氛轻松了起来。 　　库洛洛：“……” 　　他的思维罕见地停滞了一瞬，像是原本正常运转的齿轮忽然卡了下，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去理解对面人的话。 　　库洛洛看着伊路米眨了眨眼睛，终究还是维持住了面部表情，很有礼貌地问道：“然后呢？是需要我帮忙去找符合你要求的女性吗？” 　　应该只有这个可能了吧，这位揍敌客家的长子看起来的确是不太像是擅长应对异性的人…… 　　但这居然是困扰他很久的事情吗？这不是很简单就能搞定的吗…… 　　“不是，”伊路米却否认了，他对着库洛洛那张稚嫩的脸，用他一贯语调丰富却缺乏感情的口吻说出了可怕的话，“库洛洛，你能不能当我的对象？” 　　库洛洛：“？” 　　那一瞬，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问号从他的头顶冒了出来。 第19章 　　“只要假装当我的对象就行。”伊路米看着对方脸色又紧接着补充道，“因为家里实在催得太紧，我现在又不想结婚，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库洛洛在这个时候总算跟上了伊路米的思路，“你需要一个假对象和你一起回家帮忙应付一下家里人？” 　　“对，”伊路米点点头，“经过我这么多天的观察，你实在太符合我对假对象的要求了。” 　　饶是情绪稳定如库洛洛，此时此刻也不禁嘴角一抽，原来这几天只有他在认真地、一心一意地做测试吗？ 　　“……哪里符合？” 　　“我的需求你都达到了。”伊路米给出肯定，从他脸上甚至可以感觉出欣喜，“就连演技都在今天验证过了。” 　　库洛洛：“……”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男性提出这种荒诞的请求。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开口，委婉地想劝对方换个条件，“最重要的性别就不符合要求吧……就算我帮你演一次，你家里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这样岂不是白费力气？” 　　“没关系，”伊路米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不同意也在计划内，到时候就说我们情比金坚，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分开就好。” 　　库洛洛：“…………” 　　伊路米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库洛洛此刻震耳欲聋的沉默，自顾自地摆出一堆好处企图说服他：“只要你肯愿意帮我，我能保证你可以毫发无损地走出我家，我一向很信誉。而且我家对家人都很好，以后你有需要，我可以免费帮你杀人，还不会接旅团的订单，如果我爷爷和爸爸接了，我就去帮你杀了委托的人。” 　　库洛洛：“……” 　　说实在，最后那个条件着实令人有些心动，没想到伊路米居然会开出这种条件……虽说足够离谱的…… 　　不过，仔细想想，若真的只是演一场戏，他其实还赚到了。 　　为了达成目标，伊路米在诉说自己需求的时候，连语速都快了不少。 　　见库洛洛依然沉默不说话，却也没拒绝和反驳，他再接再厉道：“你也说了，你那边的变动很大，现在还不能无所顾忌地指挥旅团做事，因为不动手也会被认定成主谋，但是有我的帮忙你能缓解很大的压力，所以这场交易我们是双赢。” 　　怪不得他先前答应得这么快速，原来后头准备着这种要求！ 　　库洛洛无表情地看着这位自顾自说话的大少爷。 　　伊路米想到什么，补充道：“你团员那边随你的想法解释，只是为了瞒过家人，我不会和任何人透露我们是假对象这件事。如果你觉得解释麻烦，说我们两个是真的我也没有问题。” 　　库洛洛：……你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 　　伊路米耐心地等到库洛洛回过神，才问：“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 　　“……我需要再想想。”库洛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用这个动作来表现伊路米对他造成的困扰究竟有多大，他是真的没想到合作谈着谈着竟能谈到卖身的地步，即便是假的，可伊路米的家人不知道是假的啊。 　　他想了很多方面，但完全没有想到伊路米会提出这种要求，出人意料就算了，还偏偏这么的……离奇。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羞耻心在作怪，只是这整个发展实在太奇怪了，完全超乎想象。 　　“好，但最好快点决定，之前你也听到我打的那个电话了，我妈妈催得很急，她又要给我安排相亲了，所以这一次我必须把假对象带回去。”伊路米说出自己的忧虑和发难，“在你恢复本体前，我希望能得到答复。” 　　“我知道了。”库洛洛站起来，因为腿短，他是从沙发椅上跳下去的，“我先回去了。” 　　“嗯，拜拜。” 　　…… 　　身后的房门关上了，库洛洛站在走廊上轻轻舒了口气。 　　“怎么了？叹什么气？谈得不顺利吗团长？”侠客有点惊讶。 　　其他两位女性也都注视着库洛洛，敏锐地发现他身上出现的细微变化，似乎有点烦恼？ 　　原本，库洛洛没什么事不能和这些他所信赖的同伴说的，但这件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就连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该不该答应伊路米离谱的要求。 　　从旅团的利益角度去考量，似乎是应该答应的。 　　……算了，在尘埃落定前还是先不说了吧，说了也只会徒增麻烦，指不定是伊路米一厢情愿，假对象的计策压根不会成功呢？而且他也真的不想让团员们知道他正在考虑卖身的事情…… 　　“没有，基本谈妥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敲定，我再想想。” 　　“这样啊。”侠客对此倒没多怀疑，长期合作和临时性的绑定还是不一样的，他也清楚目前是他们旅团更为被动。 　　…… 　　库洛洛没让伊路米等太久，当天晚上11点，伊路米便收到了答复。 　　库洛洛：【合作愉快。】 　　伊路米几乎是秒回：【合作愉快，身体恢复了？】 　　库洛洛：【还没。】 　　伊路米：【那等你恢复，我们就启程回去，我先和家里人通报一下我找到对象的消息，让他们做好准备。】 　　库洛洛过了三十秒才回：【等念能力也恢复了再去吧。】 　　虽然伊路米做过担保，保证库洛洛可以全须全尾地离开揍敌客家，但他对库洛洛的顾虑也表示理解，于是成功达成目的的他堪称乖巧地回复：【好，听你的。】 　　应该也不会太久。 　　* 　　库洛洛维持小孩的模样整整两天，差不多是伊路米的十倍时间，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恢复。 　　等到终于换回成人衣服后，不仅是旅团众人，连他自己都松了口气。 　　这短短四十八个小时里，派克也太照顾他了点，光食物就能一天送六趟，除了正常三餐外还有上午茶、下午茶以及夜宵，好像他现在真的营养不良一样。 　　而在待在酒店的最后一天时间里，就连侠客都时不时会问他在做什么，仿佛一个不错眼就又会被揍敌客抢先一步拐走。 　　除此之外，偶尔打开房门时，还会看到摆在门口的礼物，包括书籍、绘本、游戏机以及各色玩具等等，里头甚至还有一个毛绒小熊公仔，这些应该是逗留在附近的芬克斯他们抢来的。 　　书籍就算了，担心他无聊也能理解，可那些游戏机和玩具……他只是身体年龄缩水了，不是真的只有十岁啊。库洛洛无奈极了。 　　所幸只有短短两天，而念能力也在第三天恢复，按照与伊路米的约定，恢复念能力后便该去揍敌客家了，为此库洛洛特地嘱咐派克出门买套合适的西装给他，虽然是假的，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就要逼真地演。 　　他若已经做到了最好，可揍敌客家还是不承认的话，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之后伊路米是选择坚守着他俩牢不可催的“爱情”，还是再换个对象，他自己来决定。 　　由于揍敌客家所在的枯枯戮山位于西北大陆的巴托齐亚共和国境内，过去需要花费将近两天半的飞行时间，一行人在当天晚上就登上了前往西北大陆的飞艇。 　　“等下了飞艇后，你们自己找个酒店住下，”在客舱中坐下没多久，库洛洛便同团员们说道，“我和伊路米有些事情要去解决，手机联络就好。” 　　此时已是晚上，客舱中的乘客并不多，周围的座位都是空着的，而他们一行五人分别坐在两排面对面的三人座上，中间隔了一张窄桌。 　　伊路米先坐到了靠窗的位置，随后的库洛洛在他身边坐下，而另外三个蜘蛛则不得不坐到了对面。 　　派克看了看库洛洛，又看了看那正盯着窗外高空仿佛对蜘蛛们的谈话毫不在意、却注定会长时间阴魂不散的某个杀手，心中莫名有点不安，明明团长已经恢复了年龄和念能力，先前也多次和揍敌客单独行动，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揍敌客太过自然地坐在了蜘蛛当中、团长旁边了吗？ 　　“你们要去哪？团长。”派克犹豫了下，还是多问了句。 　　问话间，客舱的自动移门轻声开启，又有三名乘客走进了客舱，身高呈鲜明的等差分布，最高的个子超过两米五，都快顶到客舱顶，而最矮那个却还不到一米六，中间的男人身上穿着一套正常的运动装，却头顶了一个奇怪的帽子，像埃及法老。 　　伊路米目光一转，发现除了那个身披黑色长大衣的矮子，其余两个都在昨天的银行里见过。 　　在库洛洛等人的注视下，三名偷渡上来的战斗系蜘蛛若无其事地路过他们，假装不认识他们一样，直接在过道斜对面的位子坐下，大个子的窝金独占一排座位。 　　侠客笑了一下。 　　啊，他今天明明已经按库洛洛的吩咐，告诉飞坦他们此次行动结束，他们可以自由行动，但这三个家伙果然还是跟了上来。 　　但也不奇怪，毕竟团长虽然恢复了原样，可制约到底还在，自己和派克玛奇的能力又都是偏辅助的，万一又发生类似团长突然失去自保能力的情况，他们要在的话行动会更方便。 　　库洛洛收回视线，回答派克先前的问题：“去枯枯戮山。” 第20章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侠客迅速看向自家团长，那不是揍敌客的大本营吗？！ 　　为了答谢库洛洛，这次飞艇票是伊路米订的，毕竟是他要带人回去，还大气地包了其他三个蜘蛛的差旅费，当然也不排除他想尽快回家的可能，还为此订了最近一班航班。 　　因而之前专注在网上搜寻情报的侠客还真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地，被库洛洛通知出发后就合上电脑跟在后面。 　　——虽然目前看起来是无法解除制约了，但也不能就此认命，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呢？ 　　“是要去谈委托吗？不能直接和伊路米谈吗？”侠客飞快看了眼已经又朝向窗外对蜘蛛们交流充耳不闻的杀手，“团长，你就一个人去？” 　　“不是委托，有点事情，我一个人就行，保持联络就好。”库洛洛看似一一回答侠客的疑虑，其实什么都没透露，不禁更让人担忧了。 　　“真的没事？”派克又确认了遍，这会她也想起来枯枯戮山是什么地方了。 　　之前8号被席巴·揍敌客杀掉时，若不是团长阻止，让大家搞清楚真正的仇人，还真有蜘蛛头脑一热想要去复仇，那会侠客还特意查询了揍敌客的相关情报，而揍敌客家的所在地一直都是公开的情报，过去有无数妄图复仇的、或不自量力挑战其地位的人上去过，最后都变成了累累白骨。 　　面对派克的问题，库洛洛还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会出事，揍敌客一大家子正指望长子娶妻生子延续血脉，结果一向优秀听话的长子却带回去一个男人，说实话，只是把人打出去都算不错了。 　　但伊路米还是有不少可信度的，何况他俩的命还极有可能绑在一起，伊路米一定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冒失去生命的危险坑害他。 　　除此之外，杀手先生还信誓旦旦地表示他家里人都极有待客之道，是认真做生意的正经家族企业，不会随随便便就动手的，不过或许他也清楚库洛洛不会信，便又打了个补丁，承诺假如家里人真的失去理智动了手，就交给他来应付，库洛洛负责跑就行了。 　　当时库洛洛心情复杂地表示知道了，但眼下跟团员们肯定不能直接明说伊路米的备选方案，不然解释起来就更麻烦了……总不能直说他是回去见家长的吧。因此，面对同伴们担忧的神色，库洛洛淡定地说道：“放心，我有分寸的。”看起来十分胸有成竹叫人信赖。 　　“好吧。”派克略显无奈地听从了。 　　尽管团长很少隐瞒他们什么，但他选择不说也一定有他的原因，这时候只需要相信他就行了。 　　“那我就在山下最近的小镇定旅店吧～”侠客拿出了手机。 　　另一边，剩下三只蜘蛛也凑在一地嘀嘀咕咕—— 　　“团长他们在说什么？”窝金压低声音问，“枯枯戮山是什么地方？” 　　“揍敌客住在那。”芬克斯回答。 　　“团长去揍敌客家做什么？”窝金疑惑着，“难道和那个把他们绑一起的制约有关？可什么制约能把人绑到家里去啊！？” 　　“我怎么知道。”芬克斯没好气道，听团长的意思还不让他们跟随。 　　“团长想做什么啊？居然也不带我们。”窝金又问，“不然我们偷偷跟上去？” 　　“先听团长的。”飞坦冷冷道，声音喑哑，目光阴冷地盯了眼不远处伊路米所在的座椅靠背，“你们是要违抗团长的命令吗？” 　　窝金：“你怎么回事啊？这不是在讨论吗！” 　　“行了，你别说了，他这两天心情不好。”芬克斯说道，可说着飞坦心情不好的他看起来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飞坦的确很不爽，演完那场戏后，因为不确定他们的出现是否会对赎罪的结果产生影响，在团长恢复前，他们都徘徊在附近，没有现身。 　　但飞坦一直有在暗中观察，他发现团长几乎每天都要和伊路米待在一起很长时间，那个家伙也经常出现在团长的房中。他不认为团长和他有那么多制约相关的话题可以说，十分怀疑伊路米别有用心，只是目前他还没有证据证明。 　　眼下团长独自一人跟伊路米回家，这又是一个令人在意的疑点，团长怎么会刻意甩开团员们？要知道为了避免团长因落单而遇到意外，通常他身边会保持着两名受信赖的团员的跟随，团员们定期轮换，不会无缘无故独自行动。 　　所以必然是那个家伙的缘故！ 　　这时候，除了首领库洛洛，在众蜘蛛心中负好感度的伊路米忽然站了起来，对旁边的人说：“很晚了，我准备去睡了。” 　　确认库洛洛不会反悔以至于临阵脱逃后，伊路米便不打算继续待下去了，他的后脑勺都被快某人的视线灼穿了。 　　蜘蛛们：“……” 　　你还睡得着？！ 　　库洛洛倒是对此理解，他也发现伊路米的生活作息其实很正常，况且坐在一堆带着敌意的蜘蛛中也令他感到不适了吧。 　　他起身让出空间，“去吧。” 　　“你也早点休息。”伊路米走到过道上，态度极其自然地说道。 　　“嗯。”库洛洛也很自然地顺口应道。 　　蜘蛛们：“……” 　　他们两个关系原来有这么好吗……？ 　　“拜拜，大家。”伊路米又对盯着自己的蜘蛛们打了声招呼，然后离开了。 　　“这位大少爷看起来还怪有礼貌的。”许久，窝金突然开口说道。 　　“确实是。”侠客表示了肯定。 　　芬克斯和飞坦对此不屑一顾。 　　* 　　三天后，飞艇缓缓降落在目的地。 　　一行人刚走出机场，伊路米就停下了脚步，转头对跟着停下的库洛洛说：“家里派车来接了，我们直接坐车过去。” 　　听到这话的蜘蛛们一同向外看去，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加长版豪车，一名穿着标准管家制服的男子候在一边，还远远朝伊路米鞠了一躬。 　　蜘蛛们：“……” 　　“你先过去，我和团员说几句。”库洛洛说道。 　　“好。” 　　等伊路米离开后，库洛洛对侠客说：“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一下，侠客。” 　　“团长你说。” 　　两句话的功夫而已，叮嘱完，库洛洛便和伊路米一起坐上了车。 　　蜘蛛们站在原地，目送着豪车驶离，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窝金才挠头嘀咕了句：“我们真的不用跟上？” 　　“切。”飞坦啧了声，率先消失离开。 　　芬克斯连忙跟上去，“喂，飞坦，等等我！” 　　“玛奇，你怎么看？”侠客问道。 　　“我没有危险的感觉。”玛奇想了想道。 　　但还是有点古怪，她在心中补充。“是吗，希望只是我想多了……”侠客喃喃道，但愿揍敌客家是来接他们的大少爷的，而团长只是顺带，又说不定是揍敌客对伊路米的合作者的重视？ 　　毕竟这该死的制约确实让人头疼……不然真的很奇怪啊，可他怎么也想不出到底哪里奇怪。 　　* 　　当搭载着伊路米和库洛洛的豪车驶向枯枯戮山的时候，揍敌客一家也都做好了迎接准儿/孙媳妇的准备。 　　因为是第五代中目前最优秀孩子的另一半，又是第一个进家门的儿/孙媳妇，揍敌客们对此都十分重视。 　　长辈们都空出了这一天的时间留在家中，当家主母基裘让管家们打扫干净整个宅邸，自己特意换了套漂亮又昂贵的新裙子，让几个孩子也都打扮得好一点，还嘱咐在外做任务的下一代继承人务必在晚饭前赶回来。 　　他们都在等待见到伊路米口中所形容的、那个完美的对象。 　　几天前，伊路米联系家中，声称找到了完美符合揍敌客家长媳资格的对象，还一一罗列了对方的优点： 　　1、相貌清秀气质上佳 　　2、情绪稳定做事体贴 　　3、职业自由 　　4、时间自由 　　5、没有娘家 　　6、实力强大 　　以伊路米一贯表现出来的靠谱，长辈们没有一个怀疑他的话，既然伊路米这么说了，那这个儿/孙媳妇就一定很完美！ 　　不过比起男性长辈的纯粹期待，基裘的心中更多的是不满。 　　她最放心的儿子居然瞒她那么久，有了对象都不和她说，她问伊路米对方是谁时，还保密得很，只道见到了就知道了，这让天生就掌控欲极强的基裘差点又失控了，但因为当时席巴就在旁边，且她又想到长子如今实力足够强大，自己就是想管也管不住，只能强自忍下。 　　她对今天的会面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必须要看看究竟是谁夺走了她长子的心，令他隐瞒自己的妈妈！ 　　而作为父亲的席巴则更在意伊路米所说的实力强大，他想亲自见见连自己长子都认同其实力的女性是什么样的，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适合揍敌客家！ 　　上一代掌事者桀诺也是这么想的，然而比起儿子，可能因为是看待孙辈的心态和儿子不一样，他倒是觉得带回来的能是伊路米自己喜欢的就好，这孩子太让人放心了，偶尔有点自己的喜好也是好事。 　　…… 　　当驾驶座的管家第三次用假装不经意的视线看向后视镜时，伊路米忽然开口：“不要提前透露你所看到的。” 　　“……是，伊路米少爷。”管家略显艰难地回道，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内心疯狂大叫：所以这还真的是您的对象吗？！ 　　起先，当看到伊路米和一行多人一同出来时，他还以为未来伊路米少爷的夫人是那两个女性中的一位，却万万没想到，最后上车的是一个男人！ 　　这场整个家族期待的见面，最后不会以要把大少爷关进单人牢房收场吧…… 　　枯枯戮山是一座海拔3722米的高山，四周被树海环绕，风景秀丽，是巴托齐亚共和国著名的旅游景点，进山时，他们还遇到了一辆参观完毕返程的观光车。 　　这座山还常年被阴云笼罩，使外界无法探测到山上的具体情况，而山底下则矗立着一座高得让人望而生畏的巍峨大门，这也是观光车旅行的终点，再往上就全是私有领土了。 　　库洛洛此刻就站在这座大门前，对这座著名的门他也有所耳闻，它是揍敌客家的试炼之门，又被叫做黄泉之门，门上没有锁，只有推开门的人才有资格进入揍敌客家。 　　试炼之门共有八道，光第一道门左右就各有两吨重，之后每一道门都是前面的倍数，最后一道门每扇重达256吨。 　　考验在这时就开始了，库洛洛想，推门也算是考核实力的一环，既然答应做伊路米的假对象，那么这门肯定是要推的。 　　虽然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伊路米的法子不靠谱，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想的，还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就算他这会推开门有资格进揍敌客家，等会肯定也会被打出来吧…… 　　不过就是因为考虑到这点，他才权衡再三答应的，库洛洛也看得出来，伊路米有时候很固执，不是光靠劝就能令他改变想法。 　　——那就让现实来毒打他吧。 第21章 　　一个杀手世家的宅邸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库洛洛来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可实际见到后，反而让他产生了些兴趣。 　　拥有一座山的世界第一杀手家族，居然是住在整座山的内部。里头所有的一切都是冷冰冰的，温度也比外面低不少，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森冷的气息。石壁上镶嵌着一排蜡烛当作照明工具，目之所及的光线都是晦暗的。 　　“伊路米少爷。”门口的管家鞠躬道，“老爷说他们已在大厅等候。” 　　“嗯。”伊路米点点头当回应，对着库洛洛说着，“每次会客都会在大厅，一会给你介绍下他们。” 　　库洛洛：“好。” 　　温度骤降，视线昏暗，四周又安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这样的环境本来就容易使人精神紧绷，再加上等会又要应付整个杀手家族的核心人员，这让库洛洛本能地进入了戒备状态。 　　大厅的光线稍微亮堂些，沙发上正坐着桀诺、席巴和基裘这三位伊路米直属长辈，他们几乎在两人一踏入大厅时，就将视线集中在了库洛洛身上。 　　被强者的目光紧紧锁定的感觉并不舒坦，库洛洛面上不漏分毫，站位却非常微妙地处于离门口较近，又在伊路米后方稍侧面一点的位置。这样不管是一会撤退还是拿伊路米当挡箭牌，都非常合适。 　　“我回来了。”伊路米对着神色莫测的长辈们打招呼，“还好大家都在呢，我把库洛洛带回来了。” 　　库洛洛适时上前一步，点头微笑道：“你们好，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杰诺&席巴&基裘：“……” 　　没有人回应，大厅里一片死寂，在库洛洛说话后揍敌客家的长辈们谁都没有第一时间接话，这毫无疑问是失礼的。可这并不是他们不懂礼仪，而是他们现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来面对这样的场面！ 　　长子/孙带回来的对象，居然是个男人！ 　　还是个非常棘手的男人！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库洛洛！ 　　事实上从他们两个进入庭院起基裘就发现不对劲了，她的电子眼监控着整座枯枯戮山，而她在伊路米的身后没有看到任何一名女性，反而跟着个穿着西装，额头绑着绷带的陌生男性。如果一开始基裘还可以用“这或许是带回家谈生意的雇主吧”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但等伊路米一点也没犹豫，一路把人带到大厅来时，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浮现出了个天崩地裂般的可怕猜想…… 　　“……喔，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啊。”桀诺第一个开口道，他看向自己儿子，“你们见过的吧。” 　　席巴回过神，他嘴唇动了动，过一会才说道：“是啊，不是初见。” 　　他仍不死心，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边的长子，问：“伊路米，你不是说今天会带对象回来吗？” 　　“我是带回来了。”伊路米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他指了指身边用笑脸营业的蜘蛛头子，很愉快地说，“库洛洛就是我对象。” 　　他话音刚落，客厅内气氛重重一沉，基裘的电子眼霎那间变成了雪花屏！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那最最懂事听话的长子居然领着个男人回来，还告诉他们这是他的对象，听完这句话后她几乎听到了自己理智断裂崩溃的声音！ 　　虽说早在十五分钟前看到监控里的伊路米带着库洛洛走进门时，她就已经暴走过一遍了。 　　当时她的失态立刻引起了席巴的注意，揍敌客的现任家主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伊路米，他怎么和一个男人回来了？”基裘捏紧了扇子，尖叫道，“他不是答应我，会带对象回来吗？！” 　　席巴和桀诺对视一眼，心道不好，因为他们同时回想起伊路米发回来的简讯上根本未提男女，是他们先入为主，默认是个女性。伊路米是不会撒谎的，他说带可以结婚的对象回来，就一定会照做。那么，基裘口中那个跟着长子回来的男人就是…… 　　那瞬间，席巴觉得自己整个人有点失态混乱。 　　“你先闭嘴。”席巴强行镇定，面容冷肃道，“或许伊路米有自己的安排也说不定……” 　　基裘在丈夫的威慑下坐了回去，气愤归气愤，但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她依然觉得自己丈夫这样严厉冷酷的模样让人心动不已。 　　“先等等吧。”桀诺也说，“一会让伊路米解释给我们听。” 　　小辈里只有伊路米能如此深得席巴和桀诺信任，因为伊路米从小到大就没有让他们有感到烦心过，他最为贯彻家里理念，永远将揍敌客的利益摆在第一位，他们就没想过长子/孙会有叛逆的时候！ 　　难道伊路米会有什么别的用意？ 　　就连在伊路米领着库洛洛进大厅前最后30秒里，桀诺还在为他的大孙子找补。 　　可现在真相大白了，伊路米真的是找了个男人当对象！还把人带回了家！ 　　因此在伊路米给出肯定的答复后，大厅里又重新陷入死静，无人再做任何回应，如同一起得了失语症一般。 　　这本来是极其尴尬的气氛，但伊路米和库洛洛全都视若无睹，满脸自然淡定，伊路米甚至还给库洛洛介绍起自己的家人。 　　“这是我爸爸和妈妈。”他指着一脸严肃的席巴以及还在雪花屏中的基裘，接着又指向不知作何表情的桀诺，“这是我爷爷。” 　　“嗯。”库洛洛点头应着，仿佛真的在认人般一一看过去。 　　席巴：“……” 　　席巴想象过儿子带他的伴侣回来时的场景，假如对方真的那么优秀，他只要露出欢迎的姿态就好，不用太亲近，也不要太疏离。就算差一点也没关系，他其实并不是会对儿媳妇那么挑剔的人……但是！他绝对没想到过这种情况！这甚至压根不在他以往的认知范围内！ 　　不过不管是作为家主还是作为父亲，席巴还是认为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点话，沉默并不能改变现况。 　　他思考了下，决定先打个招呼，“上次见面还是在委托中。” 　　库洛洛看着他，“嗯，我有个同伴可是死在你手上呢。” 　　……这真的不是来挑事寻仇的吗？！ 　　席巴微妙地停顿了瞬，不过只有他自己发现，“但费了我很大的心力。” 　　这短短两句话沟通得无比艰难，如果不是知道幻影旅团的团长绝非会是用卑鄙手段达成目的的人，他都会以为这是库洛洛对他杀了自己团员的报复！ 　　伊路米到底是从哪儿把他找来的？！ 　　基裘处于失控的边缘，她耳朵像是隔了层薄薄的水雾一样，听什么都不真切，脑海里全是自己的尖叫与呐喊！ 　　但在外人面前她一直在强忍着不爆发，在听完自家丈夫的话后，这份失控也愈发剧烈，手中的扇子都快被她捏断。 　　她没想到库洛洛的实力居然能得到席巴的认可，假如他是个女人就好了，那自己绝对支持伊路米和他完婚，这么强大的实力一定能生下同样强大的后代！ 　　“不要站着说话了。”桀诺说道，他终于从孙子带回男性对象的事情里缓过神了，“坐下吧，我们边喝茶边说。” 　　库洛洛倒是挺意外的，自己居然还能得到入座权，他眼看揍敌客家长辈的脸色，原本以为今天这趟做客之旅到这就可以结束了。 　　伊路米自始至终面不改色，对他来说，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测内。 　　忍了很久的基裘在所有人都坐下后终于控制不住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高贵温柔的，“伊路米，这就是你说的完美适配对象吗？” 　　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伊路米：“对。” 　　“那怎么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嗯？”伊路米的声音很疑惑，表情很无辜，“哪里不一样，我就是根据库洛洛的特点写出来的啊。” 　　基裘：“……” 　　电子眼上下扫视了库洛洛一番，过了片刻，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好像真是这样。 　　眼前的旅团团长有着一副好皮相，看起来年轻俊秀又儒雅，职业是盗贼，这代表了他的财务自由，工作时间也很自由，而且故乡是流星街，这意味着他无父无母，至于实力……席巴本人测试过，的确很强！ 　　但……但是…… 　　基裘的电子眼又在闪烁了，但是男的就是不可以啊！ 　　伊路米看着全家人都是一副如鲠在喉无言以对的样子，觉得他们可能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个消息，自己还是主动说点话加快点进程，于是他自然而然地继续给库洛洛贴金，“我和库洛洛认识很久了，相处得也很好，对彼此很了解的，库洛洛很适合我呢。” 　　席巴在头疼中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如果说几周前才认识的话，立刻就会被看穿是随便找人应付的吧。 　　伊路米淡定道：“一年前的一场宴会上哦，我完成委托的时候，差不多那时爸爸也刚做完关于旅团的委托没多久吧。” 　　基裘连忙追问细节：“谁先去认识谁的？”“我找的库洛洛。”伊路米一本正经，“我看到他一个人在阳台，就上去搭话，还给了联系方式。” 　　基裘：“……” 　　他的儿子在相亲里都从未主动过！ 　　库洛洛：“……”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伊路米说自己很老实有问必答时的场景，并在这一刻对他有了新的了解，确实是有问必答，也没撒谎，但说出来的话和事实完全毫不相干。 　　“对了，库洛洛，我妈妈也是流星街人哦。”伊路米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点小弧度，“你们的故乡是一个地方，但我还没去过。” 　　看不出你还挺会火上浇油的…… 　　库洛洛看他一眼，顺着意思往下说：“那我下次带你回去逛逛吧，不过没什么好玩的。” 　　“那真是太好了。”伊路米拍了拍手。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谈堪称其乐融融，更加衬托着另外一边长辈们头顶空气的沉重压抑，愁云惨淡。 　　“对了妈妈。”伊路米又说道，“我已经有库洛洛了，你之前安排的相亲都拒绝掉吧，不然这会让我很困扰。” 　　“那怎么可以！”基裘想都不想便拒绝，她快装不住那副端庄的揍敌客主母模样了，“不可以哦伊路米，虽然库洛洛也很优秀，但是你们两个的事，妈妈不同意！” 　　想象里家长棒打鸳鸯的情节总算出现了—— 　　库洛洛挑起眉，开始觉得事情有趣起来，这可比配合表演有意思多了。 第22章 　　库洛洛饶有兴趣地看了眼伊路米，眼角眉梢都带着看戏般的笑意。 　　伊路米也在看他，乌黑的猫眼里透出了不满，大有“你怎么能让交易对象孤军奋战呢”的意思。 　　虽然库洛洛还想再看看大少爷吃瘪，可也不能玩太过了，于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库洛洛轻轻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夫人，但我并不想和伊路米分手。” 　　基裘：“……” 　　席巴：“……” 　　桀诺：“……” 　　伊路米不同意分手和库洛洛不同意分手可是两个概念，处理的棘手程度也不一样。 　　长子再怎么说也是家庭内部问题，他们可以用各种方式试图让伊路米放弃，但库洛洛可不一样，他可不是用手段就会妥协的，弄不好还要发生一些难以处理的流血事件。 　　倒不是害怕，而是揍敌客接委托订单杀人和干白工，甚至是被人杀完全是两码事，一边是生意，一边纯粹白花精力干活。 　　库洛洛对伊路米最头疼的事情了如指掌，因此他又说道：“此次我愿意单独和伊路米前来也是想和各位长辈们当面说声，伊路米是我的伴侣，我讨厌分享，任何人都不可以。”说着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不知道夫人您是否能理解呢？” 　　——他是在威胁我吗？！ 　　受到了挑衅的基裘气得咬紧牙，连指尖都在颤抖着！ 　　“对呀。”伊路米恰到好处地接话，身为罪魁祸首，他却可能是在场最为轻松与快乐的人了，且犹嫌火-药味不够浓似的，伊路米用轻快的语气继续挑战长辈们的神经，“我们的关系真的特别好呢，要是再继续相亲，万一那些小姐们在相亲后不小心死掉了话怎么办？” 　　什么叫不小心死掉！就是被库洛洛杀掉的吧！ 　　席巴和桀诺分外无语。 　　基裘挑的小姐们一定不是柔弱的，她们的战力和普通人对比有着天壤之别，可这并不意味着能和幻影旅团团长单挑啊！若是库洛洛想杀她们，当真是易如反掌。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和伊路米相亲？ 　　意识到这个糟糕透顶的未来后，基裘更是勃然大怒，她狠狠盯着仍旧坐姿闲适、谈吐自若的男人。 　　他……夺走了伊路米心，居然还敢威胁揍敌客！ 　　库洛洛当然没准备做到这地步，他也清楚这就是伊路米为了摆脱困境的说辞而已，所以他不会拆台。但虽说是假的，引发的威力却是十足的真。 　　感受着基裘身上一下子爆发出的深刻敌意，库洛洛维持着表面姿态的不变，内心却是真的无奈，更无奈的是，目前看来他得背着善妒的标签、以及会为了独占伊路米不惜以杀人威胁他家人的恶人形象继续演下去。 　　气氛变得更为凝重，似乎下一秒无形的火-药桶就会炸开！ 　　“好了。”就在这时，桀诺发话了，他慢悠悠地说，“伊路米，你的意思我们都懂了，时间不早了，一会准备吃晚餐，你带着库洛洛先去休息一下吧。” 　　“好的，爷爷。”伊路米立刻起身，库洛洛自然从善如流。 　　等两人走出大厅，桀诺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和儿媳，“现在，”他叹了口气，“我们来商量一下吧。” 　　…… 　　库洛洛曾经考虑过，如果某天再和揍敌客家族对上时要怎么应对的问题，但他没想过的是，自己的确又一次面对揍敌客家族了，只不过是换了种预料之外的形式对上…… 　　还莫名其妙地好像占了上风……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阶段的试探就算结束了，接下来的交锋就是晚餐时了吧？ 　　库洛洛漫不经心地想着，在走出大厅后，伊路米就把他带到了自己房间里，直到关上门，这位大少爷才长长地呼了口气，用着那张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说着，好紧张呢，之类的话。 　　“现在可以随意说话了，”伊路米说着，坐到了房间里的沙发上，“我的房间内妈妈是监视不到的。” 　　那双电子眼原来是用来监视整个家族的啊。 　　库洛洛本来以为是管家透露的信息才让三个揍敌客的长辈能提早知晓他的到来，现在看来可能是反过来，仅是短短时间的相处，他也能看出基裘的性格特点——神经质、控制欲强、崇拜强大。 　　如果不是桀诺和席巴的高压在，恐怕她第一时间就想冲过来把自己撕碎。 　　库洛洛也挑了个沙发坐着，“你看起来很高兴。” 　　“事情总算解决了。”伊路米说，“多亏你库洛洛，我的眼光果然精准，你是最适合我们家的。” 　　这种夸奖完全没让库洛洛感到高兴，他淡淡道：“嗯，因为我‘善妒’嘛。” 　　伊路米：“……” 　　他也想起了自己当时毫不犹豫往库洛洛身上扔的黑锅，但这不是也没办法。 　　于是他老实举起手，“你的报酬我收到了，之后的事情我也会好好配合，随叫随到。” 　　这个答复挺让人满意，库洛洛微微笑了笑，和伊路米合作总体很愉快，要是合作内容能更正常些就更好了。 　　过了一会，门突然被敲响，在得到伊路米的答应后，一名管家推着银色餐车走了进来。上面放着茶杯和一些糕点，还有两盘看起来就软软糯糯的布丁。这些都是伊路米提早安排管家准备的。 　　在很快把东西摆上桌子后，管家鞠了一躬，便从房间内出去了。 　　“吃一点吧，我家厨师的手艺还是不错的。”伊路米这才说道，“都是客人专用。” 　　“给客人的会有什么不一样？”库洛洛端起其中一盘布丁，问。 　　这一动作落入伊路米眼中，他稍微停顿两秒才接着说：“客人的用餐是无毒的。” 　　如果是揍敌客，那么什么离谱的事好像都不意外了。 　　库洛洛想了想问：“那今晚的晚餐？” 　　“都会放毒的。”伊路米端起茶杯，“但没关系，我会提前安排管家帮你换掉。” 　　库洛洛点点头，开始品尝他喜欢的甜品。 　　一些毒的确是无所谓，但能承受住和会不会难受是两回事，更何况他的耐毒性肯定也不如从小把毒药当饭吃的揍敌客，能不吃当然不吃了。 　　这边开始悠闲地享用下午茶，而大厅内，凝重又僵持不下的气氛依旧浓重—— 　　桀诺席巴和基裘三人皆有不同想法，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在短暂的傻眼后也在积极地考虑着处理的方式，只是这其中并不包括基裘。 　　“我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基裘恼怒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尖锐，“伊路米原本是多听话的孩子，现在他也开始隐瞒我们了，都是那个库洛洛的错！” 　　“不要说的那么绝对啊。”桀诺喝了口茶，“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伊路米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哪怕到了现在，桀诺也依旧肯定他的判断。而库洛洛，这个能成为恶名昭著盗贼团首领的人，居然也肯跟着伊路米单独回家见他们，这其中没点隐情他是不会相信的。哪怕他们真的相爱且感情很深，库洛洛会想象不到过来后会是什么情况吗？ 　　就这样还愿意跟着回来，他们之间一定有比感情还深的纽带存在！ 　　但，那会是什么呢？ 　　“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基裘难以置信，“你居然不反对吗？” 　　桀诺放下茶杯，“伊路米是不会做危害家族的事情的，不如再看看好了。” 　　基裘：“……”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长辈倒戈，这对她来说很不利。但马上就有更刺激她的场面出现，她的电子眼中显示此时的伊路米正带着库洛洛回到自己房间，门随之关上，她再也看不见关于长子的任何举动！ 　　基裘紧紧捏着扇子，“老公，你是怎么想的？” 　　席巴其实也很不能接受，但他的反对却没太明显，只是模凌两可地说：“伊路米不是没有理智的人。” 　　“都把一个男人带回来了，你还说他有理智？！”基裘站起身，激动道，“你们都太偏向伊路米了！” 　　“你觉得伊路米会没想过我们的态度吗？！”席巴冷硬地说道，“可他还是这么做了，说明他很坚决，他会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的理由，他的理由就是摆脱我们给他安排的相亲啊！ 　　基裘的手都在发抖，她没想到丈夫和公公居然会这么偏袒伊路米，明明平时伊路米都跟自己更亲。 　　“先这样吧。”席巴看着自己的妻子，语气缓了下来，“对方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我们也要有待客之道，等会晚饭时注意你的态度，从揍敌客的角度考量问题。” 　　基裘当然考量过库洛洛，她也承认，其实库洛洛的各方面都和家族非常合适，就连刚刚威胁时她的样子，都令基裘有些喜悦。 　　但所有的前提是，库洛洛得是个女人才行，一个男人，怎么能成为自己儿子的伴侣？！ 　　“但他是个男人，”基裘感觉自己抓住了最重要的部分，质问道，“一个男人怎么为伊路米孕育子嗣！” 　　“先别扯这么远，我看他们根本没到这一步……”桀诺开口，“而且伊路米也不是继承人，是否要有孩子都看他自己意思。” 　　“……你们这是都同意了吗？”基裘颤声问。 　　“当然没有同意。”席巴接话，“只是先不反对而已，就和老爸说的一样，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而且我觉得伊路米另有目的，现在反对恐怕他还会做出其他的举动。” 　　揍敌客家等级分明，两个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都这么说了，哪怕是基裘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我明白了。”沉默半晌，她重新变回了那副优雅的模样，“我知道一会如何对待那孩子了。” 　　这么说好像是愿意暂时配合承认库洛洛的意思，但基裘并未妥协。 　　伊路米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怎么可能就凭这么几句话就忍耐下来，完全放任伊路米。她是母亲，她就有权力管控伊路米的人生以及他未来伴侣的选择！ 第23章 　　当奇犽得知伊路米找到对象，并要带回家时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那时的他刚做完委托，正准备去买自己最喜欢的限量巧克力，可偏偏这时候基裘的电话打了进来。一开始，得知要马上回家的他还十分不情愿，可在知道原因后，奇犽先是一惊，吓得差点电话都扔了，又立刻变为兴致勃勃，满口答应回家的事。 　　他大哥居然找到对象了！还准备带回来！奇犽不敢相信。 　　什么勇士才会看上他大哥啊？不会是被大哥威逼利诱绑回来的吧？ 　　好奇心害死猫，奇犽一时间觉得什么都没有见伊路米对象来的有意思，连忙坐上回家的飞艇不说，到家门口时还问实习管家卡娜莉亚—— 　　“大哥真把他对象带回来了吗？长什么样？” 　　卡娜莉亚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是的，您回家就可以见到了。” 　　“切，神神秘秘的。”奇犽囔囔。 　　他一路小跑回家，回房间里才换了身衣服就被管家叫到大厅，说是晚饭前先跟客人见一下面。 　　等到了大厅，糜稽和柯特已经在了，两个人显然也是被吩咐过，穿得都比较正式。 　　“二哥，柯特。”奇犽随口打了声招呼，“大哥真的找对象回来啦？你们见过没？” 　　“没有，哥哥。”年纪最小年仅八岁的柯特乖乖回答，他长得很漂亮，穿着崭新的和服，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一样。 　　“我见过了。”糜稽说，和其他几个兄弟不同的是，他有一个过于肥胖的体型，滚圆的身体撑得超大码西装都快装不下了。他眯起眼睛笑，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要不要透露你一点情报，拿你这次任务酬劳换就可以。” 　　糜稽的房间连接着整个揍敌客的监控设备，作为技术宅，他按照妈妈的吩咐在家里每个角落都放了监控，随时调取数据也不在话下。 　　他也很好奇大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因此偷看了监控，但也就看了一小半就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想到这里，糜稽还是得深呼吸才能平定内心的震惊，看着眼前奇犽一脸不相信，他用过来人的口气说：“提早有心理准备，对你比较好。” 　　“大哥就算带只恐龙回来我也不会惊讶。”奇犽无所谓地耸耸肩，倒不如说他觉得伊路米也只能带只恐龙回家，但凡是个人，谁能忍受的了他大哥！ 　　“哼，你一定会被吓到的！”糜稽说。 　　“怎么？那个人长得很恐怖？”奇犽问。 　　“你别想套我情报！”糜稽警觉。 　　“不说就算了。”奇犽双手插在口袋里。 　　还有什么能比大哥恐怖！他想。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还真的有—— 　　库洛洛和伊路米在房间内休息了会就被基裘通知说晚餐即将准备好，弟弟们已经在大厅等着了，晚餐前可以先让库洛洛认识下家里的其他成员。 　　这种安排没什么问题，于是伊路米又领着库洛洛出了门，来到大厅。 　　大厅里三个弟弟早就等着了，此时除了站姿端正的柯特，另外两只小的都瘫在沙发上，一听见伊路米的脚步声，才飞快从沙发上蹦跶起站好。 　　伊路米对弟弟们表现出来的礼貌表示满意，朝着库洛洛介绍说：“他们三个都是我弟弟。”他按从大到小的年龄顺序指着，“糜稽，奇犽，柯特。” 　　库洛洛看着三个瞪着圆圆眼睛的小孩，视线在奇犽身上稍作停顿，如果一群黑发黑眼的黑猫中混入了一只白发蓝眼的小白猫，还是比较显眼的。 　　他的发色和瞳色显然是继承了父亲席巴，应该就是伊路米口里揍敌客未来的继承人吧。 　　不过……库洛洛回想起揍敌客公开的资料，有五个孩子的话，这里不是还少一个？ 　　但除非是他们自己公布的，揍敌客的情报实在很隐秘，曾经侠客查过，也无法知道全貌。 　　估计是家族隐秘吧，也很正常，库洛洛当做不知道这点，十分友好地朝几个小孩子打招呼：“我是库洛洛，你们好。” 　　但这几个小孩却好像一点也没接收到他的友好信号，依旧瞪着大大的猫眼，瞳孔紧缩着。 　　伊路米习以为常，接着介绍：“库洛洛是我的伴侣，你们可以叫他……”他思考一下，“嗯，大嫂。” 　　库洛洛：“……” 　　他用目光示意伊路米，这称呼不太对吧？ 　　伊路米很无辜地回看他，意思是哪里不对？ 　　库洛洛有些无语凝噎，他发现了，伊路米装傻很有一套，当然更有可能是他真的没觉得有问题。 　　他们俩眉来眼去，三只小的也还在震惊。 　　尤其是奇犽，他没想到伊路米真的带了个人回来，活的，会呼吸，会说话，只是不过是个男人！ 　　天呐……奇犽久久不能平静，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该说真不愧是伊路哥吗，就连性取向都这么的不同！这么的可怕！！ 　　柯特也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他也惊得失语了！和奇犽不同的是，他的重点在于—— 　　大哥找了个男人回来，妈妈不生气吗？爸爸也同意吗？让他们出来见这位“大嫂”，是长辈都承认了吗？ 　　原来找男人当媳妇也是可以的吗？大哥真厉害啊…… 　　糜稽是最先恢复的，毕竟他早就已经看过了，都震惊一下午了。此时他占着身高优势偷偷看两个弟弟的表情，心里还有点偷笑。特别是对奇犽，糜稽内心放肆嘲笑，让他不买自己情报吧，结果现在吓得——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伊路米完全没放过弟弟们的微表情，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熟悉的都知道他开始不满了，“很失礼的。” 　　三只小的顿时一激灵，糜稽率先出列，无比识相地大声说道：“大嫂好！！” 　　“大嫂好！”柯特回过神来紧随其后。 　　“大…大嫂好。”只有奇犽，他还在震惊中，因此结结巴巴道。 　　库洛洛：“……” 　　他不知道伊路米为什么要在这种小细节上吓唬自己的弟弟，不过随便了。 　　他接话说：“叫我名字就好。” 　　三只小的本能看向伊路米，这实在是从小到大培养出的第一反应，一定要说，比起爸爸或者妈妈，他们三个人都更怕大哥一些，这和伊路米比父母更经常教导他们有关。 　　伊路米点点头。 　　在得到大哥首肯后，三个小的才又乖乖喊了一遍。 　　奇犽等人的异样库洛洛看在眼底，只是这会他还没考虑到别的问题，只把小孩子的僵硬当成是对他性别以及伊路米择偶方向上的震惊。 　　从小孩都在伊路米面前十分乖巧这点，库洛洛也可以猜出伊路米平时经常管教他们，但这很正常，家里孩子多的话，都是大的管小的。 　　没等他们有再多交流，基裘他们也来了。 　　管家们开始忙碌，晚餐要开始了。 　　因为家族生意比较特殊的缘故，成员们时常会有出差，揍敌客的餐桌上鲜少有全员到齐的时候。 　　不过今天库洛洛见过的揍敌客皆出席了晚餐。 　　餐厅延续了整座宅邸的风格，阴森冷峻，却又古老而富有底蕴，并在一些细节处展现了一个世代传承的顶级世家该有的奢靡，比如一尘不染的手工地毯，华丽而明亮的烛台，以及釉色纯净柔美的特制餐具。 　　厚重的长桌上，每个人的座位都间隔了一定的距离，确保用餐时不会被其他人影响。 　　席巴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分别是桀诺和基裘，几名孩子按齿序落座，原本左边是伊路米和糜稽，右边则为奇犽和柯特。 　　但今天糜稽搬去了对面，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库洛洛，他本来想去右边最后一个座位的，但奇犽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往旁边挪，柯特连忙随他跟着挪。 　　——妈妈旁边、大哥对面，这个让人胃疼的座位这次就让给二哥吧！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家庭里，作为因天赋有限而常被忽视的二子，糜稽养成了捧高踩低、却又极看得懂眼色的识相性格，在这时候是万不敢和奇犽当众争论的，只能憋屈地坐下，努力缩小自己过于肥胖的臃肿身体。 　　几个小辈们暗地里的小官司并未引来长辈的关注，而换做平常，基裘早就发现到奇犽故意远离自己的行为，但今天却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由于每个成员的口味不同、耐毒性也各异，揍敌客家的用餐方式是各自独食，管家们在一旁服务。 　　各式各样的食物很快摆满了长桌，桀诺先拿起了自己的筷子，而席巴也同时简短地说道：“都吃吧。” 　　晚餐正式开始了。 　　其实往日里揍敌客们在用餐时也不是一句话都不说的，可多了一个人的今天却格外安静，除了开头席巴的那句话，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一时间只有使用刀叉时发出的极轻微的声响。 　　若忽略底下暗自涌动的潮流，表面的气氛看起来倒是十分祥和。 　　首座上的席巴面上是看不出任何异样的平静，可只有他清楚，自己的心里并不是平静的。 　　虽然出于礼仪将库洛洛请到了餐桌上，但说实话，席巴着实不知该如何同他交流，就连最正常的客套寒暄都在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怪，尤其下午那场令所有猝不及防的揍敌客都失态的会面还历历在目。 　　本来作为揍敌客家主，他和幻影旅团的首领是地位平等的，都是一方势力的领导者，可偏偏库洛洛现在是以自己儿子对象身份出现的…… 　　席巴实在有些头疼，怎么会是最最让人放心的长子出了完全意料之外的岔子呢？ 　　罢了，就这样吧，赶紧把这顿过于奇怪的晚餐平稳地结束吧。席巴面无表情地想。 　　所幸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总是挑不出错的。 　　但事与愿违，没过多久，短暂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第24章 　　库洛洛只浅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前菜汤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他把勺子轻轻搁下。 　　——不愧是杀手世家，不光吃的食物是剧毒的，就连这个外表平平无奇至多精致些的汤勺都有20公斤重。 　　一般客人想在揍敌客家蹭顿饭，恐怕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一旁的伊路米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异样，正想开口询问，但比他更快的是基裘—— 　　“是饭菜不合口味吗？库洛洛，你怎么不吃？”她饱含关心地问，作为负责揍敌客家一切日常事务的主母，她当然也应该关心客人的感受。 　　库洛洛朝她微笑着回答：“味道很好，但不适合我。”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伊路米却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当即转头问责候命中的管家：“梧桐，我不是让你换餐了吗？怎么没换？” 　　梧桐还未开口，基裘便先代他回答了，语气嗔怪：“是我不让他换的，这是我们家的规矩，作为伊路米你的伴侣，怎么可以连吃饭都适应不了？”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所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音顷刻消失，针落可闻。 　　就连三个小辈都听得明白，这看似正当的理由下面是毫不掩饰的刁难。 　　——显然，妈妈不满意大哥带回来的未来大嫂！ 　　这也不奇怪，不如说妈妈不生气才不正常！ 　　可当众发难未免也……太刺激了！！ 　　大哥和大嫂会怎么应对？ 　　不敢明目张当地看戏，三个小辈看似盯着面前的食物，余光却偷偷瞥过去，同时耳朵纷纷竖起，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到了对面。 　　伊路米沉默下来，看了一眼库洛洛，似有所感，库洛洛也朝他望来。这一幕在旁人看来像极了两个被长辈针对后只能相顾无言的小情侣，无人知道，那瞬间无需交流的两人达成了一个默契： 　　库洛洛：演一出。 　　伊路米：OK。 　　伊路米的沉默很像是在压抑忍耐着什么，半晌，他才平静地说道：“这才第一次回来而已，不用这么快开始。” 　　基裘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伊路米，你是在质疑妈妈吗？” 　　伊路米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黑深的眼睛盯着基裘。 　　基裘认为他没有反驳便是妥协了，她终于感到些许满意，重新变回了温柔的口吻，说：“那就继续吃吧，总要习惯的。” 　　伊路米没再理她，再度看向梧桐，不容置疑道：“换一份。” 　　梧桐的实力是在场佣人中最强的，此刻却根本禁不住伊路米一个眼神的威慑，额角的冷汗不知觉滴落，他顺从地应道：“是，我立刻安排。” 　　“伊路米！！”基裘惊怒，声音不受控地猛然拔高，这一声怒喝也吓得旁边的糜稽一个激灵，身上的肉膘狠狠一颤。 　　基裘一副痛心疾首到极点的模样，压根想不到她最放心的长子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违抗她！ 　　“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面对基裘扑面而来的怒火，伊路米却视若无睹，反而对库洛洛说道：“稍等一会，你的晚餐马上就换好。” 　　——大哥竟然直接无视了妈妈！！！ 　　太过不可思议，三个小辈集体震撼。 　　“好。”库洛洛轻轻点头，言语神态都十分自然。 　　——好什么好？！大嫂你是感觉不到妈妈快要冲破天花板的怒意还是故意火上添油的？！ 　　往常相处并没多融洽的三小只的想法在这一刻神奇地同步了。 　　“伊路米……”基裘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她此刻身体和声音都在轻颤，电子眼雪花闪烁，嘴角狰狞抽搐，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为了完整地说完话，她死死压抑着情绪，语速变得飞快，“你这次一定要去单人牢房自我反省，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对妈妈，你……” 　　“不是哦，妈妈。” 　　她的话被打断了。 　　伊路米看着基裘，“库洛洛不是外人，他未来会是我们的家人。” 　　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空洞眼睛在冷冷盯着人的时候总是显得瘆人无比，让人不寒而栗，但这恰恰是基裘往日满意和骄傲的地方，认为这才是一个杀手该有的眼神，然而这会却不止于此，基裘还感受到了伊路米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直冲她而来。 　　那是属于伊路米的念压，冰冷，阴潮，窒息，深不可测。 　　他在震慑自己的母亲。 　　基裘吸了口凉气，倒退一步，跌坐回椅子，她捂住自己的嘴，身体发抖—— 　　啊，啊，伊路米果然是个极其优秀的、令一个母亲满意的孩子啊！她激动地想到，可是他这次为什么非要惹自己生气呢？是了……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基裘再度看向库洛洛，作为造成长子违抗自己的罪魁祸首，这个男人看起来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动了动嘴唇，正想说话，却再次被人打断了，这次是她的丈夫。 　　“行了，基裘你闭嘴。”席巴开口，严厉的口吻并未因对象是自己的妻子而客气半分，不如说正是因为了解妻子的性格，他才不客气。 　　库洛洛在这时总算有反应了，他笑了一下，温和的嗓音徐徐出声道：“抱歉，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好像让你们家为难了呢，或许我应该回避一下？” 　　他的笑和话语都带了些许不曾遮掩的苦恼和歉意，当然，这些都是假的，事实上，“都为我吵成这样了，为了家庭和谐，还是快点把罪孽深重的我赶出去吧”才是库洛洛的真实想法。 　　“怎么会，你完全不用回避。”席巴说道，“倒是我们的失礼让你见笑了。” 　　“哪里有让客人才开始吃饭就走的道理，我们家的待客之道可不是这样的。”桀诺也开口打起了圆场，餐厅中原本剑拔弩张的压抑气氛总算缓和下来，“我们其实很开明的，不会干涉孩子们的私事。” 　　库洛洛不置可否，“是吗。” 　　淡淡的语气像是在说他刚刚看到的可不是这样的。 　　“家里人多有口角，很经常的啦。伊路米只不过有一个过于关心孩子的母亲，这个也很能理解的吧。”桀诺不以为然地轻松说道，好像完全不知道库洛洛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一样，“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不要在意。” 　　“没事的，我不会在意。”库洛洛笑了笑，“我本来也只是为了伊路米一个人才来的，来之前也考虑过自己会被如何对待，所以发生什么都不会感到意外，就连你们一怒之下想杀了我，我都想到了呢。” 　　“哎呀，怎么会，”桀诺摆摆手，“你是不是对我们有误解啊，以为我们家都是杀人狂，看不顺眼的就要杀掉。才不是，我们只是生意人啦。” 　　明明是在很正常地交流，双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可不知为何，气氛再度悄然变得紧张了，空气里仿佛有刀光剑影，好像下一秒这个餐厅就会变成废墟一样。 　　三个小辈缩紧身体努力降低存在感，吓得大气不敢出。 　　——爷爷刚刚好像笑呵呵地说了很可怕的话啊！ 　　“可惜，要是现在不动手的话，”库洛洛仍然是笑着的，意有所指地说，“以后就很难有这种机会了。” 　　“呵呵。”桀诺皱巴巴的脸上笑容慈祥，“我们不在工作外杀人的。” 　　现场似乎唯有伊路米读不懂气氛一样，听到这里满意地一点头，看向库洛洛，仿佛在说：我没骗你吧，我家真的只是在认真做生意而已。 　　“……”库洛洛暗叹了声好可惜，差一点就能被赶出去了，揍敌客家还是理智的人更多啊。 　　库洛洛新换的餐食在这时被送了上来，于是被中断的晚餐便在重新变得平静的氛围下继续开始了。 　　或许是席巴和桀诺都发话了的缘故，接下来的时间，基裘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到席巴先吃完离席，她见状紧随其后，回到房间的基裘才将所有的不满爆发出来。 　　“伊路米这孩子，现在是怎么回事！”基裘踩着高跟鞋在房间内暴躁地来回走动，“难道真的被那个男人勾走了心失去该有的判断了吗，他居然为了一顿晚餐顶撞我！” 　　“是你失去分寸了。”席巴淡淡道。 　　基裘猛地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向席巴：“老公？！” 　　“不是说了吗，先看他想做什么！”对于席巴来说，揍敌客利益第一，其他都能延后，而洽洽伊路米从来都是这么做的。 　　基裘无法理解：“你们还要放任他多久！” 　　席巴没有回话。 　　本来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就是就不赞同也不反对，不反对是因为，库洛洛这个人选，除了性别之外，是完全够格当长子伴侣的，甚至远远超出预期了。 　　至于不赞同……没有必要。 　　——席巴完全不觉得这两个人能相处多久。 　　他了解长子的性子，可以说控制欲比他母亲有过之无不及，或许现在他在库洛洛面前还收敛着，但伊路米能一直隐藏下去吗？到时候库洛洛能忍受吗？别闹得太难看就不错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暂时先如伊路米的意好了，毕竟是家里下一代中长成的第一个助力，席巴愿意给予一定的自主权力给他。伊路米又没说要现在结婚，就如父亲桀诺所言，谈对象这种事说到底也可归为私事，只是交往的话那还是能勉强接受的。 　　而且长子对象的身份是幻影旅团的团长，这种人物伊路米敢带回来，而库洛洛又真就敢独自前来，他们之间一定有所约定。就算他们真的感情深，但这两人也绝对不是光感情深就能驱动他们做到这地步的，这让席巴不得不有所猜测——肯定有别的问题。 　　席巴对长子依然是放心的，但也的确不清楚长子究竟在想什么，便决定之后和伊路米单独谈话时再询问，当然，是平等的沟通，而不是基裘那样的逼迫形式。 　　见席巴长久不说话，想不出答案的基裘又开始焦躁了，她迫切地想要伊路米回归正常，一个在餐厅中成形的念头在此刻又出现了，脱口问：“难道不能把他杀了吗？” 第25章 　　基裘的话音刚落，席巴原本平静思索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其可怕，他森冷地看向基裘，低沉喝道：“立刻把你那危险的念头从脑子里删除，想都别想！” 　　不甘心的基裘有点不服，飞快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就算他很厉害，可难道我们揍敌客还对付不了他一个人吗？” 　　“问题他不是一个人！”席巴忍着暴怒，若不是面前是他的妻子，他早就动手物理消灭这个会危及整个揍敌客的可怕念头了，“你是想让揍敌客和旅团两败俱伤吗？！包括你的孩子？” 　　“……！！”生意和私仇是两回事，就算成功杀了库洛洛，幻影旅团却还在，这次可不是像杀一个8号团员做一单生意可以那么轻易了结了，为了复仇，蜘蛛们绝对会对他的孩子下手。 　　基裘愣在原地！ 　　“你已经不理智了，我不允许你再插手这件事，这是命令。” 　　基裘知道席巴已经动怒，沉默地接受了这个命令，再没有反驳。 　　…… 　　餐厅里，席巴和基裘先后离席后，没过一会，桀诺也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让小辈们慢慢吃好好聊就背着手离开了。 　　但小辈们还是很安静，没一人说话。 　　第一个有所行动的是奇犽，他迅速地扒拉了几口盘中的食物，也没看任何人，小声说：“我吃完了。”然后立刻蹦下椅子溜走了。 　　柯特望了望基裘离开的方向，心想：刚刚妈妈那么生气，如果到时候看不到我，肯定会迁怒我的。 　　于是他也起身，跟伊路米说：“大哥，我去找妈妈。”说罢小跑着离开了。 　　二个弟弟眨眼间只剩下糜稽，他没走，但也没吃饭，犹豫了好一会，他才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小声问：“大哥，你怎么可以那样对妈妈说话啊……” 　　伊路米不以为意，但他知道自己二弟很护着母亲，因此说道：“晚点我会去和妈妈道歉的。” 　　大多数情况糜稽都不敢对伊路米任何举动有所质疑，能说出这话已经是极限了，就这身体还抖着呢，因此很快也非常麻溜地滚蛋了。 　　离开前他忍不住看了眼库洛洛，发现这个惹得妈妈和大哥吵起来的男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吃晚餐，好像一点都没受影响。 　　……太可怕了！就是他给大哥下的迷魂汤啊！糜稽又是一个激灵，他小心脏实在承受不住，还是溜了溜了，他现在急需房间里的零食补充能量！ 　　于是餐桌上只剩下伊路米和库洛洛，两人用正常速度吃完了饭，便一道起身向外走，徒留在餐厅角落当透明人的几名管家集体默默松了口气。 　　这场无比煎熬的可怕晚宴，它终于……结束了！ 　　* 　　离开餐厅，伊路米问库洛洛接下来想做什么。 　　库洛洛想了想，道：“回房休息吧。” 　　“那明天再带你参观我家。” 　　“嗯，参观完我就走了，还有些事。” 　　“好。” 　　两人稀松平常地说着明天的安排，好像餐厅发生的一切没有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丁点影响。 　　伊路米将库洛洛送到客房门口便离开了。 　　揍敌客家客房里的光线没比外面明亮到哪里去，但布置得很舒适，或许是伊路米和管家叮嘱过库洛洛的爱好，床头柜上还摆放了几本书。 　　库洛洛合上房门，脱了自己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又倒了杯水——客房的水是干净的，在沙发上坐下，喝了口水后将水杯放在桌上，做完这一切，他才忽然开口：“出来吧。” 　　房间中又安静了两秒，一个身影才缓缓从角落装饰盔甲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白发蓝眼，面容俊秀可爱，是伊路米的二弟，揍敌客家的未来继承人。 　　“你怎么发现我的？”奇犽好奇地问，他对自己的潜行技术非常自信，再加上提前隐藏，本以为不会被发现，可没想到对方似乎就等着自己主动出现。 　　揍敌客家对继承人肯定有自己的教育方式，库洛洛没有跟他提及“念”的事，只是问：“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跟大哥是怎么认识的？”奇犽问，他单手插着兜，扬着下巴表情略拽，十足的小少爷架势。 　　库洛洛没想到在下午和大揍敌客们说过的事情，在晚上还要和小揍敌客再说一遍。 　　“一年前在一个酒会上偶然认识了。”库洛洛沿用了伊路米的说法。 　　“然后呢？你们就恋爱了？谁先追求谁的？”比起他的长辈们，这位小揍敌客问的可是直白多了。 　　库洛洛暂时摸不清这位继承人的来意，只模棱两可地回答：“差不多吧，伊路米先给了我联系方式。” 　　“所以是他先找上你的……”奇犽皱起眉，忽然语出惊人，“你别被他骗了，说不定他只是拿你当挡箭牌！” 　　嗯？居然这就被猜到了？ 　　库洛洛略显惊奇地看了眼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少年，他原为伊路米的弟弟是关心大哥才来的，再不济也是因为好奇八卦，可没想到，他竟是特地来拆散自家兄长的姻缘的。 　　库洛洛顿时感到了有趣，便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你来我家难道不知道杀手意味着什么吗？他不可能会喜欢你的，他一定有其他目的，这两年妈妈一直在给他相亲，说不定就是为了摆脱相亲才找你当挡箭牌！”奇犽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堆。 　　……该不会给伊路米出馊主意的是你吧。 　　库洛洛不禁问：“你是怎么想到挡箭牌这个可能的？” 　　“电视剧上不都这么演的吗？”奇犽用着一脸“我都懂，我很成熟”的表情道，“还有签协议搞什么协议婚约的呢……虽然电视剧里那些最后都成真了，但大哥不一样！被他看上就是灾难！你还是赶紧把他甩了吧！” 　　库洛洛：“……” 　　他倒是想。 　　“你不信？”奇犽见库洛洛不说话，有点失望。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话实在很突兀，人家肯定不会随随便便信的。 　　“因为有点突然……”库洛洛不能说实话，所以只是略显为难地说，“我觉得你可能对你大哥有些误解……” 　　“别别别！你别说了！”奇犽赶紧打断他，他怎么可能对那个可怕的大哥有误解！他们都相处十年了！肯定比面前这个才认识一年的人了解得多！ 　　发热的头脑在这个时候已经渐渐冷却，想到在餐厅中发生的一切，奇犽后知后觉地感觉这个人可能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之前被大哥吓到了没注意，现在近距离接触，杀手的敏锐神经似乎也暗暗叫嚣着危险，虽然他看起来很温和，但能硬抗妈妈，还让爸爸爷爷都退让的能是普通人吗！ 　　奇犽瞬间就有些后悔多此一举的做出劝说人的事，嘀咕了句：“算了，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不准对别人说我来过！” 　　他瞪大眼努力表现出警告威慑的模样，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与此同时伊路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库洛洛，你睡了吗？” 　　奇犽顿时吓得僵住，寒毛直竖，一动不敢动。 　　库洛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柜子，示意他躲进去，同时出声回答：“还没。” 　　说着便起身去开门，奇犽趁机藏进了衣柜。 　　伊路米是来送书的，“房间里准备的普通书可能你不喜欢，所以特意找了几本偏门的给你送来。”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仿佛真的是一个关心恋人的体贴男友。 　　“谢谢。”库洛洛接过书，道谢。 　　伊路米没有继续说话，视线望向了库洛洛身后的屋子里，库洛洛朝他摇了摇头。 　　伊路米想了下，歪头道：“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走了吗？ 　　奇犽耳朵贴着柜门，忽然，衣柜门被打开，库洛洛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对他笑了下：“人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奇犽大大地松了口气。 　　库洛洛又打开房门，帮他张望了下，转头道：“外面没有人。” 　　奇犽复杂地看了眼库洛洛，然后赶紧离开了。 　　一直等奇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库洛洛也没关门，片刻后，伊路米又无声无息地出现了，空洞的眼睛盯着库洛洛，问他：“奇犽找你干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你弟弟是不是在叛逆期？”对于伊路米的问话，库洛洛倒没感到不适，毕竟弟弟越过他偷偷摸摸来找自己确实很奇怪，他想到刚才的场景依然感到好笑，“他过来说让我别被你骗了，想拆散我们。” 　　伊路米闻言，恍然大悟似的，左拳敲右手心，“所以他现在是叛逆期吗？怪不得没有以前听话了。” 　　库洛洛听了有点无语，心想这不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吗？杀手先生在这方面这么迟钝的吗？旅团里面可有不少长期处于叛逆期的成员，所幸都还算遵守旅团的规矩，也能听得进他的话。 　　对兄弟俩似乎并不融洽的关系，库洛洛也没太当回事，他并不关心揍敌客家的家务事。 　　伊路米认真问：“你既然看得出他处于叛逆期，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 　　库洛洛随口说：“多和他沟通沟通吧，耐心一点。” 　　“这样……”伊路米若有所思。 第26章 　　两周后。 　　又完成了一单大生意的伊路米悄无声息地走出安全屋，只见一道黑影掠过了两个仍背靠墙面站在门口、却早已垂着头生死不知的叛军，迅速离开了这个严防死守的准军事级别的堡垒，速度快到甚至无法被监控器捕捉。 　　按伊路米以往的风格，他不会那么小心谨慎地用潜行的方式溜进来，大概会是一路从大门闯进，顺便杀光路上所有见过他的人，再消灭目标叛军首领，最后去监控室毁掉监控。 　　嗯，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暗杀了——只要见过我的人都死了，我就是在暗杀。 　　把包括首领在内的叛军核心势力一网打尽——如此贴心的服务，多收上30%的佣金一点都不过分，想来雇主、这个国家的政府也不会拒绝。 　　不过现在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考虑到随之而来的惩罚和赎罪金，伊路米遗憾地放弃了这项增值服务。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因解决了一桩心事而近期心情颇佳的伊路米拿出手机，先给他的合作者发消息—— 　　【我工作做完了，你在哪？】 　　随后他又联系管家叮嘱订单相关售后和捐款，结果几分钟后，等这些琐事都做完，库洛洛依旧没回复。 　　伊路米想了一秒，直接拨通了对方的号码，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 　　最先通过音筒传来的是一片嘈杂声，在吵闹的背景音中，响起了库洛洛温和悦耳的嗓音，“伊路米。”他唤了声，似乎在走动，过了一会，背景音终于安静下来。 　　“你还在天空竞技场吗？”伊路米这才开口，“好吵哦，去观赛了吗？” 　　“嗯，是窝金和芬克斯的晋级赛，我无聊来看看。”库洛洛解释说。 　　在离开揍敌客家后，库洛洛就和蜘蛛们来到了巴托齐亚共和国东南角的一个城市，而在这个城市里，有除枯枯戮山外另一个举世闻名的建筑——天空竞技场。 　　它是一座高达991米的奇观建筑塔，共有251层，塔内全是格斗场，10层为一级，只有胜者才能晋级。 　　100层后的参赛者便可拥有自己的私人房间，190层是个分水岭，在这里获胜能直接获得两亿戒尼的奖金，并晋级到只有强者才够格上去的200层，从那层起，参赛者房间升级为豪华房间，却不会有奖金，战斗仅仅是为了名誉。 　　而230到250层，则每一层由单独一位层主所拥有，理所当然的，他们每一个都是金字塔顶端的强者。 　　由于格斗精彩，奖金丰厚，每年都吸引了超过十亿的观众前来天空竞技场观看比赛，而每天有超过四千的挑战者报名参赛。* 　　库洛洛是那二十一位层主其中之一，他早些年打下来的，当时还测试了不少念能力，但因为比赛未曾公开，所以他作为层主的身份也是对外保密的。 　　层主占据一整层楼，并享有举办方提供的全方位顶级服务，同时也可以与亲友共享这份特权，毕竟实力往往与地位共生，而以此衍生出的权力总是让人趋之若鹜。 　　最近这段时间库洛洛便带着和团员们住在天空竞技场上，一边各自打发时间一边等待伊路米。 　　先前库洛洛对他说自己想做一个测试，考虑到惩罚的问题需要伊路米配合。伊路米称不急的话等一等他，因为他已攒了好多天的工作了，得集中清理一下。 　　愉快的合作是礼尚往来的，库洛洛欣然同意。 　　投桃报李，每一次完成订单后伊路米都会和库洛洛说一声，预计这次惩罚降临时间与惩罚力度，因为库洛洛不知情以及伊路米有意地筛选过目标，惩罚力度基本是幻痛和窒息这两个等级。 　　窝金等人还未来过天空竞技场，由于闲着无聊，窝金和芬克斯两个下去报了名，不出意外地如坐火箭般晋升，最后他们在190层的晋级赛遇到了，为此两人还特意询问库洛洛能不能打，因为旅团的规矩之一是团员之间不可内斗。 　　库洛洛思考片刻，便道可以，但不能用念，点到即止，谁先伤到对方谁就赢。 　　限制不少，但两个蜘蛛还挺兴致勃勃的，似乎将这场对决当成了一种游戏，同样无事的其余人见状都跑去围观，还纷纷押了注。 　　库洛洛在房间里宅了好多天，被侠客一邀请就也跟着下去一道观看了。 　　“我工作告一段落了，”伊路米又在电话里说了遍发过的信息，“大约晚上六点来找你可以吗？” 　　库洛洛算了算时间，“好，等下给你地址。” 　　挂完电话，库洛洛转头看向已经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蜘蛛们，平淡无波地发出指令：“等比赛结束后就开始行动。” 　　话音刚落，场馆内发出了巨大的嘘声，似乎是观众在表达极大的不满，侠客探头张望了眼，有些惊讶对同伴们说：“窝金认输啦～” 　　“居然是窝金吗？”派克也有些惊讶。 　　从他俩的反应可以看出是押了窝金赢。 　　“赌对了。”玛奇面无表情地比了个V。 　　“限制太多，窝金更吃亏点。”飞坦分析，喑哑的声音此刻透出了几分愉悦，显然也是赌赢了，“芬克斯的手刀可以破他的防。” 　　“好吧好吧，飞坦你赢了的话转点钱给我吧～”侠客笑嘻嘻的，“我把钱都砸进去啦，没钱订晚上的酒店了。” 　　既然要行动了，他们便不打算继续住在天空竞技场了，毕竟万一库洛洛又变成小团长或者其他什么意料不到的惩罚，层主身份无法认证的话，到时候也会被赶出去。 　　“啧，真麻烦。”飞坦嘀咕了句，还是给他转钱。 　　因为制约的缘故，团长现在恐怕连强占民房入住都会有惩罚，但这也不是团长的问题，都是制约的错。 　　* 　　虽然已确认过除念师无法解除制约，但库洛洛当然不会就此认命，永远被动下去，这个世界上不曾探明的未知还有很多，所以未必没有其他办法，就连审判之秤本身也是那诸多未知之一。 　　侠客这段时间在网上查找了不少相关资料，因为不限类型，还真给他找到了几种办法，但真假无法辨清，得知库洛洛想顺便做一个规则测试，他就从中筛选了一个合适的。 　　是一柄名为“卡洛斯之心”的剑，传闻剑的主人是一个女巫，女巫被她饲养的人类兼恋人背叛，为了斩断自己的爱情，便用情人的心头血和代表背叛的无尽花枝制作了这柄剑。 　　单看背景故事十分不靠谱，但当初审判之秤的传说也没多少人相信，结果却是库洛洛自旅团成立以来遭遇了第一次大翻车，且至今没能从坑里挣脱。 　　相比斩断所谓的爱情，库洛洛更觉得这柄剑可能是斩断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从小养到大的恋人会背叛，说明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稳固，或许是女巫强人所难，用了某种制约手段让恋人无法离开……总之可以试试，聊胜于无，说不定能斩断他和伊路米之间绑定的制约呢？ 　　这把背叛之剑目前在一个收藏家手中，而那个收藏家还有个身份，他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板，其公司就在天空竞技场所在的城市，成立不到十年就打造了数位颇有名气的明星。 　　但这只是浮于表面的部分信息，根据侠客的调查，这位老板最初是靠经营一家地下博I彩公司起家的，毕竟背靠天空竞技场，博I彩业在这里是相当发达的。 　　既然是地下的，那肯定是多少沾点违法的，再加上一些特殊手段诸如高利贷等，将人害得家破人亡的案例也有不少。 　　同理，那家娱乐公司同样不干净，除了强买强卖的皮条生意外，相关的产业链甚至已经趋于成熟了。 　　总之水很深，罪行足够库洛洛放开手做一次测试了。 　　此次行动依旧是蜘蛛们的老本行：抢劫、杀人。 　　两项犯罪同时进行。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位黑老板在外面坏事干尽，对自己家人却还不错，好到家人还以为他经营的是正经公司，因此要先把他的妻子孩子弄走，测试归测试，但库洛洛不想再失去一次念能力了。 　　这天刚好周末，妻子女儿出门逛街去了，只有目标人物在家，那就不用多费力气了。 　　黑老板大约也清楚自己干了很多缺德事，怕死的很，在家里也都是保镖不说，还只允许佣人在一楼固定区域活动，打扫也是固定时间的。 　　这更方便了侠客清场，用能力“傀儡手机”操控大概率是无罪的佣人们进入厨房并失去意识后，库洛洛便下了行动指令：将别墅内所有人杀光。 　　早就等不及的窝金立刻狞笑着冲上去，破开大门闯了进去，密集的枪声顿时响了起来。 　　“看来完全不需要我们了啊~”侠客甩甩手机，看着一路行来倒在地上歪七扭八的尸体。 　　“走吧，我去收藏室。”库洛洛迈上阶梯，“派克和玛奇，搜一下这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侠客去书房看看，想办法窃取他的银行账户信息，该拿的都拿。” 　　抢劫、杀人、盗窃，一个都不能落下。 　　“好。” 　　“收到～”十分钟后。 　　“不是真的。”库洛洛拎着一把剑走入书房，“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 　　如果不是赝品，就是故事是编造出来忽悠有钱人的。 　　但他也不失望，只能说是意料之中，“都完成了吗？”他问同伴。 　　他带来的四个蜘蛛这会都在书房，窝金百无聊赖地席地盘腿坐着，玛奇和派克脚边有个用床单打包的大包袱，而侠客坐在书桌后，用着原主人的电脑，敲下最后一个按键，说：“好了哦。团长天秤倾斜了几次？” 　　“目前为止，还只有一次。” 　　“看来短时间多次犯罪天秤只会计算一次罪行？”派克道。 　　“嗯。那就进行下一步吧。”库洛洛说着，随手扔掉手里的剑，拿出手机拨出去，“飞坦，你们抵达贝当街781号大厦了吗？” 　　他说了一个十分具体的地址。 　　那是一栋位于市中心的破旧公寓楼，里面有不少租户，但连里面租户都不知道的是，这其实还是一处非法产业的交易点，也是黑老板黑色产业链中的一环，靠绑架、诱骗等手段骗取年轻女性到这里，限制她们的人身自由，变成彻彻底底的赚钱工具。 　　“嗯，我和芬克斯已经在该大厦外面等待。”飞坦信息准确地回道。 　　“那么现在开始行动吧，将里面的罪犯控制住，让他们失去抵抗能力，拯救被绑架囚禁与虐待的人质。” 　　这般充满正义感的话从一个盗贼头子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奇怪，但听到指令的蜘蛛并未表示任何异议， 　　“收到。” 　　短短五分钟后，飞坦回电：“团长，搞定了。” 　　“好，辛苦。” 　　紧接着，库洛洛又使用书房的座机拨打了本地警局的号码，称意外发现了一处非法产业交易窝点，地点如下等等，做完这一切，他无视警方的追问拔掉了电话线。 　　等了数秒，侠客忍不住问：“团长，怎么样？” 　　“平衡了。”库洛洛回答，然后虚掩着嘴若有所思道，“所以只要是程序上不出错，就可以判定成功吗。” 　　不论是上一次以假乱真的演戏，还是这一次装模作样的捣毁犯罪窝点，只要程序上是他参与或指挥，并最后做成了“好事”，就会被判定成赎罪。 　　前往揍敌客家前，库洛洛曾让侠客做一件事，吩咐他寻找一些黑I帮或其他犯罪势力的销赃窝点，等需要的时候就去砸场子，毕竟总不能次次都去演戏，找伊路米帮忙自然也可以，但库洛洛更习惯掌握一些主动。 　　“看来还是有操作空间的嘛。”侠客松了口气，不然每次团长抢多少就充公多少也太糟心了些。 　　“真麻烦啊。”围观许久的窝金挠了挠脸。 　　“现在只能这样了，以后你们在团长面前注意点。”派克说，她指的是一些明目张胆的犯罪行为。 　　“先回酒店吧，接下来就看这次的惩罚是什么了，如果只有一种惩罚，那说明天秤确实将短时间内多种罪行合并计算了。”库洛洛说，“这次罪行比侠客盗窃10亿那次肯定要严重，而且杀了不少人，我预计惩罚降临时间在三到五小时之间。” 　　果不其然，四小时后，晚上7点左右的时候，惩罚降临了。 　　当时杀手先生已抵达新订的酒店，在一群蜘蛛的注视下，他与库洛洛的身上再度升起了白雾，身体也再度感到了熟悉的异样感。 　　蜘蛛们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白雾之后的团长……不见了？？！！ 　　原本坐着的几人面色骤变，倏然站了起来，可下一刻，他们同时停了下来，只见库洛洛与伊路米散落在地的衣物里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十几秒后，一个约莫只比拇指大一点的小脑袋从库洛洛衬衣的领口钻了出来。 　　众蜘蛛：“……” 　　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惩罚方式。 　　他们团长还有揍敌客家的杀手，居然同时变成了仅有巴掌大的小人！ 　　“团长？”窝金弯下腰看衣服堆里的两个小小身影，想伸手把库洛洛给捡起来，“你还好吧？” 　　“我没事。”库洛洛坐在衬衫中，就露出个脑袋，他朝窝金摆了摆手，“先找两套衣服来。” 　　“衣服？”窝金站起身，抓了抓抓头发，有些苦恼，“这么小的衣服要去哪里找啊？” 　　“玩具店会有吧。”侠客也弯腰打量了下变小的库洛洛，大致估算了下身高，“说不定能找到人偶娃娃穿的衣服。” 　　“那是什么？”窝金一脸迷惑，就连一旁的飞坦和芬克斯也像没听懂的样子。 　　几只蜘蛛抢过价值连城的珠宝也抢过不可多得的古籍，但人偶娃娃是什么？谁都没有玩过，谁知道是什么玩意？！ 　　“很难解释，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侠客说。 　　“我也去。”玛奇插话。 　　“那我在这看着团长。”派克说道。 　　几人迅速分工完毕，便立刻出动了。 　　库洛洛心里叹了口气，他一点也不担心肉I体上的惩罚，哪怕是断手断腿这样的酷刑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但这种像是戏弄人的惩罚就很令人难受了。 　　这么想着，他看了眼因为他也变成了小手办的伊路米。 　　伊路米恰好也在看他，大大的猫眼里好像透着少许无奈。 　　“团长，伊路米，你们要不要到床上等。”派克蹲下身对两人说道。 　　伊路米摇摇头，他无表情坐在自己的衣服里，好像进入了某种静止的状态。 　　库洛洛：“我也不用了。” 　　派克点点头，起身坐到了一旁沙发上。 　　但这次，他们等待的时间出乎意料地久。 　　一直等到大晚上，门才重新打开，侠客窝金等人带着几个大袋子回来。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难以形容，在放下袋子的第一时间就盯着地上的库洛洛猛瞧，似乎在比对着自己带回来的衣服的大小。 　　“怎么这么慢？”派克看了看他们带回来的袋子问。 　　“因为太难找了。”侠客接话，“找了好几家玩具店，都没找到能穿的衣服……”说着他干笑几声，从袋子里拿出个粉红盒子包装的人偶娃娃套装递给还在地上的库洛洛和伊路米，“团长，只有这个勉强能穿。” 　　那是条华丽的公主裙，有着泡泡袖和层层叠叠的、像是童话故事里公主才会穿的大裙摆，带着金边的蕾丝装饰着每一层裙子，领口处还装点着一个劣质宝石。穿着这套衣服的人偶倒是和库洛洛他们差不多大，大小应该合适。 　　派克：“……” 　　“或者这种。”侠客拿出了另一套。 　　这是套职场女性会穿的干练服饰，西装小外套，白衬衫，包臀裙，连高跟鞋都准备了。库洛洛&伊路米：“……” 　　看自家团长的表情，侠客也知道这种衣服想穿在身上真的需要勇气，但这的确是他们搜罗了很久的成果了。 　　他把袋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清一色不是蓬蓬裙，就是职业女性服装，没有一件是哪怕中性一点的风格。 　　但这种换装的玩具一般都是给七岁以内的小女孩玩的，裙子受众极广，市场占有率几乎百分百，侠客他们想买到别的衣服都难。 　　“要不先试试？”芬克斯问道，总不能就这么一直躲在衣服堆里啊。 　　库洛洛不是挑剔的人，在他小时候也经历过没什么衣服穿的时候，流星街物资困乏，穿的都是别人穿剩下的，或者捡回来的，这并不是什么丢人的往事。 　　只不过在那么穷的时候都好歹有条裤子穿，而不像现在，明明很多衣服选择，却只能在很丢脸和更丢脸之间选一条裙子。 　　“我回来了。”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间，玛奇冷淡的声音响起，她手上抱着几卷布料，看着满地的粉红套装，对库洛洛说道：“我缝一件吧。” 　　她的直觉真的很准，在和侠客他们逛到第三家店都没发现一件正常的衣服后，玛奇很果断地就放弃了继续逛下去的行动，而是转头去布料店里买布。 　　那种小公主一样的裙子，她实在不觉得团长会穿，也实在不忍心看她家团长如此忍辱负重。 　　这句话如同天降甘霖般，库洛洛松了口气，就看见玛奇对比了下人偶的大小，飞速裁了一块布，开始手工缝制衣服。 　　她的速度很快，只过了片刻便做好了两套简单款式的短袖衬衫和短裤，和库洛洛小时候穿的那套有点相似。 　　玛奇的手艺很好，但这也是初次做衣服，难免有些不合身，但库洛洛无所谓这些，对他而言有衣服、不是蓬蓬裙穿就行。 　　但另个少爷……库洛洛看向伊路米。 　　伊路米也不挑剔，接了衣服道了谢就往身上套，一点没对偏大的衣服发表不满的意见。 　　解决了衣服上的难题，两人都从地上来到稍高一些的床上，这样不需要太用力地抬头看人。 　　“惩罚的时间大致会在两到三天，影响不大。”库洛洛站在床上对着众人说道，“就和平时一样，侠客、派克两人留在酒店内，其他人可以自由行动。” 　　“OK。”蜘蛛们回答道。 　　“对了，团长，你可以用这个！”窝金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从袋子里又掏出了一个大件，他随手往床上一扔，“我们一起带回来的。” 　　那是个和人偶娃娃配套的小家具，塑料做的玩具床和沙发，还挺精细，只不过也是非常亮眼的荧光粉红。 　　这种小家具的大小和重量本来是不起眼的，但放在现在的伊路米和库洛洛跟前就是庞然大物了，两人都不可能被砸到，但同时被这玩具砸床的重量给震得弹起！ 　　“……不用了。”库洛洛道，“我不用这些。” 　　“窝金，你离团长和伊路米远点吧。”侠客笑道，“也不要扔东西，免得不小心把他们俩给压坏了。” 　　窝金自己也是这么觉得，库洛洛现在实在是太小了，连他半个手掌都没有。 　　既然可以自由行动，飞坦芬克斯他们也不在房间里逗留了，走前飞坦又认真打量了库洛洛一番，才跟着芬克斯慢悠悠地出了门。侠客和窝金过一会也出了门，他们为了帮库洛洛买衣服，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派克出去打包了两份晚餐，也给库洛洛和伊路米带回来几个饭团，用刀分隔好，这样的食物以现在库洛洛的体型吃起来会稍微方便一些。随后，她还用矿泉水瓶盖装了点水，放在自家团长和揍敌客杀手前，一人一个。就连湿巾都预备好了，拆开来摆到了一边。 　　既然有食物，那一定要吃完的，即使是没有心情。 　　库洛洛拿起小饭团，坐在桌面上，漫不经心地开始吃。他的对面的伊路米则已经很好的进入了角色，他正坐在刚刚窝金扔过来的荧光粉椅子上，捧着一小团米饭在吃着，而且速度还不慢，很快就吃掉了和他身高差不多高的一个饭团。 　　“还有吗？”伊路米问。 　　“有。”派克又从袋子里拿了个三文鱼口味的。 　　“谢谢。”伊路米拿出钉子，三两下切开包装。 　　玛奇吃完了晚饭后又开始折腾起她带回来的布料，她似乎还蛮感兴趣的，在拿起人偶娃娃身上的衣服比对了一下，居然又很快地做出了两套衣服。是很常见的风格，有点像卫衣的长袖和短裤，但整体比第一套精细了很多，看来是已经掌握了做小衣服的诀窍。 　　“明天试试。”玛奇把衣服摆在两人面前。 　　“我不用了。”伊路米用他那双无情绪的大眼看人，“明天前我应该能变得回来。” 　　两个面瘫的交流很快速，玛奇点头表示明白，就把衣服往库洛洛那边一放，意思也很简单，代表着这两套衣服都归你了，团长。 　　看着摆在跟前的两套衣服，库洛洛有些郁闷。 　　希望穿完这两件就能变回来吧，他想。 第27章 （含地雷加更1） 　　晚上时库洛洛和伊路米是待在侠客的房间里的。 　　虽然身体素质不变，念也能用，但总归还是变小了，出于稳妥考虑还是与其中一个团员在一块会比较保险。 　　库洛洛本来以为伊路米会不愿意，但没想到杀手先生没二话就接受了。 　　在这种特殊情况时，伊路米从来是不睡觉的，既然不睡，其实待在哪里都没差别。 　　侠客也是夜猫子，即使没事干也喜欢玩电脑到深夜，这会有人陪，他拿出了一个碟片问坐在桌面上的两人，“要不要看恐怖片～？” 　　“看吧。”库洛洛应着，反正没事干。 　　这是一部评分超高的恐怖电影，不管是情节还是氛围都做到十成十。诡异的气氛，突然响起的尖叫，深夜里可怕的脚步声，楼梯突然流下的大滩血迹，小孩刺耳的笑，以及背景音乐都让人十分有代入感。 　　然而屏幕外的三人却看得半点表情也无。 　　“女鬼这么扯着嗓子叫不难受吗。”侠客盘腿坐地上，“为什么不直接把人吃了，还要吃之前叫一声啊？” 　　“对电影里的鬼来说，让人恐惧也是一种报复。”库洛洛回答，“另外的原因就是想吓唬屏幕外的观众吧。” 　　“没了脑袋的出血量怎么会有这么大。”伊路米的眼睛里倒映着电视的冷光，他看着屏幕里失去头颅的身体评价道，“太不严谨了，而且吃掉半个脑袋不是看起来会更夸张吗，让脑浆眼珠都流出来。” 　　“可能是担心把观众看吐吧……”侠客思考。 　　好好的一部恐怖片，在三人的观影下演变成了人体生物解剖分析，就在影片快结束时，伊路米身上突然又有白雾腾起。 　　黑发杀手反应迅速地冲向了自己被放到床铺上的衣服，等他再出现时已经变回原样并穿戴完整了。 　　“啊，和我预测的时间差不多。”伊路米蹲下身看了眼还是小不丁点的库洛洛，“这么看来确实好小个呢。” 　　库洛洛：“……” 　　他已经学会偶尔无视这只黑色大猫的发言了，迅速换了个话题，“你可以去我的房间休息，伊路米。” 　　“那你呢？跟我走吗？”伊路米问。 　　闻言，侠客的眼睛眨了一下，看向自家团长。 　　“不了，我和侠客一个房间。”库洛洛说道。 　　“好吧。”伊路米站起身，他走到门口对两人道，“那么，晚安了。” 　　* 　　第二天，库洛洛依旧没有变回原来的样子。 　　但这也在预想内，没有人说什么，只是蜘蛛们统一在中午时又集中到了侠客的房间里，人一多，屋内顿时闹腾起来。 　　飞坦和芬克斯昨晚又找到了几款新游戏，现在还在兴头上，一到侠客房间就迫不及待地连上电视，屋内又响起了激烈的战斗声。 　　窝金则过来转悠了一圈，可能觉得无聊，又回去睡大觉了。 　　侠客被这吵死人的声音闹得没法继续睡，定睛一看也已经下午一点了，他家团长也换上了新衣服重新坐到了桌面上，看着飞坦在游戏里和芬克斯大杀四方。 　　“那个杀手走了？”派克也走了进来，她热了咖啡，贴心地倒出给库洛洛一瓶盖大小。她总觉得如果伊路米在，此时应该也会在这个房间里。 　　“应该吧。”库洛洛接话，他也不知道伊路米的去向，但只要变回原身，对方爱去哪去哪，也不用和他报备，他们之间本来也不是什么很亲近的关系。 　　“也给我一份！”侠客在浴室里朝派克说道，“我的那份不要糖哦～” 　　库洛洛的咖啡加奶又加糖，糖还是双倍份的加，侠客根本喝不惯他家团长这种口味，又偏偏每次派克都只会准备团长爱喝的。 　　“你想喝自己去楼下拿。”派克道。 　　侠客干笑两声，眨眨眼，“好偏心呢。” 　　“团长变小了，你又没变。”玛奇接话。 　　受到团里两位女性的夹击，侠客缩了回去，暗自伤神去了。 　　库洛洛轻轻笑了一下，他早看到派克拿了一壶咖啡进来，因为自己变小单独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剩下的本来就是要给侠客的。 　　“派克，我们出去吧。”玛奇站起身，她俩显然是一早就约好了，“这个点店应该都开齐了。” 　　“嗯。”派克准备好给库洛洛的午餐，就跟着玛奇出门。 　　原本派克应该在酒店里，但现在既然大家都没走，她在不在就没关系了。关上房门，一下子隔绝了闹哄哄的声响，两人前后走进电梯，派克才开口道：“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团长在，他们就自动围过去了。” 　　“习惯了吧。”玛奇对着电梯里的镜面整理了下头发，“很久之前不就这样。” 　　派克微笑起来，“是啊，一会要给团长买点什么？” 　　“椅子？床？”玛奇想了想，“或者小一号的书？” 　　“买了团长也不会用的。”派克肯定道。 　　“嗯。”玛奇应了一声。 　　不用归不用，但买归买，两人视线一交错都懂了彼此的意思，这不是还挺好玩的。 　　楼上的蜘蛛们则还在闹腾，侠客洗漱完发现留给自己的咖啡和早午餐，喜滋滋地一边吃一边对库洛洛说，“团长，要不要看书，我帮你翻。” 　　“不用了。”库洛洛正看着屏幕里的游戏发呆，“你们玩吧，我看着就好。” 　　侠客想了想，对着还在玩游戏的飞坦和芬克斯说道：“你们别打游戏了，我们打牌吧，我把窝金也叫过来。” 　　飞坦想了想就同意了，芬克斯也没意见。 　　在开始打牌前，库洛洛的位置从桌上移到了他们打牌边的床上，或许看得出自家团长很无聊，芬克斯还拿了个盘子给库洛洛剥了俩果冻，他们都知道库洛洛就喜欢吃这种甜得不行的食物。 　　有得吃有得看就不无聊了吧。 　　芬克斯想的很简单，等窝金一来，他们就熟练地开始打扑克。 　　…… 　　商场人来人往，玛奇和派克二人在外逛了大半天，买了些她们自己喜欢的小物件外，另一部分是给库洛洛用的。因为小家具的体积比较大，因此她们看起来像提了很多东西。 　　西索就是在这时候遇到两人的，这里距离天空竞技场不远，西索又是层主之一，在没有比赛时，他偶尔也会出来转转。 　　玛奇是他为数不多感兴趣的女性，见她们从一家大型玩具店里走出来，西索只停顿了半秒便走上前去道：“好巧呢，玛奇，派克。” 　　只一眼他就看清二人手中拎的物件，这么多的玩具……换成平时，西索可不觉得这两位会买这些没用的东西，那只有一种可能…… 　　“是团长童心大发了吗？”西索笑道，他对有兴趣的人一向是很舍得付出时间的，“怎么逛玩具店呢。” 　　派克没回答，她对西索没来由的一直没什么好感，而玛奇却还好。西索出手大方，交钱痛快，她帮他修复过几次受伤的地方，两人关系还行，但这不意味着玛奇会想告诉西索此时库洛洛弱势的一面，可西索并不好糊弄，要实话实说吗？也不是不行。 　　“没有，是我想要的。”玛奇答道。 　　也的确如此。 　　这倒是没说谎呢—— 　　西索观察着玛奇的表情，作为把说谎当喝水的男人，想看出别人是否有欺骗对他来说很简单。 　　“旅团聚会怎么不来叫我呢，要知道玛奇你们在附近我一定来哦~” 　　“明明平时找不到人的是你才对。”玛奇无表情地回答，她知道派克不喜欢西索，因此转身道，“走了。” 　　“别走的那么快嘛。”西索笑着，慢慢跟上去，“我请你们吃晚餐，如何？” 　　玛奇：“不用。” 　　“好可惜。”西索笑着说，“遇到你的机会可不多。” 　　以往得到明确拒绝，西索是绝不会留恋就直接离开或者放弃的。玛奇很明白这点，对方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是个和她一样，纯粹的变化系。 　　“你想做什么？”因此见西索还跟着他们不走，玛奇知道，这次西索的目标恐怕不是她。 　　“好歹也是同伴，好久没见到旅团各位了，想见见嘛。” 　　这是默认除了她们以外，还有其他人在了。玛奇瞬间懂得了西索的目的——他是想确认库洛洛是否也在。 　　如果是平日，这当然无所谓，但现在的团长……她本能不想西索察觉库洛洛被绑上制约的事，可偏偏如果现在打电话回去通知侠客，就坐实了库洛洛在并且有特殊情况的局面。 　　“哦，那你跟着吧。”玛奇说道。 　　如果客房情况还和她离开时一样的话，房间里至少有侠客、飞坦和芬克斯三人在，别人不说，飞坦可也不怎么喜欢西索，有他们在，团长变小的事应该能瞒住。 　　玛奇的态度并未让西索增加怀疑，因此他们一前一后，很快走回了酒店中。 　　旅团定的房间在16层，为方便都是定在彼此隔壁，最理想的情况肯定是西索先跟玛奇回她的房间，然后玛奇再和他一起去其他人都在的房间里。 　　偏偏此时，听到他们脚步声的窝金顺手把门打开，也马上要傍晚了，他们正好准备出门觅食。 　　这真是送上门的好时机。 　　西索往前一步，和窝金错身开来的同时就往房间内看去—— 　　也就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同样坐在距离门口不远的飞坦敏锐地感觉到不对，连一个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他飞速出手将正对着门、并坐在床上的库洛洛一把塞进自己的口袋！ 　　那速度真是太快了，连同时在场的芬克斯和侠客都没反应过来，但也没留给他们愣神的时间，门口窝金的声音响起，“西索，你怎么在这？” 　　西索也只看到飞坦手插进口袋里这一幕，他再怎么敏锐也不会想到库洛洛此时就是个10cm的小人，在扫了室内一圈发现库洛洛不在后，顿时兴趣全无。 　　因此随意回答道：“看玛奇和派克买了一堆玩具，还以为大家要玩什么呢，就上来看看。” 　　侠客笑着接话，他倒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硬，毕竟西索也是旅团一分子，“这是玛奇这两天才有的爱好。” 　　飞坦对西索印象很差，不想和他多沟通，而且他现在手里还捏着团长呢。他明显能感觉刚把人塞口袋里时，大概是觉得他握得太紧了，库洛洛还稍微推了他一下。但现在是完全不动了，要不是能感觉到对方热乎乎的身体，和依旧有力的心跳，他都以为那么一下差点把自家团长捏死了。 　　还是尽快出去确认一下—— 　　飞坦给芬克斯一个眼神，对侠客说：“我们出去了。” 　　便立刻绕开西索，往电梯间走去。 　　西索对这种不待见的态度也无所谓，他加入旅团本来也就是为了和库洛洛决斗，除玛奇外，剩下的兴趣也就只有库洛洛。 　　见蜘蛛头真的没和他们一起行动，眼下早已兴致缺缺，立刻找了个借口走人。 　　不过走之前，他留意了酒店和楼层数，或许团长只是还没来呢？ 　　等到了酒店外，飞坦和芬克斯确定西索不在周围且没人跟踪后，他才从口袋里把库洛洛拿出来。 　　这期间还伴随着芬克斯“你轻一点，别把人捏坏”的叮嘱。 　　“我很轻，团长也没那么弱。”飞坦嘴上立刻回道，但也连忙低头看看库洛洛此时的状态。 　　说真的，被飞坦拿起然后塞进口袋的那一刻，库洛洛的确感觉有些不适。 　　飞坦手心不凉，还挺热，但手劲也不小，又是在仓促间，被用力地握住时，库洛洛也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但下一秒，他就听见西索的声音，也明白了飞坦的用意。 　　库洛洛知道西索加入旅团另有目的，但因为此人很强，抱着必须遵守旅团规则，以及说不定用得上西索的想法，他倒不怎么排斥对方，只是肯定不会给予过多信任，就好比被惩罚时的这副样子，他是绝对不会想被西索见到的。 　　“还好吧？团长。”芬克斯问，“刚才是西索突然来了。” 　　“没事，我听见了。”库洛洛缓了几秒才回道，他坐在飞坦掌心，仰头看着自己的同伴，“回去时和大家说声，制约的事情不要让西索知道。” 　　“OK~” 　　这个命令可太让飞坦满意了，他本来就很在意为什么库洛洛那么放任西索，这下明显感觉这人被隔绝在他们的范围外，有种就该如此的感觉。 　　他们两个在楼下随便转了好几圈，过了一会才重新回到楼上，他们拿房卡刷开门，可开门时见到的却不是侠客和窝金。 　　而是明明已经消失了，却不知道又为何出现的伊路米—— 　　奇怪的是，伊路米手中也拎着一个大袋子，仿佛这位消失了一整天的大少爷也去逛街购物了一样。 　　“哟。”伊路米抬起空着的手打招呼，“回来了。” 　　跟你很熟吗？！ 　　飞坦没有理他，狭长的金眸中平和的情绪顷刻消失，涌现暗沉的冷意，他对旅团之外的人都没好感，当然，目前看这个自来熟的揍敌客格外不顺眼。 　　“你也在啊。”倒是芬克斯给予了回应，问得也十分直接，“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该不会也是给团长的吧？” 　　其实他只是随口瞎问的，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团员们也就算了，揍敌客无缘无故地为什么要给团长带东西？他们只是被迫绑了制约而已，互相看不顺眼才是正常……虽然从先前的相处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算友好。 　　芬克斯时常因不分场合地说玩笑话而被同伴们群嘲，此刻就遭到了飞坦的冷眼。 　　可没想到伊路米居然承认了！ 　　“是啊。”杀手先生态度自然地说。 　　芬克斯：“……？”啊？？ 　　飞坦：“……！”这个家伙果然有问题！ 　　“我以为你回家了呢。”站在飞坦肩上的库洛洛却很淡定，大概是因为无论伊路米做什么，都不会比那天他提出要自己当他假对象更离谱了吧。 　　认识得越久，他越能发现伊路米身上某些奇特的特质，表现出来时出乎预料之余还能让人无语凝噎，本人却好像毫无知觉。 　　唔……这会和揍敌客家的教育有关系吗？不，有点关系，但主要应该还是本身性格的缘故，毕竟从小应付那样一个高压的母亲，若没有强大的心脏与自成一体的思维逻辑，是很难成长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强者的，而伊路米虽然看起来乖顺听话，却显然不是傀儡。 　　……否则也不会找假对象糊弄家里了。 　　库洛洛的思绪发散了一瞬。 　　“是回去了趟。”伊路米道，说话间，他已经把袋子放到了桌几上，走到飞坦面前，伸出右手，朝上摊开掌心。 　　“……”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飞坦细眉下压，正恶声恶气地想开口，肩膀忽然一轻，竟是库洛洛主动跳到了伊路米的手心中。 　　飞坦：“……” 　　他当然不能和刚刚遇到西索时那样把库洛洛抢回来再塞口袋里，便只能看着伊路米转身将团长带走。 　　“居然这么信任吗？”芬克斯挠头嘀咕了句。 　　“啧。”飞坦不爽地咋舌，却始终没做什么，只沉默跟了上去，看看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到底想干吗。 　　伊路米将库洛洛放到桌几上，然后就开始拆拿那只大袋子里的东西。 　　果然是给库洛洛准备的，至少从尺寸上来说是的。 　　一张粉白色的蕾丝公主床，自带床垫与床上用品。 　　床上还有一套可爱的小熊睡衣，以及配套的拖鞋。 　　一张同款的沙发与小桌子。 　　一套骨瓷茶具与餐具。 　　一个浴缸，一个马桶。一套洗漱用品，包括牙刷牙杯牙膏洗发露沐浴露毛巾浴巾等等。 　　一个鞋柜，摆了各式各样的鞋子，有皮鞋靴子运动鞋凉鞋等。 　　几个大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款式堪比高定的成衣，其中一个柜子的内抽居然还贴心地放了内衣袜子等小件。 　　尺寸都是迷你的，质量精美，用料上乘，一看就是手工制作，除了大小，和真正的实物也没有区别，甚至所有装点的碎钻宝石也是真的，每一颗都仿佛散发着金光闪闪的土豪气息，就连那套洗漱用品都刻着大牌的logo。 　　库洛洛：“…………” 　　“因为小糜很喜欢玩手办，他说每个手办都要有一个家，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他特意定制的。”伊路米一边把一个个迷你家具从包装精美的盒子里拿出来，一边解释，主要是转述，他是完全不理解这种爱好的，但不妨碍他觉得这一次这个纯属浪费钱的小癖好总算有了那么点用处。 　　“你要试试吗？”伊路米问，把所有衣柜门都打开了，展示给变成手办大小的盗贼头子。 　　“……”库洛洛看着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沉默了，虽然他并不在意所谓的生活品质，小时候只能翻垃圾堆没办法，但长大后就算有选择了也能住什么都没有的废弃楼，可这不意味着他对什么都无所谓，能接受。 　　就算是只有一块布料可以披身，他也不会去穿那些即使是裤装都是女款的衣服……库洛洛坚定地想，面上仍维持着不变的表情，甚至还礼貌地笑了下，婉拒：“谢谢，但是玛奇已经给我缝了衣服了，我不挑，凑合凑合穿就可以。” 　　伊路米歪头瞅他一眼，才道：“好吧。那留着吧，说不定以后也用得到。” 　　库洛洛觉得用不到，但也没反驳，说不定伊路米是给他自己准备的呢，转而问：“你回家拿这些东西，你家里人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啊，但我说是给你的，他们就不多问什么了。”伊路米说着一顿，又补充道，“小糜一开始还挺不乐意，但听说是你要，就特地整理了他的珍藏出来，我随便拿了点。” 　　准确说糜稽起初是惊恐的，伊路米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正有点疑惑，糜稽忽然反应过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莫名其妙就变得有些开心了，这些复杂微妙的心理变化在伊路米眼中就简化成了：二弟小糜非常乐意跟他的大嫂分享自己的小爱好，嗯，很听话，这很好。 　　糜稽其实还准备了一座等比例缩小的豪华城堡，通水电的那种，但伊路米嫌搬运麻烦没有拿。 　　“……” 　　库洛洛又一次因为伊路米无语了，相识那么久以来，这是他头一次想撬开这位大少爷的脑壳，看看他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明明可以找个更好的借口，却最终拜他所赐，再次在揍敌客一家的心中被贴上了奇奇怪怪的标签。 第28章 （含地雷加更2） 　　库洛洛莫名感到有点心累，连伊路米这么做的动机都懒得思考了，无奈地换了个话题：“好吧，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伊路米也想过这个问题，很快回答：“以防万一，委托暂时没法做了，就先待在这吧，我在隔壁开了房间。” 　　库洛洛点头表示知道了。 　　听到这里的飞坦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在他看来，揍敌客的行为其实是很冒犯的，给团长准备这些娘兮兮的东西是什么意思？又不是他们先前没办法才找来那些娃娃裙子，揍敌客显然是故意的。 　　可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团长开口下令，让他把这些玩意都给烧了，或者干脆将人赶出去，甚至在揍敌客说自己留下时，团长居然也没反对。 　　这令飞坦非常不快，没想到团长这么容忍揍敌客，然而高领遮掩下的嘴唇动了动，飞坦最终什么都没说。 　　在团长没有明确示意的情况下，他没有理由越俎代庖。 　　就在这时，侠客等人也回来了，他刚才和西索一起到了楼下，确定这人走远了才回头。 　　见状，既不开心又无法发作的飞坦立刻就告辞了，干脆选择眼不见为净吧。 　　他低气压地走向门外，惹来侠客好奇的注视，他用目光询问跟在后面的芬克斯，芬克斯朝一个方向努努嘴。 　　侠客顺着看过去，一见到某个杀手就瞬间懂了。 　　“走走走，窝金我们喝酒去！”芬克斯扯上了最后进来的窝金。 　　“好啊，不过房间里……” 　　“房间里有侠客在没事啦。”芬克斯说道。 　　“说的也是……”窝金的声音随着门关上而模糊远去。 　　两人追上已经进电梯的飞坦，作为最合拍的搭档，芬克斯很了解飞坦的心理，便劝说：“其实也没什么，说不定团长很喜欢呢，他总是喜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他眼里，会给娃娃定制一系列玩具真的算是非常奇怪的行为了。 　　“你在说什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窝金一头雾水。 　　芬克斯简单说了下情况。 　　窝金听罢，摸着下巴沉思片刻，点头赞同：“是啊，说不定他也喜欢玩玩具呢，只是之前没机会接触，你在生气什么？” 　　生气什么？倒不如说你们怎么都不生气？ 　　飞坦额冒青筋，也不想多说，他并不想质疑库洛洛的行动，只觉得伊路米十分碍眼。这个完全不是旅团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们身边，还阴魂不散，因为他，团长甚至被绑上了不知道哪来的制约！ 　　所以团长身边为什么老是出现奇怪的人？ 　　想到这，飞坦细长的眼睛闪过冷光！ 　　等把制约解开那天，一定要干掉他！ 　　…… 　　房间里，几个完全无法理解手办乐趣的战斗系蜘蛛跑了，又来了三个心思更为细腻的蜘蛛。 　　他们一见到站在桌上的库洛洛以及摆放在他旁边的迷你家具就都围了上去。 　　“咦？这些都是等比例缩小的吧？真可爱。”侠客看向伊路米，“你带来的吗？” 　　“嗯。”杀手点点头。 　　玛奇见状，趁机把早上和派克一起买的玩具也都搬了出来，什么类型的都有，不过大概都是工厂流水线制作的，质量远没有糜稽花大价钱私人定制的来的好，所以玛奇很快把种类重复的扫到一边，只留下了一座粉红色的糖果外形别墅。 　　“团长，”见库洛洛始终没有反应，派克忍不住开口，“试一试吗？” 　　……试什么。 　　库洛洛面无表情，但看着派克暗含期待的表情，沉默半晌，还是上前了一步，意思意思地推了推别墅门，结果刚用力，那扇巧克力形状的门就“啪叽”一下倒了。 　　库洛洛：“……” 　　其他人：“……” 　　“看来质量不过关，还是算了吧。”派克严肃地说。 　　“嗯，我去丢了。”玛奇拎起玩具别墅朝外走。 　　“咳咳……不过伊路米带来的家具质量应该不错。”侠客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道。 　　库洛洛：“……” 　　库洛洛扶了扶额，确认自己被这些无所事事的蜘蛛们当成一个有趣的玩具玩了，尽管他们竭力掩饰。 　　哦，或许还要加上一个伊路米，不过这位杀手先生的脑回路有时候诡异到连库洛洛都难以捉摸，一时间也无法确认他究竟是好心还是恶趣味。 　　……晚上库洛洛仍和侠客一个房间，虽然对伊路米带来的那些衣服敬谢不敏，但不得不说，一些小家具还是挺实用的。 　　像是小沙发与茶具，又像是那张精致的公主床。 　　库洛洛还是更注重实用性的，踹掉那条缀满蕾丝的被子，用酒店提供的小毛巾替代，他在侠客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躺到床上。 　　迷你的公主床就放在床头柜上，而侠客盘腿坐在床头，看着库洛洛躺好后，他笑着说：“团长，那我关灯啦～” 　　“嗯。” 　　无法看书的夜晚，还是早点睡吧。 　　* 　　翌日一早，库洛洛刚起来没多久，玛奇便走了进来，她带来了一套新衣服。 　　似乎是昨天看到那些高定小衣服有了灵感，她连夜去搞来了相关材料并缝制，一些来不及制作的部位还是直接从高定服上拆下来的，由此可见她昨晚还去找伊路米借了。 　　举到库洛洛眼前的是一套充满王子感的魔法系O服，内衬是带有胸饰领的蕾丝真丝衬衫，饰品是一颗翡翠宝石，外搭一件印了时钟图案和月相图的大领黑色开衫，下身则是蓬松的五分南瓜裤搭配长筒袜，还有一双短靴。 　　最外面还有一顶暗红色的带兜帽丝绒长斗篷，丝带绑成了蝴蝶结的形状。 　　总之看起来既贵气又可爱。 　　库洛洛：“………” 　　“哇……真好看，好可爱哦！”一旁的侠客发出惊叹，声音充满了憋不住的笑意，“玛奇你手艺太棒了，团长你快试试吧！” 　　“团长？”玛奇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能看得出她被夸赞后是开心的，也很期待。 　　库洛洛知道侠客是在拱火使坏，头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可真慢，才过去了一天多，根据伊路米的恢复时间推算，不出意外的话，他需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恢复。 　　“……我只要最简单的款式就可以，玛奇。”库洛洛说。 　　“好吧。”玛奇遗憾地收了起来，但是仍是把衣服放在了他的边上，人也没走，似乎还没死心。 　　库洛洛：“……” 　　库洛洛当然不想试衣服，但也不想看到玛奇失望，这位寡言的同伴总是对自己变化系的性格保持警惕，因此很多时候都在克制自己，这样的人在表现出兴趣时是很难得的。 　　……不能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 　　这样想着，库洛洛转向正看戏的侠客：“我想起来有件事需要找伊路米商讨下，侠客，你带我过去吧。” 　　——团长你这个借口找的可真不走心啊！ 　　侠客在心里吐槽，嘴上还是应着：“好吧～” 　　他走过去伸出手，库洛洛跳了上去。 　　…… 　　非工作时间作息健康的伊路米刚用完早餐回来，就收到了一份同层“快递”，一同打包过来的还有昨晚刚送出去的沙发等迷你家具。 　　“怎么了？”伊路米看着桌子上的库洛洛。 　　库洛洛坐在自己的小沙发里，轻轻吐了口气，“没什么，过来安静一下。” 　　伊路米沉思了一会，库洛洛刚觉得他打量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就听他问：“你的耳饰怎么也一起变小了？” 　　“这个啊，”库洛洛早就注意到了，“我猜是佩戴太久被当成身体的一部分了吧。” 　　“哦。”伊路米仍未移开视线。 　　库洛洛：“？” 　　伊路米忽然又问：“为什么不穿我昨天带给你的衣服呢？” 　　什么为什么……这个需要问为什么吗？ 　　库洛洛感到非常莫名，因为他不理解伊路米究竟在困惑什么。 　　“因为不适合我。” 　　“哪里不适合？是尺寸太大了吗？” 　　“……？”库洛洛看着伊路米，满脸疑惑。 　　“？”伊路米也疑惑地看着库洛洛。 　　库洛洛：“……” 　　等等，不对……就算是糜稽挑选的“珍藏”，但伊路米会“随便拿了点”就拿了几大柜的衣服吗？！ 　　所以这家伙还真的是想看他表演换装吗……还是女装？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库洛洛忽然想起了当初去揍敌客家时并未在意的一个点，伊路米那位最小的叫柯特的弟弟，似乎穿的是女式和服？ 　　再联想到当初见过的十岁伊路米那张精致如女孩的脸……似乎突然明白了一点，会不会这家伙根本觉得男扮女装无所谓，能穿就行呢？ 　　可如果这样……当时那些蓬蓬裙包臀裙他怎么自己不穿？ 　　“……我们跳过这个话题吧。”半晌，库洛洛才止住了自己发散的思绪，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兴趣爱好，但自己尝试就免了。 　　“好吧。”伊路米依言略过去，转而问，“要看书吗？” 　　库洛洛想现在翻书是有点麻烦，但光待在房间什么都不做确实也有些无聊，便道：“看吧，让酒店帮我找些口袋书吧。” 　　* 　　天空竞技场，245层。 　　西索正举着红酒杯站在落地窗前，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 　　西索是这一层的层主，以往他每年都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看看下面的格斗场有没有出现有潜力的果子，能不能给他点乐子打发时间，但今年却没什么心思。 　　他已经观察旅团两天了，发现那几只蜘蛛仍住在酒店里没有离开，也没有任何行动，就在昨晚他还看到玛奇独自进出酒店两次，每次手上都拎着袋子。 　　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硬要说的话，西索有种他们在躲着自己的感觉，虽然他们并不承认，且以往也基本不怎么待见自己。 　　那么，是错觉吗？ 　　试试好了。 　　西索的眼中浮现一丝兴奋，嘴角也出现了对应的弧度。 　　他加入旅团已有一年多，失去那个男人的踪迹也有一年多，自从入团那天之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 　　或许是直觉，也或许出于是对那个男人已长达一年多的执着，西索莫名觉得，蜘蛛们的异样和库洛洛有关。 　　这样想着，再也等不及的西索坐到沙发上拿出了手机，翻出一个号码，发了条讯息过去—— 　　【小伊，你现在在哪？在忙吗？^^】 　　回复来得很快：【我在维特市，准备洗澡休息了。】 　　西索：【嗯？我刚好也在呢，你在哪儿？】 　　【卡尔顿酒店。】 　　西索正敲着手机的手忽然一顿，卡尔顿酒店？这不是旅团所在的酒店吗？伊路米住在那里会是巧合吗？ 　　他把原先打到一半的约见内容删除，转而问：【你怎么住在这家酒店？】 　　过了三秒对面来了回复：【陪对象。】西索：…… 　　西索：……？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可短信里的字就在那，不容他质疑。 　　但是……这怎么可能？！ 　　西索突然坐起，一时间居然有些莫名其妙，“陪对象”这三个字怎么看都没法和伊路米那个感情黑洞扯上关系吧？！ 　　难道是他误会了？ 　　西索：【是工作对象？】 　　【不是，结婚对象。】 　　西索明白了，先前伊路米和他提过这件事，【原来你相亲成功了？】 　　【不是相亲。】 　　西索：【那是？】 　　【我自己找的对象。】 　　西索：…… 　　伊路米能找什么对象？难道是用钉子控制了谁吗？ 　　他现在很闲，因此有兴趣再扯几句，【真让我惊讶呢~小伊，你房间号是什么？】 　　【你要做什么？】 　　西索：【我去跟你谈个生意，有报酬的~】 　　谈生意是真的，但更主要为了看热闹，他可真太有兴趣瞧瞧伊路米会找的对象是什么人了。要是不留神把人杀了，伊路米会热情地和他打一场吗？ 　　【我在1618，你迟点来，我要洗澡。】 　　这不是玛奇他们的楼层吗？怎么还是住同一层？ 　　西索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一个糟糕的念头浮现出来：该不会和小伊找的对象是玛奇？所以才会在同一层楼？ 　　老天，如果是真的，那他可是会难过的。 　　说是难过，但西索嘴角的笑意却一点没减，他丢掉酒杯，无视最后一条短信的叮嘱，立刻往酒店方向赶去。 　　这种乐子他怎么能错过，无聊了这么久，和伊路米过过手也好啊。 　　从天空竞技场到卡尔顿酒店最快需要十五分钟，西索放弃坐车，在堵车时车辆的速度还比不上自己行动快。 　　到了酒店，电梯恰好在一楼，这使得他能毫不停歇地就来到了16楼。 　　走廊上没有人，西索路过旅团的房间，径直停在了1618房前，然后敲了敲门。 　　几秒钟后，门开了，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声招呼在看清出现在门口的人后顿时卡在了喉咙口。在那一刻，饶是西索，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要不是确定自己绝对不会犯走错房门这种低级错误，西索一定会倒退几步，重新看看门牌号。 　　四目相对，西索也看见对方轻轻一挑眉，接着才慢悠悠地后退半步，朝他微微笑道：“西索啊。” 　　嗯？！ 　　但即使是这种处于震惊的地步，西索也立刻收敛了表情，回以往常般的笑容，“没想到呢，团长居然在这。” 　　是的，团长，和伊路米在一个房间的居然会是库洛洛！ 　　那个他为了和对方打上一架，费尽心思加入旅团，最后却被旅团规则束缚，不仅没打成架，甚至连面都见不到几回的库洛洛…… 　　而且对方此时的状态还和他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没有那身熟悉地黑大衣，没有把头发梳到后面，还穿得很休闲，白衬衫黑裤子，要不是额头上的等臂十字过于显眼，此时的库洛洛看起来过分的无害了。 　　如果这样还能勉强说库洛洛是来谈生意的，但浴室里传来的水花声就打破了这个猜想。 　　有谁谈生意会谈到杀手放着雇主不管，自己先去洗澡？ 　　这么私人的相处方式……至少得是比较亲密的人才做得出来的。 　　库洛洛也完全没想到敲门的人是西索，但此刻他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却是不能让对方察觉制约的事，他不用问都能猜到昨天玛奇一定没说自己也在酒店，因此西索才会跟上来一探究竟。 　　那么这时说什么才是最稳妥的呢？ 　　电光石火间，库洛洛想到了办法，他淡淡道：“我是来找伊路米的。” 　　这话也没说错，他的确是过来找伊路米寻求个安静空间的。他在伊路米这里待了大半天，在一个小时前忽然变了回去，比原先推测的时间快了近一天。 　　虽然惩罚的时间缩短了，但库洛洛还是有些伤脑筋。 　　因为这意味着之前的推测是错误的，作为犯下罪行的主谋，他被惩罚的时间或许不是伊路米的十倍，而是随机的。 　　库洛洛不喜欢不确定性，这次是缩短了，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延长？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先换好了衣服，并且坐在伊路米房间吃着对方给他打包上来的晚饭。 　　伊路米比他更快就用完餐，提前一步去洗澡，库洛洛也没管，他们相处了这么久，这种小事他在不在屋内已经完全无所谓了。 　　才过了一小会，门就响了。 　　库洛洛下意识觉得是他的团员，毕竟就在隔壁，因此放下餐具起身开门。 　　……来人也确实是他的团员之一。 　　只是这个人却完全不在库洛洛的预料之中！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穿着睡衣、擦着头发的伊路米从水汽中走了出来，视线轻轻在库洛洛身上停顿了下，最后看向西索，伊路米有点不满地说：“不是和你说了迟一点来吗？我还在洗澡。” 　　西索正在思考着库洛洛那句话的含义，又看见伊路米出来的样子，一时间，所有信息好像都能对得上了。 　　是自己猜错了，昨天库洛洛的确不在，是今天为了和伊路米碰面才来，因为这家酒店住着其他蜘蛛，因此落脚点选择在这。 　　但这是不是还有哪里不对……？ 　　西索看向伊路米，那一瞬间，似乎他身上所有鲜活的颜色都褪去了，世界变成了惨淡的灰白色。 　　抛去还理不清的事，他发现，比起玛奇，看到伊路米口中的对象是库洛洛时，他好像更伤心了T_T。 第29章 　　伊路米可不管此刻的西索是什么心情，他快速换好衣服后重新从浴室内走出来，对着坐回单人沙发上的库洛洛介绍道：“这是西索，找我谈生意的。” 　　库洛洛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茶饮料，起身从衣架上拿了外套，“嗯，我认得。” 　　伊路米歪了歪头：“？” 　　库洛洛：“他是我的4号团员。” 　　伊路米：“……” 　　库洛洛笑了笑，走到门边，十分体贴地帮他们带上门，“但不要紧，你们聊吧，我去隔壁了。” 　　西索：“……” 　　房间里大概沉默了有十秒，西索和伊路米都没再开口说话。伊路米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西索则完全是因为原定要谈的生意现在没得谈了，又遭受重击，现在在思考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他的目的就是想让伊路米帮忙盯着酒店，只要有发现库洛洛的踪迹就告诉他。但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找都不用找，人刚刚就在伊路米的房间里。 　　伊路米是什么时候和库洛洛认识的？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发展的这么迅速？ 　　过了一会，伊路米开口，“你要谈的生意是什么？” 　　西索反问：“小伊，库洛洛真的是你对象吗？” 　　伊路米没立刻回答，先前他不清楚西索和库洛洛之间的关系，这才会直接让对方来房间里找他，现在明白了也就不想和西索说太多这方面的事情。 　　毕竟是他自己说过，会把如何给团员解释他们关系的事留给库洛洛，现在如果告诉西索是真的，算不算违反规定的？但就算不说，时间一长，库洛洛也迟早得面对这个问题。 　　思虑半晌，他最终点点头，说：“算是吧。” 　　……算是？ 　　为什么是算是？ 　　如果伊路米满口肯定，西索能感觉其中一定有隐情，但他这么犹豫，反倒有点像真的了…… 　　“这不算回答哦，小伊~”西索兴致低落，随便坐到了一旁的床上。 　　“你很关心我和库洛洛的关系吗？为什么呢？”伊路米发觉不对，“因为库洛洛是你的团长？” 　　西索笑了几声，他托着下巴，目光看起来无比的深情，“当然是因为我关心你啊。” 　　“哦。”伊路米这么一听就去拿吹风机开始吹头发，“那没事了，你就当成是这样吧？” 　　……怎么就没事了？ 　　西索情绪低沉——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最喜欢的两个玩具居然越过他玩在一起了？他还全然不知？要不是有这次偶遇，还不知道会被蒙在鼓里多长时间。 　　西索其实一点也不八卦，对别人的隐私也没有任何兴趣，但前提是，这不能影响到他给自己制造趣味才行。 　　如果伊路米和库洛洛关系匪浅……其实也没多大麻烦，但以后要是想找伊路米接一接旅团的生意，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他觉得这件事相当离奇，伊路米和库洛洛这两个人，和恋爱这种满是粉红泡泡有关的字眼有一点点关系吗？哪怕他们睡过西索都不会很惊讶，但要说他们两人在好好谈恋爱，这就很奇怪了。 　　事出反常，必有隐情。 　　这隐情会是什么？ 　　因此，西索又问道：“团长居然会答应和小伊你恋爱，真是想不到呢。” 　　伊路米吹着头发，闻言，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盯住西索，突然道：“啊，原来你在意的点是库洛洛啊。” 　　西索立即调笑回应：“怎么？吃醋了吗？” 　　这次伊路米没回话，而是专心地吹自己的长发。他不想和西索互相试探，也不想再透露更多情报，西索和库洛洛的关系如何，他一无所知，可根据刚刚两人短暂的接触和他对西索的了解，西索会加入一个组织，本身就是件很怪异的事。 　　这个男人根本不喜欢被条条框框所约束，总是独来独往，爱好是杀死或者培养自己有兴趣的对手，会选择去加入组织，这背后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毕竟谁都不可能看透西索。 　　等伊路米吹干头发，他才道：“你的生意是什么？不说的话我要去睡觉了。” 　　西索看了眼时间，这才不到九点，他叹了口气，“是请你吃饭的生意。” 　　“可我刚才吃过了。” 　　西索随口道：“那夜宵呢？你随便点哦。” 　　伊路米对有人请客吃饭当然不拒绝，他从口袋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了个号码，然后，“库洛洛吗？西索说要请客吃夜宵，你去吗？” 　　西索：“……” 　　这么不想被他追问和库洛洛相关的事吗？ 　　不过，电话那头的人果断拒绝了伊路米的邀请，黑发杀手只好遗憾地挂掉电话，并说道：“可以走了。” 　　…… 　　隔壁房间内，在得知西索和伊路米不仅认识还关系密切后，就连侠客都有点意外。 　　“他们居然认识？”侠客道，“完全想象不到，西索看起来是不会和人有私交的类型啊。” 　　库洛洛放下手机，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也很意外这两个人居然会认识，并且看起来还很熟。就他的观察，伊路米是私人和工作完全分开的人，西索能趁着他休息间来找他，必然是关系还不错的。 　　这样问题就很大了，库洛洛想，他需要再和伊路米谈谈，不能让伊路米把他的行踪当成情报卖给西索。 　　西索的定位在库洛洛心里处于一个中间的位置，换句话说就是非敌非友。他不是敌人，但也不能完全算是同伴，库洛洛能看出西索加入旅团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旅团的规则就是不能内斗，因此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对西索出手，还会接纳他，顶多就是防着对方使坏。 　　而伊路米……作为交易对象来说，信誉在他那是第一位，因此有可信度。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配合，伊路米会主动帮西索对付自己的概率很小，但如果只是无伤大雅地提供坐标情报，或许伊路米会同意。 　　毕竟在伊路米来看西索是团员，没有加害自己的理由。 　　而西索……的确暂时没有害他的理由。 　　因此他做这些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只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罢了。 　　这样的事，侠客也想得到，因此他又继续说道：“团长对伊路米很信任呢，他都快成旅团的编外人员了。” 　　这话一落音，连一旁打游戏的几只蜘蛛都拉长耳朵等回答。 　　库洛洛听出侠客的言外之意，笑道：“伊路米是商人，最重信誉，只要和他互惠互利的交易，他就不会背叛。” 　　互惠互利的交易？交换的是什么呢？ 　　几只蜘蛛们想了想，先入为主地将伊路米和库洛洛间互相配合的赎罪和惩罚当成交易的一部分，因此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 　　伊路米找了家居酒屋，位置隐秘，人也不多，安静又适合吃饭。西索没意见，随手点了几道菜，眼睛往伊路米那一转，突然又有了主意。 　　暖光下，就连伊路米那张冷淡又标志的脸都好像变得柔和起来，乌黑的瞳孔里也多了丝暖意，看起来似乎好说话的很多。 　　“今天可真是吓到我了。”西索开口，他拖长语调，显得有几分真情实感，“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伊路米微微偏过头看他，“西索，你想做什么？” 　　“现在当然什么都不能做。”西索撑着头，“只是有点郁闷罢了。” 　　伊路米点点头，这他看得出来，确实对方不太开心。 　　“毕竟我很喜欢小伊的呢~”西索凑近他，将倒好的酒移到伊路米跟前，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连伊路米身上刚沐浴过的味道都能闻清。 　　西索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带着迷人地笑意，“早知道就在你烦恼相亲的时候，说要当你对象，来解决这个麻烦了。” 　　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伊路米被家里催婚的事，还是伊路米自己说的，他们闲聊时一般什么话都谈。在短暂的震惊后，西索也立刻想到了这件事，并猜测他们是否存在着交易关系。 　　但什么交易能让库洛洛愿意当伊路米的对象？西索想不出来，因此现在的他还只是在试探真伪。 　　伊路米一动也不动，像是没听出什么暗示，只是用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西索。 　　那张俊秀的脸上，别说表情，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哪怕是西索，也只能从伊路米的言语漏洞上找撒谎的踪迹，从脸上是完全看不出任何讯息的。 　　“那不行。”伊路米说道，“当我对象没那么容易。” 　　西索：“……好无情呢～” 　　依旧什么都没试探出来的西索恹恹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逗一个操作系真是太不好玩了，一板一眼的，换个强化系这会应该脸红大叫暴露些真实的情绪吧？伊路米一副完全不想说任何一点信息的样子，看来是得不到他想要的情报了。 　　*夜宵后伊路米又再次回到酒店，他打开房门，里面一片亮堂，库洛洛不出所料地坐在他房间内，此刻正抬眼看他。 　　“回来了。”库洛洛说。 　　“嗯。”伊路米关上门。 　　他在回来的路上就估计库洛洛会找他谈话，毕竟西索和库洛洛之间的感觉和其他团员间有微妙差别，两人似乎可以用不熟来形容。 　　库洛洛合上书，“聊得愉快吗？” 　　伊路米回忆了下什么在没得到任何有用讯息后变成包子脸的西索，肯定道：“挺愉快的。” 　　“那就好。”库洛洛轻笑一声，“换我们来聊聊。” 　　伊路米：“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不要告知西索有关你的任何情报吧。” 　　库洛洛停顿一下，“对，这可以当做第二条交易条件，如果你有什么另外需要的话……” 　　“不用，我不会告知他关于你的任何一切的。”伊路米答道。 　　居然这么配合吗？ 　　这倒是让库洛洛有点惊讶，毕竟伊路米的做事风格是很精明的，这等于让他失去了一个赚钱机会。 　　“怎么不说话？”伊路米问道。 　　“没事。”库洛洛直接道，“只是没想到你答应那么轻易。” 　　“如果我给西索透露情报的话，会破坏我们之间的信任关系。”伊路米说道，“我们合作的很好，你又是我对象，虽然是假的，但之后肯定还有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我不想打破现在的局面。”他盯着库洛洛的眼睛，“而且西索对你太有兴趣的话，我也会觉得困扰。” 　　库洛洛：“……” 　　你在困扰什么……反正假对象都当了，只要制约还在，他肯定会一直当下去的。 　　从刚刚和西索的对话间，伊路米也能感觉得到西索对库洛洛的态度并不一般，但也只有一瞬间，又被对方很好地遮掩过去了。伊路米还挺了解西索的喜好，也了解西索的为人，想从这个人身上探秘，除了对方想说，否则多半是无用功。 　　——这点恐怕对库洛洛也一样。 　　但伊路米还是问了，“你对西索的态度和对其他团员不一样，这是为什么？” 　　作为团长，库洛洛自认为他对每个人都做到了一样的态度。哪怕是西索，只要他配合行动，他也一样会给予信任，这也是必须的。 　　但身为库洛洛，这就很有区别。一边是一起长大的同伴，一边是看起来就像是来干“坏事”的家伙，信任程度自然有高有低。 　　可这些……伊路米并不需要知道。 　　因此库洛洛回答：“态度上没有区别，只是西索更喜欢单独行动，很少和我们一起而已。” 　　……有隐瞒啊。 　　伊路米想，否则那条不能透露情报的需求就不会被提出了。 　　可他不会把对奇犽的态度拿去对付库洛洛，一点效果没有不说，说不定还会对他翻脸。 　　需要探查一下，伊路米心里做了决定。 　　而另一边，在蜘蛛头子和黑发杀手正在讨论的中心人物果农先生西索，也回到了竞技场内。 　　他独自躺在大床上，望着落地窗外的漂亮夜景，心里却无半分欣赏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看中了好久的两块泡泡糖，还没吃到嘴里，泡泡糖们却黏在了一起，分不出味道了一样。 　　啊啊——实在太糟了。 　　西索郁闷地拿出手机，找了个大型网站随手发了个帖子，标题取得还挺吸引人—— 　　【求助】我看上的白月光和心仪的红玫瑰同时抛下我，纠缠在一起了，该怎么办？ 　　这种信息量巨大的二角恋题材一向是论坛里最受欢迎的，在发出后的短短时间里就引得大批人回复，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在骂“渣男！干得漂亮！女孩子贴贴才是赛高！”。 　　西索在页面上翻了翻，没看到什么靠谱的答案，进行了二次补充。 　　Z：我们二个都是男的。 　　此言一出，这帖子顿时被顶到了最高！ 　　在“伙惊呆”与“你们基佬真会玩”的惊叹中，网友们出着各种各样的主意，其中有一条点赞极高的留言引起了他的注意。 　　[金牌冷面杀手]回复：那必须拆散他们啊！人干事吗？！真是让人气抖冷！不过要是拆散不了……那就选择加入吧！原本二个人的世界怎么可以唯独少了你呢！[狗头叼玫瑰] 　　唔，这倒是个好主意……西索突然来了兴趣。 　　那么，要怎么才能拆散库洛洛和伊路米呢？ 第30章 （含地雷加更3/4） 　　在库洛洛这次惩罚结束的隔天，旅团就离开了维特市。他们本来就漫无目的，全凭兴趣四处游荡，但现在因为制约的事，旅团的侧重偏向了寻找如何解开制约的方法。 　　一行人根据侠客找到的情报来到了西南大陆的萨耶卡国，这里近期会有一场盛大的拍卖会，据说会出现罕见的宝物。 　　库洛洛看了几眼，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之后这些事便全权被侠客包揽了，包括怎么抢劫、抢什么、什么时间去抢，所有的计划都有侠客拟定，而其余蜘蛛负责行动。只不过最后虽然抢回来了很多能卖钱的稀罕珠宝，但能解开制约的却一个没有，大多数有着传奇故事的宝物在还没送到库洛洛面前时就被判定成假的了。 　　这也基本在预测内，因此库洛洛也不感到有什么失望。他的身边照例固定跟着两名团员，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为了找到解开制约的方法，他开始逗留在大城市里的图书馆或者博物馆内。 　　另一边伊路米回去照常工作，因为他的工作时间和范围都不固定，如果不是和库洛洛约好的话，两人根本不会有见面的可能。但他们的联系却没断，在伊路米高频工作期间，库洛洛时不时就会接到对方电话或信息，多半都是告知惩罚之类的事情。 　　时间一长，他们聊天的内容从单纯的汇报工作和惩罚，变成也会涉及一些日常。打电话的时间从最开始的一分钟不到，到现在最长能说一个小时。 　　也不知是不是库洛洛情绪太过稳定的缘故，给予的回馈又往往很合伊路米的心意，他渐渐发现库洛洛是个十分好用的树洞，因此多数时候都是伊路米在倾诉。 　　库洛洛此刻就一心两用，一边翻着书，一边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伊路米说话。 　　“库洛洛，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没必要的幻想呢？”伊路米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就像每个普通家庭操心自己弟弟的哥哥一样，“你有什么育儿书推荐吗？” 　　“育儿书？”库洛洛想了想，他还真看过，在无聊的时候，便随便说了几个书名。 　　本来以为这事就过了，没想到两天后伊路米居然打电话来和他分享看书感悟。 　　“书我看完了，但不适合我们家。”伊路米说，“怎么能给小孩独自成长的空间，让他做他想做的事情呢？这种成长的关键期，如果不控制好他的思想，很容易就会走偏的。”他的语气听起来对这本书还很不满，“作者真的养过小孩吗？对于错误的想法如果不在一开始就扼杀掉，很容易超出掌控的。小奇不需要有自己的选择，他只要遵从我和爸爸给他安排的道路就可以了。” 　　库洛洛：“……” 　　他明白伊路米的弟弟为什么会叛逆了，在这种高压和掌控欲极强的家庭中，如果不挣扎，就会被摆布成傀儡一辈子了吧。 　　但库洛洛也不准备纠正，伊路米想做什么都是揍敌客的家事。 　　“我要去举报这个作者。”伊路米作出决定。 　　库洛洛随口应了一声，没有作出任何评价，两人又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这些天伊路米确实是遇到了难题，不是工作上的，而是关于他的弟弟奇犽。这个孩子是揍敌客家最有潜力的小孩，只要悉心培养，一定能成为揍敌客家最强的存在。 　　只可惜，上天给了奇犽天赋，却也给了奇犽一堆多余的想法，那种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是他会失控的最大风险，如何纠正弟弟的错误成了伊路米的心头大事。 　　因此在完成好几个委托后，伊路米就专心地待在家里，心想着能不能趁着这段时间把眼看就要走上歧路的小奇给掰回来。 　　奇犽如何崩溃先不说，伊路米觉得自己真是用心良苦。 　　一日中午，在餐厅用餐时，伊路米忽然起身离开，他看了马上投来目光的基裘，淡淡道：“突然有事。” 　　突然能有什么事？！ 　　基裘也很不满长子的行动越来越不在她控制内，但她无法干涉，只好忍耐，顺便也把这份无处发泄的失控感移到了还能被她掌控的奇犽身上。 　　伊路米会离开的确是有突发事件，他忽然看到天秤出现并发生了倾斜，而在此之前他没有收到库洛洛任何的预告，这是不符合常态的。 　　库洛洛不会失约，是出了什么事吗？必须立刻确认。 　　电话才响两声，那边就接了。 　　“我看见天秤倾斜了。”伊路米直接道，“出现什么突发的事了吗？” 　　“没有。”库洛洛的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我什么都没做，但我猜测天秤会出现的原因是刚刚在地铁上时，我没制止有人偷钱包的行为。” 　　他现在的生活两点一线，在图书馆酒店或者博物馆酒店之间转悠，搭地铁成了日常。本以为不去刻意犯罪就不会有惩罚，没想到是连看见别人犯罪不阻止也会有惩罚。 　　那个小偷身手不算高明，从偷钱包到下车足足花了三分钟，库洛洛一般是不会管这种闲事，没想到在小偷一下车钻进人群消失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微微倾斜的天秤。 　　伊路米：“……” 　　这确实是未曾设想过的犯罪理由。 　　伊路米：“看来之后看到别人犯罪也要阻止了。” 　　库洛洛沉默了一下才开口，“先等等看惩罚是什么吧，我这边来安排赎罪的事。” 　　“好。”伊路米应道。 　　这次的纵容犯罪库洛洛只用了三百万戒尼就摆平了，可惩罚却在第二天才姗姗来迟。 　　…… 　　奇犽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无法再忍受和伊路米长时间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 　　以前虽然也有相处，但伊路米有工作，时不时还要出差，很少会长时间待在家里。等奇犽也能接委托后，他还能和伊路米轮着出差，哪怕知道伊路米有时候会跟在他背后监视他工作，但只要不正面接触，他都能当做没看见对方。甚至要是运气够好的话，最多时可以两三个月不和伊路米直面说上一句话。 　　哪里会像现在！ 　　这个月才到20号，他已经和伊路米碰面四次了，如果只是见个面打声招呼或者吃个饭，甚至是抓他训练都还好，可偏偏伊路米不知道转了什么性子，居然要和他聊天谈心！！ 　　这简直比鬼故事还要可怕！ 　　和以往一开始就直接说“小奇，你不对”或者“小奇，你不可以这样”不同，他大哥似乎真的拿出了要聊天的架势，走到他房间，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还必须也要他坐着，手还得放在膝盖上，和他面对面，眼对眼地说话。 　　可偏偏他大哥没有表情，语气虽然丰富但可怕程度不减，那双眼里还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小奇，你最近在做什么？” 　　“做任务。”小声…… 　　“有见什么人吗？”“忘了。” 　　“零花钱拿去买糖了吗？” 　　“是……”更小声了…… 　　“没有认识别有用心的人吧？” 　　“没有。”开始语气虚弱…… 　　“你对我有不满吗？” 　　“没有。” 　　“这个家有不满吗？” 　　“没有。”更虚弱了…… 　　“你有没有想说的心里话，大哥愿意听。” 　　“没有！”濒临崩溃！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很害怕很不高兴，你在撒谎吗？” 　　“%#*……”已经崩溃了！ 　　就这么一模一样的问题，在这四次见面中，伊路米整整重复了四遍，连语气都不曾改变，奇犽还适当调整了每次答话的回复，比如零花钱那一项，他就改成了“没花钱，正存起来”，试图用此来迷惑自家大哥，让他离自己远一点，可没想到的是，这不仅没有让对方收敛自己的行为，反而似乎给伊路米造成了某些误解！ 　　现在，看着第五次重新坐在自己跟前的伊路米，奇犽心力交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夺门而出，天知道他现在多想念曾经话虽然也很多，但至少懂得对方目的的大哥！ 　　这难道是新研发的什么酷刑吗？！ 　　耳边又开始重复已经会背了的问话流程，再听到“小奇，你对我有不满吗？”的问题后，奇犽正要麻木地继续回答没有时，就看到坐在眼前的大哥脸上突然流下了两行泪水。 　　奇犽：“……” 　　奇犽：“？？！！” 　　大哥，他大哥居然哭了？！ 　　奇犽像是被电击了般猛地弹起，他震惊地看着伊路米，心情说不上是崩溃还是恐惧，脑子像是彻底宕机了一样，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伊路米自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看着像是炸毛的猫一般的弟弟，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眼泪。 　　啊……惩罚来了，他想，那就不适合待在这了。 　　伊路米没解释自己的异常，他只是站起径直走出去，这对他来说是件小到不需要多提的事，比起这个，还是弟弟的行为更让他头疼。 　　“库洛洛不是说多沟通就会变好吗？”伊路米轻声嘀咕了一句，无所谓地让眼泪顺着脸庞往下流，“小奇怎么还是这样啊，是沟通次数不够多的问题吗……” 　　奇犽：“…………” 　　他躲在一边，看到伊路米出去后才立刻关上了房门，生怕对方改了主意又突然回头。等受惊的心跳平静下来后，奇犽才回过神来，顿时咬牙切齿——他总算知道他这一个月以来的噩梦是谁造成的了！ 　　居然是他那个男性大嫂……！ 　　天呐，那个男人看着挺斯文温柔的，没想到心眼居然这么坏！ 　　奇犽瞬间气得不行，都不想计较为什么伊路米说一半突然流泪的这件事了，但冲出去和自家大哥叫板肯定不敢，他只好转了个弯去找二哥的麻烦。 　　糜稽正坐在电脑前好好地写着代码，被奇犽“嘭”的开门声给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还来得及发脾气，就被一脸杀气的奇犽给镇住！ 　　“你有库洛洛的联系方式吗？”奇犽问。 　　“库洛洛？你说大嫂啊？”糜稽一脸莫名其妙，“当然没有啊。” 　　“哼，那算了。”奇犽气呼呼地离开。 　　哪怕在气头上，年幼的杀手也知道忍耐，等伊路米因为委托而离开家之后，奇犽才收拾了自己的背包也跟着溜了出去！ 　　——库洛洛，这笔账我记下了！ 　　年仅十岁的、第一次不得不逃家的奇犽暗暗想到。 　　而另一边，就在奇犽深受伊路米折磨的时候，库洛洛正坐在卧房的客厅内，仔细观察着侠客他们带回来的新物件——据说拥有吞噬念力的蛊虫。 　　虫子被装在一个巴掌大的鲜红器皿内，感应到念后会慢慢钻出来，它没有脸，头部只有类似人类般的嘴巴，身体肥厚，有三根手指粗细。 　　一开始库洛洛是用念把它引了出来，它挪动的缓慢，但就在马上要接触到皮肤时，蛊虫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还没等众人有反应，它就像被吸干了一般突然僵硬弯曲，掉在了地上。 　　旅团众：“……” 　　这是怎么回事？！ 　　但还没等他们惊讶完，下一秒，他们就看着原本面无表情看着虫子的团长，突然哭了！ 　　和库洛洛幼时那种忍着难过，嘴唇抿紧下弯，红红的眼眶里全是泪还忍着不掉的样子不一样。现在的库洛洛毫无表情，但眼泪就像是止不住一样划过脸颊，顺着下颌滴落。 　　那一刻众蜘蛛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次失败居然能给库洛洛带来这么大的打击！ 　　窝金马上安慰他，“别哭了团长！这个不行还有别的办法，我们这就去给你找！” 　　库洛洛：“……” 　　他往脸上一摸，但眼泪依旧不停，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侠客立刻反应过来，边说边看库洛洛，“窝金，别紧张，应该是惩罚。” 　　库洛洛又擦了擦脸，发现完全是无用功，才道：“是的。” 　　可场面还是安安静静，众人似乎还没从这场景里缓过来。 　　过一会，芬克斯才问：“团长这几天不是都在图书馆吗？没有做什么别的事吧？” 　　这两天跟着库洛洛的是派克和飞坦，派克看着众人，“昨天我们在地铁上看到了有人偷钱包，但没去阻止。” 　　众蜘蛛：“……” 　　侠客干笑两声，挺无语的，“看来以后团长还得阻止犯罪才行了啊。” 　　他们交流着，但不知为何气氛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僵硬。 　　库洛洛拿过玛奇递来的纸巾擦了擦脸上不断流下的眼泪，心里倒是很平静。毕竟都被惩罚过好几次了，也不是没更丢脸的时候。 　　只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的确很烦人。 　　“你们自由行动吧。”库洛洛说，声音比起平时多了点波动，“没别的事了。” 　　旅团的大伙答应了，但没一个人行动。 　　这时，库洛洛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屏幕就接起，对于伊路米每次都联系得很及时这点，库洛洛已经完全习惯了。 　　两人简短交流了一下，都觉得掉眼泪这种事其实挺无所谓，只是很糟心，不过好歹又摸清了一条规则。以后要是看到犯罪行为，哪怕再小也得上前阻止了。 　　这种被胁迫行动的感觉让库洛洛感到很不愉快，可偏偏也没什么办法。 　　等挂了电话后，库洛洛拿起他从图书馆带回的书回了房间内。 　　只是这种拼命流泪的情况是不可能看书的。 　　库洛洛一开始还擦擦脸，到后来完全随便了，整个人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静静地等待惩罚时间过去。 　　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库洛洛自己都不太记得起来，但总之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无一不是被悲伤充斥。 　　就这么过了四个小时惩罚才消失，库洛洛喝了口水，用手擦干净脸，重新翻开书。 　　——必须马上找到解开制约的办法，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第31章 　　旅团的脚步仍在继续。 　　为了寻找解开制约的方法，他们又换了个城市，但依旧以失败收尾。 　　不过这种情况也都在预期内，因此也谈不上过多的失望。他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就和库洛洛之前寻找感兴趣的宝物一样，现在只是换了个方向罢了。 　　未被开发过的遗迹也被纳入了探查的计划内，这本来就是之前库洛洛喜欢干的事情，相关资料少，危险高，这才有意思。侠客的兴致也很高，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在大海捞针，漫无目的地寻找可能不会存在的东西。 　　然而现在遗迹这块可能对库洛洛的限制很大，非法进入不知名的遗迹和墓穴大抵上是有被惩罚的风险，这又需要伊路米的配合。虽说不可能因为限制多就放弃，但也的确不是能急于一时的事情。 　　过了几天，旅团又逛到了一个城镇，当地正在举办一个啤酒节，到处都张灯结彩，热情似火的人们聚集在一起，热闹的音乐和笑声传遍了每寸土地。 　　比起现代化的大都市，这种环境显然更得蜘蛛们的喜欢，飞坦和芬克斯几乎一落地就跑没影了，侠客和玛奇也很有兴致地四处张望。 　　窝金正准备拉着侠客出去大喝一场，没想到突然接到了信长的电话，电话那头正质问着他人在哪，这才让窝金想起两个月前似乎和信长有约好去哪碰头来着。但既然忘了也无所谓，窝金立刻把城镇的地点发给了信长一份，让他也来这玩。 　　库洛洛对啤酒节兴趣不大，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去当地的一个名人博物馆查找想要的资料。 　　此人名为特里·弗恩，曾是这里的镇长，为这座城市做了很多贡献，年轻时还是个探险家，曾去过很多神秘之地。特里曾写过一本航海日记，记录了很多罕见的遗迹、事物和现象，但后来一场大火烧毁了不少，残片就陈列在博物馆中。 　　库洛洛看了残片，上面记录了一些看不懂的文字符号，他在记下后又重新把自己泡在了图书馆里，为方便还借了几本书回去。其他蜘蛛对这种事完全提不起兴趣，都沉浸在当地的啤酒节中，这个节日会持续整整一周，能玩的很多，集市彻夜不暗，可以尽情玩乐。 　　当地的旅馆已经没有房间可以订了，因此这次他们租了栋民房，这反而更方便蜘蛛们行动。这里每天都有喝不完的啤酒和美食，才刚住下没多久，隔壁楼里的姑娘们看库洛洛每天都拿着书进进出出，还给他们送来了当地特色的小吃和水果。 　　对此侠客笑嘻嘻地说道：“还是团长魅力大啊～” 　　换成平时库洛洛可能很愿意和姑娘们聊聊天，顺便体验一把风土人情，但现在因为制约，他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玩闹。 　　面对同伴的调笑，他也只是无奈看了侠客一眼，转头又看起了书。 　　就这么又过了两天，被放了鸽子的信长根据侠客给的准确地址，才找到了这栋有点偏僻的民房。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光线昏暗，城镇里只有市中心的位置有路灯，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一片。信长慢悠悠地朝着目的地走去，不料却发现房子外的阴影处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掠过，那是个不大的孩子，有着头银发，这会正伸长脖子往窗口里看。 　　一个普通小孩是不会有这么敏捷的身手的，来者别有目的。 　　信长眯起眼睛，飞速朝对方逼近！ 　　那小孩的反应也很快，几乎是他刚到背后的同时就想跑，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信长逮住后领拎了起来！ 　　当被人这么抓住的那一刻，奇犽直觉大事不妙，居然会被人从背后靠近，如果对方不是想抓他而是直接拿刀捅上来，他已经死了！ 　　“小鬼，从哪来的？”信长压低声音，看着手上瞪大眼睛的奇犽，“鬼鬼祟祟的想要干嘛？” 　　奇犽立刻装出个十岁小孩会有的样子，眨巴眼睛，很慌张地说：“对不起，我就路过想看看。” 　　“嗯？”信长眉头紧皱，这时屋内窝金的大笑声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这么一点空隙，奇犽一脚踹到信长身上，就着对方松手的片刻朝着草丛的方向飞奔过去！他的速度很快，可信长更快，一个呼吸的时间，奇犽就看到那个带着长刀的男人又出现在他眼前，还挂着一脸无精打采的表情。 　　“老实说吧。”信长抓抓头发，“你逃不掉的。” 　　奇犽听出了这平静话语里藏匿的危险含义，他后退一步，在寻找着下一刻逃跑的瞬间，“都说只是路过了啊！” 　　“那你刚才在看什么？”信长缓缓地说。 　　奇犽面不改色，“好奇，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信长看着他，扯出了一个笑，“小鬼，再不说实话，我就不客气了。” 　　如刀锋般凛冽的杀意直面而来，奇犽紧盯着信长的动作，“好吧，我其实是来找人的。” 　　信长好像信了几分：“找谁？” 　　就是现在！ 　　奇犽忽然指着信长背后，像是见到了熟人一样，脸上紧张瞬间不见，大喊道：“库洛洛，你来了啊！” 　　团长？ 　　这世界上知道库洛洛这个名字的屈指可数，这使得信长不由反射性地转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马上就知道中计了！ 　　奇犽屏住呼吸，趁着这个破绽，赶忙往阴影处冲去，只要有躲避物，他就能立刻脱身！ 　　如果说原本信长还可能放奇犽一马，在听到库洛洛的名字后就绝对不能留下活口了。他们行踪隐秘，几乎所有知道他们身份和名字的人都死了，现在也当然不能有例外。况且旅团的仇家不少，有时没及时斩草除根后总有一些烦人的跳蚤出现，派小孩来暗杀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眼前的小鬼就很可能是其中的一员！ 　　奇犽没想到在他和对方拉开一大段距离后，还能被一瞬间追上！感受着后方袭来的杀气，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刀光！ 　　奇犽瞳孔紧缩，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变慢了，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刀锋马上要落下的那一瞬，一柄伞挡住了攻击。 　　信长猛地停下动作，看着眼前倏然出现的同伴，是飞坦。 　　他皱起眉，刚想说话，飞坦就开口，“是团长的命令。”说着他看了眼跌坐在地上的奇犽，冷冷道：“团长要你进去。” 　　刚经历过生死局面，奇犽本能地对眼前所有出现的人都抱着高度警惕，他能感觉自己的冷汗在不断下淌，如果可以，他最好现在就能离开。 　　但眼前的人肯定不会想和他打商量的，奇犽只能站起，默默跟着飞坦往屋里走。 　　他不知道团长是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面对强者，他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只能选择服从。 　　屋子里和外头是两种气氛，在外玩了一天的旅团众人正在客厅吃着晚饭，是侠客他们带回来的披萨汉堡之类的食物，似乎都受到了镇上气氛的感染，他们这会也挺开心的，一边看电视一边吃，还在聊天。 　　库洛洛没参与进去，他坐在窗边埋头破解着不认识的文字，也因此正巧听到了奇犽喊的那一声，正觉得有些意外，就又听到了信长的声音。 　　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库洛洛放下书，让飞坦出去拦住信长，并把外面的小孩带进来。 　　等看到奇犽老实巴交地跟着飞坦走进屋内后，库洛洛倒是笑了一下。主要是和上次见面时那小少爷的模样对比的太明显，现在的奇犽看起来就像是只受了欺负后警惕又炸毛的白色小猫，为了保护自己，看谁都充满着戒备。 　　屋子里的吵闹声也停了一下，大伙都在打量突然出现的小孩。 　　奇犽很紧张，他对有着同样气味的同类和强者都很敏感，这屋子内的人没有一个是不危险的，这令他每走一步都倍感压力，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但好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居然是库洛洛！ 　　这简直像是看见亲人了，不管怎么样库洛洛的危险性总是比陌生人低一点，这让奇犽立刻就想往对方那里跑去，可他还没动，肩膀就被身边的飞坦按住！ 　　他往身侧看去，就对上了双冷冰的金色眼睛。 　　那种寒意窜上背部的感觉让奇犽几乎是发自本能地战栗，这个人非常危险！ 　　库洛洛朝他们走过来，“放手吧，飞坦。” 　　获得自由的那刻，奇犽几乎是闪身就到了库洛洛身后，这也是他第一次觉得对方这么有安全感，这些人好像都听他的。 　　库洛洛当然感觉到了奇犽这种像是小动物求庇护的行为，也没拒绝，就站在奇犽跟前。 　　这一幕在别人眼里还有点保护的姿态，信长一进屋立刻大惑不解，他眉头紧皱，“这小鬼到底是谁啊？团长你熟人？我刚刚看见他在窗外偷看。” 　　此言一出，旅团众看奇犽的眼神也马上有了变化，路过的小鬼和别有用心路过的小鬼可不一样，尤其是看他反应就是冲着库洛洛来的。 　　侠客笑眯眯地说：“小弟弟你是谁呀？” 　　被这张笑脸盯着，奇犽下意识抓住库洛洛的袖子，小声道：“我是……” 　　“他是奇犽。”库洛洛却在这会打断了他，但没抽开手，“是伊路米的弟弟。” 第32章 　　旅团众：“……” 　　“怎么又是个揍敌客？”窝金嘀咕了句。 　　“是揍敌客？！”信长刚刚来，想的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是来杀谁的？难道是……”他看了眼袒护着这小鬼的库洛洛，非常不解，“是团长吗？！” 　　奇犽立刻摇头，还没说话，侠客就笑着开口，“肯定不会是团长的啦，信长。” 　　信长疑惑道：“为什么？” 　　侠客摆摆手，“这个晚点再和你解释。”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信长盯着几乎要把自己藏到库洛洛身后的奇犽，“他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安好心！还躲啊？从团长背后出来！” 　　奇犽：“……” 　　他才不会出去！ 　　飞坦知道内情，也懂得自家团长此时的偏袒是因为什么，但还是故意道：“也是，不能因为是揍敌客就这么放过了吧，让我来问问，团长，我保证留他一命。” 　　派克看出了同伴们找碴的心态，走上前说：“我来问吧，比较快，他也撒不了谎。” 　　飞坦看她，声音有点低，“我来问他也撒不了谎。” 　　派克双手环胸，“你的手段太激烈了，好歹也要给揍敌客一点面子。” 　　揍敌客，又是揍敌客。 　　这个名字是近期飞坦的雷点之一，他不爽地盯着已经看不到人影，完全把自己埋在库洛洛身后的小鬼，感到十分的手痒。 　　库洛洛听了会同伴们的对话，才转头看向躲在自己身后冷汗直流的奇犽，也觉得惩罚给到这差不多了，随即开口道：“好了，别吓他了。” 　　众人不说话了，库洛洛才问奇犽，“前两天伊路米说你离家出走了，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伊路米的原话是向库洛洛抱怨奇犽离家出走这件事，他在苦恼怎么沟通不成反倒更叛逆了呢？ 　　库洛洛已经习惯听伊路米的育儿经了，随便接话说，是你的沟通有问题吧？ 　　但伊路米坚决认为不是自己的问题，并表示下次见面时再细说，又提到奇犽离家前曾问过库洛洛的联系方式，万一库洛洛看到小奇的话就跟他说。 　　当时的库洛洛当然不觉得奇犽能找到他们的踪迹，可没想到奇犽还真的跑到他这里来了。 　　奇犽观察了下库洛洛的表情，觉得说实话应该问题不大，才道：“我在机场看到你们上了飞艇，就订了同一个目的地的下个航班的票，可等我下了飞艇就怎么也找不到你了。正好又看到啤酒节的宣传，我就来转转，没想到看到了他们……”奇犽指了指侠客和窝金，“我就跟在他们的后面。” 　　玛奇今天和库洛洛一起待在民房内没有出去，闻言便看向侠客，“你们居然都没被发现跟踪了吗？” 　　侠客是真没察觉，他挠了挠头发，“哈哈，完全没发现啊。”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他身上来，奇犽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潜行的技术还行，而且跟的很远，周围有很多人，你们没发现很正常。” 　　库洛洛点点头，他能看出奇犽没说谎，“那么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或许是库洛洛的态度一直比较温和，奇犽在他面前倒不是很害怕，在稍微躲了躲其他人不善的目光后，奇犽朝库洛洛说：“因为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 　　库洛洛低头看他，小孩还挺紧张的，手都攥得很紧，他和伊路米真的是一点也不像亲兄弟。 　　库洛洛点头，“好吧。” 　　奇犽立刻松了口气。 　　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芬克斯有点想不明白，“怎么只要是揍敌客就都要和团长单独说话啊？这是他家什么对话传统吗？” 　　信长一听也觉得不对，连忙问：“什么情况？还有哪个揍敌客啊？” 　　“你问侠客去。”芬克斯懒得说。 　　顶着信长困惑的目光，侠客喝了口啤酒，伸出根手指道：“这可说来话长了。” 　　库洛洛领着奇犽去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那是分配给他休息的卧室，不过他这两天其实没怎么使用，唯一一次用到床还是白天的时候。 　　他看书看得又有点废寝忘食的意思了，而楼下那排靠窗的桌椅用得还挺方便舒服。 　　或许是只剩两个人的缘故，奇犽放松了许多，刚进门便问：“楼下那些人都是谁啊？怎么叫你团长？” 　　“他们是我的同伴。”库洛洛只简单解释了句，“说说你的来意吧，奇犽，千里迢迢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总不能是离家出走后无处可去便来找他了吧？以奇犽对伊路米的态度，就算他认为自己不会伤害他，但也不会放松警惕到特意跑来投奔自己的地步。 　　奇犽沉默了会，才问：“你是不是和大哥说了什么要多和我沟通的话？” 　　库洛洛轻轻挑眉，他明白奇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先前就觉得凭伊路米过于霸道的教育理念与一言难尽的沟通技巧，他弟弟的叛逆期怕是要变得更严重了，现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但他没想到这居然还是个回旋镖，他只是好心给了个方案，怎么事主不找伊路米那个罪魁祸首反而找他来了？ 　　库洛洛没否认，“我确实有说过。” 　　奇犽听他承认顿时激动了，想起这一个月来他所忍受的莫大憋屈，以及那种把自己逼得不得不离家出走的崩溃，所有的负面情绪在此刻仿佛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悲愤地说：“太过分了！我好心劝你脱离苦海，你为什么要害我！！” 　　这声责备委实有些迁怒了，但库洛洛也不生气，反倒觉得他堂而皇之地将伊路米形容成“苦海”实在可怜和好笑，像只被欺压得只能张牙舞爪嗷嗷叫唤却毫无攻击力的奶猫。 　　可同时，他也想起了前不久伊路米在电话里跟自己絮絮叨叨抱怨家里小孩难教育的苦恼样子，怎么说呢，这兄弟俩确实挺有趣的。 　　“我当时没想到伊路米的沟通方式有问题。”库洛洛好脾气地说，声音温和。 　　“……”奇犽一下子卡壳了，蓝眸瞪大，半晌才不敢相信地问，“所以你觉得是他有问题？” 　　库洛洛：“嗯，他有问题。” 　　反正肯定不是自己的错。 　　奇犽：“……” 　　长到十岁，库洛洛大概是第一个对他说，是他大哥有问题而不是自己有问题的人了。 　　这些话即使是和家里人说，也不会有一个人认同他的。他和库洛洛说这些也不过是对一个外人发泄发泄情绪而已，再不发泄他就要憋死了，根本没想过要真正算成什么账，可没想到库洛洛一句反驳都没有，甚至直接说是他大哥的错！ 　　一时间奇犽觉得自己竟有些感动！ 　　见奇犽许久沉默，库洛洛又道：“之前伊路米让我看到你的话就告诉他。” 　　“不行！”奇犽想都不想地大声反对，但他也明白库洛洛不会听他的，所以又睁大眼，如第一次去找库洛洛时那样作出警告的样子，“你敢告诉他，我就和你那些同伴说你是我大嫂！” 　　库洛洛忽然笑了下，“哦，你发现了啊。” 　　“你前面打断我说话，就是防止我暴露你和我大哥在交往的事吧，”奇犽说，“而且你同伴听到揍敌客时的态度很防备，不像是知道你们关系的样子。” 　　库洛洛问他：“你好像不惊讶我隐瞒？” 　　“我大哥能找到对象我才惊讶！”奇犽一脸了然的模样，“所以你也觉得他完全拿不出手对吧？不然怎么不和你同伴说呢！你知道他们一定会反对的！” 　　“……”库洛洛发现自己居然没法反驳，不是拿不拿得出手的问题，客观而言，以伊路米的条件，他应该不至于找不到对象，而是若伊路米不想结婚的话，找个合适的假对象确实很难。如果不是恰巧遇上自己，且自己还有求于他，再加上帮他一个忙自己也不亏，他肯定是不会同意伊路米的馊主意的。 　　那么伊路米能找的选择就很少了…… 　　唔，可能只有西索了？库洛洛不太确定伊路米还有没有其他认识的人选，但那位专于工作的大少爷也不像是有朋友的样子。 　　至于旅团……库洛洛想了想才道：“他们知道的话也不会反驳我的决定。” 　　奇犽立刻接道：“但一定能给你带来麻烦！否则你不会不说！除非你肯说自己是我大哥的挡箭牌，你俩恋爱是假的，不过那就更不能让你的同伴知道了吧？我大哥才不会同意你说出去呢。” 　　总之这是一个把柄！ 　　库洛洛承认奇犽很敏锐也很善于找到机会，也不愧是揍敌客家培养的继承人，他觉得比起跟自己的团员解释假对象的事情，还是帮个小孩应付家里的家长更容易些。 　　“好吧，”库洛洛说道，“我不会主动跟伊路米说你来过这里的。” 　　奇犽顿时神清气爽，脸上总算出现了笑容，声音雀跃，“你真上道！我勉强承认你是我大嫂吧！” 　　毕竟能帮忙瞒着他大哥就非常值得他承认了！ 　　库洛洛：“……叫我名字。” 　　“知道啦知道啦，我不会暴露你的！”奇犽难掩得意地说。 第33章 （营养液加更1） 　　库洛洛没有跟一个小孩计较，尤其这个小孩还是合作者的弟弟，一般来说不触碰他底线的话他基本会容忍，何况奇犽很聪明也很有眼色，他看了眼窗外，客气地说：“天色晚了，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 　　奇犽其实并不想留下，虽然库洛洛看起来不会伤害他，但楼下那些人给他的感觉实在很危险，不久前那濒临死亡的恐惧他到现在都还没忘呢，本来都后悔来了，但尴尬的是，他口袋里没钱了，一路上不知道怎么的就花完了，他也没买什么东西啊。 　　“你能不能帮我买张飞艇票？”奇犽问，“我不小心花完了，到时候有钱了再还你。” 　　库洛洛发觉这兄弟俩差异还真明显，一个抠门到赎罪金多一点就心疼了，一个大手大脚，都离家出走了口袋里还一分都不剩，但他也没说什么，同意了。 　　……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楼下。 　　“你们谈完了呀，团长？”侠客打了声招呼。 　　“嗯，侠客你帮他订个票。”库洛洛说。 　　“哦～离家出走的小孩是要回家了吗？” 　　奇犽忙说：“我不回。” 　　“那你要去哪？” 　　奇犽想了想，“天空竞技场吧。” 　　去那里可以快速地赚到钱。 　　“最早要明天下午了呢。”侠客查着手机说。 　　奇犽：“……那就下午吧。” 　　其实他也没地方去。 　　听完这段对话的蜘蛛们收回了自己的耳朵，也没有问探究团长和这个小揍敌客谈了什么，有一个阴魂不散的揍敌客已经够烦了，巴不得他越早走越好。 　　订完票，奇犽站在客厅里，有些不知道做什么，已经吃完饭的蜘蛛们三三两两地坐着，并未特意关注自己，那个差点杀了自己的武士打扮的男人也没有再警惕他。 　　“咕噜噜——”腹腔忽然发出了令奇犽有点脸红的声音，他不禁捂住自己的肚子。 　　“去吃饭吧。”库洛洛对他说。 　　桌上食物还剩不少。 　　或许是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理智压下了本能，奇犽已经不像进门时那么紧张了，这会只犹豫了一秒就放开了。——跟大嫂客气什么呢！这么想着，他向跟客厅连通的餐厅走去。 　　独自坐在餐椅上，奇犽拆开一个汉堡吃，吃到一半，他看到那个先前和矮个男人争抢对自己审讯权的金发女人走了过来，正放慢了吃饭速度警惕，就见她从冰箱拿了罐没开封的可乐放到他面前。 　　“喝吧。” 　　“……谢谢。” 　　派克回到玛奇旁边，就听这位声音冷清的同伴说：“你还挺客气的。” 　　“主要还是看团长的态度吧。”派克淡淡道。 　　团长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毕竟那么大只的伊路米都忍了，何况这个毫无威胁可言的小孩呢。 　　晚上的时候，住宅里的蜘蛛少了一半，许久不见的信长和窝金哥俩好地跑出去喝酒了，派克和玛奇也出去逛街。 　　库洛洛照例在窗边看书，侠客在摆弄电脑，飞坦和芬克斯又在客厅电视机前打游戏。 　　虽然城镇晚上也很热闹，但奇犽没兴趣一个人出去玩，而且他白天就来了，已经逛过了，无所事事的他坐到客厅沙发上，看飞坦和芬克斯打游戏。 　　嗯？这不是他前不久玩过的那款冒险对战游戏吗？奇犽来了点兴趣，认真看起来。 　　十分钟后他站了起来，十五分钟后他忍不住走到他们身后，又过了三分钟—— 　　“不是，战士速度本来就比游侠慢啊，你怎么还买这双鞋啊！而且你不能追游侠啊！追不上的！” 　　“你这游侠连招是打的还不错，可是你怎么在战士用怒吼时还用连环踢啊？那时候霸体了你控不住的！” 　　飞坦：“……” 　　芬克斯：“……” 　　两人停下操作回头看白发少年。 　　“看我干什么？”奇犽理直气壮，一脸高玩看游戏菜鸟的高贵，“你们难道连角色的属性和技能都没研究的吗？” 　　刚入手游戏压根没看说明的两人：“……” 　　为什么要研究？打着打着不就知道了吗！ 　　飞坦冷冷道：“那你来？” 　　芬克斯也不爽道：“就是，别理论丰富实战垃圾！” 　　“切，我来就我来！”奇犽丝毫不怵。 　　飞坦起身将位子让给他，奇犽和芬克斯接着还未结束的上把打。 　　十五分钟后，战士三局胜两局，输的那局还是飞坦打的。 　　奇犽：“战士的职业在一对一PK中是占优势的，不服的话我们可以换同角色打。” 　　芬克斯：“……换就换，再来！” 　　半小时后，战士三局全胜，当然赢的人是奇犽。 　　越看脸越黑的飞坦踹了脚已经被打击到石化的芬克斯，“没用的家伙，起来！” 　　换了个对手，奇犽也提了个要求：“我能换个角色吗？战士玩腻了。” 　　“随你。”飞坦冷声道，依旧选了战士。 　　奇犽就选了高攻弱防的脆皮法师，理论上对上近战的战士是很吃亏的，然而实际上…… 　　法师走位风骚，技能华丽多变，将战士控得根本无法近身，即便偶有突破，法师也不是一个近身保命技也没，又把人弹开远离，最后炫技似的生生把战士给折磨死了。 　　飞坦：“…………” 　　他放下手柄，看着奇犽，居然开始飙起杀气！ 　　近在咫尺直面这恐怖杀气的奇犽直接吓得僵住，简直想夺路而逃。 　　不就输了游戏……至于吗！！！ 　　嘶，飞坦这家伙该不会气得想把这小鬼给宰了吧。芬克斯咋舌，正想开口劝劝，就听在客厅另一边属于团长的平稳温和的声音传来—— 　　“飞坦，要输得起。”库洛洛说道。 　　哎呀，团长对揍敌客可真好啊，飞坦要更讨厌揍敌客了吧。侠客憋着笑想。 　　飞坦：“……” 　　飞坦没说话，但到底把杀气收了起来。 　　揍敌客真是太讨厌了！！ 　　奇犽僵硬的身体总算慢慢放松了，然后……他又瞬间抖起来了！ 　　有大嫂在，不怕！ 　　“还来吗？” 　　这种惨败的结局，飞坦自然不服了：“……继续！” 　　* 　　第二天，在酒馆厮混了一晚上的窝金和信长在早上才回来，屋子里静悄悄的，两人看了一圈发现只有侠客窝在沙发里在玩手机，便问：“人呢？都去哪了？” 　　“派克和玛奇还没起，飞坦和芬克斯跟着团长出门了，哦，还有那个小揍敌客。”侠客正网上冲浪，头也不抬地说，“你俩要是没事的话就等等吧，团长他们会带早饭回来的。” 　　“喔，那好吧。” 　　…… 　　库洛洛是去图书馆还书加借书的，因为图书馆在城镇另一个方向有点距离，几人就坐了公交车。 　　虽然旅团是个盗贼团伙，但他们的出行方式意外地经济环保，不是靠两条腿，就是使用公共交通。 　　刚上车，库洛洛和飞坦径直往后走，负责投币买票的芬克斯刚丢了三人份的硬币进投币箱，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奇犽，对方正插着兜睁着蓝眼睛瞅他。 　　“……”芬克斯啧了声，又摸出硬币投了份。 　　“谢了啊！”奇犽露出笑脸道谢，然后跑去库洛洛身边坐下。 　　大早上公交车上没什么人，只有前面零零散散地坐了两三个乘客，奇犽觉得现在机会合适，说话也没旁人听到，就对正看着车窗外的男人问出心底一直疑惑的问题：“库洛洛，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是什么组织吗？” 　　库洛洛还没说话，后座的飞坦语气阴森森地先回答了他：“我们是盗贼，抢劫杀人无恶不作。” 　　经过整整一个通宵的游戏，面对手下败将，奇犽已经不会像最初那样被轻易吓住了，且不说保命符大嫂就在身边，刚刚芬克斯投币坐公交的样子就一点都不像强盗会干的事嘛，这让奇犽对所谓的“无恶不作”没什么实感，还在想难道盗贼也分工作和非工作时间吗？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还是杀手呢。”得到答案的奇犽不以为然地回了句。 　　库洛洛原来是盗贼头子啊，但从职业来说的话，其实和大哥还挺配的。 　　“哼。”小孩的反应很无趣，飞坦觉得没劲就没理了。 　　倒是库洛洛看了眼奇犽，从他的态度里听出点东西，看来奇犽的叛逆不是一般的叛逆，作为揍敌客的继承人，他却好像对杀手这个身份并不如何认同，但…… 　　和他无关。 　　…… 　　从图书馆出来后，需要走一段距离才到公交车站。 　　林荫道上，欢迎游客的节日彩带装点了每一棵悬铃木，阳光透过碧绿的枝丫落下温暖的光斑，沉淀了一夜的空气清新甘洌，是一个让人感到慵懒舒畅的早晨。 　　远离了压抑阴森的枯枯戮山，身处于这一派祥和宁静的环境中，奇犽只觉得这段日子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他不经意地瞅了眼走在身边的男人，和总是面无表情像假人的伊路米不同，库洛洛此刻的脸上虽然也没太多表情，但感觉比他大哥鲜活多了，是有人气的，而且，他的脾气好像还真的表里如一挺好的。 　　怪不得能忍受他那个恐怖的大哥…… 　　“库洛洛，”虽然心里想好了措辞，但开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奇犽还是有些扭捏，“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待一段时间？” 第34章 　　飞坦：“……” 　　芬克斯：“……” 　　两个蜘蛛同时盯向库洛洛的背影，团长别答应啊！ 　　会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奇犽觉得，比起早就已经去过的天空竞技场，留在这里好像更有意思，反正没钱也不要紧，库洛洛会负责，大不了到时候再还嘛。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家里教育的缘故，奇犽是没有朋友的，他也不被允许拥有朋友，可他却又很想要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龄的实习管家，对方也很有趣，可是当奇犽让她叫自己的名字时，她却委婉地拒绝了，恭敬地维持着佣人与主人间不可逾越的隔阂。 　　不得不说，奇犽是寂寞的，可在那个家中，甚至连理解他这份寂寞的人都没有，他已经越来越无法忍耐下去了，这一次伊路米突发奇想的“谈心”酷刑只不过是加剧了他想要逃离那个家的心情而已。 　　库洛洛虽然也不是他的朋友，但比起他认识的那些人，他可好相处太多了，奇犽有种感觉，库洛洛是能理解自己的心情的，所以先前才会直接说是他大哥的问题。 　　鉴于库洛洛目前“准大嫂”的身份，如果未来真的能成为家人，奇犽觉得自己还是乐意的，至少在面对那个让他窒息不已的大哥时，有库洛洛在的话，他总能有点喘息的空间吧？ 　　总之，留在库洛洛这里的话，肯定比他一个人有意思。 　　库洛洛看向奇犽，小孩并没有看自己，问完那句话后就不说话了。 　　实话说，他对帮别人带孩子没有丝毫兴趣，但或许是行事风格的原因，也或许是团里桀骜叛逆的蜘蛛有好几个，他知道该怎么和他们交流才能最快达到目的。 　　此刻也是如此。 　　库洛洛只思索了一瞬，就找好了借口：“虽然我答应你不主动告诉伊路米你的行踪，但如果他问起来我是不会隐瞒的。” 　　这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只是伊路米的弟弟，库洛洛会答应不主动透露信息还是自己抓住他把柄的缘故。 　　不过……奇犽皱起眉头，“他没事也不会一直问你吧。” 　　“那你想错了，”库洛洛笑了笑，“每次联系他都会问。” 　　奇犽：“……” 　　奇犽又感到窒息了，明明现在大哥人都不在！ 　　“你们经常联系吗？” 　　“还好吧，这得看伊路米的工作频率，有时候隔几日，有时候一天两次也有。” 　　这么多？！ 　　奇犽以为伊路米是没工作空的时候就会联系库洛洛，十分惊讶大哥居然好像真的在谈对象，单看这联系频率就不正常！ 　　“……那就等你们下次联系的时候我再跑吧。”奇犽闷闷地说，默认库洛洛是同意他留下了。 　　库洛洛没有反驳，心想运气好的话下午他就该按照原计划跑了。 　　听了半天的飞坦和芬克斯最终没能等到库洛洛的拒绝，不禁在后面对视一眼，都在双方不爽的眼中看到了同样一句话：团长对揍敌客也太纵容了！ 　　因为侠客让他们回来的时候带早饭，所以这次几个人在半途的中心广场就下车了，随意找了家出售当地特色美食的流动摊点买早点。 　　早点是现做的，需要一点时间，等待无聊的奇犽四处随意张望，此时广场上人流变多，逐渐热闹起来，忽然不远处传来了惊呼声，奇犽就顺势望过去。 　　是一个脏兮兮像乞丐的小孩正在扒拉游客，行为模样很像小偷，看起来被抓了个正着，这在游客多的景区其实不少见。 　　小孩似乎很慌张，见游客驱赶他又去扒拉下一个。 　　有点奇怪，又不像是小偷了，奇犽心道。 　　这时候有两个男人从街巷口窜了出来，一高瘦一矮胖，直直往小孩的方向追去，口中喊着：“别跑！快拦住那小鬼！他是个扒手！” 　　小孩立刻松开游客跑，一边跑一边喊，但奇犽没听懂他在喊什么，是听不懂的语言。 　　可就在这时，本来背对着广场，对身后发生的事毫不关心的蜘蛛们却忽然有了反应。 　　奇犽的动态视力只模糊地捕捉到一个黑影从身边一闪而过——好快！ 　　他立刻意识到那是飞坦，这样的速度怪不得当初能从刀下救下自己！ 　　下一刻，飞坦出现在小孩逃跑的必经之路上，在小孩一头撞上去之前拎住了他的后领。 　　“这是怎么了？？”奇犽忙问，完全没搞懂飞坦的行为，帮路人抓小偷，这种事完全不像一看就很冷酷无情的飞坦会做的事，可就算是工作时间到了，他抢劫一个小乞丐做什么？ 　　“那两个是人贩子。”芬克斯说道，声音很冷。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在喊‘救我’。”库洛洛轻声回答。 　　这是听懂那小孩的话了吗？奇犽还是反应不过来，就算是人贩子，可库洛洛他们不是无恶不作的盗贼吗？现在是在干什么？见义勇为吗？！ 　　这时候那两个男人也追上来了，装模作样地对飞坦道谢，称这小鬼偷了他们的钱，现在要把人送去警局好好教育一番，说着就示意飞坦把小孩给他们。 　　飞坦没理，拎起小孩衣领径直抛向芬克斯，声音喑哑，“接着。” 　　那两个人见状脸色立刻就变了，向飞坦靠近，手伸向衣服里，一个亮出刀一个直接亮出枪，矮胖男人口中还威胁：“小子，识相点就把那小鬼交给哥俩，否则……” 　　飞坦依旧没理，“团长，我去问问。”说完这句，他才看向那两个已经到跟前的男人，高高的深色领口遮住了他半张苍白的脸，细长的眼中透出的是近乎饥饿野兽般的血腥与残忍。 　　两人直接被这样残酷无情的阴冷眼神给骇住了，僵硬的身体还未作出反应，飞坦伸出手揪住两人的衣服用力，两人的脑袋被狠狠撞到一起，生生砸晕了，飞坦就这么扯着他们的衣服将人拖走了。 　　小孩被芬克斯放到地上，他依然惊惶失措的，芬克斯便对他说了几句话，表情也没多少安抚的意味，甚至是有点不耐的，奇犽还是听不懂，但也知道说的是小孩的语言，而小孩一听就抱住芬克斯的大腿号啕大哭，蹭得他衣服脏兮兮的，芬克斯的表情愈发不耐了，可是却没把人推开。 　　“请问我们的早点好了吗？”已经转过身的库洛洛问摊主，态度礼貌而温和。 　　已经看呆的摊主一个激灵回神，他立即打包，“马、马上好了！” 　　库洛洛手里还拿着书，芬克斯被小孩缠住，奇犽便主动接过了大部分早餐，几人往民房的方向走。 　　走到半途，飞坦空着手回来了，奇犽敏锐地嗅到了他身上隐隐透出来的血腥味，什么都没问。 　　一路无言地回到住处，剩余的蜘蛛们此刻都等在客厅，都很惊讶团长怎么出了趟门又带回一个小孩。 　　“团长，这是？”侠客疑惑地问。 　　“先吃东西吧，等会我和飞坦芬克斯再去个地方，侠客一起。”库洛洛淡声道。 　　众人闻言便知道有活要干了，不再多问，而他们随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拐卖流星街人口的背后势力在这个看起来与世无争的祥和城镇里，居然也有个窝点。 　　不过也算是达到了灯下黑的目的，毕竟就连旅团都没想到这里会有人贩子。 　　这个城镇位于优路比安大陆，和流星街同属一个大陆，距离也不算太远，算是一个中转站。最近啤酒节，城镇里很热闹，看守们也不免疏忽了防守，那个小孩是趁机跑出来的。 　　得知蜘蛛们要去砸场子，即便奇犽已经知晓那小孩是库洛洛他们的老乡，他依然觉得很神奇，还有些不可思议，他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群个个手里沾满鲜血的强盗刽子手会做这种大好事。 　　是流星街人老乡情过于深厚的缘故吗？所以在外遇到困难的老乡会互帮互助？可家里的妈妈和管家也是流星街人，他却从未听他们提起过流星街，一点都不像是对故土难离的怀念模样。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奇犽自然跟着去了，但过程着实乏善可陈，毫无半点难度可言，不过一个照面，五个看守就失去了意识，甚至来不及对外传递信息。 　　窝点位于一条商业街的后巷，在那里他们又找到了另外七个孩子，最小的仅有三岁。 　　芬克斯去把笼子里的小孩救出，飞坦拖着领头的又去审讯了，侠客整理搜寻人贩子留下的信息。 　　而库洛洛则接了个电话，来电的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库洛洛犯了罪行的伊路米。 　　“怎么了？”杀手先生询问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没什么，”库洛洛走到外面，“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最多是窒息的惩罚。” 　　倾斜的天秤在救出小孩后就已经平衡了。 　　“哦。”伊路米没能从库洛洛的声音里听出异样，没多想，顺口问，“今天你有看到小奇吗？” 　　虽然刚处理完这些令人不快的事，但面对电话那头一板一眼的杀手，库洛洛还是无声笑了笑，“正准备和你说，他还真的找过来了。”“嗯？怎么找到的？”伊路米语调微扬，有点惊讶。 　　库洛洛大致说了下。 　　“哦，那麻烦你帮我看几天吧。”伊路米一本正经地请求，“我做完这单生意就来接他。” 　　库洛洛：“……？” 　　看得那么紧，不是应该立刻接走吗？ 　　“库洛洛？” 　　说已经走了未免有故意放跑人的嫌疑……库洛洛犹豫了不到一秒，便在合作者与合作者的弟弟之间选择了前者。 　　“我知道了。” 　　“谢谢，你真好。” 　　就一句道谢和夸赞吗，库洛洛略有无奈地想着，挂了电话。 　　转过身，发现白发少年正在不远处的门后看他。 　　“……是大哥吗？” 　　“嗯。” 　　奇犽：“……” 　　他是不是该跑了？这也太快了！ 　　就在这时，侠客在里面喊团长，库洛洛走进去。 　　“团长，你看，”侠客拿着人贩子的手机，给他看上面已恢复的删除信息，“好像没那么简单，可能有老鼠。” 　　库洛洛定睛看了会，却没说什么，转而望向跟进来的奇犽，“我们要回一趟流星街，你要去吗？” 　　奇犽眼睛一亮，知道这是库洛洛要带上自己了，大声说：“去！” 第35章 　　流星街是什么样子的？ 　　奇犽曾听卡娜莉亚讲过，她说她的故乡是个被世界抹杀与遗弃的地方，任何东西都可以被随便地丢弃在那里。 　　——听起来像个大型垃圾站。 　　这是当时奇犽听完后的印象，他也是这么说的。 　　管家见习生是个和他同龄的小女孩，闻言似乎愣了下，然后微微笑了笑，黑色的眼睛温顺而恭敬地看着他：“您这么说也没错呢，奇犽少爷。” 　　即便如此，奇犽仍然对流星街没什么概念，人很难对没见过的东西有具体印象。 　　在他眼里，身为流星街人的基裘每天都穿着华丽漂亮的裙子，管家们也都是时刻整洁有序的样子，实在是很难想象他们曾经生活在垃圾堆里。 　　因此，现在能有个机会亲自去那个神秘的地方见识见识，奇犽心里还有些兴奋。 　　因为没有直达的飞艇，奇犽跟随旅团乘坐飞艇到了最近的城市，接着还算悠闲的旅行就此结束，他们开始了漫长的赶路—— 　　离开了最后一个只能美化为“朴素”的边镇，越往流星街的方向前进就越荒凉，属于人类造物的建筑彻底消失不说，起先好歹还有连绵不绝的山脉和不算茂密的树林——有那么点自然风光可以欣赏，到最后干脆变成了光秃秃的黄土绝地。 　　可他们仍在这片荒芜地上前行，当然，正经的交通工具是全然没有的。 　　或许考虑到这次同行的还有好几个孩子，侠客不知从哪搞来了两辆一大一小的车，他们分开乘坐，奇犽自然挤到了库洛洛身边。 　　车子不知颠簸行驶了多久，久到奇犽看着单调乏味的景色都快打起瞌睡，前方总算发生了变化。 　　奇犽起先以为那影影绰绰的起伏影子是山脉，可直到车子停下，他走下车，才不敢置信地确认眼前延绵起伏的东西确实是“山脉”。 　　无数垃圾构成的山！ 　　一眼望不到头，甚至将其夸张地称为“海”也一点不过分，“山脉”间偶尔还有“袅袅炊烟”，那自然不可能是有人在做饭，而是垃圾被焚烧后产生的毒烟。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垃圾吗……？ 　　奇犽愣住了。他其实一点也不算个挑剔的人，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环境问题对他来说可谓是小事，但这种见不到边际，放眼望去全是被丢掉的废弃物的场景也实在很震撼人心…… 　　因为委托，奇犽所见过的城市并不少，他看过十分发达的大都市，那里高楼林立交通便捷，连风都好像是轻柔的。 　　但没想到的是，世界的另一角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连破旧这种贬义的形容都是高估了它，简直是破烂、肮脏、穷困的集合体。 　　这里就是流星街……吗。 　　奇犽在这一刻瞬间明白了，卡娜莉亚口中“被世界抹杀与遗弃的地方”究竟意味着什么。 　　比起奇犽的震惊，与他同行的人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若寻常，甚至反而一副松懈了许多的样子，好几个人还伸伸懒腰松松筋骨，就连那些被绑架一路紧绷的孩子们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奇犽看了那些小孩一眼，被盯住的孩子们马上收敛起笑脸，躲到窝金背后不和他对视。 　　“怎么样？”见奇犽站在那许久不动，侠客走过来状似关怀地问道，“坐了好久的车，是不是累了？” 　　“还好，这不算什么。”奇犽立刻抬起下巴，表示这点奔波小菜一碟。 　　“那就好，”侠客笑着说，“接下来就只能靠腿走啦。” 　　“我们去哪儿？”奇犽望了望周围，好像没有路？ 　　还未等到侠客回答，奇犽就听到一声冷哼传来，接着他看见飞坦径直走向了那无边无际的垃圾山。 　　“……？？” 　　“是的哦。”侠客肯定了奇犽快要具现化的质询，“我们要穿过这片垃圾。” 　　奇犽：“……” 　　长这么大，作为家中精心培养的未来继承人，奇犽受过各种各样的磨难，鞭笞电击都是家常便饭。但除此之外，他也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少爷，家里坐拥一座山，还有200多个佣人，即使是出差做任务，他的一切行程家里亦是安排妥当。 　　现在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踏入垃圾堆中，这罕见的体验在以后的人生中想必也是绝无仅有。 　　此时一行人正行走在一条小路上，这或许也不能称作是条路，只不过是垃圾山与垃圾山之间的缝隙，因为垃圾山的形状并不规则，所以路也是弯弯曲曲。 　　原本还算干净的鞋很快沾上了奇奇怪怪的恶心黏液，不知这些垃圾在这堆放了多久，无法形容的酸腐恶臭味令奇犽几乎觉得鼻子都快失灵了，也因此，在偶尔看到一些穿着防护服在处理垃圾的人时，奇犽丝毫不感到奇怪，甚至也想搞一套来穿！ 　　“这个速度，我们天黑前肯定赶不回去呀。”在又穿过一座垃圾山后，侠客开口道。 　　“嗯，加速吧。”库洛洛淡声说道，他看了眼正在躲着某个里头已发绿牛奶盒的奇犽，伸手将人捞起，像公文包一样将他夹在臂下，在猝不及防的奇犽发出“喂——”的惊叫声中，身影如风般飞掠出去。 　　几乎在同时，剩下的蜘蛛们也各自带了一到两个小孩紧跟而上！ 　　最初的惊慌过后，奇犽很快就适应了，还有闲心观察视线里急速后退的环境，他原以为这是片无人区，除了那些身穿防护服的人应该不会有人靠近这里，可没想到这里似乎还有人居住！ 　　看着那些由铁皮和木板拼搭起来的简易帐篷——姑且算是帐篷吧，里面仿佛还有人一动不动在睡觉，奇犽睁大了眼睛，这种地方究竟要怎么生活？！ 　　信长注意到他的表情，一惯无精打采的脸上露出了调侃，“后悔来了吧，小鬼？” 　　“才没有。”奇犽立刻回道，“我就是好奇，我妈妈也是流星街人。” 　　信长又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少爷震惊归震惊，却真的只是在感叹没见过的场面。 　　这小鬼真是…… 　　他平静地收回视线。 　　随着往里深入，虽然迎面吹来的风依旧带着消不去的腐臭味，但垃圾却渐渐变少了，此消彼长，有人居住的痕迹越来越多了，这里比只有铁皮帐篷的外围似乎环境要稍微好些，渐渐地出现了成形的木质房屋，但也仅此而已，那些漏风漏雨的屋子放到外面的世界恐怕连贫民窟的居民都会嫌弃。 　　到最后，垃圾彻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村镇？ 　　奇犽不太确定该不该叫它城市，虽然目之所及占地很是不小，可是没有一栋超过二层的楼房，以平房为主，且大多依旧是木屋，砖房非常稀少。 　　一个乍一眼看起来就不是很富有的地方，没有绿化装点，没有地下水系统，没有水泥路面，一切都是粗糙的，贫瘠的，破旧不堪的，空气中充满了灰尘的味道，以至于每个行走在其中的人的衣服也是灰蒙蒙脏兮兮的。 　　踏上这里的道路后，库洛洛就停了下来，将奇犽放下。 　　“总算是回来了！”窝金发出感慨，他也四处张望，“还是没什么变化嘛！” 　　“有的，主路修过了。”玛奇说。 　　奇犽低头看了眼脚下的路，是大块的石砖路，看着很坚硬，不像水泥路那样平整，但应该很耐用？ 　　“砖房也多了点，上次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没有。”芬克斯也说道。 　　这时被拐卖出去又被蜘蛛送回来的孩子们派出代表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起鞠了一躬，侠客回应了一句，他们便各自跑开了。 　　而奇犽跟着旅团走进了这个村镇，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奇犽也明显感到了很多看向他们的目光，他走在蜘蛛们的中间，一边好奇地张望。 　　忽然，他发现有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躲在街道一角，正在偷看他，视线直直地落到了他的身上，可那不是好奇，而是敌视，如同野地上已经开始学会捕猎的狼崽，虎视眈眈地盯着外来者。 　　略感不适的奇犽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这一块生活圈你想去哪玩都可以，但是不要跑到外面去。”库洛洛开口说道。 　　奇犽抬起头，库洛洛脸上完全没有行路的疲惫，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完全是对这里的一切司空见惯的模样。 　　“知道了。”奇犽应道，他明白库洛洛的意思，这说明生活圈里至少是安全的。 　　这生活圈确实很大，一行人又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才到了目的地。 　　在这里看到正常的房子真不容易啊……奇犽看着眼前的两层楼房想到，虽然也是木质的，但结构看起来很结实，比那些好像风一吹就会倒的破旧木板房要好多了。 　　但似乎也仅仅正常了一个外观，走到里面就会发现客厅除了简陋的桌子椅子，居然再没有多余的家具，除此之外还可以看出这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桌上落着灰尘，看着脏兮兮的。 　　“你可以先待在这里，玛奇一会给你拿吃的过来。”库洛洛简单吩咐了下，就准备离开。“等等！”奇犽连忙喊住他，“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可以。”库洛洛没有拒绝，他知道奇犽现在好奇心十足，“但是跟我走你会很无聊。” 　　奇犽心想一个人待着岂不是更无聊，坚持道：“没关系，我要去。” 　　既然对方想跟着，库洛洛也随他，带着小孩穿过贫瘠的土地和低矮的房子，他们来到了另一片区域。 　　这里有着一块不太像流星街风格的建筑群，似乎是比生活圈更核心的地方，道路干净，布满了绿化，有殿堂、尖塔、钟楼等等，还有一座教堂，端庄肃穆，气势宏伟。 　　流星街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这倒是让人很意外。 　　奇犽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在库洛洛的示意下，奇犽跟着他走进了教堂，在那见到了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 　　老人一看到库洛洛就迎了上来，他长得有点胖乎乎的，一头卷发，穿的衣服也比外面的人好很多，戴着个大大的帽子。他看了眼在奇犽，便和库洛洛说起了话。 　　奇犽站在原地，他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但觉得还挺有趣。看来流星街也是自成体系，就连语言都不和外面相通，而且这里的人似乎也不会通用语。 　　库洛洛和这个老人好像关系不错，神态和语气都很放松自然，老人看他的眼神温暖而慈祥。 　　是长辈一样的存在吗？奇犽猜测。 　　没过多久，两人似乎结束了交流，库洛洛低头跟他说：“这是神父立佐尔，你先跟着他，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会再过来接你。” 　　这是不准备带他去的意思了，奇犽点点头，他感觉到对方有其他事要做。 　　库洛洛离开后，老人朝他挥挥手，示意奇犽跟上。接着便将他带到了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里面居然还有电视可以看，虽然没有频道，只能看录像带。 　　奇犽在挑选录像带的时候，老人又进来给他拿了吃的。 　　奇犽小声用通用语说了“谢谢”，没想到老人居然听得懂，回了句“不客气”。 　　“您会说通用语吗？”奇犽惊喜道。 　　“只会一点。”神父笑容和蔼，用带着口音的通用语问，“你是外面的孩子吧，是旅团的一员吗？看着很小。” 　　旅团……果然是幻影旅团吗？ 　　奇犽早就对库洛洛等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了，自称盗贼，且个个都实力强到深不可测，他在脑中搜了圈被家中定为高危险的存在，能对得上号的只有那个世界著名的盗贼团伙了。 　　传闻幻影旅团共有13人，目前他已经见到了8人。 　　“我不是，我就是来玩的。”奇犽说。 　　神父似乎不好奇、或者说不奇怪为什么库洛洛会带一个外面的孩子回流星街，只是道：“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好多人还都想到外面去，离开这里呢。” 　　奇犽再次想到了妈妈和家里的管家，他们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想要回流星街的半点意思，可是…… 　　“但库洛洛他们就很想回来啊。”奇犽说。 　　“是吗？” 　　“是啊，我能感觉到的，他们回到这里的时候，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了。” 　　神父闻言笑了笑，“可能因为这是故乡吧。” 　　故乡啊……奇犽想了想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他可从没有过这种感受，他只一心想要逃离。 　　会想回来，至少说明对这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吧？ 　　* 　　作为流星街权力中心的长老会，其所在地自然设了许多警戒的守卫，跟来的几个蜘蛛被礼貌地拦在外面，他们也没有违反这里的规定，目送库洛洛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偌大的会议厅穹顶极高，显得空间格外空旷，四周点了许多烛台，光线不过分明亮，却也足够视物。 　　库洛洛缓缓步入会议厅中央，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老会共有七人，此时都已出席就座。 　　打了近十年的交道，库洛洛已和长老会这些人很熟，甚至参与干涉了长老会的许多决策。 　　他在圆桌前找到自己的位置，刚落座，就听一位长老开口，那声音苍老而低沉，“库洛洛，我等已知晓你将被拐卖的孩子带回来的事，”他十指交叉，在晦暗不清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看来就算和黑I帮交易，也没法完全杜绝这类事。 　　“但和之前比起来，情况已是好多了。”另一位老者接着道。 　　烛光忽闪，室内的气氛有着诡异的平静…… 　　“是啊，你也不必为此太过忧心。”此时又有一人说道，他脸上布满了皱纹，语调平缓又温和，“问题总会慢慢解决的。” 　　库洛洛静静等着他们都说完，才出声，“的确是这样。”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但前提是，这不是我们内部有人和黑I帮串通所为。” 　　“你在怀疑我们？！”一个先前不曾说话的长老面色微变，皱眉惊道。 　　库洛洛看向他，目光平静无波，那明明是什么情绪都没有的一双眼睛，却让对方没有再接下去说任何一句话。 　　空气似乎都凝滞住了，深重的压力陡然散开！ 　　这就像是某种信号的开端，预告一场单方面的宣判就要开始了。 第36章 　　被库洛洛说中了，奇犽心想，他确实好无聊啊。 　　休息室里的录像带已经被翻遍了，可不知为何，大多数都是学习通用语的教材，还是用詹那语教的！这里的人连通用语都不会，更何况外面某个地区的方言呢？！这是要教会谁？ 　　奇犽十分无语，接着他发现剩下的那些录像带也都是以科普教育为主，仅有的跟娱乐沾边的还是一部十分古早的打怪兽电影，还有个很幼稚搞笑的名字叫《清扫战队》，看画质和搭景，起码得是十几年前的作品了。 　　小小年纪就看成人电视的奇犽对这些专门拍给小孩子看的节目完全不感兴趣，勉强看了十几分钟，就觉得与其忍受那些弱智的剧情还不如发呆呢！于是干脆关了电视。 　　好无聊啊……奇犽倚靠在休息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要不要出去逛逛呢？ 　　……还是算了，才到第一天，还不清楚这里的具体情况，还是听库洛洛的吧。 　　不过第一天应该已经过去了吧，都过凌晨零点了……库洛洛到底什么时候来接他啊！ 　　奇犽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无聊到把那部他嫌弃无比的《清扫战队》都给看完了，才望眼欲穿地等到了库洛洛。 　　当耳朵灵敏地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时，奇犽第一时间冲过去抢先打开了门，“你终于来了！！” 　　库洛洛好似微微愣了下，像是没想到寄放在别处的猫居然会迫不及待地等他来接。 　　看来很无聊啊，但是很听话。 　　库洛洛收回正要搭上门把手的手，对白发少年笑了下，“久等了，走吧。” 　　回去的路上，奇犽发现那些一直跟在库洛洛身边的团员都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连库洛洛去图书馆借本书都要跟着去，现在却一个都不见了，因为这里是能让他们放松的故乡的缘故吗？ 　　奇犽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库洛洛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但他对人的情绪很敏感，毕竟和那个恐怖的大哥一起生活了那么久，察言观色的本事几乎修炼到了顶级。 　　比起那天清晨林荫道上的平和，库洛洛现在的兴致好像并不高，是和他今天去做的事有关吗？ 　　奇犽没有问，一路无话地回到了白天来过的木屋后，他发现这里已经被人简单整理过了，桌椅上的灰尘被擦拭干净，角落处还放了一些食水。 　　是其他人做的吧。奇犽想。 　　“里面有床，去睡吧。”库洛洛指了指与客厅相连的一扇木门。 　　奇犽进去看了眼，光秃秃的房间中确实有张床，但也只有那张床，连床垫都没有，仅有一张木质床板，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粗布，配套的枕头被子自然也是没有的。 　　……真寒酸。 　　想起库洛洛第一次去自己家，家里给他准备的豪华客房，奇犽觉得这对比也太惨烈了。 　　算了，也不是不能睡。 　　他在床板上躺了下来，流星街的夜晚十分寂静，这里的人似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外面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没有，屋内外都没有灯，漆黑一片。 　　奇犽看了会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弱烛光，忽然坐了起来。 　　库洛洛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看书，桌上点着蜡烛，见奇犽出来，便问：“怎么了？” 　　“我睡不着。”奇犽走过去，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 　　库洛洛没说什么，陌生的环境睡不着很正常。 　　“我明天想去逛逛，”奇犽没话找话聊，“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你可以去教堂看录像带，神父很喜欢小孩，还有零食吃。” 　　“……不要。”那太无聊了，奇犽拒绝，“还有什么可以玩的吗？” 　　库洛洛头也不抬地回答：“你可以去垃圾山里找找。” 　　奇犽：“……” 　　认真的吗？ 　　垃圾山里怎么可能会有好玩的东西啊！ 　　“不是吧……”奇犽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这里难道只有翻垃圾一个趣味了吗？” 　　“你还可以看书，”库洛洛说，“我有带几本回来，要吗？” 　　“我才不要～！”奇犽低哼了声，先前在飞艇上时他就偷偷看过几眼，上面的内容十分枯燥，他对什么遗迹之类的完全没兴趣。 　　“那没什么好玩的了。”库洛洛漫不经心地回应着，语调随意。 　　奇犽也可以猜到，有点无奈，“好吧……” 　　应付完小孩，库洛洛专心地看起了书。奇犽也一时安静下来，他把脑袋歪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斜瞅着库洛洛、晕黄的烛光落在他的脸上，使对方那双黑深的眼中也沾染上了温暖的色泽。 　　这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盗贼团伙首领，奇犽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感到库洛洛的脾气是意外地好，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未感到有任何不快的地方。 　　不可否认，奇犽对库洛洛这个很难看透的男人有些好奇，他和大哥完全不一样，伊路米的行事准则其实很简单，就如他一直灌输给自己的想法一样，一切都是为了揍敌客。 　　那么库洛洛呢？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奇犽想了想，先挑了一个比较安全的问题问：“你也说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库洛洛翻书的手顿了下，像在思考着措辞般，“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回家？ 　　说的是这个被遗弃的、无聊到甚至只有垃圾可以翻的流星街？ 　　奇犽不自觉皱起眉，“这种地方也算家吗？” 　　似乎被奇犽发自内心的疑问逗笑了，库洛洛勾起嘴角。 　　“的确不算。”他看着趴在那露出一双清澈蓝眸的小孩，平静地说，“但如果连这里都不算，其他地方就更算不上了。” 　　什么意思？ 　　奇犽依旧很费解，家这个字眼从小到大都没有给他带来过好的感受，他小声嘀咕着：“在哪不都无所谓，自由就行。” 　　库洛洛又笑了一下，人类真的很奇妙。 　　即使有时候有大相径庭的差别，却都在向往着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奇犽以为自己被取笑，强调说：“你要是在我家里，也会跟我一样的。那个家没人问你想要干什么，所有人都只会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不想做的话可以不做啊。”库洛洛又翻过了一页书，轻描淡写地回答。 　　他好像能理解我的心情？ 　　奇犽不确定地想，他趴在桌上，声音沮丧，“可是我的家人不会允许的，我也不能不听他们的……在他们面前我连动都不敢动。” 　　“所以问题在于你不能反抗他们吧。”库洛洛说。 　　奇犽：“……” 　　是这样吗？因为不能反抗所以活该被逼迫？奇犽有一瞬间的迷茫，几乎觉得自己都要被说服了。 　　许久他才闷闷地说：“还是我的错了？” 　　“也不全是。”库洛洛看他，“但弱小是你的错。” 　　奇犽：“…………” 　　这是什么歪理！这人不愧是他大哥对象，这么没道理的话也能说得理直气壮！ 　　因为过于气愤，他又抬起脑袋，愤愤地嚷起来：“你是不知道我大哥有多过分！他监视我的方方面面，随时灌输给我他的理论，稍有反抗就会惩罚我直到我顺从为止！如果我完全臣服，最后一定会变成他那种没人气、没感情的鬼样子！要不是我还打不过他们，我早就把全家人都揍一顿跑掉了！” 　　“谁让你打不过他？没有实力，想要不受伤，就只能听话。”库洛洛风轻云淡道，“等你强过所有人，就要换伊路米来迁就你了。” 　　奇犽难以置信地直勾勾看了他一会，才闷闷不乐地开口：“……你说得真轻松，你又没体验过我这种感受。” 　　没感受过吗？库洛洛想。 　　谁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强者，即使是他也曾有无能为力的时候，而弱小本身就是一种无法被赦免的重罪。 　　库洛洛从重新把视线放到了书籍，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对，所以想方设法变强吧。” 　　“……”奇犽再度趴了回去，这一次是后脑勺对着库洛洛了，他当然不会因此而把自己的苦闷怪罪到库洛洛头上，只不过库洛洛的话仍旧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抛开他自身的烦恼，也不管库洛洛说的有没有道理。 　　在对方的观念中，他是真的认为强者有权制定规则支配一切，而弱者只配服从。 　　……和他大哥真是绝配！ 　　即便外在看起来再如何正常，这种内核的思想简直和他大哥一模一样！ 　　没有了交谈声，屋子里就只剩下蜡烛燃烧时的哔啵声，以及库洛洛偶尔翻书的声音。 　　奇犽趴着一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奇犽揉着眼睛起来时，发现面前的桌上有一份早饭，很简单的面包牛奶，不过自然不是新鲜现做的，而是装在塑封包装里，至少有半年保质期的那种。 　　芬克斯正走进来，“你醒了啊。” 　　奇犽环视了一周，除了芬克斯外，只有背对着屋子站在门外的飞坦和玛奇，晚上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男人已不见踪影，桌子上只剩下一支快烧完的残烛。 　　“库洛洛呢？” 　　“团长有事要处理，”芬克斯说，“你吃完了自己去玩，午饭和晚饭去找神父。” 　　团长给这小鬼安排得倒是很周全。他在心里嘀咕。 　　奇犽：“……哦。” 　　还挺忙的。 　　似乎进来只是为了交代这一句，芬克斯说完就出去了，和另外两个蜘蛛一道离开了。 　　奇犽吃完早饭就出门去兜圈，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里实在没什么好逛的，没有半点“风景”可言，所有的建筑除了破旧还是破旧，就连人都是“破旧”的，每个人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是“旧”的，许多还打了补丁，脚上的鞋子也是千奇百怪，有些干脆没有穿鞋。 　　一身裁剪舒适运动衫、脚踩昂贵跑鞋的奇犽就像一只误入废弃站的、品种名贵的猫，连头发丝都透着与这里的格格不入。 　　他的出现也理所当然地惹来了比昨天刚来时更瞩目的关注，但没有人靠近他，只是用一种令奇犽很不舒服的眼神远远看着他，因此奇犽很快就远离了人多的主街道附近。 　　钻出一个巷子后，他看到有几个孩子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嬉闹追逐一个脱了皮的破球，由于没有刻意隐藏自己，那几个小孩很快就发现了他，然后都停了下来，笑容消失，统一戒备地看着他。 　　奇犽：“……” 　　切，什么嘛，他才不稀罕玩呢。 　　他转身走了。 　　这里可真是穷得要命，外面这个岁数的小孩都在干什么呢？至少也得是在学校里念书吧？再不济也和他差不多，不太正常但至少不愁吃穿。 　　可这里呢，除了不合身的衣服外，每个小孩都是瘦不拉几的，皮肤蜡黄，或许不至于饿死，却也是明显的营养不良。可以很轻易地知道在这里的食物是宝贵的，饥饿是常见的。 　　明明都是活着，这里和外面就像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 　　奇犽吐了口气，闷闷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有些不知道接下来去做什么，生活圈里面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难道真的要去翻垃圾吗？ 　　难道库洛洛也曾因为无聊时去翻垃圾？！ 　　* 　　另一边，被奇犽念叨的库洛洛的确在忙。 　　长老会里有人串通黑I帮，把流星街的孩子当成生意来谋取私利，这和向黑I帮输送人才换取资源和保护不一样，性质截然不同。 　　这桩藏在浑水中的隐秘交易一旦露出蛛丝马迹，那么距离水落石出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 　　根据人贩子手机上暴露的信息顺藤摸瓜，旅团很快掌握到了确切的证据，也查明了这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的身份。 　　位高权重的长老会成员之一，勒罗伊。 　　既确定了目标，剩下的行动就很简单，跳过完全没有必要的虚与委蛇，库洛洛直接向团员们下达了“杀光”的指令。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云层荫翳，流星街常年被重金属与化学废弃物污染的天空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紫色，一如正在核心区某处住宅发生的一场血腥屠杀。 　　当看到窝金大如蒲扇的手抓住一个人的脑袋，轻而易举地将人从地面提起来时，就会觉得在他手里，人当真脆弱渺小如塑料玩具般。 　　勒罗伊此刻神色狰狞而恐惧，全然没有了昨日会议厅中缓缓说着“问题总会慢慢解决”的温和淡然模样，许多人在面临死亡时总会原形毕露，他也不例外。 　　“库洛洛！你疯了——！你竟敢违反流星街的规矩擅自对我下杀手！长老会不会放过你的！”勒罗伊挣扎着，长年的养尊处优使他有一副略显臃肿的身形，可他已经衰老了，不停扭动的身体像极了一只肥胖的虫子。 　　即使周围的守卫已全部被杀掉了，可勒罗伊依然很难相信库洛洛会真的杀了他，不是不知道库洛洛的手腕，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幻影旅团在外面的赫赫威名，可在勒罗伊的印象中，他始终是那个立佐尔口中热爱学习、有着许多创新想法的孩子，长老会从那时起就期待着他的成长。 　　长大后的库洛洛也确实出人意料地有出息。他为流星街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变革，解决了很多从前长老会无能为力的问题，与此同时，库洛洛也遵守着流星街的秩序，从不逾矩。长老会也每每尊重他的意见，甚至在议会上给予了他一个席位。 　　所以库洛洛怎么敢擅自越过长老会就杀掉自己？！ 　　他只不过是稍稍利用职权给予了那些黑I帮一些便利、再收取了应有的回馈而已，黑I帮本来就是流星街的合作方。退一万步，就算他真的做错了，可他为流星街奉献了自己的一生，这些功劳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小小的过失吗？！ 　　过久的悬空让勒罗伊渐渐喘不过气，他目眦欲裂地瞪着库洛洛，可面对自己的诘问，库洛洛没有半点心虚，甚至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是在说：我不遵守规则，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 　　“就不劳你操心了。”库洛洛语调淡淡地说完，像是再不耐烦听勒罗伊讲话，他看了一眼窝金。 　　窝金咧嘴一笑，手中骤然用力，下一刻，他就像捏西瓜一样捏碎了勒罗伊的脑袋。 　　“哎呀呀，”信长有先见之明地提前退开了一步，躲掉了飞溅的鲜血，表情懒散地说道，“我们这样又要被唠叨了吧。” 　　“那就让他们说吧。”侠客笑嘻嘻地，“反正他们也只能动动嘴巴了。” 　　这时派克和玛奇走了进来，表示外面的人都已处理完，这也意味着流星街高层内部与黑I帮勾结的关联人员都被清理干净了。 　　此次行动就此结束，一行人如来时一般又大摇大摆地出去了，这般高调行事自然惹来了瞩目，可除了有人连忙转身跑去找长老会之外，没有一人敢上前阻拦他们，毕竟没有谁愿意白白送掉性命。 　　派克看着独自走在前方的库洛洛的背影，低声说：“团长好像心情不好。” 　　“这谁能心情好，”信长接话，语气有些厌烦，“自己人有内鬼，一会还得应付长老会的人。” 　　“团长想应付他们才应付的，”芬克斯嗤之以鼻，“否则他们能对我们怎么样吗？” 　　“我赞同，团长就是对他们态度太好了，才会蹬鼻子上脸。”窝金说。 　　“好啦好啦，火气都压一压，听团长的安排。”侠客劝道。 　　团员们在后面议论纷纷，库洛洛走在前面没说话，拿出了手机，虽然他在行动前就告知过伊路米了，但天秤倾斜后，伊路米还是发了条短信过来确认行动是否结束，库洛洛回复已结束，又说自己随后会安排赎罪。 　　伊路米说好。 　　路过教堂的时候，库洛洛停下，让团员们先回去，派克想了想没走，在外等他，玛奇也留下来同她一起。 　　剩余的人回到了住处，发现奇犽已经回来了，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也不知去哪里逛了，身上有点脏兮兮的。 　　奇犽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没看到想看的人影，就问：“库洛洛呢？” 　　“……怎么一天到晚都问团长。”芬克斯嘀咕，“没断奶吗？” 　　飞坦瞪了他一眼，这家伙说什么呢？！ 　　“团长等会儿就回来了。”侠客一看到奇犽就笑了，走过去问，“你不会真的去翻垃圾了吧？” 　　奇犽：“……？” 　　他怎么知道？ 　　但奇犽马上反应过来，“你昨天晚上在吗？” 　　“是啊，不过我在楼上哦。”侠客说。 　　居然偷听他和库洛洛讲话……奇犽有点不快，虽然也没说什么就是了。 　　“只听到了开头一点啦，那会我坐楼梯口那，后面我就进房了。”侠客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又弯着眼睛说道。 　　奇犽看着他的笑脸，唯一的一点郁气也消失了。这个人好像经常在笑啊，为什么一个强盗会笑得那么阳光灿烂啊？ 　　“不过没想到你会真的去啊。”侠客道。 　　“……是啊，太无聊了。”奇犽没遮掩，“就是没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哦，不要紧，我可以教教你，”侠客说，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又憋着笑问，“还是你更想团长来教你？” 　　奇犽：这也能教……？ 　　“啊，这么说的话，团长在这方面确实很有经验啊。”窝金插了一句。 　　奇犽：……啊？有经验？！ 　　他的脑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库洛洛带领一众团员们在垃圾堆里四处翻捡的画面…… 　　天，好奇怪！ 　　奇犽赶紧摇摇头把那个诡异的画面甩出去。 　　“你们仨就要差点。”信长说，指的是窝金芬克斯和飞坦。 　　“因为他们总是抢别人的嘛。”侠客笑呵呵地补刀。 　　“我凭本事拿到的怎么能说是抢呢，而且我和飞坦那是借！”芬克斯不服。 　　“归还期限100年的那种吗。”信长吐槽说。 　　“……你们翻垃圾都很厉害吗？”奇犽忍不住问，“垃圾堆里能翻出什么好东西？” 　　听了半天、额角青筋一抽一抽的飞坦终于再也忍耐不下去，冷冷出声：“我们打架更厉害，要来一场吗。” 　　奇犽立刻闭嘴。 　　侠客哈哈大笑起来，直到发现飞坦的眼神越来越冷后才勉强止住，他岔开话题对奇犽道：“过两天我们就走了，你再忍忍吧，到时候带你换个地方玩。” 　　奇犽眼睛一亮，忙说：“好啊。要去哪里？” 　　“这个就要看团长的安排了。” 　　奇犽没有意见，反正对他来说只要不回家，哪里都很好。 第37章 　　如侠客所言，吃晚饭的时候，库洛洛就回来了。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吃过了，库洛洛并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吃晚饭，而是独自一人走进了奇犽躺过片刻的房间。 　　奇犽凑在蜘蛛堆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望了那扇半阖的门三回，纠结半晌还是走了过去。 　　众蜘蛛将他的行为看在眼里，对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他进去，除了飞坦啧了声，其余人只当没有看到。 　　奇犽推开门进去一看，果然看到库洛洛在里面看书，就坐在床板上，床头点着一根蜡烛。 　　“库洛洛，你今天去干什么了？”奇犽问。 　　库洛洛瞥了他一眼，看出小孩是在没话找话，即便自己不说对方也不会深究，但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道：“去杀人了。” 　　奇犽沉默了下，“杀人会让你不开心吗？” 　　他能感觉到，今天的库洛洛比昨晚的他兴致还要低，或者说，他心情很差。 　　有些过于敏锐了，库洛洛心道。 　　虽然他不曾刻意掩饰情绪，可也不是能被一个小孩轻易察觉到的。 　　不过这种说法倒是有点新鲜，他想了想，回答：“其实没什么感觉。”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杀许多人，在下定决心的那刻起，他就不会因“杀人”而有所动摇。 　　那为什么会心情不好呢？是不承认还是有其原因？ 　　库洛洛真的很难看透啊，奇犽低头小声说：“是吗，但是杀人会让我不太开心。” 　　到底揍敌客是怎么养的？冷酷无情的杀手世家居然会长出这样心软的苗子。 　　库洛洛大概知道伊路米头疼是为了什么了，如果作为杀手情感这么丰富不过是多受折磨而已，难怪对方一直很伤脑筋。 　　可说实话，看伊路米有烦心事的反应还挺有趣的。 　　奇犽见库洛洛不说话，便自己猜：“你去杀人是因为那些被拐卖小孩的事吧。” 　　库洛洛依旧不瞒着，“是的。” 　　“在这里做人口贩卖的应该会是高层吧，”奇犽说，因为一般人是没有能力把人从流星街运到外面去的，“你去把高层杀了？那你以后怎么回来啊？不会有影响吗？” 　　“没关系，”库洛洛语气平静地，“没人敢阻拦我回来。” 　　奇犽看着他好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有些无语，“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霸道啊？” 　　“是啊，”库洛洛笑了下，“害怕了吗。” 　　这倒是像是在开玩笑了，奇犽便也扯扯嘴角，假模假样地说：“还真有点害怕。” 　　就在这时，库洛洛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敛，目光越过奇犽，冷淡地看向外面，而奇犽也听到了似乎有不少人闯进了这个屋子。 　　“库洛洛呢！叫他出来！”不速之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看着眼前出现的众人，走出房间的库洛洛毫不意外，他在杀掉勒罗伊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 　　哪怕事出有因，这么直接把人杀了也的确很不给长老会面子。他们之间不存在从属关系，更没有地位高低一说，但好歹在彼此合作，这样行事必然是会遭到长老会激烈的抗议的。 　　可好在，不管在哪里，强者总是可以跳出规则的支配。 　　在流星街更不例外。 　　因此在闯入的人反而显出紧张的时候，库洛洛慢条斯理地走到同伴中间，甚至还有闲心想着这些毫不相干的事。 　　他很明确，长老会是不可能与自己撕破脸的，毕竟幻影旅团给流星街带来的利益不少，这样紧密的利益关系下，长老会就算再愤怒，也只能忍气吞声，顶多就是像眼前这样看似气势汹汹地把他请去开会，实则可怜的连他去不去都掌控不了。 　　不过虽然先斩后奏用血腥手段处理了内鬼，但其实库洛洛并不打算和长老会在明面上产生过大的嫌隙，毕竟人口足有千万的流星街还是需要存在一个“中心区”来管理，管理庶务又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至少库洛洛不愿意干。 　　这些念头对于库洛洛来说是转瞬之间的事，可一旁的奇犽却没想这么多，这些蒙着斗篷来意不善的人让他本能地开始警戒，右手已经悄悄背在身后，做好了随时都能战斗的准备！ 　　“奇犽，你和信长在这里待着。”忽然，库洛洛轻声阻止了他，那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紧绷感好像也在这句话后慢慢散去。 　　奇犽看过去，黑发男人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没事的。” 　　奇犽突然就放松了下来，他后退几步，站到了看似懒散坐在位置上，实则也是满身戒备的信长身边。 　　“其他人和我走。”库洛洛又道。 　　…… 　　旅团再一次来到流星街的权力中心，可蜘蛛们这一次没有在遵守这里的规矩，而是跟随库洛洛一起走进了会议厅，没有人敢真的阻拦他们。 　　库洛洛环视剩下六名长老会成员，拉开椅子坐下，也没主动开口说什么。 　　蜘蛛们安静地站在他的后方。 　　说实话，这表现相当无礼。 　　长老会的人即使再有忍让，面对这样的行为也难免有些恼怒。 　　“库洛洛，你不该解释下你的行动吗？”坐于首位的赫尔本道，他的态度还算平稳，“你不应该越过议会，就直接杀了勒罗伊。” 　　赫尔本是长老会中库洛洛接触最多的人，他会这么说，看来长老会这次是真的都挺生气的。 　　毕竟如果规则被打破，那么规则本身就会成为笑话。 　　库洛洛心里估算着惩罚来临的时间，一边也想在他要解释什么。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他的做法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和黑I帮交易的范围不包括贩卖人口，尤其还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孩童，触之即死。 　　他们最初就是为了降低死亡率，尤其是15岁以下孩子的死亡率，才会选择和黑I帮联手，以向他们输送人手的方式换取保护。 　　“你至少也该等议会讨论过再动手。”坐于他左侧的曼德尔说，这其实算是偏袒的说辞了。 　　“面对已经有结果的事，我认为不需要讨论。”库洛洛缓缓道，他伸手拿过侠客递来的资料，拿给曼德尔，“勒罗伊私下和黑I帮有单独交易，以每年提供十笔‘货物’来换取外界的军火。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金钱往来，数量也不少。” 　　这当然是个好买卖，人能换武器，还不是精心培养过的人才，都是些还创造不了价值的小孩们。 　　几位老者将资料传阅完，一下子也没有了声音，这的确是触犯了流星街内部的规则，只是…… 　　“但你也不能越过我们直接处刑！”坐在赫尔本身边的雅各布开口道，“勒罗伊在你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在长老会了，他为流星街所做的比你想象中还要多！你……” 　　“其实我会来这里，只是想告知一下各位长老，不要做让我们彼此都不愉快的事情。”库洛洛出声打断了那道愤怒的声音，相比之下他的态度又变回了往常的平静，“你们私下的交易和打算，我其实不在意，也不想知道。”他朝众人微微一笑，“我一向都是有我的做法的。” 　　众人：“……” 　　库洛洛是什么脾气，在座的、甚至连那个死去的勒罗伊都算是看他长大的长辈，其实算挺了解的。 　　他看似无害又温和的皮囊下的手段有多狠戾和无情他们也都见识过，可这是他们第一次被当成对立方面对这种情况。 　　“库洛洛！”雅各布大声呵斥，“你实在太过分了！” 　　“你想怎么样？”飞坦先一步接话，声音低沉阴冷。 　　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始蔓延，空气里火-药味都越来越浓，似乎只要谁在轻轻一碰，就能瞬间引爆两拨人的战意！ 　　“好了。”赫尔本在这时开口，他浑浊的眼睛重新看向库洛洛，“我们也只是想知道下事情经过，勒罗伊既然出卖流星街，那死是应当的，只是……”老人到底还是不满的，“你有自己的主意可以，但也好歹知道下尊重长辈，臭小子。” 　　库洛洛看着他，微笑，“我明白了。” 　　……瞧他的样子！哪里有明白的模样？！小时候明明那么懂事听话，怎么越长还越歪了？！ 　　在场的老人无一被气得不行，却也只能心里暗骂。 　　既然有人打圆场，库洛洛也没准备真的闹大和长老会为敌，他的目的也只是清理掉老鼠，现在人都杀了，被念叨几句就念叨吧…… 　　库洛洛站起身，带着跟来的一众蜘蛛们慢悠悠地走出会议厅大门，朝他们住处的方向走去。 　　长老会对库洛洛的态度很不满意，反过来旅团也一样，尤其是窝金等人，他们早就对长老会这种婆婆妈妈又爱扯皮的办事态度烦得要命，连这种明摆着就是他们内部出问题的事情居然也敢反过来怪到他们头上！ 　　“那群老头子要是已经老糊涂了就赶紧换人吧！”芬克斯很不爽，“我们做事难道还需要和他们报备吗？！”“长老会内部有鬼，他们几个人真的都没察觉？”窝金道，“其他人说不定也有问题。” 　　“有实证的话再处理也来得及。”侠客看着手机，“毕竟流星街还是离不开长老会的。” 　　库洛洛听着同伴们喋喋不休地讨论，没打算阻止，他们就是故意说这么大声给人听的。但没想到才走到一半的路程，他感受到了像头颅被捏碎了的痛楚，以及身上如被刀刺般的疼痛，与此同时，血的味道开始蔓延开来…… 　　同时爆发出来的伤势让他的步调稍微停顿了一下，旅团的众人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纷纷转头。 　　运气还算好，没有在会议厅里出现这种情况，库洛洛压下上涌的血气想。 　　他默默估算了下身上的伤，还好，除了头部那一下确实让他眼前白光一闪外，身上大概也就多了五六道锐器伤，应该有贯穿，伤到了内脏，出血量多，但不是很影响行动。 　　“团长……”派克也马上意识倒是怎么回事。 　　库洛洛穿着黑衣又在夜色里，如果不是有血的味道其实完全看不出有分毫不对，他朝派克摇摇头示意没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果然是伊路米。 　　这位大少爷总是联系得这么快啊……搞得他们明明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却好像还待在一起一样。 　　库洛洛想着，把手机放到耳边，他还没说话，伊路米就开口了。 　　“你怎么样？我这边就右手骨折，已经处理好了。”库洛洛虽然告诉他要动手，但两人编了个暗号，能让他在知道有这么回事的情况下的同时，对对方即将犯的具体罪行毫不知情，以最大程度减小惩罚的影响。 　　“还好。”库洛洛描述了下他的惩罚情况，这些一次性的肉-体惩罚对他们来说都是小事，“有影响到你工作吗？” 　　“没有，收到你消息后我就停止工作了。”伊路米说道，“倒不如说如果没有你帮忙看着奇犽，我根本没法连续接委托，刚才妈妈又在催我去找奇犽回家了。” 　　“奇犽还在我这里。”库洛洛道，“你什么时候来接人？” 　　“明天吧。”伊路米估算了一下委托的进度，“等到了我会和你联系。” 　　库洛洛答应了。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库洛洛身上莫名其妙多出的伤口，旅团一行人快速回到了屋子里，一进屋也没多说什么，只有玛奇跟着库洛洛进了房间，还居然带上了门。 　　奇犽也有点诧异，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以他对血的敏感，这不会是错觉。 　　他打量着其他几个看起来一根头发都没掉的蜘蛛们，十分疑惑。库洛洛不是老大吗？怎么这几个人都没事，只有库洛洛受伤？是他太弱了？ 　　于是奇犽凑到了比较好说话的侠客面前，悄悄问：“你们是和别人决斗去了？还打输了？” 　　侠客看他一眼，马上知道他在关心什么，笑道：“没有输，只是发生了点别的事情。” 　　奇犽点点头，他感觉到侠客的未尽之言，但对方并不准备和他解释。 　　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在意表现得太明显，毕竟在幻影旅团这种极恶组织面前露出太多破绽不是好事，只是…… 　　奇犽想了想库洛洛对他的一贯态度，哪怕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温和可能和自家大哥脱不了关系，甚至还可能只是在他面前的假象，可人总是会不自觉地相信相处中对方表露出来的样子。 　　至少现在，库洛洛对他没有不好，也没有伤害他，甚至还做了他大哥都不可能做到的迁就，让他在陌生环境里也觉得很安全。 　　等门一开，奇犽见到玛奇出来，他就往屋内跑去。 　　库洛洛坐在椅子上，靠着墙，垂着头，看起来不像有事。 　　奇犽也受过伤，还大多都是自家人造成的，深可见骨的伤即使是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但这不代表着不痛，可以当做无所谓。 　　“你还好吧？”奇犽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才道，他不确定库洛洛在受伤情况下的精神状态还会不会和之前一样。 　　库洛洛早知道奇犽来了，见他和小猫一样待在门口，用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脸上还有遮掩过的别扭的关切。 　　他不禁想到这只猫最怕的某大猫在明天就要来接人了，便点点头，示意他进来，“我没事啊。” 　　奇犽挪了进去，“今晚你睡床吧？” 　　库洛洛看着他，“不用，你睡就好，我的书还没看完。” 　　“那玩意有那么好看吗。”奇犽瘪瘪嘴。“嗯，还好吧，我也不是因为好看才看的。”库洛洛说。 　　“那你干嘛要看啊？” 　　“因为有需要做的事。”库洛洛说，“所以必须要看。” 　　奇犽听不懂，但他不在乎，他直接躺到床上，趴成了大字形，“你要是不会打架，让伊路哥帮你打啊，他还挺厉害的。对你的话，他出价应该可以打到5折吧？” 　　“……”库洛洛笑了一下，“嗯，好，我会考虑。” 　　两人在屋内嘀嘀咕咕，外面几个蜘蛛也守在距离门的不远处，以他们的耳力，室内的对话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飞坦当即不痛快了，低声道：“他找死吗？是觉得团长很弱？” 　　窝金倒是还好，他抓抓头发，“重点不在这吧，他明明是在关心团长。” 　　“他当然要关心。”飞坦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团长，他早被我杀了。” 　　侠客笑眯眯地插话，“哎呀，不要火气这么大嘛，飞坦～” 　　屋子里很快又恢复到打闹一片的氛围，好像没有出现过任何不快的插曲。 　　* 　　伊路米正坐在一家位于顶楼的高档餐厅内，这家餐厅是预约制，来宾必须身着正装，如果不是提早一年以上，根本约不到位置，能坐在这儿的客人非富即贵，是上流人士享用美好晚餐的绝佳地点。 　　他少见地换上了身黑色西装，裁剪合身的版型衬得整个人身形修长，冷冽干练。 　　坐在他对面的是有着头张扬红发的男人，也同样穿着优雅得体的正装，此时正微笑地看着他。 　　或许是气质过分的邪气，导致那张帅脸看起来无比妖孽。 　　这是这个月对方请他吃的第五顿饭，顺带一提，前四次也出现在差不多的场景内。 　　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只是西索花钱买断了伊路米工作外的空余时间，除工作外，最近一个月他大部分时间是和西索在一起的。 　　“小伊～想什么呢？这顿饭不好吃吗？”西索喝了口红酒，语气十分地不正经。 　　“没有，很好吃。”伊路米一直都是有吃的就行，他用银色的餐刀切开小羊排，动作利落。 　　“那怎么不见你高兴？” 　　“嗯？我很高兴啊。” 　　西索看了眼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真没看出来。 　　伊路米又吃了口羊排，视线移向了落地窗外的非凡夜景。 　　嗯，千篇一律。 　　西索出于什么心思这么频繁地、用委托的名义约他出来，伊路米不想深究，反正每次打入他账户的金额都很可观。虽说他职业是杀手，但也不是只接杀手的活，像这种宰冤大头似的委托外快他也是很乐意赚的。 　　可能是出于新鲜感的缘故，西索每次约他的项目都不一样，有去听音乐会的，也有去看歌剧的，还有去看画展的……每次都不重复，对于这些，伊路米是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的，但为了工作……兴趣就根本不是首要了。 　　不过或许库洛洛会有兴趣？当时边看画展的伊路米边想，毕竟对方看起来很喜欢这种文艺制品的东西，而且是越看不懂的越喜欢，就像这些画一样。 　　他或许也可以邀请合作伙伴来看画展、音乐会、歌剧之类的，加深一下他们之间的联系…… 　　桌上的红玫瑰鲜艳娇美，银质餐具闪闪发光，背景音乐都是高雅柔和的，可用餐的人半点没体会到浪漫风情，反而有些漫不经心…… 　　雇主西索对于伊路米这种光明正大的走神也无所谓，他当然知道这些把戏对伊路米不起作用，但他并不在乎，反正这一个月以来伊路米几乎都在他身边。 　　既然说了要拆散他们，那就要拿出行动。 　　不管是什么样的恋人超过一个月不见面总会疏远的，更别提是库洛洛那种非常喜新厌旧的脾气，他对有意思的宝物感兴趣时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可一得到后很快就索然无味转手卖掉了。 　　像伊路米这样看起来就没什么趣味的性格，又一个多月不见面，也该成功拆散了吧？ 　　“明天要不要去看看电影？”西索不经意道，“小伊有想看的吗？” 　　“不了。”伊路米道，“没时间。” 　　“嗯？”西索抬眼看他，“有任务？” 　　“不是，我要去接小奇。”伊路米说，“他离家出走了。” 　　“要不要我也去？”西索挑眉凑近，语带笑意，“他是刚刚跑掉的吧？” 　　“不用，小奇已经离家两个星期了。”伊路米答道，“家里一直在催。” 　　两个星期？ 　　伊路米居然放任自己弟弟在外玩了两个星期？而且还有心情坐在这赚钱？ 　　这显然很不对劲！ 　　这举动反而更像是知道弟弟在哪，并且很放心之后才会做出的举动。 　　难道…… 　　西索眯起眼，单手托住侧脸，“你弟弟不会在库洛洛那里吧？” 　　是西索猜出来的，不算透露情报。 　　伊路米大方承认了，“多亏他帮我看着奇犽，你才能约得到我。” 　　西索：“……” 　　连弟弟都敢放在库洛洛那边，这是有多信任？ 　　西索敢肯定，伊路米是肯定不会把弟弟放在自己这里的。 　　而且依伊路米做事的细致和稳妥，他只会把弟弟放在等于是自己眼皮子下的地方，这说明他和库洛洛的联系并没有断，只是没见面而已。 　　啊，他这几回砸的钱似乎都打水漂了呢…… 　　这超乎预计的发展让西索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问：“感情真好呢～你们家都没意见？” 　　“对哦。”伊路米点点头，“他们都见过了，也不反对。” 　　西索：“……” 　　这恐怕是他无语次数最多的一晚上。 　　仔细想想，库洛洛没有遭到揍敌客家的反对也很正常，毕竟强者为尊，因实力出众而得到认可不算太奇怪。 　　但是……库洛洛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跟伊路米回家的？ 　　难道他们是真爱？ 　　绝·不·可·能！ 　　究竟是为什么呢？ 　　居然也有他想不出答案的一天…… 　　西索瞬间没了吃饭的兴致，反常的事太多了，多到即使能意识到绝对有问题，可却找不到一丝破绽。 　　他瞥了眼又在认真吃饭的伊路米，不得不说，黑发杀手长得很不错，就连板正的西装都能穿出一种漂亮的冷淡感，除了眼睛看起来有些太没情绪外，找不到任何问题。但库洛洛愿意和他谈恋爱，总不可能只是因为冲着对方脸好看吧？ 　　而且伊路米性格单调，也没有多少情趣，手段强硬不说目的性也强，控制欲更是到了让人无法承受的地步，在这种脾气下，库洛洛到底是看上了他什么？ 　　西索用手托着脸，直接问：“小伊，你和库洛洛睡过吗？” 　　伊路米头都不抬，“无可奉告。” 　　那就是睡过了，西索心道，总不至于他们俩还能从牵手部分开始谈恋爱。 　　“好冷漠呢～”西索做出了个伤心的表情，但未收到任何反馈。 　　既然睡过，难道是伊路米床技特别好？ 　　西索靠在椅子上，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遍……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真是看不出来呢～”西索轻声说，“小伊手段这么高明。” 　　伊路米这会儿才抬头看他，也不去在意那注视着他的视线有多火热和直接，“这么说也没错，我的确花了很多心思才让库洛洛同意的。” 　　这也不是花不花心思的事，他花的心思少了吗？ 　　西索有点不开心，就有点像和人在做同样的努力，但自己却输了一大截一样。 　　从见到库洛洛再到打探幻影旅团的情报，再到加入……这个过程他耗的精力不算少，但加入后却压根见不到库洛洛几面。 　　反观伊路米，一出手直接就获得独处空间，另一种意义上把人弄到手了……！ 　　他错在了哪里？ 　　是一开始的方向上就错了吗？ 　　西索拿着勺子随便搅着汤，细细思考着。 　　看来从伊路米这是很难有突破口了，按照小伊的个性，都得到家族承认的人应该也不会那么快更换，他总是一板一眼的。 　　那么只有从库洛洛那边下手了…… 　　伊路米当然没看漏今晚西索任何一个微表情，从开始提库洛洛起，他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目标果然还是库洛洛。 　　伊路米算很清楚西索的喜好，像库洛洛那种类型的，会被看上也实属正常，不管是哪种方面。 　　不过不行啊，库洛洛现在可是他的假对象。无论西索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允许有人破坏他的计划，不管是想抢走还是杀掉自己的合作人，这都不可以。 　　“你还是死心吧。”伊路米说话一直很直白，“库洛洛是不会想和你一起的。” 　　不管是打架还是做交易。 　　西索勾起的嘴角弧度不变，语气暧昧，“那可不一定，我的技术不会比你差的呢～说不定他会更喜欢我的。” 　　技术？什么技术？杀人技术吗？ 　　伊路米停顿一下，他不懂为什么会扯到这上面，但涉及职业，他必须道：“这不可能，你赢不了我。” 　　“……” 　　西索罕见地沉默一秒，他真没想到伊路米少有的好胜心居然会在这方面展示，可这不是更有趣了吗~ 　　“你说的不算。”红发魔术师弯起眼眉，笑得妖孽，“库洛洛说的才算。” 　　伊路米直直地盯着他，语调平静，却让人心惊。 　　他道：“不要打库洛洛的主意，他是我的。”合作人。 　　“好少见你会这么热情～”西索笑出了声，语气温柔，“小伊果然也很不错。” 　　伊路米自动忽略一些不重要的话，他放下刀叉，起身道：“谢谢款待，我先走了。” 　　西索又重新靠回柔软的椅背，没有回应。 　　现在他的兴趣已经转移到如何从库洛洛那边入手了，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个必须解决的难题——库洛洛的踪迹无法捕捉，从团员那里打听到消息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第38章 　　奇犽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就看到库洛洛已经起身往房间外走出去了，便立刻跟上去。 　　这时候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然而在流星街天空却像隔着一层雾一样，总有些晦暗。 　　门口站着的是那几个被旅团带回来的小孩，他们聚集在一起，提着几个竹篮，见库洛洛走出来，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想往他怀里塞，看起来挺不好意思。 　　奇犽还想着库洛洛是个伤患，就挤到前面去，拿了大部分的篮子。他随便扫了一眼，就看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并不是很好的东西，只是面包之类的食物，在外面的世界随处可见，但他知道在这里，食物都是很珍贵的。 　　“谢谢。”奇犽说道，用的是流星街的语言。 　　他一说话，从一开始盯着他的小姑娘就露出了个笑脸。临走前小姑娘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朵花，塞给奇犽，然后转身就跑了。 　　那朵花是蓝色的，花瓣小小的，花蕊是嫩黄色，刚刚盛开的样子很鲜活好看，但是柔软又脆弱，就像那个女孩一样。 　　奇犽转着手中的花想，如果不是当时恰好碰上旅团的人，想必这些小孩就会跟这朵花一样，很快就会面临枯萎的结局。 　　有时候杀手的敏锐体现在方方面面，家中安排的功课涉及的方面很广，再联系流星街这样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奇犽很容易猜到这里的人在外界大概是没有身份的。 　　那么，这种人被拿去当做物品买卖，或者在他们身上做一些黑暗的事是最方便不过的了，连来历都没有，死了也没人在意，风险最小，而受益最大。 　　所以神父才会说很多人都想离开这里，毕竟待在这，连被外界称为人都办不到。 　　作为杀手，奇犽杀过不少人，家里教导他，人命可以和金钱等价，但是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接受这点。 　　就像现在一样。 　　那么，在外面声名狼藉又恶贯满盈的盗贼团伙又为什么要回来呢？ 　　奇犽看了眼把竹篮摆到桌面上，然后又转身去柜子里拿东西的库洛洛，有点疑惑。 　　回流星街可没什么好处，明明一直留在外面，按库洛洛的能力来说会过得更好吧？就因为是家吗？可家不家的……很重要吗？ 　　突然，奇犽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给他在拿牛奶的库洛洛，怀疑道：“库洛洛，你不会是为了流星街才去做什么盗贼的吧？” 　　“……”库洛洛把牛奶放在桌上，“你怎么会这么想？” 　　奇犽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想当盗贼啊？” 　　“想当就当了。”库洛洛随口道，他现在对伊路米所说的“小奇想法很多”，有了切身体会。 　　奇犽马上道：“你骗人，我可是撒谎大师，你骗不了我！”他晃了晃牛奶，“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会想当盗贼的人。” 　　库洛洛闻言不禁笑了一下，“那你觉得会想当盗贼的人是什么样？” 　　奇犽想了想，道：“像飞坦、窝金他们那样的，至少比你像得多。” 　　库洛洛也从篮子里拿了块面包，“那你想错了，当初最先提出要当盗贼的是我。” 　　“……”奇犽不敢相信，他眯起眼睛，“我还以为你是被逼着当什么团长的。” 　　那当然不是被逼的，只不过最早时，他也的确没想过由自己来当首领。 　　库洛洛想着，淡淡道：“你想多了。” 　　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的奇犽在吃完饭后又出门溜达去了，库洛洛实在太安静了，可以一直看书不说话，他几乎可以肯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对方一定又是坐在他旁边看了整夜的书。 　　一个人又要玩什么好呢？ 　　奇犽双手插兜，漫无目的地开始转悠。 　　流星街是真的很无趣，昨天他大致逛了逛生活圈的范围，除了清一色的破房子外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再远一点就是垃圾站，不过靠近生活圈的垃圾会干净些，至少都属于可回收型。要是都不想去，就只有神父那可以玩了，不过教堂里也只有一堆不好看的录像带……上面都有灰尘了。 　　但远离伊路米远离爸爸妈妈的日子，即使发呆都是舒服的。 　　相较于回家后继续当杀手，继续接受枯燥的训练，他发现自己还是挺想跟着库洛洛的。 　　库洛洛不会逼他做什么事，对他就保持着一种放养的态度，会告诉他要做什么，但做不做全由他自己的心意决定。 　　不过奇犽也很明白这种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伊路米是一定会抓他回家的。 　　这么多天没动静不可能是因为找不到人，八成是库洛洛和他大哥说过了，还故意瞒着他。而伊路米被什么事耽搁住，才多了这几天的自由。 　　可奇犽不觉得生气，他很清楚如果只是他单独在外，伊路米绝对会放下手头的事情先来抓他回家，这么一来，到库洛洛这还算赚了。 　　等等，奇犽灵光一现，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以后只要逃到库洛洛这里来，伊路米就不会这么快来抓他回家？ 　　这倒是一个新思路！ 　　奇犽顿时觉得自己精神了，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就在这时，一颗破旧的足球从高处落下，往他的方向砸来！ 　　但这对奇犽来说速度实在太慢了，他稍微一个侧身，单手拦住了球，便往球飞来的方向看去。 　　是一群孩子，还挺眼熟，有两个是刚刚来送面包的，还有几个是之前就在这玩球的小孩。 　　他们聚集在一起看着奇犽，都没说话。 　　奇犽不知道他们想干嘛，抬手就把球扔了回去，正想走，球又朝他扔过来了。 　　嗯？ 　　奇犽背对着他们都能准确无误接住球，当他又要扔回去时，他看到站在一旁的那个给他送过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 　　——他们是想和他一起玩吗？ 　　奇犽好像有点懂了，他把球放下，往他们的方向踢去。 　　那些孩子见状立刻跑过来，绕在他周围，把球踢了起来。 　　技术都不算好，但还挺有模有样的。 　　——是要和他玩球啊！ 　　奇犽有些兴奋，这是他第一次和同龄这么多小孩一起玩游戏。家里是不会有玩伴的，管家不敢陪自己玩，而小一两岁的弟弟也有自己的训练要做。 　　这群流星街的小孩虽然说着听不懂的话，但踢球不需要语言，笑容也不需要语言，快乐更不需要语言就能传递。 　　奇犽和他们一起奔跑，这些小孩大多都一副瘦弱的样子，力气和体力也和奇犽根本没得比，如果奇犽认真，他们可能连球都碰不到。 　　但就这样，奇犽也觉得自己很开心。 　　一开始他还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伊路米的教导让他在面对任何高兴的事时都留有余地，因为大哥马上就会夺走他的快乐。 　　——可现在不会了，伊路米不在这里！ 　　这是奇犽对这个认知最清晰的时候。 　　生活圈的空地不大，玩了半天，几个小孩都有些累，小孩们凑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又伸手招呼奇犽跟他们走。 　　几人穿过生活圈，来到了更靠后边一点位置，那里有一片小树林，是时常有孩子来玩的地方。 　　这里能玩的倒是比生活圈里多不少，但到底远了些。 　　奇犽看了看地形，因为没有人及时整理，树林里杂草丛生，树木野蛮生长，非常适合藏匿……但从他的专业角度看，这也意味着适合杀人。 　　奇犽看着几个孩子开心得越跑越远，想叫他们又觉得还是不要和大哥一样扫兴，便跟着跑上去。他很有自信，只要遇到的不是幻影旅团级别的高手，便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 　　孩子们玩的是类似捉迷藏的游戏，一个人当鬼，剩下的孩子全部藏起来，要在规定时间找到他们，否则鬼就输。 　　规则和外面世界的居然差不多，奇犽看他们玩了一遍就懂了。 　　第二遍游戏的时候，奇犽是充当躲起来的角色，他随便找了棵较近的树木靠着，也没躲。和他们玩，只要奇犽愿意，他能做到站在他们身后都不会察觉。 　　当鬼的小孩停止数数后就跑了起来，奇犽跟在距离他背后不远处，保持着一定距离，他始终觉得这地方不太安全。 　　随着距离越跑越远，奇犽听到了交谈声。 　　是通用语。 　　有外面的人来了？ 　　当鬼的小孩就在前头丛林里翻翻找找，奇犽看他一眼，悄悄靠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是几个穿着奇怪服饰的人，从打扮来看倒是挺像流星街的，但说着一口非常流利的通用语。在他们身后还有一辆面包车，几个人围在一起抱怨着这趟失败的行动。 　　“说好的接应突然取消了，他们内部又戒严了起来，我们可是提早把货交给他了！”其中一人边抽烟边说，语气不善，“空手而归，老大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群兔崽子不好抓吗？”又有人说，“我们自己抓几个不错的货不就行了。” 　　“所以我才叫你们来这。”有人低声笑道，“守在这里还能碰碰运气。” 　　听起来是外面来的人没错，所以他们也是人贩子？ 　　奇犽躲在树后，他数了数在场的人数，不过五个人而已，看起来倒是练过的样子，身上有枪……但可以对付。 　　他冷冰冰地看着他们，这群人是冲着流星街的小孩来的，哪怕他马上转头回去告诉库洛洛也来不及……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从小接受的杀手教育让奇犽眼底一片冰凉，马上要杀掉这种人渣，还让他的心底隐隐地有些兴奋…… 　　可就在这时，那个小姑娘突然从一旁的草丛里跑了出来，可能是想换个地方躲着，却朝着那群外来者的方向越来越近。 　　这么大的脚步声马上会被听见的！ 　　奇犽一咬牙，立刻往女孩的方向跑去，却还是迟了一步，这里满地都是草丛和树叶，随便一踩都能发出声响，这对孩子们来说或许不太明显，但对有专业训练过的人来说实在不算隐秘。 　　那几个人立刻察觉了动静，马上拿出手-枪，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奇犽这时候也追上了小姑娘，他看了眼有些迷惑的女孩，瞳孔微微颤了颤，有点不愿当着她的面杀人。 　　“居然有两个还不错的货品。”有人笑了一声，之后便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 　　奇犽收起手爪，一把抱起女孩就往想离开，可偏偏这时，那个当鬼的孩子正拉着另一个小孩有说有笑地从草丛里钻出，他们一起看向了奇犽和女孩。 　　这大概是最坏的时刻了。 　　奇犽冷静分析，他一个人抱着女孩走很容易，甚至不需要费力，但还有这么多小孩在，他跑了，其他人万一被抓要怎么办？ 　　他不可能一口气带走这么多人的…… 　　要怎么选择其实很简单。 　　奇犽放下了一脸困惑的女孩，转身看向那几个高大又强壮的男人，他抬起了手。 　　那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没看清奇犽的动作，等他身影再度出现时，最前面准备射击的两个男人已被切开气管喷血倒地！ 　　另外三人似乎愣住，奇犽根本不给他们反应时间，尖锐的手爪就穿破了心脏，不超过三十秒，五个外来者连接倒地，连哀嚎都无法发出！ 　　奇犽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些尸体，温热的液体在手中流动的感觉很熟悉，并不讨厌。 　　他收起了手爪，甩了甩指尖的血，毫不意外地看到那几个孩子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小姑娘还在犹豫着要不要靠近，就被另外两个小孩拉着跑了。 　　他们还在说着什么，听起来很惊慌，但奇犽一点也不想听懂。 　　他随手把血抹在一边的树干上，就把手插回口袋里…… 　　回去问问库洛洛哪里可以洗洗澡吧，还好衣服没沾上血，不过他那大嫂天天也干杀人勾当，肯定不至于看到他这样回去也害怕得跑掉…… 　　这就是伊路米找差不多职业的对象的好处吗？ 　　奇犽胡思乱想着，情绪低落地转身想走，却在看清来者后，定在了原地！ 　　伊路米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一如既往地看不出表情和态度，在发现自己总算察觉后才慢慢地靠近道：“玩得愉快吗？小奇。” 　　奇犽知道自己逃家在先，一定又会面临残酷的责罚，放在口袋中的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还好。” 　　“那就太好了。”伊路米走近他，拍拍弟弟的肩膀，“那我们走吧，你带路。” 　　“……嗯？”奇犽有些僵硬，“回家吗？” 　　“是要回家，不过在此之前要去找库洛洛。”伊路米道，“我要和他说声把你接走了。” 　　……果然是一直在联系吧？ 　　奇犽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有些沮丧，又有点松了口气。如果是伊路米默许的，那他回家的日子会好受些…… 　　只是，他们俩看来是真的在谈恋爱啊，否则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见面说？ 　　以他们两个的脚程，即使伊路米有迁就奇犽的速度，想要回去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已经中午一点多了，屋子里的蜘蛛们也都开始活动，他们看着一大一小的揍敌客旁若无人般走进来，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只有坐在客厅桌子前的库洛洛从书里抬起眼，他先看了眼脸色很差的奇犽，接着朝伊路米道：“你来了。” 　　也许是实在太郁闷了，奇犽不自觉地往库洛洛那边跑去，好像这样就能安全点。伊路米就站在他身边，将弟弟这下意识找靠山的行为看在眼底。 　　好像相处得不错？黑发杀手想。 　　库洛洛优雅地合上书，看着一下子变得沉默的奇犽，没漏过他身上血的味道：“怎么了？” 　　奇犽小声把刚刚遇到的事说了一遍，“那些人好像和流星街的谁有交易，但他们也没说清。” 　　还漏掉的小鱼小虾也自然需要排查，流星街的外来人口太多了，不过剩下的都是长老会的事。 　　库洛洛没解释，只是说：“我知道了。” 　　伊路米看着两人融洽的互动，如果换成别人这么对奇犽他可能会不高兴，但库洛洛身份微妙，虽然是假的对象，但现在就要认真演才能骗过家里。 　　因此成年杀手等他们说完后才凑上前，他摸了摸奇犽的脑袋，感受着手下身体瞬间僵直，开口道：“这几天麻烦你了。” 　　库洛洛笑道：“没什么，奇犽很听话。” 　　“是吗？”伊路米马上看向弟弟，“小奇，那你怎么在家反而不听话了？” 　　奇犽：“……” 　　老天，他能怎么回答？ 　　奇犽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抬头看了库洛洛一眼。 　　这样的求助库洛洛自然是收到了，他不动声色道：“是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了。” 　　——看来这几天他们是真的相处很好。 　　伊路米的视线在两人间轻轻一晃，肯定了猜想，要是换几天前的库洛洛肯定不会为了奇犽说话的。 　　是好事吗？也是，这个合作伙伴方方面面都很靠谱，连他的家人也能很好照顾。 　　但他怎么能更偏向小奇呢？ 　　奇犽第一次在被指责时有人维护，脑子一热，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我能在这里再多待两天吗？” 　　“不行，妈妈很想你了。”伊路米拒接，他想了想，“如果你舍不得库洛洛，可以问他要不要和我们回家住。” 　　旅团众：“……” 　　靠窗的桌子突然被捏碎一角！ 　　众蜘蛛的目光突然集中到伊路米身上！ 　　——和你们兄弟俩有什么关系啊？就让团长去你家？快要具象化的疑问几乎写在旅团其他人的脸上！ 　　“……”库洛洛抬起眼，和伊路米对视。 　　伊路米立即找补：“作为这几天照看奇犽的感谢。” 　　奇犽则对这些波涛汹涌完全处于屏蔽状态，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又要回家了…… 　　伊路米来这本来也就是想告知库洛洛一声，顺带看看自己的合作伙伴，毕竟两人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了。 　　嗯……能配合犯罪能配合赎罪还能配合惩罚，又是个完美对象，现在连弟弟都能偶尔托管，和库洛洛合作的确是挺有得赚。 　　伊路米很满意，在和库洛洛道别后，他叫上奇犽就离开了这里。 　　接到弟弟的伊路米很高兴，摆脱照顾小孩的库洛洛心情应该也不差，旅团众不用再看到揍敌客一家也神清气爽，唯一感到压抑的只有奇犽。 　　等坐上飞艇，看着地面的景物都在慢慢缩小后他深感自由又一次离他远去…… 　　“这几天你都做了什么？”伊路米问道。 　　奇犽：“就在流星街转了转。” 　　“看你都不想回家了，我还以为是流星街有多好玩呢。” 　　奇犽隐隐感到压力，“到处都是垃圾山，吃的也很少，不是很有趣。”他停顿一下，突然想到一个挡箭牌，“只是因为库洛洛很照顾我，我才想多待两天。” 　　“是吗？”伊路米歪了歪头，“他怎么照顾你的？” 　　奇犽：“……” 　　不对啊，按照大哥对库洛洛很不错的态度，怎么会是这样反应？ 　　难道不应该就这么把话题带过了吗？！或者夸两句自己眼光真好吗！问得那么事无巨细做什么？！ 　　奇犽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有点后悔把无关人员扯进来，“带我逛了逛流星街吧，也没什么。” 　　“小奇，为什么我问你的话，你都是用否定来回答我呢？”伊路米看他，“你和库洛洛说话不是这样。” 　　奇犽压力倍增，他开始不懂这次伊路米不满的点在哪里了。 　　是逃家？是想在外面玩？还是因为库洛洛？ 　　也或许是全部？ 　　最后他一闭眼，“因为现在想想也都没什么意思，我知道错了，伊路哥。” 　　“那就最好了。”伊路米道，他微微提起嘴角，“你不需要有那么多想法，小奇。” 　　“……我明白了。”奇犽低着头，淡淡应道。 　　库洛洛说得对，面对强者，现在的他只能忍耐自己…… 　　等变强就好了吧？等变强了，伊路米就没办法再控制他的一切了。 第39章 　　被西索惦记的库洛洛此刻已经离开了流星街，在奇犽被伊路米带走后，他又花了一点时间才总算破解了残片上的部分文字。 　　特里的航海日志上有记载，当年他所在的探险队曾在海底发现过一个古遗迹残址，根据遗址上显露的残破壁画与文字，可以判断它们来自某个古文明。 　　而这个古文明极有可能属于考古学中有名却神秘的王国，塞琉国。 　　有名是因为塞琉国流传出了一些珍贵而具有神奇“魔法”的宝物。 　　神秘则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个国家究竟在哪，最终又是如何覆灭的，就连那些珍宝都是被装在一个盒子中随着潮汐莫名其妙冲到了一个岛上，才被当地人发现。 　　塞琉国的遗址或许就在海底，可无人知道具体的位置，不是没人冒着风险下水寻找，但诡异的是，全部一去不复返，这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探险潮立刻冷却下来。 　　但特里他们的探险队却极其幸运地安全返回，不过其实他们也并未真正抵达塞琉国的遗址，其真实面貌究竟如何依然无人知晓。 　　特里在航海日记中说他们冒险前往这里除了是想探究这个国家的真实性外，也是为了塞琉国遗址中藏着的宝藏。 　　可宝藏到底有什么，有多少宝物谁也不得而知，只是根据史书上寥寥几句的记载得知，塞琉国的历任国王佩有一枚蕴含着巨大力量的戒指，拥有它就能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事物。也正是因为这枚戒指，塞琉国才能从一个弱小贫瘠的国家变得强大富饶。 　　这便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这种戒指如果存在，恐怕不是什么美好的宝物而是受尽诅咒的魔戒吧。 　　库洛洛深思着，什么都不付出，就能轻松得到想要一切，怕是得和魔鬼做出交易。 　　但既然有这个传言，就有一探究竟的价值。 　　哪怕什么都没有，也只不过是继续维持现状罢了。 　　有了或许能解开制约方法的团长大人心情变好了起来，那么下一步的关键问题就是如何找到这个遗迹。 　　根据残片的提示，还需要一把钥匙才能确定遗迹位置。 　　但好在这关键性的钥匙却不难找，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钥匙其实是一串名为“颜之珠”的项链。 　　这条项链就是塞琉国流传出来的珍宝之一，据说王城内第一美人菲诺娜曾是它的主人。 　　在当地人口中，菲诺娜是塞琉国覆灭的源头，她的美貌引发了一场可怕的战争，最后引来了天上神明的怒火，最终使富饶强大的塞琉国永远沉没于海底。 　　当然，这种口耳相传却毫无根据的故事，没一个考古学家会轻易相信，历史的真相往往是残酷而无趣的，只不过在加入“祸水美人”、“神明”这些人们喜闻乐见的元素后，就会沾染上传奇色彩，也更容易流传下去。 　　但没关系，库洛洛在乎的也不是故事，他要的只是那串项链罢了。 　　很快，颜之珠的下落侠客也调查到了—— 　　也许是倒霉了太久，物极必反，颜之珠居然在不久前又重新出现在市面上，还是被个富豪花了大价钱作为礼物买下，送给了他心爱的女儿塔莉娅。 　　这位富豪低调得很，很少做出这种一掷千金的事。他会这么做是相信了这条项链可以让人变美的能力，而颜之珠确实有着“魔法”，他的女儿因为脸上的伤难过了很久，却真的在戴上项链后重新变回了从前的模样，甚至比以往更漂亮。 　　过几天，塔莉亚马上就要迎来她十八岁的生日，富豪将会宴请很多宾客来祝贺她的宝贝女儿，那时候混入其中接近塔莉亚是最方便的。 　　本来可以有个更方便的方式，那就是直接杀上门去逼富豪交出项链和他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可这位富豪却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人，热爱慈善，给当地的很多人提供了工作学习的机会，还帮助了很多无父无母的孩子，能够有如今的家业很难说不是因为上天眷顾和厚爱。 　　如果用杀戮的方式上门，可想而知这惩罚会重到什么地步。 　　“会变漂亮的项链？是残留念的作用吗？”玛奇听完侠客的复述问道，却没把所谓的“魔法”放在心上。 　　“也许是吧～”侠客说，“那名大小姐因为脸上的疤痕很长一段时间没露面了，可最近又为了她十八岁的生日而大肆宴请宾客，很可能就是项链的修复或者隐藏了伤口，才会做出这种高调的事。” 　　“想要不杀人、不伤人、安安静静地拿走项链只有取得那个女的信任了？”信长说道。 　　“是啊。”侠客笑了一下，看着库洛洛，“这得团长亲自上了，也不是很难吧？” 　　的确不是很难。 　　库洛洛从来不缺异性缘，有他主动搭讪的，也有别人示好的，接近个年纪小又心思单纯的大小姐，把项链骗走或者偷走，算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那就尽快动身吧。 　　盗贼头子将书合起，默默想道。 　　富豪住在西南大陆的米特聂联邦，等旅团再次重返这块富裕的土地后不久，玛奇却提出要先离开一下。 　　这是因为西索和她做了笔生意，要她帮忙疗伤，而且很巧的是地点就在隔壁卡尔纳市。 　　库洛洛是从来不管旅团成员没有集合时的行动，现在有这么多人跟着也只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因此连原因都没问就答了声知道了。 　　西索住在市中心的高层酒店，这里设施环境都是一流，他从不在吃穿住行上委屈自己。 　　以往会找玛奇，除了的确需要治疗外，也是因为他对玛奇很有好感，想借此拉近下距离，如果运气好还能共享美好的夜晚时间。 　　但这次目的多加了一些，西索还想旁敲侧击出关于库洛洛的情报，毕竟旅团里他只和玛奇有联系，唯一的突破口也只有这位漂亮的变化系女性。 　　可假如什么都试探不出来也无所谓，能见到玛奇本身就是件不错的事。 　　“你来了～”西索一开浴室的门就看到位于客厅阴影处的玛奇，“速度好快，是在附近吗？” 　　“算是吧。”玛奇道，她走近西索，闻到了淡淡的血味，便拉开了对方的浴袍。 　　这个男人喜欢刺激，受伤对他来说家常便饭，打得开心了断条手臂断条腿也不是没有，属于内脏掉出来都能不眨眼睛的类型。 　　因此她根本不意外对方又去哪里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居然有人能在你身上开这么大的洞？”玛奇放下手，让西索自己拨开衣服，开始做缝合准备。 　　“你是在关心我吗？”西索低声道。 　　玛奇冷淡道：“我可以免费帮你把嘴缝上。” 　　西索笑了一下，他靠在墙上，好像没有痛觉般接受着治疗，连声音都没有任何颤抖，“团长也在附近吗？”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联系不上伊路米了，感觉他们可能在一起吧。” 　　玛奇皱起眉，她直觉有些不对劲。 　　“不在。”她答道。 　　“是吗，之前还听说他说要去接弟弟呢，居然这么快就离开了啊～” 　　“你想找揍敌客问团长有什么用？”玛奇很快结束治疗，抬头看他。 　　闻言，西索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于是他故意道：“因为小伊和团长在一起了嘛～” 　　“在一起？”玛奇有一瞬间的错愕，“什么意思？” 　　看来是真的不知道……是库洛洛故意瞒着？ 　　西索微眯起眼，巧妙地扯开话题，“就是我以为他们现在还待在一起。” 　　玛奇：“……” 　　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但她也知道从西索这很难问出真实讯息。 　　“记得付清尾款。”她不想再做停留，拿起包袱转身走人。 　　“知道了～”西索朝着她的背影道，“下次见了。” 　　门被轻轻合上，他没有得到回答。 　　西索也不在意，在得知库洛洛也在附近城市后，他似乎看到了未来的很多乐子。 　　西索坐回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寻找最近是否有拍卖会或是有关珍宝展览的之类的场合出现…… 　　没花很多时间他就找到了。 　　富豪科德罗·亚伯为女儿举办的大型晚宴，而消失已久的珍宝颜之珠将会在这次晚宴上亮相。 　　会是这个吗？去碰碰运气好了。 　　西索勾起嘴角，自己好像有收到邀请函呢～ 　　…… 　　这次旅团选择的据点是一栋郊外的废弃大楼，既然目的是盗窃，比起人来人往的酒店，这样的地点人烟稀少，不惹人注目，更方便行动。 　　库洛洛依旧待在楼上空房间内看他好像永远看不完的书，其他人则在一楼空地处各玩各的。 　　玛奇回来后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休息，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不久前和西索的对话。 　　不是她喜欢多想，实在是西索的暗示意味太明显，事情又涉及到库洛洛和揍敌客。那种模棱两可的说辞以及库洛洛前段时间略有反常的单独行动，似乎都指明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暧昧关系…… 　　玛奇：“……”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看了眼二楼，想上去问问，又觉得没这个必要。那可是库洛洛，他做什么事还需要别人过问吗？ 　　更何况又是这样的私事。 　　算了，玛奇想。 　　只要团长不说，她就当做不知道吧。 　　* 　　科德罗·亚伯为女儿举办的成人礼晚宴就布置在自己家中，高吊顶、水晶灯、金碧辉煌的大厅、精美奢侈的摆件，一如既往地贴合上流人士聚会交际的标准。 　　即便平日里再低调，科德罗也是这座城市数一数二的富豪。 　　豪宅外的灯光如昼，来往的都是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 　　难得一身西装的芬克斯扯了扯领带，他不太习惯穿得这么板正和约束，“我现在都搞不懂为什么脖子上要挂着条带子，束手束脚。” 　　“为了好看。”侠客站在他身边笑着说，“别扯那么用力，团长刚刚帮你系好的。” 　　“知道了。”芬克斯应道。 　　库洛洛则率先往灯火通明的宴会大厅方向走去。 　　他们从被邀请的来宾那“借了”份邀请函，那个“好心人”现在应该正被五花大绑地躺在车子里睡觉吧，依照芬克斯的力气，让他们睡个两三天不是问题。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部觥筹交错，来者都身穿华丽礼服，熟悉的已经开始了轻声细语地攀谈。宾客间穿梭着衣着得体的侍者，他们单手托着酒盘，训练有素又无比安静。 　　库洛洛没少参加这种场合，每次都是为了珍宝或者情报，这次也一样。 　　随着交谈声渐渐停止，宴会的主角塔莉亚身穿一套白色晚礼服随之出现，她现在楼梯上，裙摆随着走路的步调摆动，修长的颈项上戴着那颗价值连城的“颜之珠”。 　　少女年轻的脸上光滑白皙，完全看不出任何疤痕，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从楼梯上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库洛洛的目光当然也没离开少女，他正认真地注视着那条稀罕的项链，那如同湖面波光般会随着灯光的不同、而折射出绚丽色彩的颜之珠，的确美得万般耀眼。颜之珠并不华丽，和以往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有所不同，它没有多余的钻石点缀，唯有悬在底部的红色宝石能显示出些它作为稀世珍宝的身份。 　　宝石的颜色深红又透亮，宛如血色一般，附之其上的淡淡念力残留则证明这是真品无误。 　　真的很美。 　　库洛洛来了兴趣，即使这不是钥匙，单从外表上的美丽也很值得来一趟。 　　“团长看起来很有兴致嘛～”侠客从侍者那拿了杯鸡尾酒，总是含笑的碧绿眼睛看着那位夺目的大小姐。 　　“他也很久没有行动了吧。”芬克斯则在吃自助餐。 　　这次不需要他们有过多的行动，因此两人都只站在了旁边的阴影里。 　　侠客笑着应了一声，正准备先填饱肚子，不料却发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 　　侠客眨了眨眼，伸手碰了碰芬克斯，“有熟人啊。” 　　而另一边，塔莉亚缓缓地走到中心处。 　　她表现得优雅端庄，却因为年纪还小，举手投足之间还是会露出一丝少女的灵动和羞涩。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时间心底居然有些紧张，下意识地伸手想遮住明明已经消失的伤疤。 　　而这时音乐响起了，随着主角的出现，这场晚宴正式开始。 　　成人礼说着是庆生，但实际上是上流社会的交换分享资源的场合，就如今晚一般，来者非富即贵，一眼望去都是同样出生的富豪、贵族和各界名流。 　　每个人的舞伴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作为晚宴主角的塔莉亚更是如此，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能长得如此出色。 　　对面的青年有着双带着笑意的漆黑双眼，标致的五官和彬彬有礼的姿态不由让她有些面颊微红。 　　……他好像是弗恩家的三少爷。 　　塔莉亚将手放在青年的掌心，随着音乐旋转了起来。 　　和少女一样，库洛洛的注意力也在对方身上，他的目光轻轻掠过塔莉亚脖颈上的红宝石，眯起眼睛。 　　——近距离看更漂亮了，好像一滴血泪。 　　库洛洛正欣赏着珠宝，碰巧，也有人在欣赏着他。 　　西索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和身旁美艳的女性聊着天，视线却穿过人群，直接落在库洛洛身上。 　　他当然也发现了旅团的另外两名成员就站在不远处，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只不过这时正在进行交际舞，直接穿过人群太明显，因而他们只待在原地。 　　但他的目光只会分给能吸引他注意的人。 　　而现在，这个人正在和别的女人跳舞。 　　库洛洛真是很适合西装这种优雅又端正的打扮，质地考究做工精良的服饰更加突出了他腰细腿长的身体轮廓，再配上那张白皙又清俊的脸，明明是个满身罪恶的盗贼团首领，看起来却像是应该出现在大学校园内的漂亮学生。 　　连西索也不得不承认，伊路米会看上库洛洛不是没有理由，从皮相上这个男人绝对值得被赞美一句秀色可餐。 　　你们想搅和在一起可以，但抛下我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想到这里西索难得地有点失望，明明都是他先看上这两人的，怎么现在反而自己进度最慢？ 　　这种直白到好像刺在身上的眼神，如果说一开始不太注意，时间一长想忽视都难。 　　眼角余光下，库洛洛也瞥到了靠着罗马柱正和人攀谈的西索，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也不奇怪，他多少也能看出对方爱找乐子的天性。 　　但他没打算给西索多少注意力，先弄到项链才是正事。 　　舞蹈一结束，塔莉亚身边很快又有其他人邀请她跳舞，库洛洛则走到一旁休息，他拿了杯红酒，站在落地窗旁观察着地形。 　　侠客和芬克斯就在不远处，接应很容易。但大厅内人来人往不好下手，窗台倒是没有灯光也宽敞隐秘，只是下面站着一排安保人员，想不引发动静离开不可能，除非不留活口……不过这就违背初衷了。 　　所以能动手的地方，只有外头的长廊上吗？ 　　瞥见另一边大小姐仍然朝他看过来的目光，库洛洛心里有了主意。 　　有时候有张好看的脸比什么都方便，人总是会在沉醉美色时忽略掉一些危险。 　　…… 　　当西索看着库洛洛转身离开时，就知道对方差不多要收网了。果不其然，也不知道对方和塔莉亚说了什么，在他离开不久后，大小姐也追了出去，两人无声无息地离开宴会厅。现在宴会进程已经过半，主角短暂的消失也不会引起什么波澜，的确是下手的好时机。 　　西索又等了一会，前来和他攀谈的宾客不少，但他已经不想应付这些无趣的人了。 　　“有事，失陪了。”看着另外两个蜘蛛也悄然离场，西索勾起嘴角，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大厅在二楼，库洛洛如果已经得手必然不会直接从正门出去，西索回想了一下这里的大致布局，立刻往三楼露台的方向走去—— 　　三楼是私人住宅区，监控不再到处都是，警卫也变得少了。只留下几人守在路口通道处，但对于他们来说不被这群普通人发现轻而易举。 　　在经过长廊时，他还看见其中一个房门没有关紧，西索大致能猜到现在那个大小姐应该昏迷着倒在里头，开着门也只是为了之后让其他人更快发现她而已。 　　西索步调轻却迅速，很快就追上了准备从露台离开的三个蜘蛛。 　　“这就要走了吗？”他缓缓走上前，冰凉的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红发，“好伤心呢，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看你在忙。”库洛洛转头，手上拿着的正是颜之珠，他刚刚正对着月光观赏新到手的宝物，“怎么了？” 　　“我也想参与旅团的行动嘛～”西索笑着往前，他对珍宝没有兴趣，再漂亮能有活人有意思吗，“下次你们有行动，也叫我吧？” 　　“嗯，好啊。”库洛洛随口应道，把颜之珠放进口袋。 　　侠客和芬克斯站在两边，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最不合群的团员是想做什么，或者就真的只是没事说两句？ 　　真是冷淡。 　　西索眯起眼，眼前男人显然不准备再和他多说，要动身离开了。 　　连和他都没什么话说，跟伊路米那样单调的性子是怎么好上的？ 　　两个人面对面发呆？还是见面就上床？ 　　想到这里，西索的笑容就带上丝玩味，“我还有事想问你呢，团长。” 　　“什么？” 　　“你知道小伊在哪里吗？上次和他分开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西索缓缓走近，他比库洛洛高上不少，从这角度能轻易看清对方脸上一切微表情。 　　他不怀好意道：“他当时说要来找你。” 　　库洛洛抬头看他，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但仍是平淡回道：“不知道。” 　　“嗯？怎么会～”西索唇边的笑意加深，语调轻佻，“他不是你的恋人吗？难道是吵架了？” 　　如平地惊雷般，话音一落，在场剩下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第40章 （地雷加更5） 　　越远离市中心，夜晚就越安静，最后连马路上偶尔路过的汽车行驶音都远去了。 　　如此刻的夜色一样，三只蜘蛛也无比安静地走在因人烟稀少而显得空旷的城郊街道上。 　　按理说不该这么安静的，因为侠客和芬克斯都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可他们也确实不敢说话。 　　原因自然是走在前方的、他们的团长了，自和西索分开后，低气压就萦绕了库洛洛的浑身上下，竟是毫不掩饰他的糟糕心情！ 　　这可太罕见了！认识库洛洛那么久，他们都很了解他，也不知是为了维持团长的威严还是因为长大后城府变深，或许都有？总之自从库洛洛成为“团长”后，他明显外露情绪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有眼色的两只蜘蛛虽然不会出声打搅全身写满了“无事勿扰”的团长，可不妨碍他们一路上疯狂用眼神交流，有没有沟通成功不知道，但他们显然挺焦灼的，好不容易煎熬着回到充当临时基地的废弃楼，立刻招呼起其他人。 　　“飞坦窝金信长，你们人呢！”这是芬克斯。 　　“派克玛奇快来！”这是侠客。 　　两人都没有控制自己的音量，空荡荡的楼里甚至还出现了回声。 　　“……”库洛洛已经迈上楼梯地脚步顿了顿，听着楼下团员们聚集起来的动静。 　　现在阻止也无济于事了，他面无表情地想，那就随便吧。 　　库洛洛最终还是一声不吭地独自上了楼。 　　“怎么了？是不顺利吗？”派克收回望向楼梯的视线，“为什么团长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没有，很顺利，东西已经拿到了。”芬克斯说，“是我们出来的时候遇到西索了！” 　　团长心情不好和西索有关？ 　　芬克斯话里的指向性太明显，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只除了玛奇，她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但此刻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芬克斯身上，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 　　“怎么回事？”飞坦皱眉。 　　“西索说……他说……呃，团长……”芬克斯却忽然支支吾吾起来，非常难以启齿一般。 　　“他说什么了啊？！”窝金疑惑。“你在吞吞吐吐什么？”飞坦不耐烦道，“赶紧说。” 　　侠客在这时插了进来，替芬克斯回答：“西索说团长和伊路米在谈恋爱。” 　　也不知是不是这天晚上受到的冲击力太大，到这会芬克斯都思维混乱脑子不清，他居然很多此一举地连忙纠正：“他明明说的是伊路米是团长的恋人！” 　　然而，没有侠客和芬克斯以为的震惊，除了或多或少给出点惊讶反馈的两名女性外，出现在几个战斗系蜘蛛脸上的居然是肉眼可见的困惑。 　　“恋人？”飞坦发问，“这是什么？” 　　侠客：“……” 　　啊这，看来需要先科普一下。 　　派克和玛奇应该懂一些，女性的心思总要细腻点。 　　可窝金信长也就算了，他俩估计平时压根不会去关注这方面的事，而流星街出来的人对外面世界的常识都不太了解，他们从小到大的人生中是没有“喜欢”、“爱”的概念的，所谓的“恋人”、“夫妻”更是听都没听过，这是外面的说法。 　　虽然是个人就会有欲-望，会有繁衍的本能，但在流星街，就算有一男一女住在一起甚至孕育孩子的情况，在大家眼中，也只不过是搭伙过日子。 　　当活下去都很困难的时候，是不会过多去思考生存之外的事情的。就连侠客自己也是出来后网上信息接触多了才明白，不过也仅限于理论。 　　但芬克斯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老跟他在一块的飞坦却不知道？ 　　“就像之前那个你看得睡着了的电影！”芬克斯说，还拿手比画了下，“就是可以接吻上床的两个人！” 　　接吻？上床？团长和那个揍敌客？ 　　飞坦细眉微蹙，虽然确实看那家伙很不爽，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团长的身体由他自己支配。 　　“无聊。”飞坦评价道，大惊小怪的，他还以为是什么重大变故。 　　“不完全是那么解释。”侠客说，明白飞坦没有弄清楚“肉-体”和“精神”的区别，补充道，“会谈恋爱，说明两个人互相喜欢，共同建立了一个稳定而长期的亲密关系，是很重要很信任的人才会做的！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双方具有唯一性！” 　　如果在场还有人对“互相喜欢”不了解，但信任和重要却谁都懂。 　　就比如旅团很重要，旅团的同伴值得信任，这是他们能切身感受到的。 　　那么伊路米是库洛洛的恋人……就等于伊路米对库洛洛很重要，等于伊路米值得库洛洛信任，等于伊路米和库洛洛也建立了一个类似旅团一样的稳定关系，而且这些还具有唯一性！ 　　众人：“……” 　　芬克斯：“！！” 　　等等，有侠客说得这么严重吗？！他之前都没想到！ 　　伊路米连个旅团成员都不是，就因为是恋人，就有这种几乎与他们一样的地位了？！甚至还更过分，比他们多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那现在他们要怎么看待伊路米？他到底算什么？库洛洛会觉得他比旅团成员们更重要吗？还是一样重要？ 　　好像不管哪个都很不爽…… 　　一旁愣神的窝金总算理解了，迷茫的神情逐渐转为严肃。 　　“嗒”地一声脆响，是盘腿坐在地上的信长不小心将刀柄磕到了地面，但他没有理会，总是无精打采的眼睛这会微微睁大，显得有些呆滞。 　　飞坦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没有人说话，整个空旷漏风的废弃楼中一片寂静，只有呼呼穿堂吹过的夜风。 　　在死一般寂静的气氛维持了十几秒后，将这个爆炸信息消化完毕的飞坦爆发了，骇人的恐怖杀气在他身上“轰”地溢出，他原先踩在脚下的钢筋石块瞬间碎成了渣，发出了巨响，竟是被他硬生生地踩碎了！ 　　芬克斯很了解搭档，见状大惊失色，立刻拦在了他面前，如果再晚一步，飞坦就会消失了！那他可追不上！ 　　“你要做什么？！” 　　飞坦杀气满满，“当然是去杀了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 　　“不行！你忘记旅团的规定了？！”芬克斯连忙阻止。 　　…… 　　虽然隔了一层，但废弃楼的隔音效果几乎为零，因此虽然听不清完整的对话，但下方巨大的动静依旧毫无保留地传到了楼上。 　　库洛洛坐在房间深处，就着烛光看着手中的书，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在他原先的设想里，和伊路米成为假对象这件事大概只有揍敌客家的人会知道——当然他们以为是真的，基于对他的信任，就算自己和伊路米来往多一点，团员们也只会以为是制约的缘故。 　　库洛洛不打算向任何人公开这段隐秘的关系，毕竟这只是暂时的，哪天制约解开了或者伊路米想结束了，这个暗中的交易就会永远沉没在水下，了无痕迹。 　　但是库洛洛万万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西索、这个自己本没有当成变数去考虑的人，猝不及防地戳破！ 　　自己没有漏下任何缺漏，之前也一直都很顺利，即使是对情报最敏感的侠客也没有产生怀疑，就算团员们察觉到自己的隐瞒，也绝对猜不到真相。 　　所以唯一出了差错的地方只能是伊路米那边了。 　　从结论倒推原因对库洛洛来说十分简单，他很快就推测出了出现这种无可挽回的差错的经过。 　　伊路米早就认识西索，却不知道西索是旅团成员，因而无意间向他透露了自己找到对象的事，库洛洛想到上次在酒店遇到西索，他好像非常惊讶…… 　　估计就是那次意外暴露了。 　　可如果西索已经知道了自己和伊路米的关系，伊路米为什么不和自己说呢？ 　　是觉得这件事可有可无不会影响他们的合作，所以说不说都无所谓，还是因为察觉到可能不小心坑了自己的合作者而心虚不敢说？ 　　库洛洛的记忆很好，他回想起伊路米当时的保证：不会向西索透露任何关于他的情报。 　　伊路米一直很信守承诺，也就是说被西索得知他们之间关系的事，是发生在这个保证之前…… 　　“……” 　　虽然理清了思路，但库洛洛完全没有高兴，他不是没想过和侠客他们解释，但当着西索的面，他本能没直接说出他和伊路米只是合作关系，连当对象这种事都只不过是合作的一环…… 　　西索的行动都有他的目的性，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一定是为了试探什么，虽说库洛洛现在也想不通这个男人的目的是什么，但面对这种试探他下意识地不作回应。 　　而且…… 　　虽说他对西索下意识有着少许警惕，但他也是旅团内的一分子，假如告诉派克侠客他们真相又再让他们瞒着西索，这无形之间更拉大了西索和旅团的距离，作为团长他不能这么做。但如果不让他们瞒着，这就和伊路米对西索说的话起冲突了，假如哪天西索发现后会觉得更奇怪。 　　……算了，还是一起瞒着吧。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做出了决定。 　　他闭上眼睛，不得不承认在计划被打乱后，他是挺郁闷的。 　　虽然不会影响旅团的利益，也不会影响他与伊路米的合作，但这种意料之外的变动实在让人不快。 　　尤其他很清楚楼下那些团员会说些什么，有侠客在，他们应该会把他与伊路米这段时间里的所有异常都扒出来分析一遍……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库洛洛拿出来看了眼，然后直接摁了挂断键。 　　伊路米的讯息追了过来。 　　伊路米：【？】 　　库洛洛：【在忙，有事吗。】 　　伊路米：【航班因为天气原因推迟了，我好像赶不过去了。】 　　因为这次不是杀人罪的惩罚，两人还无法确定惩罚的内容，所以以防万一，伊路米本来是要过来的。 　　库洛洛：【没事，就算是预料不到的惩罚应该也不会失去战斗力，而且你的惩罚时间很短，不过来也没事。】 　　伊路米：【好吧，那再联系。】 　　库洛洛没有再回复。 　　正好，库洛洛想，他现在完全不想看到伊路米。 　　…… 　　楼下，一条“旅团成员间不可内斗”的团规成功拦下了即将暴走的飞坦，乍然得知这则爆炸性消息的几人也勉强冷静下来，开始有理智地分析。 　　“西索的话不一定可信，你们问过团长了吗？”派克先问道，声音有些冷。 　　“我们没敢问，”芬克斯小声嘀咕，“你们是没看到团长当时的脸色。” 　　“团长是不是因为被污蔑了才不高兴？”窝金猜测，“如果有人造谣我和信长，我也会生气的！” 　　“你别瞎举例子！”信长黑线。 　　“如果是污蔑，那团长为什么不反驳？”芬克斯说，“我们一路回来，团长一句话都没跟我们说！” 　　窝金惊道：“难道是真的？但团长为什么会不高兴？” 　　“嗯……可能是只想维持地下恋吧。”侠客摸着下巴，思考着说。芬克斯无法理解，“……为什么团长不想告诉我们啊？” 　　侠客回过神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总觉得好像哪里少了一环，可完全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错，“可能以为我们都会反对？” 　　芬克斯闻言瞅了眼不停散发着冷气的飞坦与自始至终冷着脸的派克，心想最反对的是这两个人吧。 　　“就算如此那也……”芬克斯依旧很费解，团长是会因为团员的反对而偷偷摸摸做事的人吗？ 　　他不是一贯想做什么都直接做，这份遮掩是为了什么？ 　　侠客想不明白库洛洛的动机，但他却很清楚另一个人的事，“团长怎么样先不说，但伊路米是在一开始就很有想跟团长发展什么的苗头。” 　　“仔细说说！”窝金道。 　　“虽然不是很了解那位大少爷的脾性，但毕竟是个揍敌客，再怎么自来熟，也不可能在刚认识的时候，就对着毫无信任基础的团长表现得亲近吧？”侠客说，“各种请客吃饭不说，其他方面的行为和态度也都过于友好了。这些派克也能证明。” 　　“是这样。”派克冷冷道，但那时候谁能往那种方面想？ 　　“虽然也可以解释成他与团长合作愉快，因为这制约如果没有双方一起配合，行动起来会很头疼，而伊路米的友好也能归于生意人的长远考虑……”侠客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看来，我可能都猜错啦，答案恰恰是最离谱的那个——伊路米看上了团长，在追求他。” 　　“…………”听完侠客分析的众人再度陷入了死寂！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居然有人胆子大到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追求他们的团长！ 　　虽然并没有真地要干涉团长私事的意思，可这种感觉无异于他们被迫开门放了个贼进来，明明严防死守警惕着，却依然被这个贼暗渡陈仓偷了家！ 　　“我从头到尾都觉得那家伙别有用心，”飞坦冷冷道，“你们几个都还不信。” 　　“我哪有不信！”芬克斯替自己辩解一句，“我就是觉得团长没排斥他啊！” 　　“就是……”窝金苦恼地挠挠头，“这不是信任团长嘛！” 　　“那团长呢？什么时候有苗头的？”信长问，“总不能是一开始就看对眼了吧，你们一点都没发现吗？” 　　“是啊，团长想瞒住的事就连我也不能发现。”侠客摊手，无奈地笑笑，“反正大家都看到了，团长对揍敌客很纵容……呃，等等，”他笑容忽地一僵，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遗漏点，连神情都罕见地变得严肃了，“你们还记得上次团长跟伊路米去了趟揍敌客家的事吗？” 　　派克的脸色微微一变，玛奇的眼睛也睁大了些。 　　“记得啊，怎么了？”窝金还没反应过来，“不是团长有事要去谈吗？” 　　“怎么了？”信长忙问，“怎么还去过揍敌客家了？” 　　“上次团长突然说要去揍敌客家，但是没说原因，也没让我们跟随，就说有些事要去谈……”侠客解释说，“当时我就很好奇，有什么事连我们都不能说。” 　　飞坦本能地感觉不对，却想不通侠客为什么当时没阻止团长去揍敌客家，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变色，“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有……至少我觉得有。”侠客先继续给几个没有社会常识的蜘蛛科普，“通常在外面，如果两个人相恋，并决定与对方共度一生后，就会领着恋人去见双方的家人，家人就是有血缘关系、也很重要的人……然后在双方家人同意后，他们就会筹备婚礼，然后在亲友的见证下结婚，组建自己的家庭。” 　　“……结婚又是什么？”或许还不能彻底理解侠客话里的含义，但窝金已经意识到事情好像不是一般的严重，而是非常严重，以至于问话的时候语气都十分迟疑。 　　“可以理解为比恋人关系更稳定的关系，被世界的法律承认……”侠客很快把这无关紧要的定义略过去，“虽然这不重要，但对外面的人来说，结婚无疑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基本默认那个你想要结婚的人，就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存在了。” 　　虽然依旧不明白结婚为什么会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但他们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外面人的想法，此时他们更在意的是侠客最后那句话！ 　　“你什么意思？！你在说团长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变成那个揍敌客了？！” 　　根据侠客的话，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就能推论出的结果，飞坦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都没控制住杀气！ 　　“……我没有这么说！”侠客忙摆手说。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侠客，大有“你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就揍你”的意思。 　　“团长又不是外面的人！肯定不信外面的那套啊！”说完这句，发现同伴们的压迫感终于收敛了些，侠客放松了点，他明明也很震惊，“但伊路米不一样，像他那种家庭，结婚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如果他想和团长结婚，那么必然会带团长回家见自己的家人……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团长会瞒着我们去揍敌客家的真实目的了。” 　　“啊？怎么解释？”窝金还是没懂。 　　“我前面不是说了吗，”侠客搬出他在网上看到的有关结婚的理论，“结婚要经过双方家人的同意，我们虽然和团长没有血缘关系，但作为团长最信任的同伴，代入一下，那我们也可以充当他‘家人’的角色吧。” 　　这个说法倒是很快就被众蜘蛛接受了。 　　“所以家人不同意他们结婚的话会怎么样？”信长顺理成章地问。 　　“基本没什么好结果吧？”侠客回忆网上刷到的一些帖子—— 　　“有些很快被拆散了。” 　　众人眼睛一亮。 　　“有些过得很不快乐，但还是没有分开，就互相折磨。” 　　众人：啊？？ 　　“还有些干脆私奔了。” 　　众人：！！！ 　　“私奔？！”芬克斯瞠目，“是指两个人私自逃走吗？” 　　“是的吧，总之双方家长都找不到他们的下落了，两人过着二人世界。” 　　众人：……！！！ 　　“不行！”窝金立刻反对，“团长怎么可以和别人逃走？！” 　　“没到那种地步！”侠客连忙说，“只不过可能为了避免麻烦，他就隐瞒了自己的恋情。” 　　“……团长肯跟伊路米回家的话，他是已经决定和伊路米结婚了吗？”派克艰难地说，眼神都有些恍惚到失焦了，“这也太突然了……” 　　“也不一定吧……”芬克斯挣扎着道，“说不定是侠客想错了，团长只是去谈事情呢？” 　　一直沉默的玛奇在这时开口补了一刀：“其实那时我有感到古怪。” 　　众人：“…………” 　　所以，团长上枯枯戮山是真的为了去见伊路米的家人吗？就在众人被这个突然挖掘出来的真相重创到失语的时候，窝金冷不丁地问：“团长恋爱的事我们都不知道，西索是怎么知道的？！” 　　“西索和伊路米认识的话，他应该是从伊路米那边得知这件事的吧。”侠客做出合理的推测。 　　众人：“…………” 　　所以伊路米早就在自己的关系圈里公开了，而他们身为库洛洛最信任的同伴却什么也不知道？！ 　　“说不定团长只是玩玩，不是认真的……”窝金小声说。 　　“哈哈，也有可能。”侠客干笑着接话。 　　但在场谁都不这么觉得，只是玩玩的话不是更应该告诉他们吗？会瞒着才是有问题的体现！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伊路米究竟给团长灌了什么迷魂汤？！ 　　气氛很压抑，谁都没有说话。 　　派克在这时突然站起来，说：“我去给团长送点吃的。” 　　几个蜘蛛们目送她上楼，没过五分钟，她便下来了。 　　“怎么样？”侠客问。 　　派克表情复杂，“团长看起来在发呆。” 　　众人：“……” 　　是因为恋情被发现了觉得他们会反对而在苦恼吗？！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可这次是纯粹的静默，静到连飞坦身上的冷气都消失了，仿佛每个人都在体味着百感交集。 　　许久，芬克斯才低声喃喃：“也不过就是谈个恋爱，团长想怎么谈都可以……结婚、结婚也不是不能商量！” 　　飞坦听到狠狠瞪了他一眼，“商量什么，我不同意！” 　　“附议。”玛奇面无表情地举手。 　　“我也不同意。”信长同样表态，他不懂团长究竟是怎么想的，也懒得弄清楚外面人的规矩，但那句“一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却很让人不爽，“结婚”这种讨人厌的事还是别发生的好。 　　“可是，直接反对的话也不太好吧。”侠客挠挠头，“万一团长……” 　　“他不会。”派克打断他。 　　“弃旅团于不顾是肯定不会的……”侠客纠结地说，“可如果团长因此为难了呢？” 　　众人：“……” 　　虽然侠客说得很委婉，但他们也清楚，这不是假设，恐怕已经是事实了！ 　　他们要怎么办？ 第41章 　　五味杂陈的蜘蛛们一晚上都没睡觉，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派克的手机响了。 　　“我去给团长买衣服，”派克挂完电话说，“他又变成小孩子了。” 　　“一起，”玛奇也站了起来，“顺便买点吃的回来。” 　　楼上，库洛洛坐在一张废弃的椅子上，原本能轻松踩地的双腿悬空着，手揪着衣服，看着窗外清晨的阳光发呆。 　　第二次了，他想，基本可以确认偷窃相关的惩罚就是年龄缩水了，这次惩罚降临时间比上次长，那恢复的时间应该更快。 　　忽然，门口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库洛洛偏首瞥过去，是几个探头探脑的蜘蛛。 　　信长小声：“真的变小了！不可思议！” 　　窝金感慨：“真怀念啊，没想到还能再看到。” 　　芬克斯打开思路：“以后是不是只要偷东西就能看到小团长了？” 　　飞坦不爽：“啧，看过了就赶紧下去！” 　　几人很快又跑了。 　　库洛洛：“……” 　　很多事情次数多了就会习惯了，比如丢脸，又比如心累。 　　一直到派克和玛奇回来，换了件合身衣服的库洛洛才下楼，和大家一起吃东西。 　　库洛洛小脸绷着没什么表情，本意是不想让大家问他不想回答的事，可当他发现所有人都万般复杂地偷看自己后，他不禁有些疑惑。 　　那好像不是普通的欲言又止，满腹纠结都快具现化了，似乎有什么令他们极其气愤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发生了。 　　库洛洛：“……？” 　　至于吗，自己不就是隐瞒了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吗？ 　　他之所以心情不好，的确有苦恼要怎么和团员们解释，但更多的是郁闷计划被别人打乱，可是他们为什么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 　　“怎么了？”库洛洛还是没忍住问了。 　　“团长……”派克对着那张稚嫩的脸，犹豫半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团长！”强化系的窝金实在不是一个憋得住的性子，听到库洛洛询问，径直问出蜘蛛们此刻最在乎的问题，“在你心里，我们和那个揍敌客，哪边更重要？” 　　库洛洛：“……” 　　虽然觉得这问题着实莫名其妙和离谱，无语感不亚于那天听到伊路米的馊主意，但…… 　　看着同伴们不约而同注视他的眼神，库洛洛还是回答：“没有可比性，当然是你们重要。” 　　众人：……哦！ 　　“是什么让你们产生了这种错觉？” 　　因心中巨石落下而大大松了口气的众人不禁看向侠客，后者讪讪笑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若无其事地问：“团长，我们接下来去哪啊？” 　　库洛洛瞥了他一眼，尽管还是留有疑惑，但既然他们没有问自己与伊路米关系的打算，他也就不去深究团员们的想法，“我暂时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先这里待着吧，你们自由行动。” 　　那些残片还剩最后一点没破解完，若是能找到办法解开制约，眼前的困扰就会立刻消失。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留下两人轮流陪他，其他人没事的时候便出去转转。 　　* 　　“嘟嘟嘟——” 　　电话拨出还不到五秒，就转成了忙音，意味又着被对面挂断了。 　　“……？” 　　伊路米放下手机，自前天晚上库洛洛摁断电话后，到今天已经是第三次拒接他的电话了。 　　想了想，伊路米开始编辑信息—— 　　【订单完成了，此次强度在D级左右。】 　　为了方便沟通，他与库洛洛将杀人罪以及对应的惩罚分了大致的等级： 　　D级惩罚降临时间在6-9小时，惩罚力度为幻痛。 　　C级在3-6小时，力度为窒息。 　　B级在1-3小时，力度为骨折。 　　A级在0-1小时，力度为截肢或流血性重伤。 　　再往上则惩罚立即生效，会直接失去念能力。 　　昨天伊路米从小孩恢复成年体后，也有联系过库洛洛，当然，电话还是被拒接了，是用短信交流的。 　　他提议自己在库洛洛惩罚期间继续接单，看看惩罚会分开计算还是会罪上加罪立即生效，库洛洛同意了，测试的结果是当两人分开犯罪时，惩罚也是分开计算的。 　　这勉强算是个好消息，所以伊路米今天又接着工作了。 　　讯息发出两分钟后—— 　　库洛洛：【好。】 　　伊路米看着他的回复，沉思。 　　虽然用短信联系也可以，就像他和小奇一样，但伊路米还是觉得不对劲，因为之前他们明明都是打电话居多。 　　【在忙？】 　　【嗯。】 　　有点奇怪，是在撒谎吗。 　　伊路米歪头思考，在他印象里库洛洛这时候应该不忙才对，就算看书也不妨碍他接电话。 　　他还想和库洛洛说说弟弟的事情呢，小奇最近变乖了，也不知道库洛洛和他说了什么，之前就想交流一下，但是没遇到合适的机会。 　　如果不是他的错觉，那库洛洛要为什么骗他呢？ 　　甚至连方式都算不上有多高明，像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察觉到异样，一点都不像是库洛洛滴水不漏的做事风格…… 　　从合作者的角度而言，库洛洛的行为并没有可以苛责的地方，硬要说的话，他只不过是避开了与自己的直接交流，但这也不是必需的。 　　那么，自己要追究吗？ 　　伊路米没多犹豫就做了决定—— 　　想不明白，那就当面去问问。 　　他不喜欢任何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 　　伊路米立刻联系管家，询问是否有位于米特聂联邦境内的委托，恰巧有一个在库洛洛之前所说的城市里，便接了下来。 　　出于微妙的感觉，伊路米不打算提前告诉库洛洛自己准备去找他。如果库洛洛已经离开了，那就到时候再问，跟他说自己有事需要当面谈，想必他不会拒绝。 　　不过若是他想多了，这样不打招呼贸然上门，是不是有些失礼呢…… 　　随便找个理由吧。 　　* 　　夜深人静，本该是休息的时间，郊区的废弃楼中却依旧亮着微光。 　　一楼的空地上摆了几张躺椅，但没人使用，侠客、玛奇、窝金和芬克斯席地而坐，围成一圈打扑克，派克在观看，飞坦在旁拿着一个游戏机玩。 　　四周点了几盏蜡烛照明，地上还有一堆吃的喝的，几个蜘蛛一边打牌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气氛不可谓不轻松和谐。 　　在那天确认了旅团在库洛洛心目中的地位后，几个蜘蛛在私下里达成了一个共识：团长想谈恋爱就谈好了，毕竟库洛洛是个需求正常的成年人，他们怎么也管不到他的床上。 　　但更进一步的结婚，他们是绝不会同意的！ 　　定下了这件事的基调，他们也不再过多纠结团长瞒着他们搞地下恋情的事了，甚至无聊的时候，还有闲心探讨一下库洛洛的恋情，就差拿放大镜分析他与伊路米的互动。 　　“啊～又输了！”侠客丢下手里的牌，郁闷地叫道，“玛奇的直觉在这方面也太作弊了！” 　　玛奇收拢充当筹码的瓶盖数了数，心满意足地勾起嘴角，“下把让派克来吧。” 　　新的一局开始了。 　　“说起来，我想起一件事，”派克打出一张牌，“之前有一次我去团长房间送午饭，看到他和伊路米在打电话。” 　　“嗯？这有什么特别的吗？”窝金疑惑。 　　有关团长和伊路米联系很多的事他们也讨论过，以前以为是制约的缘故，但现在他们却不会那么天真了。 　　显然即便他们没见面，也用这种方式在搞地下恋，而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怀疑过！ 　　“团长在看书，手机放在一边，通话是公放的，”派克语气淡淡地补充细节，“大约四十分钟后，我又进去送咖啡，两个人还在打。” 　　众人：“……” 　　团长有跟他们打过超过十分钟的电话吗？五分钟好像都没有！ 　　“唔，这就是煲电话粥吗？”侠客若有所思，“好像也是恋人之间会做的事呢。” 　　“他们在聊什么？”信长看起来很费解，“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吗？” 　　“我只听到了一部分，好像在聊那个小揍敌客的事，多数是伊路米在说，团长会回应。”派克说。 　　“团长对那个小鬼确实很好……”芬克斯有些郁闷，想起一些细节打牌都没心思了，库洛洛显然不是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小孩好的人，他那么做的原因只能是因为伊路米了。 　　“好啦，恋爱的时候对恋人好是正常的，”侠客用自己所知的“经验”安慰众人，“我们只要知道团长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旅团就好了，其余不用太在意，说不定过段时间团长就对恋爱失去兴趣了呢。” 　　……说的也是，团长在对某样事物感兴趣的时候总是很投入的，但一旦没有了兴致很快就会抛之脑后，想来恋爱这种事也差不多。 　　气氛又重新恢复了轻松。 　　“不过这次惩罚，伊路米竟然没有过来。”侠客说，感到有些奇怪，虽然库洛洛的惩罚这次只持续了一天多一点，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就恢复了，但惩罚内容在降临前毕竟还是未知的，他还以为伊路米会和过去几次一样和团长一起等待结果呢。 　　“不来不是更好。”信长随手丢出一张牌，懒散的表情忽然一顿，眼中暗芒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异样。 　　飞坦停下游戏机的操作，抬眼看向前方。 　　“侠客你这个乌鸦嘴！”窝金道。 　　侠客：“……”他也没想到啊，怎么说来就来了！ 　　“哟，晚上好，大家。”没有掩饰行踪的黑发杀手从外面施施然走了进来，抬起一只手跟众人客气地打招呼。 　　“晚上好，伊路米。”侠客也招呼了声，“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能直接找回来说明团长给了他地址吧……所以不是不来，而是晚点来！ 　　“送夜宵。”伊路米一本正经地说。 　　“……？”众蜘蛛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被杀手提在手中的木质提盒上，食盒足有四重，黑漆厚重，上面还印有花丸与松竹梅的精美图案，一看就很高档奢华。 　　芬克斯含着复杂的心情明知故问：“……给团长的？“ 　　“是啊。”伊路米承认，顿了顿，他又拿出找好的理由补充，“作为上次照顾我弟弟的答谢。” 　　飞坦冷哼了声，低哑的声音微讽：“你装什么。” 　　“我装什么？”伊路米疑惑地反问。 　　“我们都知道了，你是团长的恋人。”窝金直接道，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伊路米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很自然地点点头，“哦，库洛洛和你们说了啊。” 　　众蜘蛛：“……” 　　团长没说！ 　　“所以团长上次去你家是去见你家人了吗？”派克不动声色地问。 　　嗯？库洛洛说了他们的关系，却没和团员解释见家长的事吗？但这个肯定是不能否认的，伊路米点点头，“是的。” 　　众蜘蛛：……还真的是！ 　　或许是念及这些蜘蛛对库洛洛的在意，伊路米又好心地替合作者补充：“我家人都对他很满意。” 　　从上到下都没有反对了呢，甚至小奇还有些过于亲近了。 　　众蜘蛛：“…………” 　　就算你家人满意，我们也绝不会同意你俩结婚的！ 　　眼见气氛又不对了，侠客维持着客套的假笑，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们都没发现呢。” 　　伊路米想看来库洛洛确实只和团员说了与自己的关系，没说具体的，那他肯定也不会说的。 　　“你们自己问他吧，我要去送夜宵了，冰化了的话刺身就不好吃了。”说着，他视线转向楼梯的方向，“库洛洛在楼上吗？” 　　大半夜地送豪华海鲜刺身，这家伙是在炫耀吗？ 　　大家看着地上的啤酒薯片等廉价超市零食，谴责的目光投向负责“采购”的窝金，后者有点委屈，心道你们又没说要吃什么！ 　　但团内矛盾可以稍后再议，当务之急是要压一压这个揍敌客的嚣张气焰！ 　　“还挺上心的，”信长率先开口，语调懒洋洋的，“你对团长。” 　　“当然啦，毕竟是团长的恋人嘛。”侠客笑眯眯地接话，“团长对他也很好呀。” 　　“团长不都一直这样吗？以前对那些交往过的女性也很好。”芬克斯漫不经心地说，虽然另有所图，但“人情交际”怎么不算“交往”的一种呢。 　　“就是时效都很短。”玛奇面无表情地补充。 　　“我们不是在说团长对你的兴趣也很短暂的意思。”窝金开口。 　　“这可说不好。”飞坦倒是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他又不是团员，团长随时都可能分手。” 　　伊路米：“……” 　　伊路米：“？” 　　这些人是在对他……示威吗？因为库洛洛公开了和自己的关系？ 　　也不是不能理解，库洛洛第一次去家里时也受到了刁难。 　　那要反击吗？这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伊路米思考了瞬，唔，还是算了，今天过来的目的是探明库洛洛有没有躲自己，其他人的态度根本无关紧要。 　　或许是伊路米的沉默让蜘蛛们认为他被打击到了，在这场短暂交锋中占据上风的他们也点到为止地收手，飞坦又开始低头打游戏，另外几人也继续先前暂停的牌局。 　　“团长在上面，你去吧。”派克淡声回答了伊路米前面的问题。 　　伊路米没有说话，一声不吭地上楼了，对比他以往的作风，这行为显然是有些失礼的。 　　他步履轻盈地走进光线昏暗的房间，望向独自坐在里面的男人。 　　“库洛洛，夜宵吃不吃。”伊路米态度自然地说。 　　库洛洛看着他没有说话，伊路米靠近这里的时候他当然也发现了，他在思考伊路米忽然上门的目的，夜宵只是借口罢了。 　　伊路米歪头想了想，迈开脚步走过去，在库洛洛跟前放下食盒，打开，先铺上了一层精美的织物桌布，将带来的夜宵一一取出摆放，动作轻巧优雅。 　　各种精致小菜酢物、海鲜刺身、茶碗蒸、炭烤鱼、炙烧和牛、鳗鱼饭，点心是蜜瓜和红豆布丁。 　　是一顿丰盛又美味的料理，看着很有诚意。 　　做完这一切，伊路米却没有起身，单膝触地，微微仰首望着库洛洛，这样的角度能看清他脸上所有细微的神色。 　　“你在不高兴吗？为什么？”伊路米没有绕圈子，直接点明了来意，“是我的问题吗？” 　　库洛洛稍感意外，他在选择拒接电话时，当然想过伊路米迟早会察觉到自己是故意的，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两个人本就是因为制约的缘故才被迫合作，只要不影响合作本身，其他的细节都是无关紧要的。 　　何况他也没打算永远都不接伊路米的电话，事实上下一通电话他就会接了。 　　可没想到伊路米似乎很在意，甚至跳过了短信，直接来到了他的面前询问……为什么呢？ 　　操作系的本能在作祟吗？ 　　库洛洛虽没有打算主动说原因，可伊路米既然问了，他也不会隐瞒，便问：“你和西索说了我的事吗？” 　　伊路米眨了眨眼，“你是说对象的事吗，我当时不知道你们的关系，确实和他说过我找到了对象。” 　　库洛洛心想果然。 　　伊路米看着库洛洛，思考了片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是西索在你团员面前暴露了我们的关系吗？” 　　原来是西索说的，一点也不奇怪，伊路米在心中同时想到。 　　“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确实是我给你造成了麻烦，对不起。” 　　既然弄清楚了原因，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伊路米道歉得很干脆，想了想他又强调了次，“我很有信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违反的。” 　　库洛洛：“……” 　　这个人在某些方面确实一直表现得无可指摘，这也是库洛洛会容忍他带来的很多莫名其妙的麻烦的原因，至少在态度上他几乎温顺到没有脾气了，虽然库洛洛很清楚那是假象，但是…… 　　算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嗯。” 　　合作者闹别扭的原因找到了，也顺利解决了，伊路米感到满意，拿起一双筷子递出去，“吃吗？” 　　库洛洛接了过来。 　　这次因西索引发的潜在矛盾算是心照不宣地揭过去了。 　　两人席地坐下，吃了会东西后，或许觉得太安静了，伊路米随口扯了个话题，“怎么选在这里当据点呢？” 　　顺着库洛洛给的地址找过来时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方向了。 　　“方便。” 　　哪里方便？伊路米疑惑，不能洗澡，没有床，不能叫餐，看书也没有电灯……伊路米虽不挑剔环境，但没任务的时候他也不会委屈自己，不过他也没有深究，或许旅团就是觉得这个废弃楼方便呢。 　　伊路米又换了个自己想聊的话题，“小奇这次回去变乖了，训练都很认真，让他做任务也很积极。” 　　“那不是很好。”库洛洛随口应道。 　　“他的变化应该和你有关，你做了什么？”伊路米问。 　　告诉他只有变强才能反抗算吗，库洛洛心想，不过当然不能这么说，伊路米是不希望弟弟有叛逆期的。 　　“可能去了趟流星街有所感悟吧。” 　　“这样吗？”伊路米若有所思，流星街有什么可以感悟的吗？上次去了趟，好像完全没发现呢，嗯，下次去问小奇吧。 　　“不过他和你很亲近，你们说了什么呢？” 　　“……”库洛洛莫名体会到了一点奇犽的感受，虽然明白伊路米对弟弟的控制欲，但他没兴趣一五一十地和他汇报。 　　“很多啊，你想听哪句？” 　　“都想听。”伊路米理所当然地说。 　　库洛洛拿起唯一的一盅红豆布丁，朝黑发杀手歉意地一笑，“可惜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伊路米：“……” 　　伊路米知道这是库洛洛不想说了，自己才不小心坑了他一次，这会便也没有追问下去。 　　“好吧。” 　　等库洛洛将布丁吃完后，伊路米又有始有终地将摊开的东西都收拾好，库洛洛也帮忙一起。 　　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伊路米准备离开，正待他告辞的时候，让两人措手不及的突变忽然发生！ 　　审判之秤的虚影在半空显现，但它却没有倾斜，而是整个泛着不详的红光。 　　下一刻，两人手上隐去的印记浮现，并同时烫了起来，耳旁似乎也出现了幻听，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音，血红色的锁链浮现，将两人的手腕相连，随即，骤然缩短！ 　　锁链拉扯的力量将两人往对方的方向扯，他们同时朝反方向用力，但是手腕上的印记却越来越烫和刺痛，锁链绷成一条直线，却毫无断裂的迹象，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先看看天秤究竟想做什么。 　　达成共识后，他们便放弃了抵抗，随着锁链不断缩短，两个人也越来越靠近，一直到他们的手腕几乎贴到了一起，锁链突然变换了形状，变成了一副血红色的手铐，手铐将两人的手腕紧紧束缚在了一起。 　　然后依然泛着红光的天秤便消失了。 　　库洛洛：“……” 　　伊路米：“……” 第42章 　　毫无疑问，这是天秤降下的惩罚。 　　两人尝试着再次往两侧拉扯手铐，但无论用多大的力气，手铐依旧纹丝不动。 　　他们下意识对视一眼，都有着疑惑。 　　刚刚的天秤也和往常犯罪后出现的样子不同，并未发生倾斜，而且手铐立即就出现了，这不符合他们之前找寻出来的规律。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做任务。”伊路米先开口。 　　“我知道。”库洛洛看着手铐，淡淡道，“我也暂时什么都没做，这应该不是我们现在犯罪的惩罚。” 　　会这么平静不是不在意，而是他被折腾到没脾气了。 　　“现在犯罪？”伊路米思索着。 　　“我之前就有这么想了……”库洛洛看着他，“制约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对应的是我们被审判前所犯下的所有罪行。”伊路米也很快跟上思路，“那么这部分的罪行也需要赎罪。” 　　“是的，可我们因为一直在产生新的犯罪而忽略了之前部分的赎罪，这个手铐就是我们‘没有赎罪’的叠加惩罚。”库洛洛说。 　　伊路米沉默了一下，“那也就是说以后我们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得定期赎罪，才能免去叠加的惩罚？” 　　“是这样。”库洛洛看不出任何一点情绪，最近他遭受的意外太多了，这种小事已经学会无视了。 　　“看来我们最初定下的第四个测试不用做了呢。”伊路米叹了口气。 　　第四个测试是“如果既不犯罪也不赎罪，放置制约会发生什么”，不过因为伊路米没有停止工作，这个测试也一直搁置着。 　　“先用钱来试试吧，看看要交多少才能摆平。”库洛洛说。 　　“那我来。”伊路米拿出手机。 　　“不用。”库洛洛站起身，“我让侠客去做。” 　　换成以往，库洛洛肯定不会阻止，但现在……好吧，在被自己人知道他们俩的事后，库洛洛反而有点想要划清界限。 　　他一站起来，由于高度的关系，伊路米的手也跟着被抬起。但伊路米什么也没说，只是跟着站起。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因为手铐的缘故，彼此都觉得对方的存在感第一次这么鲜明。 　　他们肩并肩走下楼，库洛洛环视了在场众人一圈，望向了正看着他的侠客。 　　其实所有人在第一时间内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而目前的场面不知为何有些诡异的沉默。 　　他们的举动在还不知道发生何事的旅团众人看来，简直是在无言诉说着一个可怕的事实。 　　——地下恋情被迫曝光后，竟是藏也不藏了！ 　　他们团长居然拉着他们刚刚挑衅过的揍敌客走下了楼……这什么意思？ 　　揍敌客的反击吗？！ 　　几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直盯着那双间隙极小的手，目光犹如刀剑般锐利。 　　库洛洛：“……” 　　他立刻微微抬了抬手，想给大伙看清事实，不料众人的目光却依旧没有搞清他身不由己的情况般，反而各个都朝他看，好像万分不能理解这种举动。 　　伊路米默默地将所有人的小动作看在眼底，“他们好像看不见手铐。” 　　“手铐？”侠客愣了一下，忽然什么都明白了，“又被惩罚了吗？” 　　“是，先捐钱吧。”库洛洛道，“具体之后再说。” 　　一听原来是惩罚才导致的现状，而不是团长拉着揍敌客走下来跟他们要宣布什么事，暗自松了口气的蜘蛛们立马又回到了各做各的状态。 　　但所有人都拉长了耳朵，也偷偷地瞄侠客那边的动静。 　　侠客也悄悄瞥了眼团长与黑发杀手相连的手，两人之间最大间隔不过5cm，这应该是他们的手能保持的最大空隙了。 　　到现在，捐钱这种事已经是轻车熟路，随着金额的不断上升，一直捐到了一个亿的戒尼的数量，那天秤才慢悠悠地像是在嘲笑两人般缓缓出现，不详的红色暗芒褪去，恢复了金色的原样，然后如气泡般瞬间消失。 　　但手铐仍然存在。 　　可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惩罚必须是要执行完的，就这么铐着吧。 　　“哈哈，虽然有点麻烦，但好在不是什么严重的惩罚。”侠客倒是比较轻松，“这几天只好配合行动了。” 　　“但我明天晚上就有个委托。”伊路米道，他看着库洛洛，“如果在此之前不能分开的话，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库洛洛感觉到对方似乎挺想完成任务的，念及自己在这里就是破解文字也没别的事干，于是点头，“可以。” 　　“地点在宴会上，雇主有要求要在宴会进行时不被察觉地杀人。”伊路米一听库洛洛愿意配合，马上说起工作细节，“委托目标是某个黑I帮的继承人，我推测对应的惩罚只会在C档。” 　　“按我们现在的状况，你想要隐秘地杀人还要有别的准备。”库洛洛想了想说，以两人间隔不超过5cm的距离，贸然进入宴会现场必然惹来瞩目。 　　“嗯，只需要断电几秒就够了。”伊路米道，“潜入宴会厅也很简单，我有整个酒店的地形图。” 　　揍敌客家对于委托的相关情报从来都是调查得很到位的。 　　库洛洛被迫和伊路米连着，无法去做断电的事，那么只有另找帮手。 　　在场能完美配合的……他看了眼侠客，“明天一起去吧。” 　　“OK～” 　　侠客一说完话，就感觉背后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他懂得自己同伴们的心思。 　　其实就算库洛洛不说，侠客也会提议派两个团员跟着团长行动，这会旅团里应该也没有人想看到他们俩单独出去。 　　但这其实是件很微妙的事，能不说破最好。 　　毕竟库洛洛会选择隐瞒，一定是不希望现状有什么改变，先前他们还纠结于究竟是伊路米太过重要而隐瞒，还是太不重要而隐瞒…… 　　可现在库洛洛都亲口说了，只有旅团的他们是最重要的，那么这个真相其实也就无关紧要了。 　　…… 　　伊路米的委托地点距离他们的据点不算太远，坐车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到。 　　考虑到他们的现状，侠客又不知道去哪儿弄了辆黑色轿车，芬克斯随行。等一行人出现隔壁卡尔纳市的市中心时正好晚上七点。 　　距离任务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而从出发开始，伊路米就一直一言不发，导致车上只有摇滚乐的声响。 　　他其实不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只是现在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超脱他的控制，导致伊路米需要想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明明潜在矛盾已经消除，库洛洛也接受了他的道歉，可他依然感觉到了合作人和以往不同寻常的态度。 　　这种变化极其细微，仿佛他在悄无声息地疏远自己，若不是天秤突然发作将两人束缚在一起，伊路米说不定还发现不了，至少吃夜宵的时候他就完全没有察觉。 　　和之前不接电话不太一样，那是表现在明处的，现在却是暗处的，不动声色的，虽然还在正常交流着，让团员们跟他们一起行动也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甚至还帮到了他的忙。 　　可伊路米还是觉得不太对劲，硬要说的话，就像是有层透明的隔膜挡在两人之间。 　　为什么呢？ 　　这一次伊路米着实有点搞不懂库洛洛在想什么。 　　但马上就是工作，探寻的事情可以留到后头，他们有很多时间。 　　车停在距离酒店不远处的巷子里。 　　有时候黑I帮的聚会和富豪们的也没有差别，毕竟这两批人的重合度不算很低。华丽奢侈又金光闪闪的布置遍布整个大厅，古典精美的装潢将酒店衬托得和古堡一样庄重高贵，而外头来来往往都是身穿黑衣的持枪者，他们现在一身华服的来宾四周，宾客们在大厅外就已经开启谈笑攀谈。 　　“我们从D通道进去。”伊路米低声道。 　　“好。”库洛洛看过地图，这种酒店的逃生通道有好几个，有两处的位置不对外公开，正好方便他们进去。 　　“我和芬克斯先去主控室。”侠客一旁接话，“等你们消息我就动手。” 　　三言两语搞定行动计划，四个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伊路米的位置稍微靠前些，他速度很快，在外人看来像是一阵风。 　　这样的行动下，手铐的存在变得异常明显。 　　两个人的速度想做到完全一致不难，但如果保持平行必然会对行动造成点麻烦，可一前一后的话，就需要一个人被另外一个带着走。 　　从昨晚被铐上到行动开始前，都是伊路米在配合库洛洛，这让库洛洛其实都没多少被拷住的感觉，但现在却反过来。 　　毕竟是伊路米的任务，库洛洛想，就先按照他步调来走吧。 　　这次的宴会主题是订婚，伊路米要杀的正是准备订婚的男方，他是本市最大黑I帮的下一任继承人，非常具有戏剧色彩的是，花钱买凶的是女方的哥哥。 　　是否有家庭伦理大戏先不谈，但至少从马上要订婚的大小姐的表情来看，她对此次的婚姻抱有着相当的期待。 　　库洛洛和伊路米轻而易举地从酒店紧急通道处潜伏进来，他们现在就在宴会隔壁的储物间中，这个位置不算狭小，而且距离很近，能听到隔壁订婚宴的进程。 　　里面一派喜气洋洋，殊不知片刻后将会发生什么灾祸。 　　等待是杀手的必修课，没找到完美下手的时机绝不出手。 　　伊路米在工作状态时是不说话的，一举一动能否跟上全靠库洛洛自行理解，还好旅团团长反应很快，也是个完美的配合者，至今没出现任何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所藏匿的空间很暗，只有外头透出的微光，库洛洛看了眼时间，在还差半分钟达到八点整时给侠客发去了信息。 　　三秒之后，足以容纳下千人的宴会厅突然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伊路米的双眼已经适应了漆黑的环境，在灯光熄灭的那刻他就从储物室蹿了出去，飞速来到大厅。 　　站在舞台上的目标人物也很意外，他前一秒还笑着握着未婚妻的手切蛋糕，而下一秒连脸上表情都来不及变化，就一头栽倒在地！ 　　就在这时，几声枪响在议论纷纷的大厅里响起，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 　　有另一拨人要动手？ 　　库洛洛站在伊路米旁边，他们距离舞台的位置不过几米，对突然产生的变故看得一清二楚。 　　负责安保的警卫是不可能因为黑灯就开枪的，可见这场订婚宴上要找事的不止他们这一方。 　　伴随着“把灯打开”和“谁都不许动”的惊呼和威慑，场面在乱成一锅粥的同时倒是也没人抱头乱窜，赶忙冲进来的警卫人员被子弹击中，尖叫声几乎要把人的耳朵炸开。 　　“小糜说目标人物的家族也有联系过我们。”伊路米突然开口，在尖叫中他的声音显得尤为淡定和平静，“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目标人物家族找来的杀手，伪装成了警卫或者别的家族的人，所以才能这么容易把枪带进来。” 　　“两个家族都这么反对还要结婚吗？”库洛洛也没有看戏的心情，他知道伊路米突然说这话的用意，“那我们现在就走，算不算见死不救？” 　　毕竟行动已经完成，想走立刻就能脱身……但是如果他们立刻就走，在这马上就会变成血腥晚宴的现场，死去人的人命会算到他们头上吗？ 　　这里是黑I帮的宴会，来参加的来宾大多数肯定和黑I帮有关，却也肯定不缺少达官贵人的亲眷，更别提还有只是服务生的酒店人员，这些人多半都是没有沾过血腥的人。 　　如果这群无辜的人也跟着丧命，他们的罪责会变得更高吗？ 　　而且杀人已经算一次犯罪，如果在这基础上继续叠加，首先赎罪的力度加大，其次惩罚如果过重对之后的行动也会造成阻扰，这么一想，就这么拔腿就走反而不是个好的选择。 　　现在到处都是黑的，哪怕他们动手救人，既不会被记录下，也用不了几分钟。 　　伊路米微微偏过头，库洛洛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他们思考的瞬息不过几秒。 　　黑暗里，库洛洛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随手从餐桌上拿了把餐刀。 　　“动手吧。” 　　…… 　　虽然决定“见义勇为”，但两人都不曾想到，本来以为是连餐后运动都算不上的对手，却因为手铐而平白无故多出了许些波折…… 　　原因无他，他们俩实在太没默契了。 　　本身在黑暗中行动就是件有难度的事，周围又乱糟糟的，还要只能杀持枪的目标人物。一般情况下，伊路米只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就能快速杀人，但库洛洛并不是，在不能用念也没有多余武器的情况下，他更习惯近战，这就导致了两人随时都会被对方的动作拉扯…… 　　有好几次库洛洛都觉得他是被伊路米硬拽过去的，偏偏大少爷还不得而知，专心致志地扔钉子杀人。 　　两个人步调极其不一致，导致杀到一半，伊路米有点困扰地转身对他说：“库洛洛，你让我扔偏了。” 　　库洛洛感到耳边传来的热气和背后紧贴的身体，可他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最大的阻碍居然是身边人，他都有几分无力。 　　他偏过头，侧脸碰到了对方冰凉的发丝，“你也妨碍我杀人了。” 　　这时有子弹擦着他们两人身侧飞过，伊路米手一抬，前方在胡乱射击的人便直接倒地。 　　“你不能配合我一下吗？”黑发杀手每次请求时语气都比较柔和，但请求的内容却自我得可以。 　　库洛洛：“……” 　　你怎么不来配合我呢？ 　　好在库洛洛很快便了解到伊路米的行动步骤，真正想配合起来也不难，干脆收手就放着伊路米一个人来杀。 　　果不其然，效率立刻上升，感觉到了库洛洛的迁就，伊路米反手握住库洛洛的手腕。 　　“这样更快。”伊路米头也不回道。 　　的确，有另一只手垂在下面，不如牵着引领方向，库洛洛也没反对，感受着手腕传来的热度，他被带着穿梭在整个大厅里。 　　伊路米的杀人方式一般都是一击毙命，从不拖泥带水，也不玩弄猎物，和他的作风完全一致。 　　那些拿着枪-支的人完全没想到场内居然还存在这样的高手，以为是女方家族藏在人群里的暗桩，立刻朝着舞台方向跑去。 　　伊路米和库洛洛同时注意到了这人的动静，但中间挡着的人太多，想直接把人弄死不太可能。在解决完手边的两人后，伊路米拉着库洛洛也朝前追去。 　　似乎是感应到死神的来临，那人拿着冲-锋-枪，在快要接近舞台的位置就开始射击，子弹到处乱飞，舞台旁边传来了惊呼和血腥味。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餐刀重重一掷，银色的刀尖凌厉地没入了那人后脑，拿枪的男人直直地倒在地上。 　　最后一个人解决了。 　　感觉到手心里属于另一个人的手腕动了动，伊路米这才松开了手。 　　可就在这时，两人同时听到了头顶上方金属断裂的微小声音！ 　　是水晶灯！ 　　两人迅速作出判断。 　　刚刚乱飞的子弹射中了吊顶的灯，这盏华丽的灯在空中摇摆几下后，整个砸了下来！ 　　又因为靠近舞台附近，灯砸落时连带着砸中了靠近舞台的香槟塔和订婚蛋糕！ 　　库洛洛立刻往左边撤开，但他没想到是，松开手后的两人又恢复到了最初没有默契的状态……伊路米是往右边撤的！ 　　他们想躲开的心都一样，都是用尽全力，因而被彼此拉回而撞到一起时的力度也是实打实的。 　　库洛洛的头撞到了伊路米肩膀，巨大的力导致他都觉得有点晕，这还没完，铺面而来的香槟塔和蛋糕轰然落下，酒液和飞散的奶油完美地砸中了他们两个人！ 　　一切不过都在瞬息之间，即使用坚包裹住身体可以使碎玻璃的伤害降到最小，也无法逃开直接朝脸泼来的酒水及蛋糕。 　　感受着液体从头流到身上的冰凉以及甜腻的蛋糕被糊在身上的触感，库洛洛摸了把脸上的酒，突然感到一阵无语。 　　“还好吗？”伊路米问道。 　　库洛洛看了眼大少爷，对方比他更狼狈一点，因为是长发的缘故，沾上奶油后变得一缕一缕的，还粘到了脖子，脸上衣服上也有着各色奶油，看来对方倒是在最后替他挡了一下，否则不会受灾得如此严重。 　　“……没事。”库洛洛是真的头疼，有精神层面，也有物理层面——撞的，“先走吧。” 　　“嗯。”伊路米应了一声，这次他吸取了教训，先拉住库洛洛手腕才撤离现场。 　　十分钟后，收到消息撤退的侠客和芬克斯来到了轿车旁，两人在看到伊路米和库洛洛的模样后都停顿了一下，心里不由产生了巨大的疑问： 　　只是杀个人而已，怎么会搞得像从夜店里玩完出来的一样？！ 　　“团长？”侠客问道，“怎么回事？任务失败了吗？” 　　“没有，成功完成了。”库洛洛发现自己连解释都不想解释了，“但中间出了点小意外，就变成现在这样。” 　　芬克斯：“……”这意外看起来一点也不小！ 　　“好不舒服。”伊路米说话了，他理了理好像要凝固的头发，“我想先清理下身上的东西，我们去酒店吧？” 　　这大少爷看起来是更惨一点，侠客打量着他们。 　　脸上奶油看起来初步清理过，但没完全干净，头发上的更是，至于身上的由于面积太大了可能直接放弃了…… 　　自家团长倒是好点，虽然一身酒味，但奶油大多数还是粘在了颈侧、衣服上。 　　“嗯，就近找个酒店。”库洛洛说，他看向侠客和芬克斯，“再帮忙买两套衣服来。” 　　侠客点头答应。 　　黑色的轿车驶入夜色快速离开了任务酒店的周边，停在了一家宾馆门口。不是什么上档次的地方，但这对在座的所有人都无所谓。 　　伊路米下了车，他还习惯性地一手拉着库洛洛就立刻往宾馆里走去，这时已经时深夜了，来住宿的旅客不算多，大厅前台只有两个女性在。 　　伊路米拿出伪造的身份信息和银行卡递过去，一双深黑的眼睛盯着前台小姐，十分简洁道：“开一间房。” 　　库洛洛被拉着站在他身后，没说话。 第43章 　　前台小姐看了眼满身酒味的两人，视线不断从他们秀气的脸上划来划去，最后落在伊路米握着库洛洛的手上，迟疑道：“只要一间吗？” 　　伊路米冷冰冰道：“有什么问题吗？” 　　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明白了，我登记下信息。” 　　她说完便偷偷看两人，这么深更半夜地出来开房，又满身酒味奶油的，是从哪个场玩完过来的？ 　　可后面那个怎么一直不抬头？自愿的吗？她真的不需要报警吗？ 　　看出前台小姐所想的库洛洛：“……” 　　伊路米不为所动，像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拿了房卡道了谢后就往楼梯间走，期间对库洛洛躲开他手的举动还有点疑惑。 　　“走路的话不会碰到的。”库洛洛看着那双漆黑又疑惑的大眼睛，还是给出了解释。 　　伊路米也没多说什么，在快速进屋关上门后，他才停止了步伐。 　　库洛洛缓缓松口气，感觉能稍微休息一下了。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他拿出来一看，是侠客在问伊路米的衣服尺寸。 　　他当然不知道，便转身想问对方，可这一转头，就被眼前一幕惊在了原地！ 　　大少爷正在脱衣服，而且速度很快，三两下解开扣子就脱掉了上衣，露出白皙漂亮的肌肉，之后竟连裤子也没省略，就在库洛洛看短信的几秒里他直接脱完了衣服，丝毫不带一点扭捏和害羞！ 　　将上衣和裤子扔到一边后，他看着难得露出真实惊讶表情的库洛洛问道：“怎么了？” 　　库洛洛：“……” 　　……难道不是我问你怎么了吗？！ 　　库洛洛罕见地有几秒的愣神，他甚至有点没立刻搞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空气都仿佛要凝固住了。 　　作为揍敌客家的杀手，伊路米身材是很好的，每块肌肉都长在该有的位置，不过分强壮的同时线条流畅有力，还挺养眼的，但是…… 　　他还连在一边啊！ 　　库洛洛又看了眼他们相连的手铐，也才意识到原来这玩意是不阻碍衣服穿过的，只不过就冲伊路米这果决的速度，即使有阻碍他估计也会直接撕掉吧…… 　　“嗯？”伊路米凑近了些。 　　库洛洛这才反应过来，他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好木然伸手把手机递给伊路米，“侠客问你衣服尺寸。” 　　“哦，谢谢。”伊路米接过手机，很快打完后又还给库洛洛。 　　“……不用客气。”库洛洛接过手机。 　　气氛空白了半秒，就听到伊路米疑惑地问：“你不脱吗？” 　　库洛洛：“……” 　　脱？他脱什么？ 　　“你要穿着衣服洗澡吗？”伊路米注意到库洛洛不再看他，凑近了又问。 　　洗澡…… 　　是，也是，被酒泼了满身又沾了满身奶油，想要洗洗也正常…… 　　库洛洛无表情地想，他以为伊路米之前说的处理身上就是用清水擦一擦换下衣服之类的，至少不会是这么直接把衣服全部脱掉…… 　　这是在等他一起洗澡吗？ 　　库洛洛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我就不洗了。” 　　“不洗吗？虽然蛋糕和酒的味道都不难闻，但这样会不舒服吧。”伊路米说。 　　“我用水随便清理一下就好。” 　　“但是我们是连着的。”伊路米抬抬手，“你不洗的话我进不了浴室。” 　　“……我跟你一起进去。”库洛洛说道。 　　伊路米好像是没察觉到任何尴尬的气氛一样，自顾自地说：“你就这么直接进来的话会变湿的。” 　　库洛洛一抬眼就是对方白皙的肤色和线条漂亮的肌肉，他又重新把脸偏开，“没关系。” 　　在过去24年的人生中，库洛洛鲜少不知怎么面对的时候，可偏偏今天就发生了，还是在这种他完全想不到的方面。 　　事实上和同为男性一起洗澡也不是没有过，他和旅团众人就一起泡温泉过，但这种场合和在浴池里又不太一样，说到底还是……太近了。 　　库洛洛一点都不习惯没有边界感的距离。 　　顶多也只能拉开一臂长的距离，还是完全伸直手臂的状态，如果不这么刻意，他甚至能清楚感觉伊路米身上散发的热意。 　　库洛洛脱了鞋袜被拉着进入浴室，里头面积不大，容纳两个男性显得有点挤，伊路米一进去打开开关，顶上花洒的水直冲而下。 　　他倒是挺舒服地在热水中冲了一会，但站在一旁的库洛洛根本没法躲开四射飞溅的热水，很快就也跟着变得湿漉漉了。 　　伊路米单手拨开头发，他微微动了动左手，就看见浑身是水的库洛洛朝他看过来。 　　“我就说会湿掉吧。”伊路米道。 　　“没事。”库洛洛靠着墙，热气蒸腾在他四周，但这么被淋一下，身上的黏腻感也的确褪去了，“你洗吧。” 　　伊路米看他一会，伸手拿了洗发露就往头发上抹，他是长发，因此洗起来很认真，由于会用到左手，库洛洛也只能跟着他的动作配合。 　　泡泡很快变得到处都是，这么小的空间里，库洛洛身上也沾上不少。而且伊路米比他高，在他抬手洗头时，库洛洛也得抬起手，还得举到一定高度。 　　即使不太乐意，他也只能站在伊路米身侧一点点的位置，跟着对方被顶头的淋浴冲着水。 　　库洛洛当然也想洗澡，但前提是没有别人，就他自己。他不知道为什么伊路米可以在他面前这么放得开……因为是合作人吗，又是假对象的缘故？ 　　热水和瀑布一样哗哗流下，奶油和酒味渐渐消失无踪，库洛洛也连带觉得舒服了一些。 　　伊路米洗完了头发，侧过头看着像是在发呆的库洛洛，又说道：“你真的不洗吗？” 　　库洛洛：“……” 　　他洗不洗很要紧吗？难道是这位大少爷晚上要睡觉，身边的人不洗澡他睡不着？ 　　可昨晚上他也没睡，就坐在一旁发呆，陪着自己看了一晚上书。 　　……所以为什么伊路米可以面不改色地做到这种地步呢？库洛洛无法理解，换做是他是宁愿不洗澡直到惩罚结束的。 　　他甚至对此产生了某种叹为观止的情绪，觉得自己很长时间内都不会忘记，这位大少爷不打一声招呼，在短短五秒内就脱光了自己衣服的场景了。 　　库洛洛有点无奈，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水，开始解额头的绷带。 　　“那就洗吧。”他说。 　　吸饱了水的绷带被主人随意地丢弃到浴室地上。 　　沉重的外套也被丢开。 　　被水淋透了的黑发青年微抬下巴，脖颈上的喉结因此清晰可见，他扯开领带，同样将之丢下。 　　随即，细长的手指开始解衬衫纽扣，速度不快也不慢，慢条斯理的动作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总是沉稳镇定，几乎没有失态的时候。 　　但伊路米知道不是，至少他很清楚此时此刻的库洛洛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起初他只是想单纯地洗个澡，清理身上的酒液和蛋糕奶油而已，在伊路米看来，这个步骤实在太正常不过了，就算两人铐在一起，也只是略有不便。 　　但他忽然发现，库洛洛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劲，在不动声色地试探了几次后，伊路米肯定了这个结论。 　　为什么呢？害羞吗？可他们不都是男人吗？ 　　甚至若换成一个女人，且发生了类似逼不得已的事情，伊路米都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他分得清生理需求和生活需求的区别。 　　那么库洛洛在在意什么呢？伊路米不太能理解，却不妨碍他为此产生了一些兴致。 　　他虽然看起来循规蹈矩、一板一眼，可那只是伊路米自己愿意遵循揍敌客家的处事方式罢了，事实上他从不压抑自己的欲-望，只不过他的欲-望目前就那几样—— 　　赚钱，揍敌客，与弟弟。 　　所以他工作努力勤奋，有合适的外快就会去做；行事一切以揍敌客利益为上；以及，掌控自己弟弟的方方面面。 　　以至于有时候明知弟弟怕他，却还是会故意用杀气吓他，看着他在自己的杀意下瑟瑟发抖不敢动弹，伊路米会觉得他再叛逆，也是逃脱不了自己手掌心的。 　　伊路米会从中获得乐趣，并为这个结果感到满足。 　　不过库洛洛和小奇不一样，伊路米从一开始就知晓自己是无法掌控他的，所以即便多了一个无法预测与控制的制约，他也理智而冷静地与蜘蛛头子维持着一个相对和平的合作关系，即使是找他当假对象，那也是各取所需。 　　伊路米自始至终克制着自己，从不越界。 　　可现在，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库洛洛生出了某种兴趣，不同于先前特地跑来找库洛洛询问，那更多的是出于自己的习惯，库洛洛是他目前最重要的合作者，他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那眼下呢？心底滋生的蠢蠢欲动的恶趣味是什么？为了报复他那些团员们的示威吗？还是不满他突如其来的隔阂疏远？ 　　不确定，但是想看到库洛洛似乎永远从容泰然的面具下更多真实的样子……那些不小心流露出的、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逗弄的细微情绪。 　　水声淅沥，热气弥漫，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时间都好像变慢了。 　　衬衫的扣子只解到了三颗，手指便停住了。 　　伊路米视线不经意地划过库洛洛微敞的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锁骨，用与往日无异的寻常语气问：“怎么了？” 　　库洛洛看了伊路米一眼，这位大少爷从他开始脱衣服起目光就没有离开过。 　　“就这么洗。”他说。 　　就脱个外套？ 　　伊路米心道，可他非但没有感到失望，反倒觉得更有趣了。 　　对于真正在意的东西，人往往会本能地藏起来，不愿让别人察觉，任何事物都一样。 　　若库洛洛想不让自己发现异样的话，他应该装得毫不在乎才对，但或许知道已经晚了，真的不在意的话早在外面就该和他一样脱了衣服再进来。 　　所以干脆死撑着不脱，破罐破摔地选择“伤害”更小的方式了吗？ 　　啊，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纠结与挣扎的全过程了呢。 　　伊路米克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维持着毫无波动的表情，回应他实际上完全是多此一举的解释：“好。” 　　然后伊路米往旁退了一步，将花洒下方的位置让出去，“你来吧。” 　　“……”确实已经破罐破摔的库洛洛决定不理会伊路米仍未移开的视线，走过去，水流像雨从头顶落下，外面的世界也好像被水幕隔离了。 　　他轻轻吐了口气，仰起脸，闭上眼，这家宾馆的花洒质量还可以，水流细密而温柔地笼罩了他，似在安抚他这一晚上已经心累到麻木的心。 　　因为手铐的缘故，伊路米就站在右侧看他。 　　其实脱与不脱区别也不是很大，伊路米心想，至少那件变得半透明的衬衫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有的作用，但他也明白这大概是库洛洛的极限了。 　　那就放过他可怜的衣服吧。 　　冲了大约一分钟，库洛洛突然感到右边肩膀被碰了下，他退了些，离开水幕，左手五指将淌着水的额发捋上去，才睁眼看向伊路米。 　　他的面孔也在那个瞬间近距离地印入了伊路米的眼底。 　　眉眼全部露出来后，似乎愈发突显了他清隽优美的骨相，被打湿的深色眼睫浓密纤长，下睫亦根根分明，在水汽的润泽下，那双尾线微翘的眼睛好像也变得更深邃透亮，如同神秘又独特的黑珍珠。 　　伊路米目光轻轻掠过他额头上的十字刺青，所有浮光掠影般的思绪都隐没在无波无澜的黑深眼中，除非他愿意，没人可以从他的脸上探查出半点内心的真实想法。 　　“洗发露。”伊路米递出瓶子，似好心地说，“要帮你吗？” 　　“……不用。”库洛洛接了过来。 　　他其实并不想用，冲掉表面的污渍就可以了，但眼看着伊路米居然转头拿着浴球使用起了沐浴露…… 　　“……” 　　这位大少爷做什么果然都很认真。 　　库洛洛以为配合伊路米洗头、连自己都简单冲了把已经足够妥协了，可没想到当他洗干净头发后，伊路米向他递出了那颗已经起满泡泡的浴球，一本正经地请求：“库洛洛，能不能帮我擦一下后背？另一边我不方便够到。” 　　那无辜的模样和前几次说想洗澡、要洗头时没有任何差别，好像这个请求再正常不过。 　　库洛洛：“……”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 　　见库洛洛答应了，伊路米将浴球塞进他的手里，直接背过身，“谢谢，你需要的话我等下也可以帮你。” 　　接过浴球的库洛洛：“……” 　　他不需要。 　　但身后的动作没有立刻传来。 　　伊路米数着秒数，数到第六下，左侧的背上忽然传来了触感，如同一根羽毛划过。 　　库洛洛轻轻擦了下。 　　在身后人看不到的角度，伊路米忽然眉眼一弯，嘴角翘起，笑了下，似是有些开心，他发现了，库洛洛居然挺随着他的。 　　从进来洗澡时就这样，明明非常无奈又不太愿意的，但最后都妥协了。 　　“你的头发？”库洛洛出声提醒。 　　“哦。”伊路米把后背的长发撩到前方。 　　直到糊弄地随便擦了几下，将泡沫涂满伊路米整个背部敷衍了事后，库洛洛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他其实连这样的敷衍都不用，跟配合伊路米洗头时一样让他自己搓背、而自己只需要配合抬抬手就可以了…… 　　算了，也没差多少，赶紧结束吧…… 　　库洛洛把浴球丢到一边。 　　等到这次前所未有的让他感到煎熬的洗澡终于结束，踏出浴室时，库洛洛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了，木着脸地接过了伊路米递过来的浴巾。 　　囫囵地擦完头发，又要擦身体，当然湿衣服还贴在身上，是怎么都擦不干的，库洛洛想了想，动手解开了剩下的纽扣，将衬衫脱了下来。 　　其实他真的不是很在意对同性展露身体，可……算了，这一个晚上也不知道“算了”多少次，多想无益，他已经懒得探究那位大少爷的想法了。 　　库洛洛换上了宾馆提供的睡衣，看向伊路米，他也擦干了身体，此时已穿上了睡衣睡裤，正在擦拭那头湿漉漉的长发，因为是用单手，他擦得有些费力，见库洛洛望来，便说：“我想吹头发。” 　　库洛洛已习惯了他在这方面的龟毛，毫不意外地回道：“我先换裤子。” 　　“嗯。”伊路米应了声，依旧擦着头发没有动，被库洛洛扯了下手腕。 　　“我要去里面换。” 　　“好哦。”伊路米这次意外的配合，也没多说什么再刺激团长大人神经的话。 　　他对这方面的分寸掌握得很好，可能是长此以往逗弄奇犽时得到的经验。 　　毕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乐趣，他可不想惩罚一结束库洛洛就又竖起一道隔阂跟他保持距离了。 　　伊路米跟着库洛洛往盥洗室的方向走，视线轻轻扫过他的后腰，在那里，他刚刚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蜘蛛纹身。 　　等两人一齐换好酒店睡衣后，伊路米找出吹风机，往书桌旁的插座插上电源，开始吹头发，但没过多久，两人再次发现了不方便，库洛洛得继续配合他抬手，还得时不时地挪一下位置，不光如此，还需要忍受扑面而来的细碎水珠。 　　库洛洛就这么随他折腾了两分钟，在又一次被吹风机的热风扫到时，他伸手按住了吹风机，摁掉开关，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在伊路米疑惑的目光中，库洛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给你吹吧。” 　　伊路米看着他，定了两秒，“谢谢。” 　　把吹风机交出去后，他像是为了表示感谢，极其顺手地理了理库洛洛凌乱的头发，随即毫不觉得自己做了很奇怪的事情一般，轻描淡写地收回手，在椅子上坐下了。 　　库洛洛：“……” 　　……算了。 　　长头发很不好吹，伊路米的头发看着顺滑飘逸，乌黑透亮得像绸缎，仿佛干的和湿的也没什么区别，实则又浓又密，里头吸满了水分，库洛洛吹了十五分钟，也只吹了个半干。 　　……好麻烦。 　　库洛洛忍不住想，伊路米每次吹头发都要花半小时吗。 　　又吹了五分钟，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库洛洛关掉吹风机，说：“应该是侠客他们。” 　　“嗯。”伊路米站起身，一边用手指随意梳理头发。 　　两人一起去开门。 　　在买衣服的路上，侠客和芬克斯其实有讨论过团长他们该怎么换衣服，但随即想到团长也没有特别指明，说不定手铐不会影响他们穿衣服呢，便还是按原计划买了两套成衣。 　　他们已经尽可能地加快了速度，原以为会看到一个等待许久的稍微清洁了下的团长，却不想，门后出现的库洛洛居然是已经洗完了澡、穿着睡衣、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了。 　　而他的身后，是穿着同款酒店睡衣的伊路米。 　　侠客：“……” 　　芬克斯：“……” 　　不是，你们该不会就这么一起洗澡了吧？！ 　　库洛洛看两个同伴们如出一辙的震惊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心累和麻木同时浮了上来，他甚至无法对此做出任何解释。 　　因为事实就如他们所想的一样。 　　“衣服呢？”库洛洛没什么表情地问。 　　芬克斯沉默着，动作僵硬地把手里的袋子递出去，神情依旧一言难尽。 　　“团长……”侠客问得有些艰难，“今天还回去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都跟着团长一起出来了，为什么才分开短短不到半小时，他俩都能毫不耽搁地有了新进度呢？！ 　　库洛洛还没来得及回答，后腰忽然被戳了下，伊路米在后面说：“我想睡床。” 　　虽然他说的小声，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到了。 　　侠客&芬克斯：“……” 　　库洛洛：“……”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不论他拒绝还是同意，恐怕都不能澄清已经深入人心的误会了。 　　“……不回去了。”库洛洛说道。 　　侠客&芬克斯：“……！！” 　　两人刹那间变化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个团长被小妖精轻易迷了心智、从而色令智昏的惊悚画面。 　　库洛洛的表情毫无变化——那就是没有表情，接着道：“通知其他人也一起过来吧，之后从这里出发。” 　　“……好的。”侠客的反应罕见地有些迟钝。 　　“嗯，就这样。”库洛洛后退一步，关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侠客和芬克斯：“……”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眼神和表情都难以言喻，可神奇地都能理解此时对方心中的千言万语。 　　或许觉得这个大瓜光凭他们两个一时半会实在消化不了，他们突然动了起来，一起朝电梯方向大步离开，同时一起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 第44章 　　等门关上后，伊路米摸了摸还有点潮的头发，目光非常自然地转向了库洛洛，那意思很明显——头发还没干，要继续吹。 　　库洛洛：“……” 　　那态度太过自然和理直气壮，库洛洛不禁有些无语，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吹都吹了，也不差收个尾。 　　手上柔软顺直的发丝如墨一般漆黑，也不知是主人平时费心呵护养出来的，还是天生如此。 　　这是库洛洛第一次给人吹头发，等感觉差不多干了，他关了吹风机，随口道：“你不觉得麻烦吗？” 　　伊路米伸手摸了摸发丝，视线却移到了库洛洛身上，“还好，工作之余除了给弟弟训练外也没别的事了。” 　　库洛洛笑了笑，即使是玛奇派克她们都不会留这么长的头发，是习惯也是觉得打理费劲。 　　伊路米在一些方面的确很大少爷。 　　宾馆的房间有些逼仄，卧室里除了一张床之外，只勉勉强强摆下了一张书桌，连个沙发都没有。 　　吹完了头发，伊路米站起来，他看了眼库洛洛，在经历过洗澡事件后，他不太确定对方会不会愿意和他睡同张床。 　　但和之前几乎是明显的推拒不同，这次库洛洛不用他问就主动先往床铺走去。 　　现在的蜘蛛头子有一种即使下一秒火山爆发都能面不改色的淡定平静，近到身贴身的澡都一起洗过了，躺同张床算什么？ 　　和侠客说留下时他就已经预料过这种情景了。 　　两人的阵地很快转移到床上，这期间谁都没说话，也不去在意只有一床被子的事实。由于没有书，库洛洛只能静静地靠在床头。 　　他也不说话，连呼吸都很轻。 　　“你困了吗？”伊路米也靠着床头，他偏过头看对方的表情。 　　“没有。”库洛洛说，挑起一个话题，“你之后有空吗？我有个遗迹想去，那里应该联系不到外面。” 　　“遗迹？”伊路米重复了一遍，“是去找解开制约的办法吗？” 　　“对，但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库洛洛看向他，“以防万一，我们最好能一起行动。” 　　制约带来的限制如果不能提早得到消息，另一方就会很被动，库洛洛的考虑很周全。这点伊路米也没任何疑义，只是…… 　　如果能解开制约，伊路米自然也是乐意的，可时至今日，在确认制约对他的影响不大后，他也有些习惯了，另一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他有些习惯了库洛洛的存在。 　　可是……原来他一直在寻找解开制约的方法吗？ 　　伊路米盯着库洛洛的眼睛想，这其实也无可厚非，除念师不管用的话，试试其他的方式说不定可以。 　　但为什么自己还是有点不快呢？ 　　伊路米审视自己的这份心情，是因为库洛洛瞒着自己吗？ 　　不应该，解开制约对两人都有好处，而且库洛洛也没有隐瞒，只不过可能前面找的办法都失败了而已，所以没有跟他提及。 　　所以不快不是库洛洛的缘故，而是自己的原因。 　　那么，是因为什么？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伊路米分毫不露，点头应道：“好，我们一起去。” 　　得到了想要的回复，库洛洛看了圈面积不大的房间说：“无聊的话看看电视？” 　　略有心事的伊路米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正要伸手去拿遥控器，可就在这时，他们两个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来自隔壁房间。 　　先是一阵劣质床板嘎吱摇晃的声响，紧接着便是几声暧昧又柔媚的呻-吟，像是完全不在乎周围可能有的客人。 　　那声音起初还有些压抑克制，到后面变得越来越高亢！ 　　这就算了，可床板的动静也随之增大，配合上婉转卖力的声线，在这寂静的晚上想让人忽视都难。 　　库洛洛：“……” 　　伊路米：“……” 　　两个人同时沉默，现在是晚上十点，开始某些夜间运动也算挺正常。 　　这个宾馆不算高档，隔音条件本来就很差，加上他们出色的耳力，连细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漏一字。 　　努力无视几乎就像是发生在身侧一样的活-春-宫，库洛洛觉得今晚过得实在是有点艰难。 　　他闭上眼睛后又睁开，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般地看了伊路米一眼，“开电视吧。” 　　伊路米立即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新闻频道，无需库洛洛提醒直接把声音开到最大。 　　或许是与自己不同调了一晚上的合伙人突然配合起来，也或许是新闻正式又严肃的声音总算把那些叫声给遮掩过去，库洛洛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隔壁好像受到了挑衅一样，活-春-宫另一个主人公猛然加入了现场直播，声音洪亮有气势，瞬间盖过电视音效，其言语的直白下-流，堪称振聋发聩，两位主角一声接一声，上演着比拟某类青春启蒙小电影的精彩二重奏。 　　“……”库洛洛瞬间黑了脸，差点连杀气都没掩盖住。 　　从遇到西索开始，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事，每一件都不大但都非常影响心情，而现在，他只想要安静！ 　　伊路米在一旁默不作声，却悄悄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他当然也觉得很吵，更没有听别人叫-床的乐趣，甚至如果不是考虑到制约，他会直接从窗户出去把人弄晕或杀掉，这全看他的心情安排。 　　然而他好像不想这么做了，因为显然库洛洛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感到有意思得多。 　　“那男的技术很差吗，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伊路米把落下的头发撩到耳后，问身边的人，“你想让他们闭嘴吗？” 　　库洛洛盯着电视，“你要怎么做？” 　　“我可以去隔壁和他们说声。”伊路米看着他，“让人安静还是很简单的。” 　　“……不用了。” 　　库洛洛想象一下他们两人一起出现在隔壁门口的场面，就觉得实在一言难尽，更何况他不能保证去了隔壁不杀人。 　　“嗯……那也有别的办法。”伊路米坐起身道。 　　库洛洛：“？” 　　伊路米单手握拳，忽然在墙面上敲了一下！ 　　他用的力不大，但依旧发出了惊人响声，白色墙面应声裂开了细细的缝，裂缝很快爬满了整个墙壁！ 　　而随着这声巨响，隔壁的动静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伊路米转过头看他，“安静了。” 　　库洛洛：“……” 　　不得不说效果相当地立竿见影。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库洛洛居然从伊路米那双幽深的眼睛里看出来几分邀功的意味……他撇开视线，连带着那股不知名的怒意也莫名跟着消失了。 　　再度开口时库洛洛又变回以往那副温和的样子，“我们换个酒店吧。” 　　这样就不生气了啊。 　　伊路米边想边起身，十分配合，“好，这次我来安排吧。” 　　两人火速换好衣服，在前台小姐诧异的眼神中走出宾馆，打了辆车赶往附近的高档酒店，结果没想到最近的也要开一个小时左右，等下了车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为了避免再发生什么乌龙事件，伊路米二话不说开了个豪华套房，价格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和质量同等，这样的房间绝对舒适安静。 　　套房很大，外头还有个客厅，但是库洛洛已经无所谓这些了，他解开外头的大衣就想去卧室躺下，这次反倒是伊路米拉住了他。 　　“我点了两杯热牛奶。”大少爷说，“有助于睡眠。” 　　库洛洛倒不想睡觉，他只想静静，不过他也算了解了对方的龟毛程度，还以为这是伊路米在家里养成的习惯，就点头道：“好。” 　　两人喝了牛奶，又洗漱了一下，等再次回到床上时，就连库洛洛都有些疲惫了，虽说这疲惫主要体现精神上…… 　　在和侠客发了条信息告知换地点的事后，库洛洛主动先躺进被子里，柔软的床和宁静的氛围一下子包裹住了他，即使知道身边就躺着另一个大活人，库洛洛也少有的感觉到了一点舒心的安宁感。 　　但其实伊路米在大多数时都没什么存在感，就好像现在，他就只能听见对方极轻的呼吸声。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似乎是考虑到库洛洛先前不佳的情绪，伊路米这会什么话都没有。 　　他瞟了眼一动不动的合作人，把视线移向了天花板。 　　在前两个弟弟都能跑会动之后，和自己躺在一起睡觉的时间就几乎没有了。现在再次感受和人同塌而眠的感觉，伊路米居然觉得还挺能接受。 　　可能是因为躺在身侧的人是库洛洛吧。 　　他思考着，闭上了眼睛。 　　他们的手离得很近，伊路米可以准确感受到对方的手指就在他旁边。 　　又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呢……他漫无边际地想。 　　隐藏在那张淡然平静又运筹帷幄的面具下，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模样。 　　库洛洛躺着发了会呆，在身旁有另一个人的情况下他是睡不着的。 　　结果没想到一偏头却发现了伊路米已经闭上了眼，呼吸也变得平缓稳定，像是已经睡着了般。 　　这样也能睡得着吗？他还在旁边呢。 　　库洛洛看着那张线条柔和的侧脸，有了点疑惑。 　　不过这位大少爷也的确也很会做出让人意外的事，毕竟一般人也不会在别人面前突然把自己给脱光吧…… 　　想到那个场景，库洛洛还是觉得有点一言难尽，但荒谬中又感到有些好笑。 　　算了…… 　　他慢慢地闭上眼，先休息一下吧。 　　…… 　　清晨的日光透过薄薄的纱质窗帘透进屋内，伊路米睁开了眼睛，时针正好指向六点整，符合他没有工作时的作息时间。 　　他原本只是想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睡着了……伊路米看了下窗户边的日光，又偏头瞄了眼身侧的库洛洛。 　　黑发男人的脸微微朝着他的方向，几缕黑亮碎发稍微遮住了额间的十字刺青，库洛洛闭着眼睛，呼吸悠长。 　　这是睡着了吗？ 　　伊路米看了一会，接着再度闭上眼。 　　那他也再睡一会吧。 　　* 　　混乱的一夜过去后，之后总算是相安无事。 　　等待惩罚过去的时间里两人都是在酒店度过的，几乎没怎么出门。在此期间，库洛洛让派克通知旅团的所有人，一周后在萨克兰市集合，此次行动自愿参与。 　　在库洛洛被绑上制约后旅团很久没有大规模的行动了，这倒是让在酒店里百般无聊的众人突然有了盼头，各个都还挺期待的。 　　手铐的惩罚整整持续了三天，等到结束的那刻，伊路米和库洛洛双双松了口气，无时无刻和人铐在一起行动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那么下周再见。”伊路米出门前说道，“我先去工作了，拜拜。” 　　库洛洛拿着书，在众蜘蛛的眼皮下朝对方点点头。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又过了好几天，陆续得到旅团其他人反馈的侠客和派克才又来找库洛洛反应情况。 　　“我们这边几个都准备一起去了。”侠客道，“玛奇说西索也会到。” 　　“库哔会参与，剥落列夫没有回应，但之前有说要回趟家乡，大概率是没收到通知吧。”派克双手环胸接着道，“富兰克林说他发现了一个好苗子就先不来了。” 　　那也就是说除剥落列夫和富兰克林两人外基本都到齐了。 　　库洛洛点点头，他已经将手头不知名的文字破解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出发去萨克兰市吧，找到遗迹——”蜘蛛头子微笑道，“那里藏着的东西，都属于我们了。” 　　* 　　几日后，萨克兰市。 　　冰冷的海风吹起伊路米垂在身侧的长发。 　　放眼望去，深蓝的海水、停靠着数艘游轮的港口以及极远处绵延不绝的冰川构成了这座海港城市最简单的画面。 　　西索走在伊路米的身边，他们刚刚一起下了飞艇，现在要前往相同的目的地。 　　这次他们会遇到纯属碰巧，等上了飞艇才发现原来对方也在。 　　当时两人的位置都在头等舱，相隔还挺近，除了他们外也没有其他人，方便聊天。 　　“好巧呢，小伊～”西索看着他，那细长的双眼满是笑意，“要去做什么？” 　　伊路米靠在椅背上，“有委托。” 　　西索脸上的笑意加深，“雇主是库洛洛吗？” 　　伊路米：“无可奉告。” 　　西索玩着手中的扑克，也不在意伊路米的冷淡。他大致也猜到了前不久自己故意“泄密”给伊路米添了些小麻烦，导致他这位朋友现在对他是一句话也不肯透露。 　　库洛洛通知集合的地点在萨克兰市的长堤地区，那周遭海岛群集，指不定旅团的行动就会在附近岛屿进行，在来之前他也调查了这个地方的背景，了解到了相关的传言。 　　西索指间夹着扑克，是一张黑桃J，他另一只手支着脸，对着伊路米说道：“我有预感我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哦，小伊～” 　　伊路米的表情没有分毫的改变，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没再做回答。 　　两人下了飞艇后一同走出机场，伊路米率先打了辆车先走，而西索紧随其后。两辆车的距离保持不远，方向一致，西索这下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伊路米的确是库洛洛雇佣来的，但这很奇怪。 　　旅团的行动虽然通知了全员，可却额外备注了自愿参与，所以即便有成员选择不去，按照他们现在的人手也不至于不够用，那雇佣伊路米的用意是什么？ 　　热恋期的难舍难分？ 　　两辆车很快停在了港口附近，两个人也差不多时间下车，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通知地点里提到的废弃仓库中。 　　里头的光线昏暗，除了他们两人外，参与此次行动的旅团众人似乎已经到齐了。 　　西索看了眼前方的伊路米，走到和人平行的位置，朝着一干蜘蛛们开口道：“都到了啊，我不会是最晚的吧？～” 　　众人倒是没想到他们俩会一起出现，芬克斯抓了抓头发，朝西索道：“是最晚，你也太慢了。” 　　西索走进人群中，笑着道：“抱歉，抱歉～” 　　库哔坐在一旁的箱子上，他认得西索，但并不认得站在另一边的长发男人，便问：“那个人是谁？新来的八号？” 　　玛奇答道：“不是。” 　　芬克斯看着伊路米朝库洛洛走过去的身影，小声道：“要是八号就好了。” 　　此言一出，瞬间遭到周旁大伙的冷眼。 　　库哔不知道具体情况，疑惑地继续问：“那他是谁？” 　　玛奇道：“他是团长叫来的，揍敌客的杀手。” 　　库哔：“？” 　　他更不懂了，旅团的行动，为什么要找个杀手过来？ 　　另一边，侠客笑着招呼西索，“要是再晚一小时就不等你们了。” 　　西索瞥了眼伊路米，调笑的意味明显，“那小伊的佣金可就泡汤了～” 　　剩下明白实情的旅团众人都眉头一抽，但都知道也和制约有关，立刻不说话了，只是把视线全盯到一来就走向库洛洛的伊路米身上。 　　伊路米不在乎别人怎么打量他，也没接西索的话。他好像对库洛洛眼下这身不同往日的打扮产生了好奇，从进门起注意力就一直放在自己的合作人身上。 　　库洛洛抬起头看他一眼，“来了。” 　　伊路米嗯了一声，装模作样不是他的强项，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委托关系，因此干脆不说话，只是靠在库洛洛身边的柱子上站着。 　　他现在对眼前“崭新”的合伙人很有兴趣，别的事都没有观察这个人重要。 　　在伊路米的印象里，库洛洛大多时候都打扮得很斯文，不是穿西装就是穿着风衣。至少像现在这样——穿着皮大衣、将头发全部梳到脑后的装扮还是第一次见。 　　他偶尔也有变装的兴致，但基本都是为了工作需要，毕竟装成另外一副样子是很累的，还很不舒服，什么都没有本来的面目好。 　　那库洛洛突然换了个反差这么大的装扮是为什么？ 　　因为旅团行动成员集合，要换个更酷的一点造型？ 　　西索也靠在距离他们不远的箱子上，和旅团众人随便搭腔几句后他就重归了安静的状态。 　　伊路米一来就像是橡皮糖一样又和库洛洛粘一块，而他唯一有兴致的玛奇则离他很远，现在的他的确没什么事做。 　　他不相信伊路米和库洛洛是玩真的，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现在无法插入两人之间。 　　看来只能等待独处的机会了。 　　西索垂眼摸出一张牌，那是张黑桃Q。 　　…… 　　塞亚岛位于距离萨克兰市更偏南一点的海域，那里偏僻又寒冷，原本除了岛上的补给船外，几乎没有什么船会特意前往。但随着塞琉国遗迹的出现，再加上那里的景色壮阔美丽，在冬季与春季交汇的时间里还能看见极光，近几年旅游公司开辟出了几条作为旅游观光的航线，旅客们可以搭乘游轮前往赛亚岛。 　　游轮一周一次，会在岛上停留两天后再前往下个目的地，而旅团坐的就是这个游轮，要航行两天一夜才会抵达。 　　他们一行共有十一个人，现在也不是旅游旺季，侠客便直接订了十一间大床房。 　　分配钥匙时，侠客留意到伊路米领了自己的那份就回房间了，没占着“特殊关系”非得和团长挤一间，顿时有点欣慰。 　　看来团长在外面还是很注意的。 　　侠客感慨了一下，也拿着自己钥匙回房间了。 　　海上的路途没什么事，库洛洛自上船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连晚餐都是派克给他点的客房服务。 　　又到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时候，库洛洛吃过晚餐，拒绝了侠客的玩牌邀请，准备洗个澡再把相关的资料看一看，便好好地睡上一觉。 　　但没想到在从浴室出来后，房间里会多出一个不速之客。 　　西索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正灵巧地玩着一沓扑克。注意到他出来了，那双狭长的金色眼睛便轻瞟过来，带着丝笑意。 　　库洛洛挑起眉，他用毛巾擦了擦还湿着的头发，开口道：“有什么事吗？西索。” 第45章 （作收加更1） 　　“怎么房间就你一个呢，团长？”红发的魔术师答非所问，他站起身走到了库洛洛面前，语气很轻，“是为了避嫌吗？” 　　看来他和伊路米的关系真的很好。 　　库洛洛面不改色地看着对方，他微微抬起下巴，“你很关心？” 　　西索往前一步俯下身，对上那双黑曜石般漆黑的眼睛，“作为旅团中的一员，我当然是很关心团长的。” 　　魔术师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的灯光，将库洛洛笼于他的阴影之下，像是准备捕食的野兽，在准备攻击前小心打量着眼前的猎物。 　　其实很可口不是吗？西索想，不仅是实力，就连外表也同样让人着迷。 　　换种方式先尝尝看也未尝不可。 　　库洛洛不习惯和人保持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能闻清西索身上的香水味道了，便下意识后退几步，却因为房间面积不大，没两步背后就抵到了墙上。 　　但他也无所谓，旅团的其他人就在隔壁，这里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有人过来，他反而正好可以看看西索想做什么，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西索见状笑了一下，他凑到库洛洛耳边，伸手搭上了对方的腰，发出直白的邀请，“长夜漫漫，团长需不需要我来陪你打发时间？～” 　　库洛洛愣了一下，他并非不懂得成年人之间的那些暗示，但……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还是西索只是想玩玩扑克什么的？ 　　他不禁对上西索那双弯起的、仿佛盛满深情的眼睛，目光里的含义直接又火热，扣住他腰的手也在轻轻往前用力。 　　库洛洛：“……” 　　看来是没理解错，不过真是意料之外，西索怎么会突然对他产生这种兴趣？ 　　库洛洛笑了笑，但眼睛里却很冷静，“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嗯？不试一试吗？”西索凑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小到能清楚感知对方的呼吸，语调亲昵又暧昧，“我会让你很满意的。” 　　库洛洛心里叹了口气，他淡淡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西索眯起眼，松开手后退了些，“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库洛洛：“我对你没有兴趣。” 　　“但这种事不是只要床上快乐就好。”西索打量着他，“你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会克制欲-望的人呢。” 　　这的确是。 　　库洛洛贴着墙望着西索，但前提是能引起他的欲求才行。 　　于是他说道：“也不全是，床上的人选还是很重要的。” 　　西索表情没变，“所以果然是因为小伊吗？” 　　这和伊路米没有关系。 　　但为了能赶紧把这位请出房门，库洛洛干脆就着他的话说：“嗯。” 　　西索盯了他一会，慢慢道：“上个床而已，我不介意你和他继续交往的。” 　　库洛洛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法瞬间想明白，他有点无奈，“可我介意。” 　　哎呀，似乎猜错了呢。 　　西索低头看着完全不为所动库洛洛，目光微沉。 　　如果库洛洛仅仅是被伊路米床技所吸引的话，那就不会那么多次地拒绝他，也不会管床上的人选是谁了……毕竟西索对自己的魅力还是非常肯定的。 　　那么他们难道真的是在交往吗？ 　　西索纳闷之余又有些失望，看库洛洛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多半是也没法从这个角度拆散他们了。 　　所以只能等他们分手了？ 　　如果旅团再加上伊路米都在他的周围，他要等到什么合适的时机才有可能跟这个男人单独决斗呢？ 　　西索完全直起身，空气中因他而起的暧昧因子也随之消散，“真不可思议呢，你们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又再度听到西索提起伊路米，库洛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是对伊路米有想法吗？” 　　“确实有呢～”西索没有否认，他看着库洛洛的表情，笑容有些戏谑，“但我对团长你也很有想法，可惜你们都不想让我加入，好伤心。” 　　库洛洛：“……”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 　　西索关上了门，独自前往游轮上的酒吧。 　　这艘船上乘客很少，现在又是深夜，里面坐着的人并不多。 　　他点了一杯威士忌，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夜景，被库洛洛连番拒绝，又收获了并不美妙的消息，他也是会有点低落的。突然，身边有另一人坐下，西索连头都没抬就开口道：“小伊～是睡不着来喝酒吗？” 　　伊路米当然不是来喝酒的，他直接问道：“你去库洛洛的房间做什么？” 　　西索瞥他一眼，“有事才去的呀～” 　　伊路米追问：“什么事？” 　　西索看着他，笑得有些玩味，“看得这么紧，这不是你弟弟才有的特等待遇吗？” 　　伊路米像是没听出任何暗指，“因为他现在是我的对象。” 　　“哦？～”西索嘴角的笑容扩大，“可惜团长不满意你的技术，把我叫去共度春-宵呢～” 　　撒谎。 　　伊路米很清楚库洛洛是什么脾性，假如这是真的，西索就不可能在这，现在都没十点。 　　而且那个人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能吸引他的只有珍宝和未知，情-欲之流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真相恐怕是相反的，应该是西索去找了库洛洛，又提出了这样的邀请。 　　伊路米看着他，那双明明什么都没有的眼睛里涌上了些令人畏惧的冰凉，“我说过了，不要打库洛洛的主意，但你并没放在心上。” 　　生气了呀……这可真少见，伊路米也会有这样明显的情绪？ 　　西索低笑了两声，是占有欲在作怪还是别的原因呢？但不管是什么，他想介入都很困难了，一时半会之间，伊路米不会再放下警惕，就连库洛洛恐怕都会远着自己。 　　真伤脑筋。 　　西索思绪万千，但面上仍然微笑着，“不要生气，我开玩笑的呢～” 　　伊路米定定看了他一会，才站起身道：“没有下次了。” 　　* 　　这一个晚上，伊路米都没有睡。 　　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不算安全到可以去睡觉的地步，他会罕见地因为没有工作也没有佣金地出现在这，也全是因为库洛洛的关系。 　　这让他又想到了西索，这个男人的恶劣趣味一旦开始就不会收住，只会玩到他觉得无趣的那天。 　　他对库洛洛有那么容易失去兴趣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这个事实又令他感到了不快，伊路米从不希望任何人或事超出他的掌控，但是他允许这些发生，因为他总有能力让一切事物又重新回到他的掌握之中。 　　打消西索对库洛洛的念头并不容易，但牵制住却不算很难。 　　只是自己要怎么做呢？ 　　伊路米望着窗外的漆黑一片的景色，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丝弧度，快得让人无法看清。 　　发呆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加上闭目养神的功夫一眨眼便又到了清晨，伊路米从床上下来到餐厅，规规矩矩地吃了些早点。 　　他大致知道库洛洛想做什么，前往全然未知的遗迹探索，提早储存能量以应付突发情况就成了必要的选项。 　　清晨时间餐厅的人寥寥无几，更不可能出现旅团等一干人，他们几乎都是到了中午才会出现。 　　伊路米吃完也没什么事做，又回到了房间，等再次出门时已经是十点了。 　　他们所在的这一层依旧安静，伊路米想了想，往库洛洛的房间方向走去。 　　房间的门没锁，这也是对方一贯的习惯，在轻敲两声作为示意后，伊路米推门而入，果不其然见到仍然埋在白色被窝里的某个身影。 　　库洛洛的作息十分不规律，不睡觉是常事，但只要没事并且时机正好，睡一个白天或到中午也是有的，而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那正好的时机。 　　对方从被窝里探出看他一眼，便又拉起被子把自己埋起来，好像伊路米在不在都无关紧要一样。 　　自从一起洗过澡之后，库洛洛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无所谓了。 　　伊路米进来也就是随便看看，见状干脆不出去了，他坐到了床对面的沙发上，便开始新一轮的发呆。 　　而库洛洛的确对伊路米的态度是越发随意，等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最近这段时间他因为要破解未知的语言文字费了不少力气，这一觉倒是睡得挺踏实。 　　他坐起身，发现伊路米就坐在他不远处的地方，视线直直地盯着他看，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早啊。”库洛洛打了个招呼，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这副有点懒散的样子。 　　“是中午好。”伊路米纠正道，他起身走近对方，“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嗯。”库洛洛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走去浴室，等再出来时又穿上了那件有毛领的大衣，只是没有把头发梳上去。 　　库洛洛这会也有点饿了，两个人一起点了满满一桌菜，居然都全部吃完，一点也没剩。 　　用过午餐，直接回房间好像也有点无聊，两人便慢悠悠逛到了甲板上，这个时候的日头正好，和煦的阳光照在海水上，波光粼粼的景象温柔又宜然。 　　伊路米撑在栏杆上，柔顺的长发被风吹得向后飘起，他看向站在他身侧的库洛洛，问道：“之后我们的要怎么行动？遗迹在岛上吗？” 　　库洛洛有点意外地看他一眼，嘴角却在笑，“难得，你没有事先探究清情报就来了。” 　　伊路米支着侧脸，“因为我听‘雇主’的。”说着，他想到库洛洛曾说过无法联系外界，忽然了然道，“啊，我们的目的地是在海里吧？” 　　库洛洛点头，“是啊。” 　　“海底的遗迹。”伊路米对这些了解不多，他的工作一般只围绕着杀人打转，“会是什么样的？” 　　遗迹的相关背景在出发前库洛洛就已经和旅团众人说过了，当然除了侠客派克等人外，那几个战斗系蜘蛛都一副听天书的表情，对这种像传说故事一样的来历全无兴致，他们只对抢什么感兴趣。 　　一般而言对于已经说过的话库洛洛都懒得重复，但这会没什么事，既然伊路米想听故事，那他也不介意再说一遍。 　　蜘蛛头子背靠栏杆晒着太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有种轻松和慵懒的氛围。 　　“要从哪里开始讲起呢。”库洛洛思考了一下，“从头说吧。” 第46章 　　塞琉国流传下来的亡国故事说来也简单，最初这个国家只不过是个贫瘠的岛国，附庸于另一个强大国度曼尼亚。 　　塞琉国地理位置的局限导致了本国人生存环境异常恶劣，过的是人命换取资源的日子，几乎等同于曼尼亚国的奴隶。 　　塞琉国的女人下海采珠供奉，男人则卖力卖血，经常作为战场上第一批被牺牲的战士。 　　这样本该永远贫瘠的宿命，却因为一颗从大海中得到了宝珠改变了。他们把这颗宝珠取名为希芙之泪，又名神之泪。 　　塞琉国人都认为希芙之泪是神赐予的礼物，自从拥有它后，他们国家的战士变得强大，土地变得富饶，就连气候都不再寒冷，国家也慢慢积攒了实力，叛乱脱离了曼尼亚。 　　不仅如此，塞琉国还变得越来越强大，有了足以让周围国家供奉的海上舰队，民众也不用再过着贫苦的日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得到了神的庇佑。 　　“听起来倒是挺美好的。”伊路米搭腔，“就不像是真的。” 　　库洛洛笑了一下，“是啊，而且之后的内容更像传说了。” 　　可好景不长，在曼尼亚变得虚弱并被塞琉国一点点蚕食后，为了不被灭国，曼尼亚人向塞琉国送上了第一美人给新任国王。 　　可曼尼亚自己都没想到的是，塞琉国的这任国王深深迷恋上了这个美人，非但真的停下了侵略，还搜刮各种财宝、建宫殿奇观，日子过得不可谓不荒-淫无道。 　　这个国王也随着执政的时间越长变得越来越暴虐，只要有人反对他的做法就会被杀掉，只要有人敢提出违逆言语就会被驱逐。 　　可因为他有佩戴了镶嵌着希芙之泪的戒指，王国上下无人能够反抗他。短短两三年时间，他就把国家弄得民不聊生，臣民们的怨气和畏惧也日渐越深。 　　甚至塞琉国的大臣和王室也觉得国王疯了，他们逼不得已只好造反，国家因此陷入了内乱，但因为塞琉国强大的军队还在，即便如此也没有别的国家敢趁机作乱，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国家突然像没存在过一样整个消失不见了。 　　“消失不见？”伊路米歪了歪头，“原来会在海底是因为这样。” 　　“是啊。”库洛洛道，“这段历史就连南方大陆上，贝格罗塞联合国的前身——曼尼亚帝国的历史上都没怎么记载，只有只言片语写了塞琉国的崛起和强盛。”他看向伊路米，“但最终如何灭亡的完全却没有说明，野史上就一句：因触神怒而灭，是不是很好笑。” 　　这种荒诞的答案必然是无稽之谈，库洛洛更倾向于一场大海啸毁灭了这片土地，但能把一整个国家都直接吞没估计也有其他原因，这就需要去探索了。 　　伊路米对上那双含笑的黑色眼睛，“但如果在海底的话，我们要怎么进去？” 　　“我找到的那本航海日志里有记录遗迹界碑上的文字。”库洛洛道，“那其实是警示语，翻译过来大致就是：我们长眠于此，惊扰者死无葬身之地，唯吾之子民魂归故土。” 　　他的语调缓缓的，“简单来说，贸然进入就会死，但是只要被认定成‘子民’就可以安全进入。不过长眠这个词似乎也可以翻译成永生，可哪里会有真正的‘永生’呢。”说到最后他的语调有些讽刺。 　　“被认定成‘子民’？如何认定？”伊路米想了想，库洛洛看起来准备周全，那肯定不是什么血脉论，“是有什么信物吗？” 　　“对。” 　　“如果遗迹不认可呢？” 　　库洛洛眉眼一弯笑起来，笑容很漂亮，“那就只好硬闯进去抢东西了。” 　　他说的是硬闯，可语气一派轻松。 　　那抹笑下隐藏着怎么样的腥风血雨，伊路米不用细想也能明白。 　　库洛洛平日里再怎么一副温和斯文的样子，骨子里的强硬和傲慢却是一概不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令世界都为之震撼的盗贼团会做的事。 　　也不知道小奇为什么反而会亲近他，是因为没看过库洛洛另一面吗？还是因为这个人大多数时间脾气太好，给他产生了什么错觉？ 　　伊路米看着那抹漫不经心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手痒，就好像每次看到奇犽特别神气时总想给他找点绊子一样。 　　现在他就很想伸手，把库洛洛早上花时间整理好的头发给弄成睡醒时一样乱。 　　毕竟，看他生气的表情也挺有趣的。 　　…… 　　到达目的地时正好是在傍晚时分，天边被下落的日光染成了一片红。 　　旅团众人下船后才发现，他们居然少了个人。 　　侠客左顾右盼，确定船上是没人再下来了，只好找玛奇问道：“西索去哪了？” 　　玛奇抱臂道：“他不来了。” 　　“啊？”窝金莫名其妙，“为什么？” 　　“他说他突然失恋了，没心情去，下次再见。”玛奇面无表情地转述着某魔术师的话。 　　旅团众：“……” 　　派克愣了一下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侠客也慢慢回过味来，两人的目光一起看向玛奇，意思不言而喻。 　　玛奇顿了顿，她拨了拨稍长的头发，有点无语，“不是我。”说着，她的视线轻轻往库洛洛的方向瞟去。 　　她昨晚可是意外看见西索从团长的房间里出来，而且情绪低落到明明发现了她也没上来打招呼。 　　库洛洛：“……” 　　他注意到了众人探究的视线跟着玛奇一起看过来了。 　　其他人的反应也不慢，尤其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们很容易就往某个方向联想，西索突然失恋到旅团行动都不去了，那肯定是在船上发生的事，既然不是玛奇……难不成还是团长？！ 　　想到这里，这目光不知不觉带上了些复杂微妙的震惊与好奇：西索是不是和团长你告白了？！ 　　库洛洛真没想到这件事还能有续集，他心里叹了口气，说了句别管他，就独自先往前走，留着后面一堆蜘蛛们自己探讨去。 　　伊路米一看，立刻跟上。 　　窝金难以置信，他盯着库洛洛的背影，“不是吧？怎么一个个都对团长下手？” 　　芬克斯接话，“怎么？你还想让西索对你下手啊。” 　　“……”众人被这个恶寒的冷笑话弄得无语了一下，完全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信长怀疑地摸了摸下巴，“会不会是他在骗人啊？只是突然不想去了吧？” 　　窝金：“他都跑那么远了，突然不想去也不正常啊！” 　　这话倒是挺有说服力的。 　　侠客也在思考，“或许真的和团长有关系也说不定，毕竟他进团的目的并不明确，几次行动也都没有参与。” 　　这时，飞坦冷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没有明确规定不能退团吧。” 　　芬克斯眉头一跳，“你要干嘛？” 　　飞坦冷笑一声，“让西索退团，杀了他。或者我先退，等杀完他再进来。” 　　旅团众：“……” 　　侠客抽了下嘴角，“那还不至于，你冷静点。” 　　库哔一直在听，他忽然又发现了一个未知的点，“你们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也是冲着团长来的吗？” 　　侠客低头看他，干笑了两声，悄声说：“看到紧跟着团长的伊路米了吧，我猜团长雇佣他是免费的。” 　　啊……？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可真是大新闻，库哔瞪大了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 　　他们在后头的窃窃私语，前面走的两个人当然都能听见。 　　库洛洛是深知自家同伴的性子，多半是无聊了，有乐子当然要讨论一下，随他们去。 　　而伊路米却没这种好心情。 　　他维持着不变的表情，可那股原本已被压抑住的不快此刻再度涌上，像有着荆棘的藤蔓将心脏包裹住般，他毫不意外，这样悄然扎入的刺激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将心底浮现的阴暗情绪滋生成庞然大物。 　　他需要想办法马上解决这件事情。 　　* 　　每年的11月都是达格最闲散无事的时候，处于休渔期，又是旅游淡季，连体验海钓的游客都很少，因此当有人想要租他的渔船时，他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 　　可在达格得知这些人想要去寻找塞琉国的遗迹后，他却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他们的目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待类似的客人了，不过又是一批不要命的、自以为能得到宝藏的亡命之徒罢了。 　　而他奇怪的是眼下是入冬的季节，实在不是下海探险的好时机，若只是单纯好奇，那就应该乘坐旅游公司的观光船去附近的海域逛逛，虽然除了海什么都看不到。 　　不过这些都跟达格无关，他只负责拿钱办事。 　　约定好了时间，隔天早上达格就开着自己的渔船等在了码头，今天就连天都是阴的，寒风刮在脸上还有些刺痛。 　　——那些人真的要挑这种糟糕的天气出海吗，念头浮起的时候，达格已经看到了人影，昨天见过的一行十人出现在道路尽头，和昨天不同的是，每个人背后都多了一个箱子，应该是潜水设备。 　　其实单看他们的气质打扮，达格就觉得不是一般人，尤其是那个身高超过两米五的魁梧大汉，这个天居然还穿着单薄的背心夹克，露出健壮的胳膊和大腿，肯定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但下海探险可不是光靠能打就可以的…… 　　达格内心腹诽着，却什么都没说，这些人显然不是游客，提醒也是多余。 　　渔船突突行驶了四个多小时才停下来，比观光船要深入得多。 　　“就在这片了，”达格说道，“具体位置没人知道，下面磁场混乱，任何电子仪器都没有用。” 　　“谢谢船长～”侠客笑眯眯地应了声，然后看向走出船舱的库洛洛。 　　库洛洛走到甲板上，看了圈周围，不同适合度假的热带海域，这个纬度的海水能见度很低，此刻又没有阳光，波浪起伏的海面呈现一种深不可测的深色，如同下面是能吞噬人的深渊，再加上空荡荡的四周只有他们这一艘小渔船，若是有深海恐惧症的人在这里，怕是腿都要吓软了。 　　“准备吧。”库洛洛说道。 　　其余人闻言便去换上了装备，达格注意到这些潜水设备都是岛上的潜水店里临时租的，还是游客专用，最多四十五分钟氧气就会耗尽，而且看他们的模样似乎刚学会如何使用，个别甚至还不会用！纯属潜水新人，连脚蹼都好像忘了带！ 　　……认真的吗？ 　　好不容易在侠客的指导下佩戴好氧气罐，窝金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等等——”他看了圈甲板上齐刷刷换了一身紧致的黑的众人，再看看只脱了兽毛夹克还穿着背心短裤的自己，顿时不满地叫道，“为什么你们都穿一样的衣服？我却没有？！” 　　“因为没有合适你尺寸的潜水服。”信长正想办法把刀绑身上，一边懒洋洋地回道。 　　“不行，我也想要！我们不是团队吗！”窝金却还是没有罢休，甚至都有点委屈了，手指着一个方向，“连他都有！” 　　众人顺着看过去，杀手早就换好了设备，连一头长发都扎起来绑在了脑后，他与芬克斯差不多高，体型看起来却要纤细得多，却不会显得瘦弱，像一只矫健修长的黑豹。 　　“哦豁。”玛奇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慨，声音很小，只有一旁的派克听到了。 　　“怎么了？” 　　“是个超模身材呢。”玛奇低声说。 　　派克：“……？” 　　“又是个大家闺秀，难怪团长会和他交往，是他会喜欢的类型吧。”玛奇接着说。 　　派克：“……” 　　玛奇是在说揍敌客吗…… 　　她又一次没能搞懂这位沉默寡言的同伴平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看伊路米还是很不爽，但大家其实也习惯了他的存在，何况只是件潜水服而已，要不是还不确定要在海下找多久，又刚好在潜水店看到了，都觉得换了更方面行动，他们也是没想起来要穿的。 　　侠客挠挠头，“这个嘛，毕竟伊路米是团长叫来的，不然你跟团长去说？” 　　强化系有时候很固执，还是交给团长去解决吧。 　　这时，最后去换装备的库洛洛走了出来，见状便说：“这次是临时决定的，考虑不周，下回找人专门给你定制套。” 　　“哦，好吧。”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安抚住了窝金。 　　伊路米看着库洛洛，后者也向他望来，口中道：“玛奇会在每个人身上固定一根念线以防失散，可以接受吗？” 　　伊路米点点头，“嗯。” 　　“那么达格先生，三个小时后如果我们没上来，你就可以开船回去了。” 　　说话的同时，库洛洛走向船舷，早就准备齐全的飞坦率先跳了下去，他背上还有一柄黑色长伞，芬克斯窝金信长紧随其后，几人浮出海面等待。 　　“记得保管我们的衣服啊～”侠客嘱咐了声，和派克玛奇库哔也跳下了去。 　　伊路米轻巧地踩上船弦狭窄的栏杆，直接戴上了潜水呼吸器，在同样佩戴完毕的库洛洛踏上船弦时，他下腰向后一翻，如一条鱼一般跃入水中消失了。 　　随着最后的库洛洛离开甲板，原本等在海面上的几人也沉入了水下不见踪影。 　　达格：“……” 　　还三个小时，难道他们不知道一瓶氧气罐都用不到一个小时吗？ 　　话虽如此，达格还是很有契约精神地等了三个小时，然后开船驶离，按合同，接下来每天他都会在固定时间在附近海域溜达一圈，持续一周，不过他觉得这一礼拜都会白跑了。 　　…… 　　海水很冷，随着下潜深度加深，水压也越来越大，不过这对念能力者来说都算不上困难，唯一的问题是，水下能见度太低，就算有潜水灯，照明的范围也着实有限。 　　库洛洛重新找了根合适的链子，将颜之珠塞进镂空的金属支架中，戴在脖子上，入海后，颜之珠倒是泛着微光，不过没有指引方向，他们仍需要慢慢寻找。 　　大约四十分钟后，氧气罐即将耗尽，库哔使用了能力“神的左手，恶魔的右手”，复制了足够数量的氧气罐给众人更换，他多带了一瓶氧气罐就是为了此时。 　　又过了近半个小时，众人终于在海藻丛生的海床上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库洛洛停下，观察了下一块边缘弧度圆润的建筑残骸，朝众人做了个手势—— 　　就在这附近。 　　早就在沉闷的海里游得无聊的蜘蛛们精神一震，立刻四散开来寻找，伊路米没走，负责“联络”众人的玛奇也留下，五分钟后，她手中的一根念线被扯了下，她示意库洛洛：飞坦有了发现。 　　众人赶过去，看到了一块界碑，倒在海床上，上面的部分已不见，断裂的下半块约三米多高，上面刻着看不懂的文字，想来就是特里当年见到的那块了。 　　没多做停留，一行人毫不犹豫地越过界碑，继续向前，不多时，潜水灯的光束忽然融入了黑暗。 　　——海床断层消失了。 　　众人又往前了一段距离，然后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们悬浮着，上下左右除了海水皆是虚无，连浮游生物都不见了，仿佛存在着特殊磁场，另它们对这一片区域避之不及，脚底下的空间更是漆黑一片。 　　好像就是这里了。借着仅有的潜水灯光源，众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 　　以防万一，他们又更换了一次氧气罐，然后改变方向，再一次向下游去，这一次的速度比刚入水时要慢些，对于未知的东西谨慎些总不会错。 　　很快，拎着潜水灯的侠客发现了什么，光束投向一个角度，闪了两下灯提醒，众人也看到了，缓下速度。 　　那是一个镶嵌在海岭上的一个直径约十米的洞，边缘形状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形成的，如同一个火山口，可它的深不可测令它看上去更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都到这里了，即便里面真的是地狱他们也是要去的，艺高人胆大的十人再度不做犹豫地进入了洞口，但这一次异变终于发生。 　　进去还没一分钟，水流忽然逆时针急速旋转，不等众人作出反应，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然形成，将所有人都卷入其中！ 　　这一段奇异的体验，若让侠客来形容的话，就好像被丢入了一个巨型的抽水马桶，一阵吸力极强的高速旋转后就被水流轰然冲出了管道！ 　　“哗啦——” 　　侠客破开水面，摘掉呼吸器，手脚并用地爬上不远处的斜坡，丢掉氧气罐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晃了晃脑袋，刚才那一下实在是转得有点头晕。 　　耳边传来好几声破水声，都是他的同伴们，等所有人来到岸上后，侠客看了一圈，发现不对劲，脸色微微一变，“团长呢？！” 　　“我看到他和那个揍敌客被卷入另一个通道了，”飞坦声音低哑，“但我来不及过去那边就关闭了。” 　　“玛奇，能感到团长的方位和距离吗？”侠客转头问道。 　　“念线断了。”玛奇摇摇头。 　　八个蜘蛛面面相觑，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为什么偏偏团长和我们分开了？”窝金纳闷。 　　“如果是故意分了两个通道的话，我想可能和颜之珠有关，只有团长携带了它。”侠客猜测。 　　“那揍敌客是怎么回事？”芬克斯问，“他不也一起吗？” 　　“应该是距离近，”派克说，“我看到了，他反应很快，水流出现变化那瞬间他抓住了团长的手。” 　　换言之，她距离不够近，没来得及。 　　众蜘蛛：……行吧。 　　“看来被迫分散了呢。”侠客吐了口气，没了团长指挥，面对这个全然未知的遗迹，作为这些团员中唯一的脑力派，他感到了有点压力。 　　“想要去找他们的话，得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啊。”信长说，眼睛看向前方，手中解开绑着刀的绳子。 　　早在上岸的时候，众人就已经打量过环境，也不知这里究竟是什么构造，明明是在海底，可出了那处水潭后，他们居然脚踩在一块坚硬的陆地上，但没有天空，头顶是黑压压的，光线昏暗却能目视，因而前方一座巨大的城邦也毫无阻碍地印入眼底。 　　可那座城邦死寂而没有生气，像是早就死去的空城。 　　但即使是一座空城也是有护卫的，不知何时，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出现了成千上百个士兵，身披黑甲手握兵器，迈着令大地震颤的整齐步伐逐渐朝他们围拢而来。 第47章 　　被蜘蛛们惦念的库洛洛，此时和伊路米站在一个黑漆漆的长廊一端，脚下是一滩水迹，他们是被水流从上方一个缺口冲下来的，那个缺口此时已经闭合。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味道，像是已经很久很久不见光。 　　没等两人做出反应，墙壁上的油灯忽然被一盏盏地点亮，照亮了他们前行的道路。 　　两人对视一眼。 　　“看来是在邀请我们，走吧。”库洛洛说。 　　“嗯。” 　　两人先是走了十分钟，发现仍未看到尽头，便加快了速度，最后来到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大厅，刚进去，来时的通道就被一道厚墙堵住了。 　　他们没有在意这种如同瓮中捉鳖的机关，走进了大厅，空荡荡的厅中央仅有一个半人高的四方展台，上面有一个已经被打开的宝盒，柔软的天鹅绒内衬上有一个浅浅的凹陷，似乎亟待一颗宝珠置入。 　　这暗示不可谓不明显，库洛洛轻轻挑眉，上前将颜之珠放上去，下一刻，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感谢两位将颜之珠送还，王后会为此展颜。” 　　这道声音威而不严，甚至称得上温和有礼，却似惊雷一般立刻引起了两人的警惕，他们同时望向头顶，那里是一片平整光滑的岩石天花板，不可能有藏人的空间。 　　那么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某种扩音设备吗？还是某种能力？他们并没有被窥视的感觉，这道声音的主人却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是用了一种远程的特殊监视手段吗？ 　　库洛洛想了想，道：“瓦迪斯瓦夫三世？” 　　瓦迪斯瓦夫，意为光荣的统治者，可瓦迪斯瓦夫三世却似乎配不上这个名字，因为他是个亡国之君，传言中正是他造成了塞琉国的覆灭。 　　“是，欢迎吾之子民归来，吾将赐予尔等王城的永居权。” 　　还真的是瓦迪斯瓦夫三世？库洛洛有些惊讶，居然还活着？以什么方式？ 　　他前面提到了王后，这也有点奇怪，按道理那颜之珠不是应该送给第一美人菲诺娜吗？ 　　“你怎么断定我们是你的子民？”库洛洛问。 　　“你们带回被背叛者盗走的王城珍宝，有功，有资格成为塞琉的子民。”瓦迪斯瓦夫三世似乎对此有所感激，几乎是有问必答。 　　背叛者？能被瓦迪斯瓦夫三世称作背叛者的只能是塞琉国的人，难道这个沉没在海底的国家还有人活着吗？或许不能称作是“活着”，因为极有可能在离开塞琉国的领域后，那位背叛者就彻底消亡了，所以宝箱才会流落到塞亚岛上。 　　库洛洛若有所思，接着问：“跟我一起来的人呢？他们与我一起将颜之珠送回，为什么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有资格成为你的子民？” 　　虽然可以勉强解释成伊路米离他近又抓着他，漩涡没能把他们搅散，但库洛洛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你们之间有着同生共死的契约，他定是你深爱之人，既然你们不愿分开，那吾便恩赐让你与爱人一同永居在此，不好吗。至于其他人……”瓦迪斯瓦夫三世话锋一转，骤然冷了下来，“不过卑劣的偷盗者，将会受到王军的制裁。” 　　尽管这位国王陛下对他们的关系有很大的误解，然而……库洛洛再度和伊路米对视，看不出他们身上的制约，却偏偏看出了“同生共死”，这似乎侧面证明了一个他们先前无法去验证的猜测——他们确实性命相连，就是不知那所谓的神泪之戒究竟能不能解除制约。 　　这时，厅的一侧出现了一到门，瓦迪斯瓦夫三世恢复了威严而宽和的语气，“去吧，道路的尽头会有内侍官引领你们。” 　　两人都没有动，他们当然不会听从这个已经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话走那道门，永居在此？怕不是永眠在此吧。 　　库洛洛手一伸，将那颗还比较中意的颜之珠又给拿了回来，口中道：“劳你厚爱，但我们不想成为你的子民，也不想在这里定居。” 　　“可惜……” 　　瓦迪斯瓦夫三世淡淡叹息了声，下一刻，整个厅的地面忽然凭空消失！ 　　…… 　　另一边，旅团众人已经厮杀了好一会，可黑甲士兵数量却未削减多少，被杀死的士兵尸体会消失，然后更多的士兵源源不断地从土里钻出来。 　　派克先前抓了一个士兵，这些沉默不语的士兵仿佛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可派克依旧靠她的能力提取到了一点信息，充斥着这些如傀儡的士兵们脑中的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入侵者“啧，他们是不是有个亡灵法师在操控啊。”芬克斯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他拧断了一个士兵的脖子然后将其甩出去，又砸飞好几个。 　　“有点不对劲。”玛奇说。 　　“嗯，虽然很细微，”侠客应道，“但这片土地好像确实在吸收我们的念。” 　　念是人生命力场的延伸，如果是普通人，这会被吸收的恐怕就直接是生命力了。 　　“是有点邪门，现在要怎么办？”信长一刀居合斩将一排的士兵切成了两半，“没完没了。” 　　蚂蚁多了也是很烦的，话虽如此，他的语气还是懒懒散散，并未有半分紧张。 　　“解决的办法估计在那座城里吧。”侠客说，他们早就尝试过杀掉看似是头领的将领了，但也无济于事。 　　可要去前面的城里，就得先消灭这些士兵，不是没想过绕开他们，可数量实在太多，且兵种齐全，还会举盾摆阵型，一点点推进未免太费时间，念能力消耗也是个问题，而这里距离城墙至少还有数公里。 　　众人看向了窝金。 　　窝金挠了挠头，“万一把这里弄塌了怎么办？” 　　“你收着点啊。”信长说。 　　“真麻烦。”窝金嘀咕，活动了下胳膊。 　　其余人见状立刻退开，压缩的能量集中在窝金的拳头上，他呼出一口气，一拳砸向地面，刹那间碎石飞溅，岩石断裂，地面凹陷，生生砸出一个直径近百米的深坑！所有在其能量波范围内的士兵被瞬间消灭。 　　趁着士兵一时间没法复原，飞坦收起杖剑，第一时间往城邦的方向窜了出去，众人紧随其后。 　　城墙很高，但对旅团来说不是问题，飞坦速度最快，踩着微凸的砖石眨眼间就攀上了城墙，然后他停了下来。 　　后方的芬克斯有些奇怪，正想出声询问，却在踏上城墙的那一刻失去了语言能力！ 　　天居然亮了？！ 　　怎么回事……没等他反应，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喧闹声，城墙背后的世界也展现在他的眼前。 　　芬克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城邦，护城河的水面在光照下波光粼粼，码头上有工人正在卸货，农民赶着牛车想要进外城，街上人-流如织，摊贩叫唤不停；内城建筑精美华丽，有士兵在巡逻，贵族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前往王宫的大道上。 　　如同穿越了一般，原本死去的城市在这一刻活了过来，可他们在海底啊！ 　　就在这时，刺耳的鸣笛声响彻了整个城邦，有人在嘶声大喊—— 　　“敌袭！敌人入侵！全城备战消灭敌人！” 　　旅团众：“……” 　　…… 　　厅里。 　　白亮的海底岩浆取代了原本的地面，近乎刺眼的颜色意味着它温度达到了上千摄氏度，极度的高温将空气都烘得扭曲了，靠近岩浆的墙壁被烧得通红。 　　不知从哪里来的岩浆仍在涌进来，墙壁烧灼的痕迹在缓缓攀升，空气越来越稀薄，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绝地。 　　光滑坚硬的天花板上，伊路米的手变成了手爪，深深插入了岩石，另一只手揽着库洛洛的腰，两人挂在半空中。 　　地面消失的一瞬间，伊路米反应极快，捞起库洛洛就上去了。 　　“现在怎么办，要往上挖吗。”伊路米问。 　　来路已经没有了，下面是岩浆肯定不能去。 　　库洛洛却低头看向了岩浆。 　　伊路米：“？” 　　“这个空间不可能只有一个入口，”库洛洛说，“岩浆还在灌进来，一定有其他的渠道。” 　　伊路米沉默了瞬，才一本正经地夸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可我们怎么下去？” 　　库洛洛叹了口气，右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本书。 　　那是本暗红色外壳的书，封面的最上方用通用语写着“盗贼的极意”，下面用另一种古老文字印了一个白底黑字的“極”，除此之外，封面的正中央还覆了一个血手印。 　　书是突然显现的，是具现化系？伊路米首先想到，但随即否认纠正，不对，性格不太像，那么只能是特质系了。 　　特质系的能力是最难猜的，所以会是什么样的能力呢？伊路米睁着双猫一样的大眼，好奇地盯着看，半点儿都没避讳。 　　这是库洛洛自己亮出来的，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难得一见的机会。 　　库洛洛打开书，翻到了某一页，口中说道：“‘人鱼的泡泡’，可以生成一个让人在液体中安全生存的泡泡，生存时间和泡泡直径相关，最小1米生存2小时，最大5米生存20分钟，刷新时间为12小时。” 　　伊路米看得到书页上的文字说明，和库洛洛说的相差无几，显然是特意给他看的。 　　“虽然岩浆也算液体，但高温会严重腐蚀泡泡壁，”库洛洛又道，“我做过测试，1米的泡泡大概只能维持20分钟左右，但也足够了。” 　　说完，他便使用了这个念能力，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透明泡泡包围了两人，泡泡顶部没入了天花板，穿过固体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牢靠。 　　库洛洛抬眼，示意伊路米跳下去。 　　如果换成别人，伊路米这会会直接松开捞人的手，让对方自个掉下去，自己走其他的路。 　　这无关信任，即使是他的家人他也是一样的选择，就算“人鱼的泡泡”可以让人在岩浆里生存，可如果泡泡碎了呢？或者在极端情况下对方为了生存不得不将他驱逐出去呢？那他就会很被动了，他不会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但面对库洛洛，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两个人性命相连，他死的话库洛洛也会死，所以库洛洛会保护他像保护自己的生命一样。 　　这个结论让伊路米安心。 　　他拔.出了手爪，泡泡没有浮空的能力，两人直直坠落。 　　泡泡触到岩浆表面时滞了下，然后缓缓沉入，库洛洛控制着泡泡的大小，将它的直径缩小为一米，两人顺势坐了下来。 　　岩浆咕噜噜冒出了气泡，伊路米戳了戳泡泡壁，发现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高温，他感到很神奇。 　　即使是捉摸不定的特质系，库洛洛的念能力也非常特别了，他看向依然被库洛洛握在右手的书，嗯，使用时必须拿在手上吗……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问：“你有很多念能力吗？每个系的都有？” 　　说话的时候，伊路米依旧没放开库洛洛，手臂环在他的腰上，手心贴着他的腹部。 　　库洛洛认为他是不放心，毕竟或许是出于制约的缘故让伊路米考虑后选择了跳下，但这样的致命环境还是会刺激到杀手敏感的神经吧，换成自己也一样，库洛洛对此表示理解，未说什么。 　　面对伊路米直白的疑问，库洛洛不禁笑了下，“你是在探听我念能力的情报吗？我不会说的。” 　　伊路米也不生气，这事换他来也不会随随便便和人说的，又问：“如果20分钟到了还没找到出口怎么办？” 　　库洛洛说：“那就上去找别的出路。” 　　伊路米就懂了，库洛洛有别的能力可以让他们离开岩浆。 　　即便肯定有不少限制，但……真好用，怪不得爸爸说他的能力很危险，完全无法预测不说，还有其他的风险。 　　因为这些能力不可能是他自己拥有的，极有可能是别人那边偷来或者抢来的，这意味着他自己的能力也有被盗的风险……不愧是强盗头子。 　　伊路米微微侧过脸，黑深的眼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库洛洛，作为被“雇佣”来的编外人员，对于探索遗迹这事伊路米一直表现得比较随意，基本都绕在库洛洛身边，他去哪他就去哪，眼下找寻出路他也认为库洛洛一个人足够了。 　　不同于他的无所事事，一边操控着泡泡方向一边抓紧时间找出路的库洛洛认真而专注，也因为如此，他好像没注意到此时两人的姿势有多奇怪。 　　由于身高差与位置靠后的缘故，伊路米几乎把人搂在了怀里，看着库洛洛漂亮的侧颜，他忽然觉得手又有点痒了，蠢蠢欲动地想要收拢手臂，然后他也这么做了。 　　后背突然贴上了另一个人的体温，库洛洛看过来，给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伊路米若无其事地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嗯，再找几分钟吧。”一时间没发现什么异样的库洛洛转回头。 　　三分多钟后，他们找到了出路，那是一个靠近底部的出入口，两人通过一个向上曲折的短暂通道，进入了一条岩浆构成的河流，泡泡浮出河面，他们上了岸。 　　岸上有一段长长的阶梯，尽头是一个门洞，穿过门洞后，里面是一个没有光线的黑漆漆的空间。 　　瓦迪斯瓦夫三世的声音在这时再度出现：“没想到你们通过了炼狱的考验，虽然不是吾之子民，但也有资格进行之后的试炼。” 　　伊路米还在想什么试炼，就见油灯点亮了空间，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差不多有篮球场那么大的棋盘，上面的石制棋子也有一人高，有王、后、车、象、马和兵，看种类应该是象棋，但除此之外四个角还有四个碉堡一样的东西，估计玩法有变化。 　　一旁有一个立起来的小棋盘，是让人在上面控制的。 　　“此次试炼仅有一人能参与，你们谁来？” 　　库洛洛都没问伊路米，自觉地走了上去。 　　…… 　　旅团众人刚突破最外一层城墙，里面的城邦已完成了改造，所有居民进入外城，护城河上的索桥升起，外城墙上的守城武器露出冰冷狰狞的炮口，护城河外的土地上也出现了一个军团。 　　“里面有念能力者。”派克道。 　　“这是要打攻城战吗？”侠客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前方的军团，比起外面那些傀儡士兵，这次看起来很像活人，且不仅多了骑兵，就连装备都升级了不少。 　　显然难度升级。 　　“总算有点有趣的了。”芬克斯嘿嘿笑了两声，一边慢慢甩动自己的胳膊，“分配一下对手吧。” 　　“要投币决定选择顺序吗？”信长问，军团中I共有12个念能力者，分散在不同队列中。 　　“那就每个人自己扔吧，投到正面的进入下一轮。”侠客说。 　　在军团进入攻击范围之前，八个人先围在一起投硬币，最后飞坦和芬克斯进入决赛，但这一轮次没能进行。 　　“我左边。”话音未落，飞坦已经掠了出去，左翼有三个念能力者！ 　　“喂！飞坦你卑鄙！居然不守规矩！”芬克斯气得怒骂。 　　“游戏罢了，先到先得！”飞坦的声音远远飘来。 　　说的有道理，窝金第一个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冲向了中军，那里也有三个念能力者！ 　　…… 　　“砰！” 　　白王被黑王将死，碎成了渣，这也说明胜负已分。 　　“看不出来，你居然是攻杀凌厉的风格，”瓦迪斯瓦夫三世语调上浮，仿佛很惊喜，“不担心堡垒被全部击破后一无所有吗。” 　　“在现实里自然可以先一步准备周全，但下棋不一样，双方起点是一样的。堡垒是烟雾弹，只要专注赢就可以了。”库洛洛淡淡道。 　　“不错，你没有被规则迷惑，迷失自己的目标。”瓦迪斯瓦夫三世满意道，“你通过了此次试炼，那么进入下一个吧。” 　　棋盘下沉，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将近三米的盔甲人从机关口升起来，他们一个手持巨斧，一个握着剑与盾，戴着全覆盖头盔的脑袋缓缓转向了一个方向。 　　站在一边默默无声的伊路米：“……？” 　　如同锁定了目标一般，在他们眼睛的位置，猩红的暗茫从缝隙中亮起，两个盔甲人同时奔跑起来，冲向了伊路米！ 　　盔甲人看着笨重，实则速度极快，手持巨斧的盔甲人一马当先，高举斧头重重砸下。 　　“咚——！” 　　一声沉闷刺耳的巨响后，碎石飞溅，伊路米已不在原地，他向旁跳开，但还未等落地，一柄重剑就向他刺来，若不躲开就是个身死人亡的下场。 　　伊路米硬生生地在半空中腾转翻身，轻巧落地，不等他喘口气，斧头的攻击再次横劈过来，伊路米跃起，他们还穿着潜水服，因而也没有换上鞋，不着履袜的脚看似在斧面轻轻点了下，斧头却像是忽然遭受了不可承受的重量一般“砰”地砸到地上！ 　　伊路米站在斧面上，任凭盔甲人再如何使劲也无法夺回自己的武器。 　　重剑在这时又袭来，以要把人拍扁的气势朝他挥下！ 　　伊路米踩着斧柄腾跃，他的身影快到让人无法捕捉，下一刻已出现在斧头盔甲人的后背上方，曲腿踢向盔甲人的后颈。 　　在紧身潜水服包裹下显得格外纤长的腿，力道却以吨计算，盔甲人被直接踢断了脖子，盔甲出现了恐怖的凹陷，可它居然还没倒下，一个趔趄后就用斧头抵着地面站住了，脑袋诡异地耷拉着，挣扎着还想转向身后落地的伊路米。 　　伊路米歪头，思考了下，然后随手扔出两枚钉子，钉子精准地扎入了头盔的缝隙，红色的暗芒消失，盔甲人也失去了动力重重地倒在地上。 　　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盔甲人，伊路米准备依样画葫芦，不过这一个有盾牌，他先借用其已经报废的同伴的斧头将碍事的盾牌劈成两半，接着又是两枚钉子丢了出去。 　　用了不到五分钟解决了盔甲人，将场地弄得坑坑洼洼的伊路米走到库洛洛身边，后者早就退到了一边。 　　“辛苦了。”库洛洛说。 　　“不辛苦。”伊路米回道，这种程度的运动连热身都算不上。 　　瓦迪斯瓦夫三世在这时说道：“他是你的爱人，你刚刚却选择袖手旁观吗？” 　　“你既然能看出我们性命相连，那我岂会置自己性命不顾，”库洛洛说道，“不过是向你证明他不是我的弱点。” 　　“确实，”瓦迪斯瓦夫三世意有所指，“可他却依然能以此威胁你。” 　　“哦，”库洛洛像是被说动了，顺势问道，“那你有办法解除这个契约吗？” 　　瓦迪斯瓦夫三世顿了下，“所以你来是为了希芙之泪……你们是恋人吗？” 　　如果是，这个契约更像是逼迫之下的产物，可如果不是，据他观察，他们之间的羁绊并不浅。 　　“是不是有什么紧要的？”库洛洛淡笑了下，“你要给我希芙之泪吗？” 　　瓦迪斯瓦夫三世还没回答，头顶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好像上面发生了巨大的震荡一样。 　　空气静默了片刻，他才接着说：“回答我三个问题，如果让我满意我可以考虑。” 　　或许是库洛洛接连通过三个试炼获取了一点认可，瓦迪斯瓦夫三世自然而然地换了更亲切的自称。 　　“好像不需要你考虑，我的同伴快把你这里拆了呢。”库洛洛说，意在言外。 　　瓦迪斯瓦夫三世不为所动，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即便如此，没有我的同意你也得不到，它会消失，你能在大海深处找到它吗？” 　　库洛洛想了想，“那你问吧。” 　　“问题一，一个国家曾因一件神赐的宝物而强大，可这不是没有代价的，它因吸收了族人上千年的仇恨与执念才有了改天换地的力量。百年过去，它的力量即将被消耗殆尽，若想延续未来永恒的荣光，它必须再次吸收足够多的怨恨，国王选择重新让他的国家生灵涂炭，以牺牲当下换取未来，他有没有做错？” 　　原来这才是瓦迪斯瓦夫三世会迷恋美人菲诺娜的真相，库洛洛心想，所有昏庸的行为都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不过吸收怨恨才能获取力量，确定不是魔鬼给的？ 　　“没有错。”他回答。 　　“理由呢？” 　　“这是第二个问题吗？”库洛洛问。 　　“不，我说过，你的回答需要让我满意。” 　　行吧。库洛洛没多做思考便道：“当一个人成为领袖时，他就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团体，他的意志必须为团体整体的利益去考虑，若能得到更多的利益，即使牺牲再大，也必须去做。” 　　瓦迪斯瓦夫三世没有表明库洛洛的答案是否令他满意，沉默了片刻便继续问：“问题二，如果到最后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愿，他会为此后悔吗？同样要说出理由。” 　　这问题其实有个陷阱，一般而言，如果第一个问题回答国王没错，那他就不会后悔，如果觉得他错了，那就肯定会后悔。 　　可库洛洛却说：“当然后悔，国王后悔自己的贪婪，因为他向神赐之物许愿了永恒，可这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如果有那也必然是灾难，没人支付得起代价。” 　　瓦迪斯瓦夫三依旧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 　　“问题三，如果再来一次，国王会如何选择？” 　　这个问题同样是个陷阱，如果认为国王后悔了，再来一次肯定会选择弥补遗憾。 　　“我觉得国王会直接毁掉那件宝物，理由么……”库洛洛声音有一丝冰凉，“人如果面对不能掌控的东西，还是毁掉比较好。” 　　“即使毁掉后军队失去百战百胜的力量，大地重新变得贫瘠，天气变回恶劣？” 　　像是听到很可笑的事情一般，库洛洛嘴角不禁勾起嘲讽的弧度，“即使是那样的条件，你们不也生存了上千年了吗？难道没有宝物你们就活不下去了？何况你们并不是一无所有。” 　　瓦迪斯瓦夫三世沉默许久。 　　“问题问完了？”库洛洛有点不耐烦了。 　　“我也曾考验过其他的闯入者，”瓦迪斯瓦夫三世说道，“可无一例外都答错了，你是唯一一个答对的。” 　　其他人难道也经历过那个岩浆绝境吗？库洛洛心道，唔，估计是难度不同或者还有其他通道。 　　他现在怀疑瓦迪斯瓦夫三世口中的背叛者是他自己故意放出去的，就是为了让外面的人找到这里，不过他也没有兴趣探究这些细节了。 　　“那就给我应得的奖品吧。” 　　“如果你把希芙之泪带走，这里就会立刻坍塌毁灭。”瓦迪斯瓦夫三世道。 　　“这就不捞操心了，”库洛洛声音淡淡的，“反正这也是你的目的不是吗。” 　　不仅仅是毁掉这里，瓦迪斯瓦夫三世想，还要毁掉那个令他后悔与痛苦至今的魔鬼之物，为此他想了无数办法，但他却与魔鬼之物签订了契约，无法离开，也无法摆脱它。 　　无奈之下，他与魔鬼之物做了交易，立下誓言会为之找到下任宿主，以此为代价才让最叛逆的孩子脱离了日复一日的时间循环，令他厌烦了这里，生出自由之心，偷盗了他母亲的首饰盒逃离。 　　瓦迪斯瓦夫三世清楚一旦离开这里，塞琉国的人就会如同泡沫一样消散，可他必须这样做。 　　他付出了无法承受的代价才明白的道理，这个人却一开始就看透了，如果他发现戒指无用且有威胁，一定会干脆利落地毁掉它吧。 　　库洛洛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从半空掉落的东西，那是一枚黄金打造的指环，中间嵌有一颗水滴状的宝石，剔透的模样神圣而美丽，指环上还刻有铭文，是塞琉国的文字，应是希芙之泪的意思。 　　“你的奖品。待你离开这里后，它就会完全属于你。”瓦迪斯瓦夫三世说道，“不过你若想用它解除你身上的契约，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 　　“代价吗？” 　　“即便你攒够了足够的力量，可作用于灵魂上的契约不同，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牵连至深的纠缠，若想分开，它极有可能会收取你们中一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库洛洛垂眼看着戒指没有说话，许久他才轻轻笑了，喃喃道：“灵魂……还真的有啊……” 　　瓦迪斯瓦夫三世认为自己已完成了使命，留下一句“好运”给后来者便不再关注他们，还有一点时间，他可以和亲近之人道个别，然后迎接期待太久的永眠。 　　…… 　　瓦迪斯瓦夫三世似乎已经离开，空间安静下来，库洛洛抬起眼，从刚刚开始伊路米就一直在看他。 　　“怎么了？你放心，出去后我就会毁了这枚戒指。”库洛洛说着开了个玩笑，“不会拿我们的命去赌的。” 　　“可你好像很高兴。”伊路米说。 　　“因为确认了一件本以为死后才能知道的事。”库洛洛解释。 　　伊路米看着他若有所思。 　　库洛洛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话，到时候交给你来毁？” 　　“没有不放心。”伊路米依旧没有移开视线，目光直勾勾的，黑深的眼中却什么都没透出来。 　　那还看我做什么？库洛洛的表情这么问道。 　　“你的很多想法跟我不谋而合。”伊路米说。 　　想法？库洛洛眨了下眼睛，是指他与瓦迪斯瓦夫三世的问答吗？ 　　“所以？” 　　“没什么，”伊路米缓缓道，“就是觉得这样的话，作为合作者我们会少很多矛盾。” 　　确实，到目前为止他们的合作都是很顺利的……所以这位大少爷刚刚一直在琢磨这个吗？ 　　库洛洛有点无奈，他的心思确实很难猜啊。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心思的确难以捉摸，伊路米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西索那天来找你，你拒绝了。” 　　……哪天？游轮上？拒绝……西索告诉他的？这两个人什么话题都聊的吗？ 　　库洛洛没想到伊路米忽然说起这件事，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骤然得知自己可能成了他与西索的“谈资”，心里莫名升起了些许不悦，一时没有说话。 　　伊路米在这时又问：“那如果是我呢？” 　　库洛洛：“……？” 　　伊路米向前一步，倾身靠近。 　　一缕黑色的长发自然垂落到库洛洛的胸膛，伊路米的脸停在距离他不到三厘米的地方，微微侧首，温热的吐息像一团朦胧湿潮的雾吹拂在库洛洛的脸上。 　　杀手轻声询问：“如果是和我上.床，你会拒绝吗？” 　　* 　　当旅团众人终于找到他们的团长时，侠客不禁大吐苦水，说好端端地在玩攻城战，结果突然他们所在的地面变成海水了，他们不得不抢了搜船，硬生生地变成了小型海战，他们玩得倒是开心，就是不停复制船与火力的库哔累得够呛； 　　说后面出现了一个什么大祭司，给飞坦玩兴奋了，差点就不分敌我无差别放大了，那没地方逃的他们怕是要直接交代在海底了； 　　又说他们找到了王宫里的宝库，守卫已经全部解决了…… 　　将城邦里发生的事大致交代完后，侠客忽然发现库洛洛好像有点心不在焉，问：“怎么了，团长？你们遇到什么了？” 　　库洛洛回神，道：“没什么，戒指拿到了。” 　　“哦？怎么样？有用吗？” 　　“恐怕不行。”库洛洛简单地答复。 　　“好吧，”侠客也没有太意外，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黑发杀手，没发现什么异样，“那我们现在走吗？” 　　“12个小时后吧，一旦我们离开，这里会立刻坍塌，以防万一，等‘人鱼的泡泡’刷新后再走，”库洛洛吩咐道，“先把宝库里值钱的宝藏整理下，到时候一起带走。” 　　“好的～” 第48章 （含营养液加更2） 　　明媚的阳光洒满了大半个广场，几个稚童在喷泉旁嬉闹追逐，台阶上有两个学生样的年轻人在写生，漫地的鸽子一点都不怕人，三三两两的游客行人正拿着零食喂它们。 　　漫无目的路过这里的库洛洛停驻了片刻，然后迈下阶梯，在广场的流动摊贩那买了三明治与咖啡，找了个阴影处的台阶坐下，准备就这么打发掉自己的午餐时间。 　　离开那个冰冷黑暗的海底遗迹已有段时间，旅团最近来到了一个人文气息浓厚的城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库洛洛听说这里有个很大的公共图书馆便来瞧瞧。 　　但那更多也只是打发时间而已，那些未曾开发探索过的遗迹墓穴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线索，往往需要大海捞针，何况经历过塞琉国的事情，得知与伊路米绑定的制约是作用于灵魂后，库洛洛意识到恐怕想要解开制约会非常棘手了，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既然急也没用，库洛洛便干脆放缓了步调，找回过去的节奏，不再没日没夜地找线索看书了。 　　于是日子一时间平静得就像是回到了没有绑定制约之前。 　　这一天，自由活动的团员们不见踪影，见日头正好，在图书馆泡了两天的库洛洛决定出去逛逛。 　　一只快被喂出肥膘的鸽子落到了不远处，黑溜溜的豆豆眼瞅着人类手中的三明治。 　　库洛洛淡淡瞥了它一眼，没有理会，视线随意地望着前方的喷泉，结束玩闹的孩童们被家长各自领走，此刻正有一对情侣在那拍照。 　　好像有一个多月了，和伊路米分开之后。 　　库洛洛漫不经心地想。 　　那天从遗迹离开后，他们并未在塞亚岛上多做停留，直接坐上了返程的游轮。 　　众人以为这次惩罚会很严重，毕竟他们毁了遗迹又搜刮了所有值钱的宝物，而这一切都是库洛洛亲自策划的，可没想到一行人在库洛洛的房间等到半夜，都没见到他有什么变化。 　　库洛洛见状就叫他们先回自己房间。 　　其实比起在意惩罚胡乱猜测的团员们，当事人自己反而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不单单是觉得多想也无用，该来的惩罚迟早会来，更是因为库洛洛心里有事。他仍在被伊路米在海底突然说的那些话所影响。 　　当时，伊路米毫无预兆的求-欢邀请着实让库洛洛愣了好一会，但比起面对西索时的直接拒绝，他更想弄明白自己的合作者在想什么，便先问他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 　　伊路米没有说话。 　　看着那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库洛洛那瞬间是有点无奈的，他想了想，自己为伊路米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是西索对你说什么了吧，我们真实的关系既然无法透露，那别人总会有所误会的……” 　　库洛洛顿了顿，才接着说：“你不用听西索的话，他想一出是一出，反复无常，是一个典型的变化系，来找我也不是真的想和我发生什么，他是故意那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试探我和你关系的真实性。” 　　伊路米等库洛洛说完了，才开口：“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你想错了，西索未必不想发生什么，如果你真的答应了他的邀请，按我对西索的了解，他绝对却之不恭。” 　　“……”库洛洛沉默了瞬，承认伊路米说的没错，但…… 　　“那也……” 　　“跟他无关。”伊路米打断他，眉间忽然蹙了下，罕见地泄露出了一点情绪，像是对什么感到了不快，“是我自己想问的。” 　　库洛洛：“……” 　　“你的答案呢？” 　　库洛洛：“……” 　　他能有什么答案？若西索提出邀约时，他是惊诧和荒诞的，可面对伊路米时，他发现自己更多的居然是无语和郁闷。 　　库洛洛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突然一个两个都找他上-床呢？他看起来很缺床伴吗？ 　　“没有必要。”他最终说。 　　虽然拒绝了伊路米，但这一次，库洛洛的心绪远没有拒绝西索时那样平静。 　　与伊路米合作到现在，两人之间其实是非常融洽的，就连库洛洛都很意外这点。 　　和绝大多数的流星街人一样，库洛洛一直都和外面的人有壁垒，即便是他接触外面的世界已有十年了。 　　他们与外界的人就像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就算接触再多也无法相互理解，从最底层的逻辑构造就全然不同。 　　流星街已存在一千多年，时至今日却依然被整个世界所遗弃孤立，这漫长的时间足以杜绝两方消除隔阂的任何可能性。 　　但是和伊路米相处时却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就算伊路米偶尔会露出很少爷的一面，但他却不仅没觉得厌烦，反而还觉得有些有趣。 　　库洛洛见过很多少爷小姐，通常都是自带与生俱来的骄傲或娇纵，可事实上他们自身的能力与之毫不匹配，不光是学识与实力，就连眼光都短浅得可笑，以至于轻易地就能被他蒙骗。 　　然而伊路米不一样，他本身足够冷静强大，因而每一次在表现出那种不带情绪的理直气壮时，库洛洛无奈之余，更多的是感到好笑。 　　不过这也只不过是他会纵容伊路米许多小毛病的加成因素，两人至今没发生过难以调和的矛盾，最主要的原因就如伊路米所言，他们的很多想法是不谋而同的。 　　因此许多事都不用解释明说，便能默契地达成一致。 　　但这次伊路米提的要求却完全不在库洛洛的预想之中，倒不是他本人的贞操观特别强——流星街人就没有这种概念，他只是觉得现在和伊路米相处得很好，没必要再添上些别的因素，说不定还会打破他们如今的平衡。 　　可这一次两个人似乎缺少了些心有灵犀的默契，伊路米在被拒绝后就始终沉默没再说话，一直到了船上他们也没有别的交流，就连等待惩罚伊路米都是待在自己房间。 　　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不满。 　　库洛洛本不想理会，可当房里只剩他自己一个人后，他捧着随手拿的一本书，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突然就感到了一点烦躁。 　　当他正努力压下这点烦闷时，握着书的手指忽然一疼，库洛洛凝神一看，一滴血正落到书页上。 　　库洛洛突然明白这次惩罚是什么了，又是伤害同步。 　　他又坐了一会，直到手指上的细小伤口不再流血，也没等到某个过去每次将惩罚进度都追得很紧的人出现，仿佛这个小小的刺伤只是一个提醒。 　　……算了。 　　库洛洛站了起来，就当他是不小心的吧，但自己还是要去确认一下的。 　　库洛洛说服了自己，准备去找伊路米，可没想到刚开门，就看到那个惹乱自己心绪的罪魁祸首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外，抬起手一副正打算敲门的样子。 　　库洛洛：“……” 　　伊路米也稍稍愣了下，“你要出去吗？” 　　库洛洛没有回答，后退一步，转身又走回了房间，伊路米跟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你左手的无名指……” 　　“受伤了。”库洛洛抢断了伊路米未尽的话。 　　“哦，我刚刚看惩罚一直没有来，就想试试，没想到还真的是。”伊路米说着有点纳闷，“那一趟拿了那么多东西，居然只有这么点惩罚吗？” 　　至少对他们而言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可能是因为塞琉国彻底覆灭后，那些东西算是无主的状态吧，而且最重要的希芙之泪是他们的国王给的。”库洛洛说，冷静分析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刚刚独处时面无表情的糟糕心情。 　　伊路米没有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转而说起自己之后的行程，“刚刚家里来电话，我需要回去一趟，等明天船抵达港口就会离开。” 　　“打了很久吗？”库洛洛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是啊，妈妈总是有很多话。”伊路米似是在抱怨，但语气和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你以后要是觉得烦，可以不用理会。” 　　……应该没有这种机会。 　　库洛洛无语地想，他对伊路米的家人不感兴趣，又把话题扯回去，“伤害同步不算麻烦的惩罚，你可以自行行动。”他说着一顿，想到什么，又道，“佣金还没给你，我直接打到你账户吧。” 　　虽然都是为了解决制约，但总不能旅团拿了所有的宝物，伊路米除了获赠一份惩罚什么都没有。 　　“不用了。”伊路米却拒绝了，“我配合你是我们合作的一部分，不需要额外的报酬，之后我也会有需要你配合的事。” 　　库洛洛：“……” 　　不知为何，库洛洛莫名想到了伊路米在海底提的那个邀约，但看着面前人那张没情绪又一本正经的脸，又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尽管伊路米否认，但库洛洛依然觉得是西索影响了他……通俗点说，他认为是西索带坏了伊路米，毕竟这位大少爷连妈妈的电话都乖乖接听了那么久。 　　“好吧。”库洛洛斟酌片刻还是回道。 　　之后他们各奔东西，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左右没碰面。不过中途依旧有联系的，又重新恢复到最初正常的交流。 　　这也愈发证实了库洛洛的猜测——是西索带坏了伊路米。 　　不然怎么解释前面这位大少爷还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脱衣服洗澡，没有半分旖旎，却在西索使坏后就提出那样冒然的要求？ 　　…… 　　“团长兴致看起来不是很高呢。”玛奇趴在路边栏杆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面广场边上的库洛洛背影。 　　“有吗？”派克没看出来，虽然库洛洛说不用跟随，但她们两个也没什么事，就远远跟在后面，“不是还出来散步了？” 　　“有哦。”玛奇只这么说道。 　　派克想了想，“解除制约的事到现在还是没什么进展，确实挺烦心的。” 　　“有一个月没出现了呢，那个人很忙吗。” 　　派克：“……” 　　道理她都懂，但非得在这种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里提煞风景的事吗？揍敌客不在岂不是更好？ 　　在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生走近了库洛洛，低头跟他说了什么，手指还比划着不远处的画架，似乎是像给他画像。 　　以两个蜘蛛绝佳的眼力，自然能看清被库洛洛拒绝后，女生脸上失落却不掩羞涩的表情。 　　“看到了吗？”派克抬了抬下巴，“团长根本不缺人喜欢。” 　　“说的也是……”玛奇嘀咕了句，想到什么，忽然拿出手机在上面敲起了字。 　　晚间，吃过晚饭没多久，侠客忽然来到库洛洛的房间，问他出不出去玩。 　　“玩什么？”库洛洛没有抬头。 　　“都可以呀，游戏厅可能团长你没有兴趣，那去酒吧喝酒？玛奇说你今天好像挺无聊的，”侠客见库洛洛看过来，弯起绿眼睛笑起来，“怎么样？书看多了也要做点别的换换心情。” 　　库洛洛想了想同意了，“好啊。” 　　也好久没去了，以前库洛洛也会和团员们去酒吧喝喝酒，那里的氛围很放松，黑夜酒色的遮掩烘托下，人们往往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望，有着不同于白日的另一面。 　　除了喝酒之外，他偶尔会围观侠客手到擒来的猎艳游戏，有兴致时他也会和不同的人聊天，运气好还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人。 　　晚上的酒吧之行除了不感兴趣的派克玛奇与选择去游戏厅的飞坦芬克斯外，其余几人都打算去。 　　对此，侠客却挠着头偷偷对库洛洛吐槽：“糟糕，早知道就不问了，信长也就算了，万一窝金喝高了惹事怎么办啊……” 　　要知道团长现在可见不得有人寻衅滋事犯罪啊。 　　库洛洛忍不住一笑：“那就麻烦侠客多看着点了。” 　　“好吧，我真是自找麻烦……”侠客苦着脸。 　　果不其然，侠客应验了自己的不好预感，进去没多久，窝金和信长见有人在拼酒，立刻凑了过去，以防万一他也不得不跟过去，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让团长“散心”，他可不想反而惹来糟心。 　　至于散心的乐子，侠客倒不担心，团长自己会去找的。 　　库洛洛点了一杯朗姆酒，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下。 　　这家酒吧或许更应该称为夜店，中央有一个宽大的舞池，职业的打碟高手和专业的音乐设备将整个场地的气氛点燃爆炸，舞池中，五光十色的灯光下，人们尽情享受放纵自己。 　　库洛洛虽然对这种类型的跳舞没有兴趣，但既然来了这里，他也不会觉得太过吵闹，甚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他反而放空了思绪。 　　他正看着舞池的方向发呆，忽然听到有人喊他，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生，性格很开朗的样子，热情地问：“帅哥！你一个人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库洛洛看过去，隔壁的卡座那，一群人有男有女，一张桌上摆满了酒，另一张桌则有两个人在玩纸牌，其中一人正好输了，在围观同伴的嘘声下愤愤喝下满杯酒，赢家则拿走了桌面上所有的纸币。 　　看起来是一种赌钱的纸牌游戏。 　　“怎么玩？”库洛洛起身走过去，无所事事的他准备随便玩一下打发点时间。 　　见他过来，几个男士都没什么表示，姑娘们却都兴奋了，“啊啊橙橙你厉害啊！不愧是你！” 　　“嘿嘿大帅哥我叫过来了！其余你们自己把握机会！” 　　长相可爱的橙发女生和姐妹们私语完，几人就一起围观起帅哥打牌，不过在听完规则后，帅哥却表示没带钱。 　　“咦？可刚刚你不是在喝酒吗？”橙橙忍不住问。 　　“是我同伴帮我点的。”库洛洛确实没带现金，说着准备掏手机，“我让他给我送来吧。” 　　“我借你吧。”一道清冷带着些许沙哑的女声插了进来。 　　库洛洛望过去，是一个穿着黑色吊带短裙的黑长发美人，即使在一群打扮靓丽的姑娘中她的性感漂亮也是很瞩目的。 　　“哇，居然连娜娜也……”橙橙小声惊呼，不愧是极品帅哥，不仅仅是脸好看，也不仅仅是斯文儒雅的举手投足，他身上还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气质，以至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们就被吸引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赫莲娜走到桌旁，染着深酒红色指甲的纤白手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了一个镶了碎钻和宝石的华丽打火机，放到了库洛洛面前的桌上。 　　她真的很迷人，做这些简单的动作时也是优雅性感的。 　　“限量款，价值八千万戒尼。” 　　八千万！都够盘下这家夜店了！ 　　在场不是每个人都是富二代，众人神色顿时各异起来，但比起姑娘们的惊叹羡慕，个别男士的表情则有些不善了，将价值上亿的随身物品借给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这里面的含义可太耐人寻味了。 　　“赫莲娜，你确定要借他这个吗？你这赌注可不平等。”库洛洛对面的寸头男看他的眼神鄙夷不忿，就差没直言“小白脸”了，“等会可就归我了。” 　　“没事，打火机而已，不过是开胃小菜，折价算就是了。”赫莲娜勾唇一笑，意思是如果库洛洛输了她会继续借。 　　“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男人说。 　　赫莲娜在他们的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漂亮又有钱的富婆谁不想要呢？可惜眼光一直很高，没想到居然会看上一个酒吧里随便遇到的小白脸，真是便宜他了！ 　　库洛洛对这一切不置可否，默认了赫莲娜的行为。 　　纸牌游戏的规则并不难，除去大小Joker后，每个人随机发六张牌，分三种玩法，一张比大小，两张玩十点半，剩下三张比花色和排列，三局两胜。赌注一注一百万，初始十注，第一局和第二局结束后都可加注一次，加注后对方需要跟注，可以提前认输。是运气、谋略和心理博弈共存的玩法，缺一不可。 　　第一轮，库洛洛输了十点半，赢了另两项，获胜。 　　寸头男不服，重新加注，结果第二轮库洛洛三局全胜。 　　寸头男脸色难看，“你出老千了？！” 　　不然他怎么会一局都没赢？！这种概率极小！ 　　“我发的牌好吗？”另一位茶发美女没好气道，“你是在说我帮这个帅哥作弊吗？” 　　“也不是没可能……” 　　“行了，你不行就换人！”一位男士不耐烦地说道。 　　“不换！我不信……” 　　“我来吧。”一个右耳戴着耳钉的男人开口说道，他看起来其貌不扬，语气也很随便，但寸头男一看是他就咽下了所有的反驳，一言不发地让了位置。 　　库洛洛从头到尾都不曾发表意见，安静的模样会让人误以为他脾气很软，他慢条斯理地码着手牌，然后挑选了一张推出去，说：“我选好了。” 　　对面的耳钉男看了他一眼，丢出一张黑桃6。 　　库洛洛也同时翻面，方块Q，比大小他获胜。 　　第二局十点半，库洛洛一张红心7和黑桃8爆了点数，认输。 　　第三局开始前，耳钉男选择加注，推了allin，他的赌注足够大，按规则，如果库洛洛想继续玩下去则也需要allin，这意味着如果输了，他前面赢的那些都得赔光，如果他选择不跟，那么游戏到此结束，他只会输掉前两局的赌注。 　　耳钉男选择allin说明他对自己手里的牌十分自信，至少看起来是。 　　库洛洛选择跟。 　　众人屏息等待两人翻牌。 　　耳钉男是方块J、方块10和方块9，同花顺。 　　但库洛洛是三张黑桃8。 　　加上十点半的那张，他居然拿了四张黑桃8！ 　　“这还不是作弊？！”寸头男瞪大眼睛，差点没跳起来。 　　耳钉男站起身，将一杯酒喝尽，“愿赌服输。”说完这句他就走了，还示意其他几个男士一道离开。 　　寸头男愤愤不平地跟上去，“那小白脸肯定出老千了，我们就这么放过他吗？！“ 　　“或许有，但至少我看不清他有没有出。”耳钉男说。“连你也看不清？” 　　“嗯，不光如此，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情绪没有半分波动，他不是一般人，别招惹他。”耳钉男警告说。 　　…… 　　“你很厉害，能赢了赫克托。”赫莲娜在库洛洛身边坐了下来。 　　此时卡座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姑娘们都识趣地跑了，走之前还给赫莲娜使眼色鼓劲。 　　“他很厉害吗。”库洛洛语气淡淡的。 　　“是啊，据说还是沙漠之星赌场聘请的金牌正将呢。” 　　正将算是赌场里最具专业技术的角色，以千术和牌技出名。 　　“那看来他今晚运气不是很好。”库洛洛笑了笑，顺手整理着赢来的赌注，除了一大叠纸钞外，还有一个车钥匙和一张支票。 　　赫莲娜注视着他的侧脸，忽然说：“可我今晚的运气很好呢。又见面了，先生。” 　　库洛洛理钱的手一顿，转头看她。 　　赫莲娜抿唇一笑，微哑清冷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澈悠扬，“先生，我正在完成课业写生，可以请你做我的模特吗？”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少女忽然从脑海里浮现，样貌已经模糊了，但渐渐和眼前这个妆容妩媚的女人重叠，库洛洛恍然，“是你啊。” 　　“是啊，当时我很挫败呢，你看起来就像一个富有教养、品学兼优的少爷，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清纯甜美的淑女，结果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叫赫莲娜·罗德里格斯，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库洛洛望着她闪烁着喜悦与期待的黑色眼睛，说道：“库洛洛·鲁西鲁。” 　　“库洛洛……”赫莲娜念了声，忍不住笑了下，“这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 　　“是吗。”库洛洛不以为意，又继续整理剩下的赌注了。 　　“可能念多了就会习惯。”赫莲娜看着他整理完，才又问道，“打火机不还我吗？” 　　库洛洛拿起那只镶满碎钻的打火机，触摸了下卡扣处色泽瑰丽剔透的绿宝石，“赢的钱都给你吧，我喜欢这颗宝石。” 　　“这颗猫眼石可不便宜，恐怕不能抵哦。” 　　“不是说折价吗？” 　　“那是对他们说的，库洛洛先生的话……”赫莲娜笑睨着库洛洛，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女式香烟，声音轻柔暧昧，“我愿意送给你，你只要给我点支烟就好了。” 　　库洛洛垂下眼，像是思考般静默了两秒，然后他单手打开机盖，点燃了火焰，递过去。 　　女人眼中的笑意加深，将香烟递到唇边，低头。 　　* 　　夜色斑驳。 　　时间刚过九点，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华灯明亮的繁华街道上，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 　　伊路米关上车门，抬头望了眼用ED霓虹灯做的招牌，确认没有走错后，他走上台阶，推门而入。 第49章 　　近一个月的时间，伊路米忙得有些分-身乏术，不单单是年底增多的工作，家里也需要他额外照看下，自从小奇越来越厉害后，妈妈就很难再像以前那样管住他了。 　　不过随着新年临近，他终于有了空闲，便想着来找库洛洛，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先前伊路米有问过库洛洛目前所在的城市，但刚下飞艇想问问具体的地址，却发现打他电话不接，短信也没有回，伊路米想了想打给了派克。 　　这还是之前那个金发女人主动找到他交换的联系方式，不过今天是第一次拨通。 　　电话很快被接起，伊路米简单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主题问库洛洛的情况。 　　对面沉默了半天，才给了一个地址。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杀手先生挂了电话后立刻来到了这里。 　　刚进去，带着强烈鼓点的劲爆音乐便扑面砸来，迷离闪烁的灯光中，人群纵情喧嚷，即使是角落里也充斥着酒杯的碰撞和失控的嚎笑。 　　伊路米面色不改，对这一切恍若未觉，他远远地就看到了窝金那显眼的魁梧身型，不过在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身影后，他很快转移了目光，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寻找。 　　库洛洛来这里做什么？伊路米心里有些疑惑，他不像是会喜欢待在这种吵闹不堪的场合，是有什么情报要探吗？ 　　忽然，伊路米在舞池边顿住了脚步，他对眼前狂乱舞动的男男女女视而不见，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投向对面。 　　他找到了。 　　舞池对面的卡座中，库洛洛坐在沙发上，身边有一个陌生的女人，两人挨得很近，几乎贴到了一起。 　　这里太吵，距离又远，伊路米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似乎是很愉快的，女人笑得很开心。 　　视线忽然被乱动的人群挡了下，伊路米差点没控制住杀掉面前的阻碍，下一刻，对面的情景又出现了。 　　这短短片刻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女人已不在原地，而是侧身坐在了库洛洛的腿上，库洛洛的身影被女人遮住，伊路米看不到，只知道他没有推开女人，还将手扶在了她的后腰。 　　是为了套取情报吗？伊路米试图冷静地分析，可心底刹那间膨胀的不快却让他只想把所有碍眼的东西都消灭。 　　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当然可以，但之后落下的惩罚肯定会让库洛洛不高兴，甚至可能会因此又疏远自己，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伊路米面无表情地想着，敛下一丝不小心泄漏出去的杀气，转身迈开脚步，绕着舞池边走向对面。 　　他一走，周围几个被吓到的人才缓过神，其中一个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双腿打颤，后怕不已，“我的妈呀，刚刚那个人眼神好恐怖，比电影里的电锯人还瘆人，差点以为要被杀了……！” 　　“怎么可能在这里乱杀人，这么多人呢……”他的同伴下意识地反驳，但也吓得不轻。 　　“难说……嘤我感觉我晚上要做噩梦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说不定等会就要乱了！” 　　…… 　　卡座的设计是恰到好处的，既能体验外面的热闹，也能享受隐私的空间。 　　“你是学生吗？”赫莲娜问。 　　“不是。” 　　“也是，”赫莲娜笑，她今夜笑的次数实在很多，“如果你也在大学城，那早就出名了。你不是圣波茨坦的人吧？” 　　圣波茨坦是这座城市的名字。 　　“不是。” 　　依旧是简短的回答，连自己来自哪都不主动说，男人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意兴阑珊，但赫莲娜并不介意，有时候不拒绝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信号。 　　赫莲娜换了个姿势，像猫一样将脑袋轻轻贴上库洛洛的肩膀，观察着他的反应，后者瞥了她一眼，没有动作。 　　赫莲娜开心地笑了，放心地倚了上去，一边继续问：“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旅游吗？” 　　“差不多。” 　　赫莲娜想到他提过同伴，想应该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你多大了，看起来很年轻呢。”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库洛洛似是想了下才回答：“24吧。” 　　“什么嘛，”赫莲娜忍俊不禁，“很不确定的样子，不会是骗我的吧。” 　　“因为不是很关注这些。” 　　都不过生日的吗？赫莲娜心道，尽管十分好奇，但她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说自己，“你没记错的话，那我比你小两岁哦。”22吗，好像和那个大少爷一个年纪。库洛洛漫不经心地想。 　　“嗯。” 　　“都是我在问你，你不问问我吗？”赫莲娜更主动了些。 　　库洛洛看着赫莲娜，虽然柔弱得像轻轻一扯就会碎的蝴蝶，但确实很漂亮，尤其那双如同点缀着星光的黑色杏眼。 　　库洛洛对于漂亮的、能吸引到他的事物总是会多一点耐心，他便随口问：“你是学生吗。” 　　“是哦，你觉得我学的什么专业？” 　　“绘画？” 　　“那只是业余爱好。” 　　“我记得你说写生是你的课业。” 　　“啊呀，”赫莲娜如同说漏嘴般吐了吐舌，找了个借口挽尊，“辅导班老师布置的作业当然也算课业啦。” 　　库洛洛没有在意，想到她富家小姐的身份，又问：“金融？” 　　“不是，对那个才没有兴趣呢。”大概知道很难猜，赫莲娜也不再卖关子了，“是考古。” 　　“哦？”库洛洛挑起眉，像是终于起了点兴趣。 　　赫莲娜发现了，眨了眨眼。 　　可以再大胆一点，她告诉自己，这个令她心动不已的男人不能错过。 　　“如果你也对考古感兴趣的话……”赫莲娜站起来，吸了最后一口烟，柔若无骨的手臂环住库洛洛的肩颈，在他腿上坐了下来，红唇轻启，含着淡淡香味的烟雾朦胧了男人的脸，“我们有一晚上可以交流。” 　　库洛洛没有回应，面对女人的诱惑，他的神色依旧平静。 　　赫莲娜却不感到失望，虽然她仍看不懂他，但后腰上却贴上了属于另一个人的手掌热度。 　　她的视线轻飘飘地划过男人额头的绷带，不像是受伤，那么是为什么呢？她今夜能知道答案吗？ 　　赫莲娜靠得更近了，就快要贴上他的嘴唇，“库洛洛，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但这次库洛洛阻止了她，手摁在她的肩上，推离了些，赫莲娜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恐怕不行，他今晚得陪我。” 　　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忽然落下，赫莲娜眼角余光看到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黑影，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这一看却不得了，直接花容失色尖叫出声，同时缩起身子躲进了库洛洛的怀里。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就先被对方空洞阴沉的无机质眼神给吓坏了。 　　怎么会有人有这样可怕的眼睛？！这是见鬼了吗？！可这里怎么会出现鬼！ 　　就在赫莲娜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瑟瑟发抖时，她忽然感到身体一轻，眼前一花，已然坐到了沙发上，她茫然地抬起头，看到库洛洛站起来的背影。 　　或许是他挡住了视线，赫莲娜忽然不感到冷了，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也消失了。 　　“你怎么来了？”库洛洛问。 　　“有事找你。”伊路米说，“打你手机没有接，就问了派克。” 　　库洛洛拿出手机看了眼，“静音了没听到，什么事？” 　　为什么要静音？来这里做什么？这个女人是谁？她刚刚要亲你吗？为什么不推开她？…… 　　伊路米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更不想继续待在这个讨厌的地方，于是他伸出手扣住了库洛洛的手腕，“回去说。” 　　说着就要把人扯走，但库洛洛只迈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伊路米看过去，发现库洛洛也在回头看。 　　是那个一点都不经吓的女人。 　　眼看库洛洛似乎就要这么离开，缓过神的赫莲娜下意识地扑上去抓住了库洛洛的另一只手，“你，你要走了吗……” 　　“嗯。” 　　库洛洛的脸上仍旧是平静无波的，可赫莲娜望着他却像是快要哭了，她有预感，如果这次放任他离开，她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男人就像是风一样，无法抓住。 　　库洛洛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眨了下眼若有所思，似是有些困惑，他想，为什么这个女人只与他见了两面，就好像一副深爱到不能自拔的样子。 　　爱情会让人盲目到失去理智吗。 　　被伊路米抓住的手腕紧了紧，杀手一贯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需要我帮你解决吗，免费。” 　　赫莲娜打了个颤，飞快地瞥了眼那个她一直不敢看的人，出乎预料的，他的外表看起来非但不吓人，反而长得很不错，还有一头如绸缎般的黑亮长发，是个身型高挑的年轻男人。 　　为什么刚刚会觉得他很恐怖？ 　　他是谁……？是库洛洛的朋友吗？他说的解决是什么意思……？ 　　“不用了。”库洛洛拒绝了，正想开口和赫莲娜道别，不远处的隔壁忽然起了争执，酒瓶摔碎的炸裂声与女子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草！臭biao子！敢砸老子——！” 　　“——橙橙？！”看清被一个男人撕扯住头发的女生是谁后，赫莲娜惊呼。 　　不仅是那个橙发女生，其他几个姑娘也在，而她们面对的却不止那个正在施暴的男人，还有好几个让旁人望而却步的高大保镖。 　　焦急的赫莲娜连忙想要过去，被一条手臂拦住了。 　　“我去吧。”库洛洛的声音透着些无奈。 第50章 　　库洛洛会选择帮赫莲娜，倒不是怜香惜玉或是见义勇为，而是如果就这么视而不见的话，估计要不了多久惩罚就得来了，他实在不想再掉几个小时的眼泪，还不如直接把闹事的人收拾了，这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 　　就当是打火机的报酬吧。 　　…… 　　冲突的起因很简单，不过是登徒子调戏美女反被美女拿酒瓶砸破头的戏码，若是放到平时，还会引来旁人的叫好，可今夜的登徒子不是普通的流氓。 　　“嗯？！那不是橙橙美女吗！”寸头男正在吧台旁喝酒，听到动静看过去，顿时瞪大眼，“靠，哪个王八蛋敢欺负她！” 　　他气愤地捋捋袖子准备过去，却被耳钉男拦住了，“别去。” 　　“赫克托？！”寸头男不敢置信，十分不解，那小白脸也就算了，勉强当作是技不如人，可眼睁睁看着认识的美女被人欺负不出头那还是男人吗！ 　　“那个人是阿尔乔姆。”赫克托低声说。 　　“谁？”寸头男下意识地问。 　　“……”赫克托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让你记住的人你是一个没记吗！” 　　“……忘了一些嘛！” 　　出入赌场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但总有一些需要注意，不是说赌场惹不起，而是有类人很容易失控，一个没注意往往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这个损失包括自己的命。 　　阿尔乔姆就是这类人。 　　“他是马特维的私生子。”赫克托说。 　　这下寸头男一听就懂了，马特维他知道，是沙漠之星赌场的座上宾，也是颇有规模的帮派老大，跟黑I帮扯上关系那就肯定不是普通人能招惹的了，何况阿尔乔姆还是个“黑二代”。 　　冷静下来的寸头男特意观察了下那几个壮汉，每个人口袋里都鼓鼓囊囊的，里面是什么不言而喻，肯定是能把人爆头的东西。 　　他蔫蔫地坐了回去，逞一时之勇确实痛快，可代价是小命的话那还是算了。 　　就是橙橙美女怕是要糟，阿尔乔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能救呢？来这个场子可基本是普通人啊！ 　　当然像自己这样的愣头青肯定还是有的，但寸头男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他看不起的小白脸！ 　　…… 　　阿尔乔姆是一时兴起走进这家夜店的，那些每个人卑躬屈膝的夜总会去多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他很快就看中了目标，是一个脸蛋清纯身材火爆的小妞，正想拉着人去陪他喝酒玩玩，却被她的同伴们阻止，阿尔乔姆当然不介意多些美妞，可这些没眼色的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竟敢对他动手！ 　　脑袋上的剧痛与流下来的鲜血激发了阿尔乔姆心中的暴虐因子，“我该怎么折磨你好呢……”他用力扯着女人的头发，狰狞而兴奋地笑着，“哦，看起来很贞洁烈女，不如先把你扒光了吧。” 　　“混蛋！放开我！”橙橙挣扎着想要扯回自己的头发却无果，余光瞥到被几个壮汉拦住的朋友，她心中恐惧和愤怒交杂，不禁奋力地去踢去挠，她不想对人渣求饶，只期望有人能帮帮她。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就在男人不耐烦她的挣扎、想要动粗打她时，有人拦住了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钳住了阿尔姆乔的高高扬起的手臂，那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手白皙修长，完全不是孔武有力的那一挂，却牢牢控制了阿尔姆乔。 　　“没听到吗，她说放开她。”一道冷淡的声音在阿尔姆乔的身后响起。 　　“你……！”阿尔姆乔一惊，根本没发现有人从身后靠近，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抓住他的那只手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甚至随着他的挣扎力度骤然加重，阿尔姆乔吃痛大叫，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该死！”剧痛让他用尽方法与力气去掰，也因此松开了橙橙。 　　可对方没有放过他，一边力道继续加重，一边继续冷淡地说：“把人都放了吧。” 　　“放放放！”阿尔姆乔立刻喊，满头冷汗，现在他只想摆脱这碎骨之痛！ 　　投鼠忌器的保镖只能听从指令，松开了遭遇无妄之灾的姑娘们。 　　“你们先走。”解救了她们的人又道。 　　受到惊吓的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听话地逃离，而不知何时已满脸是泪的橙橙也扑进了匆匆赶来的赫莲娜怀中。 　　“娜娜……！呜呜……” 　　“没事了没事了。”赫莲娜拍着她的背安抚。橙橙却想起什么，又抬起头，焦急道：“等等，他、你那个帅哥怎么办？！我们快报警吧！” 　　赫莲娜小心地望了眼不远处的长发男人，他并没有过去帮库洛洛，是不担心吗？ 　　“……先不报警。”赫莲娜犹豫了下说道，“他应该可以的。” 　　可以……怎么可以？ 　　橙橙向来胆大，脱离了险境后，竟然不跟着其他姐妹赶紧离开，而是产生了好奇，不禁转身看去。 　　“我都放了！你快松手！”阿尔姆乔龇牙咧嘴地催促，“你放心！我不为难你！” 　　这当然只是权宜之话，可没想到那个家伙是不是傻的，居然真的松了手。 　　阿尔姆乔立刻捂着手跳开，躲到打手们的身后，这才去打量对面的不速之客。 　　竟是个看着高挑又斯文的男人，他最讨厌的类型，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但这不重要。 　　“玩英雄救美啊，”阿尔姆乔表情阴鸷凶恶，他的左手不自然地下垂，像是已经断了，“可惜英雄要折戟在这里了……给我弄死这个家伙！”他下令，“不，别打死了，我要亲手折磨死他！” 　　库洛洛轻轻叹了口气，只是难得出来玩一趟而已，但到这地步他已经完全没有兴致了。 　　赶紧解决掉吧。 　　库洛洛主动走上前，然而周围恐怕除了伊路米，没人看得清他接下来的动作，只知道他好像只是闲庭信步般地经过，那六个保镖就一个接一个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个刚掏出武器，可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被已经绕到他背后的库洛洛一个手刀劈在后颈，同前面的人一样昏死过去。 　　看傻的阿尔姆乔凶恶的表情仍挂在脸上，显得有些滑稽，在库洛洛靠近时，他条件反射地向旁后退，还狼狈地摔了个屁股蹲。 　　库洛洛没有管他，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可他不理，对方却依旧不罢休，在身后色厉内荏地叫嚣：“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爸可是——” 　　他的话突然中断，戛然而止，察觉不对的库洛洛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发现阿尔姆乔仰面倒在了地上，脸上有着十几颗没入到底的钉子！ 　　下一刻，钉子在他的注视下随即消失，但阿尔姆乔瞳孔放大，已然气息断绝。 　　库洛洛：“……” 　　就这么把人杀了，那他前面对那些聒噪话的忍耐算什么？ 　　……算了，所幸念能力没消失。 　　库洛洛走到伊路米身边，准备在因死人而引起更大的骚乱前和他一起离开。 　　“等等！库洛洛……！”有人喊住了他。 　　那自然是赫莲娜。 　　库洛洛看过去。 　　赫莲娜想要靠近，可在看清库洛洛脸上的神情后，却浑身一僵，本能地停下了脚步，心中倏然一凉。 　　“我、我想说，谢谢你救了我的朋友……” 　　库洛洛没有说话，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道谢。 　　赫莲娜望着他冷漠的、如笼罩着一团迷雾让人无法看透的眼睛，一时间巨大的酸涩和悲伤涌上心头，她明白可能到此为止了，可她依然忍不住喃喃地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库洛洛依旧一言不发，内心毫无波动，他对于失去兴趣的东西总是很无情的，不过到底带给过他一点乐趣，他想了想，掏出口袋里的一件物什抛了出去。 　　赫莲娜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低头一看，那是自己之前送出去的打火机，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连忙抬头，可眼前早已没有了那个牵动她所有心神的身影。 　　…… 　　库洛洛和伊路米走在街上。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一阵寒凉的夜风拂来，将不久前酒吧里扰人的吵闹彻底吹散。 　　就在这个时候，天秤的虚影忽然出现，罪孽的一端重重垂下，红到发黑的色泽意味着这次犯下的罪行不轻。 　　库洛洛微微一愣，察觉不对劲，难道刚刚那个人罪行很轻？而且结算时间也不太对…… 　　库洛洛思索着，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脚步，开口道：“我回酒店，你呢？” 　　“嗯。” 　　嗯什么？ 　　库洛洛无奈，侧首看了眼跟着他停下的伊路米，夜色里，杀手面无表情的冷白脸像一尊没有人气的雕像，马路上一闪而过的刺眼的车前灯光落到他空洞的眼里，竟也反射不出一丝光来。 　　尽管有着好看的形状，却是一双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睛。但相处得久了，库洛洛偶尔也能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感知到一些极细微的情绪。 　　他将对天秤的疑惑暂时放到一边，先问：“伊路米，你是在不高兴吗？” 　　刚刚的场景，其实并没有必要杀掉那个人，虽说杀了就杀了，但在他已经解决的情况下，伊路米不是会多此一举的人，仅仅是因为对方出言不逊吗？ 　　伊路米闻言转过头，如同发呆似的看了库洛洛几秒，才应了声：“嗯。” 　　倒是没有否认。 　　库洛洛：“……” 　　库洛洛有些被他挤牙膏一样的回答打败了，只能又接着问：“为什么不高兴？” 　　伊路米一时没说话，库洛洛以为他不想说，便也不再深究。 　　就当他是大少爷脾气犯了吧，毕竟自己先前没有及时接听他的电话，还劳烦他特意跑来找。 　　不过他找自己到底什么事？ 　　这时信号灯转绿，两人走过马路，库洛洛正想询问他的来意，就听伊路米忽然说：“我看到你和别人坐在一起，还很开心。” 　　库洛洛：“？” 　　库洛洛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别人”指的是谁，下意识地眉间一蹙，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就算伊路米对他提出过那样的邀约，可库洛洛却不会认为是他自己起了那样的心思，这位眼里只有工作赚钱与弟弟、连家里安排的相亲都找假对象推脱的大少爷看起来就没有那根筋。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这种话怎么看也不像是该对合作者说的。 　　但伊路米既然说出来了，库洛洛也不能随意敷衍，他衡量了下两人的关系，还是简单解释道：“只是碰巧遇到，聊了几句而已。” 　　撒谎。 　　什么样的天能聊到腿上去？ 　　伊路米内心十分不满，但以目前的状态，他似乎也管不到库洛洛的私生活上去，他可以和任何人上.床，只要库洛洛自己愿意。 　　这个认知让伊路米快要按捺不住心底暂时被关起来的阴郁。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并看不出任何异样地说：“我知道。” 　　库洛洛沉默了瞬，“你还记得我们是合作关系吗。” 　　“记得。”“那你在不高兴什么？”库洛洛疑惑。 　　因为自己拒绝了他却和别人调情而感到不服？在这方面也有胜负欲吗？ 　　伊路米却又不说话了。 　　还不是时候，伊路米想。 　　虽然他很确定自己对库洛洛的定位变了，不单是合作者，他对库洛洛产生了某种欲-望，尽管是计划外的事情，但有了就是有了，伊路米从不回避，更不会压抑，他只会想方设法地满足自己。 　　不过库洛洛的态度还不明确，前面的试探可以勉强归于是西索的缘故，现在说开又被拒绝的话，自己就很被动了。在实力上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战胜对方，若用上强硬的手段还不能得到的话，库洛洛绝对会跟他保持距离，甚至他们的合作也会因此出现裂痕。 　　那就太亏了。 　　库洛洛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伊路米的回应，便觉得这位大少爷自己估计也是很混乱的，他当然不会帮人理清思绪，制约已经够烦了，变数还是越少越好。 　　之后两人没再交流，一路无话地回了酒店。 　　伊路米问了库洛洛的楼层，开了间房，一直到走进房间关上房门，才想起来还有件事没和库洛洛说。 　　但他没有立刻去找对方，反而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沉思起来。 　　经历过酒吧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不愿再看到库洛洛与别人有非正常的肢体接触了，可因为无法完全掌控库洛洛，再加上制约的限制，直接杀掉“别人”就成了下下策，“别人”是杀不完的。 　　那就只能控制源头了，使用像对付小奇一样的方式，用钉子去操控他的思想自然是最简单和最安心的，但库洛洛很难对付，恐怕不行，需要另想办法。 　　唔……或者他可以试试把假对象变真的，那样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干涉了。 　　那么怎么才能让库洛洛同意呢？假的都说服了半天，凭靠着制约才成功，没了制约假对象的身份怕是立刻就会被他丢弃。 　　或许他该尝试做更多的试探…… 　　伊路米回忆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认真思索的专注模样如同在细致地找寻猎物的破绽，不放过一点细节，这是一次难度极高的挑战，他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错失机会。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在许多事上，库洛洛的确对他有着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纵容，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伊路米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中却深不见底。 　　那么，库洛洛纵容他的底线在哪里呢。 　　可以试试。 　　理清了思路，伊路米准备去找库洛洛，但还没起身，毫无预兆地，如同被生生撕裂的剧痛突然袭来，疼到伊路米几乎脑中一懵，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失重感降临，下一秒他眼前一黑！ 　　那瞬间的感觉是极其玄妙的，明明还有意识，可伊路米只觉得自己对外的感知全部被切断，他竟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掌控！ 　　但所幸疼痛和失控的时间都极短，短到伊路米高敏的应激系统都没完全发挥作用，视线就恢复了，他缓了缓脑袋阵阵晕眩的不适感，睁开眼。 　　然而……还是不对！这不是他的身体！ 　　都来不及观察环境，伊路米倏然从水中起身，来到镜子前，看到了一张他刚刚还在想的脸。 　　库洛洛的。 　　伊路米：“……” 　　伊路米：“…………” 　　啊。 　　居然是交换了身体吗。 　　怎么做到的？ 　　算了，不重要。 　　意识到这是惩罚后，伊路米立刻解除了警惕，反而很有闲心地开始观察起镜子里的身体。 　　嗯……好像更不能理解那次被迫一起洗澡时库洛洛害羞是为什么，身材很好啊，某处也是无须自卑的可观。 　　毫无顾忌地把库洛洛的身体看了个遍后，伊路米才披上浴袍走出去。 　　这是家古董式酒店，开房门不是刷卡，而是用一把铜质钥匙，而库洛洛向来是不锁门的，因而看到“自己”直接推门进来时，伊路米半点不奇怪。 　　就是这会“自己”的脸色很不好看。 　　库洛洛也的确心情糟糕，任谁刚泡完澡准备出来就突然换了个地都会脸黑。 　　两人一时间谁都没开口，都在用全新的视角打量“自己”。 　　半晌，库洛洛才缓缓说道：“只是杀了个人的话……”他好像有点不习惯自己的声音，顿了下才继续说，“不会是这样的惩罚，当时现场我们应该还犯了其他的罪，被天秤一起计算统一惩罚了。我确认我没有犯罪，你呢？” 　　伊路米沉思，突然，他“啊”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左手敲右手心。 　　这个动作被“自己”的身体做出来实在很奇怪，库洛洛嘴角轻轻一抽，“怎么了？“ 　　“刚到酒吧的时候，我有听到两伙人在交易du品……原来这种生意也是犯罪啊。”伊路米用着才明白了的语气说道。 　　“……可是我并不知情，为什么是这样相同的惩罚？”库洛洛已经心累到做不出任何评价了，只是提出疑点。 　　伊路米想了想，“你刚刚感到疼吗？” 　　“没有，我眼前一黑就这样了。”库洛洛顿了顿，“你感到了疼？” 　　“嗯，是从没有体会过的痛感，应该是作用于灵魂了吧。”伊路米道，“这说明应当是我承担了灵魂交换的代价，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等换回来就知道有没有了。”库洛洛叹了口气，维持着惯性地开始分析，“惩罚降临时间约为一个半小时，说明罪恶程度不轻，交易金额应该不小，惩罚时间至少要持续两天左右……不过交换身体也算重罪惩罚吗？是因为作用于灵魂的缘故吗？仔细想的话确实可以算，严格来说，人生的命运轨迹都被交换了……” 　　说到后面库洛洛就自言自语起来。 　　“……”伊路米欲言又止。 　　库洛洛注意到，“怎么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伊路米说。 　　库洛洛瞬间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这一幕似曾相识，“……什么事。” 　　“明天就是31号，按照惯例每年的这一天我们全家都会聚在一起，吃个饭过新年。”伊路米说。 　　“这是你来找我要说的事？” 　　“嗯，这个日子很重要，作为对象你最好出席，不然我家人会以为我们分手了。”伊路米一本正经地说。 　　库洛洛：“……” 　　“……可是那个对象现在是你。” 　　“所以现在就算我对象不去的话，‘我’明天也得回去。” 　　库洛洛：“……” 　　饶是库洛洛心理素质再好，此刻也忍不住腹诽：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碰巧？偏偏要在交换身体时替伊路米回家过什么新年？ 　　库洛洛突然就有点无奈，这个忙他不帮也得帮，毕竟属于交易的一环，伊路米提出的要求又在合理范围内。除非以后不合作了，那么他现在只能选择配合伊路米。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我可以跟你回去……但是我们要准备一下，才能不被看穿。” 　　“嗯。”伊路米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明白。” 第51章 （含地雷加更6） 　　侠客早就收到库洛洛说先回去的短信，但他和信长窝金并不急着离开，他们三人玩得还挺开心的，酒吧的拼酒活动中窝金最后当上了擂主，挑战者来一个喝倒一个。 　　侠客当然也注意到了酒吧另一边的动静，但他想着团长解决几个普通人还不简单，就没有过去。 　　而且他还看到了某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哎，消失了一个月的伊路米怎么又出现了啊，看来团长还没失去兴致。 　　侠客感慨。 　　可没过多久，酒吧发现死了人后乱了起来，他们三人不得不扫兴而归。 　　快到酒店的时候，侠客又收到了库洛洛的短信，让自己一回去就去找他，于是侠客直奔库洛洛房间。 　　刚打开门，他就发现伊路米也在，就坐在团长床上，而团长站在一旁，好像刚洗了澡穿着浴袍。 　　呃，这不会是要发生什么的前奏吧…… 　　内心尴尬地想着，侠客先客气地跟团长的对象打了声招呼：“你来了啊，伊路米。” 　　“嗯。” 　　“……？”侠客看了眼“自家团长”，感到莫名。 　　难道团长把伊路米当成了所有物，所以自然而然地代他回答了？ 　　侠客忍不住想。 　　但下一刻这个想法就被推翻了，侠客听到“伊路米”说：“进来说吧。” 　　侠客：“……？？” 　　不是，这不是团长房间吗？怎么语气就跟主人一样？ 　　你们两个已经如此不分你我了吗？！ 　　轻易看懂自家团员微表情变化的库洛洛：“……”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才是库洛洛。” 　　侠客：“？？？” 　　侠客一脸懵地看着“伊路米”的脸，上面罕见地挂着无奈的表情，愣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团长？” 　　“嗯，是我。”“伊路米”说道。 　　侠客：“…………” 　　这惩罚可真是越来越出人意料了啊！ 　　库洛洛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又嘱咐说：“你跟其他人也说一下吧，另外，我明天有事要和伊路米出去。” 　　“你单独？”“嗯。” 　　“要去多久？” 　　“两天吧。” 　　有什么地方团长会特意说明不让团员跟着去？侠客心里有了猜测，“……该不会是去枯枯戮山吧。” 　　“嗯。” 　　“……为什么要赶着现在去？不能等惩罚结束吗？” 　　“因为家里要过新年。”这句话是伊路米说的。 　　侠客：“……” 　　好不习惯啊！用团长的壳子说“家里”什么的……. 　　过新年的意思是必须回去吗？ 　　虽然这两个人现在互换了身体，能出事的可能性很小，但就这么放任他们两个独处，还是去伊路米的家里，可别进展飞速跳转到结婚去了……伊路米可是说过他家人对团长很满意！ 　　不行，不能放松警惕！ 　　“一起去吧，我们不上山就行了。”侠客说。 　　“随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就去做，不用管我。” 　　不管不行！会被偷家的！ 　　侠客在心中大叫，面上维持着略显僵硬的笑容，“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安排订票。” 　　说完他就转身赶紧离开了，着急的模样生怕票被订完一样。 　　但侠客流传八卦的速度应该比订票快多了，还没过三分钟，房门再次被打开，前前后后挤进了剩余几只闻讯而来的蜘蛛，六双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派克犹如实质的目光盯在“伊路米”身上，观察许久，她艰难地、不确定地喊：“团长？” 　　“……嗯。”库洛洛无奈地应道。 　　旅团众：“……” 　　众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溃。 　　高高的衣领下，飞坦的嘴唇微颤，尝试数次，却发现自己对着揍敌客那张脸，无论如何都喊不出“团长”的称呼。 　　瞬间眼神死。 　　就在这时，在一片寂静之中，突然响起了呜呜的吹风声，众人望过去，居然看到团长、啊不，是披着团长壳子的伊路米拿着吹风机在吹头发！ 　　库洛洛：“……” 　　旅团众：“……” 　　你也适应得太快了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 　　有时候库洛洛会觉得，这个制约是来考验他的耐心、涵养和心态的，即使已经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偶尔会被这样的突发情况弄得一言难尽。 　　蜘蛛们在证实完二人真的互换了身体后，表情相当精彩，可他们除了咒骂一下该死的制约，也实在做不了多的，最后只能面色不佳地先后离开。 　　只有伊路米仍然始终如一地面无表情。 　　他已经吹干了头发，现在正摸着发尾，好像是在感受难得恢复短发的样子。 　　揍敌客家大少爷超强的适应性体验在了方方面面，等确定完头发吹干，身上也干得差不多了，就非常自然地坐到了床上。 　　这让库洛洛看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这的确该是“库洛洛”的房间，现在自己作为“伊路米”反而该出去才是。 　　但还没等他迈开脚步，就见原本好端端坐在床边的伊路米开始打量起自己身体的右手，用着看武器一般的方式。 　　紧接着，伊路米突然抬起手臂，在虚空轻轻一握，一本暗红色外壳的书便出现在他的掌心里。 　　库洛洛：“……” 　　伊路米从他拿出[盗贼的极意]开始就对他的念能力有着深重的好奇心，现在倒是给这人找到机会了。 　　虽说短时间内想运用会他的念能力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被得知书中的各项能力也对他十分不利。 　　被动的捆绑和主动让权可不一样，即使性命相连，库洛洛也一点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辛苦收集的能力。 　　因此库洛洛立刻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好奇的伊路米，“你要做什么？” 　　伊路米抬头，他睁大那双尾部微翘的黑色眼睛，配合上库洛洛那张无害的脸，看起来特别无辜，“我想试试你的能力。” 　　……我看得出来。 　　库洛洛知道伊路米又在装傻，他伸手握住对方拿着[盗贼的极意]的手腕，俯身逼近，“不许试，收起来。” 　　扣在右手的掌心炙热，力度不小，伊路米看了眼自己那张冷下来的脸，可能因为现在壳子里待着的人是库洛洛的缘故，他觉得这表情很新鲜。 　　“你也可以用我的能力。”伊路米做出宽容大量的样子，“我不介意的。” 　　库洛洛没上当，伊路米在他面前展示出的念能力非常直接，仅仅是使用他的钉子，但由于对手几乎都一招毙命，根本没有看到别的能力的机会。 　　他们只是互换身体，记忆并不互通，和自己复杂的能力相比，这是个很不划算的买卖。 　　蜘蛛头子提了提嘴角，“不用，在换身体的期间，我不会试你的能力，你也不许试我的。” 　　感受着手腕力度的增加，伊路米深知自己的臂力大小，他无意弄坏库洛洛的右手，更没想惹对方不悦，便立刻收起书，摆出一副老实模样，“我知道了。” 　　得到保证，库洛洛才向后退开，不料却见自己身体的右手腕青紫了一片。 　　他感觉用的只是平日里的常规力气，但伊路米的腕力似乎比想象里的还要大。 　　库洛洛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现在对伊路米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这家伙简直就像只刚被人带回家好奇心旺盛的猫，胆子不仅超大，还敢随处翻看。说不定只要他一转身离开房间，这人又会拿他身体做点什么事。 　　伊路米看着库洛洛紧盯他的眼神，不自觉歪歪头，再次做出保证，“我不会再试了。” 　　库洛洛看着他，没全信，也没不信。 　　毕竟对方的诚信还是很好的…… 　　但没消停太久，伊路米又转头看向他，“不试能力的话，我可以用你身体干点别的吗？” 　　……你想干什么？ 　　库洛洛没给对方任何机会，果断拒绝，“不行。” 　　闻言，伊路米小小地叹了口气，随即他站起身走到库洛洛面前，“那我看看自己身体可以吗？” 　　这次库洛洛抬抬下巴随他看，反正这是伊路米的身体，他想怎么瞧都可以。 　　伊路米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平静地发出一声感叹，“我好高啊。” 　　库洛洛：“……” 　　……这家伙！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就往门口走去，他觉得现在的伊路米有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兴奋，还是先别凑在一起比较好。 　　“先休息吧。”库洛洛走到门口说，“回揍敌客的事明天讨论。” 　　伊路米也走上来，他覆上了库洛洛搭在门把上的手，“走了吗？这么不放心的话干脆一起睡吧。” 　　库洛洛看着他，“是有点，不过我相信揍敌客家的信誉度。” 　　连揍敌客家都搬出来了啊…… 　　伊路米和人对视一会，微微用力拧开了门把，走出房门。 　　“真可惜。”他回头看了对方一眼，“我回去睡了，晚安。” 　　…… 　　圣波茨坦市距离枯枯戮山不远，坐飞艇只需要九个小时，他们早上出发，正好下午五六点钟左右能到。 　　这架飞艇不大，头等舱只有四个座位，分别坐着库洛洛、伊路米、派克和玛奇。另外几只蜘蛛根本不想看他们团长如今的样子，自愿坐到后头的机舱内。 　　库洛洛和伊路米为了方便讨论去揍敌客家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坐到一排。 　　伊路米对自己家的科普很简单，不外乎是家里人的称呼，弟弟们的喜好兴趣，以及几个较为眼熟的管家们的名字。 　　“戴眼镜的是梧桐，个子很高很壮的女性是孜婆年，头发黑色很直的是亚麻音。”伊路米比画着自家管家的样子，“后面两个是爸爸的直属管家，今晚的场合可能出现。”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形容过于简单，可实在也没照片这种东西，说了半天干脆道：“不过认不清也没关系，直接无视也行。” 　　“不过最重要的是记得，”说到这里，伊路米强调了下，“对我的爸爸妈妈，也要叫爸爸妈妈才行。” 　　“知道。”库洛洛自觉演技还算过关，更何况只是演个面瘫，根本没难度，“但是你的话不能只是一个表情，差太多了。” 　　伊路米想了一下，突然睁大眼睛，做出一副天真的样子，“像这样？” 　　库洛洛无表情地评价，“不像。” 　　伊路米皱起眉，又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那这样呢？” 　　库洛洛沉默了，“我平时在你眼里就这样吗？” 　　伊路米靠在了椅背上，有点伤脑筋，“要怎么样才像呢？” 　　库洛洛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讲，明明是自己的脸，可在变成伊路米控制后，从眼神开始就变得空洞了起来。 　　蜘蛛头子看了一会，说道：“不然你笑一笑吧。” 　　伊路米闻言，弯起嘴角，但由于他的眼神不变，这笑容显得异常僵硬。 　　库洛洛揉了揉眉心，“你笑得自然点。” 　　“什么才算自然？” 　　这真是个好问题，词语太过抽象，想象不来也可以理解。 　　库洛洛道：“眼神也要带点笑意。” 　　伊路米听完，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又重新笑了一下，“那这样？” 　　库洛洛：“……” 　　这种皮笑肉不笑在伊路米心里就是自然吗？ 　　两人试了半天，最终库洛洛放弃了。 　　反正揍敌客家的人对他也不了解，伊路米就按他的理解来演吧。 　　不过还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些。 　　库洛洛看向他，“基本战斗的能力可以保证吗？” 　　伊路米点头，他知道对方的顾虑，“试过，没问题。” 　　确定了这点，那别的事也不重要了。 　　库洛洛随手打开了一本还没看完的游记，开始打发时间。 　　在后排全程目睹两人互动的派克和玛奇：“……”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言难尽。 　　既然看不过伊路米的糟糕演技，团长你还有一个选择啊！你还可以不去揍敌客家啊！那个新年很重要吗？！ 　　…… 　　九个小时一晃即过，等到了登托拉地区，库洛洛跟旅团众人嘱咐一声，让他们各玩各的后，就和伊路米来到了枯枯戮山。 　　托制约的福，库洛洛第一次来揍敌客家是以他们长子对象的身份，第二次却直接升级成了儿子，天底下恐怕很难再找到这样离谱的事了。 　　他们一路上都没遇到管家，很快就到了宅邸区。库洛洛回忆着上次来访的路线，和伊路米一起走过长长的走廊。 　　今天是这一年度的最后一天，但在库洛洛眼中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日期在他眼中是单纯的数字，流星街人都没有太多的仪式感。 　　可揍敌客家表现得不太一样，他明显感觉照明的工具都比上次来时多了些。 　　等到了餐厅，原本那种昏暗的光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居然是有些像普通富豪家一般的场景，厚重的棕红地毯铺了满地，吊顶灯和壁炉内的篝火将室内点亮的同时还多了些暖洋洋的温馨气氛，长长的桌子上面摆着精美的餐具和烛台。 　　揍敌客全家人都按照次序做好，甚至还多出了一名上次没见过的老人。库洛洛才多看了一眼，对方就抬头看着他，老得不太像人类的脸上露出个微笑。 　　其他人也看着他们二人，这些视线大多数都比较淡定，只有两个人比较激动，一个是基裘一个是奇犽。 　　前者为什么不言而喻，后者则完全是看到熟人的兴奋了。 　　由于这次承担火力的不再是库洛洛本人，在这种众人沉默的僵硬气氛里，他依旧很轻松地开口道：“我回来了。” 　　他旁边的伊路米则承受着自家人更为“热烈”的目光，不过大少爷不仅不觉得别扭，反而挺开心的。在他看来这是家人接受库洛洛的象征之一，目光越热烈越好。 　　于是他也跟接话，“我也回来了。” 　　库洛洛：“……” 　　揍敌客一家：“……” 　　基裘把这熟稔的态度当成一种新型挑衅，她早在看见库洛洛第一眼时她就忍不住了，立即不客气道：“你怎么也来了？！” 　　伊路米看着自己妈妈，俊秀的脸上有些疑惑，“我不能来吗？” 　　基裘：“……”他是在装傻吗？！ 　　糜稽倒吸一口凉气，大嫂可真牛，这才来第二次，就已经能和妈妈杠上了！ 　　库洛洛见到众人脸上缤纷多彩的表情，心里很无奈。他知道伊路米是真没觉得这种回答有什么问题，连忙替他补上一句，“是我让库洛洛一起来的。” 　　说着，他看向席巴，非常果断地把问题抛给一家之主，“我告诉过爸爸了。” 　　这是伊路米提前告知他的信息。 　　席巴：“……” 　　果不其然，基裘的电子眼一下子转移到自己丈夫身上！ 　　席巴停顿一下，在今天这种一年一次的家族聚会中，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这餐饭，因此点点头，“是这样，今晚是家人的聚会，库洛洛也理应参加。” 　　得到丈夫回答的基裘不仅没安定下来，反而因为那句话变得更加激动，但今天出现的长辈很多，她只能克制住自己，顶多用眼神死死盯着“库洛洛”。 　　座位还依旧是那两个，在他们入座后，库洛洛就感觉到一道视线不轻不重地在他和伊路米身上游走，来自那名还没见过的老人。对方是谁库洛洛听伊路米讲过，是他爷爷的爷爷，家里辈分最大的长辈。 　　“太爷爷。”库洛洛开口打了声招呼，毕竟被强者注视的感觉并不好，即使完全没有恶意。 　　“唔，小伊路很乖。”马哈·揍敌客看了眼曾曾孙子，把视线转移到库洛洛，也是他真正的曾孙身上，“年轻人，第一次见面，以后多来玩啊。” 　　对方态度倒是挺友好的，库洛洛想着，那边伊路米接话道：“嗯，谢谢太爷爷。” 　　席巴&基裘：“……” 　　糜稽：“……” 　　哇哦！大嫂真厉害！糜稽心中惊叹，这就喊上了？！ 　　伊路米又看向自己的父母和桀诺，很有礼貌道，“席巴先生、基裘夫人还有爷爷，今晚能来我很高兴。” 　　按照年龄，库洛洛喊声爷爷也不过分，但对比上次，这次他的态度却更亲近了些，仿佛融入家族一样。 　　桀诺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库洛洛的变化，连爷爷都喊出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之前对这位幻影旅团团长的态度可说不上有特别好，但这次对方却拿出了此等姿态……难道是他和伊路米关系变得更好了？要准备结婚了？！ 　　席巴和他飞快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惊，过了一会席巴先开口，“不用这么客气。” 　　“是哦，是哦～”桀诺也说，“以后要多过来才是。” 　　“嗯。”伊路米披着库洛洛的皮非常乖巧地点头。 　　几个小辈也在互相用眼神示意，再怎么样他们也都是亲兄弟，从长辈们换了种态度来看，指不定明年他们就能有个新家人了！ 　　奇犽对此等现象乐见其成，假如库洛洛真成了他们一家人，那他以后逃家不仅有了去处，指不定在家还有了帮手。 　　这么一想，奇犽瞬间对今晚的饭菜都期待起来，也趁着长辈们说完话的空隙，朝着对面的库洛洛使了个眼色。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库洛洛虽然明显接收到了他的信号，朝他看过来的目光却没了以往的温和，反而和大哥有点像。明明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无情绪的眼睛却令人心底发毛。 　　这是怎么回事？！ 　　奇犽一下子收回视线不敢看了，库洛洛怎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是大哥对库洛洛做了什么吗…… 　　人一到齐，管家们便井然有序地开始上菜。 　　或许就和伊路米说的一样，今天是特别的，准备的佳肴规格比上次还要丰富很多。前菜就上了鱼子酱三文鱼、奶油鹅肝、龙虾沙拉和蒜椰肉汤。主食则是黑鲈鱼和牛肉，以及海鲜烩饭配菌菇。 　　库洛洛一闻就发现里头的毒药和香料一样多，可现在他就是伊路米，这具身体对毒性的适应性应该很不错，这么一想，他也不在乎了，闭着眼睛吃下。 　　一家人开始安静用餐，也许是伊路米的态度让长辈们无刺可挑，这顿饭倒是吃的非常顺利，期间偶尔的谈话也是在讲关于几个小孩训练的事，当然得到主要夸奖的只有奇犽。 　　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没有一点掩饰，年纪最小的柯特一脸习以为常，糜稽倒是略有不爽却又不敢表现太明显。 　　库洛洛看着十分神气又理所当然的某白发小猫，心想这小孩其实并不讨厌所谓的“功课”，只是讨厌被安排而已吧。 　　伊路米当然也发现了自己弟弟一直在不停地瞧自己，他倒是对这种现象没什么不好的情绪，毕竟库洛洛是他带回来的，小奇会喜欢库洛洛说明爱屋及乌，也是个好现象。 　　只是他多了看几眼对方，小奇就又立刻转开视线，是在害羞吗？嗯……这点挺像库洛洛的。 　　他默默地想着，看着面前吃完的牛排，便转头对一旁的管家说道：“再来一份牛排吧，加松露酱。” 　　说完，他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又看了眼库洛洛，问：“你呢，需要多加一份吗？” 　　他的态度自然而然，一点也没有作为客人的自觉。 　　库洛洛：“……” 　　长辈们：“……” 　　糜稽：“……” 第52章 　　这，这到底是谁在谁家啊！ 　　糜稽瞪大了眼睛，往自家大哥那瞅，真不得了！ 　　“……那一起吧。” 　　库洛洛的胃口并不小，但他在这种场合根本不可能要求加餐的，即使不用看他都能想象此时揍敌客家长辈们的心情，可事到如今……算了。 　　伊路米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吧，也不是什么多离谱的事…… 　　“那我也多要一份吧。”奇犽也开口道。 　　糜稽看了看四周，也发声道：“我也是，我还多要一份栗子汤。” 　　这么多人都要加餐，就显得库洛洛的要求没那么显眼。 　　管家本来还有点愣神，一听自家少爷们也要，立刻知道怎么做了，过不了多久新上的主食就被放到了餐桌上。 　　等众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可口精美的甜点也被摆了上来。 　　伊路米的身体对任何食物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反应，面对很受欢迎的甜食也是如此，这其实是很罕见的事，在食物上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偏好，就像库洛洛自己一样，哪怕什么都能吃，也会偶尔有点喜欢的口味。 　　怪不得对方在饮食上从不挑剔，库洛洛想。 　　* 　　用餐结束后也就没别的事了，基裘对披着伊路米壳的库洛洛留下一句“你自己的客人自己招待”就领着柯特走开了，其他人倒是又客套两句才离座。 　　奇犽想和库洛洛说两句，但看着自家大哥在一旁，且库洛洛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离家，便也下桌先走了。 　　库洛洛等慢慢等伊路米吃完，两个人才慢悠悠地回到了居室内。 　　一到了房间，伊路米就问道：“我演得好吗？” 　　那当然是不好的，库洛洛想，伊路米的大部分举动他都不会做，要不是揍敌客家完全不熟悉他的性格，很容易就能看穿。 　　但盯着那双眼睛，库洛洛本来想说的话在喉间一拐弯，说出来的却是，“还行吧。” 　　“那就是演不好了。”伊路米一本正经。 　　库洛洛被这认真的态度弄得笑了一下，他随意坐到了沙发上，“这都无所谓，不用在意。” 　　两人才坐了一会，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在库洛洛说进来后，一名管家出现在门前。 　　他先是鞠了一躬，随即道：“库洛洛先生，夫人为您准备好了房间，请跟我来。” 　　伊路米看向他，“不用了，今晚我睡在这里。” 　　管家没想到对方能说得这么直接，稍稍一愣，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伊路米见他不动，问道：“怎么了？” 　　明明是非常平静的一句话，可管家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威慑一般立刻后退一步，他低头撤了出去，“我知道了。” 　　门轻轻关上后，库洛洛才有些无奈地开口，“我在你眼里有这么凶吗？” 　　“没有，但不这样的话，没那么快解决问题。”伊路米很了解自家的管家，他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听从主人的命令，“或者你刚刚对他说‘是我让库洛洛留下的’，我也可以不用这么做。” 　　库洛洛的目光在书架上打转，“换成是你的话会这么说？” 　　“嗯。”伊路米道，“和你一起睡当然没问题。” 　　库洛洛的视线移到了对方脸上，他能听出伊路米的口吻是认真的，这反而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本来就是伊路米的房间，他想留下也无可厚非，但这么一说，反而好像变得是为了和他一起睡才留下的了。 　　最近的伊路米很反常。 　　库洛洛留心了这点，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我先去洗澡了。” 　　伊路米在后面点点头当作回答。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话，即使不是自己身体，洗澡也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事。只是库洛洛多少低估了长发的清理难度，原本只要很短时间就能搞定的事被拉长了至少二十分钟。 　　等披着浴袍出来后，库洛洛随手拿着毛巾擦一擦湿漉漉的长发就坐到了一边，他想慢慢等头发干。 　　伊路米一眼看出对方心思，“头发不吹的话会毛躁的。” 　　库洛洛就知道就这么一出，大少爷的事总是很多，尤其睡前。但他坐着没动，反而拿了本书，“你的头发，自己来吧。” 　　伊路米没多说什么，在拿了电吹风就站在库洛洛身后给人吹头发，他拂过自己的长发，动作很轻。 　　糜稽壮着胆子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他那只会在单人牢房和训练室出现的大哥安安分分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传言里那恶名昭著的盗贼团首领居然温柔小心地给自家大哥吹头发！ 　　不是吧？你俩这么温馨的吗？！我还以为你们走的是相爱相杀的路线啊！ 　　糜稽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他站在门口对库洛洛说道：“大哥，妈妈找你，她在茶室等你。” 　　库洛洛应了一声，还没有动作，伊路米就接着说：“你和基裘夫人说等等，吹完头发就去。” 　　闻言，糜稽又一次瞪大了细细长长的眼。 　　……我的天啊！ 　　他震惊地想，大嫂是真的强，连大哥都被他管得服服帖帖的，说吹完头发，就立刻不动了！ 　　这还真的是那个大哥吗……这个家以后不会要变天吧？！ 　　糜稽想象了下未来他们几个也同时被库洛洛管得老实的场景，顿时一抖，立刻转身跑掉，跑前还道：“我，我明白了！” 　　由于库洛洛背对着糜稽，没看到对方脸上震惊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这会已经脑补了八百集豪门恩怨棒打鸳鸯等狗血情节，只是淡淡道：“你母亲估计是想询问我们之间的关系进度，和我在用餐时的‘良好’表现吧，你有什么想对你妈妈说的吗？” 　　伊路米差不多能猜到基裘会说什么，也深知他母亲的脾气，轻声道：“我没什么想说的。” 　　考虑到可能会发生的事，伊路米又补充，“你到她那随便回答就行，如果不想回答也无所谓，实在受不了的话就直接出来就好。” 　　库洛洛嗯了一声，当事人都这么随意，那他就去当个听众就好了。 　　于是在享受完伊路米细心的吹发服务后，库洛洛换了身衣服，依着对方给他指的路线，很快来到了茶室。 　　看着一身华服坐在那的基裘，库洛洛知道，第二场“硬仗”要来了。 　　不用伊路米告知，库洛洛也看得出来，在伊路米择偶这件事上，和席巴放任的姿态不同，基裘一直是保持着极端不满与反对的态度。 　　一直听话的儿子突然摆脱了母亲的控制有了自己的选择，哪怕所挑选的对象再出众，基裘也永远不会满意，因为对方的存在就是自身失去掌控权的证明。 　　这对于她而言恐怕是等同于是污点的存在。 　　脑海里飘过零星的念头间，库洛洛走进了茶室。 　　房间内的装潢和之前看过的石制居室都大相径庭，大多以木质为主，昂贵的木料泛着淡淡的光泽，即使不细看也能知道这里随处一个装饰花瓶都价值不菲。 　　而基裘则坐在中心位置，见到库洛洛后，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放下，温柔地开口道：“伊路米，快点过来。” 　　库洛洛喊了声妈妈便坐了过去，他没距离基裘太近，因为他很清楚，对方已经要快保持不住这副高贵优雅的模样了。 　　室内蔓延着沉默的气氛，基裘见自己的大儿子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连一句要交代的都没有，佯装平静的表情顿时绷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在家宴上把库洛洛带回来？！还瞒着我，只告诉你爸爸！” 　　基裘的情绪十分激动，她甚至没法等自己儿子做出回答，紧接着又说：“连这种只有家人能参与的场合你都要那个人来，难道你真的要和库洛洛在一起吗？！” 　　这时候库洛洛就觉得伊路米的面瘫脸很好用了，即使心里话再多，但面上却连表情都不用做。因此他只是点头，“嗯。” 　　基裘见儿子居然还居然承认得这么快，更为光火。和她的其他孩子不同，伊路米可不会做出一时兴起的事！ 　　想到这里，她更加的愤慨了，基裘实在想不通伊路米为什么会对库洛洛这么执着，还甚至为了他三番五次地和自己唱反调！ 　　家里的其他人也是，席巴是不准备管这事了，公公也是一副任其发展的观望态度，所有人都在和她作对！ 　　这种认知就像火星子掉入了油锅中，一下子炸出一大片炙热的火光！ 　　基裘心中的烦闷和失控后的无力感如洪水般冲过大脑，她不自觉拔高了声音，温柔的假象瞬间破裂！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伊路米！”基裘尖锐的声音如同刀割般，她尖声道，“你为什么非要和个男人在一起呢！！” 　　库洛洛看着他，声音平稳而无波澜，“因为我有自己的选择。” 　　这种安静的样子在基裘眼中反而变成了儿子软硬不吃，为了个男人和她抗衡的证明。每次只要一说到库洛洛，他们母子俩总是不欢而散！ 　　“你的选择？”基裘完全不能理解，她愤怒地发泄，“你到底喜欢库洛洛什么？！他甚至都没法为你生个孩子！” 　　库洛洛：“……” 　　“作为家中长子，你知道子嗣的重要性吗？你问过他这个问题吗！” 　　库洛洛：“……” 　　基裘见自己儿子不说话，以为把人问住了，她激动说：“他不仅生不了孩子，还非常地粗鲁傲慢！第一次见面就敢顶撞我，刚才在用餐时的态度又极其随便！他当自己已经嫁进来了吗？！” 　　库洛洛：“…………” 第53章 　　“而且他是流星街出来的人，你以为他是认真和你交往的？”基裘接着歇斯底里，“那里的人都很随便，尤其是长他那样的，他一定只是和你玩玩而已！” 　　这可真是新鲜的体验，库洛洛想，居然有人能当着他的面把他骂得体无完肤，而自己还什么也不能做。 　　不过相亲到底是多可怕的事啊？伊路米能顶着基裘这种高压还在坚持，是挑选的人都不符合大少爷的心意吗？ 　　“你有在听吗？伊路米！”基裘看出了儿子的走神，“你回答我！” 　　“有在听，妈妈。”库洛洛应声道，即使是他，被人指着鼻子说没法生孩子也是会不高兴的，因此他轻轻地又往油锅里添了把火，“但不管他认不认真，我都喜欢他。” 　　基裘愣住了，“什么？！” 　　“即使他只是玩玩，我也愿意。”库洛洛一点也不带脸红地给伊路米打造单方面的深情人设，“先不说这只是你的猜测，但是妈妈，你也是流星街出来的，不也跟爸爸相处得很好吗？” 　　基裘：“……” 　　骂着骂着她自己都忘了。 　　“那不一样。”基裘控制了下语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稍稍又变得温柔了些，“你爸爸实力这么强大，我怎么会看得上别人呢。” 　　库洛洛顺着她的逻辑说，“可我也很强啊。” 　　基裘：“……”这倒是没错。 　　她停顿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的思路被儿子有些带跑偏了，伊路米这家伙，怎么能为了别人这么巧言善辩！ 　　这么一想，基裘本来消退些的怒气又上来了，她看着自己不为所动的儿子，气愤道：“库洛洛是怎么引诱你的？你为什么这么向着他？！” 　　这时她突然想到刚才管家来汇报的消息，恍然大悟，“果然是他先主动勾引你的吧！？你们都还没结婚，他就敢直接在你卧室过夜了！” 　　库洛洛：“……”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但在基裘注意之前，他又迅速调整了回来。 　　库洛洛算是知道自己在基裘眼中的形象已经差到了什么地步，大概就是个放荡又滥情，还会主动诱惑揍敌客家大少爷的狐狸精。 　　不仅轻浮，还把一向听话的大少爷迷得晕头转向，都会和和家里人作对了。 　　天知道，他们的这个合作可是伊路米提的！ 　　可现在却是自己坐在这替那家伙收拾这种烂摊子…… 　　“虽说奇犽未来要当家主，但你也是我疼爱的孩子。”基裘又开始打怀柔牌，“我一直很重视你，才会对你另一半的选择这么上心！”她放缓了音调，“听妈妈的话，和库洛洛分手吧，好吗？” 　　“不好。”库洛洛答道，虽说他本意挺想答应，“妈妈，我不会分手的。” 　　基裘：“……” 　　基裘不禁站了起来，对着自己儿子尖叫道：“可他都没法给你生孩子！我不能接受！” 　　库洛洛：“……” 　　说来说去又是生孩子，但伊路米也不行啊，怎么不是伊路米给他生呢？ 　　剩下的时间里库洛洛一句话都不再回答，只是凭基裘发泄，他看了时钟，时间已经十点了，基裘居然能对他吼了快一小时，按照伊路米那乖巧劲也差不多就能坚持到这时候。 　　于是库洛洛站起身，在基裘难以置信的表情下走了出去。 　　“伊路米！”基裘尖锐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哪里！” 　　库洛洛头也没回，“太迟了妈妈。” 　　他故意停顿了下，挑了句最能挑起对方火气的话来说，“我要回去陪库洛洛睡觉了。” 　　基裘如遭雷击！ 　　她没想到自己所说的话一句都没能打动伊路米，愤怒之下她砸了面前的桌子，巨大的声响甚至传到了走廊上！ 　　同时一起传出来的还有她尖声的质问，但库洛洛懒得再听，快步离开了茶室。 　　等回去时伊路米早就洗完了澡躺在自己床上，正在看个平板。见到他回来后把平板随手一丢，就问：“妈妈说了什么？” 　　库洛洛看着这个令自己被骂一小时，还一脸无辜的罪魁祸首，故意沉下脸冷冷道：“还能说什么？把我贬低得一无是处后又骂了一通。” 　　伊路米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心地观察库洛洛的神色，他想了想，才轻声开口，“你生气了吗？不用把妈妈的话放心上，她生气起来什么话都会说。” 　　库洛洛拿了睡衣换好后才出来，他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顶多就是非常的……无语。 　　伊路米的床很大，躺两个人也不会感到挤。房间里的大灯已经关了，亮的只有床头灯，不算明亮的光线在夜晚看来却还蛮舒服的。 　　库洛洛坐到床头位置，和对方对视道：“你以后在家的日子会很难过了。” 　　伊路米好奇道：“为什么？” 　　库洛洛笑了一下，往前倾下身体，将自己和伊路米的距离拉近到咫尺间，“因为我把你勾引到连后代也不要了，妈妈的话也不听了，让家里人对此痛心疾首，对你非常生气和失望。” 　　伊路米：“……” 　　他大致猜到妈妈骂库洛洛的内容了，也知道这些话是库洛洛在故意和他开玩笑，但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 　　感受着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面颊，伊路米盯着对方认真回答，“我不需要小孩，有奇犽就可以了，而且全家人没有失望，只是妈妈认为我失控了，反应最大而已。” 　　伊路米这么正经的回答反而让库洛洛微微一怔，这种像是解释的话有必要说给他听吗？他家人再怎么反对跟他其实也没关系，这样子的解释反而令他们更像是真的在交往中的人。 　　库洛洛稍微后退了些，转移了话题，“你确定今晚要在这睡？” 　　“嗯。”伊路米道，“我想睡自己的房间。” 　　库洛洛看着他，就要起身，“那我去睡客房吧。” 　　“不能一起睡吗？”伊路米迅速地握住对方的右手，“这样才显得我们感情深不是吗？” 　　库洛洛：“……” 　　真的只是为了显感情深吗？ 　　但他也没有动，只是看着伊路米的眼睛，明明对着自己的脸，对他来说应该不会构成任何情绪波动，但似乎知道这是伊路米，他就会对很多东西很随便。 　　“这样的话明天又有新的话题了。”库洛洛无奈道，“伊路米大少爷被幻影旅团团长勾引得魂不守舍之类的。” 　　“没关系，反正在家日子难过的是我。”伊路米微微勾起嘴角，“或者之后我去和妈妈说，是我勾引你的？” 　　库洛洛：“……” 　　他突然笑了笑，又慢吞吞地躺进被窝中，“不用了，睡觉吧。” 　　“嗯。”伊路米重新躺好，“晚安。” 　　“……晚安。” 　　…… 　　伊路米睁开了眼睛。 　　他的房间并不存在窗户，只要不开灯，石洞构造的卧室内便是如夜晚般一样漆黑，但他良好的生物钟却能保证身体在每天清晨六点时醒来。 　　伊路米看了眼睡在身边的人，库洛洛闭着眼，呼吸安静平缓，可伊路米就是知道他根本没睡。 　　从昨天晚上开始库洛洛就少见地翻来覆去，这样的动静伊路米当然也是睡不着的，但和对方同床了这么多次，这样的现象还是第一回发生。 　　黑暗里，伊路米悄声问道：“怎么了？” 　　等了一会，他才得到回应，库洛洛有些闷闷的声音才慢慢传来。 　　“我吵到你了吧。”库洛洛说。 　　“没有。”伊路米道，“是床睡得不舒服吗？” 　　又是一阵沉默后才有声音传来，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带着点疑惑的意味，“你的身体不是应该很适应你家的饭菜吗？” 　　伊路米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靠近了对方些，顺着被子摸进去后握住了那只冰冷的手，“应该是用了新的毒药吧，所以有些难以适应。” 　　库洛洛也没拒绝这点微弱的温暖，他转身看着对方，“今天是你家族的重要聚会，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毒？” 　　“下毒和聚会也没关系。”伊路米回答，握着人手指的动作却没收回，“这是必修课，不会因为节日就能避开。” 　　真是严格的揍敌客。 　　库洛洛扯了扯嘴角，身在杀手世家看来也很不容易。 　　事实上这具身体对毒性的耐受力可以说是非常优秀，只是能承受和不会难受是两种概念，毒性带来的作用除了疼痛，还有失温，晕眩和呕吐感，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轻。 　　“很难受吗？”伊路米越来越靠近他，声音都是贴着他的耳边传来，“用钉子的话可以减少些痛苦。” 　　“不用了。”库洛洛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他知道这只是自己不习惯中毒的感觉而反应过大而已，如果是熟悉毒药的伊路米应该不会发出一样的动静。 　　“不适应毒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伊路米却道，“我小时候最严重的一次吐了三天血才好起来，那时候训练都要坚持不下去了，你从没摄入过这种剂量的毒液，会觉得难受是很正常的。” 　　库洛洛看着他，笑道：“这算是安慰？” 　　“不算。”伊路米淡淡道，他突然伸手揽过库洛洛的腰，将本来界限分明的被褥混在了一起，“这才算。” 　　暖和的温度靠过来的一刻，暖洋洋的感觉不自觉让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库洛洛没想到伊路米居然有这么正常一面，但或许是因为毒药让他头晕，他居然也没想着推开人。 　　很快，伊路米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而库洛洛看着他不知不觉地也渐渐睡去。 　　但恐怕也没睡多久，回忆完昨晚的伊路米看着库洛洛的侧脸，他的手依旧搭在对方的腰上，从体温来看自己的身体已经完美消化了毒性，不会再有别的问题了。 　　不过伊路米也没打算叫库洛洛起床，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这么早醒来的，除非直接不睡觉。既然如此，就让他继续躺着吧。 　　……那自己呢？ 　　伊路米犹豫一下，他难得觉得两个人这么贴一块不错，不太想起来，哪怕库洛洛现在是在装睡呢，可只要他们都不说穿，就能当作不知道。 　　这么一犹豫，就拖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伊路米看了眼时钟，六点半，是早餐时间了。 　　只要不起，这声音就能持续下去，伊路米想了半秒果断起身，反正去餐厅吃个早餐再回来睡也一样。 　　*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这一天全家人都不会做任何工作或训练，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偌大的餐厅里已经坐了几个人影，席巴基裘和桀诺都比较早到，在没工作的日子里他们也会聚在一起，像个普通家庭一样一起聊聊天，吃早餐。 　　几个小孩的座位还是空荡荡的，但小辈们总是会更晚些到，这点席巴等人都已经习惯了。 　　很快连孩子们都陆续到齐，只有库洛洛和伊路米的位置仍然没有人来。 　　怎么回事？ 　　席巴皱起眉，让管家去伊路米那边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管家快步回来了，但脸上表情严峻，一副有口难开的样子。 　　这下席巴更觉得不对劲了，他低声问：“伊路米呢？” 　　管家正想开口，伊路米就从她身后走出，语气平静的回答道，“‘伊路米’还在睡觉，早餐不过来吃了。” 　　说着，他顶着全家人震惊的视线走到库洛洛的位置上坐下，“早上好，席巴先生。” 　　……你说谁在睡觉？！ 　　这恐怕是全家人那一刹那间统一闪过的念头，这句话的威力大概等同于天上会自动掉钱。 　　席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眉头紧锁，确认道：“伊路米他还在睡？” 　　伊路米望着自己爸爸，点点头，“是啊。” 　　全家人：“……” 　　这不是真的吧……伊路米会睡懒觉？！ 　　别说席巴，连奇犽都觉得震撼无比，他那比闹钟还准时的大哥居然也能有起不来的时候？不可能吧！他可是能五天五夜没合眼，仅仅休息三个小时，也能准时在六点半出现在餐厅里的魔鬼啊！ 　　不管有没有任务，也不管有没有训练，只要不是受重伤到下不来床，伊路米从未有过在家却不来吃早餐的时候！ 　　全家人的目光积聚到披着库洛洛外壳的伊路米身上，那意思非常明显——你们昨晚做了什么？伊路米居然起不来了？！ 　　可伊路米本人却无比淡定，他也看出了自家人的震撼，但既然库洛洛想赖床不起来，那就随他吧，这种习惯日后再纠正也来得及…… 　　他在座位上呆了一会，见众人依旧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他身上，炙热的都快烧起来了，不自觉歪了歪头，有些不解道：“怎么了？不吃早餐吗？” 　　席巴：“……” 　　为什么他会从库洛洛的脸上幻视他大儿子的感觉……在知道这种消息后让他怎么吃！ 　　席巴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变得乖巧安静的年轻人，表面镇定不已，内心却万马奔腾般的不平静！ 　　他艰难问道：“为什么伊路米还在睡觉？” 　　伊路米当然不会把最直接的真相说出来，他拿起刀叉，随便挑了个理由，“因为他昨晚没睡好。” 　　这也是真的，因为毒的缘故，和他撒娇到大半夜呢。 　　但这句话并未起到任何缓解气氛的效果，餐厅反而变得更加死静！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狠狠击中了一样，席巴感觉自己镇定的外表开始慢慢出现裂痕，还马上就要碎开了！ 　　诡异的气氛在三个长辈中蔓延，席巴皱紧眉头的在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把手伸向了跟前的面包……他需要冷静一下！ 　　几个小辈除了糜稽面如菜色外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奇犽还十分好奇地多看了伊路米一眼，心想果然昨晚吃饭是他的错觉吧……还是库洛洛比较厉害，他一来后连伊路米连饭都不来吃，真是罕见。 　　伊路米也不管家里人是不是心里有事了，他在确认无误无毒后迅速吃完了面前的早餐，又让管家原样准备一份。跟各位长辈示意完，就带着早餐往自己房间走去。 　　糜稽看着对方这熟练到把这当家的模样，不由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 　　他这位大嫂……不，现在还能称大嫂吗？总之……他大哥找的这位，真是不一般的强啊…… 　　不仅妈妈甘拜下风，连爷爷爸爸好像也对他没什么办法…… 　　小孩们三两下解决完早餐也跑下去玩了，今天可是难得的休假日，不管是回去睡觉还是打游戏都比坐在桌子前看自家父母的脸色强。 　　等人终于全部走光，怀着沉重心事的三名长辈才互看几眼，目光中的困惑和不敢相信都快要具象化了！ 　　桀诺放下茶杯，他盯着干净的餐盘，仿佛要把盘子盯穿似得，半晌才道：“所以，这不是儿媳，是儿婿吗……” 　　话音一落，好像整个餐厅都震了一下，细小的石块从顶部细细掉落，空气瞬间冻结住！ 　　席巴一言难尽地看着缺了一角的餐桌，揉了揉太阳穴，“过一会找他们聊聊吧。” 　　而基裘则是掰断了手里的叉子，电子眼也变成了一片雪花，她算是知道伊路米为什么不在意库洛洛不能生孩子，原来是这样！！！ 　　他们一定要分手！！绝对！！！ 　　伊路米完全没想到自己家人能脑补得这么过分，他让管家把餐车放在门口后换自己推进卧室，果不其然，库洛洛依旧躺在被窝里，连动都没动一下。 　　真不是个好习惯呢，伊路米心想。 　　他望着被子里那一堆，说道：“不然先起来吃点再睡？” 　　库洛洛这才稍稍动了动，他先抬起头，又缓缓坐起身，一直到进浴室洗漱换衣服再次走出来，花了整整二十分钟。 　　伊路米：“……” 　　明明可以做到一瞬间清醒一分钟内就出门，但也可以这么磨蹭呢…… 　　揍敌客家的早点倒是很日常，有煎蛋、香肠、面包、牛奶还有水果，也没有加毒，库洛洛坐到沙发面前，开始吃他的早餐。 　　从他吃饭的样子其实很难想象他来自流星街，每一口都不大，举止也很优雅，有时候还会拿本书出来看，整个过程慢条斯理，虽说都会全部吃完，可耗时也不少。 　　库洛洛吃完了一个牛角包后才说话，“我没去餐厅你家里人有说什么吗？” 　　“他们都很惊讶。”伊路米一旁看他吃，“问你为什么没去。”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昨晚没睡好。” 　　库洛洛：“……” 　　他的嘴角提起一点弧度后又放下，掩饰性地喝了口酸奶，然后才侧头看向大少爷。他是真没想到伊路米居然也能助攻一把，本来还觉得不会这么顺利…… 　　库洛洛默默地切起煎蛋，他知道一大早不去会有可能产生什么误会，他就是因为知道才故意不去的，昨晚上那近一个小时的贬低总得让他无伤大雅地回击一下。 　　只是伊路米能挖坑埋自己也是给这事添个完美句号了，毕竟他可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他人自己想象和伊路米补充的。 　　“怎么了吗？”伊路米问。 　　库洛洛一本正经道：“没有。” 　　等吃过早餐，接下来的时间也没别的安排，两人干脆坐在房间里下棋，伊路米懂得基本规则但不精通，几局玩下来除了库洛洛放水的外基本全输。 　　但他却没有一点不高兴，反倒是学了起来，很快就令库洛洛感到了些压力。 　　“这么想赢吗。”库洛洛收着棋子看他。 　　“嗯，做了就要赢啊。”伊路米道。 　　库洛洛笑了一下，可想赢过他也没那么简单。 　　这么一玩起来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就有管家来通知午餐要开始了，他们二人这次总算一起出现在餐厅。 　　库洛洛明显的感觉到比起昨晚，现在揍敌客家人们的视线可基本集中在自己身上了。 　　相较于小辈们只是看热闹的轻松，长辈们的目光就略含有了些别的压力，但库洛洛只当没看见，装作不知道什么事的样子开始吃饭。 　　这顿饭吃的可算是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隐隐的高压附在上空，等解决完午餐后，席巴突然开口了。 　　“伊路米。”家主大人声音低沉，“我们来聊一聊。” 第54章 　　别看席巴现在这么平静，可事实上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耳边仿佛还能隐隐听见几个小时前自己妻子震耳欲聋的尖叫！ 　　他们那副维持着体面又镇定的外表在走进茶室后荡然无存，至少基裘是的，她一进屋又摔了个茶杯！ 　　而席巴只是沉默地坐到了主位，即使是他不想管自己大儿子的私生活，给予了一定的放权，到现在都不禁想问一问——伊路米，你到底在干什么？！ 　　“老公！”基裘又一次冲到他的面前，“我们还是杀了那个男人吧！” 　　“……你冷静点！”席巴单手扶额，因为这种理由杀人更可笑了好吗！ 　　“冷静？这时候你还和我说冷静？！” 　　“我不是说了，你别再管这件事了！” 　　席巴低声吼了一句，终于迎来了彻底的平静。基裘捏着扇子踩着高跟走了出去，离开时还附赠了个地动山摇般的关门。 　　席巴：“……” 　　看来她真的是很生气。 　　而桀诺倒是已经恢复了淡定，毕竟也不是太大的事，都决定跟个男人在一起了，这种床上的事难道他们作为长辈也要管吗？ 　　只不过是和预想的身份有些偏差而已…… 　　桀诺看得很开，因此他喝了口茶，才不急不慢道：“不是说找伊路米聊聊？” 　　“……午餐后吧。” 　　席巴本意是早餐不久后就找人，但基裘的不依不饶拖了些时间，他自己也在放空，一不留神一个上午就没有了。 　　而且居然有一天，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伊路米…… 　　席巴用手挡住半张脸，就算聊能聊什么呢？总不能直接问吧，哪个孩子会跟自己的父亲分享这种事？！ 　　他曾经不觉得当父亲有什么困难，对于他来说只要把孩子培养成合格的，独当一面的杀手就是完成了他作为父亲的职责，可现在来看，他在这条路上还有得走…… 　　连最为得力的儿子都能在择偶上给他来波大的，更别提后面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的小子们了…… 　　这么一想，席巴觉得他需要先搞清楚伊路米的想法，才能考虑下一步的做法！ 　　坐在他附近的库洛洛则完全没感受到席巴这句约谈背后隐藏着的心理活动，在他决定小小报复一下时就想到这个场景了。 　　只是没想到是席巴来找他，原本他以为又会是基裘，这样他能随便找个借口避开。 　　面对揍敌客最有话语权的家主，想拒绝显然不可能，可库洛洛刚点头完，坐在他身边的伊路米就突然开口，“我也能参与吗？” 　　众人：“……” 　　我的天啊！ 　　糜稽感觉自己的小心脏七上八下的，他大嫂……还是先这么称呼吧，追的真紧！ 　　他还怕爸爸对大哥怎么样吗？！ 　　似乎是感觉到全家人的难以言明的震撼情绪，某杀手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又补充一句，“我想和伊路米待在一起。” 　　披着伊路米壳子的库洛洛：“……” 　　席巴更不平静了，他本来以为库洛洛是不会想和他们有多余的交流的，从对方上次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只是为了伊路米来应付一下，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他现在是真的想融入这个家啊……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想分开！ 　　席巴的表情更严肃了，就在糜稽觉得下一秒爸爸就要爆发的时候，桀诺开口道：“好哦，一起来吧。”老年人笑呵呵地，“我们也想和你聊聊天呢。” 　　库洛洛不自觉轻轻挑了下眉，他现在是伊路米，这家人再怎么样也不会把他往死里打，但是自己的身体他们可就无所谓了，伊路米又想干什么？ 　　“嗯，谢谢。” 　　伊路米可真没什么坏心思，他完全是看昨晚上库洛洛一个人挨骂的处境可怜，今天又要面对他爸爸，虽说席巴肯定不会骂人，但施加的压力也不会少。 　　他一起去指不定还能替库洛洛分担些火力，而且当着“外人”的面，他爸爸也不会做得太过火。 　　只可惜，两人对视一眼，伊路米的良苦用心并没能被库洛洛接收到，还被旁边的基裘认为他们当着全家人的面眉来眼去，心里又多记恨上一分！ 　　几人很快离场，出乎意料的是基裘并没有一起来，他们这次没去客厅而是走进了另一间宽敞的居室内，库洛洛环视了一圈，在席巴他们入座后坐下，而伊路米则跟着坐在他的旁边。 　　和基裘拿出密谈的架势不同，这次管家们也跟了进来，在给他们泡好茶后才退了出去。 　　库洛洛瞥了眼面前精巧的茶杯，视线挪到了坐在主座的席巴身上，他挺想知道这位杀手世家的现任家主要对自己的儿子说什么的。 　　但预想到的聊天并没有发生，他们坐下来后，席巴并没开口说话，而是一直在品茶。 　　空气里弥漫着茶水的清香，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安安静静的场面反而会引发人心底的不安。 　　但库洛洛和伊路米都神色未变，该喝茶喝茶，喝完了就盯着地板发呆，席巴总不至于是邀请他俩来品茶的，不说话就等着好了。 　　果不其然，在双方都喝到第三杯后，席巴总算放下杯子，看向似乎已经开始神游的大儿子和处于发呆状态的库洛洛。 　　两人都毫无表情，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让他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但也总不能就这么默不作声地一直喝茶，席巴随便先找了个话题，“这茶不错。” 　　这个开场让本就沉默的气氛越发地安静…… 　　库洛洛对饮食了解不多，无法接话，但好在他现在是伊路米，因此回应道：“嗯。” 　　伊路米知道这其实是他爷爷的爱好，他爸爸估计也是一知半解，接话了对方指不定还不知道怎么回，于是回答得也很简略，“是的。” 　　席巴：“……” 　　第一个话题就这么结束了。 　　桀诺坐在一边见着儿子这副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也有点无奈。他相当心疼地看了看他的茶叶，哎，这可是他的珍藏之一呢，就被这三个不懂得欣赏的年轻人三句话打发了。 　　既然儿子没话说，那他来找找话题吧。 　　桀诺放下茶杯，笑了两声，对着伊路米问道，口吻十分亲切，“这次来要住几天啊？” 　　伊路米道：“今晚用完晚餐后就走。” 　　“这么急啊？不多住两天？上次你帮忙看着奇犽，我们还没来及谢谢你呢。”桀诺笑得很亲切。 　　伊路米可知道自己爷爷有多精明，也是拿出了临战状态来应对，他看着对方，思考了下才说：“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这是我该做的…… 　　该做的…… 　　该做…… 　　席巴不禁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在他放任不管的期间，他已经把库洛洛调教到这地步了吗？ 　　桀诺停顿一下，找了个能拉近距离的话题，“伊路米总是很忙呢，家里的事也离不开他的帮助，你们相处的时间不太多吧？”所以才连谈话都要跟过来…… 　　“还好。”伊路米实话实说，“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但一直有联系，而且我平时也有事做。” 　　“哦？做什么呢？” 　　席巴也跟着看向伊路米，这可是了解幻影旅团团长的好机会！ 　　伊路米回忆了一下自己合作人的日常和旅团的活动，简短道：“看书、抢劫、杀人。” 　　席巴&桀诺：“……”非常直接！ 　　但好歹找了个能聊的，桀诺道：“咳，都是很不错的爱好嘛！看书的话，有偏好的类型吗？” 　　“什么书都看。”伊路米老老实实说着自己的观察，“古籍和历史方面的看的比较多。” 　　“看来你很喜欢历史啊。” 　　“不全是。”伊路米道，“因为古籍值钱，而历史相关的书能发现其他有价值的宝物，如果有看中意的，就可以去抢回来了。” 　　桀诺&席巴：“……” 　　敢情这三个爱好是有关联性的啊！ 　　不过你怎么也满口都是钱？难怪能和伊路米说到一起去！ 　　库洛洛：“……” 　　好吧，他的确偶尔就是看着看着有兴趣了就去抢了，但被伊路米这么一说，就显得奇怪了起来。 　　“……呵呵，年轻人，忙一点好。”桀诺给自己倒了杯茶平复下心情，但他们自己家都是杀人的也没法挑剔人家抢劫的，“看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融洽啊。” 　　“嗯。”伊路米立即道，“我们都对彼此很满意。” 　　桀诺喝了口茶，“……嗯，那好好相处啊。” 　　“好。”伊路米应道，接着他看了眼席巴，忽然露出了一副苦恼的样子，“我们相处的没问题，可基裘夫人还是十分反对呢。” 　　此话一出，场上三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连席巴都没想到“库洛洛”能说得这么直接，他还想着怎么挑起这个话题！ 　　“妈妈只是非常关心我们后代的问题。”库洛洛马上接话，他需要把场面控住，经过之前的相处，他发现伊路米特别会突然来事，“虽然我已经把我的想法告诉她了，但妈妈看来不太接受。” 　　席巴见话题能往希望的方面发展，顿时接话道：“基裘的担心也很正常……你是怎么说的？” 　　“我们不会分手，有小奇就可以了。”库洛洛想着昨晚上伊路米的话，他知道对方挑这话题是为了什么，“孩子不是必需的。” 　　“……我是把奇犽交给你管教。”席巴感觉自己找回了当爸爸的说辞，“但他终归只是你弟弟。” 　　“嗯。”库洛洛把伊路米那副装傻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可爸爸，我是生不了孩子的……”说着他停顿一下，才又看了伊路米一眼，“库洛洛也没法生的。” 　　席巴&桀诺：“……” 　　他们当然知道！ 　　……不过你们两个！ 　　果然是他们想得那个样子吗？！ 　　席巴的嘴唇动了一下，半晌挤不出一句话，事实上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要是再多知道一些自己儿子的私事，这个房间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我不准备和伊路米分开。”伊路米完全无所谓本尊就在他旁边，毫无心理障碍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 　　库洛洛：“……”演得太过了吧。 　　“……我知道了。”席巴头一次觉得当父亲很难，而且要做的很多，要接受的更多！“我会和你妈妈再说一下的。” 　　“谢谢你，席巴先生。”伊路米先一步接话。 　　席巴：“……”他麻木地喝了口茶，“不谢。” 　　几个人又随便扯了几句，席巴就果断放人了，他现在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消息，本来以为他们不会长久呢，可现在看来还真没这么简单。 　　就连桀诺也有点摸不清他大孙子的心事了，之前他一直认为库洛洛会愿意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除感情外更牢固的纽带…… 　　可从这次的表现来看，他们两个莫不是真的只是真爱而已吧？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地走出房间。 　　小辈的事，还是留给席巴自己去纠结，这也是做父亲的必修课嘛……* 　　让库洛洛没想到是，在他们回到房间后不久就换了回来。 　　失重般的下坠感毫无预兆地袭来，等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库洛洛动了动五指，重新适应了下，然后看向伊路米，对方正垂着头似乎还没缓过神。 　　他突然有些庆幸，如果是在席巴和桀诺面前换回来，事情就要变得麻烦了。 　　“你怎么样？”库洛洛问。 　　伊路米等待那阵晕眩过去，然后捏了捏拳感受了下身体，最后说：“有些虚弱感，失力了约三成。” 　　“应该就是后遗症了。”库洛洛说，“需要观察一下会持续多久，这段时间你注意点。” 　　“嗯，不会被发现的。”伊路米道，“这次交换的时间不长啊。” 　　库洛洛看了眼时钟，时间停在两点，算上前天晚上的时间，这次惩罚差不多维持了四十个小时左右，将近两天。 　　“对我来说是这样，但你的话还得加上虚弱的时间。” 　　从换回来后身体负担那么大来看，说不定时间越长换回身体后的副作用也会越大。 　　……不过，这个惩罚是故意的吗？也不提早些结束，否则他就不用和席巴对话，也不用演那些戏了。 　　库洛洛有些郁闷，他自己也发现了，他的运气实在是挺差，这次惩罚与其说在惩罚伊路米倒不如说是在惩罚他。 　　明明杀人和无视犯罪的都是对方，可偏偏伊路米反而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库洛洛不禁看向了又开始盯着他的大少爷，但冲着那张无辜的脸他又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算了，这也不是伊路米能控制的，都是这该死制约的错！ 　　* 　　几日后。 　　此时接近九点，帕拉斯塔机场里到处都是乘客拖着行李箱忙碌穿梭的身影，旅团众人已经在此等了半小时。 　　窝金高大的身影引来不少乘客的侧目，再加上他们打扮的与周围人格格不入，只要是经过候机大厅的人难免都会多看几眼。 　　但蜘蛛们就像是没看到这些异样的目光，神态自若地站在大厅中间。 　　芬克斯打了个哈欠，满脸不耐道：“怎么还不来？揍敌客也不太守时了吧！” 　　“是我们来早啦。”侠客懒洋洋地托着下巴，“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如果迟到的话伊路米也会跟团长联系的。” 　　芬克斯不爽地啧了一声。 　　没过多久，他们的视野里就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大一小的两人直径朝旅团的方向走来，伊路米率先抬起手打招呼道：“早。” 　　奇犽走在他的身边，少见地没什么表情。 　　……怎么还带个小的？ 　　侠客有些疑惑，他放下手机笑着看迎面走来的两人，“早啊。” 　　库洛洛也收起了书，他往伊路米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没说话，奇犽的目光就先朝他飘过来了。 　　伊路米今天穿着套红色的衣服，衣领处扎着几枚钉子，漆黑的头发一如既往地散在身后却不显凌乱。他走到库洛洛身侧解释道：“小奇也有委托，我就带上他了。” 　　“嗯。”库洛洛并不在乎这点，“我们走吧。” 　　…… 　　两人这次会一起行动完全是因为伊路米的邀请，但其实说一起也不完全准确，伊路米和奇犽都有工作，而库洛洛则是为了中意的宝物。 　　在对制约暂时找不到解法后，库洛洛干脆拿出先前的做派，只挑自己喜欢有兴趣的物品下手，但这次给他目标的人是伊路米。 　　伊路米的虚弱状态持续了约二十个小时，是灵魂交换的一半时间，他在家待足了二十个小时，一恢复就立刻出去做了个委托。 　　而库洛洛在离开揍敌客家后便和旅团汇合，暂无目的的旅团众人在酒店里窝了几天也没决定好下一站去哪。 　　这时刚结束工作的伊路米踏着月色翻窗而入，顶着众蜘蛛刺眼的视线走到库洛洛跟前，拿出了一份包装精美的信封。 　　库洛洛抽出来一看，是份拍卖会的展品清单。 　　“五天后在科曼丹会有个古董艺术沙龙，”伊路米说道，“到时上面还会有个拍卖会，这些展品都会出现，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科曼丹是东南大陆卡塞尼斯王国的首都城市，这个国家富得流油，而且仍旧保留了君主制。沙龙每年举办一次，由本国王室承办，所有展出的收藏都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据说拍卖的钱还会用于慈善。 　　“你什么时候对拍卖会有兴趣了？”库洛洛边看清单边问道，里头的内容很详尽，有些展品甚至还配了图片。 　　伊路米回答：“我是因为有工作。” 　　库洛洛看得很快，展品数量不算太多，他的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卡里托斯的亡灵书》上停留了一会，突然有了点兴趣。 　　卡里托斯是上个世纪十分有名的入殓师，这个职业没什么特别，但据说他拥有能和亡灵对话的能力。而每次与死者对话前，他总要打开一本黑皮书，并念完一段祷文后才能与死者进行沟通。 　　他的助手曾偷偷看过，却发现书上只是画满了不认识的图案和文字，因此也有人觉得卡里托斯只是个故弄玄虚的骗子。 　　不过最后卡里托斯离奇的死亡却给这本书添上了更多神秘的色彩，他死在自己的住所，死时躺在自己的床上，胸口被锐器所伤却找不到凶器，他身下厚厚的被褥都被血水浸湿。 　　而这本黑皮书则呈翻开状倒扣着放在卡里托斯的身侧，却只沾了零星的血迹，但这按照出血量而言根本不可能。 　　更奇怪的是书所翻开的那一页正好是类似匕首形状的图案，这么一看卡里托斯简直像是被这本书所杀的一样。 　　于是世人觉得这本书来自冥界，而卡里托斯一直使用书的力量触怒了死神，才会惹来杀生之祸。 　　库洛洛喜欢未知的东西，他想知道这本书里的内容，卡里托斯可能是个是念能力者，死因或许是遭到了念力反噬。 　　库洛洛看向伊路米，“你直接把邀请函给我？” 　　“恐怕不行。”伊路米说道，“邀请函是举办方的人因为工作的关系直接给我的，所以我们只能一起行动，你可以用我伴侣的身份进去。” 　　库洛洛：“……” 　　旅团众：“……” 　　“不能到当地抢一张？”窝金问。 　　“也不行。”伊路米不带感情地陈述事实，“这是个私人性质的沙龙，邀请者不多且都需核实，即使抢了也会因为身份的原因无法进入。” 　　芬克斯眉头皱得快可以打结，“那为什么只能以伴侣的身份？” 　　伊路米：“被邀请的客人只允许带伴侣或者一位家人。” 　　旅团众瞬间领悟，对比家人和伴侣的分量，好像家人更重点？那伴侣就伴侣吧！ 　　“只有团长能进去的话，那我们呢？”信长问。 　　“你们可以自由行动。”库洛洛这才接话。 　　“科曼丹是东南大陆最发达的城市之一。”侠客立刻给自己人科普，“当地有很大的赌场，在团长和伊路米去拍卖会的期间，我们可以去玩玩。” 　　旅团众：“哦——！” 　　库洛洛：“……”说的像他是去约会一样。 第55章 　　库洛洛真已经习惯被各种误会了，再加上他也不能当着旅团的面说清某些事实，只好当做没听见自家同伴的议论，和伊路米定下出发时间。 　　因此，虽然旅团众人相当不满本次行动要和揍敌客家的一起去，但出于是对方给团长和他们提供了乐子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没想到的事，揍敌客不仅提供了乐子还提供了一架私人飞艇，连票都不用买直接从机场登机，此等财大气粗在旅团的人看来和孔雀开屏也没什么区别了。 　　全场最开心的恐怕只有奇犽，他本来以为要和伊路米同行一路，还要在他眼皮下做委托，愁得不行。结果没想到在机场居然能看见库洛洛和旅团一行人，顿时觉得前路都光明了。 　　他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挪到蜘蛛头子身边，道：“你们要一起去啊？” 　　库洛洛：“嗯。” 　　伊路米将奇犽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心中满意。 　　——小奇果然是爱屋及乌，对库洛洛很亲近。 　　一行人很快上了飞艇，上头的机组人员和服务人员都是揍敌客家的管家，在见到自家少爷们带着旅团一行人上来后，面上尽显职业素质不露分毫情绪，但心中却感慨万千。 　　只是所有人都在弯腰行礼中，没人敢往大少爷对象的方向多看一眼。 　　这次伊路米少爷带了同一个男人回来过新年的消息在管家内部也是激起了惊涛骇浪，更别提这个男人似乎还得到了主人家的承认，毕竟他可是全须全尾地进来又出去了！ 　　有时候没消息反而是一种消息，能平安无事地吃完这顿饭，还和主人家平安无事地相处了一天，这不等于是被承认的意思了？ 　　虽说和正式成为家中一份子还差一个仪式，但对于这样等同于板上钉钉的事，管家们也十分注意对库洛洛的礼节问题。 　　“伊路米少爷，库洛洛先生。”他们恭敬地说道。 　　旅团众：“……”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揍敌客家的这群人是什么意思啊？ 　　从巴托奇亚共和国飞到卡塞尼斯王国一共需要四天多的时间，这本来令奇犽倍感折磨的旅程因为库洛洛的存在而变得轻松起来。 　　原因很简单，有库洛洛在后伊路米居然不怎么管他了，而是整日整日地贴在他大嫂身边，虽说偶尔会看到些令他胃疼的画面，但已经比想象中在伊路米的监视下，一举一动都要被控制的日子好多了！ 　　旅团众人看着团长和伊路米两人“如胶似漆”，也不能硬是把两人撕开，好在飞艇很大，设施也很豪华，不仅有卧室，淋浴间，还有酒吧茶室放映室娱乐厅等，可以打桌球看电影甚至还能玩游戏。 　　配备的厨师也很不错，早中晚前都会询问是否有偏好的饮食，连酒也不缺，甚至还有个特制的训练室…… 　　飞坦和芬克斯奇犽一起去打游戏，侠客窝金信长等人则去玩桌球，派克玛奇则到酒吧喝两杯，来都来了，他们先眼不见为净好了，团长他自己有分寸……大概。 　　卡塞尼斯王国地处沙漠地区，背靠海湾，夏季时间长，气温最高能到55度，而冬季又干燥十分寒冷，两极分化严重。 　　虽然生活环境很恶劣，但因有着非常丰富的自然资源，从而使这片不大的国土相当富有！ 　　几乎是难以想象的，在一片荒凉的沙漠中居然存在着这么个高度现代化的都市科曼丹。 　　高楼大厦和鳞次栉比的高档商场铺满了繁华的市中心，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穿着时尚的行人随处可见。不仅如此，这里还落座着举世闻名的赌场沙漠之星，由于能合法赌博，每年都会吸引大量游客前来。 　　可以说，这是片纸醉金迷的土地。 　　经过几天的飞行，在到达目的地后几人陆续下了飞艇。旅团众人还在打量这新地方时，将赚钱放在第一位的伊路米已经坐上了他的雇主派来的车。 　　“小奇，你跟着库洛洛。”上车前伊路米嘱托，“要乖，不要乱跑。” 　　“知道了。”奇犽随口应道。 　　旅团众的视线死死盯着伊路米的背影，让你跟着来就不错了，居然还要我们团长给你看小孩吗？！ 　　但伊路米完全不在乎旁人的视线，利索关上车门。 　　等载着伊路米的车一开走，奇犽就像是从笼子里放飞的鸟，立刻问道：“你们要去哪？我们接下来去玩吗？” 　　沙龙在明天晚上才会开始，从现在到明天中午都是空闲时间。而目前才下午两点，直接去酒店也挺无聊。 　　库洛洛思索一会，问：“你想去哪？” 　　奇犽第一次来沙漠，还不是跟着家里人，什么都想试一试，库洛洛比他大哥好说话太多了，“我想去骑骆驼！” 　　库洛洛点点头，抬眼看向侠客。 　　侠客：“……” 　　他懂得自家团长的意思，有时候他们来新国家也是由他负责做旅游攻略之类的，但他只给自己人做啊！ 　　“好啦，好啦。”侠客拿出手机，把奇犽叫到身边，“那我们来看看沙漠里能玩什么……” 　　机场二楼。 　　空旷的大厅回荡着游客们的脚步声，赫莲娜透过落地窗看着停机场内一晃而过的身影不由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见库洛洛了，但只是背影，她怀疑可能只是她的幻觉。 　　“怎么了？”她的父亲问。 　　“没事。”赫莲娜笑了笑，“我们走吧。” 　　…… 　　骑骆驼的地点在沙漠，距离机场并不算远，驱车30分钟左右就可以到达，机场还有直达的客车。 　　作为旅游胜地，除了能骑骆驼外，还有很多别的项目可以玩——沙滩车、滑沙、越野等等。只有派克和玛奇没有被太阳晒的兴趣，先回了酒店，其他人又是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一起跟来了。 　　但由于奇犽是未成年，现场又有高危项目，需要家人在场。 　　打扮得体又礼貌的工作人员望着旅团众人问道：“谁是这孩子的监护人？未成年需要家长后签字才能进场哦。” 　　未成年是什么？指小孩吗？为什么要家长签字？ 　　几个蜘蛛面面相觑。 　　奇犽立刻抓着库洛洛的衣服扯了两下，盯着某小猫期待的目光，蜘蛛头子心里叹了口气走出来，“是我。” 　　“请问您是他的？” 　　库洛洛微笑道：“我是他姐夫。” 　　旅团众：“……” 　　奇犽：“……”啊？不是大嫂吗？ 　　但他也不敢反驳什么，他还指望着库洛洛带他继续玩呢。 　　不过姐夫的话……奇犽看了眼对这个称呼没什么太大反应的蜘蛛们，小声问库洛洛：“他们都知道你在和我大哥谈恋爱了吗？”库洛洛顿了下，“……嗯。” 　　看来他们的感情在稳步发展嘛，双方都公开了。奇犽想。 　　既然自己已经劝过，而库洛洛还是那么“执迷不悟”的话，那他当然也不会做那个恶人继续拆散他们了，相反，他现在巴不得库洛洛和大哥早日成婚，真的成为他的大嫂，这对他可是大有好处呢！ 　　工作人员很快办好了手续，几人顺利进场。 　　能玩的项目有那么多，几人迅速组队搞起了竞技赛，奇犽尤其开心，在沙滩车赢了信长窝金一组后，还得意地朝库洛洛炫耀。 　　库洛洛坐在阴凉处看书，他参加的话人数就是奇数，不好分组，而且他也没兴趣去晒太阳。 　　等一干人玩得痛快了，还去吃了顿烧烤，当地美食也很不错，烤羊肉非常出名，配上冰啤酒很带劲。 　　中途伊路米还来查岗一次，库洛洛接起电话才知道他已经谈好事情了，现在人在酒店，两人聊了几句才定晚上到酒店见面。 　　因为人数的关系，他们回去时坐的是旅游大巴，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几只蜘蛛根本没尽兴，都想着回到市区后再出去转转。 　　奇犽眨了眨猫一样的蓝眼睛，凑过去，“也带上我吧！” 　　侠客没拒绝，只是笑嘻嘻道：“你去问问团长。” 　　奇犽立刻往库洛洛的方向看去。 　　库洛洛：“我是无所谓，但你哥哥已经在酒店等你了。” 　　奇犽：“……” 　　他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 　　在奇犽沮丧间大巴很快到达了指定地点，他们下车后往酒店的方向走，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对方有些不确定喊道：“库洛洛？” 　　天底下能知道这名字还认得这张脸的简直屈指可数，库洛洛倒是也有意外他们还能再遇见，转过身一看，果不其然是赫莲娜。 　　少女穿着黑色的吊带连衣长裙，黑色的长发高高扎起在脑后，看上去清纯又美艳。 　　她看了眼库洛洛身后的人群，有些惊喜，“你是来旅游的吗？” 　　库洛洛：“嗯。” 　　走在街上自家团长突然被个美女叫住，本来是件好事，但对方能认出库洛洛就有些意思了，毕竟大多数认识团长的外人都死了。 　　芬克斯疑惑地问：“她是谁？怎么认得团长？” 　　“应该是之前在酒吧艳遇的女人吧。”侠客小声道。 　　“嗯？”芬克斯挑起眉，“团长有艳遇？这不是挺好？” 　　“是啊。”侠客双手环胸，分享八卦，“可惜被伊路米拦下了。” 　　奇犽也拉长耳朵在听，什么艳遇不艳遇的？ 　　“有什么关系，这不是又遇上了。”信长掏掏耳朵说，“我看团长对她挺耐心的。” 　　“也是～”侠客笑眯眯道，“团长对不感兴趣的人都不会搭理很久呢。” 　　闻言，奇犽愣了一下，他们是什么意思？库洛洛要和这新出现的女人约会吗？ 　　他突然有了危机感，事实上奇犽对伊路米的婚恋情况完全不在乎，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能管住他大哥的人，自己的好日子眼看着就要来了。 　　这会要是库洛洛和别的女人跑了，那他怎么办？ 　　想到这里，奇犽打了个激灵，正想冲过去喊库洛洛大嫂，就被眼疾手快的侠客一把捂住嘴，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这么大的动作自然是引来了两人的侧目，侠客提着奇犽，干笑道：“没事没事，团长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一群人便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们眼前消失。 　　库洛洛：“……” 　　不过旅团当然也没走远，他们还想看看八卦呢。一干人躲在绿化带后面，远远地看着酒店前那两人的身影。 　　奇犽挣开侠客的手跳到地上，眉头紧皱地问道：“你们想干嘛？故意让人挖我大哥墙角吗？！” 　　侠客一边看一边淡定回答，要是这会给他包薯片他能看得更起劲，“别这么说，团长和伊路米又没结婚，只是谈恋爱而已，这怎么能算挖墙脚呢？”说着他指着远处看起来十分养眼的两道身影，“你看他们不是也挺配的吗？” 　　“哪里配了！”奇犽违心道，他有点急了，“库洛洛不能甩了我大哥，他只能当我大嫂！” 　　这话让正在吃瓜的众蜘蛛们都停顿一下，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全都集中到奇犽身上。 　　飞坦瞥他一眼，低声问：“什么大嫂？” 　　“就是库洛洛啊。”奇犽道，“是伊路哥让我们这么喊的，而且是一见面就这么要求，他们肯定感情很好，说不定今年就要结婚了呢！” 　　……休想！ 　　我们不会同意的！ 　　众蜘蛛心里冷哼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没发生先不谈，现在要给这小鬼纠正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芬克斯无语地望着他，“团长怎么会是你大嫂？你姐、不对，你哥夫差不多，就像之前在沙滩那边帮你签字时说的一样。” 　　奇犽搞不懂里面的差别，对他来说库洛洛不跑就行了，大嫂还是哥夫有区别？ 　　飞坦冷冷看了芬克斯一眼，到底没说话。 　　侠客一看奇犽这表情就知道他不懂其中的含义，便简单地和他科普了一些没有用的小知识。听得奇犽瞪大了眼睛，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他这才明白原来两个男人间也和男女一样有上下的区别，不过就算知道了奇犽也没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什么不对。 　　他自信满满：“一定是大嫂，大哥绝对是上面的！” 　　芬克斯一脸小孩子不懂的不以为意：“你想太多了，团长才绝对是上面的。” 　　奇犽很不服气，“我大哥比库洛洛高那么多呢！” 　　窝金小声说：“可伊路米还留长发啊！” 　　奇犽指着信长，“他也不是长发吗！” 　　“……”信长露出死鱼眼，“跟我没关系啊，不要扯上我。” 　　芬克斯思考片刻，想到一个理由：“气势，团长比他有气势多了！” 　　奇犽依旧不认同：“我大哥也很有气势啊，而且我大哥就是高，哪有女朋友比男朋友高的！” 　　侠客笑呵呵的：“不要老是拿身高说事嘛。” 　　“就是，不然飞坦得怎么……”芬克斯突然卡了壳，因为后腰顶上了一个尖锐的东西，他知道那是搭档的伞尖。 　　“你想死吗。”飞坦声音冰冷而饱含杀气。 　　“咳咳，”芬克斯立刻改口，“总之，对于我们来说，身高根本不能作为衡量的标准！” 　　“当实力相当时怎么不能了？更重要的是，我大哥那性格绝不可能在下面！”奇犽信誓旦旦，拜托，他完全无法想象那个恐怖的大哥被人压好吗！ 　　“团长更不可能！” 　　双方争论一通都无法说服对方，两边都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这时库洛洛也正好和赫莲娜聊完了天，朝他们走来时双方还在争执，他不禁奇怪道：“你们在说什么？” 　　窝金见正主终于来了，高兴地一拍大腿，“团长，你来的正好，你快来给这小鬼证明一下！” 　　“证明什么？” 　　“他非说伊路米是上面的，你快告诉他，你才是！” 　　库洛洛：“…………” 第56章 　　这次订的酒店是当地最好的，房间大而豪奢，挥金如土般的装潢写满了有钱二字。客厅和卧室的落地窗都能看到外面绝佳的海景，另一边则能看俯瞰整座城市。 　　但奇犽根本没心情欣赏这些，他快步回了房间后就把自己扔到床上。 　　库洛洛最后什么也没回答，只给了所有人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让他们成功闭嘴。 　　才走进酒店又看见了伊路米，奇犽不想和大哥有太多接触，便借口洗澡先回房间。 　　其实他和旅团争论上下之分也不是因为多有兄弟爱，纯粹是奇犽真的认为，他那个面瘫脸的大哥绝对不可能在下面！ 　　可惜旅团每个人都不能领会到他的高瞻远瞩，还对此嗤之以鼻，奇犽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跳下床拿起酒店里的电话。 　　两边有时差，但奇犽丝毫不在意，等电话一通，他先打了个招呼道。 　　“二哥，醒了吗？” 　　糜稽为了游戏通关一晚没睡，他盯着电脑屏幕，口中不耐烦地应着：“有事快说。” 　　这句话让奇犽找到了发泄口，他一个人对旅团那么多人虽说不落下风，但一个也没说服实在很没成就感，于是便把刚刚与众蜘蛛的争议复述了一遍，最后道：“你说对吧？伊路哥怎么可能会在下面？！” 　　糜稽：“……” 　　要说如果一开始他还毫无兴趣，现在真是听得冷汗都要出来了。 　　糜稽眼神死地回想了一遍他那“大嫂”来家里激起的惊涛骇浪，语气沉重，“那库洛洛是怎么说的？” 　　“他没理我们，一言不发就走了。” 　　……还算给他大哥留面子。 　　糜稽沉默了一会，才道：“说不定……大嫂确实是哥夫呢……” 　　“……”奇犽皱起眉头，“你没睡醒吧？” 　　“哎，你还记得那天库洛洛一个人来吃早饭吧？”糜稽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声地说，“就是大哥没起来的那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爸爸当时整个人都要风化了！” 　　奇犽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他猛地瞪大眼睛，一个可怕的事实正面朝他袭来，他知道糜稽是不会骗人的！ 　　“我看爸爸妈妈的表情，真不好说啊……” 　　耳边糜稽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奇犽已经没心思去听了，他现在有点错乱，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呆在原地！ 　　不是吧？这不能吧？救命……事实，居然是这样的吗……？ 　　奇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也觉得自己正在风化…… 　　他大哥居然…… 　　库洛洛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于是第二天，一夜没睡的奇犽在看到来敲门的伊路米时，神情实在很难控制地和原先一样。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大哥，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边无表情的脸上，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了？”伊路米没放过这些细微的举动。 　　今天奇犽有一份委托需要完成，对他现在的实力来说算是有点挑战，伊路米很自信自己的教导成果，但依旧决定监视对方的任务过程。 　　“没事。”奇犽移开视线，他现在不知道怎么直视他大哥。 　　“委托目标的背调都清楚了吗？” 　　“没问题。”奇犽冷淡地回答，但心中还因为昨晚知道的“真相”而无法平静。 　　他这冷漠的、有超强控制欲的、还说一不二的大哥居然是下面的，这真是太震撼了……库洛洛果然是实力不容小觑，让爸爸都觉得棘手的人！ 　　伊路米瞥了自己弟弟一眼，没放过那张安静外表下小小的雀跃心情，他有些疑惑，一般小奇工作前兴致都不高，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昨天和库洛洛玩了半天的缘故吗？有库洛洛在就会让他这么高兴？ 　　他们真的是要好。 　　…… 　　库洛洛醒来时毫不意外地已经中午了，等他慢吞吞爬起身来再叫个酒店服务后没多久，房门就被打开，是芬克斯和飞坦两人。 　　“侠客他们出去玩了。”芬克斯双手插在口袋里，“这附近博物馆还挺多，团长你要去吗？” 　　“不了。”库洛洛坐在床上，他看着已经自顾自去连电视准备打游戏的飞坦，“你们不出去玩？” 　　“我们对那又没兴趣。”芬克斯找了个沙发坐下，“商场也很无聊，不然去赌场玩两把？” 　　“下次吧。”库洛洛笑了一下，正好酒店服务到了，豪华酒店的午餐也十分丰盛，“吃过了吗？” 　　“吃过了。”芬克斯见飞坦装好了游戏，拿起一个手柄，“你睡得太迟了。” 　　库洛洛不置可否，而这时他在餐盘下发现了个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的话简单又充满威胁—— 　　赫莲娜·罗德里格斯在我们手上，不想她死的话就独自前来深水港。 　　深水港，科曼丹距离海湾边最近的区域，那里是海运货物的囤积口，简单来说是个大型仓库区。 　　库洛洛拿起叉子卷起带着肉末的面条吃了一口，随手把纸条放到旁边。他可真没想到，这种戏码有天能落到他头上。 　　等吃完了午餐，库洛洛才把两个在打游戏的同伴叫了过来，并把纸条递给他们。 　　“我需要出去一下。”他说。 　　飞坦盯着纸条，毫无波澜地问道：“这个人是谁？” 　　“你们昨天见过的。” 　　芬克斯恍然地哦了一下，“是团长你的那个艳遇对象啊，不过她被绑架了怎么会来找你？” 　　飞坦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他们的目标就是团长。” 　　“要管吗？”芬克斯看着开始穿风衣的库洛洛，“昨天我就注意到有辆车一直跟着那女的，还以为是保镖一类的，原来是那会盯上了吗。” 　　飞坦觉得有点无聊，“哼，也有可能是假的。” 　　库洛洛道：“嗯，是有这种可能，但不能不管。” 　　团长说的是不能不管。 　　蜘蛛二人都明白里头的差别，有制约在，为了今晚的行动顺利，库洛洛只能走一趟。 　　“我自己去就行了。”库洛洛说，“你们……自由行动吧。” 　　“知道了。”芬克斯应道，随即和飞坦对视一眼，彼此都懂了潜在含义。 　　——团长去救人质，他们负责刑讯绑匪，问出是否还有幕后之人。 　　安排好所有事情，库洛洛走出酒店。他招了一辆车，说了目的地后就不再说话。他大致对这件事有些眉目，多半和之前酒吧死掉的那个倒霉蛋有关。 　　昨天赫莲娜也和他说过这件事，在酒吧发生死人事件后不久，她和橙橙就被一拨人“请”去谈话了，或许是顾忌赫莲娜的大小姐身份，他们便拿橙橙来威胁她。 　　但她们两个确实对库洛洛的所有事情一无所有，在发现什么也问不出后，那些人居然放了她们。 　　当时在说完这些后，赫莲娜脸上浮现出了内疚的神色，“……我很担心你，如果不是我们，你也不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库洛洛倒是挺无所谓，向旅团寻仇的也不是没有，但大多数都是还没舞到他眼前就被杀光了。这次倒是很罕见，那伙人还自以为是地绑个人质，看来是真把他当成正义之士了。 　　不过有制约在不能放着不管，况且苍蝇蚊子多了也很烦，能直接斩草除根算是好事。 　　库洛洛想得很轻松，毕竟这种事对他而言跟喝个下午茶也没多大区别。 　　* 　　亚特伍德正躺在仓库的悬梁上睡觉，这里是他整个少年时期的私人基地。 　　深水港位于科曼丹边缘区域，建在海湾边上，位置偏僻又遍布仓库，除了港口海运的搬运工外很少有游客前来，是个清净又放松的好地方。 　　除了简陋些外，还能听到海水和轮船鸣笛的声音，好不惬意。 　　他不喜欢王宫也不喜欢热闹繁华的都市，在看够了那些口蜜腹剑又惺惺作态的嘴脸后，亚特伍德更喜欢一个人待着，这样至少不用应付让他作呕的贵族们。 　　但今天不太一样，这个废弃仓库中居然多了几个不速之客，鬼鬼祟祟不说还弄出了些大动静，吵得亚特伍德实在躺不下去，可正想离开时却听见那群人正打着不好的主意。 　　他轻松地在细细的悬梁上翻身而起，往前跃了几步往下看，发现底下有差不多八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身形魁梧，都配着手-枪，说的还是通用语，并不是他们本地的方言。 　　等听完事情经过，亚特伍德也差不多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大致就是这伙人假装绑架了个人质，目的是引另一个人来。而这个人是杀了他们少爷的人，他们现在在讨论那个人到底会不会来，如果不来的话要怎么办。 　　“反正我们知道那个男人住在哪，他跑不了的。”其中一人说。 　　亚特伍德没想到自己随便躺着也能看一出戏，他犹豫了一下，倒是没立刻下去把人收拾了然后报警，毕竟还是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 　　毕竟会直接杀人的家伙也不一定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吧？ 　　由于满腔的正义感作祟，亚特伍德也没有直接走人，他坐在悬梁上等了一会，就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者有着一头黑发，从顶部的角度完全看不到脸，但亚特伍德明显感觉下头的气氛立刻变了。 　　黑发男人环视了场上一圈，语气淡淡地问：“赫莲娜呢？” 　　黑衣人很快将他围住，其中有人嘲道：“只用一个名字就把你骗过来，还真想当英雄来救美啊？” 　　黑发男人没吭声，在黑衣人眼中这像是他怕了似得，更不将人放在眼里。 　　“我们小少爷是你杀得吧？”又有人说。 　　“我说不是你们也不信吧。”黑发男人的口吻依旧平静，从声音来判断应当很年轻。 　　“除了你还能有谁？”一人道，“你当时不出头，也就没今天的祸事了。” 　　……听起来这个黑发男人是好人啊？亚特伍德思考着。 　　他在悬梁上打量库洛洛，碰巧这群黑衣人也是。 　　在他们见到库洛洛之前，总以为对方至少得是个两米高的壮汉才会让那群保镖们把人形容的如鬼魅般可怖，可现在看到本人，所有人都不禁有些轻视，黑发男人看上去就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面容清秀身体单薄不说，脖子细得仿佛一捏就断，整个人看上去一推就要倒，这种小白脸有什么可怕的？ 　　而且他们小少爷死得本来就蹊跷，除了断掉的左手外表面根本没有其他伤口，连问了酒店其他人和那名大小姐结果也都一样，统统都说根本没看见这个小白脸杀人。小少爷进酒吧前又磕了不少药，正处于亢奋状态，还喝了酒，说不定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也有可能。 　　只不过老大不满意这种说辞，那他们做下属的只好照做，这个年轻人的下场怕是会很凄惨了。 　　“大英雄，跟我们走一趟吧。” 　　有人嗤笑着发话，见库洛洛完全没动作，上前就要拉他，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衣角，就忽然像是被千斤重的重锤给击中了一样，整个人瞬间发出惨叫倒在地上！ 　　亚特伍德抛着嗑到一半的坚果仁从悬梁上跳下来，正好挡在库洛洛前面。 　　剩下几个人下意识一愣，随即立刻掏出枪，可所有人都没来得及扣下扳机，就见那不知从哪儿来的流浪汉消失在了眼前，还没有所反应就被手刀砍在脑后昏死过去！ 　　库洛洛挑了挑眉，他原本以为悬梁上的这个人是这帮绑匪的同伙呢，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路过的好心人，估计他在上面待了很久听到了这些绑匪的说辞，见自己一来什么举动都没有，忍不住就见义勇为了。 　　看着对方高大的背影，库洛洛回忆他的动作与速度，猜测这多半是个念能力者。 　　像切菜一样轻而易举搞定那群黑衣人后，亚特伍德转过身，他抓了抓头发说道：“哈哈，你好，我叫亚特伍德。” 　　对方穿着件灰不溜秋的袍子，头上的头巾盖住乱糟糟的头发，满脸络腮胡，但眼睛却十分有神。 　　“我本来在这睡午觉，被他们吵醒了。”亚特伍德指了指地板上躺尸的几个人，“你是游客吧，怎么会得罪这种人啊？” 　　“谢谢你，我叫库洛洛。”蜘蛛头子笑得很无害，对于有人能为他解决这种垃圾小事，他还是愿意抽点时间应付的，“他们大概是误会了吧。” 　　“误会？” 　　“嗯。” 　　库洛洛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经过，他话音刚落，就见原本还算平静的亚特伍德忽然情绪激昂起来！ 　　他哥俩好似的伸手拍了拍库洛洛的后背，一脸肯定的冲他说道：“为了个没见过几面的女人能不顾自己安危做到这种程度，看不出来啊，你真是个男人！” 　　库洛洛：“……”他笑了笑，“你也不是一样，才听了几句话就下来救人。” 　　如果库洛洛愿意伪装，他能装得让任何刚见面的人都对他心生好感。 　　亚特伍德接触的人里很少有这样满身书卷气，干净的好像张白纸似的人，他又抓了抓头发，莫名其妙地有些脸红，“那个，要不我们一起去喝一杯？你刚来这吧，我对这一片地方可熟了！” 　　……这么热情？ 　　库洛洛神色有点微妙。 　　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亚特伍德立刻摆摆手，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且那拨人肯定不会就此罢手，你和我一起行动，我还能保护你。” 　　说着，生怕对方不信，他从兜里掏出了猎人证，“这你总该放心了吧！” 　　猎人在普通人眼中是个神秘又向往的存在，一般人只要见到猎人证基本上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库洛洛把猎人证拿到手中看了看，确定是真的后就还给了对方。 　　现在他能认定这个突然出现的路人甲不是在演戏，真的只是意外出现在这而已。这人心思不仅单纯，头脑还简单，三言两语就要和人交朋友，明明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八成是个强化系的。 　　“不用了。”库洛洛拒绝道，在弄清楚事实后他就对眼前的人不感兴趣了，“我晚点还有些事，要先走了。” 　　亚特伍德皱起眉头，“可是……” 　　“安危的话不用担心。”库洛洛微笑着说，“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喝酒吧。” 第57章 　　库洛洛刚走出码头的范围，身边就出现两个身影。 　　“问出来了，”是飞坦喑哑的声音，“叫战斧帮。” 　　“知道了。”库洛洛神色淡漠，语调有种不经意的冷意，“回去先让侠客查查吧。” 　　三人到马路上，打了辆车回酒店，刚到门口下车，就十分碰巧地遇到了同样刚抵达的两个揍敌客，也不知经历了什么，小的那个看上去像是在沙地里滚了好几圈，灰头土脸脏兮兮的，整个人也是蔫蔫的，全然没有昨日的活力。 　　“哦哟，这是任务失败了么？”芬克斯幸灾乐祸道。 　　奇犽看到库洛洛眼睛一亮，正想打招呼就听到这句奚落的话，顿时没好气道：“才没有！” 　　话虽如此，但今天的任务确实有些波折。 　　目标临时更改了出行计划，没有出门，他在日光暴晒的沙地里白白潜伏了半天，都快被烤熟了，最后只能转而去对方住宅里。 　　目标是个军火商，凭雄厚财力在沙漠里建个了小绿洲，宅邸不光布满了警戒，还有很多雇佣兵充作保镖，总之很是费了一些功夫才完成，中间大哥还帮他解决了一些麻烦。 　　奇犽对杀人没兴趣，但任务不得不做，所以只会杀掉目标人物，其余人如果没妨碍到他，他也不会干多余的事。但他知道如果是伊路米的话一定会把所有潜在的阻碍统统杀掉，所幸这次因为是他的任务，伊路米只是旁观。 　　可就算只是旁观，伊路米的存在感也出奇的高。 　　在返程的路上他没停止念叨，说着他认为奇犽做的不完美的地方，尤其是对奇犽放过一个女佣的行为感到不满。 　　“如果不是我替你解决了那个女人，你的行踪就会暴露。”伊路米说道，“重型热武器对你的威胁并不小。” 　　奇犽无法反驳，只好听着自家大哥喋喋不休的教育。他心里十分疲惫，全靠不停默念“别看他在我面前耍威风，到了库洛洛跟前就是个黏人精，大哥就是被人压的纸老虎！”才勉强撑下去。 　　纸老虎当然只是奇犽催眠自己的话，伊路米对他的压力也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消除。 　　伊路米对他的做法说了一路，但一见到库洛洛他停下了念叨。 　　趁现在赶紧溜！ 　　奇犽想着，语速飞快地说：“好巧啊库洛洛，你们聊，我先去洗澡！” 　　说完也不等人有反应就立刻跑进了酒店。 　　伊路米看了眼弟弟迅速消失的背影，倒是没有阻拦，而是对着库洛洛问：“你出去了吗？” 　　库洛洛瞥他一眼，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嗯。” 　　“去做什么了？”伊路米又问，按他的了解，没什么事的话库洛洛今天不会出门。 　　……团长去干嘛需要给你交代吗？！ 　　飞坦和芬克斯同时不爽地想到，眼神不善。 　　“上去说吧。”库洛洛说道。 　　“哦。”伊路米转身，两人一道往里走。 　　飞坦：“……” 　　芬克斯：“……” 　　“嘶，居然也没有太意外是怎么回事……”芬克斯郁闷地刮了刮脸。 　　“啧。” 　　……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库洛洛在宽敞的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正想举起喝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 　　库洛洛看过去。 　　在他旁边落座的伊路米一本正经道：“我也想喝。” 　　库洛洛：“……” 　　虽然这位大少爷算是客人，但这么直接伸手要未免也太理直气壮了吧。 　　懒得跟他计较的库洛洛沉默地把玻璃杯给他，自己又倒了杯。 　　“你要说什么？”伊路米喝了口水问。 　　“还记得你上次在酒吧杀的那个人吗？”库洛洛道，“背后的势力上门来寻仇了。” 　　“哦。”伊路米并未放在心上，一副视若寻常的态度，毕竟当时还留着那几个打手的命，不过能找到库洛洛应该也是意外，“在这里遇见了？” 　　“嗯，他们跟踪了赫莲娜。” 　　……谁？伊路米反应了下，那个女人？ 　　光线暧昧的酒吧里，女人极尽诱惑地坐在男人腿上的画面忽然在脑海中闪了下。 　　“你和她遇到了。”伊路米缓缓道，“她也在科曼丹。” 　　“嗯。”库洛洛随口应道。 　　伊路米内心有些不悦，本以为只是一个不足为虑的存在，可一直出现的话就有点碍眼了，他不可能时刻都盯着库洛洛。 　　要不要处理掉呢？不让库洛洛发现的办法有很多，反正后续就算得知她死了的话库洛洛也不会在意的。 　　视库洛洛的态度决定吧。 　　“什么时候？你们说了什么？” 　　库洛洛大致说了下情况，他本就没打算隐瞒，之前没提是他压根没放心上，现在既然真的有人寻仇，跟实际上的罪魁祸首说一声还是有必要的。 　　就这样吗？好像没隐瞒呢。 　　伊路米沉默了下，问：“那你解决了吗？” 　　“还没，对方只派了几个小喽啰。” 　　“哪个势力？我去杀了他们首领吧。”伊路米说得轻描淡写。 　　“不用了。”库洛洛拒绝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伊路米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注意到这股有些过久的注视，库洛洛疑惑地回视，“你想插手？” 　　明明人是他杀的，或多或少给库洛洛造成了麻烦，就算库洛洛选择自行处理后续是另有打算，但竟一句让自己以后注意的指责都没有吗？ 　　“没有，那就交给你吧。”伊路米盯了他一会才说，也没有提醒库洛洛，转而说起奇犽今日任务中的表现，最后有点不满地总结，“小奇还是不能剔除掉他性格里毫无价值的软弱，这是很致命的。” 　　这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库洛洛只问自己关心的，“那些人你杀了吗？” 　　“当然没有，弄晕不就好了，杀了会有惩罚的。”伊路米说，“对了，虽然我没杀人，但坐视了奇犽杀掉目标，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你的惩罚应该只有D级。” 　　看来这大少爷还是有分寸的，没有因为弟弟的缘故就心情不好杀人，继而连累自己。 　　放下心的库洛洛便轻车熟路地安抚道：“结果一样就好了，慢慢来吧，不要想着一蹴而就，有进步就行。” 　　说的也是，伊路米想。 　　于是觉得库洛洛说的有道理的他，等再次看到弟弟时便不再摆脸色了。 　　奇犽不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但至少确定了库洛洛对伊路米的确还是很有分量的，至少有他在，自己在大哥面前就会好过很多。他们可一定要结婚啊！ 　　此时天色已暗，伊路米正领着奇犽前往库洛洛的房间，他已换了身装扮，一身三件套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格外挺拔修长，领口是同色的领结，黑如浓墨的长发整齐地拢在后背，露出整张干净清秀的冷白脸，漠视一切的神情让他看上去愈发像个矜骄冷清的贵族少爷，虽赏心悦目却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他似礼节性地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 　　侠客这会在库洛洛的房间汇报事情，根据飞坦审讯出来的情报，他很快就查清楚了战斧帮的底细。 　　它是一个跨国性的黑I帮组织，虽比不上十老头的世界黑I帮遍布六大陆，但规模也不算小。 　　首领马特维的眼光与手段都很具有前瞻性，战斧帮起初以贩-毒、se情与走-私起家，敛下大量的财富后便开始着手“上岸”，通过各种方式与多国掌权人物等搭上关系，包含且不限于联姻、贿赂、胁迫等，让他们给自己的“业务“扩展大开绿灯。 　　被伊路米杀死的人叫阿尔姆乔，是马特维众多私生子之一，尽管阿尔姆乔不是最受宠的那个，但想来马特维不会容许有谁敢杀掉他的儿子后还逍遥法外，随便挑战他的权威。 　　而在卡塞尼斯王国，马特维不仅暗中投资了沙漠之星，跟本国王室的关系也很亲近，不单与一位王爷常有往来，女儿还嫁给了一位王子，虽不是正妃，却十分受宠。 　　今晚的沙龙尽管是私人邀请制，但算不上秘密，每年王室重要的成员轮流承接主办场地。沙龙上会邀请跟王室交好的人参加，包括一些国家的政要、其他国家的王室、世界大富豪等，尽管是非官方的，可性质更为紧密，也是一个稳固利益关系、维I稳国际地位的高级社交场合。 　　“今年就轮到王爷布利尼希，”侠客说着自己刚刚查来的情报，“他是国王的弟弟，权力不小，还有一支军队。布利尼希和马特维交好，所以今天马特维也很可能出现在沙龙上，团长你去的话应该会被认出来。” 　　“他想报仇也不会在沙龙上动手。”库洛洛道。 　　这倒也是，毕竟沙龙不是马特维的主场，还是要给卡塞尼斯王室面子的。 　　“但估计会找点麻烦。”侠客说。“没事，先记着，到时一起清算就是了。”库洛洛语气淡淡的。 　　“是的呢，”侠客笑眯眯地道，“敢主动送上门找我们的麻烦，只能算他倒霉了。” 　　这时，房门被敲开，两个揍敌客走了进来。 　　“该出发了，库洛洛。”伊路米说。 　　“嗯。” 　　“另外小奇要麻烦你的人照看下。”伊路米又说。 　　库洛洛看了眼奇犽，意会，对侠客说：“看好奇犽。” 　　侠客：“……” 　　侠客有些伤脑筋，怎么就把小孩丢给他了呢，他不想带啊。 　　但侠客也明白团长与伊路米的顾虑，万一今晚不顺利，团长肯定会用上非正常手段，到时候是状态惩罚的话他们两个就不能出现在奇犽面前了。 　　“好的团长。”他无奈地应下。 　　库洛洛去卧室换衣服，而伊路米接了个工作电话出去了。 　　奇犽见状凑近侠客，问：“他们要离开很久吗？” 　　他刚刚听出来了。 　　“不一定，看情况。”侠客说。 　　那就是有可能！ 　　奇犽一喜，立刻说：“我们能出去玩吧？” 　　他要趁伊路米不在多去转转！ 　　侠客不想带小孩，眼睛一转想了个两全齐美的办法，说：“这里有个很出名赌场，你要不要去那玩？” 　　“好啊。”赌场没去过可以体验一下，奇犽马上应下，但他随即想到什么，脸一垮，“可是我没带钱。” 　　因为是跟大哥一起出来的，他一毛钱都没放兜里。 　　没钱啊……侠客一时没有接话，他在想花多少钱买份清净比较不亏。 　　正巧换好衬衫马甲与西裤的库洛洛走了出来，他的领结的是深蓝色的，和他耳饰的颜色相得益彰，正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服外套要穿时，奇犽蹭了过来。 　　“库洛洛……”白发少年看起来有些扭捏。 　　库洛洛瞥他一眼，示意有话就说。 　　“借我点钱吧，我想去赌场玩但没有钱！” 　　库洛洛没说行不行，但在穿好外套后，他从裤袋里随意地掏出一张卡递过去。 　　侠客探头瞅了眼，团长一般很少花钱，身上只带一点少量的钱以防万一，大额的交易大多由他经手，所以存有大部分储蓄的团长个人的卡都交给靠谱的团员保管了，但这次因为要去拍卖会，派克就把大额卡也给了团长，就是这会他给奇犽的那张。 　　没记错的话，这张卡里有应该有一百多亿。 　　出手真阔绰啊，侠客挑了挑眉，看来团长的确对这小鬼很纵容，哪怕对方说的是借，团长还真会让他还不成？ 　　对大揍敌客好也就算了，小的居然也随便撒个娇就给钱了…… 　　伊路米在这时又走了进来，见库洛洛已经收拾完，两人便一道出发了。 　　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库洛洛忽然想到什么，问身边的杀手：“你今晚的任务目标是谁？” 　　“三王子奥德里奇。” 　　库洛洛一听就笑了，“真巧。” 　　“怎么了。”伊路米问。 　　“他是马特维的女婿，马特维就是之前我给你说的背后势力首领。” 　　伊路米想了想，“他今夜会出现？要顺便解决掉吗？” 　　“不用，他不是今天的重点。” 　　“哦。”伊路米没有多问，一个不值一提的人物而已。 　　这次伊路米的委托人是本国的大王子伯里斯，按理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国王却迟迟没立下王储，三王子奥德里奇是国王宠妃的儿子，又有实权王爷布利尼希的扶持，竞争力最大的就是他。 　　经过十多年的明争暗斗，伯里斯终于决定不再忍奥德里奇，花了大价钱雇佣揍敌客想要物理消灭三王子，而时机就选在今年布利尼希承办的沙龙上，务必让奥德里奇死得蹊跷，最好把锅甩到布利尼希头上。 　　伊路米这次进入沙龙的身份自然是雇主大王子帮忙伪造的，是王室某个姻亲小国的王子，这个国家之前都是派王储来的，但今年王储妃遇上待产期，就换了小王子，小王子以前游学在外没露过面刚好可以代替。 　　大王子伯里斯和该小国的王储交好，所以此次沙龙让他为其他人引荐伊路米假扮的小王子合情合理，等差不多时间他就等在了门外。 　　然而当看到豪车里走下两个人后，伯里斯却愣了好一会才迎上去，装模作样地同伊路米简单寒暄过，他的视线忍不住瞥向站在伊路米身边的俊秀男人。 　　“这是……” 　　“我的伴侣。”黑发杀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伯里斯：“……” 　　虽然回函上确实写着小王子会携伴侣参加沙龙，但……没说是个男的啊！ 　　“有问题吗？”伊路米问。 　　揍敌客家的杀手的伴侣竟是男的吗？！伯里斯暗自琢磨，还是说也是假冒的身份？ 　　算了不重要。 　　他对着那双黑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发毛，脸上露出完美如面具的社交笑容，“……没，两位都是神采英拔雅人深致，十分相配。” 　　伊路米点点头，对雇主的夸赞感到满意，“你眼光不错。” 　　伯里斯：“……” 　　他恐同！ 　　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八风不动道：“那我们先进去吧。” 　　沙龙的举办地就在布利尼希的宅邸，作为一个王爷的住处，或许更应称之为宫殿，不仅外观宏伟美丽，走到里面目之所及皆是金碧辉煌，那是用了数十吨真金白银打造的富丽堂皇。 　　镶嵌着黄金的巨大水晶吊灯，铺满整个大厅的华丽地毯，昂贵的大理石壁面，以及用金箔手工绘制的精美穹顶，王室的穷奢极欲体现在了方方面面。 　　门口的身份审核很严格，但进去后就可自由活动，往来的佣人们也只会满足客人的需求，而不会失礼地询问他们的身份。 　　伊路米为了假身份去只能先去社交，库洛洛没有跟他一起，他随意拿了杯香槟，找了个不惹人瞩目的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动声色地开始观察。 　　他们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客人大多已到齐，人数不是很多，约四五十个人，由于平日各自的交际圈不同，客人们也大多是找熟悉的人交谈社交。 　　忽然，库洛洛扫到一个眼熟的身影，竟是赫莲娜，算上第一次，这都是第三次见到了，但也没有太意外，赫莲娜是富家千金，会在千里之外的国家跟自己遇上，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因为两人的目的地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卡塞尼斯王室举办的沙龙而来。 　　她站在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旁边，那应该是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正在和另一个脸上刀疤的男人说话。 　　库洛洛的视线在刀疤男人的身上停顿了下，他的年纪应该不小了，看着四十出头，但已两鬓生霜，不过身型还是很魁梧的。虽挂着笑，眼中却是不近人情的阴鸷冷漠，和那个死掉的阿尔姆乔有几分相像。 　　看来这个人就是那个战斧帮首领马特维了，会和赫莲娜的父亲交流估计也是别有用心，因为这会对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库洛洛观察了片刻，兴致缺缺地移开视线，正想看看伊路米结束社交没，突然听到有人喊他。 　　“库洛洛？” 　　库洛洛转头，对上了一双惊喜的深棕色眼睛。 　　是亚特伍德，但不同于下午初见时的落魄不羁，此刻他穿着这个国家的王室传统服饰，毛躁的胡子修剪齐整，五官英俊，全然是个出身优渥富贵的贵族青年。 　　“真的是你？”亚特伍德很惊讶，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库洛洛。 　　库洛洛：“……” 　　接连在沙龙上遇到“熟人”，不知怎的，他莫名有种今晚可能不会很顺利的预感。 　　自从被绑定契约后，他的运气好像的确不怎么样。 　　“亚特伍德？你怎么……”库洛洛看着他的装扮，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迟疑，将话题引导对方身上。 　　“啊，这个，”青年好似有点尴尬，“这里其实算是我家吧……” 　　“这样啊，很巧呢。”库洛洛微笑。 　　亚特伍德很高兴，他本来不想来的，但父亲让他务必参与，甚至还让母亲来劝他。 　　亚特伍德清楚他那个权欲熏心的父亲目的是什么，就是不知为什么选中了三王子，虽然比起平庸的大王子，奥德里奇能力出众，长得也是高大俊朗，深受国王喜爱，可亚特伍德很清楚，三王子的本性残忍又变态，在他眼里根本不适合成为国家的统治者。 　　有时候比起自己这个不讨喜的儿子，他都怀疑三王子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俩性格还挺像的。 　　但就算是真的，亚特伍德也不在乎，他不耐烦那些勾心斗角。可能是变异的吧，他出身王室，从小的梦想却是当一个行侠仗义帮助弱小的英雄，为此还专门去考了猎人执照，最后发现猎人协会和他想的其实也不太一样，并不是一个会为普通人考虑约束强者的组织，反而会给他们很多便利。 　　他干脆做了一个四处流浪的赏金猎人，当然赏金都拿去帮助贫困地区的孩子了。 　　父亲对此极其不满，认为他浪费了自己的天赋，但因为也实在管不到他，大多时候只能听之任之。 　　若不是母亲死脑筋不肯离开父亲，亚特伍德根本不愿回到这个“家”，但这次碍于家里的母亲也不得不回来一趟。 　　今天晚上的沙龙，父亲说大王子很有可能搞鬼，让他盯着点，他虽然不耐但也应下了。 　　本来是很无聊的，所以能再次遇到库洛洛对亚特伍德而言完全是意外之喜。 　　亚特伍德十分欣赏库洛洛的品德，漂泊在外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很少会有人愿意为萍水相逢之人冒未知的生命风险。 　　而且，库洛洛长得很好看，亚特伍德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库洛洛的长相的品质都很和他的眼缘，下午错失机会他还有些后悔，现在再遇他自然不容错过。 　　“是啊，这是缘分啊！”亚特伍德扬起灿烂的笑容走近。 　　“……”库洛洛其实不想理他，但这个人好热情根本甩不掉，正应付着，另一个“熟人”也过来了。 　　“库洛洛？”赫莲娜露出和亚特伍德同款的惊讶表情。 　　“……嗯。”库洛洛简直有些无奈了，该说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吗。 　　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库洛洛呢？赫莲娜实在很吃惊，虽然她不清楚库洛洛是做什么的，但几次接触下来，她也隐约有感觉，库洛洛并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富家子弟。 　　亚特伍德感到两人间略显生疏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的气氛，看着赫莲娜那张漂亮美艳的脸，忽然恍然大悟，“啊，你就是那个让库洛洛为之涉险的大小姐吧。” 　　“……什么？”赫莲娜一头雾水。 　　不等库洛洛说话，亚特伍德就嘴快地先一步道：“今天有人以绑架你的名义将他引了出去，要不是我在他就危险啦～” 　　赫莲娜睁大眼，意识到什么，惊慌地说：“是那些人吗？难道他们是跟着我才……？” 　　“没事，已经解决了。”库洛洛说。 　　亚特伍德刚想说幕后黑手还没解决，但接收到库洛洛传递过来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对对对，我已经把他们都解决了！” 　　真的吗……赫莲娜不掩担忧地望着库洛洛。 　　因为乍然得知这件事，即便清楚那些人就是冲着库洛洛去的，赫莲娜依旧被触动了，做了很大努力才压下去的情思再度被挑起。 　　理智归理智，可人的情感是无法随着意志而改变的。 　　注意到她脉脉含情的双眼的库洛洛：“……” 　　亚特伍德左看看右看看，像是才发现这其实是一对很登对的璧人，后知后觉地纠结起要不要先走开让出空间，可是他还没和库洛洛聊几句啊…… 　　库洛洛哪个都不想应付。 　　对赫莲娜是无动于衷，有些事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一旦失去兴趣，即使偶遇的次数再多，他也只会感到厌烦。 　　至于亚特伍德，则是感到麻烦，强化系的念能力者有时候真的很难控制。 　　正当库洛洛思索如何脱身时，黑发杀手终于空出闲，找了过来。 　　“库洛洛。”伊路米理所当然地站到了库洛洛身边，视线先是在赫莲娜身上停留了瞬，惹得后者难以自抑地一僵，然后才看了眼陌生的亚特伍德。 　　“他是谁？”伊路米问。 　　“亚特伍德，今天下午认识的，帮我解决了那些引我过去的人。”库洛洛言简意赅道。 　　“你没有和我说。”伊路米的语气似是有些不满，但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因为以为不会再遇到了。”库洛洛说。 　　亚特伍德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对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忍不住插嘴，“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库洛洛，这是……” 　　“我是库洛洛的伴侣。”伊路米截断他，这么自我介绍说。 　　亚特伍德傻眼：“……啊？” 　　赫莲娜：“…………” 　　等等？！ 　　虽然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对待库洛洛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占有欲与掌控欲，但亚特伍德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怎么会呢？！ 　　库洛洛的伴侣是这个令他见到第一眼就莫名感到不适的男人？别不是强迫的吧？！库洛洛的长相确实招人，而他见识过不少上层阶级道貌岸然面具下的黑暗肮脏…… 　　“他真是你伴侣？”亚特伍德狐疑地问，睁大眼盯着库洛洛努力传递出自己的暗示，像是库洛洛稍有迟疑他就能确认对方是被逼的。 　　库洛洛：“……” 　　伊路米还没做任务，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还没到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引起怀疑好，这样想着，库洛洛果断伸出手握住了杀手垂在身侧的手。 　　突如其来的触碰令伊路米僵了下，但他反应极快，迅速反握回去。 　　“他确实是我的伴侣。”库洛洛说道。 　　赫莲娜：“…………” 　　赫莲娜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酒吧里的一些细节。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个恐怖的男人当时那么说！ 　　她突然转身，一言不发，极其失礼地离开了。 　　亚特伍德：“……” 　　啊，是他误会了吗？ 　　亚特伍德有点尴尬。 　　所幸这时拍卖会开始，他无需再尬聊了，他目送两人离去，似乎在说什么私语，并肩的两人凑得极近。 　　看来确实是自己误会了。亚特伍德想。 　　“那个人是此处主人家的儿子，是个强化系念能力者。”库洛洛低声说。 　　“嗯。”伊路米表示知道了。 　　库洛洛挣了挣手，“松开吧，他应该不会怀疑了。” 　　“哦。”伊路米略感遗憾地松了手。 　　拍卖会在另一个厅，感兴趣的客人们随意寻了位置坐下，因为这个拍卖会是慈善性质的，算是沙龙上锦上添花的活动，整个拍卖过程气氛都很和谐。 　　只除了一个小插曲，库洛洛拍《卡里托斯的亡灵书》的时候，有人跟他恶意竞拍，他毫不意外地发现是那个马特维，视线对上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很是阴狠，似乎在告诉库洛洛自己盯上他了。 　　库洛洛见状，直接放弃了，同时轻声跟伊路米说：“准备好惩罚吧。” 　　“好。”伊路米对此表示理解，并贴心地道，“这次赎罪我来安排吧。” 　　“嗯。”库洛洛没拒绝，归根结底马特维是伊路米惹来的。 　　拍卖会结束后，又是自助餐和自由交谈，之后还有舞会。 　　两人注意到王爷布利尼希和三王子奥德里奇先后离开大厅，应是另寻地方去交流了，而亚特伍德同样不见了。 　　他们对视一眼，伊路米先起身，假意去洗手间，两分钟后，而库洛洛也开始行动。 　　宫殿的前半部分是一个回字形的建筑，前面是举行沙龙的宴会厅，两侧是回廊，穿过一个花园，便是布利尼希平日办公会客的地方。 　　门口有着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客人除了在花园里闲逛透气，若无批准是无法进入后楼的。 　　此刻布利尼希与三王子正在四楼的一见房间里密语，亚特伍德无所事事地站在外面的走廊上。 　　父亲说有暗探传讯，大王子好像雇佣了很厉害的杀手准备刺杀三王子，极有可能选在今夜，父亲本想布满守卫，可亚特伍德表示如果那个杀手真的很厉害，再多守卫也无用，引起骚乱的话反而会放跑对方。 　　也不知是不是矫枉过正，父亲认为既然如此那么他一个人守在外面就够了。 　　亚特伍德不置可否，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不认为有谁可以绕过他的感知，毫无痕迹地突破杀人。 　　然而打脸却来得如此猝不及防，门后的房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亚特伍德脸色一变，冲进去，发现三王子奥德里奇一头栽在桌子上，闭眼失去了意识。 　　布利尼希站在对面，身后椅子摔倒在地，眼神骇然，手指颤抖地指着三王子，“他、他死了……！” 　　房间是封闭的，窗户都是封死的，下毒吗？亚特伍德神情凝重地想，不对！眼睛覆上“凝”，他看到了奥德里奇后脖上念能力的痕迹！是杀手！他来过这里了？从哪里？通风管道？ 　　亚特伍德随即展开“圆”，却没有找到半点痕迹，但不要紧，对方肯定还没走远！而他清楚整座宅邸的构造。 　　想到这里，亚特伍德顾不上父亲，立刻转头追了出去。 　　拍卖会的展品并不难找，就存放于后楼二楼东侧的一间房中，库洛洛将守在外面的守卫无声击晕，拿出侠客给的小物件，将里面的红外线警报器暂时弄失效，拿了《卡里托斯的亡灵书》便往外走。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库洛洛不打算再返回宴会厅，但直接从正门离开肯定是不行的。 　　想了想，他准备先从侧边的回廊出去。 　　库洛洛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梯，整栋后楼除了展品房与外面有守卫，就再无其他防卫，或许是私人宅邸的缘故，监控也不多，他避开仅有的监控，穿过长长的走廊。 　　刚行至连通回廊的拐角，库洛洛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回望，伊路米从走廊上方的通风管道钻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还未作交流，便同时感到了有人出现在了外面的回廊上。 　　好像从上面跳下来的？ 　　——是亚特伍德！ 　　两人同时想到。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这处有人，正迅速朝他们靠近！ 　　伊路米靠近库洛洛，一枚钉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指间。 　　电光火石间，库洛洛快速思考，要杀了他吗？可以是可以，但惩罚恐怕会很重，而且多半会立即生效，这样不利于他们行动，那么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库洛洛看向伊路米，浑身警戒的杀手明显准备在两秒之后动手。 　　损失最小的…… 　　库洛洛忽然动了，细声在伊路米耳边念了句“不要抵抗”，同时推了他一把。 　　王室的豪奢同样体现在了这个偏僻的角落，这处通往花园回廊的拐角被做成了观景房的模样。 　　独特的设计观景屋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边是直通顶部的造型别致的流水雕塑，潺潺的水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动静。 　　另一边，靠近花园的墙面被砌成了花瓣形状的弧形飘窗，上面有着隐形的自动升降矮桌，也可以当成休憩的矮榻，此刻上面铺着手工编织的厚羊毛毯，一看就很柔软舒适。 　　地板下铺着地暖，即使是冬夜也不会感到寒冷。 　　有闲心时，打开窗帘便能欣赏外面花园的精致美景，还能闻到习习凉风中的淡淡花香，那是花匠精心培育的鎏金郁金香。 　　被推倒在飘窗上时，伊路米还不知道库洛洛要做什么，但因为库洛洛那句话，他便克制着自己没有动。 　　直到在短短1.5秒内，他眼睁睁看着库洛洛自己也上了矮榻，双膝跪在他的身体两侧，同时两手并用暴力扯散了两人的领结与领口。 　　在亚特伍德的影子出现在地面的那刻，库洛洛俯身压下去，手指插入伊路米的头发，固定住他的脑袋防止他乱动。 　　但事实上，伊路米完全任他摆布。 　　库洛洛吻上去，两双唇毫无阻碍地贴到了一起。 　　…… 　　编织精美的落地窗帘扬起又飘落，当冲到观景房的亚特伍德看到飘窗上叠在一起的两人后，顿时表情滑稽地傻在原地。 第58章 　　杀手的唇是软的，带点微凉的温度。 　　触上的那刻，库洛洛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似在犹豫，但很快，他便果断地撬开身下人的唇缝，钻入了温暖湿润的里面。 　　库洛洛决定做一件事时总是尽可能地准备万全。 　　既然选择用这个办法，那么为了达到目的，打消亚特伍德的怀疑，这场戏也需要毫无保留地去演。 　　库洛洛跳过了所有试探，直接进入了深吻的阶段。 　　也不知是没有经验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伊路米的反应相当滞涩，库洛洛费了一点功夫，才让他开始有了主动的回应。 　　但所幸一直都很配合，库洛洛一边与伊路米深吻着，一只手摸到伊路米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抽出伊路米的衬衫下摆—— 　　见状，伊路米也不甘落后，单手解开了库洛洛所有的上衣纽扣…… 　　…… 　　观景房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只错落有致地在各处摆放了几盏香薰蜡烛照明。 　　配着清澈悦耳的淙淙水声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但这不是你们在别人家里幽会的理由啊！！ 　　亚特伍德面红耳赤地在心中崩溃大叫，他是来堵杀手的，察觉到这里有两个人时，他还以为是有人接应呢，却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库洛洛……和他那个伴侣！ 　　是觉得沙龙很没有意思吗？那确实挺无趣的。 　　还是因为那个大小姐的缘故，两人起了矛盾，库洛洛急需安抚一下伴侣？这倒是可以理解。 　　但但但……这也太过了吧！就不怕别人看到吗？虽然这里现在估计没什么人来，除了他这个撞破现场的倒霉蛋…… 　　两人似乎相当投入，吻得难舍难分，完全没发现有人傻站在门口，亚特伍德甚至看到了接吻的间隙他们纠缠在一起后唇角洇出的潮意。 　　眼看两个人就快要脱掉衣服进入下一步，亚特伍德终于回过神，一点都想不起来要提醒他们此处环境的不合时宜，僵硬着身体逃也似的转身跑了。 　　啊啊，他猜错了吗！难道杀手走了另一侧的回廊？现在赶过去了也来不及吧嘤…… 　　…… 　　要应付的人成功被打发走了，但屋里临时加演的戏却还未停止。 　　库洛洛倒是想停下，但他一时间停不下……！ 　　相扣的手被紧紧抓住，背上也被一条胳膊牢牢禁锢，对方的手掌同时重重按在他的后脑勺上，库洛洛发现如果不用上念能力的话，自己居然起不来！ 　　库洛洛：“……” 　　他撑着榻面，竭力后仰避开，却只勉强分离出一点缝隙，“你等……伊路……！” 　　伊路米追了上来，堵住了他未尽的话。 　　库洛洛：“……” 　　伊路米的臂力究竟有多少？！为什么明明这个姿势是他更好使力，却挣脱不了？！ 　　像是也觉得这个姿势很不方便，伊路米忽然松懈了束缚的力道，在后者反应过来前，他腰部猛地使力，屈腿一蹬，搂着库洛洛眨眼间就翻了个身。 　　两人交换了位置。 　　然后伊路米用身体压住库洛洛，右手虎口卡住他的下颌，低头再度亲上去。 　　比起库洛洛的缠绵，伊路米要显得生疏许多，他并不娴熟地在库洛洛嘴里舔舐扫荡，不放过每个角落，像极了一只猫在逡巡视察从未造访过的领地。 　　……是因为没有体验过所以才突然对这种事也产生了好奇吗。 　　库洛洛略感无奈地想，没有再白费力气抵抗，虽然不在意这方面的事，但毕竟不打一声招呼就拿走了这位大少爷的初吻，就当有来有回吧。 　　察觉到库洛洛的放松，伊路米也缓缓敛下力道。 　　长长的黑发垂落两侧，杀手将人困在身下，专注地品尝起这如同天降的美味。 　　明明是一样的人体构造，为什么当对象是库洛洛时，却会生出前所未有的探索欲与渴望？甚至有种永远不会满足的错觉。 　　不同于幼时第一次学习杀手课程那样被动接受知识，这次伊路米一点点地用自己的唇舌去了解库洛洛每一寸不为人知的地方。 　　杀手的学习能力非常强，观察力又是超绝，不过几个来回，就学到了精髓，勾得库洛洛下意识地摁住了伊路米的后颈，投入到了这个已悄然变味的亲吻中。 　　细密的啧啧水声在这片小小的空间里不绝于耳。 　　一种热度在这样紧密而频繁的触碰中，自然而然地烧了起来。 　　当一只火热的手掌再度贴上库洛洛光滑的腰腹时，他才骤然回过神。 　　这个节奏…… 　　库洛洛闭了闭眼，内心很是为两人发展至今的现状感到无言以对。 　　居然就这么…… 　　库洛洛将手抵在伊路米肩上，正想把人推开，可伊路米在这种时刻反应竟也很快，准确说他压根没有放松警惕，在察觉到库洛洛的动作时立刻反作用力。 　　库洛洛非但没把人推开，反被吻得更深了，微仰的脑袋深陷于身下的厚羊绒毯中。 　　深入喉咙的索取令库洛洛微微眯起眼，喉结下意识地滚动。 　　够了…… 　　这样想着，库洛洛牙关一合，咬了下去，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 　　伊路米身体微僵，动作缓缓停下，知道这是警告，自己若再进行下去的话，库洛洛就不会容忍下去了。 　　于是他识相地退了出来，但他没有马上起来，而是把脸埋进了库洛洛的颈项，库洛洛也没有催。 　　两人各自平复乱掉的气息。 　　半晌，伊路米比平时要低一些的声音在库洛洛耳边幽幽响起：“你咬我。” 　　库洛洛：“……” 　　这倒打一靶挺有一手。 　　“你活该。”他没好气道。 　　“不是你先亲我的吗？”伊路米似乎还有些委屈。 　　库洛洛差点被气笑了，不想理他，推了推他，“你起来。” 　　伊路米听话起身，库洛洛也赶紧坐起来，衬衫和西装都经不起折腾，两人的衣服都很凌乱，但反正也不会再回沙龙了，就无所谓。 　　库洛洛将先前被伊路米解开的扣子系上，后者只略理了理领口就不管了。 　　伊路米拿出手机看了眼，“半个小时过去了，外面没有动静，看来这个王爷是打算先隐瞒目标死亡的消息。” 　　居然亲了半个小时吗…… 　　库洛洛有点无语，对伊路米的任务不感兴趣，只是道：“回去吧。” 　　…… 　　两人简单收拾了下自己，便离开了这个意外频出的是非之地。 　　室内的温度和外面有明显的差异，被冬季料峭的寒风一吹，库洛洛才发现下颌和脖子的地方都泛着些湿濡的潮意，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他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虽然是他起的头，后面也是他默许的，但依然，未免太过火了些…… 　　可要说为此生伊路米的气，似乎也没到那个地步。 　　就像是被一只猫过分亲热地贴贴后，浑身都沾满了猫毛，库洛洛只想赶紧回去清理一下。 　　他一点都不想探究伊路米后面失控的原因，甚至忽然觉得基裘那么积极地给这位大少爷找结婚对象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那样的话，他那无处可安的好奇心就不会放到自己身上了。 　　两人打了辆车，也不知是不是今夜发生的事情冲击力太强，一路上他们都没有交流说话。 　　一回到酒店房间，库洛洛就先去洗了个澡，等出来后，他在沙发上空坐了会，视线不经意地垂落到茶几上，上面丢着他刚到手的《卡里托斯的亡灵书》，可他却发现自己此刻并没有多少兴致去研究。 　　一个人的房间十分安静，库洛洛原本是很习惯和享受这种安静的，可今天却静不下心来。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口腔内壁，明明已经漱过了口，然而嘴里好像依旧残留着两个小时前与另一个人极尽厮磨的感觉，连舌根都仍隐隐发着麻。 　　脑海里，一个画面轻易地跳了出来，被禁锢的狭小空间里，上方人灼热的呼吸与落到耳畔的冰凉发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库洛洛：“……” 　　他缓缓吐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尽，然后随手拿起一本先前没有看完的书籍看起来。 　　勉强阅读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库洛洛的眼前忽然一黑，他微愣了下，反应过来是惩罚降临了，又等了会，光明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次的惩罚是视觉消失吗？还有没有其他的？ 　　正思考的时候，房门敲了两下后被打开，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库洛洛侧耳听了下脚步声，开口唤道：“派克，玛奇。” 　　派克走进房间内停顿了下，看着库洛洛没有落点的无神双眼，迟疑道：“团长你的眼睛……” 　　“嗯，看不见了，是惩罚。”库洛洛说，“在恢复之前我都不会出去了。” 　　“我知道了。”派克应道，走上前将手中购物袋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在库洛洛左手边的桌子上，一边还说着话，“我和玛奇刚刚逛街买了些甜点，你可以尝尝。” 　　“侠客给的店铺，在当地很出名。”玛奇声音清冷地补充，语气很认真。 　　“……谢谢。”被投喂的库洛洛有些无奈，他看起来很喜欢吃这些东西吗？好像并没有吧。 　　不过在两个团员离开后，他坐了一会还是摸索着拿起一份甜品。 　　是焦糖味的布丁。 　　看来味觉没有消失。他想。 　　…… 　　走廊上。 　　关上房门后，玛奇对同伴说：“团长的心情挺好。” 　　“有吗。”派克回想库洛洛的表情，似乎看不出什么。 　　“直觉。” 　　派克露出点笑意，“可能是因为今晚顺利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了吧。” 　　玛奇没有回话，也没有提醒派克她刚刚的发现——库洛洛的嘴唇颜色似乎比平时要深。 第59章 　　另一个房间中，同样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的伊路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对自己突然失去视线这件事表现得十分淡定，不能视物虽然会造成一些麻烦，但只要不是长时间的，也不会有太大的阻碍。 　　只要在恢复前减少一切不必要的行动就可以了。 　　比起渐渐习惯的惩罚，现在另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思考—— 　　伊路米曾以为库洛洛对自己的迁就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合作愉快的缘故，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毕竟制约对库洛洛的影响更大。 　　作为旅团首领，库洛洛是很审时度势的。 　　可要以此断定库洛洛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兴趣，即使是伊路米也不敢妄下定论，相反，在最开始他觉得库洛洛只想和自己维持单纯合作者的关系，不想有进一步的发展，这点从库洛洛拒绝他的求欢反而和别人调情也能看出。 　　库洛洛的心思太难琢磨，伊路米无法确定自己对他到底有没有吸引力，在不能掌控库洛洛的前提下，他只能选择一点点试探。 　　然而现在看来，他先前的判断极有可能是错误的，库洛洛对他根本不是全无兴趣。 　　如果说库洛洛一开始的主动亲吻，还能当成他不想节外生枝地杀人，那么后面任由自己触碰索取分明是代表着库洛洛对他也有意思。 　　而且，若库洛洛真不愿意，大可以用上念推开自己，而不是半推半就地随了他。 　　伊路米不禁再次回想起库洛洛那一起洗个澡却连衣服都不脱的害羞模样，深感自己也许同样误解了库洛洛之前会拒绝同他上床的原因。 　　说不定他只是性格矜持，从而感到不好意思呢？自己没有任何铺垫，上来就求欢对他而言可能进度太快了。 　　至于其他的人更是不值一提，从后面几次观察来看，库洛洛对那个女人应该只是逢场作戏，当不得真。 　　如此看来，库洛洛会纵容他的更深层原因也找到了。 　　——库洛洛一定是早就爱上他了才会一直让着他。 　　所以就算被妈妈骂了一通他也没多少怨言，甚至还用着调侃暧昧的语气同自己开玩笑。要知道即使是那么爱他的小奇，在因为自己而被妈妈骂了后都会闹别扭，可库洛洛居然没有，这不是用情至深是什么？！ 　　他可真是难得迟钝啊……伊路米扼腕叹息，竟然现在才想明白。 　　明明过去很多迹象都表明了库洛洛对他的不一般，他却没有看出来里面的深意，但这也不是全是他的问题，谁让库洛洛实在太含蓄了。 　　不过没关系，还来得及补救，如果库洛洛害羞的话，那他来主动就好了。 　　原本伊路米还苦恼怎么让库洛洛同意和他在一起，这下连这烦恼都没有了，原来库洛洛对他这么深情啊。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库洛洛嫌直接上床不好意思的话，他就慢慢来，也有的是时间。 　　想到这里，伊路米又想去找库洛洛，但念及回来的路上库洛洛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的样子，这会说不定又在房间里不好意思，而且现在看不见也不方便，就先算了。 　　伊路米思考了片刻，拿出手机，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 　　手机响起的时候，库洛洛刚吃完布丁准备上床，既然看不见也没事做，不如躺到床上休息会。 　　他接起电话，这个点是侠客他们来询问情况，还是…… 　　“库洛洛。”杀手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库洛洛顿了下，没有回应，等靠坐在床头后才道：“嗯，什么事。” 　　伊路米听到听筒对面窸窸窣窣的细微背景音，想了想，同样转移到床上，边说：“按先前的测试，偷窃的惩罚是年龄缩水，但和杀人合并计算后，惩罚却变成失明。” 　　“有两种可能。”库洛洛道，“一是有两个及两个以上的罪恶同时进行时，惩罚的内容就不固定了。” 　　“也可能是偷窃和杀人的合并惩罚就是失明。”伊路米接道，“而抢劫和杀人的合并惩罚是变成手办玩具。” 　　“下次有机会可以再论证一下。” 　　“嗯。” 　　两人交流完制约的事，都沉默下来，黑暗的世界里，一时间耳边只有对方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数秒过去，库洛洛正想结束通话，就听伊路米忽然说：“我刚刚没联系上小奇。” 　　“奇犽应该还在侠客那，侠客没联系我说明没出什么事。”库洛洛说，“不过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让侠客把他喊回来。” 　　伊路米刚想同意，但他随即感到不妥，且不说现在还在惩罚期间，小奇若回来的话说不定会看出问题，更重要的是在这个阶段，他暂时不想给库洛洛留下不信任他的印象。 　　两边对比一下，伊路米决定再放任小奇一段时间。 　　于是伊路米说道：“不用了，等惩罚结束再说吧。” 　　“嗯，还有事吗。” 　　“没有了。”伊路米说，也差不多到他睡觉的时间了，“眼睛看不见就早点休息吧，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库洛洛有点意外这位大少爷转了性，他本以为经历过今晚的事，伊路米会有点反常，没想到表现得那么正常，和往日无异。 　　那就好。 　　放下心的库洛洛躺到了床上。 　　* 　　而此时被两人谈及的奇犽此刻正在沙漠之星赌场里慷慨撒钱，他今晚心情很好。 　　任谁有巨额款项傍身还没有任何人可以约束，都会心情不错。 　　沙漠之星与其说是赌场，不如说更像是一个一站式的旅游度假村。不光有繁华的商业街，还有高尔夫球场、室内滑雪场、艺术博物馆、温泉SPA疗养馆、顶层旋转餐厅、室内水上乐园、高档主题酒店等等，游客所能想到的享受项目在这里都能找到。 　　奇犽和几个同样无所事事跟来的蜘蛛们目标明确，他们直奔赌场。 　　不过在门口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赌场未成年不得进入，除非有监护人签字同意。 　　这次库洛洛不在，只能侠客顶上去，他报的身份是奇犽的表哥。 　　面对前台小姐有些疑惑的目光，奇犽当即一口一个表哥叫得无比亲热，等戏过去了才有点无语地想： 　　因为妈妈也是流星街出来的原因，所以是表哥吗？ 　　进赌场想玩的话，需要换筹码。因此他先去取款机上确认库洛洛给的卡里有多少钱，结果点击查询余额后，他顿时瞪大了眼。 　　零，个、十、百、千、万、十万……亿、十亿、百亿…… 　　天啊，居然有一百亿多！ 　　他相当的兴奋，就算是爸爸妈妈也不可能给他这么多钱随便花的，库洛洛可真是大方。奇犽果断换了十亿筹码，决定每个项目都试试看。 　　在奇犽查余额的时候，几个蜘蛛们已经四散着走进了赌场大厅。 　　不过飞坦和芬克斯很快就离开了，他们发现这里没什么意思，想要钱抢就行了，赌什么？而且飞坦觉得自己输了又看人不爽的话就会忍不住杀人，那样就会打扰到其他同伴玩耍了，还不如回去打游戏。 　　而侠客是来放松和赚钱的，来之前他就和奇犽打过招呼，叮嘱他不许偷偷跑掉，就算想离开也要跟他说，奇犽自是满口答应。 　　侠客其实对奇犽挺放心的，因为这小鬼看起来就很机灵，根本不需要多管。 　　奇犽拿着筹码，先溜达了一圈，看看都有些哪些项目，然后他在一张轮I盘桌旁看到了信长和窝金。 　　“啊？这就没了？”窝金很惊讶。 　　“我就这点钱啊，全换了，”信长双手插着袖兜满眼无语，“谁让你全扔进去了。” 　　“我以为会赢呢！那怎么办？我还想玩呢！”窝金嘟囔，“要去外面抢吗？” 　　“不然先跟侠客借吧。”信长提议。 　　听到这里的奇犽凑过去插嘴：“我有钱！我们一起用吧！” 　　“小鬼你有很多钱吗？”窝金倒不会对花小孩的钱感到不好意思，是对方主动给他用的！但若是钱不多玩不尽兴的话，那还不如出去抢呢。 　　“是啊，库洛洛给我的，有一百亿呢。”奇犽说。 　　他知道旅团之间的关系都很不错，而且库洛洛肯借给他的话，那自己人一起用肯定也没问题。 　　窝金：“……” 　　信长：“……” 　　两人对视一眼，想法却是不一，前者则单纯地觉得这小子真不错！来得及时！后者在想团长怎么都将自己的银行卡给揍敌客的小鬼了，这数额可不小。 　　但既然有钱了，也不用去跟侠客借了，三人便干脆一起组队玩。 　　一开始三人就玩玩老虎机、轮I盘之类的，但不知为何运气总是不好，输多赢少，奇犽觉得纯靠运气的项目没意思，他想试试别的玩法，窝金表示赞同，三人就凑到了玩扑克的桌旁。 　　奇犽围观一会就摸清了规则，大概就是比大小，一桌十个人，他觉得蛮有意思的，在一轮结束后，他抢占了一个位置，结果刚坐上椅子就被人嘲笑了。 　　坐在对面的一个寸头男道：“哪里来的小鬼，玩什么赌博，有钱么你，还是赶紧回家找你妈喝奶去吧！” 　　奇犽：“？！” 　　这家伙看不起谁呢！ 　　奇犽当即把手头剩的三亿筹码拍上了桌！ 　　看着对方目瞪口呆的表情，白发的少年高傲扬起下巴，冷哼一声开口道：“快开始下一局吧。” 　　* 　　失明的惩罚持续了二十四小时，库洛洛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期间侠客来过一次电话，简单询问过库洛洛的现状后，他还汇报了下奇犽的事，说小揍敌客挺乖的，就待在赌场里没有乱跑。 　　听侠客的语气，他们看起来玩得还蛮开心。 　　库洛洛没有在意，应了声便挂了电话。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视觉突然恢复，脱离黑暗的库洛洛刚刚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伊路米就找了过来。 　　“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吗？”杀手问。 　　库洛洛想在室内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天了，就算听电视也很无聊，确实感到有点闷，同意了。 　　科曼丹是个不夜城，尽管已将近十一点，城市里依旧灯火通明，甚至马路上的豪车反而更多了。 　　两个人对那些娱乐项目没有兴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虽然不曾说话交流，但伊路米并未觉得有问题，他将这次夜游当成了两人的第一次约会，考虑到库洛洛容易害羞的性格，他还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约他出门，果然库洛洛没有拒绝。 　　在观看了会绚丽繁华的城市夜景后，库洛洛忽然出声提议：“不然去赌场看看吧，奇犽也在那。” 　　居然连他还在记挂着小奇这件事都考虑到了吗，伊路米忍不住想，库洛洛对他可真是情深似海，而且隐藏得真好，只露出一星半点，极难察觉。 　　“好。”伊路米心情愉快地回应道。 　　…… 　　相较于白天，夜晚的赌场气氛要更为火热，场内人声鼎沸，叫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四处可见如痴如醉、红着眼殆无虚日的赌鬼。 　　库洛洛和伊路米对这些视而不见，他们是来找人的，但赌场实在很大，一时半晌居然没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当库洛洛准备打电话联系侠客时，伊路米扯了扯他的衣袖，说：“在那边。” 　　库洛洛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远处靠边的一个角落，侠客叉着腰背身站着，面前站着体形极高大的窝金，正低着头似在听侠客说话，窝金旁边是信长，窝金和侠客中间还有一个奇犽，但身形侠客挡住了，只有脑袋上几缕翘起的白毛露了出来。 　　两人一起朝角落走去。 　　…… 　　“嗯？那不是上次那个小白脸吗？！”瞥到不远处走过的一个身影，寸头男震惊地停下脚步，“他怎么会在这里？！” 　　半个月之前在圣波茨坦酒吧发生的一系列事，令寸头男印象深刻，以至于一看到库洛洛就认了出来。 　　“沙漠之星不限制任何人来。”赫克托说。 　　“可是他不是被战斧……”寸头男未尽的话消失在赫克托投来的警告眼神里，他讪讪地略过这个危险的话题，又看了眼库洛洛的背影，突然发现什么，“咦？” 　　“赫克托！”寸头男激动地拍了拍耳钉男的肩膀。 　　“……又怎么了？”赫克托忍耐道。 　　“我刚和你说的那个小鬼，他们好像认识！” 　　赫克托动作一顿，飞快瞟了眼库洛洛所在的方向，然后扯上寸头男就往外走，“快走。” 　　“啊？怎么了？”寸头男还没反应过来。 　　“你坑了人那么多钱，不怕对方家长找上门来吗！” 　　“……对哦！”虽说赌场讲究愿赌服输，但出了赌场对方就不一定讲道理了。寸头男不知道战斧帮是什么情况，但赫克托都忌惮的人，他肯定是不敢招惹的。 　　…… 　　赌场里很吵，一直到窝金他们发现了自家团长，两人都没听清几人在说什么。 　　“怎么了？”库洛洛走近问，还没得到回答就先看到了面如土色的奇犽，而窝金的神情同样一言难尽。 　　“团长你来了啊，哈哈。”打招呼的时候，窝金挠着后脑勺，视线游移，显得心虚极了。 　　库洛洛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惹事了，侠客是没管住他们吗……他有些疑惑，赌场的环境不方便说话，他便道：“先出去，换个地方说吧。”几人找了家餐厅，这个点餐厅里的人居然还不少，他们选了个清净点的角落坐下。 　　伊路米、库洛洛和侠客坐一排，对面则是窝金奇犽和信长。 　　餐厅的六人位其实很宽敞，但窝金的体型一个顶俩不止，中间的奇犽不免被挤得有点可怜。 　　库洛洛看了眼奇犽，小揍敌客在看到自家大哥后表情更是沮丧，此刻蔫头耷脑的。 　　“怎么回事？”库洛洛问身边的侠客。 　　“呃，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侠客哈哈笑了两声，听着有些尴尬，“就是他们赌钱赌输了。” 　　就这样吗？ 　　库洛洛挑了挑眉，“输就输了吧。” 　　他其实也猜到了，窝金一向是不带钱的，对钱也没什么概念，想必是和奇犽一起用了他的卡，然后双双输了钱。 　　侠客又干笑了两声，补充细节，语气也点有弱，“是都输完了……你卡里的一百多亿。” 　　库洛洛：“……”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伊路米微微睁大了眼。 　　……这可真行。 　　库洛洛顿时也不知该作何表情，倒不是他小气在意这些钱，在给卡时他就知道多半得没掉几十亿。但从昨天他与伊路米离开开始计算，就算奇犽不吃不喝不睡去赌博，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个小时左右而已，怎么就全输光了？ 　　“也不是奇犽一个人输没的，”侠客很公正地表示，“窝金和信长也参与了。” 　　“你可别乱说！”信长立刻警觉地反驳，“我输了十亿后就没玩了！” 　　“那你也没阻止他们啊。”侠客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到他们能一输到底啊。”信长说着也是很郁闷的模样。 　　“……”库洛洛默默喝了口茶，才出声问，“你们是怎么赌的？” 　　奇犽感受到落到自己身上的死亡凝视，完全不敢去看自家大哥的脸色，听到库洛洛的询问，他低着头非常老实地把事情经过交代了。 　　“其实一开始还好，虽然运气不太好，但输的不多，后来我看别人在玩一种比大小的扑克牌，觉得很有意思便也想玩，可是有个人看我是小孩子就嘲讽我，我气不过就把手头的三亿筹码都压上去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侠客闻言不禁感慨，纯新手敢这么玩在那些老手眼里简直是送上门的大肥羊。 　　“那一把是我赢了呢！”奇犽不服道。 　　“后面就输多赢少了吧。”侠客了然于胸的样子，他很了解赌场那些宰肥羊的套路。 　　奇犽沉默了下，才小声说：“因为偶尔还会赢，我想着不如下注下得大一点，说不定就能一口气赢回来了，可没想到……” 　　未尽的话在场除当事人外的其他人都明白，可没想到越输越多，一个新手菜鸟掉入赌徒心理的陷阱后，就很难翻身了。 　　窝金的经历也差不多，他比奇犽更不把钱当钱，别人加注他也加，还一定要比人高，花起钱来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结果输着输着就听奇犽说没钱了。 　　听完两人输钱的过程后，侠客也挺无语，“这事也得怪我，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有问过情况，但只知道他们输了，没想到会输得这么离谱……要不是刚刚奇犽跟我说不玩了，我感觉不太对问了下，这才得知是都被输光了……” 　　库洛洛：“……” 　　他不再多说什么，谁都不会想到奇犽和窝金这两个碎钞机能做到这地步。 　　不过，他算是明白伊路米为什么要看得这么紧了，有时候小孩不盯着的确不行。 第60章 　　“这钱还能追回来吗？”信长这会也意识到他们可能被下套了，虽然奇犽和窝金的做法的确上头到胡来。 　　“恐怕很难吧。”侠客说，“一个小孩能带那么多钱，他们肯定也能猜到背后的家长不简单，这会早就跑了。” 　　奇犽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推到库洛洛面前，小声地说：“其实里面还有一亿左右……” 　　奇犽每次换取筹码都是十亿，当最后一次兑换，赌场工作人员告诉他余额不足时，他简直震惊了，不敢相信钱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就算再对钱没有概念，他也清楚一百亿的价值，足够他买好几栋楼的巧克力糖球了吧。 　　因此奇犽一直很忧心库洛洛的反应，可他好像……没怎么生气？ 　　奇犽偷瞄着库洛洛的表情，不确定地想，心里微松后忍不住说：“你放心！我会还给你的，也就一百亿而已……”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没能扛住自家大哥越来越恐怖的注视，身子一抖，麻溜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应该及时止损，不该赌那么多钱！” 　　窝金见状也赶紧补救道：“团长，没事的，钱没了我再给你抢就好了！这附近有钱人很多！” 　　“……”库洛洛又喝了口茶，仍旧没有说话，内心对这完全不在预料中的发展感到十分无语，但花都花出去了，这时候再去后悔自己贸然给卡的行为也来不及了。 　　至于奇犽嘴里的还钱，他也并不指望，这小孩口口声声念着要还钱，却连当初白吃白喝蹭的那几天都没想起要补上费用。 　　以奇犽花钱的能力，他手头肯定是没多少钱的，若要还，不是问家里要就是需要长期做任务来还债了，两种方式伊路米都不见得会乐意。 　　而且这次自己的同伴也有份…… 　　算了。 　　库洛洛在心里把这事轻轻放过，转而思考以此带来的后续影响。 　　他本身不是会省钱的性子，但花钱的地方也很少，因此本来没什么，可考虑到制约的缘故，身上还是多放些钱比较方便。 　　手头剩下的估计支付不了几次赎罪，积攒的收藏品还不想卖，再去沙漠之星赌回来也可以，但好麻烦也没有兴趣，他不想费太多精力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还是想个办法一次性解决吧。 　　库洛洛想事出神的时候，观望许久的杀手开口了—— 　　“小奇，你让我很失望。” 　　奇犽听到自家大哥的声音，不禁迅速低下头。 　　窝金：“……” 　　怎么这就失望了？ 　　“你怎么能一直输呢？如果赌博赢不了的话，用其他的办法也要赢。”伊路米空洞莫测地双眼注视着奇犽，语气冰冷，“但你的赌技太差了，为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会让梧桐给你安排针对性的培训。之后我要看到你的进步，明白吗？” 　　奇犽早就习惯自家大哥这种打击性的教育方式，而且这次的确是他不占理，因此他从头到尾乖乖听训。 　　“我知道了，大哥。”奇犽低声应道。 　　伊路米还想说什么，突然一声闷雷似的响声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 　　“呃……我好像有点饿了。”窝金挠头。 　　“你们还没吃饭？”库洛洛问。 　　对面三人齐齐摇头。 　　库洛洛叹了口气，“那先吃饭吧。” 　　奇犽精神一振，有库洛洛在，他果然不会憋屈太久。 　　侠客有点失望，伊路米教育自家弟弟的风格独树一帜，没见识过的他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团长这么轻易就放过这几个闯祸的家伙了。 　　* 　　等几人回到酒店，时间已过凌晨。 　　库洛洛走到自己房门前，却不想伊路米跟在后面。 　　他疑惑回头，“有事？” 　　若不是奇犽他们的关系，这个点伊路米不该早就去睡觉了吗。 　　“嗯。”杀手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那进来吧。” 　　“怎么了？”库洛洛刚进客厅换了酒店提供的舒适拖鞋，就见伊路米递来一张银行卡。 　　“小奇惹祸的歉礼，”伊路米说，“没有额度上限，你可以随便用。” 　　这其实是伊路米工资卡的副卡，从他接单做委托任务起所有的酬金都在里面，这么多年花少赚多，到如今几乎是天文数字了。 　　但他也不准备说明，省得库洛洛又害羞不肯接，反正他用了就知道了。 　　库洛洛挑眉，既然这位大少爷财大气粗愿意为弟弟买单，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行。”他伸手接过，将银行卡随意塞进口袋，见伊路米似乎仍没打算走的迹象，又问，“还有事吗？” 　　伊路米黑深的眼睛盯了库洛洛一会，冷不丁地问：“我可以亲你吗？” 　　“？”库洛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破天荒地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伊路米却没有再回答，直接予以了行动。 　　此刻他们正站在墙边，伊路米上前两步，按着库洛洛的肩膀将他抵到身后的墙上，微微低下头。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库洛洛：“…………” 　　眼看伊路米的脸越来越近，库洛洛条件反射地做出了最直接的有效阻挡——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干什么？”库洛洛简直头大了。 　　伊路米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现在说不了话。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伊路米倒是没有继续靠近，乖乖回答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老实，“我想亲你。” 　　可库洛洛虽不会被迷惑，却也实在搞不懂伊路米究竟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只能无奈地说：“不行。” 　　伊路米歪头想了下，“为什么不行，你上次都可以亲我。” 　　这家伙又在装傻吗。 　　库洛洛看着他：“上次是为了把人打发走，那个男人杀掉会很麻烦。” 　　“那也是亲了。”伊路米说，目不转睛盯着人的模样显得很执拗。 　　“……”库洛洛无奈至极，近乎叹息了声，“那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伊路米不依不饶地问，想库洛洛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后面我亲你的时候你并没有表现出不喜欢，相反你很配合我，也很投入，说明你也是喜欢和我亲吻的。” 　　“……”库洛洛一时噎住了，想解释却又觉得会听起来像是在狡辩，居然发现自己好像百口莫辩。 　　那就干脆不解释了。 　　“不行就是不行，对我们而言那是没有必要的事。” 　　果然，又是同样的答案，连一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我觉得有必要。”伊路米不想再听他口是心非的话，说着就低头就想要靠近。 　　库洛洛不知道伊路米这是玩哪出，该不会是昨天自己把他亲出了什么后遗症，让这位大少爷对这从未体验过的新鲜事上瘾了吧？！ 　　……早知如此，当时就该换个方式，哪怕是顶着惩罚的压力杀人。 　　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库洛洛倏然侧过脸躲开，伊路米微冷地、带着一丝凉意的吻就落在了耳际，连接着颈线的地方。 　　库洛洛身体一僵，垂在身侧的手轻轻蜷缩了下，他的视线虚虚地落到不远处落地灯的昏黄灯光上，口中道：“你不太清醒了，先回去吧。” 　　库洛洛以为自己再三拒绝的姿态会让伊路米知难而退，没想到杀手只是加重了扣住他肩膀的力道，然后，上一刻还停留在原地的薄唇，便沿着他耳根下方下颚的弧度，一点点地流连起来。 　　并没有多少技巧，只是缓缓地在皮肤上面轻轻贴触，夹杂着些许亲昵、一点试探还有一丝压迫，冰凉的长发蹭在脸颊上带来一些痒意。 　　……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吗？他收个卡难道还得强买强卖满足大少爷的好奇心？ 　　好话说尽的库洛洛有点不快，决定不再忍耐，手腕反转向上重重推了一把伊路米，后者猝不及防被推开一步。 　　骤然被打断的伊路米不满地抬眼看向库洛洛，察觉他好像是认真的，心里是不解又不快，“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库洛洛感觉这问题匪夷所思，“……你问我？” 　　你不问你问谁？伊路米疑惑，这也让我猜吗，库洛洛可真难搞。 　　他思索了下，却没头绪，“如果是小奇的事，我做出补偿，你也收下了。” 　　库洛洛顿了一下，这才发现伊路米是认真的。这位大少爷完全没觉得自己有多冒犯，看来是自己的做法给他了些错觉。 　　库洛洛决定明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撒谎。”伊路米立刻反驳。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很害羞。”伊路米理所当然地说。 　　库洛洛：“………” 　　他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害羞了？！ 　　“而且你昨天明明很喜欢的。”伊路米又说。 　　“我都说了那是因为……”库洛洛思路被彻底打乱，他无语地又停顿一下，干脆按照伊路米的逻辑来，“那我今天不喜欢了。” 　　所以昨天确实是喜欢的。 　　伊路米又认证了一个事，愈发确信库洛洛对他是有很大的爱情箭头的，就是爱在心里口难开。 　　“我不信。” 　　没办法谈了！ 　　库洛洛不想再理他了，见人还杵在他面前，就又要伸手去推他，“你让开。” 　　伊路米边抬手格挡边说道：“你非要和我动手吗？” 　　“那你让开。” 　　“不行，除非你说出不让我亲的理由。” 　　“我不是说了吗？” 　　“那是假的。” 　　……真是够了，库洛洛决定不和这无法沟通的家伙再说下去。 　　两个人一个推，一个挡，一个挣，一个抓，狭小的空间内他们居然就这么过了几手。 　　伊路米不想和库洛洛打架，但是又不愿意他不明缘由地躲自己，僵持间，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立刻示意暂停。 　　正好可以转移一下矛盾，缓一缓气氛。 　　“我接个电话。”伊路米一本正经地说，手里还抓着库洛洛的一只手腕，说罢就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接起。 　　库洛洛没想到伊路米居然还能打到一半接电话，正猜测着是他家里的还是工作上的，就听伊路米开口说：“西索，有事吗？” 　　库洛洛：“……” 　　因为距离近，库洛洛能隐约听到电话那头西索的声音。 　　“嗯？小伊还没睡啊～”魔术师磁性妖异的声音好像有点惊讶，“在工作吗？” 　　“没有。” 　　“哦。”西索没有在意，紧接着又道，“我好无聊，你什么时候分手？我也好乘虚而入。” 　　西索果然没有对库洛洛死心，不论是哪方面，伊路米对此并不意外。 　　“我们不可能分手。” 　　“这么笃定啊。”西索轻笑了声，“库洛洛可是非常喜新厌旧的～” 　　伊路米不为所动。 　　“不然我们打个赌吧。” 　　“没兴趣。” 　　“嗯？稀奇啊，小伊也有不想赚钱的时候，是对自己没自信还是不想把库洛洛当成赌注呢？” 　　不等伊路米回答，西索就又说道：“看来不是前者，那就是后一种可能了……好伤心呢，明明我们才是最心意相通的不是吗？～” 　　伊路米还没说话，库洛洛突然用力挣脱了他的手，他观察了下，确认库洛洛并没有要趁机走开的迹象，觉得他应该是心情好了点，便放心地继续和西索聊天来拖时间。 　　库洛洛背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地听伊路米和西索说些有的没的。 　　……他们还真是什么都说。 　　就这么过了将近十分钟，伊路米才终于挂了电话，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对库洛洛说：“我们继续吧。” 　　库洛洛：“……” 第61章 　　库洛洛几乎是要被气笑了，胸口膨胀开来的情绪像被点燃开来，还产生了一种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荒谬感——他居然之前能和伊路米扯那么久！ 　　库洛洛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伊路米给耍了，还是与西索联手一起！ 　　站在跟前的杀手本人却仍然睁着他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库洛洛看了他一会，突然什么都懒得说了。他调整了一下情绪，神情变得平静又疏离，淡淡道：“你出去吧。” 　　伊路米敏锐地察觉库洛洛突变的情绪，可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顷刻间对方就能产生这么大的情感变化，虽然刚刚也是在躲他，但伊路米能感到这里面的细微差别，那更像是在闹别扭。 　　他不想走，还有事没解决。 　　伊路米歪了歪头，“可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说完。” 　　“我们之间有除了制约交易外可谈的问题吗？”库洛洛冷淡地反问。 　　伊路米：“……” 　　这是怎么回事？ 　　气氛突然变得压抑，黑发杀手沉默一会，缓缓问：“你在生气吗？库洛洛。” 　　但没人回答。 　　伊路米又凑近了点，再问：“为什么忽然就生气了？” 　　库洛洛：“……” 　　他没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 　　这个认知反而让库洛洛稍微冷静一点，伊路米的自我他很早就知道，这个大少爷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在他觉得自己没错的基础上和他沟通难如登天。 　　既然如此，也不用多费口舌了。 　　他道：“没有，只是我想睡觉了。” 　　伊路米却盯着他不放，语气肯定，“你是生气了。” 　　库洛洛不想多说，但如果硬要用武力把他赶出去这房间估计会遭殃，他只要一拿出他的书，揍敌客的应敌素质可就不是之前随便打打那么简单应付的了。 　　“能告诉我原因吗？”伊路米还在说，“亲一下也不肯，嗯？是更早之前就生气了吧，不然也不会拒绝我的，明明昨天……” 　　尚未说出口的话卡在了嘴边，衣领也被人往下一拽！ 　　伊路米不再说话，因为嘴巴被人堵住了。 　　但与昨天炙热到仿佛空气都在燃烧般，暧昧又缠绵的感觉不同，今天库洛洛冷淡得仿佛在办公事。 　　似乎只是为了让他闭嘴一般，冰凉的嘴唇撞上来后只是在他唇瓣上轻轻一点，随即便报复性地含住他的上唇用力一咬。 　　鲜血从被库洛洛牙齿咬破的地方渗出，顺着唇缝滑进去，铁锈的味道瞬间沾满了两个人的口腔内。 　　伊路米下意识扶住库洛洛的腰，可一碰上就被拍开！ 　　库洛洛做完这些举动后再次把人推离，伊路米没有太多抵抗，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库洛洛用手指擦掉了唇边的血，语气和他的眼神一样平静，“你的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吧？” 　　这种啃咬出来的痕迹对伊路米来说甚至不算伤口，但能直接体现出库洛洛的态度。 　　他无意在没弄清状况时僵化两人的关系，沉默片刻便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而且就跟库洛洛所说的一样——他的目的达到了。 　　房门被轻声关上，库洛洛在原地平复下絮乱的情绪才坐到沙发上。 　　他冷静了好一会，又突然感到了满心的无语。 　　不应该的，他对自己说道，被伊路米牵动情绪到这种地步本身已经足够罕见，连自己的应对措施也偏离了往常的做法。 　　在合作时他就该知道伊路米是什么性格的人，他和西索的谈话既然敢当着他的面就说明是真的没任何问题。而且一定要说的话，分明是自己昨天的行为给伊路米造成了一定的误导，对方的性子来看根本对这方面的事不太了解，否则也不会这么好奇。 　　……自己难道和西索一样把人教坏了？所以伊路米在有了新鲜劲后才不断想尝试？ 　　库洛洛坐了一会，决定不再考虑这种乌龙事件，他转而去洗澡，但这并未立刻恢复他繁杂的思绪。 　　洗完澡出来后他想试着研究了一下那本亡灵书，却发现自己仍然没有兴趣，完全不知道该干什么后，库洛洛干脆关灯睡觉，但一闭眼就是和伊路米在僵持中的画面。 　　刚刚的火气现在也不剩多少了，但说不清是不是还有点道不明的憋屈，库洛洛觉得胸口有些闷，他转身又坐了起来。 　　房间内一点声音也无，在这种环境下，库洛洛又一遍回忆着当时发生的事件。明明不算大事，大少爷的心血来潮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有自己的误导在前，其实提出接吻这种事根本就小到不能再小，居然会闹起来才是奇怪。 　　而且想要拒绝的话自己明明可以用其他沟通的方式，会控制不住情绪本身这是自己的问题，至少伊路米一直保持着非常想好好沟通的样子…… 　　库洛洛想了一会，事后的分析意义也不算很大，比起这个还不如做点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 　　他随意披了件外衣就走到隔壁侠客的房间，才敲两声，对方就把门打开了。 　　“团长？”侠客正喝着啤酒玩着电脑游戏，房间里的小夜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怎么了？” 　　库洛洛看着他，黑夜里他的微笑不甚清晰。 　　“走吧，我们有事做了。” 　　…… 　　凌晨两点。古堡风格的豪华庄园内一片安静，外面驻守着的黑衣人却不少。 　　这是马特维在卡塞尼斯王国的临时住所。 　　伴随着细微到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黑衣人们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依次接连倒地，几道身影没有任何遮掩，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宅邸内。 　　但侠客推开门时，里面负责守夜的保镖都还没察觉出有任何不对。 　　他们本没必要做得如此低调，但自从三王子被暗杀后，城中到处戒备着警卫，考虑到库洛洛身上的制约，伪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平静是最好的下手方式。 　　虽说这次行动十分临时，但相关的情报资料侠客和派克都收集完毕了。在把还在外面玩的飞坦和芬克斯都叫回来后，众人直接前往马特维的宅邸。 　　“谁要是弄出把外面的人引来的声响，谁就输了哦～” 　　推开大门前侠客笑眯眯地说，他话音一落，整栋宅邸的电力突然消失，通讯设备也被屏蔽。 　　把杀人当成游戏来比赛的其他人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飞坦眯起了他金色的眼睛，他像飞一般朝前掠去，如同死神收割着生命般，人头落地间鲜血四溅，却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 　　窝金抓了抓毛躁的头发，“真是麻烦。” 　　信长懒洋洋地抱着刀，“那你站着别动就好了。” 　　“这可不行。”窝金露出了充满血腥的笑，“好久没活动了。” 　　等库洛洛和派克玛奇一同走进来时，一楼的人已经差不多都被清理，只留下满地不完整的尸首。手工羊毛地毯被血迹打湿，空气中高档香薰的味道也被冲鼻的血味压过。 　　但豪宅内的仆人们却被放过了，在黑暗里他们根本看不清来者是谁就被击晕在地。 　　库洛洛的命令是把黑I帮的人全部杀光，而这群临时受雇的佣人们当然不在狩猎范围内。 　　马特维身边跟着数名念能力者，他们倒是很理智地将战斗放在一边，首先要与外界取得联系并护送马特维离开，但谁让他们遇上的是旅团。 　　窝金一个人就解决掉了五名会念的保镖，等他拖着马特维走到库洛洛身边时，这名在里世界能够呼风唤雨的教父级人物此刻却像个普通的老人，连站都无法站直，窝金一松手，他就直接跌坐在地上，勉强抬起半边身子看着坐在沙发上早已整暇以待的库洛洛。 　　一楼的灯突然亮起，点的并不是吊顶的大灯，但也足以把室内的一切看清。马特维看着满地狼藉的地面，仿佛一夜间就干枯苍老的面容一片苍白。 　　库洛洛低头看着他，“晚上好，马特维先生。” 　　这副有礼的态度和眼前的惨状形成格外惨烈的对比，马特维浑浊的眼睛动了动，缓缓道：“准备的这么充分，你们是有备而来的吧？！” 　　“实话说，算是临时起意。”库洛洛淡淡道，“还担心您不在，现在的结果真是太好了。” 　　马特维被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激怒，但事到如今也知道没有任何办法，想活命就只能识相些。他在里世界叱咤风云了这么久，年轻时死里逃生多次，靠的全都是他的智慧。 　　马特维开口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钱？”他见库洛洛不说话，又开口，“但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哦？” 　　“我不仅能给你财富，还能给你世间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那就是权力。” 　　库洛洛微笑，“听起来很不错。” 　　“年轻人，权力可是凌驾于世间一切的东西。”马特维说，“杀了我，你除了拿走这里的金钱外无法得到更多，纵然有再强大的实力，你们也不过只是一群强盗。但是……”他喘着粗气道，“拥有权力可就不同了，你可以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还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我可以把你定为我的继承人，只要你放过我。” 　　每个人都有欲望，尤其是对他没有的事物，纵使拥有再强的力量又如何？罪犯的身份就足以让他们在这片大陆那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即使能逃脱逮捕，难道还能一直逃下去吗？ 　　马特维对自己的拿出的交易很有信心，会想拥有财富的人总也是逃不过权力的诱惑，只要有欲望，就有交易的空间！ 　　他能听见一楼钟塔摆动的声响，哪怕是拖延时间也行，如果有人能发现这里的异样，那他就有可能获救！ 　　忽然，他听到了一声轻笑。 　　马特维抬起头，却见到那黑发的年轻人望着他，漆黑的眼中只有冷漠。 　　“可惜，你的交易，我不感兴趣。”库洛洛说道，他又重新靠到了沙发上，“交给你了，飞坦。” 　　深色的身影闪了过来，低哑的声音答道：“OK。” 　　…… 　　在飞坦审讯的期间，库洛洛又去马特维的书房转了转，倒是翻出了些他对王室成员之间行贿文书以及赌场营业额之类的资料，还有一些战斧帮目前的交易文件。 　　这些东西都放在保险柜里，密码有几层，但再繁琐的保护也抵不过暴力，让窝金一砸全都开了。 　　等看到天秤出现，他又把伊路米的卡扔给了侠客，道：“等一会用这里的钱赎罪。” 　　“好～” 　　马特维的庄园里不管是网络还是电脑都很齐全，但在这里转账容易被查出ip引来不便，侠客干脆先上网看看这张来历不明的卡里有多少钱，他操作了一番，在看到存款后，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哇哦了声，问：“团长，这是哪来的卡，里头钱不少啊。” 　　库洛洛抬起头，“很多吗？” 　　“嗯，这零数不到头啊。” 　　库洛洛：“……” 　　他心里叹了口气，“是伊路米的。” 　　“嗯？怪不得。”侠客关掉页面好奇道，“估计是大少爷的工资卡吧。” 　　“……不知道。” 　　库洛洛是真没想到伊路米这样的抠门居然会把这么大额的卡给他，他原本只猜里面的数额差不多也就在一百亿左右，当作是给奇犽还钱了。 　　……这倒是十分的出乎意料。 　　于是，库洛洛没再去找平日里他会觉得有趣的事物，随便逛了逛后就干脆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文件，但这也不过是他充当视线聚焦的工具，熟悉库洛洛的人都能看出他现在的思绪早就飘到千里之外了。 　　收刮财物中的其他蜘蛛看见自家团长这副模样真是大惑不解，信长一边摸着下巴说：“怎么回事？团长看起来怎么这么忧郁啊？” 　　窝金也在暗中观察，“难道是因为那一百亿？” 　　侠客正把电脑里有用的情报都打印出来，闻言笑道：“怎么可能，他刚收到一·大·笔巨款呢。” 　　“和揍敌客有关吧。”玛奇拿着个金雕像打量着，“否则也不会走得那么突然。” 　　芬克斯正把钞票都放进袋子里，“怎么了这是……他们吵架了？终于要分手了？” 　　侠客：“他们俩好得很，伊路米把工资卡都给团长了。” 　　窝金：“什么？你仔细说说！” 　　信长：“就这么一会他们又有新发展啦？” 　　派克：“……” 　　她就站在库洛洛旁边，而其他人距离他们的位置隔了至少一个客厅，这样都能清楚听见，他们现在也真是不掩饰了。 　　这种临时住宅就算再华丽，放着的现金、金条之类的财物其实并不太多，名贵的收藏倒是不少，还有几个是这次拍卖会新得到的，这些全被旅团直接打包走。 　　侠客算了算，除掉伊路米给的那张卡，这次花出去的一百亿不仅赚回来了，还有富余，不算白走一趟，挺好。 　　飞坦也在这时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库洛洛说道：“问出来了，他们的总部在贝格罗塞联合国。” 　　库洛洛回过神来，冲他点点头，然后转向其余几个同伴问道：“你们聊完了吗？” 　　其他蜘蛛：“……” 　　库洛洛笑了笑站起身，“收刮完我们就走吧。” 　　原本，在蜘蛛头子的计划里这趟旅行应该是看完拍卖会后，就去本地的博物馆与遗迹再看一圈，但现在这些都不做数了，在抢了这么多东西后得迅速离开，还要马上变现。 　　不过这些步骤旅团都是熟练工了，在把值钱的东西都扫荡一空，又将现场伪装得像是黑I帮之间的仇杀后，他们几人开着半路抢着的车直奔机场。 　　策划了抢劫与杀人，这样的罪行收到的惩罚肯定不低，为了确保万一，库洛洛直接包了个飞艇，这样他们抢来的东西也才有地方安放。 　　他们的目的地是贝格罗塞联合国，在南方大陆，路程不算近，过去需要三天时间。 　　库洛洛从庄园出来后就没怎么再说话，等没有停歇地上了飞艇，时间也到了清晨五点左右。他拿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伊路米，通知他可能会来的惩罚后便把手机放到一边。 　　但短信才发出去几秒，就有一通电话进来了。 　　库洛洛静静地等着电话因长时间没人接通自动挂断，随即直接关机。 　　他觉得现在还是和伊路米暂时保持一定距离，有些事他得自己先理清了才行。 　　* 　　伊路米听着手机里重复提醒对方已关机的播报声，又看了眼库洛洛发来的短信。 　　他是故意不接我电话的，伊路米想。 　　这种事只发生过一次，但那次至少还会回短信，这次似乎事态升级了？ 　　伊路米歪了歪头，他到现在都没完全弄清楚库洛洛突如其来的情绪是怎么回事，对方明明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却怎么在面对他时这么会发脾气？ 　　伊路米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站起身，朝库洛洛的房间走去。暴力拧开房门，里头果然已经没人了。 　　他停顿了一会，又转头走向奇犽房间。 　　昨晚他也没怎么睡，刚刚才休息了一会就收到了库洛洛的短信，这下更不用睡了。 　　伊路米不知道为什么库洛洛要不告而别，只能归结为对方这次很生气，气到都不想见他了。 　　但还是那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生气？ 　　伊路米没想明白，就因为他想要个亲吻就生气到这个地步？ 　　直接关机，连短信也不回。 　　罕见的，黑发杀手有些郁闷。但再郁闷事情也得做，为了保证制约不被家里人看穿，他得先把小奇弄回家才行。 　　奇犽躺在柔软的床铺里睡得正香，梦里都是他又把一百亿全部赢回来的场景。 　　忽然，冥冥中的危机感让他猛然惊醒！身体迅速调整为作战状态，右手也变成手爪的样子。 　　但手还没挥下就被轻松接住，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奇，是我。” 　　奇犽看着伊路米无表情的脸，冷汗都差点下来了，他还是反应的太慢，如果换成是别人，这会自己就算不死身上也得开个洞了。 　　完了……奇犽想，没想到大哥会一清早就来突袭检查，这会要被加训了…… 　　但出乎意料的，伊路米没多说什么，在松开奇犽的手后，他只是轻声道：“我今天还有事要去做，你自己回家，票已经定好了。” 　　“几点的？” 　　“七点半。”伊路米道，“回到家要给我打电话。” 　　“哦……” 　　现在是五点十分，路上需要半小时，差不多六点左右就要动身。 　　奇犽没想到自己的沙漠之行到这里就结束了，有点失望，但就冲着昨天他刚花了一百亿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犹豫了一会，他才又说道：“那我去跟库洛洛打声招呼再走吧。” 　　“不用了。”伊路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没有情绪，“库洛洛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已经走了？为什么？”奇犽瞪着圆圆的眼睛问。 　　伊路米和自己弟弟对视了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 　　奇犽：“……” 　　两兄弟难得大眼瞪大眼地互看好一会。 　　奇犽不禁思考，以库洛洛昨天对他的态度，肯定不是被他气跑的。那会是因为什么？ 　　倒不如说，库洛洛那样的性格……真的会有激怒他到让他不是杀人，而是跑掉的事发生吗？ 　　奇犽观察了下他大哥的脸色，在果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后，试探地问道：“你们吵架了？” 　　“没有。” 　　奇犽哦了一声，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是吵架就行，否则按照他大哥的情商，他们怕是永远也和好不了了…… 　　奇犽问道：“那你现在是去找他吗？” 　　“嗯。” 　　“那你去吧。”奇犽小声道。 　　伊路米黑漆漆的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他摸了摸自己弟弟毛茸茸的脑袋，转身出了门。 第62章 　　飞艇飞了三天三夜，等到达贝格罗塞联合国的首都时正好是傍晚时分。时间不过下午五点半，但天已经全部黑了，街道两旁铺满厚厚的积雪，路上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棉绒大衣。 　　而旅团一行人依旧短袖短裤，寒冷的天气对念能力者来说全无影响。 　　他们在郊区租了个民宿，设施简单但齐全，地方也很大，有两层楼。 　　二楼里有着床铺的卧室分别给派克和玛奇，库洛洛只随便挑了个有软沙发的房间，剩余其他人更加无所谓，反正对他们说只要有得玩哪里都能睡。 　　惩罚是在他们抢完庄园的四个小时后来的，因为包了飞艇，也不会有消息泄露的问题。因此这一回旅团众人万分淡定，看着他们团长原地消失后变成迷你小人，从一堆衣服里爬出来。 　　玛奇熟能生巧地拆了库洛洛的外套做了件小衣服，等人换上才把他放到桌面，避免有人不小心压到他。 　　两次相同的惩罚已经造成不了库洛洛任何的情绪波动了，而其他几个蜘蛛也怕打闹时不小心波及目前非常脆弱的团长，给他留了个很大的独处空间。 　　这对库洛洛再好不过，他现在就需要一个人把一些问题给想清楚。 　　大少爷三番五次的“邀请”，又给了那么张大数额的卡，回过头来冷静思考的库洛洛也不迟钝，这做法显然表明了在伊路米眼里他的存在很不一样，至少这绝不会是对合作人该有的态度。 　　既然伊路米的意思这么明显了，那么他呢？ 　　他要怎么应对这件事？ 　　库洛洛知道自己绝不讨厌伊路米，甚至对那次的亲吻也不反感，如果不是那次时机不算刚好，如果伊路米坚持的话，哪怕发生点什么也无所谓，毕竟这种事也就图个舒服而已。 　　你情我愿的一夜-情也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也很正常…… 　　但伊路米是出于什么才提出要和他接吻的呢？ 　　是因为初次尝试后十分好奇所以还想再试试，还只是和西索的打赌游戏？ 　　或者两者都有呢？ 　　…… 　　今早又下了一场雪，所幸不算太厚，到中午时日头正好。 　　库洛洛走在小巷中，他看了眼手机，上面是侠客刚给他发来的消息，是家烤肉店的店名和地址，在当地很有名气，他的意思很明显：团长你既然出去了就帮忙打包几份午饭回来吧。 　　这信息来得刚好，他刚从咖啡厅里出来，也有点饿了，正想着去哪解决掉午餐，既然说好吃那就去尝尝。 　　烤肉店在巷子里的最深处，库洛洛走了一会，忽然身后极其细微的动静让他沉下眼眸，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滑落手心，就在对方逼近的那刻朝人挥去！ 　　但在看清来者后，他的动作硬生生卡在了半途，从而被对方有机可乘地按住他的肩膀和右手，把他抵在了水泥墙上！ 　　握着他右手的力度重得仿佛是想把他的手直接拧断，可库洛洛脸色未变，他微微抬起下巴看着伊路米那双漆黑一片的眼睛，微妙地察觉到此时对方十分不对劲的情绪。于是库洛洛十分顺从地靠着墙，没有任何抵抗地唤了声：“伊路米。” 　　这种温和的态度并没有让黑发杀手有一丝松动，他问道：“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只是近一周没见罢了，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库洛洛感受着手腕处骨骼被挤压时传来的痛感，心里叹了口气，“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库洛洛有些无奈，“因为我要独自思考一些事。” 　　伊路米看着他，“和我相关？” 　　“对。”库洛洛回答，他十分坦诚地说，“我在想你为什么要想吻我。” 　　“这需要理由？” 　　只有你不需要。 　　库洛洛好脾气地忽略过这像是耍赖一样的答案，“和西索有关吗？” 　　“和他没关系。”伊路米说，“是我自己想的。” 　　“原来如此。”库洛洛笑了一下，“那你会想亲吻别人吗？” 　　伊路米似乎有点不解，“不会，我为什么要亲别人？” 　　库洛洛已经学会了从黑发杀手的回答里提取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现在明白伊路米对他的态度了，原本以为对方只是想找点刺激，没想到实际的答案这么纯情……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伊路米居然喜欢上他了。 　　揍敌客的大少爷原来是这么容易被人骗走的吗？库洛洛盯着他缓缓道：“松开吧，我还要在这个城市停留很久，不会马上离开。” 　　又过了一会，施加在手臂和肩膀的力才逐渐消失，伊路米站直身体，他看了库洛洛才问，“所以你不是因为生气才离开，还不接我电话的吗？” 　　“不是，我一开始是有点生气，但很快就没有了，不和你联系的理由刚才也告诉你了。” 　　这样有问必答，又十分配合的态度让伊路米心中放任滋长的负面情绪消退了些，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不可以不辞而别，也不可以单方面不联系。” 　　这种话不仅强硬，甚至都算得上命令了，库洛洛本该不悦，但他现在不想加剧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是扫了伊路米一眼，说：“知道了。” 　　原本凝固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伊路米静静看着库洛洛弧度漂亮的侧脸，忽然弯腰凑近，逼得对方不得不又转头回来看他后才慢慢说道：“你既然不生气，那现在我可以亲你了吗？” 　　库洛洛：“……” 　　上次不是都如他愿亲过了？ 　　大大的猫眼在眼前逼近，库洛洛下意识往后避开却碰到了后面的墙壁，他觉得对方刚才的阴沉简直像是装出来的一样，现在怎么又来这种兴致了？ 　　他伸手抵住伊路米地肩头，有些心累，“我们还在外面，等回去再说吧。” 　　又开始害羞了。 　　伊路米觉得自己看穿了库洛洛内心，于是非常善解人意道：“好。” 　　但紧接着他问，“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库洛洛停顿了一下，回答，“我要先去买午餐。” 　　“哦。” 　　“你现在可以说你是怎么找来这儿的吗？” 　　“我猜你一定是去找战斧帮的人了。”伊路米边走边说，“就让糜稽和管家帮我收集关于这个黑I帮的所有资料，知道他们最大的总部在贝格罗塞联合国，我就过来了。” 　　那天在安排好奇犽的事情后，伊路米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只好暂时在酒店里等待惩罚来临。好在他对库洛洛的行动完全不知情，惩罚时间较短，只有五个小时就重新变了回来。 　　这期间他除了和家里通知奇犽已经启程回去，并让糜稽和管家替他找战斧帮的情报外，伊路米还一直在思考库洛洛的离开是因为什么，但就跟他想不明白对方生气的原因一样，这个疑惑也同样没思考出答案。 　　明明库洛洛那么喜欢他，却拒绝了他的索吻。不仅如此还要和他打架，虽说打完架后库洛洛就立刻吻了自己，可态度相当差劲，显然就是在生气。 　　本来以为放着一晚上就会没事，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就和他的同伴们一起离开，直到杀完了人才通知他有惩罚的风险。 　　当时变小号的伊路米躲在床底下，守着和他差不多大的手机，还在等库洛洛会不会气消了给他回电话。 　　但电话没有等来，等到了一条短信。 　　伊路米跳到手机上，按了两下，定睛往信息上看去——不是库洛洛的，而是银行的。 　　他的银行卡账号发来扣款通知，十亿的大额转账一连串发了五条后才停下，连30秒都没有，他就瞬间没了五十亿。 　　伊路米：“…………” 　　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一样，伊路米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连什么时候坐下的都忘记了。 　　天秤的虚影这时出现，代表罪恶的一端缓缓恢复了平衡。 　　是用来赎罪了吧，伊路米想，随即他又深深叹了口气，即使知道用途但也还是有些心疼。 　　……不过也算确定了一个真实情报。 　　库洛洛是真的在生气，就像他妈妈生气时也会狂刷爸爸的卡来购物一样，这下证据确凿。 　　会用他的卡，问题应该还不严重。虽然不辞而别的做法非常令他不满，但只要库洛洛不准备单方面切断联系，一切就还有缓和的空间。 　　不过这种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必须有所警告。 　　无形间散发着黑气的伊路米重新坐回了地面，一直等到他变回原身才有了之后的行动。 　　* 　　烤肉店的队伍不算长，他们俩排了一会儿就到了，在得知伊路米也没吃午饭后，库洛洛连同自己一共打包了四份，在他付钱时伊路米则接过了那几份香喷喷的午饭。 　　排队中途库洛洛也有问：“很饿吗？要不要留在这里吃完再回去？” 　　“不会。”黑发杀手摇摇头，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我想快点回去。”瞬间明白他想干什么的库洛洛：“……” 　　但这是自己答应下的，也没办法不认。库洛洛无奈极了，但一点办法也没有，毕竟他对那些亲热也确实不讨厌。 　　两个人回去时眼看着又快要下雪，为了确保午餐的热度，他们抄了条近道，一路飞檐走壁地回到了民宿里。 　　等伊路米把打包好的午餐放到桌上时，温度几乎和刚拿出来的没差多少。 　　“团长，你回来了啊。” 　　侠客坐在客厅的电脑前，一闻味道马上凑过去了。民宿里只有他和飞坦两个人，其他人都自由行动去了。 　　见到伊路米也跟着来，侠客也不奇怪，这么长时间也习惯了。 　　他喊了声飞坦后把电脑桌上的资料放到库洛洛跟前，才打开了餐盒，边吃边说：“情报都收集的差不多了，等派克回来的话会更全面些，但大致差不多就这些。” 　　库洛洛看了眼打印好的文件，嘴角浮现出丝笑意。 　　“马特维的小儿子是最先知道死讯的，不过他立刻就封锁住了，但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战斧帮大部分权力还是握在马特维本人和他其他两个一起起家的兄弟手上。”侠客道，“估计他是想趁机夺权吧，这样也方便了我们行动，要乱哄哄的谁都来分割财务，我们去抢的时候就不是一整块大蛋糕了～” 　　库洛洛嗯了一声，拿起文件就往二楼走去，伊路米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个书桌和沙发外，没有别的多余家具。 　　伊路米把他们的午餐放到桌面上，环视了室内一圈，突然问道：“这两天没什么工作，我想留下可以吗？” 　　“可以啊。”库洛洛脱了外套放在沙发上，这也没什么不行的。 　　他看了眼桌上还在冒热气的午餐，正想和伊路米说先来吃吧，可一转头就见黑发杀手正用着那双深黑到看不到一点光的眼睛，有些期待地望着自己。 　　库洛洛：“……” 　　还记着啊，就这么想要吗？ 　　果不其然，伊路米盯了他一会，又问了一句：“那现在可以亲了吗？” 　　……他是不是觉得只要问得多了，就显得比较礼貌，自己接受度就会变高？ 　　库洛洛沉默了一会，然后坐回了沙发上，无可奈何地朝伊路米勾勾手道：“那就来吧。” 第63章 　　伊路米缓缓走到库洛洛面前，俯视着凝望他。 　　民宿是有暖气的，但蜘蛛们没有开，不过比起外面是冰天雪地的严寒，室内依然要好上许多，至少口中呼出的不再是像雾一样的、会阻隔视线的白气。 　　那张清隽漂亮的脸此刻近乎不设防地微仰着，黑如点墨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尽管早已笃定库洛洛的心意，可听到他亲口做出肯定的应答，伊路米的心中依旧升起了莫大而隐秘的心满意足。 　　他感到一种从今往后库洛洛都将属于他的尘埃落定感。 　　这令他愉悦至极，这段日子积攒的负面情绪几乎一扫而空。 　　当然所有的心绪变化都隐藏在他波澜不惊的冷硬外壳下。 　　库洛洛与黑发杀手对望了一会，见他始终没有动作，不禁眉梢轻挑。 　　刚刚还很着急的样子，怎么临到头了却好像不知从何开始？明明那天很直愣愣地就想强压上来。 　　库洛洛牵住伊路米的手轻轻扯了下，引着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库洛洛伸手抚上他触感极好的黑色长发，伊路米顺着他的力道配合地身体前倾。 　　两人膝盖紧贴，靠得极近，鼻尖的距离不足三公分。 　　现在还是白天，室内光线充足，而这样近的距离，一切细微之处都会暴露在双方的视线下，无所遁形。 　　库洛洛微微偏首，幽深的目光一点一点地描摹过伊路米细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他淡色的唇上。 　　额前的黑发在库洛洛的脸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微敛的眼睫下，有什么在那双深不可测的眼中暗暗浮动着。 　　气氛都好像随着他这一番短暂的眼神打量而瞬间变得胶着起来。 　　如同被这样旖旎暧昧的气氛引诱一般，伊路米抬手覆上库洛洛犹带室外冰雪寒意的侧脸，贴在下颌的指尖施力。 　　与此同时，库洛洛置于他后颈的手也向里收拢。 　　那不足三公分的间隙顷刻消失，两人的嘴唇贴触到一起。 　　不同于第一次另有目的的临时起意，这次库洛洛清晰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尽管让数月前的自己得知，有朝一日他会主动和揍敌客家的大少爷接吻，库洛洛只会觉得荒诞与无稽。 　　可此时此刻，当这件荒诞无稽的事真的发生时，他却发现自己确实是愿意的，甚至不由自主地沉入其中。 　　若人体的温度相近，就会感受不到原本的冷意，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温暖的柔软，这和双方杀人时一贯冷酷无情的风格似乎截然相反。 　　碾转、厮磨、含.吮，仅仅是唇与唇的碰触摩拭就让两人呼吸起乱。 　　最初的试探过后，他们空闲的另一只手也忍不住伸向对方，库洛洛扣住伊路米的肩，后者搂住他的腰，迫不及待贴近拥抱的两人仿佛与世上任何一对沉迷亲吻的热恋情侣没有半点区别。 　　不知是谁先探出，相遇之后，便同时发起进攻般狠狠缠绕在一起，或强硬地顶入对方温暖潮湿的口腔侵占每一处角落，或吮住对方拖入自己的嘴中近乎野蛮地榨取。 　　萦绕在空气里的冰冷没有任何变化，可身体里的热度却不断攀升，吃入彼此腹中的东西像是化为了某种顶级的药物，不断地在丧失抵抗的内部攻城略地，灼热的火焰四处蔓延。 　　就在快要彻底攻陷的前一刻，细密暧昧的隐隐声响突然停了下来。 　　库洛洛手指用力捏住伊路米的后颈，硬生生地将两人几乎粘到一起的嘴唇撕了开来，伊路米没有追上去，只牢牢圈住了库洛洛的腰。 　　两人抱在一起，互相埋在对方的肩上，紧贴的胸膛能让他们感受到彼此乱了速的心跳声。 　　直到耳边的喘气声渐渐回落平息，库洛洛才出声询问：“还继续亲吗？” 　　他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哑意。 　　“继续。”伊路米毫不犹豫地回道。 　　两人抬起头看向对方，同样黑如深渊的眼睛似要把对视的人吸入深处一样，极具压迫力，可他们这次的吻却很克制，不再是和先前那般充满了掠夺与索取意味，而是亲昵的、柔和的，仿佛只是单纯地想要触碰彼此而已。 　　伊路米是以为库洛洛矜持，不想进展太快，为了不再惹对方生气，他只能一步步来。 　　而库洛洛是觉得时机地点不合适，尤其侠客和飞坦还在楼下，民宿的隔音效果很一般，若只是接吻倒还好，可继续发展下去闹出点动静的话就肯定会被听到了。 　　尽管在最开始答应伊路米的时候，库洛洛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简单的吻就差点失控。 　　出发点不同却殊途同归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发挥了强大的自制力，将吻的深浅程度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窝在沙发里时吻时停，停的时候便安静地拥抱在一起，或亲亲对方的眼睛、鼻子、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了其他团员回来的动静，很是有些吵闹，然而两个人依旧没有分开，在隐隐传来的说话声中，他们吻得难舍难分。 　　直到派克高跟鞋踩着地板的声音停在房门外，两个人才停下亲吻。 　　派克敲了敲门便径直打开了门，房间里很暗，没有开灯，她只能看到两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影，靠得很近。 　　“团长？”派克疑惑地唤了声，手伸向墙边。 　　“别开灯。”库洛洛开口，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 　　然而派克仍感到了奇怪，虽然侠客已经说过伊路米到来的事，但……派克不禁想起侠客刚刚意味深长的眼神，难道揍敌客和团长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吗？两个人在干什么？ 　　派克沉默了瞬，不动声色地问：“你们下去吃饭吗？” 　　库洛洛顿了下，才回答：“……不吃了，你们不用管我。” 　　他身边的杀手一声不吭。 　　派克：“……” 　　派克回到楼下，走进餐厅，蜘蛛们看了过来。 　　“团长呢？”窝金问。 　　“不吃了。”派克说。 　　“哦，那我们快吃吧！”窝金没有在意，团长以前也经常看书看到废寝忘食。 　　“这家烤肉店手艺很不错！”他尝了口又说道，今天是信长带的晚餐，买的还是侠客说的那家。 　　“啧。”飞坦压眉咂舌。 　　“你怎么了？谁又惹你了？”芬克斯察觉到搭档身上散发的低气压问。 　　“还能有谁。”侠客搭了句，然后在其他同伴们疑惑的眼神中解释，“中午那会不是伊路米来了嘛，然后他和团长一下午都没下过楼哦。” 　　“没下楼怎么了？”窝金不解，“团长以前不也和伊路米待一间房过吗？” 　　“本来也没什么，这不是知道他们是恋人了嘛，连饭都不下来吃，你觉得他们在干什么？”众人：“……” 　　明白恋人之间会做什么是一回事，可……居然能持续一下午吗？都不会腻的吗？！ 　　“你们听到了？”信长问。 　　“听倒是没听到，但是……”侠客看向派克。 　　“没开灯，我没看到。”派克淡淡道，“他也不让我开。” 　　众人：“……” 　　就在这时，侠客收到一条短信，他看了一眼，无奈道：“团长说他和伊路米出去吃饭。” 　　众人还没反应，就听到二楼窗户被不加掩饰的推开的声音。 　　旅团众：“……” 　　连楼梯都不走了吗！ 　　…… 　　下午似乎又下了雪，道路上的薄薄积雪还未来得及清理，踩上去吱嘎吱嘎响。 　　库洛洛和伊路米并肩走着，手牵在一起。 　　出来吃饭只是一个借口，库洛洛只是觉得再在房间里待下去嘴巴可能真的会肿到没法见人，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时半会根本消不下去。 　　出来走走也好。 　　商业街上华灯初上，建造于上世纪的石砖建筑古老而精致，黑白分明别有风情，温暖的灯光透过商铺橱窗照出来，如同置身一个冰雪的童话世界。 　　正值下班回家的时刻，寒风中路上行人匆匆，没人会留意这两个衣衫单薄、牵手漫步的男人。 　　忽然，伊路米看到了什么，跟库洛洛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走进了路边的一间商铺。 　　库洛洛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没等多久，伊路米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深灰色的羊毛长围巾，径直给套上库洛洛的脖子绕了几圈，遮住了他下半张脸。 　　“好了，看不到了。”伊路米说，他自然认为库洛洛是因为他们亲嘴亲到嘴肿而感到不好意思了，以至于宁愿从窗户离开也不愿让他的同伴看到。 　　领悟到伊路米的意图后，库洛洛眨了眨眼，问他：“那你呢。” 　　“我没事。”伊路米说。 　　那他也没事啊，库洛洛有点无奈，他想了想，重新解开围巾，他将一端绕上伊路米的脖子，一端给自己，围巾很长，足以让两人共同使用还留有余地。 　　把伊路米到半张脸也遮住后，库洛洛道：“好了，就这样吧。” 　　虽然还是觉得没必要，反而有点麻烦，但库洛洛坚持的话就随他吧。 　　伊路米又牵起库洛洛手往前走，“去吃饭吧，你想去餐厅里还是买点在外面吃。” 　　“外面吧。” 　　库洛洛此刻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哦。” 　　果然是不好意思啊。 　　* 　　虽然清楚旅团来到贝格罗塞联合国是为了战斧帮，但对于他们如何行动、什么时候行动，伊路米都一概不问。 　　库洛洛也不奇怪，毕竟知道的少惩罚就小，即使伊路米对他们要做的事心知肚明，但只要不说穿，符合天秤审判的流程标准，这便是一个可钻的漏洞。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时间刚过七点半，侠客提醒了声“该走了”，客厅里的蜘蛛们便纷纷行动起来。 　　大门开启，夹着雪的冷风倒灌进来，飞坦率先步入了风雪之中。 　　库洛洛合拢书起身，对伊路米道：“我有事出去趟。” 　　“好。”黑发杀手跟着站起，见大多数蜘蛛们都去了外面，剩下的也没注意这里，他低头吻上库洛洛的唇，“等你回来。” 　　刚好收起电脑抬头的侠客：“………” 　　这么明目张胆吗！ 　　为什么只留他一个人承担这一幕！ 　　库洛洛没说什么，摸了下伊路米的头发，便转身离开了，侠客赶紧跟上去。 　　随着大门关上，只剩下一个人的客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伊路米回到椅子上，静坐了约半小时，然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 　　“西索，你到哪了？”伊路米开门见山问。 　　“刚下飞艇哦～”魔术师回答。 　　“我发你地址，那里见吧。” 　　“好的～” 　　…… 　　这是一家仿上世纪风格的清吧，环境清幽，客人不多不少，适合品酒、聊天和社交。 　　伊路米寻了个无人的吧台长桌坐下，点了两杯招牌的威士忌酒，没过多久，酒吧的橡木酒桶门再次被推开，红头发的魔术师在他身边的高脚凳上落座。 　　西索没说话，先拿起放在他面前的玻璃酒杯晃了晃，伊路米这抠门的财迷主动请喝酒…… 　　他挑了挑眉，也不绕圈子了，直接问：“说吧，小伊，你说的关于库洛洛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伊路米侧首看向西索，语气肯定，“西索，你是为了和库洛洛决斗才加入旅团的吧。” 　　魔术师没答话，那双狭长的金眸中也没透出任何信息，他十分自然地举杯喝了口酒，心中思索着伊路米突然说这些话的意图。 　　伊路米并不在意他的反应，接着道：“放心，我的猜测没对任何人说。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你和库洛洛暂时没办法决斗了，我现在和他处于性命相连的状态，你们要是打起来的话我会很困扰。” 　　西索：“……？” 　　他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变化，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也有些怔愣，罕见地有些没反应过来。 　　性命相连的意思是指如果杀了库洛洛的话，伊路米也会一起死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他微微皱起眉，伊路米撒谎的可能性很小，也几乎不开玩笑。用这种事来撒谎的话需要圆谎的步骤太多了，容易露出破绽，伊路米不会做这种事。 　　西索沉默了会，搁下酒杯，托腮看着伊路米，他也没说信不信，只是问：“你们中了谁的念了吗？” 　　“不是念，我们找除念师证实过，根本除不掉。” 　　伊路米把有关审判之秤的事都大致说了一下，最后简单总结道：“除了性命相连外，包括杀人在内的所有犯罪都会有惩罚，惩罚力度跟罪恶大小相关。所以现在我和库洛洛的行动都很被动。” 　　西索：“……” 　　这可真是令人吃惊的消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极恶之徒突然被一个天降“法官”制裁、宣告只有不断赎罪才有可能摆脱约束，这听起来简直像个黑色幽默。 　　库洛洛对他瞒着这件事，西索并不感到意外，虽然取代了四号成功加入了旅团，可他也清楚库洛洛不信任他。 　　除了和旅团相关的活动外，库洛洛拒绝跟自己有任何的私交，以至于西索平时都压根找不到人。 　　但不要紧，对于想要的东西，西索总是很耐心很执着的。库洛洛将旅团放在首位，只要不明着违反旅团的规矩，不提前暴露自己加入旅团的真实目的，他就不会刻意针对身为团员的自己。 　　而他迟早都能找到库洛洛落单的机会。 　　不久前，伊路米忽然约见自己的时候，西索其实还有点期待，原本他以为以库洛洛和伊路米如胶似漆的热恋状态，短时间内他是很难找到突破口了，没想到伊路米主动找上了自己，还要跟他谈跟库洛洛有关的事。 　　难道伊路米终于体会到库洛洛喜新厌旧的性格了吗？毕竟除了自己，伊路米也没处去说。 　　他本来就觉得这两个人能搞到一起就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库洛洛怎么可能忍受得了伊路米的呆板无趣，而库洛洛的随心所欲对伊路米的控制欲也是一大挑战。 　　西索甚至感觉自己可能都不用做什么，一旦荷尔蒙的吸引力退去后，他们两个迟早会爆发矛盾。 　　然而西索满怀期待着来，却猝不及防地被伊路米兜头泼了一大盆冰水，透心凉的那种。 　　他倒宁愿去相信这两个人是真心相爱才在一起，也不愿见到他们性命相连。 　　这番话的真实性很高，他听到现在并未感觉到对方在撒谎，更何况伊路米没必要编这么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来骗他。 　　那要怎么办呢…… 　　“这可真是伤脑筋啊。”西索深深叹了口气，耷拉下来的眼角眉梢表明他是真的感到了苦恼。 　　伊路米知道他是信了，“库洛洛找了很多方法来解除制约，但都失败了。” 　　“上次旅团行动你跟着去，为了解除制约？”西索想起问。 　　“嗯，但也失败了。” 　　西索沉默了瞬，又道：“所以小伊告诉我这件事的目的，就是让我不要把库洛洛当成猎物了吗？” 　　“至少在解除制约前不行。”伊路米平静地说道，“相处这么长时间我也算了解你，你对感兴趣的人多半都想打一架。平时倒是无所谓，但现在我也被绑在制约上，你要是动库洛洛就会影响到我，那我只好和他一起打你了，你也不想这样吧。” 　　“……”西索当然不想，他只想一对一打架并不想群殴，不然他就直接和旅团干架了。 　　这消息可真是晴天霹雳，西索觉得自己一下子少了许多的快乐。和自己的性命相关的话，伊路米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而且，就算他突破万难成功找到能和库洛洛决斗的机会，可如果杀了库洛洛小伊也会死的话，那他岂不是白白没了一个玩具吗？ 　　失去任何一个心爱的玩具，他都会伤心的。 　　可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会同时失去两个心爱的玩具。 　　一瞬间，西索感觉他原本美好快乐的世界都变得黯淡了。 第64章 （营养液加更3） 　　趴在桌子上蔫了好一会，西索才再次出声：“那小伊要怎么证明你说的呢？” 　　虽说已经断定伊路米说的内容大概率是真的，但伊路米应该不会口说无凭，总要拿出点实质性的证据。 　　“性命相连没法给你证明。”伊路米说，“但最迟明天你就可以看到惩罚，记得注意手机，我会联系你。” 　　确实，性命相连很难佐证，西索想，但按照库洛洛的行事作风，如果不是因为有性命相连的可能性，他第一个想办法干掉的人就是伊路米，反过来也一样。 　　毕竟一个人承受风险也好过与另一人绑定命运增加风险，由此可见，两个人绑定了制约的可能性是真的非常高。 　　这么看来，在解除制约之前他可能都无法对库洛洛下手了。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西索再次感叹。 　　“惩罚，”西索好奇道，“都是些什么呢？～” 　　“很多类型。”伊路米随意举了些例子，“下次惩罚还不确定，可能是年龄缩水吧。” 　　西索轻轻挑眉，这惩罚倒是挺别致的，身体素质如果也跟着缩水的话倒也是挺危险的，难怪库洛洛要瞒得这么紧，被发现的话就是致命的弱点吧。 　　“那次我从天空竞技场过来找你，你和旅团一起在酒店里，”西索想起什么，“应该也是惩罚的缘故吧。” 　　“嗯，”伊路米没有否认，“那次惩罚是变成手办小人。” 　　原来如此…… 　　一些当时觉得古怪却找不出破绽的细节被西索回忆捕捉到，飞坦和芬克斯的突然离开……难道当时他们把库洛洛塞口袋里了吗？ 　　啊啊，就这么被骗过去了，那群护食的蜘蛛们。 　　“所以你们的恋人关系果然是假的，”他说，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点，天知道这两个人背着他搞到一起时他有多震惊，“这只是你们之间互惠互利的交易，既能解决你家里的催婚问题，也是为了掩盖制约这件事吧。” 　　“一开始的确是假的，”伊路米坦然地承认，他也不担心西索继续搞破坏，反正他已经成功把假对象变成真的了，“但很快就不是了，现在我们是货真价实的恋人……” 　　伊路米说着一顿，看着西索补充：“其实库洛洛很早就喜欢我了，只是很内向不说，我起先都没发现。” 　　西索：“？” 　　西索沉默了一会，“你确定？” 　　“是啊。” 　　……怎么可能。 　　看着伊路米那张认真的脸，西索一时之间也感到了难得的汗颜，他无言以对地移开视线，换了个话题，“那个制约你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没有呢，你很闲的话也可以去帮忙找找看解除的办法，”伊路米真诚地建议，“库洛洛会很感谢你的。” 　　“你不担心没了制约后库洛洛就跑了？” 　　在西索看来，库洛洛会和伊路米好上，很大部分原因是有制约加成，不然就凭伊路米这性格，估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是制约给了他们相处的机会。 　　不管怎么样，伊路米的外形还是很可口的。 　　“怎么会？你不知道库洛洛有多爱我。”伊路米说。 　　西索：“……” 　　他轻笑了声，“既然这么自信，我就把你告诉我制约的事跟他说咯～” 　　“随意。”伊路米不为所动，甚至有恃无恐，“但是你说了我也会把你加入旅团的真实目的告诉库洛洛，反正他再生气，有制约在他就奈何不了我，可对你的话就是得不偿失了。” 　　“……”西索发现了，对伊路米这样的控制狂来说，只要收益大于损失，制约之于他反而是件好事。 　　那么，若能得到库洛洛，伊路米会甘愿承受代价，选择不解除制约吗？ 　　事情谈完了，又坐了会，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伊路米站起来说要回去了，西索也没兴趣继续待下去，跟他一道走出酒吧。 　　“拜拜。”伊路米在门口挥手道了个别，转身走了。 　　“……拜拜。”看着伊路米离去的背影，魔术师叹了声气。 　　真麻烦啊，西索十分困扰地想，或许就如伊路米所建议的，他确实得查查这制约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他的确很闲。 　　库洛洛真该谢谢他，他可是真心实意想要帮忙的呢。 　　不过这些都先往后了，还是先看看惩罚再说吧，这也勉强算个乐子。 　　这个点的雪夜，马路上连汽车都很少，伊路米独自一人走在空旷的街上，他准备去前面热闹点的街区打车。 　　库洛洛有和他说过等他们工作完会换个据点，那地方是个距离机场很近的废弃大楼。 　　其实考虑到库洛洛的职业，伊路米大概能理解旅团为什么总喜欢把这类无人住的地方当成据点，他们不像自己，一般有订单时才杀人，如果住酒店时，却因为什么原因杀了人的话会很麻烦，还不如在废弃楼清静。 　　而这也防止了他们行动完后，有仇人上门来寻仇，在闹市区总归更容易暴露踪迹，就像上次在科曼丹被战斧帮的人找到具体的入住房间号一样。 　　两个多小时了，库洛洛也应该差不多解决战斧帮了吧？ 　　伊路米估算着时间，拨通了库洛洛的手机号。 　　* 　　此时旅团确实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 　　战斧帮的总部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周围被帮派的人看守得很严实，哪里都有监控，武器也十分精良。 　　但这些都不能对旅团造成什么麻烦。 　　总部里有价值的收藏品不少，现金也很多，侠客还找到了战斧帮这些年犯下累累罪行的证据，都按库洛洛的要求收集起来，到时候发给警方一份就当赎罪了。 　　但唯一有点不足的，是今晚人杀掉的人有点多，因为马特维的小儿子为了篡权夺位杀掉他父亲的两个兄弟特意调了很多人手。 　　虽然有控制，但奈何找死的人太多，或许是看他们只有寥寥不到十人，便觉得耗也能耗死他们，等情况发现不对时，地上已经躺了一地缺胳膊少腿的尸体。 　　“虽然都是黑I帮的人，我们也算黑吃黑，但杀的太多对团长也会有影响吧？”信长问着，手中的刀却没有减缓速度，他将堂中的最后一人，也就是马特维的小儿子砍成了两半。 　　“不是有罪的就行吗？而且赎罪就好了吧。”窝金丢下两个护卫的脑袋，不以为意道。 　　玛奇走过来，在门口探了眼，听到他们的交流，问了句：“那些下人你们都放过了吗？” 　　两个人都点头。 　　“解决了就来搬东西吧，找到他们的库房了。”玛奇说。 　　伊路米的电话打来时，库洛洛正在马特维的书房里，那幅天价的名画就挂在墙上。“库洛洛，你结束了吗？” 　　“快了，有事吗？” 　　“大晚上工作辛苦了，想问你等等要不要吃夜宵。”伊路米一本正经地问。 　　库洛洛忍不住笑了下，“可以，那你买回来吧，等会有惩罚就不出去吃了。” 　　正在拆挂画的派克动作一顿，正在编辑邮件准备定时将罪证发给警方的侠客也立刻竖起耳朵，团长这语气…… 　　“团长！是伊路米吗？”侠客大声说，“他要买夜宵？让他买那家吧！” 　　他报了个店名和地址。 　　让揍敌客跑腿请客给旅团买个夜宵一点都不过分吧？ 　　库洛洛如实转述，还让伊路米多买点。 　　“哦。”伊路米应了，这种事即便心里有想法，他也不会当着库洛洛的面表现出来，就当花点小钱消灾了，毕竟他才刚刚瞒着库洛洛向西索泄露了有关他的情报。 　　伊路米其实也知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西索一直盯着库洛洛实在很烦人，他很清楚西索的性格，对方想做什么事一定会做到，根本不可能靠普通手段打消他的念头。 　　他现在没机会不代表日后就没有，何况西索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创造机会，那么与其被动接招，不如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上。 　　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最好。 　　跟西索摊牌还有一个好处，既然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加入旅团的真实目的，那么西索就会明白，他很难凭借阴谋诡计达成目标，因为自己随时可能拆穿他。 　　而如果是正面对决，以库洛洛的心计，他肯定不会输。 　　这就有效阻止了西索暗中下黑手的风险。 　　当然如非必要，伊路米也不会告诉库洛洛西索的秘密，作为他的优质客户，若西索因此丢了性命还是有点可惜的。 　　不过如果未来哪天库洛洛得知他向西索透露了制约的事，肯定是会生气的，尽管有制约在，他摆脱不了自己，可为此疏远的话，还是很伤脑筋的…… 　　得想想怎么提前解决这个问题。 　　…… 　　旅团大约在晚十一点抵达了新据点。 　　一群人闹闹哄哄的，老远就能听到他们的聊天声。 　　地上的积雪反光了月色，使得即使没有路灯，也能在夜晚清晰地目视。 　　伊路米靠在大门口的外墙上，在高高低低的蜘蛛们中捕捉到了库洛洛的身影，因为已经结束了行动，他没有走在最前面，而是处于靠后的位置，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态是很放松。 　　这次的废弃楼还通着水电，里面的灯已经被打开，惨白的灯光将杀手照出了长长的影子。 　　“……还没走啊。”信长低声说。 　　“确实，这次待的时间有点长，”窝金也有些奇怪，“而且好像都没去工作？” 　　“没有去。”玛奇接话。 　　“怎么突然跟个小媳妇似的整天跟着团长……”芬克斯不禁吐槽道。 　　几个蜘蛛嘀嘀咕咕地，不过他们也算给自家团长面子，都压低了音量，在靠近大门后也停止了讨论。 　　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的伊路米如常打了声招呼，也不在意有没有得到回复，就看向了库洛洛。 　　库洛洛明白团员们对伊路米的不待见，但他们也都很有分寸，因此只要不把矛盾摆到台面上，他就不会去管。 　　对于伊路米这几天几乎寸步不离的行为，库洛洛也能理解，团员们以为他们好像早已交往很长时间，可事实上两个人才刚刚突破某个界限没两天。 　　这位大少爷第一次与人发生亲密关系，新鲜感一时半会估计消不下去，不过等这次惩罚结束，他也应该去工作了。 　　团员们识相地先进了楼里，库洛洛落在最后，他走到伊路米面前，道：“久等了。” 　　“还好。”伊路米回道。 　　库洛洛上前，与他浅浅交换了一个吻，过了近一分钟才分开。 　　“先去吃东西吧。”伊路米说。 　　虽然买了很多吃的，但他主要是给库洛洛买的，而据他这两天观察，除了那个金发女人外，其余人不会给库洛洛留吃的，倒不是别的原因，单纯因为没有这个意识。 　　“嗯。” 　　废弃楼的一楼堆放了许多建筑垃圾，但二楼还算干净开阔，还摆放了不少家具。 　　窝金将扛在身上的大包袱放在角落，转身看到了桌子上叠在一起的打包盒，顿时咧嘴一笑，说：“团长也没白谈对象嘛，这不夜宵都提前给我们准备好了。”这次抢的东西有点多，在来的路上，库洛洛就吩咐让部分团员先将赃物带回流星街，不过大晚上也不着急回去。 　　蜘蛛们半点不客气，纷纷放下东西搬来椅子，准备吃夜宵。 　　然而还没拆打包盒，刚来到二楼的库洛洛和伊路米身上就出现了白雾。 　　惩罚来了！ 　　蜘蛛们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眨眼间，白雾散去，众人视线下移，看到了埋在衣服堆里的两个明显是孩童大小的身形。 　　“看来又是年龄缩水啊，”侠客见状松了口气，笑着说，“也不算太严……” 　　话音未落，已经从领口钻出半颗脑袋的伊路米，睁着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看了众人一眼，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带着身上拖沓的衣服窜了出去，还是对准背后窗户的方向。 　　这举动太反常，距离最近的玛奇下意识地扔了念线出去，将人捆住。 　　伊路米的小身板背对着众人僵住了，挣了挣，发现挣不开后很快就不动了。 　　与此同时，库洛洛却还在衣服堆里挣扎，一时之间似乎找不到能露出脑袋的地方，这和伊路米的对比实在太明显了。 　　看不过去的派克上前帮忙，帮他解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然后，一张极其稚嫩的脸从衣服堆露了出来，小孩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却是满脸的茫然。 第65章 　　接触到库洛洛眼神的派克微微一愣，本能地感到哪里不对，但还没等她进一步确认，库洛洛就迅速低下了头。 　　而剩余几个蜘蛛们这时也凑了过来，围着坐在地上的库洛洛打量。 　　“好小啊，好像比上次还小不少？”窝金比划了下，小身板看起来甚至都没他手臂粗。 　　“多大啊，有五岁吗？”芬克斯努力回忆小时候的库洛洛是什么样的。 　　“不超过五岁。”信长断定道。 　　“因为这次的罪比先前更严重，所以年龄也减得更小了吗？这也说得过去。”侠客推测。 　　众人七嘴八舌地交流了会，飞坦突然说：“他不对劲。” 　　交谈声戛然而止，说话的几人这才发现库洛洛一直都没有抬头，也不吭声。 　　虽然团长以前也会说着说着神游起来，但那都是他自己在想事情，现在有什么事值得特别注意的吗？ 　　好像确实有点奇怪…… 　　侠客想着，蹲下来去看库洛洛，嘴里问：“怎么了团长？” 　　库洛洛紧张地抓紧了手里的衣料，团长……在喊谁？我吗？ 　　他小心地抬起眼，顺着问声的方向看去，望进了一双湖绿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本来是疑惑的，却在与自己对上的那刻瞬间微变，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起了波涛。 　　库洛洛飞快垂眼，再次缩起了脑袋。 　　“怎么了？侠客？”站对面的信长第一时间发现了侠客的表情变化。 　　侠客皱着眉头，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他怎么可能在团长的眼里看到柔软到没有棱角的、近乎无害到怯懦的陌生目光？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侠客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看向了同样蹲着身的派克，金发女人显然也目睹了刚刚那一幕，此刻神情严肃而凝重。 　　“派克……”侠客有些迟疑。 　　“嗯。”派克却是肯定地应了声。 　　“你俩在打什么哑谜？？”窝金一头雾水地问。 　　“你们先不要说话！”侠客先跟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同伴们嘱咐了声，然后又转向了库洛洛，略显纠结地斟酌了片刻，“团……库洛洛，”他换了个称呼，连语气都放缓了，“你还认得我们吗？” 　　其余人：？ 　　几个战斗系蜘蛛迅速交换眼神。 　　侠客在说什么鬼话？！团长怎么可能不认得他们！ 　　然而库洛洛的回应却令他们大跌眼镜。 　　过了好一会，缩成小小一团的小孩才谨慎地抬起一点脸，露出一双怯生生的大眼睛，极小声地说：“不认识，你们是谁……？” 　　旅团众：“……” 　　旅团众：“？？？” 　　这话属实将所有人都给问呆住了，一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 　　寂静之中，派克率先反应过来，她起身上前朝库洛洛伸出手，想要将他抱到椅子上，可却被后者躲了下，瑟缩的模样显然是很怕的，一点都不想被陌生的人触碰。 　　派克顿住了，有些犹豫要不要强硬一点。 　　喜欢小动物的她很明白，当一只幼崽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时，最好让它先适应下再尝试接触。 　　在这时，玛奇想到什么，立刻看向被她捆住的伊路米，收拢念线将他扯到跟前，冷声问：“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伊路米这会应该也只有五岁左右，但比库洛洛要大上一号，不光是体形上的区别，他的反应也比较淡定，虽然看得出紧张，可仍然没什么表情，似乎从小就是面瘫脸，不像库洛洛，表情几乎都写在脸上，以至于被派克侠客一眼看出异样。 　　突然被卷了过去，伊路米浑身都戒备紧绷，可面对玛奇的问话，他却十分老实地摇了摇头。 　　经过多次验证，有关状态惩罚的具体内容，库洛洛和伊路米都是一样的，力度区别只体现在维持的时间上，所以这两个人是真的不记得他们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蜘蛛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这边侠客又问道。 　　小孩眼中浮现茫然，然后近乎无措地摇了下头。 　　“……那你还记得什么？”侠客无奈地问。 　　小孩想了下，最后表情失落地小声道：“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两人问答期间，几乎库洛洛每说一句空气就冷一截，等听到他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后，屋里变得如死一样的安静，气氛比外面的冰天雪地还要冷。 　　侠客站起来，看着小小一团的库洛洛叹了声气，“这下事情大条了啊……” 　　年龄缩水不是问题，但失去记忆可是大问题！ 　　“果然是人杀得多了吗，”他郁闷而懊恼地嘀咕着，“可我们明明控制范围了啊……” 　　“团长失忆了。”信长说出大家都不想承认的事实，一贯懒散的脸上此刻有些严肃，“现在怎么办？这惩罚也太厉害了吧。” 　　他甚至觉得失去念能力都没失去记忆严重，现在的团长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缺乏自保能力。 　　“真的全忘了吗？”芬克斯拧着眉，不死心地走上前，不顾库洛洛的抗拒直接将人拎起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不记得流星街的事情了吗？神父立佐尔呢？还记得吗？” 　　虽然库洛洛脑海中的记忆一片空白，可他本能地感到这些陌生的人非常危险，在这个金发的没有眉毛的男人靠近时，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不知为何，他知道那是血的气味。 　　因为恐惧和寒冷，库洛洛脸色一片苍白，他努力抱紧自己汲取温暖与安全感，看了看还在等他回答的芬克斯，对方的神情严肃，不错眼地盯着他。 　　库洛洛犹豫了下，但最终他还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如果被发现撒谎的话下场会更惨的吧…… 　　侠客看出了库洛洛的害怕，难得没什么表情地警告，“芬克斯你小声点，会吓到他的。” 　　一股莫名的怒火忽然从芬克斯的心底控制不住地升腾而起！ 　　不能冲着库洛洛发火，他只能扭头瞪向侠客，“我很小声！库洛洛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吓到的！” 　　窝金这时也凑到了桌边，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一样笼罩住库洛洛，比起芬克斯的恼火，他的情绪倒还算稳定，打量了番糯米团子似的幼嫩孩童，抓抓后脑勺，后知后觉地问：“团长忘了的话，那我们旅团怎么办？” 　　众人沉默，没人给得出答案，气氛冷如冰窖。 　　所有人都明白团长这次的惩罚会这么严重跟他们杀的人数有关，团长一般很少对他们下达具体的行动指令，只说了放过那些没有抵抗能力的人，是他们习惯性地杀了很多人，几乎把所有持有武器的黑I帮之人都杀了，结果最后倒霉的却是库洛洛。“惩罚总会过去的，”玛奇说道，一边将伊路米绑到一把椅子上，“先赎罪吧。” 　　“但是团长现在的状况也很难确认赎罪的完成度……”侠客说着敲了敲自己的脑壳，感觉被失忆的团长一吓，自己的思维都因此僵住了，“伊路米不知道我们的行动，他应该会先恢复，等他恢复了再赎罪吧。” 　　他看向同伴们，安慰他们也是安慰自己道，“你们也不要板着脸啦，就一段时间而已。” 　　失忆只是暂时的…… 　　意识到这点后，众人总算稍稍松了口气，气氛也不再那么地压抑凝固。 　　派克走过去想要把库洛洛现在凌乱成一堆的衣服整理一下，注意到她的靠近后，小孩抬起头看她，大约是明白自己不能反抗的处境，他清澈的眼中投射出的是如小动物一般的温顺与静默，派克的心瞬间就软了。 　　她碰了碰库洛洛，发现他的身上冰凉一片，还在微微发颤，便知道他现在不会用念一定很冷，而且也没有鞋，派克又看了眼同样裹着单薄衣服的伊路米，出声道：“我出去买两套衣服。” 　　大家没有异议，但派克还没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或许她可以试试用记忆子弹让团长想起点事。 　　她的特质系念能力可以提取包括自己在内的人的记忆，将其具象化成子弹，打入同伴的脑部后就可以共享这段记忆，若把记忆打回被提取者，就能令对方变成婴儿般的失忆者。 　　虽然可能无法激发库洛洛的回忆，但这样也能免去很多解释，至少能让库洛洛减少一些不安。 　　不过旅团里只有库洛洛知道她能力的所有底细，其他同伴只清楚她触摸了人或物就能提取记忆，这倒不是因为不信任同伴，她也同样不清楚其他人压箱底的秘技。 　　蜘蛛们从大量的实战中明白了一件事，一旦泄露自己的底细就意味着害死自己。* 　　所以当派克拿出枪准备对准库洛洛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派克？”芬克斯吃惊地说。 　　“等等派克，你干什么？！”侠客立刻挡在了库洛洛面前。 　　“相信我，我不会害他。”派克说。 　　话虽如此，可突然这样……“相信派克。”玛奇在旁淡淡说。 　　侠客当然相信派克，他也很快想起派克跟记忆有关的能力，“你是能让团长想起什么吗？” 　　“嗯。”派克应道。 　　“派克还能做到这样啊！”窝金惊讶道，“那赶紧打吧，快让团长想起来！” 　　侠客和派克对视一眼，他心中权衡了下，最终让开了身。 　　有更便捷的方式解决问题当然好，不至于让人太抓瞎。 　　派克再次举枪对准还有些迷茫的库洛洛，却看到了对方一下子变得慌张害怕的表情，嘴巴都抿紧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派克还没完全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叹了声气，“还是算了，反正也就这几天，而且他不信任我的话，其实是有风险的。” 　　侠客见此也感到无奈，“行吧。” 　　派克去买衣服了，剩下几个无所事事的蜘蛛。 　　“不然我们继续吃夜宵？”窝金提议。 　　“……吃吧。”侠客附议，反正也没别的事情做了。 　　而且尽管有些食不知味，但他们忙活了一晚上也确实有点饿了，想必团长也是。 　　侠客把吃的推到库洛洛面前，“饿了吧，一起吃点。”他想了想，又道，“你叫库洛洛，虽然你不记得了，但你是我们的团长，我们是你的同伴，你不用害怕。” 　　库洛洛抬起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侠客，同伴……是什么呢？ 　　他心里依旧是茫然困惑的，可侠客看着他的眼神却让他莫名放下了一些戒备与紧张。 　　“那你叫什么？”库洛洛小声问。 　　“我叫侠客，”侠客立刻说道，顺便简单介绍了一圈，“去买衣服的是派克，刚刚抱你起来的是芬克斯，还有玛奇、信长、窝金和飞坦。” 　　库洛洛目光飞快地掠过侠客指出来的那些人，却没有多看一眼，而是瞅向了现场唯一跟他同龄的小孩，仍旧小声地问：“那他呢。” 　　……怎么失忆了还想着揍敌客啊！ 　　侠客有些无语，但还是得回答，还不能胡乱编造，谁知道等团长恢复后会不会记得自己失忆时候的事，“他叫伊路米……也算你的同伴吧。” 　　听到侠客的回答，飞坦冷冷扫了眼被绑在椅子上的揍敌客，惹得后者瞬间紧绷，后背冒汗，但他也没说什么，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同伴的话……为什么要绑着他？”库洛洛还在问。 　　“因为他和你一样都忘记事情了，所以先绑起来防止他乱跑。”侠客解释。 　　“那为什么不绑我？”库洛洛接着问。 　　侠客还没说话，玛奇插了进来，一句话解决了库洛洛没完没了的问题，“因为线不够多。” 　　侠客：“……” 　　这个理由也未免太忽悠了点。 　　“哦……”库洛洛眨了眨眼，是这样吗。 　　他其实也是想跑的，一睁开眼就看到这群稀奇古怪又极度危险的人，他还以为自己被拐卖了呢……嗯？拐卖又是什么？ 　　库洛洛有太多的疑问，可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这些人，不敢问太多，他们不绑着自己说不定只是因为自己根本跑不掉呢，他都冻得快没有力气了…… 　　库洛洛吸了吸鼻子，不禁把自己又抱紧了些。 　　突然，脸、手、后脖都被人摸了下，他看到侠客皱起了眉。 　　“怎么这么冰啊，”侠客有些意外，他之前以为库洛洛一直发抖是在害怕呢，没想到是冷的，“你冷就说嘛，派克马上就回来了，我先这样抱你可以吗？” 　　侠客说着，将小孩身上的衣服裹严实后，将他抱到怀里，坐到椅子上。 　　后背贴着人体，确实温暖很多，库洛洛没有动，侠客将几个打包盒拿过来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打开盒盖，“吃点吧？” 　　侠客点名让伊路米买的夜宵是一家炸鸡店的各种油炸食物，因为外面有保温隔膜，所以这会还是热的，这类食物对小孩的吸引力不小，库洛洛觉得眼前金黄色的像肉块一样的食物闻起来实在很香，没忍住，伸出小手拿了一小块。 　　鲜香嫩滑的鸡肉配上被炸得焦香的外皮，在饥饿又寒冷的时候吃下这么高热量的食物，库洛洛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东西，很快就把那小块鸡块吃完了，嘴里还像仓鼠那一样嚼着，手已经伸向了下一块，可还没拿到，就被人截胡了。 　　库洛洛抬起眼看去，发现是芬克斯，对方正一口将那块原本是他的鸡块塞进嘴里。 　　库洛洛：“……”他忍气吞声地换了个目标，可又被截胡了。 　　是那个块头很大的窝金。 　　库洛洛仍旧忍了，转而去拿薯条，却第三次被截胡，这次更过分，整盒薯条都被抢走了。 　　是飞坦。 　　库洛洛：“…………” 　　看到全过程的侠客憋着笑，亲手拿了个鸡翅给库洛洛，嘴里好心劝道：“你们吃得慢一点，好歹给团长剩几口啊。” 　　其实类似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但那时候库洛洛是大人版，拼手速不至于完全抢不过这群人，跟现在可不能比。 　　也不知是不是侠客的劝说起到了作用，接下来倒是没人跟库洛洛抢了，不光如此，面前的打包盒里还堆满了从其他盒子里移过来的食物。 　　“对了，库洛洛你认识枪吗？”侠客想起什么问。 　　“那是什么？”库洛洛疑惑地问。 　　“就是派克刚刚指着你的东西……你不认识怎么会害怕？” 　　“……不知道，我就是感到那个很危险。”库洛洛说。 　　有点常识，却又不完全吗，认知方面似乎也停留在五岁的年纪了。侠客想。 　　“我吃完了，可以下去吗？”库洛洛小声说，还挪了挪自己的屁股。 　　侠客看了眼并不干净的地面，“没有鞋你会冷。” 　　“没关系。”库洛洛说。 　　在安全的前提下，侠客不会阻止库洛洛自己的意愿，就把人放到了地上，说不定是想去上厕所呢。 　　结果就看到库洛洛拿起一份炸鸡跑到了伊路米面前，问他：“你吃吗？” 　　旅团众：“……” 　　“他都把我们忘记了怎么还记得这小子？”信长忍不住开口说，既纳闷又不爽。 　　“应该不是记得，”侠客猜测，“可能是因为他觉得在场只有一个同龄的，也可能因为制约的关系觉得亲近？” 　　伊路米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库洛洛，没有说话。 　　库洛洛拿起一只鸡腿举到他嘴边，“不方便吃的话，我喂你吧？” 　　伊路米又盯了库洛洛一会，才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吃了口。 　　库洛洛见状露出笑容，大概是觉得高举着手有些累，他又搬了把椅子，坐到伊路米身边。 　　蜘蛛们见库洛洛给揍敌客喂完吃的也没离开，而是跟他贴着坐一起，不禁有些无语，但真要让他们带小孩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带，便觉得这样也好，于是没有去管两个小孩，而是开始各干各的打发时间。 　　侠客玩手机，飞坦照例摸出一台游戏机，芬克斯这会没心思打游戏，就和信长窝金两人玩扑克。 　　库洛洛十分老实地坐了好一会，发现那些人都没注意这里后，他开始悄悄有了动作，背着手想去解开绑着伊路米的线绳。 　　玛奇第一时间发现了念线传递过来的动静，但她没有说，因为她知道这是无用功，只是坐在椅子上和其他几个蜘蛛们不动声色地交换了眼神。 　　然后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语。 　　伊路米知道库洛洛想放了自己，他当然不会阻止他，伊路米清楚那些人的危险，身上的血腥味都快熏死他了，应该是才刚刚杀完很多人，若是能跑掉最好，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库洛洛摸索了半天，都没找到线头在哪里，无奈之下只能拿着前面偷偷捡的石子开始磨。 　　信长用眼神示意：……什么时候捡的？ 　　窝金摊摊手：不知道啊没注意。 　　一旁的飞坦头也不抬，但却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椅子，意思是搬椅子的时候捡的。 　　芬克斯：…… 　　芬克斯真是快要被气笑了，明明表现得很顺从，实际上却是想趁他们不注意把人放跑，敢情侠客的话是一句没信，丁点大就那么聪明会伪装了，他都被骗过去了，不愧是他们团长。 　　话虽如此，他觉得还是需要警告下的，好歹让他们省点心。 　　库洛洛正埋头努力呢，忽然，他感到身边的伊路米身体一僵，他还没察觉不对，就被人抓着肩提了起来，手里的石子没握紧，啪嗒掉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阴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库洛洛吓得脸色骤变，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在他的视角里，这个没有眉毛的男人简直凶神恶煞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他吃了一样的恐怖，他立刻低头不敢再看了。 　　芬克斯见小孩不说话也不看自己，这副模样倒很像库洛洛小时候，那会被他们欺负时大多时候他也是逆来顺受的样子。 　　“问你话呢。” 　　芬克斯将人举高了些，想看看库洛洛的表情，但下一刻，一个意想不到的场景映入他的眼底。 　　晶莹的泪水盈满了小孩的眼眶，正大滴大滴地滑落，库洛洛紧咬着嘴唇，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这副样子却愈发突显出了他的委屈和无助。 　　芬克斯：“……” 　　怒火被泪水浇了个干净，理智瞬间回归，芬克斯连忙换了个姿势，把小孩手忙脚乱地抱在怀里，头大地念叨：“怎么就哭了，胆子这么小吗？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小孩的脸都是湿漉漉的，他想给库洛洛擦擦眼泪，可还没碰到，就被推开了手。 　　“不要碰我。”库洛洛声音饱含极力忍耐的哭腔，“我讨厌你！” 　　芬克斯：“…………” 　　其余人：“……” 　　“好像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呢……”侠客揉乱了额前的头发叹了声。 　　飞坦也放下了游戏机，附议，“他活该。” 　　惹库洛洛做什么？ 第66章 （地雷加更7） 　　哭，不停地哭。 　　众蜘蛛看着重新坐回桌面上，却一直不断在掉眼泪的库洛洛，心如死灰地想，原来团长小时候是这么能哭的吗…… 　　和其他小孩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哭泣不同，库洛洛是反过来的，没什么声音，眼泪却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他皮肤很白，又哭了半天，整个眼眶都是红通通的，看起来万分可怜。 　　因为推拒着芬克斯的接触，众人无奈之下又只好把库洛洛放到桌面上，这里高，库洛洛没法下地跑掉，也不能做出多余的举动。 　　但其实这些顾虑在当前情况下完全是多余的，库洛洛根本没有别的动作，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冒出，顺着脸部柔和的线条滚落，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衣服上。 　　库洛洛抽抽噎噎，好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难过的事，但又无力改变，只能用这种方式抒发内心的委屈。 　　空旷的废弃大楼内一片死静，空气紧绷到了快要断弦的地步！ 　　所有蜘蛛如临大敌，看着坐在桌上，衣服又重新变回乱七八糟的小库洛洛，气氛严肃得就像是对着棘手到不知如何对付的敌人，却没一个人敢大喘气，生怕做出什么动作让自家团长哭得更厉害。 　　怎么办？谁来想想办法？ 　　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流着，谁也不吱声。就这么僵持了一会，所有人把视线都集中到好像石化了的芬克斯身上。 　　“都和你说温柔点！这下把人吓哭了吧。”信长抱着刀表情生无可恋，小声道，“你去处理，快点！” 　　“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飞坦嗤笑一声，看起来倒是和原先没差别，但完全不敢往库洛洛的方向瞅上一眼。 　　“那你去。”信长道。 　　飞坦：“……” 　　他把脸埋进高领衣服中，正要夺门而去，衣角却被抓住！ 　　芬克斯目光麻木又冰冷地看着他，“别想跑！” 　　飞坦怒从心底起，“放手！” 　　两人对视瞬间，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好像有看不见的电闪雷鸣在二人之间闪烁！ 　　窝金杵在一旁抓了抓坚硬的头发，一脸完全不知道怎么办的纠结，“你们别吵了，团长还在哭呢。” 　　芬克斯&飞坦：“……” 　　侠客望着自家方寸大乱的同伴，犹豫两下，走上前朝库洛洛拍拍手，干笑着说：“库洛洛，他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好吗？” 　　他语气很温和，笑容也很灿烂。 　　……库洛洛，这是我的名字吗？ 　　库洛洛弱弱地看他一眼，费力地点点头，但眼泪根本没收住，依旧往下掉。 　　侠客：“……”谁懂，他其实也很想哭。 　　他瞥了其他几个同伴一眼，意思很明确，一个个都来试试！ 　　窝金最先走上前，他干脆把就差不多和他小臂大小的库洛洛举起来，这是流星街里大人哄小孩的常见举动之一。 　　但没想到，被举起来的库洛洛不知道是怕高还是干脆就是怕跟野人一样的窝金，本来只是无声地哭泣，这下居然直接抽噎出声了！ 　　“呜…呜呜……！” 　　听见自家团长的哭声后，窝金的动作猛然一僵！赶紧把人重新摆回桌面，那举动迅速得简直像是在对待个易碎又烫手的花瓶。 　　“哈哈哈。”信长在一旁无情嘲笑，“这下他哭的更厉害了。” 　　窝金：“……” 　　但很快信长也笑不下去了，他被赶鸭子上架赶到库洛洛面前，僵硬得像块木头一样，手都不知道怎么摆，“哎，你别哭了，不然我替你揍他？” 　　这种话自然不会得到回应。 　　信长：“……” 　　飞坦走过来时目光依旧看着别的地方，他就这么静静地在库洛洛面前杵了五分钟，突然道：“打晕可以吗？” 　　“是个好办法！”信长给予高度赞同。 　　侠客一个头两个大，“不行，万一敲坏了怎么办？” 　　飞坦也就说说，闻言立刻拔腿就走，“那我没办法。” 　　就连站在一旁的玛奇都走过去试试了，她把人抱起来时倒是没遭到反抗，可也没什么效果。 　　这让她不禁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伊路米，对方一声不吭，只是用乌黑的眼睛一直盯着库洛洛的方向，对比之下真是省心太多了。 　　揍敌客从小就这么识时务吗？ 　　侠客看着库洛洛倒是愿意给玛奇抱，松了口气的同时拿起过大的衣服给自家团长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他的口气心累无比，强颜欢笑着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去弄给你好不好？” 　　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库洛洛居然对这句话有反应。 　　黑发小孩哽咽着抬起头，用充满雾气的大眼睛看着他道：“我…呜呜…我想要…呜呜呜…要回家。” 　　这话像是按到了什么暂停键，场面又重新出现大片的沉默。 　　家？是指流星街吗？ 　　侠客愣了一下，“你记得家在哪里吗？” 　　库洛洛抽噎着，湿漉漉的眼睛里却尽是迷茫。 　　他也不知道那是哪，只觉得是个想到就会觉得安心的地方。 　　侠客把库洛洛放回桌面坐好，他又叹了口气。 　　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明明库洛洛什么都忘记了，连流星街是哪儿都不知道，却想着回去。 　　那明明是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地，环境恶劣，孩童死亡率又高，即使现在情况好转，也是建立在流星街人被当成“货品”交换的基础上所得到的和平。 　　可从你的哭泣来看，那仿佛是个什么好地方一样。侠客看着幼小的团长，不知道做什么只好给人继续擦脸，嘴里重复道：“别哭了，你都哭累了。” 　　“我们可以连夜回流星街。”飞坦忽然开口，“附近就是机场。” 　　“不是不行。”侠客理智分析，“但从这里到流星街至少要四五天，说不定还没到团长就变回来了，而且现在解决眼前的问题更重要。” 　　眼前的问题是什么不言而喻，众人看着极力止住哭泣却还在不断哽咽的库洛洛又是一片沉默。 　　谁也没心思做别的事情，气氛沉重得好像灌了铅一样。 　　“玛奇，信长，你们看着团长，我出去一下。”侠客把凌乱的衣服重新给库洛洛裹好，将手机放进口袋，“我出去买药。” 　　玛奇皱起眉，“什么药？” 　　“安眠药。”侠客说，他指了指在用长袖子揉眼睛的库洛洛，“吃完睡过去他就不会哭了，也能舒服点。” 　　这法子真不错。 　　众人当即点头称赞，并让侠客快去快回。 　　派克一回来就听见这些谈话，顿时有些无语，但她也没多说什么。她拎了满满两大袋，都是小孩穿的冬装。 　　玛奇走过来看了看，拿起一件棕色的有条纹的衣服，质感毛茸茸的，帽子后面还有着两只熊耳朵。另一件则是黑色，差不多的款式，不过帽子后的耳朵像猫咪。 　　不仅如此还有裤子袜子和雪地靴，由于是给小孩穿的，都十分可爱。 　　玛奇拿起棕色那件衣服给库洛洛比了比，评价道：“挺合适的。” 　　但买是买回来了，怎么给人穿上又个大问题，现在侠客不在，派克在场看了一圈，最后锁定到了信长身上。 　　她朝对方说道，“带团长进去换衣服吧。” 　　“我倒是可以。”信长瞪着他那懒洋洋的眼睛说，“可他估计不行。” 　　派克低头一看，只见自家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团长缩成一团，连看都不想看自己，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和他一起去隔间里换衣服可以吗？”派克微微弯腰朝信长的地方指去，语气温和，“你很冷吧？一直冻下去会生病的。” 　　库洛洛缓缓地点了点头，派克放下了悬着的心，把他抱起来交给走过来的信长。 　　而这时库洛洛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那他呢？” 　　这个节骨眼，库洛洛会说的“他”只有一个人。 　　派克拿起另一件衣服，给自家团长示意，“他也有。” 　　等库洛洛被信长抱进一个隔间后，派克拿着另一身衣服走到伊路米面前，“等团长换好后，你也跟信长进去换吧。” 　　从刚刚的谈话里，伊路米已经将场上的人都认遍了，但他却摇摇头，“我不冷，不用换。” 　　和软绵绵的库洛洛一比，伊路米的安静令他完全没有存在感，他就静静地待在一旁，冷静地观察场面上的所有一切。 　　这样的心境和忍耐力完全不像个只有四五岁的幼童，揍敌客家的杀手教育的确出类拔萃。 　　派克知道伊路米此时的警惕，也不想让他过于紧张，就又拿了件长款的衣服和围巾把伊路米整个罩住，再用围巾围了两圈，毕竟天寒地冻，这么点大的孩子万一被冻出问题，等他变回来后说不定会和团长闹矛盾，得不偿失。 　　信长花了老长时间才帮人把衣服穿好，这一穿简直把他的汗都穿出来了，天知道为什么小孩的衣服会麻烦，好在团长这会很配合。 　　有了鞋后库洛洛是自己跑出来的，身上的衣服穿得歪七扭八，正反面都没穿清楚，派克看不过去又帮人整理一下才像样。 　　库洛洛的目标很明确，他直接又坐回伊路米身边，好像这样才能让他有安全感。因为哭得实在太久了，这会他还有点抽泣，用手揉着通红的眼睛。 　　伊路米看了他一会，忽然轻声道：“你不要哭了。”幼年的，同样忘记了所有事的杀手仍然出奇地情绪安定，“他们不会伤害你。” 　　他在一旁看得很完整，虽然这群人的确都是危险人物，但他们对库洛洛和自己都没有一点杀意。不仅如此，这群人还对库洛洛非常上心，就凭借库洛洛对他的态度，他们也不会杀自己。 　　也就是说不管是他还是库洛洛，现在都很安全。 　　库洛洛点点头嗯了一声，又靠近了他一点，两个小孩互相依偎地坐着，好像两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 第67章 　　等侠客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一开始在没听到任何声响时他还有点意外，等看到靠在一起睡着了的自家团长与伊路米后不禁笑了笑。 　　毕竟是幼儿的身体，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去，长时间地哭泣和保持警觉都需要体力，难怪能睡得这么沉。 　　侠客松了口气，他本来想把库洛洛抱起来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可又怕把人弄醒后又开始哭，于是只好作罢。 　　能自己睡着当然是最好的事，侠客将药片拿出来放到桌上，压低声音说道：“安眠药我买回来了，假如之后团长再哭，就拿一片捏成粉泡在水里给他喝。” 　　众人纷纷点头，表情如释重负。 　　他们可真不想再看见库洛洛掉眼泪了。 　　…… 　　伊路米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了，天边只有蒙蒙亮，空气里满是寒意，被束缚了一晚上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直，身上还靠着个黑色的小脑袋。 　　伊路米打量了一下，黑发小孩穿着厚厚的羊羔毛外套一动不动，呼吸平缓，应该是睡着了。 　　毫无疑问，这个看起来最多四五岁大小的幼儿是库洛洛。 　　伊路米歪了歪头，他的意识只到旅团回来、他与库洛洛上楼为止，接下来中间出现了大片空白，一直到刚才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身上还披着奇怪的衣服，从大小来看和库洛洛穿的这件应该差不多……所以自己也变小孩了？那失去意识是怎么回事？旅团为什么要绑着他？ 　　但黑发杀手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从旅团肯让库洛洛继续靠着他这点来看，他们应该不是想对自己做什么，否则早就死了，也轮不到他醒来反击。 　　而另一边察觉到念线传来的异样动静的玛奇也立刻清醒，在伊路米重新变回成人后的瞬间就收回了线。 　　伊路米立刻将库洛洛放平，紧接着迅速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时已经又是穿戴整齐的大少爷了。 　　黑发杀手毫无情绪的眼睛看向玛奇，“怎么回事？” 　　蜘蛛们昨晚都待在一块，被库洛洛折腾到心力交瘁后他们都分别眯了一会，从伊路米醒来后不久也都清醒了。 　　侠客打了个哈欠走过来，“我来解释。”说着他指了指还在睡的库洛洛，声音很小，“昨晚你和团长突然都变成了幼儿模样，不仅不认得我们，还失去了所有记忆。你一变小就想逃走，玛奇没办法才把你绑住，身上那些衣服是派克担心你冷裹的。” 　　合情合理的解释，伊路米也不是太意外，如果旅团想对他不利根本不需要绑着，而且等库洛洛一醒就会知道他是否失忆，他们的惩罚永远是一样的，侠客也没必要多此一举撒谎。 　　他淡淡道：“我明白了。” 　　“但还有个问题。”侠客说，“团长的赎罪还没完成，按他现在的样子没法告知我们赎罪的进度。” 　　小孩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躺在坚硬的椅子上，似乎感到冷，他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醒。 　　伊路米看着这一切，语气毫无波澜，“我来解决这个问题。” 　　闻言，侠客从凌乱的桌面上又翻出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他，“这是战斧帮另外几个据点，先前调查过背景，按团长的意思安排是打晕里头指挥的老大，送给当地警方当做赎罪，他们的犯罪证据也准备好了。” 　　伊路米也觉得这很稳妥，直接杀掉或许还会有概率增加罪行，把人直接送这里政府机构处理就没这个问题，无论是战斧帮的这些人手段通天又再次逃之夭夭，还是警方怕惹事上身也不作为，这些都和他们无关，能赎罪就够了。 　　而且他昨晚就有天秤出现的印象，当时已经完成一半的赎罪进度了，今天这些也应该能够补足。 　　“我和飞坦也会一起去。”侠客继续说，“你负责目标，我们清理杂鱼，用不杀人的方式……顺便还能报个警。” 　　飞坦：“……” 　　没想到有一天还得做这种事。 　　伊路米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如果不是库洛洛变小，本来按照他们的计划，就算不捐钱也能把罪赎清，但既然对方暂时无法赎罪，不管是出于什么方面也都只能自己来了。 　　他们正说着话，这时话题里一直没漏过的某中心人物也醒了。 　　库洛洛慢吞吞地抬起头，在寒冷的气温中有些瑟缩，他倒不是被吵醒的，而是被冻醒的。 　　即使已经穿得像个小粽子了，这种零下的温度对于小孩子来说也实在太过寒冷了。他一醒来，顿时没有人再说话了，空旷的大楼内安安静静，一点声音也无。 　　几个蜘蛛下意识地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生怕他们团长又再次哭出来。但或许是刚醒来，库洛洛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地坐在原地，似乎还有点没睡醒。 　　伊路米感受到旅团们的紧张，径直朝库洛洛走去，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把人整个抱起来。小孩子的库洛洛一点重量也没有，软软得像是块大号棉花糖。 　　“库洛洛。”黑发杀手轻声喊道，但小孩只是抬头看他一眼，还有点愣愣的。 　　伊路米带过两个弟弟，对幼儿的这种状态还算熟悉，当即就把人抱在怀里让小孩靠着他。 　　人体的温度和软硬程度肯定比冷硬的椅子舒服多了，库洛洛一声也不吭地趴了一会，很快又闭上眼睛睡着了。 　　旅团众人这才敢仔细打量下他们团长，见人睡得老老实实，都呼了口气。 　　睡着时的库洛洛非常乖巧，和昨晚棘手到让旅团众冒汗的小孩简直不像一个人。 　　侠客抹了把额头的汗，他可真是怕团长又开始掉眼泪，要真这样为了他们双方着想他也只能上手段了，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昨晚团长有这么好哄吗？怎么一靠着伊路米就又睡着了？ 　　伊路米不意外地摸了摸库洛洛缩在衣服里的手，连手心都是冰的，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淡定地将小孩交给了站在一旁的派克，又把那件长长的外套给库洛洛披上。 　　“走吧。”他毫不留恋道，“时间拖越久他们调来的人数越多，不利于我们行动。” 　　侠客：“嗯。” 　　走之前，伊路米又看了眼库洛洛，最后还是对派克叮嘱一句，“他很冷，睡着时不要把他放下来。” 　　黑发杀手把小孩脑袋上的帽子戴严实，“等醒来了拿点热水和吃的给他。” 　　侠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一旁观望…… 　　家里弟弟多就是不一样啊，他们中有一个人对小孩拿手的话，团长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吧…… 　　这么想着，他看见芬克斯还坐在桌子旁思考人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你也别低落了，谁让你这么凶地吼他，团长现在又不认识你。” 　　芬克斯双眼发直，没有回应。 　　“去买点早餐回来吧。”侠客给他指了条明路，“我们要吃，团长也要，对了，要记得保温。” 　　…… 　　芬克斯对于买早餐这事难得用心了一把，和玛奇一起去较远些的地方买了牛奶面包之类的早餐，而不是一些速食食品。 　　甚至在路过便利店时玛奇还给库洛洛打包了袋零食和一些日常用品，在芬克斯疑惑的目光中，变化系的高冷美女解释道：“给团长用的，另外吃的在他哭的时候说不定有用。” 　　芬克斯深以为然，对同伴的深谋远虑表示佩服，当即又多打包了一袋，买的全都是甜食，从巧克力到棒棒糖，从布丁到酸奶，应有尽有。 　　毕竟如果不是哭到实在不停下来的地步，他们也不会想着给自家团长喂药，有别的办法能不让人哭当然是最好的了。 　　两人刚回去没多久库洛洛就醒了，派克在确认自家团长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或者要哭的迹象后把人抱去水房稍微擦了擦脸，那冰冷的温度冻得库洛洛直往回缩，但倒是没出现什么抵抗的现象。 　　这种表现让派克放心了下来，她也没给库洛洛多洗，擦干净脸和手后就把人又抱到了椅子上，便去长桌旁给库洛洛选能吃的早餐。 　　芬克斯终于逮着了个团长落单的机会，他拿出那杯散发着热气的牛奶，凑到椅子边上想递给库洛洛喝，示好的意味甚浓。 　　库洛洛这会已经完全清醒了，他一看是昨晚那个吓唬他的人又过来，不自觉地移开视线，还想往旁边挪了挪。但他又闻到了热牛奶的香气，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相当地诱惑人，让他不由自主地往牛奶的方向看。 　　他想喝！ 　　芬克斯看出了小小团长的意图，觉得自己做得果然不错，便把牛奶就往库洛洛怀里塞，“给你的，拿去喝吧，很甜。” 　　库洛洛看了芬克斯一眼，过了一会才犹豫地伸手去拿，他还是有点怕眼前的人，不安全感和饥饿感在互相打架，最后还是没抵住食物的诱惑。 　　但芬克斯完全没有考虑到，他手上的这杯牛奶对于一般小孩来讲过大也过烫了，他有念力护体无所谓，可现在的库洛洛没有，这种温度对他来说根本不是能抱在手里喝的程度。 　　库洛洛一接到杯子就觉得很烫手，但由于想喝忍了下来，可小孩根本没想到牛奶有这么重，在芬克斯撒手的那刻，他根本没能拿住有大可乐杯大小的杯子！ 　　芬克斯连松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就看到杯子往前翻去，滚烫的，还在冒热气的牛奶一下子全部洒在了库洛洛的身上！ 　　这完全意外的场景让芬克斯短暂停顿了一下，等牛奶塑料杯摔在地上时，他才把库洛洛整个抱了起来！ 　　但这已经来不及了，库洛洛的衣服被浸湿，全是香甜的奶味。 　　芬克斯心中一跳，有点紧张地把人放下，本以为又会听到猫叫一样的哭声，没想到却什么也没听见。他不禁往库洛洛脸上看去，正好，库洛洛也在看他，像黑曜石一样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柔软的情绪。 　　“对不起。”库洛洛突然说道，他满脸的失落，“我把这个，弄洒了。” 　　不哭就好…… 　　芬克斯大手一挥，“没事，我再给你拿一杯。” 　　这里的动静太大了，派克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先走了过来。她一过来就收获了自家团长沮丧的表情，在发现库洛洛的两只手完全都被烫红了后，她立刻快步走到小孩身边，甚至没顾得上理待在一旁愣神的芬克斯。 　　“痛不痛？”派克检查着库洛洛身上还有没有被烫到，小孩子的皮肤很脆弱，被热牛奶一烫现在红得像是煮熟了似的。 　　所幸衣服穿得多，外套又长，几乎都洒在了最外层的衣服上，身上应该没有被烫到。 　　派克不禁瞥了芬克斯一眼，目光里满是责备。 　　芬克斯：“……” 　　库洛洛点点头，一点没哭，他只是舔了舔自己的手背，很可惜地盯着空空如也的牛奶杯，又说了一遍，“是，是我弄洒的。” 　　……他看得出来自己在责怪芬克斯吗？派克有些诧异。 　　“我没有拿稳，那个，杯子就掉了。”库洛洛又说。 　　果然是。 　　派克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个笑容，她安抚性地摸摸库洛洛的头发，轻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库洛洛小时候就是这样，他很容易把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即使和他无关。 　　当时面对萨拉萨的失踪也是这样，他一直觉得那是他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派克叹息般地说着，把人抱了起来了。 　　芬克斯从后面探出脑袋，试探道：“我抱团长去换衣服吧。” 　　“不用了，里面的衣服没有湿掉。”派克冷冷道，“在团长变回来前，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芬克斯：“…………” 　　信长围观了一场大戏，幸灾乐祸地吃着蛋挞，“哈哈，会烫的懂吗？” 　　派克的眼神迅速瞟向了他，“信长，要是很闲的话出去买下烫伤药吧。” 　　信长：“……” 　　他把蛋挞塞进嘴里，立马答道：“哦。” 　　说完了这些，只觉得自家同伴不靠谱的派克摇了摇头，拿起另一件外套给库洛洛重新换上。在这之后她才去桌上拿不会烫嘴的蛋挞和牛奶，为了防止弄洒的事情再发生，她拿着食物准备喂。 　　库洛洛朝她露出个无害的微笑，迫不及待地咬了口蛋挞，慢慢地吃起来。 　　* 　　等到中午时伊路米他们回来了，玛奇一见便立刻迎上去。 　　“解决了。”侠客比了个OK的手势，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口，“团长怎么样？” 　　玛奇双手环胸，“还好，早上都没哭。” 　　一行人把目光投向坐在派克怀里吃棒棒糖的库洛洛，却发现这小家伙不仅衣服换了，两只手上还贴着膏药。 　　“怎么回事？”侠客问道。 　　“芬克斯干的好事。”信长的目光里有些揶揄，他指了下又重新恢复到石化状态的某人，“他把热牛奶直接给团长，弄得团长一身都是。” 　　飞坦哼笑了一下，“笨手笨脚。” 　　芬克斯扭过头，非常不满，“喂，有本事你们去带啊？！” 　　伊路米没参与谈话，他一回来的目标就很明确，他走到库洛洛面前，见对方在吃着个有他半张脸大的棒棒糖，倒是没直接抽走，而是从派克怀里把库洛洛抱起来。 　　小家伙身上都是糖果甜甜的味道，也不知道旅团为了哄他给他吃了多少，呼吸间全是甜味，真是不懂得节制。 　　“糖多吃不好。”伊路米拿走了库洛洛手上的糖，面无表情道，“下午再吃。” 　　“……你在做什么！”芬克斯难以置信，库洛洛刚刚拿着糖就不撒手，现在居然敢把糖拿走，这不得要哭！？ 　　但库洛洛却没有多余的反应，他抱着伊路米的脖子，两个人对视一会，库洛洛居然点点头同意了。 　　芬克斯：“……” 　　“午饭吃了吗？”伊路米把糖放到一边，朝派克问道。 　　“吃过了。”派克说，“但吃得不多，早饭也是。” 　　伊路米嗯了一声，接着说道，“这里对他来说太冷了，今晚我带他去住酒店。” 　　库洛洛怕冷这点旅团这几个人再迟钝也都看出来了，侠客和自己同伴们目光示意一下，回答道：“好，我们这边也安排一下。” 　　在库洛洛的计划里，他们干完这一票就会让一部分蜘蛛带着战利品回到流星街，让长老会去处理，从流星街流出去的货不会引来其他黑I帮的怀疑。 　　“那窝金、信长、玛奇你们三个先回去吧。”侠客自然而然地接过原本属于库洛洛的职责，“我还有派克芬克斯、飞坦留下跟着团长。” 　　窝金等人都没有意见，这件事就完全敲定下来。 　　伊路米对旅团其他人要怎么行动没有兴趣，他正想着要给库洛洛买点什么来度过这段特殊时期，突然他感到自己的长发被抓住，又被轻轻地扯了扯。 　　伊路米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东西，可能是太无聊了，库洛洛正抓着他的长发来玩，小小的手抓住一缕柔顺的头发又松开，就这么重复。 　　伊路米也没阻止，就这么看了一会，库洛洛才发现来自头顶的视线。 　　小动作被当事人抓包了，库洛洛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他马上放开手，老老实实在人怀里坐好，不乱动了。 　　伊路米随手从身上拿出根钉子插在桌上给他玩，库洛洛尝试着掰了两下，居然没掰动，现在铆足劲想把钉子给掰下来。 　　还说不害羞呢，伊路米盯着对方的举动想，明明从小就是这样。 　　* 　　酒店是伊路米选的，他挑了个五星级豪华酒店，越在这种时候最昂贵的酒店反而不会遭到盘查，毕竟里头的人大多都是不好开罪的。 　　伊路米拿着伪造的身份证件开了间套房，里面一共四个房间，三个淋浴室，还有着客厅、会议厅之类的布置，一整层都属于他们，露台外能看尽整个首都的夜景，这种房型可不好定，但足够的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杀手先生长得俊秀，手上又抱着个同样漂亮的小孩，在登记时就遭到很多侧目。杀手本人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把怀里库洛洛的帽子重新戴好，不让他再暴露在众人的目光里。 　　他一向不喜欢有人打量他的东西，成人版的没办法控制，这种小不点的就必须管。 　　伊路米进套房没一会，另外几个蜘蛛也用其他方式上来了，房卡有两张，他拿了张给侠客，就抱着库洛洛走进主卧。 　　酒店里暖和的温度和外头的寒冷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库洛洛感觉到了热，一直在扒拉被强行戴上的帽子。 　　在外面时连这样柔软的抗争都被伊路米镇压下来，到了屋内伊路米就随他的意，还帮人把外套给脱掉，只留着里头的棕色高领毛衣。 　　“伊路米。”库洛洛一坐到床上又伸手要抱，前不久杀手才告诉他的名字，于是他会指名道姓地叫人了，“伊路米。” 　　这个名字和昨天那个与他同龄的孩子一样，他们长得也非常像，但库洛洛却没有问他们的关系，莫名的亲近感让他本能地感到这两个人好像是一个人。 　　几个蜘蛛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都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他们也都发现了小号团长对待他们和伊路米之间的差别，早上派克和信长好不容易才和他混熟了些，可以随便抱来抱去了，但伊路米一来其他人都沦为背景板。 　　要是给库洛洛自己选的话，他只想被伊路米抱着，还一抱就不肯下来，完全是块大号的牛皮糖，恨不得扒在揍敌客的身上。 　　黑发杀手居然也由着他，走哪儿就单手抱到哪儿，简直像是在炫耀！ 　　芬克斯小声喃喃，表情很不解，“就这么喜欢他吗？” 　　“是制约！”侠客立马纠正，给自己人树立没什么用的信心，“只是制约影响导致的！” 　　“嘁。”飞坦懒得再看，转身就走。 　　“这种事有什么好比的。”派克则无法理解同伴们的好胜心，也同样无语走开。 第68章 　　伊路米低头看了一直在伸手的库洛洛一会，又把人重新抱起来，他感觉到了库洛洛前所未有的依赖，倒是挺满意。 　　只是这也太瘦小了，杀手随意掂了掂重量，个头又矮，弱小得像只奶猫。 　　不仅如此，性格也很软，既内向又害羞，小奇三岁时都会张牙舞爪地学着揍人了，库洛洛居然面对陌生人的夸奖还会不好意思——刚才在酒店大厅时被一名上了年纪的夫人夸了，库洛洛立刻把头缩进他怀里。 　　这种依赖感挺让伊路米舒服，但这也引发了他少有的好奇心。 　　——除了还是一样的害羞以外，库洛洛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副样子的？ 　　长成这副连他爸爸都会觉得耗费心力，又棘手的样子。 　　一般人的性格在童年时就会定型，不会发生过大的转变，但库洛洛这都不算转变了，完全是换了个人。 　　谁能想到恶名昭著的幻影旅团团长小时候，居然是这么个软乎乎的糯米团子呢？ 　　但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伊路米又重新走了出去，把库洛洛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派克，“我去买点东西。” 　　派克把人接过，库洛洛进入了乖巧模式，完全不抵抗她的拥抱，望着自家团长那双圆圆的眼睛，她不自觉笑起，“好。” 　　伊路米简单吩咐了一下，转身往楼下走去，在途中他还给西索发了个消息，让他在今晚九点半准时出现在他的房间内，要小心。 　　并不是找借口，伊路米是真的要去购物，酒店里小孩子的睡衣质量很一般，也不适合库洛洛的大小，还是他自己去挑比较好。 　　而且也要买点玩具，这样库洛洛就不会没事抓着他头发来玩了，钉子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商场内儿童区有整整一层，伊路米小时候有跟着基裘买过弟弟们用的东西，长大了也给刚出生的亚路嘉和柯特代买过类似的，对小孩物件还算熟悉。 　　在挑了件他觉得质量不错又柔软的睡衣后，他又买了魔方和汽车玩具。全程下来速度很快，和他杀人的风格很一致，完全不多看不需要的产品一眼。 　　伊路米一到酒店就将睡衣交给工作人员，吩咐他们洗好送到房间后转身上楼。库洛洛本来坐在派克旁边看电视，见到黑发杀手回来，马上从沙发上蹦下来朝着伊路米的方向跑去。 　　伊路米也很懂他的意思，立即把人抱起，一起进入主卧内。 　　他买的玩具不算多，库洛洛挑了挑拿起魔方在手上摆弄，对汽车模型没表露出一点兴趣。但就算在玩，库洛洛也要靠着伊路米，只要杀手一站起来走到别的地方，他就连玩具也不玩了，马上要跟过来。 　　伊路米被这么黏着也不觉得烦，对他来说，如果库洛洛的这种作风能一直保持到成人时就再好不过了，至少这样就不会有不接电话，不回消息，还躲着他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这也实在太弱了。 　　杀手用职业眼光评价道，糜稽就不说了，小奇五岁时都能拿得动二十公斤的勺子吃饭了。反观库洛洛，虽说吃起饭来也很乖，但吃得少，还需要人喂，只是他自己单独吃能吃好久。 　　这就罢了，小家伙一点点武力值都没有，营养不良导致他长得慢，体型小，体力、腕力、耐力全都是零，除了长得漂亮可爱，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是和普通小孩比跑步都会输掉的水准吧？ 　　伊路米觉得有点头疼，这要是落单，随便一个大人都能轻松弄死他。 　　伊路米不太记得自己五岁时什么样了，但肯定不会是这种软绵绵的样子，毕竟他三岁就开始训练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伊路米的嫌弃，库洛洛突然转头看向他，目光满是温顺和信赖。 　　“伊路米。”他说道，“我要抱。” 　　伊路米：“……” 　　心底那点嫌弃又不自觉地消散了，他重新把人抱到怀里。 　　算了，这就这两三天，伊路米从自己变小的时间来估算，就由着他吧。 　　坐到了伊路米怀里，那种无比踏实的安全感让库洛洛下意识松了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黏住眼前的人，但身体就这么做了。 　　等到了晚上吃饭时间，伊路米把库洛洛放在椅子上，让他自己拿着刀叉去吃，揍敌客家从没喂饭这种做法。只有派克看不下去自家团长慢吞吞的吃法，干脆自己喂，她喂一口库洛洛就吃一口，无比配合。 　　侠客托着侧脸看一会，也用叉子弄了块水果去喂，库洛洛对哪里来的食物都不挑，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还挺好玩的，跟看小动物吃饭一样。 　　侠客喂得起劲，简直玩心大起，又准备去冰箱拿冰淇淋看看自家团长吃不吃，被派克阻止。 　　“想喂宠物路边找只流浪猫。”金发女性看他一眼，“你喂他这么多零食，半夜他饿了，你会去喂吗？” 　　侠客：“……哈哈哈。”被看穿了。 　　晚饭后，侠客和派克出酒店去买东西，芬克斯则和飞坦窝在客厅打游戏，而库洛洛照常黏着伊路米。 　　黑发杀手看了眼时间，现在八点半，距离和西索约好的时间点还有一个小时，嗯，也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他去倒了杯温水，拿出今天早上出去买的安眠药，掰了一半后捏碎成粉，融进热水中。 　　过了一小会，他把在床上玩魔方的库洛洛捞起来放到腿上，拿着水杯怼到人嘴巴前，说道：“喝水。” 　　库洛洛很听话地喝了一口，但马上发现水的味道怪怪的不太对，立马就不想喝了。他伸手推了推伊路米不断压向他脸的杯子，拒绝道：“不好喝，不喝了。” 　　伊路米可不像派克或者侠客还和小孩打商量的，他说一不二，稍微捏起小孩下颚就把水往里灌，“必须喝完。” 　　这种灌水方法是会把人弄呛的，库洛洛被灌了几大口，喝不下去了，突然挣扎着咳嗽起来！不仅如此，水还流得到处都是，连伊路米身上都不能幸免地沾到了一些。 　　突然的强硬让库洛洛不自觉地红了眼眶，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特别委屈地看了伊路米一眼，嘴角往下抿着，眼前着就要哭。 　　……一哭就会把外面的蜘蛛引过来。 　　伊路米看了眼还剩下半杯的水，要知道这样的话他就该多掰两粒药。 　　算了，伊路米看着眼眶通红的小库洛洛，把水杯放回桌上。 　　倒不是他想欺负人，只是一会西索要来，如果库洛洛醒着的话看到人说不定之后会和派克他们透露，就算不说，假如弄出了动静把房间外的蜘蛛们引来也有麻烦，他不会让他的行动出现任何有闪失的地方，因此库洛洛非睡不可。 　　但伊路米也知道直接把人击昏受到的伤害可比喝药大得多，虽然这是他最后的手段。 　　好在主卧房间里有冰柜，里头放着上好的葡萄酒和红酒，伊路米看了眼酒的度数，不高，但是对付小孩够用了。 　　他倒了半杯红酒，凑到库洛洛面前，轻声说：“是酒，要喝吗？” 　　库洛洛委屈极了，迅速转过头不想看他，这还是他变小后头一次抵抗和伊路米的接触。 　　伊路米也无所谓，直接又把人抱起来，拿着杯子放进库洛洛怀里给人闻闻，“比刚才的好喝。” 　　库洛洛很伤心，但没有哭，只是像个娃娃一样动也不动。他看出来了，伊路米和外面自称是他同伴的人完全不一样。那些人会因为他的情绪做出不同的反应，自己要哭时他们虽然还是凶神恶煞，但明显就是慌了，因此眼泪是有用的。 　　但眼泪对伊路米没用，伊路米不会心软，他只会做他想做的。 　　这么一想，库洛洛突然有点想念派克和侠客了。 　　也知道自己完全拗不过伊路米，库洛洛犹豫地拿起杯子，很识趣地喝了两口，他发现这次伊路米倒是没骗人，的确好喝了很多。可这也只是和刚刚的水进行对比，其实也不是他喜欢的口味。 　　伊路米完全没察觉对方敏感的心理，在见人乖乖喝了一些，也不勉强了。他估摸着这点量也够，况且只需要库洛洛睡一两个小时就好。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库洛洛本来挺精神的状态就变了，他靠在沙发上，头垂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 　　伊路米满意地看了眼时间，九点，一切都在掌控中，刚刚好。他又把人抱起来，拿出刚刚酒店送上来的、洗好的新睡衣给库洛洛换上。 　　那是套蓝色的睡裙，裙摆还有蕾丝边，质地上层又柔软。 　　半小时后，西索出现在了主卧的阳台处，魔术师依旧穿着那套小丑服，脸上化着妆，他伸出手指了指合拢的门。 　　伊路米起身把西索给放进来，随即立刻关上门，不让寒冷的温度飘入。 　　西索进房间的第一眼就瞅到了躺在大床上睡得一点声音也没有的幼童，他下意识皱起眉头，就见伊路米又走过去，将小孩从床上抱了起来。 　　黑发杀手声音平稳，“这是证据。” 　　西索：“……” 　　魔术师看了看对方怀里睡得正香的小不点，其实长得和现在的库洛洛并不太像，但额间的十字在无言地说着此人的身份。缩小版的库洛洛睡得非常安静，面颊微红，可倒不如说这么安静才奇怪…… 　　接着，西索又看了眼小孩身上的衣服，虽然他也觉得无所谓，可这应该是条裙子吧？ 　　什么情况？库洛洛私下的癖好？还是…… 　　他不由朝伊路米挑起眉。 　　“是我买的。”伊路米大方承认了，“不好看吗？” 　　西索露出了微笑，“不哦～小伊眼光很好，挺合适的。” 　　但这不是事情的重点，西索伸手往小孩的脸上戳了一下，人不仅没醒，仍然还是不动。 　　“这恐怕不是变小这么简单吧。”西索倒不觉得伊路米会随便抓个小孩来骗他，他之前就到这里了，远远地还看见了其他两个蜘蛛，“否则库洛洛会这么让你摆弄他？连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他都没醒。” 　　“啊，他失忆了。”伊路米心情很好地说，“现在他真的就是个小孩子，刚刚给他喝了点安眠药和酒，不知道哪个起了作用，但能睡就行。” 　　他就知道。 　　西索本来也没不信，但亲眼所见后才觉得事情挺严重的，如果库洛洛时不时就这么变一下，对旅团而言的确是件风险很大的事。不过他今天也就是来看个热闹，现在看完了，也该走了，他对软乎乎的小孩没多大兴趣。 　　“我本来还以为是你用你自己来证明呢～”西索笑着说，语气轻佻，“库洛洛要是知道绝对会生气的哦。” 　　“嗯，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伊路米道，“但时机不凑巧，惩罚和我预期的不一样，只好先这样了。” 　　“他什么时候能变回来？”西索问。 　　“在这一两天之内就可以。”伊路米看着西索还盯着他怀里的库洛洛，突然催促道，“看完就该走了，客厅还有两个蜘蛛，待久会被发现。” 　　西索本来也要走了，闻言不禁笑得促狭，“小伊，你说的好像我们在偷偷幽会一样～” 　　伊路米：“……” 　　魔术师朝杀手轻轻一笑，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等人一离开，伊路米就把库洛洛放回被窝里，还帮他盖好了被子。 　　“也算暂时替你解决了一个问题。”伊路米轻声对库洛洛说道，“到时知道了不要生气。” 　　可惜，现在没人能给他回应。 　　…… 　　这个晚上库洛洛睡得很沉，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他才在派克轻轻摇晃下睁开眼睛。小孩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但睁眼见到的是熟悉的人，还是喊道：“派克。” 　　孩童软软的声音让派克不由笑起，她问道：“饿不饿？” 　　库洛洛嗯了一声，又闭上眼，“我好困。” 　　“吃顿饭再睡吧。”派克有些疑惑，平时的团长晚上通宵第二天困正常，小孩状态的话不可能不睡觉的吧。 　　她不由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语调有些冷，“怎么回事？” 　　“昨晚喝了点酒。”伊路米面无波澜地说道，“不过只有几口。” 　　派克：“……” 　　她还以为伊路米比自己同伴靠谱很多，没想到半斤八两。 　　等派克把人抱起来后马上发现了第二个问题，自家团长身上穿着这小睡衣怎么看都像条裙子吧……粉蓝的颜色可爱是蛮可爱的，但是，这不该是小女孩的衣服吗？ 　　派克：“……”她深吸了口气，又问，“这个呢？” 　　“嗯？”这次伊路米没理解她的疑惑，“怎么了？” 　　“为什么给团长穿裙子？” 　　“哦，我家里的弟弟们小时候都这么穿的。”伊路米又重新低头回手机消息，“你觉得不好看？” 　　派克：“……” 　　这是个什么家族啊？团长和他谈恋爱真的没问题吗？！ 　　终于，在伊路米把库洛洛身上的衣服换掉又洗漱了后，睡眼蒙眬的小团长才坐到了桌前，由着派克给她喂土豆泥和蔬菜，还喝了一大杯的牛奶，连煎蛋都吃了半个，胃口很好的样子。 　　而且派克发现，或许是开始熟悉旅团的人了，本来一离开揍敌客就不行的库洛洛，居然想从椅子上下来时是朝着侠客伸手，让人把他抱下去。 　　也不再吃一完就黏糊着揍敌客，一直“伊路米、伊路米”地喊，而是自己走到客厅沙发边上，看着地上散落的游戏手柄，拿起来好奇地打量。 　　“要玩吗？”芬克斯立刻凑过来问。 　　库洛洛一见到是他马上松开手，连忙摇摇头地跑到沙发边上，自己爬上去坐着。 　　芬克斯：“……”他有这么可怕吗？！ 　　“噗。” 　　侠客憋着笑，他也跟着坐到沙发边，从乱七八糟的茶几里翻出了几本包装精美的童话书，这是昨晚他和派克出去时买的，“送给你，喜欢吗？” 　　库洛洛脸上马上有了不一样的表情，惊讶里带着些兴奋，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童话书图案多，文字较少，就算不认字也能看得起劲，但侠客还是问，“要不要我给你念两篇故事？” 　　库洛洛抱着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他本来还有点困意，在看到书后一下子没有了。 　　伊路米有点奇怪地看了看库洛洛，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自己进了房间。但他没想到的是，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在库洛洛心里的地位已经从第一不知道降到第几名了。 　　等时间到了一点半，伊路米重新走出房间，对着一大一小腻歪在一块的人影说道：“库洛洛，你要睡午觉了。” 　　小孩子正被侠客哄得非常开心，在念完三篇故事后，他看侠客就像看着失散已久的亲人一样，直接靠着对方不离开了。哪怕后面侠客不念了，只是在玩手机，他自己也抱着书看得好好的。 　　现在一看是昨晚凶巴巴对他的伊路米来了，库洛洛看他一眼，目光迅速移到身边本来都要交班的侠客身上。 　　“我想出去玩……”库洛洛随便编了个借口，他只是不想和伊路米待在一起而已。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是惊讶。这可真是太意外了，团长居然拒绝了揍敌客，还要跟侠客出去玩？！ 　　侠客也瞪着双绿色眼睛问：“是跟我吗？” 　　库洛洛不敢看伊路米，点了点头。 　　“不行，你要去睡觉。” 　　伊路米想直接把人抱起来，却发现库洛洛居然躲了一下，这一举动像是给了侠客什么信心，迅速把自家团长从揍敌客的魔爪下抢了过来。 　　“那我们就出去玩！”侠客笑嘻嘻地说，然后看了伊路米一眼，“反正今天团长睡得很迟，也没事嘛～” 　　伊路米：“……”“我带你去哦？”侠客再三确认了下。 　　库洛洛抱住他的脖子，乖巧道：“好。” 　　侠客让库洛洛坐在自己的手臂上，招呼着派克准备出门，脸上的开心完全没有掩饰。 　　赢了揍敌客一把的感觉真是爽翻了，他们旅团的人那么多次看着自家团长顺着伊路米早就憋屈了很久，这次总算掰回一城，简直是身心愉悦！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胜利感下侠客居然没有多想，以为只是那几本书的作用，叫上了派克后，他就带着库洛洛到附近的公园逛逛。 　　中午时气温较高，市区公园设施和环境又很好，占地面积也很大，来这里游玩的家庭还挺多。但这种合家欢的气氛显然不是库洛洛感兴趣的，外面又很冷，因此也不下地，只要侠客抱着他走。 　　库洛洛这点重量，对于侠客来说连锻炼都称不上。在兴致勃勃地抱着自家团长走了一半路程后，侠客瞟了眼走在他身旁，时不时往他这看两眼的芬克斯，朝着好奇打量周围景色的小孩说道：“库洛洛，给他抱下好不好？” 　　小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在发现是芬克斯后有些犹豫。 　　侠客说：“芬克斯上次不是故意凶你的。” 　　库洛洛趴在侠客肩上想了想，温顺地点点头。而芬克斯马上把人接过，好像生怕小孩反悔似的。 　　他着实想多了，对于库洛洛来说代步工具谁都一样，只要不吼他凶他或者抢他东西吃，谁来抱都行。 　　看着芬克斯宛如揣着炸药包般小心翼翼的举动，飞坦真是没眼看，要不是考虑到安全问题，他已经想要回去了。 　　而伊路米则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一行人，在飞坦目光看过来的前一秒，他迅速消失在了原地，好像从没出现过。 　　但令侠客没想到的是，他们这种愉快的相处只持续到傍晚，在一直见不到伊路米人后库洛洛又开始念叨起对方的存在。 　　虽然伊路米会强迫他喝一些他不爱喝的东西，但等天渐渐暗下来后，心底里的不安全感慢慢滋生，没有对方陪在他身边，库洛洛不可避免地又感到害怕。 　　“伊路米呢？”他喝了口派克喂的汤又一遍问道，“他在哪里？” 　　哪怕知道这或许是性命相连带来的副作用，侠客也还是想吐槽一句——这到底是什么制约啊！？ 　　他被库洛洛问得有些头大，他们当然都不知道伊路米去哪儿了，揍敌客要出门怎么可能还会跟他们报备。 　　“我们陪你不行吗？”侠客转移话题。 　　库洛洛点点头，忍了一会，再开口时眼眶又红了，声音带上了些哭腔，“可我还是想要伊路米。” 　　侠客：“……” 　　他现在最怕自家团长这个要哭不哭的表情，老天，这惩罚到底在罚谁…… 　　这制约不解不行了！ 第69章 　　派克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勺子塞到侠客手上，示意人去喂饭，而她去打电话，过了几分钟她重新回来，对库洛洛说：“伊路米一会儿就回来，你把饭吃完就看得见他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库洛洛红着眼睛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等人，他的眼泪就在眼眶旁摇摇欲坠，这又让飞坦不禁离他大老远，就差没直接躲进房间了。 　　好在伊路米过了一会果然回来了，见到小孩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将人抱了起来。 　　其实这会只不过才八点半而已。 　　伊路米看了眼在场无语的旅团众，简短道：“我带他去睡觉了。” 　　一到房间里，伊路米就把人放下，他看着眼睛红红的库洛洛，伸出手指擦掉了对方眼角的泪。 　　“你怎么这么爱哭？”伊路米问着。 　　但库洛洛可不管那么多，即使坐到了床上，也想扒拉住对方往伊路米怀里钻。 　　好吧，伊路米无奈又满足，带着有些矛盾的心情把人抱去洗漱。 　　他不是没想过用对付奇犽小时候的办法来教育库洛洛，可奇犽那会好歹训练了两年，不是这样软趴趴的幼童了，如果用同种方式，库洛洛很可能会被他弄死…… 　　等洗漱过后，由于午觉没睡，库洛洛没等到换睡衣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伊路米利索地把人衣服换好，塞进被子里，坐到了床边盯着那张稚嫩的侧脸。 　　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伊路米想到。 　　两天没见，他已经开始想那个属于他的库洛洛了。 　　* 　　夜已深，伊路米忽然睁开眼睛，身边人的动静本能让他感觉不对，但他还没伸手确认，另一只有力的手臂便朝他压下，阻止了他所有的行动。 　　黑暗中，伊路米感知身边的孩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温热而修长的身体，接着他听到对方说：“伊路米，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库洛洛变回来了。 　　这个消息让他有几分愉悦，伊路米撑起半边身体说：“是惩罚，你变回小孩还失去了所有记忆，幼童时期的你住不了废弃楼，那里太冷，就换成酒店了。” 　　……所以这次没有惩罚期间的记忆，也是因为惩罚本身所导致的？ 　　库洛洛有点无语，接下来的问题不用说也能猜得到，现在全-裸的状态是变回成人后把小孩的衣服弄坏导致的，他一醒来撕掉的那些布料就应该是原本穿着的衣服。 　　还好现在是晚上，如果是大白天的话，那场面想必会非常精彩。 　　库洛洛被折腾得连脾气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在惩罚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我怎么和你躺在一起？” 　　伊路米开了床头的灯，在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后，杀手先生不禁俯下身道：“因为你变小后特别黏人，一离开我就哭，晚上一定要我抱着才睡得着。” 　　库洛洛：“……” 　　不可能……他小时候哪有这样？！ 　　虽说伊路米不会撒谎，但他的话也不能全信，毕竟这人漏细节的功夫实在太精湛了。 　　库洛洛果断换了个话题，“给我拿件睡衣。” 　　“好。” 　　伊路米从衣柜里翻出了酒店的睡衣递给对方，随即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结束，他就看着库洛洛踩着地毯直接出了房间。 　　黑发杀手歪了歪头，他当然更喜欢变回来的库洛洛，可不得不说，如果现在的库洛洛能有他变小时一半黏人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这一回的惩罚刚好维持两天，现在正是晚十一点，除了派克已经在自己房间外，侠客等人都还在客厅内活动。 　　库洛洛一走出去，原本还在各干各的蜘蛛们不禁看了过来。 　　本来他们还以为是伊路米，在发现是变回大人版的自家团长后全场安静了两秒。 　　“团长！”侠客猛地站起来，率先喊道。 　　……这种激动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库洛洛嗯了声，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看来在他变小又失忆期间的确是发生了可怕的事。 　　“我是干了什么吗？”他问。 　　此话一出，全场又安静了两秒，飞坦把视线移向了电视机，显然不想回答。芬克斯目光游移，不说话。 　　侠客干笑地抓抓头发，决定给自家团长留点面子，“也没有，就是小孩的状态比较难哄罢了。” 　　库洛洛：“……” 　　都用上哄了，说不定这一次伊路米说的真是实情。但会黏着伊路米是为什么？ 　　一定要说也该是跟着派克或侠客吧……是因为制约的关系吗？ 　　“窝金他们呢？” 　　“按照之前的计划回流星街了。”侠客道，“这会应该还没到，等把那些收藏品交给长老会后需要让他们再过来吗？” 　　“不用了。”库洛洛说，“让他们自由行动吧，你们要是跟烦了也可以找其他人来轮换。” 　　侠客道：“我们都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飞坦也接了一句，“反正都没有趣的事。” 　　他们简短地交流两句，连派克听到声音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侠客打开了电脑上的文档，示意库洛洛过来看，“团长，你不在的这两天我收集了些或许可能解除制约的情报，大部分的真伪还需确认，但前几个可以先试试。” 　　这是他通宵了两天晚上的成果，这一回的惩罚几乎是把旅团的人都给整蒙了，失忆是短暂的不假，但如果下次出现危险系数更高的惩罚呢？ 　　要知道这还不是库洛洛亲手杀人，但如果万一发生这种情况呢？要是有一天库洛洛再次失忆后还变不回原来的样子，那要怎么办？ 　　虽说他们都早已接受死亡和离去，但能避免的话肯定还是会想方设法地避开的。 　　还是赶紧解除制约吧……少了伊路米这么个不安定的因素不说，也能减少团长出事的风险。 　　库洛洛走到电脑前弯下腰，侠客列得很详细，在做规划方面他相当拿手。 　　自家同伴的心情库洛洛看着他们的眼神就能判断一二，有办法的话他当然也想早点解开，他点点头，“你安排吧，明天就可以出发。” 　　侠客明白这是对方让他制定行程，比了个OK的手势。 　　库洛洛又和派克简单说了两句，期间发现芬克斯一直盯着自己，可扭头想问怎么回事时，这位强化系的同伴居然掩饰地重新把视线移到了电视屏幕上，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心里装了大事。 　　但他没来得及细想，卧室门口又出现了别的人影，伊路米单手敲了敲实木门，问道：“很迟了，不继续睡吗？” 　　旅团众：“……” 　　现在确实也没什么事了，库洛洛想着，于是便往房间方向走去，“来了。” 　　芬克斯望着自家团长和伊路米重新回到卧室里，那心情更加复杂和纠结，侠客觉得有点好笑，不禁伸手拍了拍他。 　　库洛洛一进屋就被伊路米握着胳膊带上了床，一躺下他就感觉自己又像是被只很长条的猫缠上了，伊路米的手臂放在他的身上搂着他的腰，一个劲地往他身上贴。 　　……到底是谁黏人？ 　　库洛洛往旁边躲了躲，室内暖气还很足，伊路米的体温又高，还挺热的。 　　“总算变回来了。”揽着的人黑发杀手突然低声嘀咕一句，但在黑夜中，这样的喃喃也很清晰。 　　库洛洛也知道自己幼年时是什么样，问道：“你不喜欢小时候的我吗？” 　　“不喜欢。”伊路米道。 　　弱得让人困扰，一副一碰就碎的样子……伊路米垂下眼帘，如果现在的你也这么弱的话，那我只能把你关起来了。 　　库洛洛笑了笑，“真巧，我也不喜欢。” 　　他们真是心有灵犀。 　　伊路米感慨着，抱着人闭上眼睛，到睡觉时间了。 　　…… 　　第二天一早库洛洛是被吻醒的，细碎的吻在额间和脸上如羽毛般落下，带着些痒意。他不知道伊路米一大早又怎么了，又实在不想睁眼，只好把头埋进枕头里不给人亲，谁知道对方压根不在意亲哪儿，总之能亲上就行。 　　库洛洛无奈睁眼，伸手挡住了伊路米大清早的亲昵，他看了眼时钟，才六点半，这个人真的是…… 　　伊路米拨开挡着他的手俯下身，将人完全罩在他的身下，“我要去工作了，委托积攒了几天要处理。” 　　哦……这是要去上班了，难怪。 　　库洛洛闭上眼，没再抵抗伊路米的亲近。 　　反正大少爷也只会和猫科动物一样舔舔亲亲啃啃的，顶多再蹭蹭，纯情得要命，算了，随他去吧…… 　　再骚扰了好一通，伊路米才满意地走了，留着库洛洛一个人躺在床上被折腾得睡意全无，只好看着天花板干瞪眼。 　　就这么又躺了好一会，他才慢吞吞爬起来去洗个了澡，又换上昨晚让酒店买好的衣服。 　　在吃完早餐后，旅团一行人往机场赶去，坐上飞艇后，库洛洛叫来侠客坐到他旁边，低声问：“芬克斯是怎么了？从昨晚上开始他就一直看着我，但又不说话。” 　　侠客扯了扯嘴角，“因为团长你在变小的时候说了讨厌芬克斯的话，他有点伤心……” 　　库洛洛：“……” 　　好吧，还以为什么大事……他顿时有些无奈，也有点无语。和小时候的他较真什么呢，又是在失忆期间。 　　但同时库洛洛也觉得有点好笑，便说：“那你帮我和他说声，我收回这句话了。” 　　侠客“噗”地笑了一声，低头翻出手机，“好～” 　　等下飞艇时芬克斯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现在可是神清气爽，看什么都顺眼。 　　他快步跟在库洛洛身后不远处，而飞坦和侠客则走在他后面。 　　“明明人高马大的怎么还有一颗少女心啊？！”侠客小声地和飞坦吐槽，“团长也真是的，还让我特地传话。” 　　“你高估他了。”飞坦略带调侃地说，“我看他比少女还不如。” 　　侠客：“哈哈哈！！” 　　“喂！”芬克斯捏着拳头瞪向他俩，“我听得见啊！” 　　库洛洛走在最前面，听着后头芬克斯追着飞坦和侠客打闹声无奈地停下脚步等人，而派克则不由弯起嘴角。 　　* 　　另一边，揍敌客家的大少爷正在努力地工作。 　　看着任务目标倒下后，伊路米从百米的高楼一跃而下，他身姿轻盈，很快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比起旅团和库洛洛都着急地解开制约，没事就到处乱晃寻找解法，伊路米可真是淡定很多。在了解和测试完审判之秤的规则，并确认制约对他的影响不算非常大后，他就不怎么在意了。 　　反正库洛洛会想方设法地去寻找解法，现在可能还要加上西索。而他因为不能和家里透露制约的事，也就不能动用家里的关系，这么一来效率肯定不比旅团高，还不如认真工作赚钱不被家里看出端倪。 　　万一真的到了非常时刻，家里还有亚路嘉能作为最后的手段——虽然他也不想动用这股或许会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力量。 　　伊路米有他自己的计划，能解开制约固然好，毕竟老花钱赎罪他也是会心疼的，哪怕已经提升了酬金价格也一样。 　　而且库洛洛的行动后所降下的惩罚总是伴随着极大的不确定性，或多或少也会让他有所困扰，好在对方很有分寸，从不会告诉他具体的细节。 　　但他现在还有个比解开制约更重要的事情——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库洛洛给彻底搞到手呢？ 　　和管家联系后，伊路米随便走进城市中的一条无名小巷。 　　黑亮的头发垂在身后，伊路米那双洁白纤长的手指没沾到一点血，他缓缓地走着，好像是从哪个音乐厅刚出来一样，任谁都不会想到五分钟前他才杀了两个人。 　　他让奇犽不要想太多只要听他和爸爸的话，除了想要更好地控制对方外也的确是为了自己弟弟好，作为杀手不需要那么多的感情，他的世界只要有能杀的和不能杀的人就好，其余的都是累赘，会影响工作的情绪。 　　这是这半个月以来的第六单，他积攒的委托基本已经清完，而小奇现在能自己上手做任务了，倒是不用他一直盯着。 　　伊路米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上面和库洛洛最近联系的时间是昨晚八点。 　　只要一开始工作，他们就又只能恢复最开始的相处模式，靠着打电话或者短信的方式来联系，频率当然提高了不少，每天都会至少说一次话。 　　但这不过杯水车薪，完全无法填满伊路米心中的深渊，每一次和库洛洛接触，他的欲望都在悄然攀升，非但没有因为库洛洛的回应而有所填充，反而在不断扩大。 　　无法彻底掌控对方带来的不满无时无刻不都在和摇摇欲坠的理智发生冲突，每次看着库洛洛身边围着的旅团那群人时，他都非常烦躁。可伊路米又清楚，只要涉及旅团问题，不管是什么，库洛洛都一定会和他翻脸，而自己并没有把握能在不杀了他的情况下重新拥有他。 　　而且他和库洛洛真的打起来的话，谁生谁死还真不一定。 　　因此伊路米只能换种方式来满足自己，他想要完全占有库洛洛。 　　可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呢？ 　　如果直接说的话，库洛洛肯定不答应，这个人实在太害羞了。连在短信里都不主动说想他，只有自己问的时候他才会说想。但每次说完想也就没下文了，也不会来主动找自己。 　　伊路米觉得，如果按照库洛洛的慢性子，他们短时间内肯定没法发展到上床这一步，他需要做点什么，早点把人弄上.床。 　　但这种话题伊路米根本找不到人来讨论，本来如果按照家里的安排，他肯定直接按部就班地结婚，也用不着苦恼这点。 　　而唯一能聊得上天的西索也不太适合参与这话题，这人还惦记着库洛洛呢，说不定主意没出还被对方发现了什么新机会来添乱。 　　再发个帖子好了，伊路米想，上次就是发了个帖子，遇到了个靠谱网友解决了相亲问题，这次指不定也能一样呢？ 　　于是，他又登上了那个论坛，无比熟练地发了第二个帖子—— 　　【跟对象确认了关系后，我要怎么做才能尽快把进度推到上床？】 　　PS：对象很害羞，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 　　晚上本来就是论坛流量最大的时刻，这种带有点颜色的求助帖一下子得到了众多闲得发慌又爱吃瓜的网友浏览。 　　一开始帖子的气氛还不错，大家都在开玩笑要么就是在吐槽，可随着留言的人数增加，话题也越来越歪，其中有一层的回复被堆得老高，伊路米点进去一看才发现居然还能说着说着吵起来了。 　　一个叫做[35度C]的网友说留言： 　　女人都是口嫌体正直，找个机会直接上就完了，肯定半推半就！ 　　此等言论当然引来众人不满，有人就骂： 　　女人拒绝就是拒绝，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动物！ 　　[35度C]：笑死，都答应交往了还矜持，她钓这哥们呢，这年头还有处？ 　　伊路米觉得他们吵的话题和自己的问题南辕北辙，他冷静回复：我对象是男的。 　　可没想到这句话居然让这层帖子冷了下来，半晌没人再留言。 　　最后还是[35度C]重新冒出发话了： 　　哥……啊不妹子，是男的那更简单了，因为男人比女人更口嫌体正直，再怎么害羞，你多约会几次肯定能把人拿下！ 　　教你个小妙招，想办法和你对象去旅游一次，晚上记得开一间房！ 　　嗯……这样吗？ 　　伊路米若有所思，一个房间早就睡过好几次了，可约会好像还没经历过，那么要约几次才够呢？ 　　黑发杀手沉思一会，拿出了手机，白天找库洛洛可能还会联系不上，但大半夜对方一定醒着。 　　电话很快就通了，伊路米道：“晚上好，在做什么？” 　　库洛洛知道这是伊路米每日的没话找话环节，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边，随便说：“没做什么，在看那本亡灵书。” 　　在拿到《卡里托斯的亡灵书》后发生了很多事，库洛洛最近才有时间拿出来看看，这一研究还倒是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地方。 　　“有什么特别的吗？”伊路米问。 　　“嗯，这本书确实可以和亡灵对话，但限制很大，只能召唤出与和卡里托斯同一时代的亡灵，还需要相关的媒介。”库洛洛说道，“但卡里托斯只活了34年，召唤出的亡灵也只能是在这个时间段内，而且寻找到的媒介还必须与主人有着较深的关联，这样亡灵的神志才越清楚，对话时间也越长。” 　　最近没什么事做，他甚至还找到了卡里托斯同个年代的几个古董，今天就在测试。 　　伊路米对这些收藏完全没有兴趣，但他知道库洛洛很喜欢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并不奇怪，只是道：“我工作结束了呢，你接下来准备去哪个城市，我去找你。” 　　“我问问。”库洛洛道，现在行程都由侠客安排，他属于被带到哪儿是哪儿的，“我们两天后会去罗伊森顿。” 　　罗伊森顿，和友客鑫一样的大城市。 　　伊路米知道这里，他来这完成过好几次工作，还算熟悉。这座城市可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文学气息也很浓厚，被称为“艺术之都”。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都是世界有名的水准，连约会项目都很好安排。 　　这么一想，伊路米问，“你去那会有别的行动吗？” 　　他清楚旅团最近一直在找解除制约的办法，得确认好库洛洛的安排。 　　“没有，你有事吗？” 　　“嗯，那里很不错，我们来约会吧。”伊路米说，他的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说委托内容，“你有空的话，我会安排行程。” 　　……约会？ 　　库洛洛上次听到这个词还是在被绑上制约前，从某个贵族千金的口中听到，可那会对方可是一脸的期待和兴奋，语气都娇滴滴的，哪像伊路米。 　　不过居然还能想到去约会，大少爷果然很纯情。 　　库洛洛笑了笑，同意了，“好啊，你安排吧。” 第70章 　　罗伊森顿是个相当有情调的城市，既文艺又时尚，有着一条很出名的商业街以及戏剧大道，市中心道路两旁树荫婆娑，放眼望去尽是古典城堡式的建筑。这里同时也是戏剧和音乐剧爱好者的天堂，甚至许多人就是为了一睹剧场的演出才来的。 　　来到这座城市后侠客颇有些感慨，因此在入住酒店后，他就问道：“我们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戏剧？还有些场次的票可以定。” 　　“不去了，商业街里有游戏厅，我和飞坦想去那里玩。”芬克斯说。 　　派克坐到沙发上，“我可以啊。” 　　库洛洛道：“我不去了。” 　　飞坦和芬克斯就算了，团长怎么也不去……侠客有点惊讶地挑起眉，就见库洛洛又说，“明天伊路米约我有事。” 　　旅团众：“……”行吧，他们也习惯了。 　　侠客订了两张票，和派克确认了除去寻找解开制约的宝物外的时间，而库洛洛则回到自己房间。 　　伊路米是在晚上的时候到的，当时库洛洛正刚洗完澡准备坐下来看书，门就被敲响了。他估摸着就是某杀手来了，一开门，果然是。 　　伊路米少见地没穿着满身钉子的衣服，而是套了件暗红色的长外套，里面是白色的高领毛衣。 　　杀手先生本来就白，被红色一衬更显得俊秀好看，也多了几分人气。 　　“晚上好。” 　　伊路米走进房间后便单手关上门，他轻扣库洛洛的后颈，低头就吻上对方的唇。 　　呼吸间萦绕的全是库洛洛刚沐浴后淡淡的香气，室内昏暗的光线为亲热中的二人增添了少许暧昧的氛围，等反应过来时伊路米已经将人压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或许是多日不见积攒了许多想念，不同于分开时睡意蒙眬的浅尝辄止，今日清醒状态下的库洛洛显然热情得多。 　　伊路米感觉到对方勾住了他的脖子，湿滑的舌尖长驱直入地攻城略地，罕见地没带多少技巧，可却激发了他心底里本能的占有欲。 　　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有点乱，伊路米盯着身下的库洛洛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对方笑着抬起身凑到他耳边好像说了什么，但他完全没有在意，所有的注意力和意志力都放在克制和忍耐上了。 　　现在还不行，伊路米对自己说，时机还不够成熟。 　　库洛洛轻拍了拍伊路米的脸，有些不满对方的愣神，他对这大少爷的脾气有了新的了解，真是敷衍也不行认真也不行，亲到一半居然还能停住了。 　　算了，库洛洛心里想，等伊路米回神后打趣道：“不想再亲了吗？” 　　想当然是想的，可要是再亲下去伊路米觉得自己的计划就要被完全推翻了，他真的要忍不住了…… 　　“明天还要约会，早点睡吧。”黑发杀手看着他，强行起身，“要记得六点起床。” 　　说完，就像是后面有什么鬼在追一样，库洛洛见伊路米迅速从他身上起来，随即身影消失在门口，还啪嗒一声替他关了门。 　　库洛洛：“……” 　　约会有眼前的事重要吗？ 　　真是一板一眼。 　　他有些无奈，但现在也十一点了，考虑到伊路米这么期待，明天又得六点起来，库洛洛觉得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早点睡好了…… 　　…… 　　第二天库洛洛难得起了个早来收拾自己，约会这种事本来就可有可无，但对象如果是伊路米的话还是可以认真应对一下的。 　　衣服是昨天从商场新买的，已经让酒店洗好熨好，在把衣服穿好后，伊路米的电话也随之打来。库洛洛没接，他直接打开门，果不其然，杀手正靠在他门口旁的墙壁上。 　　见他出来，伊路米挂掉了电话，说道：“早。” 　　等两个人坐到餐厅里时才六点半，这个点的酒店餐厅里除了服务员外看不到几个人影，加上又是初春季节，还有点冷，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这么早起床。 　　但早起也有早起的好处，酒店的自助早餐非常丰盛，刚烤出来的面包加上黄油后香味扑鼻，所有菜色都是刚出炉，不断冒着热气。 　　伊路米端了面包咖啡放到桌上，两人份。 　　库洛洛单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们一会去哪里？” 　　“去美术馆看画展。”伊路米道，“我预约了七点半的场次。” 　　七点半……就是刚开展的时候吧。 　　库洛洛觉得如果是约会，这时间点其实有些太早了，但想到伊路米平时都是六点就起床，可能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也没多在意。 　　他应了一声，便开始享用起热腾腾的早餐。 　　美术馆设置在城堡式的建筑内，距离酒店不算远，走路就能到。里头面积很大，一共有二座场馆，十几个展区，放的画与本国的历史相关，也和艺术的发展史有关，还有几幅世界名画，因此警卫森严。 　　大早上的里头空荡荡，人极少，库洛洛在进去后按顺序逛了起来，而伊路米则跟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地就像个影子。 　　库洛洛随意地逛了逛，在走到一幅被防弹玻璃罩着的名画跟前后忽然笑了一下。 　　伊路米根本没在看画，而是全程盯着他，见状便问：“怎么了？” 　　“这画是假的。” 　　伊路米看了眼那幅高达77cm左右的画作，他完全看不懂这些东西，“你怎么知道？” 　　“因为真迹在马特维的家里啊。”库洛洛嘴角噙着笑意，轻声说，“现在应该快到流星街了吧。” 　　伊路米：“……” 　　“这里大部分都是复刻版。”库洛洛对画不算了解，但“工作时”难免会碰到几个，“真迹大多都在收藏家或者王室手上吧。” 　　虽说是这样，库洛洛倒也没觉得无聊，而是看起了画的简介。大部分时间里，这种艺术品在他眼中等同于一堆钞票，可这不来都来了。 　　两人又随意走了走，等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左右，伊路米开口了，“你看好了吗？我还订了市中心的国家博物馆的门票，时间在九点。” 　　库洛洛顿了一下，二座场馆，他们才差不多逛完第一部分，还有文物馆和雕塑馆没去。 　　他看了伊路米一眼，大少爷一脸认真地询问，似乎不觉得哪里不对。 　　算了，反正值钱的大多都不是真的，换个地方也行。 　　库洛洛点点头，“不看了，我们走吧。” 　　时间到了九点，这时来往的人流都多了些，大多数来旅游的旅客也都挑这个点出门，国家博物馆依旧安静，但人多了不少。 　　罗伊森顿的国家博物馆放眼全球都相当有名，是规模极大的艺术与考古学博物馆，里面收藏的文物有近55万件，涵盖了不少国家和地区外，文物的时间跨度还非常长。 　　仅仅是主馆就有几万平方米，分了好几个展区。 　　这倒是蛮有意思的。 　　库洛洛觉得这个行程比之前的有趣，考古学和艺术类展区完全分开，里头还有他感兴趣的祭祀石碑和古卷。 　　不过这次，他也只在里头待了一个半小时。 　　等从出土文物馆走到近代馆后，库洛洛就发现个一百多年前的吊坠，上面清晰刻画着两名女性在劳作的模样，因为亡灵书的关系，他推测出这个文物年代正好可以通灵。 　　库洛洛还在研究着这吊坠的来历，伊路米突然发话了。 　　大少爷催着进度，“你看好了吗？” 　　库洛洛：“……” 　　他现在是在约会而不是加入了什么旅游团吧？ 　　伊路米是怎么回事……他连那本手抄的古卷都还没看到。 　　蜘蛛头子有些无语地侧头看他，但见着大少爷那张无辜的脸后，心底里只留着无奈，“我们还有行程？” 　　“嗯。” 　　“……下一站去哪里？” 　　“还有个艺术展，就在隔壁不远，但十一点半就闭馆了，我们现在就得过去。”伊路米平稳地陈述着事实。 　　库洛洛：“……” 　　有谁安排约会，会从早上七点半就开始，还在一个上午安排二个行程的…… 　　库洛洛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别的话，轻声道：“知道了，我们走吧。” 　　艺术展其实也很不错，在一栋大型别墅内部，陈列着现代主义风格的油画、版画和雕塑，所有展品都来自一个贵族的私人收藏，现在都已全部捐给政府机构。 　　但这会库洛洛有点兴致缺缺，毕竟最感兴趣的东西在上个博物馆里。 　　算了，下次自己来重新逛一逛吧……他有点心不在焉，会跟着伊路米走完全是看在今天计划是他定的份上。 　　大少爷的第一次约会，也不要对他要求太高了。 　　两个人在里头没转一会儿就出来了，伊路米拉了拉库洛洛的袖子，打了辆车。 　　“到午餐时间了。”他解释。 　　午餐地点在当地一家十分优雅高档的私人会所，里面的松露、鹅肝和海鲜都很不错，坐在窗边位置还能看到罗伊森顿的地标性建筑，食材讲究又精致，环境也是美轮美奂。 　　如果换成以往，库洛洛会选择聊聊天说些上午所见感兴趣的收藏品，但现在他只是切着小羊排沉默地吃饭。 　　快点吃吧，指不定接下来又要赶场……蜘蛛头无表情的想。 　　果然，在吃了一小会后伊路米又开口了。 　　“在吃完午餐后我们有一个半小时的自由时间，这家会所往左走五百多米就是国家公共图书馆，里面藏书很多。它的旁边还有条时尚大道，也可以去里面看看，都不想去的话还能去中心公园走走，那里有个反季节的花展。”揍敌客的大少爷像个敬业的导游一样说着接下来的行程，“随你想去哪里。” 　　库洛洛把一块羊排放进嘴里，“……” 　　……还自由时间。 　　他有点无语，这顿饭其实蛮好吃的，但就算再好吃也没法消除一上午密集安排的心累。 　　“去图书馆吧。”库洛洛喝了口酒，半点也不想多说什么。 　　午餐时间也被伊路米规定在一小时里，匆匆吃完，两人又马不停蹄的前往国家图书馆。 　　图书馆内十分安静，整体风格也是城堡式建筑，里面的藏书浩如烟海，超500多万册，还收藏着珍贵的手稿、档案、地图等。 　　分类非常丰富，哲学、宗教、民族学等书籍都很多，如果给库洛洛一个空余时间，他几乎能在里面待上一个星期。 　　库洛洛随便拿了本人类学的书籍来看，而伊路米则是去买了两杯咖啡坐在他身边陪他，黑发杀手倒也不是对看书没兴趣，但既然是约会，还是看对象比较重要。 　　原本只是随手拿的书没想到意外地有意思，还讲到了个已经覆灭王国的法典，倒是和审判之秤有异曲同工之处，不同的是这本法典由于是雕刻在石柱上，现在只剩下了残垣断壁。 　　库洛洛微微眯起眼，看得正起劲，忽然耳边轻飘飘地传来了伊路米的声音。 　　“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库洛洛：“……” 　　他沉默了瞬才道，“等等，我看完……” 　　可话还没说完，书就从他手里消失，库洛洛愣了下，这种事还是第一次，连旅团的人都不敢在他看书时来打扰他。 　　接着手臂也被人往上扯，已经站起身的伊路米道：“不行，戏剧马上开始了，现在不赶过去就会迟到。” 　　库洛洛：“…………” 　　你非要把时间安排得这么极限吗！ 　　两人用最快速度赶到了剧院，伊路米卡的时间很准，坐下还没喘口气，两边视野一黑，戏剧就开始了。 　　演的是个包含着战争、复仇、权谋的爱情剧，是由历史改编，出演的团队也是世界级水准，十分有名。 　　但库洛洛这会真是心如止水般平静到麻木，一点点都没把这场剧给看进去。 　　等从剧院出来时已经下午五点了，天还很亮堂，周围人都在为了凄美的爱情故事流泪，就他俩跟看完新闻播报似的面无表情地走出大厅。 　　“时间还早，我们还能去看个日落。”伊路米拉住库洛洛的手，平铺直叙道，“晚上七点半我订了空中花园的旋转餐厅。” 　　库洛洛抽回手，“不去了，我要回酒店。” 　　伊路米停顿了下，像是想了想，继续说：“也可以，我订餐回酒店，晚上直接去听音乐会。” 　　……所以这是一整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吗？！ 　　“这个我也不去了。”库洛洛道，他忽然有些头疼，“要去你自己去吧。” 　　伊路米双手环胸看着他，像是有点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为什么？你不约会了吗？” 　　这算什么约会……库洛洛简直没话说，就算参加个旅行团四处打卡行程都不会这么赶。 　　不过说起旅游，这不禁又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旅团刚出来四处晃荡时最开始都是侠客负责制定规划。他这位同伴也是一样，一天满满当当的安排了八个行程，一直到最后所有成员都受不了了，连借口都不找就要离开。 　　侠客见大家都要跑才意识到行程太满，赶忙喊“我改行程，你们别跑”之类的，其他人才留下继续和他一起玩。 　　……难道操作系制定计划都是这种风格？ 　　但伊路米比侠客更厉害，他到现在都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也好像根本不知道约会的目的是什么。全程非常无趣不说，还只会盯着他看，偶尔开口就是在催进度，哪怕是导游都还知道讲解一下。其实他自己本来看的也算开心，可却一直被打断，导致根本玩不尽兴。 　　库洛洛看着大少爷那张俊秀的脸，心里感叹，哪怕是按揍敌客家族的安排不断相亲，大小姐们也会被这种做派吓跑的吧…… 　　见库洛洛坚决不去，伊路米也没法强行把人带走，只好妥协地跟着库洛洛回到酒店，还跟着一起进他的房间里。 　　蜘蛛头子已经无所谓伊路米要做什么了，在忍了整一个白天后他现在就想坐下静静。随便开了瓶矿泉水，库洛洛喝了两口后坐在沙发上，还从桌上拿了本看到了一半的小说。 　　伊路米在跟进来后也没坐着，而是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靠着墙，一声不吭的，也不知道要站多久想做什么。 　　库洛洛本来摆出这姿态是想赶人送客，给彼此一个清净，书只不过是伪装，他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见伊路米又不说话地站着，满腔的心累化为了无语，他放下书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伊路米看着他，“明天你还去约会吗？” 　　……怎么明天还有，他是不是搞错了旅游和约会的区别？ 　　库洛洛合上书，这一天已经受够了。 　　“不去了。” 　　伊路米没再说话，只是用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库洛洛总觉得他很是失落，即使他的表情其实没什么变化。 　　库洛洛：“……” 　　像是心底被触动了一下，他不禁扶额。 　　好吧，今天的安排其实单拿出来看都还挺不错，也对他胃口，应该是费了不少心思。 　　虽说这人全程都非常地没有情趣，但伊路米性格就是这样，他一开始也该想到…… 　　不过伊路米怎么突然执着起约会了，明明他自己都不感兴趣，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吗？ 　　库洛洛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人坐下，然后才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只是约会吧。” 　　被看出来了。 　　伊路米也不掩饰，他看着库洛洛的眼睛问道：“我想知道你要和我约会几次才能同意跟我上.床？” 　　库洛洛：“……” 　　房间归于安静了一会，库洛洛看着眼前杀手有些苦恼的模样，心里头可算明白了，原来伊路米的目的是这个。 　　但他是觉得要走完流程才能进行下一步吗？ 　　真是个少爷…… 　　库洛洛靠在沙发上打量着伊路米，大少爷本人长相秀气，身姿挺拔，想要做也不是不行。 　　蜘蛛头子笑了笑，“其实不约会也可以。” 　　伊路米还真没想到，他心中一贯害羞的库洛洛能说出这种话，他抬起头确认地问，“真的吗？那今晚能做吗？” 　　黑发杀手一直以来的情绪波动都几乎为零，只有过偶尔几次的例外，而现在就是例外发生的场景。 　　现在，库洛洛居然从伊路米身上感觉到了起伏明显的愉悦，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头好像都显得不那么空洞了。 　　“……”库洛洛停顿一下，“可以。” 　　“那现在就去吃饭吧。”一得到准确回答，伊路米立刻起身，语气里都透露着愉快，“再洗个澡，我们八点开始。” 　　库洛洛：“……” 　　库洛洛本来是不打算在今天剩下的时间继续和伊路米一起行动的，不论是吃饭还是其他活动。 　　由着这位大少爷折腾了一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来，都不能比他做得更好了。 　　库洛洛甚至感觉就算伊路米不找假对象应付，家里对他结婚生子的期望恐怕也要落空，只要跟他单独处过一次，估计就能吓跑所有前来相亲的大小姐了。 　　……所以自己是怎么忍受得了的呢，库洛洛捂嘴沉思，应该是本来就没有对伊路米安排的约会抱有太大期待吧，虽然实际上的灾难性程度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但能承受的阈值本身就很高的话，底线低也就不奇怪了。 　　相反，在得知伊路米折腾这一出的真实目的后，原本憋闷无语的感觉反倒消散了，取而代之浮现在库洛洛心中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好笑。 　　怎么说呢，只能感慨不愧是伊路米吧……他的想法有时候很容易看懂，因为他的目的都很明确，以至于做出的行动都是直接而果决的，但偶尔，他的心思会比变化系的西索还难琢磨。 　　至少库洛洛完全没发现，伊路米在心心念念想着跟着自己上床，尽管有过一次邀约，可他随后的表现却是一副十足的纯情菜鸟，更衬得那次邀约像一次因西索而生的赌气，后面就算有些黏人，但更像是一只单纯想要贴贴蹭蹭的猫。 　　库洛洛对肉-体上的需求不大，他更注重精神上的满足，伊路米又是来自一个规矩深重的大家族的少爷，因而对他们两人的关系发展，库洛洛都是顺其自然，并不强求。 　　“库洛洛？”伊路米不懂自己说完今晚的规划后，库洛洛为什么突然发起呆来，等了一会也没见其回神，难道他反悔了？那可不行，他催促道，“下去吃饭吗？” 　　“……走吧。”库洛洛站了起来。 　　既然伊路米想要，他肯定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的美人。 第71章 　　伊路米将时间算得很准，两人在酒店餐厅吃完晚饭刚好过七点一刻，他们一言不发地又走回了电梯。 　　乘坐电梯的期间，库洛洛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一些事情的安排。 　　侠客他们今晚有行动，虽然不知道去干什么，但应该不会很早回来，不过如果不是太晚的话，侠客肯定会来找自己汇报结果，所以要提前跟他说一声。 　　其他的事好像没有了，可能需要的东西酒店里都有……库洛洛想着，不禁看了眼伊路米，绸缎似的黑发垂落在他的脸侧，在酒店明亮的灯光下，冷白的皮肤细腻光滑，呈现出一种玉质的温润剔透。 　　察觉到他的注视，杀手漆黑如墨的眼睛望了过来，因疑惑而显得无辜，“怎么了？” 　　揍敌客的杀手教育里会包含那方面的事吗，或许有吧，但应该也仅限于理论，不过即使不懂也不要紧，两个人中有一人知道怎么做就行了。 　　库洛洛移开视线，“没什么。” 　　电梯停在了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两人走出去，伊路米的房间要更近些，进去前，他说：“八点的时候我来找你。” 　　洗个澡要四十多分钟吗……哦，这位大少爷还要吹头发，库洛洛无所谓地点点头，走了。 　　八点还差两分钟，房门被敲响，库洛洛去开门。 　　两人都洗了澡，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 　　与伊路米对视了一秒，库洛洛松开门把手，转身进屋，伊路米走进去，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咔哒”一声，是门被锁住的声音。 　　卧室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是让人感到舒适的柔和，库洛洛坐在床沿，身影仿佛融进了暖色的光中。 　　伊路米在他身边坐下。 　　“到八点了吗？”库洛洛问。 　　“还有四十秒。”杀手对时间的感知精确到秒。 　　库洛洛忍不住笑了下，他没有计较这句堪称煞风景的回答，只是侧首转向伊路米，学着他的一本正经问：“那可以申请提前开始吗？” 　　大概是等的无聊吧，库洛洛今天也吹了头发，但是没有完全吹干，伊路米伸手捻了捻他耳畔潮湿的鬓发，眼神幽深。 　　这个男人真的很懂如何挑起他的兴奋啊，他想，不管是第一次正式亲吻时的眼神调情，还是今夜这句堪称情话的开场询问。 　　伊路米用手掌托住库洛洛的下颌，倾身过去。 　　“申请通过。”他轻声呢喃。 　　两人交换了今日约会的第一个吻。 　　库洛洛轻轻抚摸着伊路米手感极佳的长发，在两人唇舌交缠进入深吻的时候，手指插入了顺滑的发间扣住他的后颈。 　　热度在不断来回的厮磨勾-缠中攀升，库洛洛在间隙中低声说了句“上去”，伊路米依言配合，两人在转移的过程中仍没有分开，库洛洛摁着伊路米的肩膀将他推倒在柔软的床上，自己也随之压上去。 　　手指摸索到伊路米的浴袍腰带，库洛洛正想解开，突然被箍住了腰，一个翻转，两个人的位置发生了180度的变化。 　　库洛洛愣了下，眨了眨眼，看着上方长发垂落的杀手，只见对方捧着他的脸落下雨点似的吻。 　　“……”库洛洛几乎要被这猫咪舔舐口水糊一脸的亲法给逗笑了，他抱住伊路米，腰下用力，带着他又翻了个身。 　　经过两次的翻转倒腾，两个人原本齐整的浴袍都有些松垮凌乱，库洛洛也不急着拆腰带了，夜晚很长，慢慢来吧。 　　他低头去亲伊路米的脖子，吻顺着修长的颈线而下，还在脆弱的喉结处轻咬了口。 　　伊路米的呼吸有刹那的一窒，身体亦僵了僵，能致命的弱点完全暴露在另一人的手下，甚至任其舔触啃咬，这相当考验杀手的忍耐力，可生命的威胁在这个人面前是不存在的，所以对方四处点火的行为最终演变成了另一种意志力的考验。 　　在库洛洛的嘴唇落到胸膛前，伊路米再度搂着人将他们的体位翻转。 　　猝不及防被打断的库洛洛：“……？” 　　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他觉得由自己把控节奏更好，可伊路米是什么意思？ 　　库洛洛有些不确定，决定再试一次，于是两人的位置又一次交换，但这次库洛洛还没做什么，就马上被伊路米翻了回来。 　　床都被两人滚得乱糟糟的。 　　库洛洛：“……” 　　库洛洛动了动，立刻被伊路米用力按住了肩膀。 　　杀手细眉微蹙，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库洛洛为什么那么不安分？ 　　两个人对视，疑惑和纳闷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一时间谁也没动作，不知从对方的眼中解读出了什么，一种古怪的感觉同时从心中升起。 　　等等—— 　　难道，该不会，莫非…… 　　他们…… 　　库洛洛：“……” 　　伊路米：“……”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收声。 　　库洛洛：“……” 　　好了，确认了。 　　这么默契，看来的确是撞了。 　　可伊路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幽幽地看着他问：“你喜欢qi-橙吗？” 　　如果是的话，那他在下面也不是不可以。 　　库洛洛：“…………”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这么问！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伊路米，“你先起来，我们谈谈。” 　　伊路米：“……” 　　看来是不喜欢了。 　　伊路米完全没想到这都箭在弦上了，还能暂停的，可不得不暂停，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和库洛洛打起来。 　　说着要谈，可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床上，却谁都没说话，他们在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大乌龙事件，并且都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 　　伊路米想库洛洛那么害羞内向，当然是他来主动了。在见过小时候的库洛洛后，他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而且自己只喜欢掌控的位置，压根没想过在下面。 　　库洛洛则从头到尾就将自己摆放在了双方关系中“偏男性”的位置，毕竟伊路米是长头发、又长得漂亮，还是个大少爷，某些方面跟他接触过的一些富家大小姐很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如果不是把伊路米定位成了“女朋友”，自己怎么会那么容忍他？光是今天的灾难约会就撑不到傍晚，不到中午就会甩手走人了好吗。 　　可现在看来，双方都对彼此有着很大的误解。 　　这个问题很严重，至少对他们来说是的，严重到不商讨出个结果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他们实力相当，就算打架也打不出结果。 　　“你没有经验吧，”库洛洛拿出谈判的架势，“还是我来吧。” 　　伊路米分毫不退，冷声问：“你难道和男人有经验？” 　　库洛洛：“……” 　　那也是没有的。 　　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没有意义，而且就算撒谎也不见得伊路米会妥协，库洛洛意识到他们可能讨论不出结果了，沉默半晌，叹了声气，“不然算了吧。” 　　他也不是非要不可的，或许退回先前的距离更有利于他们关系的稳定。 　　“……”伊路米没想到库洛洛居然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他用力握了下拳，才没让心底猝然爆发的阴郁暴露出来，心中想着对策，嘴上控诉道，“不行，你明明已经答应了，这是要反悔吗？” 　　“没有要反悔，那你愿意在下面吗？” 　　“不，我要在上面。”伊路米想都不想地说。 　　“你看，”库洛洛摊了摊手，“我们争不出结果。” 　　伊路米垂下眼，沉默了会，就在库洛洛以为他也准备放弃时，伊路米又看向他—— 　　“我想在上面。”他坚持地说，黑深的眼睛盯着库洛洛，语气有些执拗，明明仍旧没什么表情，但不知何为，库洛洛愣是从那张脸上看出了一点委屈。 　　库洛洛：“……” 　　有什么好委屈的？他还郁闷呢。 　　“我真的很想要，”伊路米向库洛洛靠近，屈膝爬到他身边，伸手搂住库洛洛的腰，脑袋枕到他的肩上轻轻蹭了蹭，“你让我在上面行不行？” 　　库洛洛：“…………” 　　这种事也能拿来撒娇的吗？ 　　可不得不说是有用的，如果伊路米态度强硬，库洛洛自然也不会客气，但伊路米用这种近乎猫咪撒娇耍赖的方式请求，长久以来对他的纵容让库洛洛习惯性地从伊路米的角度去想问题。 　　这大少爷显然对这件事盼望已久，或许是担心他拒绝，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自顾自地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办法想要达成目的，却完全搞错了方式，最后差点弄巧成拙。 　　位置的矛盾也不是他的问题，自己怎么看待人是自己的事，但这大少爷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天然想在上面也能理解，毕竟是初次……“库洛洛？”察觉到怀中人态度的软化，伊路米再接再厉，“可以吗？拜托你了。” 　　“……”库洛洛闭了闭眼。 　　如果伊路米真的执着想要，口头上的拒绝估计没有用，他肯定不会简单地善罢甘休，那么，要顺了他的意吗？ 　　其实库洛洛对这种事并不热衷，换言之，他对位置也没那么地在意，只不过是心态上没有扭转过来，那这件事也能当成“纵容伊路米”众多事情里的之一吗…… 　　在沉默了数秒之后，库洛洛最终给出了答复。 　　“好吧。”他妥协了。 　　伊路米的呼吸消失了一瞬。 　　成了。 　　居然撒个娇服个软就可以让他妥协吗。 　　库洛洛果然好爱我。 　　在库洛洛看不见的角度，伊路米嘴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 　　“你会吗？”库洛洛在这时又问。 　　目的达成，伊路米也不再枕着库洛洛，抬起头看着他老实地回答：“查过资料，知道过程，我会小心的……”他顿了下，乖巧地做出一点退让，“或者你也可以教我？” 　　……教你怎么搞我吗？ 　　虽然同意了，但库洛洛心里还是有些憋闷，也没有兴致去带节奏了，想着伊路米是第一次应该也用不了很久时间，那就速战速决吧。 　　他直接往后一倒，躺在了床上，“你自己来吧。” 　　这是事后库洛洛回忆起来最后悔的一刻，因为他主动把使用权交了出去，但这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看错眼，所以他只是想了想又吩咐道：“你把灯关了。” 　　看不清楚的话应该会更容易接受一点吧。 　　伊路米盯着库洛洛，看不出任何异样地回答：“好。” 　　然后他便探身去关灯，并顺手将床头柜上的东西拿过来放在枕边。 　　库洛洛注意到了，没说什么，这本来也是他找出来放在那的，只不过最初没想到最后会用在自己身上。 　　伊路米手肘撑着床面，悬在库洛洛上方。因为墙角有着应急提示灯，黑暗中并不是完全不能视物，至少适应了黑暗后，两个人都能看清彼此的五官轮廓。 　　依旧是吻，库洛洛以手作栉顺抚着伊路米的头发，一边与之亲吻。 　　然后库洛洛听到了瓶盖被打开的声音。 　　“……”库洛洛僵住了，他本能地感到威胁，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这么快吗，库洛洛忍不住腹诽，但好像也不是很奇怪，是伊路米一贯的风格，而且速战速决也是自己的目标。 　　这样想着，库洛洛也伸出手。 　　伊路米将库洛洛作乱的手按在身侧，低声道：“不要动。” 　　这如同命令的一句话还未引起库洛洛的怀疑警惕，就被伊路米卷土重来的手打乱了思绪。 　　行吧，不动就不动，这样还省点力，不过……库洛洛想起刚刚触碰到的，是一直都是那样还是在刚才迅速进入了状态？不论哪一种似乎都能说明这大少爷这会确实很激动…… 　　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库洛洛眼睑半敛，躺在床上四肢舒展，任由伊路米在他身上妄为，只有微蹙的眉间能看出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平静，但此刻无人看到。 　　或许是杀手提前做了不少功课，也或许这种事有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潮水渐渐侵占大脑，消磨着理智。 　　库洛洛凝着眉，几乎已经无法再维持冷静，突然，他扣住伊路米的肩膀，用力将人扯上来，凶狠地吻上他的唇。 　　过了好一会，逐渐平稳的呼吸声才又清晰地响起，库洛洛松开伊路米平躺在床上，慵懒舒缓蔓延到全身。 　　伊路米感受了下手心，感叹了声什么，然后跪坐起来。 　　“……”库洛洛身体再次一僵。 　　昏暗的视线里能看到杀手坐在那的轮廓，库洛洛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到临头依旧有些憋闷，干脆眼不见为净，一言不发地拿手臂盖住了自己的脸。 　　伊路米其实是想开灯的，他想看到库洛洛的表情，也想看到接下来的模样。 　　可他更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反而需要更加谨慎小心。 　　让这个强大的男人妥协答应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若这次失败，可能根本就没有下一次了，服软请求不会每次都管用。 　　但即便如此，看到库洛洛做出任凭摆布的姿态，伊路米心中深不见底的黑洞仍然控制不住地翻卷出了黑色的漩涡。 　　各种各样贪婪的念头充斥着他欲壑难填的内心。 　　伊路米短暂地静默了片刻，眼眸深沉幽暗，情绪敛在其中，在库洛洛觉察到异样前，他拿起刚刚倒了一半的瓶子。 　　库洛洛浑身僵硬，他并没有做足心理准备，压在脸上的手握紧了拳头，另一只手则攥紧了床褥，像是在用极大的心力忍耐着。 　　就像是一场角逐，进攻的一方非但没有被赶走，还开始变本加厉，直接而强烈的进攻得到的是丰厚的战果。 　　然后伊路米再接再厉。 　　库洛洛在这时忽然出声，声音压抑忍耐，“可以了吧。” 　　他已经受不了这种磨人的、如同在慢慢向侵略者臣服的前奏了。 　　“还不行。”伊路米拒绝了，对于这个过程他是充满耐心的，并享受着，仿佛库洛洛正被改造成适应他的模样。 　　他想了想，又安抚道：“不要急，我说过我会小心的。” 　　库洛洛：“……” 　　他是在急吗？！ 　　库洛洛有些憋屈，可他也实在说不出让伊路米赶紧进入正题的话，只能继续忍耐，终于，他艰难地忍到了结束，可还不等他松口气，更为煎熬的部分来临。 　　“……等等！”库洛洛连忙撑起身后退，还没挪出一点距离，又被伊路米拖了回去。 　　“你干什么。”杀手不满地问，现在后悔未免太晚了些，已经到了嘴边的猎物他绝对不可能放走。 　　“换个姿势……”库洛洛深吸一口气，“我翻个身。” 　　……至少不用直面即将被“女朋友”掌控的现实。 　　库洛洛没想到自己也有自欺欺人的一天。 　　…… 　　很快，他发现自己想错了，这种事连自欺欺人都不可能做到。 　　一贯擅长捕猎的蜘蛛却在今天落进了别人的网。 　　那仿佛刻入灵魂、深入骨髓的压迫感，几乎令库洛洛头皮发麻，产生了一种诡异的窒息。 　　库洛洛顷刻间就乱了呼吸，几乎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想要逃离这种让人背脊颤栗的悚然感，可他自己选的落网方式却使他陷入了更深的被动之中。 　　伊路米禁锢着蜘蛛刺青，镇压着已处于弱势的一方迟来的抵抗。 　　汗水从额头滑过眼睫，滴落在猎物上，伊路米吐了口气，强大的控制力让他自始至终掌控着捕猎的节奏。 　　“……！”库洛洛倒吸一口气，积攒的力气被轻易弄散，身体一软，他张了张嘴，想要停下，可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变得七零八落。 　　“不…伊路…停…！” 　　在多次尝试而失败后，库洛洛只能选择闭上嘴，咬紧了唇。 　　伊路米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进行委托的过去，可同时又忘光了所有的杀手经验，执行任务的过程近乎蛮横无理，粗暴急切得像是心底关押不住的怪物彻底破笼而出，咬住了自己觊觎许久的猎物就不松口。 　　恒温的中央空调像是已经失去了作用，在潮闷湿热的空气里，库洛洛难以自制地生出了一种近乎晕眩的失重感，一向神思清明的脑袋竟然有些昏胀，意识仿佛轻飘飘浮在半空中，对当前发生的一切感到了恍惚和茫然，仅有身上紧紧缠绕的网有着真切而实在的存在感。 　　夜已深，明月悬挂，城市里，马路上的喧嚣渐渐变少，剧院结束了最后一场演出，外出的人们陆续归家。 　　在最初短暂的抗拒后，猎物似乎放弃了抵抗，渐渐臣服在了捕猎者绝对的威势下。 　　伊路米放松了桎梏，一边不留余地，一边俯低去够。 　　忽然，伊路米呼吸一顿，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突如其来的潮涌猛烈而汹涌地将库洛洛淹没。 　　“停下…不行…” 　　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库洛洛混乱地喘着气，他伸手去掰伊路米刚刚撑在旁侧的手，却被摁在掌心十指紧扣。 　　被火炙烤过的网将库洛洛整个罩住，连落在耳畔的气息，都成了那特殊囚笼的一部分。 　　伊路米轻声问了什么，声音带着晦暗的哑意。 　　“…不…”刚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库洛洛就倏然抓碎了布料，手背青筋暴起，几欲喘不上气，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仿佛全部的东西都跟着空气一起被挤出去了，取而代之填进来的，是密密麻麻、无法逃离的潮涌。耳朵里似乎也覆上一层厚厚的水膜，随着稠密的涌动摇晃作响。 　　“撒谎。”伊路米说道。 　　仿佛没有尽头，岌岌可危的理智已处于濒临溃败的边缘，连挣扎和逃离的念头都被丝毫不落地冲散了，只剩下了裹挟着自己不断奔腾的洪流。 　　库洛洛连一个拒绝的字眼都无法说出，整个人都被藤蔓般的网缠紧，不得挣脱。 　　“……” 　　一直到结尾，库洛洛仿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伊路米什么都没有，但不管怎么样，这件漫长而煎熬的事情终于结束了。 　　空气里的热意还未散去，安静下来的黑暗里只剩下两人逐渐平复的呼吸。 　　库洛洛伏着脸趴了好一会，才说了两个字，声音闷哑。 　　伊路米撑起身，这个过程也让库洛洛几乎寒毛竖起，他立刻翻了个身脱离了困境。 　　“啪”的一声，床头灯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库洛洛下意识地拿手背挡了挡眼睛，就这么一个空档，他再次被抓住，库洛洛抬腿就踹，却晚了一步。 　　“…你…！”库洛洛睁大眼瞪向上方的人，难以置信地质问，“还来？！” 　　“嗯。”伊路米应了声，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库洛洛咬牙：“……不行！” 　　“不行？”伊路米有些疑惑，“你这就不行了吗？” 　　……这是他行不行的问题吗？！ 　　“我…”库洛洛咽了口气，竭力稳住气息，“我不想要了。” 　　“又撒谎。”伊路米语调平静地叙说，黑不见底的眼睛盯着库洛洛。 　　那张总是从容不迫的脸上此刻变了副模样，原本白皙的肌肤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在汗水的浸透下，那层红色就像是穿破水面从皮肤表层渗透出来的一样，鲜润轻透，也衬得他的眉眼愈发乌黑，隐隐散发着一种奇异的se气，眉梢眼角都透出以前从未见过的煽情。 　　想要看到更多。心底的怪物贪婪地发出渴望。 　　“我没…你别…！” 　　伊路米忽然加重了力道，俯身吻住库洛洛。 第72章 （含营养液加更4） 　　意识逐渐聚拢，睫毛轻颤，库洛洛缓缓睁开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应该有几个小时，日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隐隐透进来，表明现在正是大白天。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外面世界的喧嚣，房间里安静得仅有在耳畔起伏的浅浅呼吸声。 　　此时应早已过了杀手的起床时间，但今天他仍在睡，手臂圈着库洛洛的腰，将人紧紧搂在怀里。 　　库洛洛微微侧首，目光瞥向熟睡中的伊路米，即使是这么近的距离，那张脸依旧是无可挑剔的，不是浓艳的长相，骨相却很立体，鼻梁高挺眼窝微深，皮肤冷白唇色浅淡，是一种冷感的漂亮。 　　若让某些血统狂热主义者来评判，光凭这副相貌就能令他们断定其定然拥有纯正高贵的血脉。 　　库洛洛承认自己的确有被这位大少爷的外表所吸引，他一向喜欢漂亮独特的事物，可抛开合作者的身份，如今他却很难再以单纯欣赏喜爱的心态去看待伊路米了。 　　他似乎给伊路米过多的宽容了……库洛洛收回视线，淡淡地想。 　　睡醒的时刻正适合思考，他开始反思与伊路米相识以来的种种，试图复盘究竟是自己的原因，还是伊路米的表现太有欺骗性。 　　……或许都有。 　　伊路米一直都是那个样子的，是自己把他对合作的配合与处理事情的程序化看成是“温顺”与“乖巧”的。 　　库洛洛思索了半晌，在排除所有的外部因素后，最后不得不五味杂陈地承认一件事—— 　　他似乎，色令智昏了。 　　从前没有真正深入接触过流星街外的人，却因为绑定制约的缘故，令他不知不觉潜意识地放松了对外人的警惕。 　　中间的过程用“温水煮青蛙”来形容恰如其分，啼笑皆非的是，这煮水的火居然是他亲手点燃的。 　　等回过神来后，他已经纵容伊路米到自己都吃惊的地步，不然怎么会做出那种完全迷了智的妥协，甚至近乎天真地以为伊路米只是尝个鲜就够了。 　　……太愚蠢了。从十一岁后他就没有再这么天真过，难道那次失忆惩罚还有副作用的吗？ 　　然而醒悟得太晚，“青蛙”都熟透了。“温顺“、“乖巧”都是假象，滤镜破碎后，库洛洛终于切身体会到了伊路米恶劣至极的本性。 　　任性妄为，听得懂人话时装傻充愣，听不懂人话时独断专行，床品极差，床上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 　　库洛洛在心中一个一个地数落伊路米的毛病，想到昨晚经历的一切，依然感到无比的憋闷和无语。 　　他躺不下去了，决定起来，可刚有动作，拥有超强警觉性的杀手便第一时间醒了过来。 　　伊路米对上库洛洛的眼睛，那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眨了下眼，顺从自己的心意凑过去。 　　库洛洛眼疾手快地按住他的脸，没好气道：“别亲了，我要起来。” 　　伊路米充耳不闻，拨开库洛洛的手翻身压住他，同时说道：“还早，再睡会。” 　　“……”库洛洛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伊路米嘴里听到这话，他不禁扭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上面显示11:46，都快中午12点了！ 　　伊路米捏住库洛洛的下巴，板正他侧过去的脸，低头去亲他的嘴，下嘴唇靠里的地方有两个伤口，是昨晚库洛洛自己咬出来的，还未愈合，伊路米在上面舔了几下，便往里探去。 　　被窝底下两人都没穿衣服，库洛洛很快就察觉到伊路米的谋图不轨，他说的“再睡会”绝对不是单纯的补觉。 　　这么有精神吗……库洛洛不禁有点头大，虽说以他们的身体能力足够支撑得起体力的消耗，可肉-体和精神是两码事，都已经一晚上了，也该够了！ 　　如果不制止这家伙的话，恐怕这一天也别想做别的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库洛洛不由眼皮一跳，立马抓住伊路米作乱的手，同时伸手推他。 　　“不行！我要起来。”库洛洛不容置疑道，手上甚至覆上了念。 　　这让伊路米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停止，库洛洛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好吧。”他遗憾而失望地说道，顺从地让开。 　　库洛洛立刻起身下地，往盥洗室走，没走出两步，想起什么，回头对同样下了床的伊路米说：“我先去。” 　　昨晚上浴室里的教训他不会再吃第二次了。 　　“哦。”伊路米应了声，看着十分老实。 　　其实库洛洛想多了，他本来也没打算跟进去，准备随便披上昨天穿来的浴袍回去洗澡来着，他的衣服还在自己房间里。 　　离开的时候，他顺走了库洛洛丢在桌上的房卡。 　　由于最后一次结束后两人直接就睡了，库洛洛花了点时间清洗身体，走出淋浴室擦头发时，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不过分，腰上是重灾区，因为被伊路米用力掐了很久，满是青紫的指印，脖子上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时半会是消不下去了。 　　库洛洛沉默一下，出去换上了前天在商场买的高领毛衣，而已经换好衣服的伊路米坐在沙发那，见状便为自己辩驳了句：“我很轻了，一直有收力。” 　　认真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无辜。 　　库洛洛懒得跟他争辩，这毫无意义，他穿好衣服拿起绷带准备缠在额头遮十字刺青，伊路米起身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湿着。” 　　那又怎样。 　　库洛洛看了他一眼。 　　“要吹干。”伊路米说。 　　“不吹。” 　　伊路米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从抽屉里取来了吹风机，抽掉库洛洛绑了一半的绷带，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到椅子上，“那我给你吹吧。”他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口吻。 　　库洛洛：“……” 　　这大少爷自说自话真的很有一套。 　　短发头吹干很快，不到十分钟，伊路米就关掉了吹风机，他做事有始有终，还帮库洛洛缠好了绷带，等一切都收拾完毕后，他说：“去吃饭吧。” 　　库洛洛确实有些饿了，对此没有异议。 　　两人到楼下餐厅用餐，吃完午饭伊路米问库洛洛接下来想做什么，库洛洛哪都不想去，就说回房间，伊路米说好。 　　等电梯的时候，伊路米接了个工作电话，他想到自己的确有事要和管家吩咐，便示意库洛洛先上去。 　　而库洛洛走到房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房卡，回想了下，确认应该是被伊路米拿走了，有些无语地站了会，他不太想下去拿，便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侠客。 　　“团长？”电话那头的侠客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没起床。 　　看来在房间里。 　　库洛洛转身走向侠客房门，一边道：“房卡忘拿了，我在你房间门口。” 　　还有一张房卡他给侠客了，方便他随时找自己。 　　“哦。”侠客揉着眼睛，起床去开门。 　　库洛洛拿了房卡便回了自己房间，房间已被酒店服务人员重新打扫过，窗帘被拉开，阳光洒满整个卧室，新风系统良好地运转中，昨晚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了无痕迹。 　　库洛洛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本书，没过多久，房门被敲响，是跑来汇报情况的侠客。 　　这次旅团看中的东西在一个收藏家手里，收藏家正好在罗伊森顿办展展示自己的藏品，那东西也有展出，但侠客去确认了下，发现那只是一把普通的绞线琴，并没有交替虚幻与现实的能力，因为琴的体积不小，他也没带出来，干脆又放了回去。 　　“又是拿来唬人的东西呢。”侠客叹了口气。 　　“没关系，也不用很着急。”库洛洛理解同伴们迫切想要解开制约的心情，看来那次失忆的惩罚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过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这事急也没用。 　　“还有几个办法，总之先都试试再说吧。”侠客说。 　　“嗯，你安排就好。”库洛洛随口答道，见侠客说完了事，他重新低下头看书。 　　侠客从椅子上起身，边道：“团长你没有别的事的话，我们会在这里再待两天玩一玩……” 　　他张嘴正待继续说什么，却忽然在话尾收了音，库洛洛没察觉不对劲，翻过一页书，嘴中应道：“你们玩吧，我没什么事。” 　　侠客原本想问伊路米什么时候走，可他突然感到库洛洛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他眉眼舒展，姿态放松，甚至是懒洋洋的。 　　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侠客一时不能确定是视角发生变化的关系，还是库洛洛背后落地窗阳光太过灿烂晃花了眼导致的。 　　或许是注视得久了，库洛洛抬起眼看来，示意他还有什么事。 　　呃……好像不是错觉，所以为什么团长看起来会莫名有种很温柔的感觉啊！他心情很好吗，他昨天是和伊路米一起的，难道和伊路米有关？侠客忍不住猜测，八卦雷达几乎立刻竖了起来。 　　想谁谁来，房门忽然被刷开，黑发杀手走了进来。 　　侠客：“……”所以团长的房卡在伊路米的手上吗！ 　　伊路米看到侠客，先打了声招呼，“中午好。” 　　“中午好……”侠客下意识地回道，而随着伊路米的走近，他眼尖地发现对方的侧颈有一小片红印。 　　侠客愣了下，心想总不可能是被虫子咬的，如果没认错的话，那该不会是…… 　　他猛地看向库洛洛，他先前就觉得库洛洛突然穿起高领衣服很奇怪，酒店温暖如春他家团长穿那么多做什么，就差没把大衣套上了，这可不是库洛洛平日里的风格。 　　库洛洛被侠客这么一盯，心里兀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侠客哈哈干笑了两声，“我先走了！” 　　说罢，他绕过伊路米，头也不回快步流星地离开了。 　　刚出了门，侠客就拿出手机准备分享他刚刚发现的八卦，可还没打几个字，白发少年曾经自信满满斩钉截铁的话忽然不讲道理地出现在脑海里—— 　　【一定是大嫂，我大哥绝对是上面的！】 　　侠客：“……” 　　打字的手顿住了。 　　呃…… 　　不是吧，不至于吧…… 　　心里这般念着，大脑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析起一些细节，比如伊路米脖子上只有一片痕迹可团长却穿着高领遮得严严实实，这合理吗？ 　　但若要因此断定一件事好像也缺乏足够的证据。 　　然而，作为接触库洛洛最多的团员之一，侠客很了解库洛洛的性子，虽然天生具有领导才能，但他其实并不是说一不二独断专行的做事风格。相反，库洛洛对自己人很包容，会听取大家的意见，并尽可能地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在非旅团活动期间，就算有团员不听话或者任性惹事，他基本也是靠讲道理说服对方，解决矛盾，不过因为大家都很信服库洛洛，这样的情况比较少见。 　　侠客当然也看得出库洛洛挺重视伊路米的，不单单是将他当成合作者，还有对恋人的纵容。 　　这和纵容旅团团员还不太一样，硬要侠客形容的话，他觉得库洛洛很多时候是在宠着伊路米的，这里面的区别其他人或许表达不出，但肯定也能感受到，所以他们才看伊路米那么不爽。 　　如果真的如奇犽所言，按伊路米的性格推测他不愿在下面的话，库洛洛有可能因为“宠”就把位置让出去吗……可能吗？ 　　救命……好像是有可能的……可就算自家团长在私底下是个对很多事都无所谓的人，这也太过了吧！！！ 　　侠客的脸色变来变去，精彩至极。 　　算了……先不八卦了，这瓜还是他自己先吞了吧，免得一个不慎引发什么大事…… 　　这一刻，侠客觉得他为了旅团承受太多。 　　* 　　当侠客一走，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库洛洛再次低下头看书，但这次是装的，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是他现在看到伊路米就有点头大，所以找个物件当转移视线的工具。 　　可逃避也是没有用的。 　　伊路米走了过去，在库洛洛旁边坐下，手臂自然而然地环过后腰圈住了他，身子靠过去，鼻尖贴着库洛洛轻轻蹭了蹭，随即在他的耳朵、侧脸、耳后落下细碎的吻，手也没有消停，在腰线处摩挲徘徊，力道露-骨。 　　库洛洛：“……” 　　一定要这样吗？ 　　而且，这家伙是不是又想开始了？他都穿高领了！就这还惹来了侠客的怀疑…… 　　库洛洛揪住伊路米蠢蠢欲动想钻进毛衣下摆的手，叹气道：“够了，我要看书。” 　　毕竟刚起床，伊路米没有勉强，问：“那今晚可以吗？” 　　“……不可以。” 　　这就过分了，伊路米望着他，“为什么？还会疼吗？” 　　“……”库洛洛无语了片刻，才淡淡道，“没有，我就是不想做了。” 　　伊路米幽幽盯着他不说话。 　　库洛洛不用看都能想象他定是和昨天相似的那副委屈失望样，那会他会心软地问一问，但现在他只是铁石心肠地假装翻过一页书，表示他完全不为所动。 　　虽然睡了一觉他的体力已经恢复，但说真的，他昨晚蛮累的，而且伊路米实在是……他都被翻来覆去折腾到天亮了还不行吗？！ 　　意识到撒娇服软这个办法已经没用后，伊路米想了想，故作大度地为难道：“今晚的话你可以在上面。” 　　我俩对于在上面的标准可能不一样吧……库洛洛无语地想，看穿了伊路米的险恶用心，他可没忘记昨晚一开始发现他们都想在上面时伊路米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 　　“不要，没兴趣。” 　　这都不上钩啊……伊路米很失望，对能成功吃到库洛洛，还把人吃得透透的，他当然是有片刻的满足的，但是库洛洛今天的连番拒绝又让他不太高兴，不过伊路米也明白既然无法硬来的话，他现在也只能忍耐放弃了。 　　被拒绝的伊路米消停了，然而他也没走，就这么抱着库洛洛，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发起了呆。 　　库洛洛：“……” 　　他穿得不少本来就热，身上再趴一只热乎乎、沉甸甸的大猫，距离出汗也不远了，但赶不走的话……算了，他想趴就趴着吧。 　　…… 　　库洛洛本来以为伊路米会突然这么黏人是因为他们刚上床导致的，毕竟先前刚接吻时伊路米也黏人，过两天就会正常，可没想到这次他好像预估错误。 　　旅团在罗伊森顿待了两天，伊路米也陪了库洛洛两天，晚上自然也免不了擦枪走火，若不是库洛洛意志坚定指不定又会重蹈覆辙。 　　但这些其实都在预料之中，可之后的发展就渐渐脱离了原有的轨迹。 　　离开罗伊森顿的时候，伊路米居然还跟着库洛洛，并买了同一航班的飞艇票。 　　“你不去工作吗？”库洛洛问。 　　“去。”伊路米说，“任务目标也在普拉亚。” 　　普拉亚是旅团之后要去的地方。 　　库洛洛：“……” 　　该不会之后这大少爷的工作地点都会和旅团的行动目的地重合吧。 　　库洛洛的预感成真了。 　　即便不在同一个城市，伊路米也会尽可能将委托订单找在附近。 　　除了不得不去工作的时候外，其余的空闲时间伊路米几乎都跟着库洛洛。 　　且由于他的工作时间大多在半夜，就算有时候库洛洛睡下了，他都要把人从被窝里捞出来亲醒，即使偶尔身上带着血气也不妨碍他这么做，如果库洛洛不搭理，就会被默认接下来的一切行为都是被允许的。 　　……库洛洛感到了心累。 　　其实如果伊路米懂得适可而止，库洛洛也是愿意和他做那种事的，毕竟他不是没有享受到，然而过犹不及，伊路米一做起来那种仿佛没了下顿的劲头，简直让库洛洛头皮发麻，若回回都是这种几乎要把人掏空的纵-欲无度，就算是他也会累的！ 　　更无语的是，这样的日子在接下来居然没有间断地持续了两个月…… 　　因为伊路米的任务目标也不可能每次都恰好在旅团的所在地，所以两人不免还是要分开的，可分开期间，伊路米时不时就要打电话问下他的行程，偶尔库洛洛没接还不行，因为这事他还又被磨着做了一晚上。 　　伊路米吃前吃后两种态度就不说了，到后面好几次库洛洛出去晃悠买东西，总觉得有人跟着他，回头一看还真是伊路米。 　　库洛洛无奈地问他为什么不出来，伊路米倒是很老实地承认：想看看你在我不在时是什么样子。 　　这是什么回答…… 　　这种事情一多的直接后果就是库洛洛此后独自一人时，神经也仍然处于紧绷状态，很难得到放松。 　　他也和伊路米说不许再这样了，对方同意。但偶尔几次库洛洛还是产生了些错觉，总觉得无形间好像还有眼睛在暗中盯着他。 　　……真是够了。 　　库洛洛开始感到了烦躁，他想到刚到揍敌客家时基裘那监视整座枯枯戮山的电子眼，居然觉得异曲同工，该说不愧是一脉相承的母子吗？ 　　有办法可以改变现状吗？ 　　有，只要远离伊路米就可以。 　　于是在和黑发杀手分开的一个下午，库洛洛给他发了个短信—— 　　【侠客找到了些遗迹和墓穴的情报，我们准备去看看，接下来不会在城市活动，那些地方信号不好，不能经常联系，你也别来找我，等我忙完了会去找你。】 　　一发送成功，他就把手机关了。 　　“团长，准备好了吗？要走了。”侠客走过来问。 　　对于伊路米这两个月的种种行为，蜘蛛们自然也看在眼里，之所以没有爆发纯粹是侠客暗地阻止了他们，他对两人间的潜在矛盾看得分明。 　　“看着吧，团长忍不了的，说不定这次能让他们分手呢。”说这话的时候，这位长相亲切的娃娃脸参谋依旧是笑嘻嘻的，只有翠绿色的眼中闪烁着理智而冰凉的光，“得让团长自己厌倦才能彻底摆脱揍敌客。” 　　“嗯。”库洛洛应了声，站起来。 　　这次要去西南大陆一个偏僻的部落，那里比较原生态，完全没有信号，他也没骗伊路米。 　　“走吧。”他对整装待发的同伴们说道。 第73章 　　枯枯戮山。 　　作为杀手世家的大本营，今日的揍敌客宅邸一如既往的阴森、有序和沉闷。 　　烛光幽暗的长长走廊上，奇犽迈着较为轻快的脚步走向餐厅。 　　近期他心情顺畅，因为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压在头顶的那座大山了。 　　尽管仍旧有惯例的短信查岗，可只要看不到人，那都不是事。哪怕家里还有一个同为控制狂的妈妈，可和伊路米一比，那简直算无关痛痒。 　　况且基裘近来也根本顾不上他。 　　奇犽已经不止一次见过基裘在家里歇斯底里的模样，起初他还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到气得全身都发颤的基裘嘴里不停念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竟敢……”，奇犽等半天，她就是不说那个男人到底干了什么，不得已，好奇得不行的他只能私下偷偷去问柯特，这个弟弟整天跟着基裘肯定知道些什么。 　　穿着和服安静如人偶的柯特沉默了会，小声说道：“可能和库洛洛有关，我听到管家跟妈妈汇报说伊路哥只接指定区域的任务，他们由此推测的。” 　　奇犽挑了挑眉，平静的外表下十分诧异。 　　要知道他大哥在工作上可精密得就像个机器人，居然还能干出这事？ 　　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接着他又听到柯特小小声地感叹：“库洛洛好厉害。” 　　奇犽：“……” 　　这个他承认，库洛洛的确很厉害，毕竟是能压倒他那个恐怖大哥的人物……啊，所以才能把大哥迷得神志不清了？ 　　关键家里除了妈妈之外，居然没有一个长辈对此提出异议，也没把人喊回来质问。 　　此后又慢慢过了一段时间，等奇犽这次任务回来后听糜稽说大哥已经快有三个月没回家了，若是因为工作也就罢了，可他很大程度不是，而妈妈也已经忍到了极限。 　　竟然已经那么久了吗？ 　　奇犽倒是没去在意时间，以前虽然也发生过兄弟俩三个月不见面的情况，但那是因为任务出差错开了，伊路米还是会偶尔回家的。 　　如果库洛洛真的能把伊路米给拐走，那可真是太棒了…… 　　尽管知道这不太可能，但不妨碍奇犽乐意这么想象，他一点都不在意妈妈失去对长子的控制后越来越不稳定的情绪，巴不得伊路米真的和库洛洛私奔。 　　可惜，奇犽的好心情也没维持多久，几日后的一天早上，他在踏入餐厅的那瞬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深重压抑感！ 　　空气都仿佛因为冰冷的气氛而凝固，寒意顺着背部直上，杀手敏锐的危机意识让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紧缩！ 　　怎么了？是爸爸也终于忍无可……奇犽突然停住了脚步，浑身僵硬，在捕捉到餐桌旁某个能让他做噩梦的身影后，他僵在了原地。 　　“早上好，小奇。”许久未见的伊路米坐在餐桌上，那双无机质的纯黑眼睛锁定着奇犽，“怎么迟到了五分钟？是我最近不在，让你松懈了吗？” 　　他语气平和，甚至是用着闲聊的态度，但奇犽依旧下意识挺直背部，差点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大哥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奇犽悚然而惊。 　　家里虽然有规定的用餐时间，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格，精确到分秒，毕竟总会有事情耽搁的时候，五分钟的误差勉强在合理范围内，但奇犽完全不敢辩驳，语速飞快地小声承认错误，“对不起，我训练忘了时间下次不会了。”然后低着头小跑落座。 　　一顿饭吃得胃疼无比，奇犽坐在伊路米的对面，他敏锐又清晰感受着萦绕在自家大哥周身隐隐的低沉气场。 　　这是很少见的。 　　伊路米很少会有情绪变化，若不是他从小就在伊路米的训练教导下长大，对恶意的感知非常敏感，恐怕还发现不了。 　　……他是怎么回事？谁能惹到他？和库洛洛有关吗？而且为什么妈妈没有反应？她不是一直在等大哥回来吗？ 　　奇犽有太多的疑问，但一个都不敢问。 　　爷爷桀诺今日不在，席巴和基裘都没有说话，餐桌上死寂到了极致。 　　等吃过了饭后，奇犽立刻问了之前在场的糜稽。对方显然也是想找个人八卦，这次也不卖关子，立刻就说：“大哥是在你来之前的十分钟前到的，妈妈当场就发作了！不过没说两句就被大哥震慑住，爸爸就不让她说了，安静吃饭。” 　　“就这样？”奇犽怀疑问。“是啊，你也发现了吧，大哥看起来心情不好。”糜稽说。 　　“……是啊。” 　　真是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发颤，以至于吃完饭他们就马上溜了，让奇犽后怕的是大哥居然没叫住他来个餐后加训。 　　兄弟俩对视一眼。 　　“该不会在闹分手吧……”糜稽小声说，其实真的分手了也不奇怪，不如说有人能忍受伊路米那么久才奇怪。 　　“不会吧……上次我看他俩还挺好的，顶多就是吵架，但爸爸妈妈也会吵架啊。” 　　“嗯……”糜稽看着奇犽若有所思，“你好像不希望他们分手啊。” 　　被看出来了吗。 　　奇犽也不慌张，淡定反问：“难道你希望吗？” 　　“我无所谓啊，反正不都得听大人的。”糜稽表示自己没有话语权，“不过我不讨厌他。” 　　喜欢手办就是他的同好啊！ 　　“哦？妈妈那么讨厌库洛洛，你身为她的跟屁虫居然跟她唱反调？” 　　“怎么说话的你！”糜稽开始撵人，“赶紧走吧，我要打游戏了！” 　　“切。” 　　…… 　　伊路米此刻回到了自己房间，就如两个弟弟所议论的那般，他心情很差，差到甚至不愿花费多余的精力去应付基裘。 　　他当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不如说妈妈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才费解，她不也时时刻刻掌控着爸爸的行踪吗？ 　　就算妈妈不喜欢库洛洛，在自己明确表达过他会成为自己的家人后，也不该继续反对下去。 　　但这些问题都可以推后去处理，此刻占据他绝大多数心神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库洛洛完全消失到现在已经有十天了，自从那天收到对方发来的告别短信后，那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即使去了库洛洛最后停留的城市，也没找到一点线索。 　　有西索这个前车之鉴在，伊路米很清楚如果库洛洛有心想躲，自己能找到他的概率很小。 　　他当然可以调动家里的资源去找，可那样的话，家里就会立刻知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而这非但不能解决库洛洛躲避的问题，还要应付家里人的询问。 　　他现在无暇顾及那么多，单是失去库洛洛踪迹的事情已经让他难以忍受。 　　伊路米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无数次的拨通那串能倒背如流的号码，片刻后，音筒里传来千篇一律的关机提示声。 　　他盯着手机，极黑的眼中暗淡无光，冰冷阴郁。 　　库洛洛会突然玩失踪的原因伊路米一清二楚，早在之前他就察觉到了对方隐隐无奈又烦躁的情绪。 　　可他完全不认为有问题，这是必经的过程，库洛洛迟早得适应习惯这种生活。 　　而且，伊路米觉得自己没要求库洛洛甩掉那些烦人的蜘蛛跟他回家住，去哪里、做什么都跟他汇报交代，完全听他的话，已经足够克制了。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和对待小奇一样直接在库洛洛的脑子里插入一枚念钉，这样就可以命令库洛洛禁止违抗自己。可惜库洛洛不会愿意，再加上自己也无法单纯靠武力压制住他，才勉强按捺住这种想法。 　　然而库洛洛却不能体会到他的用心良苦，所作所为更是彻彻底底踩在了伊路米的底线上，不断刺激着他几欲爆发的敏感神经，伊路米不知道库洛洛所说的“忙完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只知道随着时间流逝，他越来越难以控制内心会崩坏一切的真实欲-望。 　　他想杀人发泄情绪，可因为制约的关系，他不能再无缘无故地随意杀人，那样极可能会被家里看出异样。 　　在确认能够掌控库洛洛之前，他还不想暴露制约。 　　“咚咚咚——”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伊路米收起手机去开门。 　　席巴站在门外，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看向伊路米，他无表情道：“走了。” 　　“嗯。” 　　伊路米起身，这次回来不单是好久没回家妈妈下了通牒，也是因为有一单生意需要和爸爸一起出差。 　　席巴没多说什么，转身迈步。 　　他当然也看出长子的异常，但席巴对此毫不意外，甚至乐见其成，他也是这么劝下快要歇斯底里的妻子的。 　　以长子的性格，这两人迟早会有爆发矛盾的一天，或早或晚而已。 　　或许这一天已经来临。 　　* 　　伊路米本以为最多半个月库洛洛就会跟自己联系，可没想到整整过去了一个月，他仍一点动静都没有。 　　手机里是翻来覆去重复的枯燥忙音。 　　伊路米的耐心终于告罄，愈演愈烈的负面情绪令他甚至顾不上工作，开始四处寻找库洛洛，拍卖会、收藏展、名流宴会等等，一切库洛洛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会去看一眼，可这样没有方向地找寻就如无头苍蝇一样，自然也没有结果。 　　伊路米知道库洛洛不可能永远躲下去，但有什么其他方式能逼他提前现身吗？ 　　就在伊路米开始冷酷地思索起办法时，库洛洛终于联系了他。 　　依然只有一条短信—— 　　【我找到了金翅王朝的塔伽石碑，这段历史倒是有趣，这个王朝的第四位国王在征服另一个国家时因杀戮太多深感悲痛悔恨，于是在石碑上刻下诏令与宏愿，他将不再容忍杀戮和俘虏，要用慈悲和宽容收服人心。 　　对于一个侵略者来说这话很可笑是不是？可他居然成功了，国土平稳扩张了三倍有余，不过不是靠慈悲和宽容，而是靠宗教的力量，杀戮当然也少不了，只不过都被粉饰太平。 　　塔伽石碑上有着国王立下的誓言制约与响应其诏令的万民愿力，但是他最后还是被反噬了，传言说他的神魂去往了神之国度，可我猜应是死无葬身之地。 　　总之还是失败了，接下来我们会换个地方找其他的线索。】 　　洋洋洒洒的一堆文字，令伊路米想起了在那艘前往塞亚岛的游轮上，两个人在甲板上无所事事地漫步，库洛洛与自己叙说有关塞琉国故事的情景。 　　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淡然平常仿佛他没有消失一个多月一样。 　　或者说库洛洛就是这样的，感到烦心时可以玩失踪让人完全找不到，有心情时也可以如招猫逗狗般给点回应。 　　真是随心所欲。 　　伊路米想，看着手机屏幕的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可那双空洞的眼睛却黑得渗人，他拨通了库洛洛的号码，过了一会电话才被接起。 　　——好歹是接了。 　　“你在哪里？”伊路米直接问，隔着话筒，他的语气听不出半分异样。 　　“现在在埃珍大陆，但马上要离开了。”库洛洛一如既往温和悦耳地声音透过音筒传来。 　　他倒是有问必答，可惜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来找你。” 　　“不用，”库洛洛道，“等忙完了我会去找你。” 　　伊路米沉默了瞬，“你什么时候忙完。” 　　“现在不好说，你等我电话吧，先这样。”不等伊路米回复，库洛洛便挂了电话。 　　“……”伊路米拿着手机，微垂首，许久没有动作，滑落的黑发遮掩了他的神情。 　　他没有再打过去。 　　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两人才再次联系上。 　　这次库洛洛直接打来了电话，他先是简单交代了下近期的行程。 　　旅团现在西南大陆的一片草原上，找的东西是一个部落祭祀用的陶俑，据说可以许愿，对于这种可以许愿的传言库洛洛并不是很相信，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去看了看后，发现果然是假的。 　　然而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旅团在那发现了未知的遗迹，后来在遗迹里耽搁不少时间，而且完全联系不到外部，所以这段时间他倒不是故意不和伊路米联系。 　　不过最后一点库洛洛没有说，因为除此之外，他确实是在避免和伊路米近距离接触。 　　“你呢？怎么样？”说完自己的事，库洛洛又问起伊路米的近况，“最近惩罚变少了，是你的工作减少了吗？” 　　——为了找你，自然无法兼顾工作了。 　　伊路米心道，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简短地应了声：“嗯。” 　　事实上库洛洛心知肚明，但也不准备捅穿，保持点该有的距离对他们都好。只是大少爷的反应实属有些冷淡，以往攀谈中更多都是伊路米说自己答，现在却是反过来。 　　这不太正常，对方可是为了找他减少了工作，按理来说反应不该如此平淡。 　　不过无所谓，这才是他希望的局面。 　　这两个月的旅程中，库洛洛总算找回了以前自由的感觉。 　　虽然制约的限制依然在，但是旅团也不是非得时时刻刻做那些符合身份定位的事，偶尔和同伴一起旅行也不错。 　　“我还有一个地点要去，也会在那待一段时间。”库洛洛道，准备结束此次通话，“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先不说了，如果有犯罪会提前告诉你。” 　　“好。” 　　伊路米此时正站在高处看着天边的弦月，可那双深黑的眼睛却没倒映出一丝光，他道：“库洛洛，十天后，也就是6月16日，我会在欧奇玛联邦的圣佩里德执行任务，到时候你来找我，好吗。” 　　库洛洛愣了一下，这是认识以来伊路米第一次提出让自己去找他的请求。 　　这个要求过于普通，倒是显得反常。 　　但无论伊路米的意图是什么，他们才分开不过两个多月，这么快见面不符合他的计划。 　　库洛洛想了想，模棱两可地回复：“到时候再说吧，我这里事情结束后会联系你。” 　　伊路米沉默了会，轻声回道：“好。” 　　他没有再追问一个确切的答复，他清楚库洛洛不会给他，况且他已经决定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把手头的事安排好。 　　除了清理了两个紧急的任务外，伊路米还回了趟家。 　　基裘在家门口等他，长子又是两个多月没有回家，而这次他的行为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光行踪成谜，连工作效率都变低了！ 　　就算席巴无数次强调让自己少管伊路米，可基裘仍旧忍不住要问一问：“伊路米，你最近都去了哪里？小奇越来越不听话了，你……” 　　“妈妈。” 　　伊路米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可在这副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外表下，基裘看到了那如深渊般令人畏惧又凌厉的恶意。 　　好似沉睡在阴暗地底的巨型凶兽，缓缓地睁开了嗜血的眼睛。 　　基裘听到了自己飞快的心跳声，那是充满激动和胆战混合在一起的喜悦。 　　——啊啊，伊路米不愧是他最满意的长子，能露出这样充满杀意又冷漠的眼神！ 　　伊路米表情漠然地经过基裘，回了房间。 　　* 　　篝火旁，蜘蛛们正在吃饭。 　　等吃完这顿部落招待的饭，他们便要离开草原，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费坎大峡谷。 　　如果库洛洛愿意，即便是在这个除了交易生活必需品鲜少与外界接触、连通用语都不会的草原部落，蜘蛛们也能得到友好甚至热情的待遇。 　　芬克斯吃完一整盘手抓肉饭，在伸手拿下一份的时候想起什么，好奇道：“揍敌客都好久没出现了，他们终于分了？” 　　“有可能。”飞坦迅速回答，“他最喜新厌旧了。” 　　“哈，那可太好了。” 　　侠客吃了口饭，“……不一定。” 　　“啊？为什么？”芬克斯没想到侠客唱反调。 　　“我刚刚还看见团长在里面和伊路米打电话。”侠客道。 　　“……靠，怪不得喊他吃饭都说等等。”芬克斯郁闷地大口扒饭。 　　“比起这个，你们倒是吃得慢些，给团长留一份。”派克提醒。 　　似乎是终于打完了电话，库洛洛从毛毡帐篷里走了出来，他出来后站在原地一会，才有点无奈地说：“下站换个地点吧。” 　　“嗯？不去费坎大峡谷了吗？”侠客问。 　　“不去了，去苏莱曼遗迹。”库洛洛道。 　　这个遗迹倒也在行程规划之中，侠客想，值得注意的是，它不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而是位于一个小乡村的附近，虽然同样信号欠佳，但这地方距离一个城市很近。 　　那个城市叫圣佩里德。 　　“哦好啊。”侠客嘴上回道，看着库洛洛在派克旁边坐下，开始进食。 　　是为了伊路米才突然改行程的吧……他忍不住腹诽，他们团长什么时候为了别人改过主意啊？这可真是……！ 　　唉…… 　　侠客心里叹了口气，望着自己剩下三名毫不知情的同伴，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74章 　　苏莱曼遗迹所在的村落建筑全部是以石头、砖、柚木等材料搭建，保持着这片土地最为原始的风貌，只普及了最为基础的水、电设备，而且供电时间每日仅有短短五个小时，大多数居民还是更习惯使用油灯照明的方式。 　　这座村落里的人全部都是古时一个大祭司的后代，他们代代守护着一块雕刻有图腾文案的石头，在当地人口中这是一块守护之石，能够免除厄运。 　　大祭司名为苏莱曼，因此这块石头也被称为是苏莱曼之石。 　　既然能免除厄运，制约也算厄运一种，抱着这样不靠谱的念头，侠客现在解除制约的宗旨变成但凡能试的都试试看。 　　可这块苏莱曼之石却并不在村落内，而是位于一个距离村落百米远的地下古城中，这座城市在两百多年前因为一场地震而陷入了十多米深的地底，连同这块石头一起再也不见天日。 　　前来探寻的人有很多，但大多数都无功而返，一小部分甚至死在了古城里。 　　库洛洛他们的来到并未遮掩来意，但村落里的长老却完全不在意对方的目的是他们的守护石，还友好地给人安排了一户人家借宿。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谁也都没见过这块石头，虽说是祖辈口口相传的宝物，但谁也都没什么真实感。 　　长老年轻时见到不少人为这块石头送了命，见又来了一拨年轻人，甚是还劝了一句，“来这看一看就回去吧，好多人把命都丢在那儿了。” 　　库洛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问清他想得知的答案后，几人在村落中休息了一晚便前往了遗迹里。 　　古城中的空气含氧量都和地面不一致，一般人甚至没法在里头待上半个小时，而他们整整待了两天两夜。 　　地底的布局像是个复杂的迷宫，里面深不见底，但意外地保存完好。库洛洛和侠客在分析好路线后分头行动，飞坦派克跟着他，芬克斯和侠客一起行动。 　　只用了四十多个小时，他们就找到了苏莱曼之石。 　　“古城能保存这么完好都是因为这块石头的功劳吧。”侠客敲了敲那块半人高的岩石，上面的图腾已经完全看不清了，“如果强行拿走的话，这里八成要塌。” 　　“看来是真的有守护的含义。”库洛洛看着破损的岩石，上面留下全是时间的痕迹。这个古城很深，他们人还在地下，真的要塌了话出去会变得非常麻烦。 　　芬克斯开口，“真想拿也不是没办法啊。” 　　“不用了。”库洛洛道，“和解开制约也没什么关系，又这么大，就让它继续待在这里吧。” 　　几人从地底出来又花了一点时间，等赶到村落时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的，顶着村民们惊讶的目光，他们都进屋冲洗了休整了一下。 　　库洛洛最后一个洗完，他换了身衣服，头发都还是湿漉漉的，原本该很习惯的事情，不知怎么的，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提醒他，“要吹头发。” 　　这里没电也没吹风机。 　　库洛洛下意识在心里回了一句，随即一愣，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他都没想到能被伊路米影响的这么深。 　　他喝了两口啤酒，夜风凉爽又舒适，正感觉无比惬意时，眼前虚影一闪，天秤突然出现！ 　　库洛洛微微一顿，正准备从口袋拿出手机就想到这里根本没有信号，这意味着接不到短信，如果伊路米有工作的话，他没法提前收到消息。 　　但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此类情况，也算正常。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天秤的虚影再次出现。 　　这个意外的情形让库洛洛不由怔住，从绑定制约到现在，天秤在短时间内这么频繁地连续出现，这还是第一次。 　　而出了这种情况的人居然会是伊路米。 　　一般来说就算一天有两次工作，伊路米也不会安排在同一时间里，毕竟这样不好估算惩罚的严重性。 　　按照对方的谨慎，在下次犯罪前伊路米就会先把上次的罪给赎清。 　　而且如果是同一时间内密集杀人，按照之前测试，这也该归于一次犯罪才对，会出现两次天秤就意味着这是两次不同的犯罪。 　　伊路米的工作大多单调又充满一致性，不外乎就是杀人，区别只是在于杀几人，怎么杀人，像这样犯下两次截然不同的罪不想用都知道有问题。 　　库洛洛本能感到了不对劲，他马上拿出手机，但这地方一点信号都没有，哪怕他想打电话确认都不行。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了手机一会，他倏然站起身。 　　库洛洛知道自己用不着过于在意，杀手的工作在极高的利益下本身就伴有着极强的风险性，这种意外是在合理发生的范围内。 　　况且伊路米不会有失手的时候，揍敌客的顶尖杀手从不会在没有必胜把握时出手。 　　但明晃晃的两次犯罪实在太突兀了，这简直不像是在工作时宛如仪器般程序化的伊路米会干出来的事，况且看天秤垂下的幅度直接到底就能大概知晓这罪不轻。 　　库洛洛思索着，忽然脑海中闪过了一句话，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是16号，正好到了那通电话里伊路米说过的来找他的时间。 　　因为在遗迹里，又加上的确不在意这件事，这导致库洛洛一点没有留意过日期，他还不想那么快就见到这大少爷。他们现在不过才分开两个月半，将近三个月而已，而他的计划中可是打算消失差不多半年再去找伊路米的。 　　手机因处于待机状态两天，现在也快要没电了，不赶紧离开的话顶多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要关机，这样就只能明天回市区后才能联系到伊路米，确认对方情况。 　　还有一种选择是现在就出发，这里到市区不过三百多公里，开车的话最快四个小时左右就能到。但恢复信号用不了那么久，顶多开百来公里就够了，他能提前联系伊路米。 　　要选哪个？库洛洛想。 　　这很可能是对方逼他出现的方式之一，他们两人被制约捆绑得极紧，一方出事另一方必然会受到影响，但他不知情，就算有惩罚也绝不可能重过伊路米。 　　他大可以当做没发生，任凭伊路米折腾自己，反正这大少爷非常识时务，只要知道这条路不通，也就不会再试第二次了，这些惩罚就当做是给他的教训。 　　选择不去理会，才是摆脱对方没完没了腻歪与监控的最好方式。 　　库洛洛那双黑亮的眼中倒映着不断跳动的火光，他站在原地半晌，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到了屋内。 　　“走吧，我们现在回市区。”他说。 　　侠客几人还在优哉游哉的烧烤，闻言一愣，“现在就走？不是说明天再回去吗？” 　　“我在两小时内看到了两次天秤。”库洛洛说，“但这里没有信号，我无法确认具体情况。” 　　短时间内出现两次天秤，可他们团长可什么都没干，那就是伊路米那边的情况。 　　几个蜘蛛暗中交换了眼神，没多说一句话。 　　侠客点头道：“好。” 　　几人速度很快，全都回到了车上，但才关上车门，飞坦就见驾驶座上白雾冒起，缩小版的库洛洛出现在了车内。 　　这次是七岁左右的模样。 　　原本库洛洛要开车，现在没办法了。 　　他和侠客换了个位置，坐到了后排，原本后面三个人还有点挤，换成小号的他后倒是宽敞了不少。 　　侠客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诧异地问，“伊路米去盗窃了？” 　　按这惩罚降临的时间以及年龄推算，盗窃之物的价值还很大。 　　“可能是他委托的附带要求。”库洛洛道，“一会还会有第二个惩罚。” 　　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在车子开了半个小时后，第二次惩罚降临。 　　小臂骨折声在安静的车内非常明显，左臂位移带来了尖锐的刺痛。库洛洛面色不变，随手把扭曲的小臂重新接了回去。 　　七岁的身体显然禁不起这样粗暴的举动，但他没去在乎。 　　“揍敌客到底在干什么？”芬克斯拧紧眉问，他也知道伊路米肯定在工作，因此问的是另一件非常尖锐的事。 　　——揍敌客突然犯下两个截然不同的罪，是为了什么？ 　　飞坦狭长的双眸散发着寒意，他瞥了眼库洛洛，对方却只是提了提嘴角，没作回答。 　　一般来说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杀人罪的惩罚都是往下挪一档，库洛洛是B档的骨折，那伊路米很可能是A档的截肢或者流血性重伤。 　　这种程度的伤当然也算严重，但如果是伊路米的话应付起来不会有没问题，况且又有念在，能出什么事？ 　　理智来说，库洛洛去不去市区都无所谓，但…… 　　或许是心底那抹隐隐的不安带来了犹豫，那日通话背后隐含的潜台词库洛洛没去在意，可现在回忆起来却哪里都不对劲。 　　——那不像请求，那像是通知。 　　等距离市区还剩一半路程时手机就有了信号，可上面没有伊路米发来的任何行动前的通知与电话。 　　库洛洛直接打通电话过去，那头处于关机中。 　　这可不是少见，这是第一次发生，通常他找伊路米，对方只要不在工作几乎都是秒回秒接的。 　　像这种玩失联从未发生过。 　　你想做什么？闹脾气也该有限度！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想，他觉得自己应该得有点火气，至少面对伊路米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时，不该再这么平静。 　　可完全没有，库洛洛发现比起怒意，他心底里更多是在想伊路米此刻的情况。 　　七岁身体，受着重伤，不能回家，估计猫在城市中的某一角等他，现在的风里充满了湿意，马上就会下雨。 　　还故意关机。 　　苦肉计？他觉得自己会吃这套？ 　　库洛洛忍不住的在心里叹气。 　　——你这是想让我找到你，还是不想让我找到你？ 　　…… 　　初夏季节气温不算太高，在下雨后反而还有些湿润寒冷，现在已是傍晚，但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酒店外却被警车围得水泄不通。 　　还有不少身穿制服的警察将市区内几个重要交通要道围住，不允许任何车辆与人出入。 　　好奇的市民皆被赶离现场，站在酒店外的警察面色凝重，在警车交错的灯光下，现场的气氛紧张又压抑，空气中都是风雨欲来的血腥味。 　　议员乌I德离奇死在了一场极其重要的外交晚宴上，而在十日后便是大选的最后一轮投票的日子，作为最得民心的有力候选人之一，他的死亡很难不让人想到是否是争权夺利下的阴谋。 　　现在城中的大小酒店、旅社等场所都在被严格地盘查，地铁、火车等区域更不用说，连机场都停飞了好几趟航班了。 　　不仅如此，这次来访的他国公主所佩戴的国宝之一——安妮斯之心也下落不明。这简直是安保上的重大失误，警察查了所有的监控，却连罪犯的踪迹都没发现一丝一毫。 　　犯罪者有几名，是否是团队作案，一切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或许杀了议员的根本不是普通的杀手。”有人议论道，“如果是这样我们根本查不出什么结果……”“闭嘴！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另一道声音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封锁市区内所有交通路段，我不管来的人是谁，让他插翅难飞！” 　　“是！！” 　　就在距离警方重重包围的中心区旁，变小的伊路米虽然没到插翅难飞的地步，可也确实有了些小麻烦。 　　两次的惩罚给他带来的是身体的缩小和严重性失血的重伤，如果是原本的身体倒没什么，可这种惩罚如果放在一个七岁孩童身上就难熬了很多，即使用钉子暂时止住了血，身上五六个已经伤到内脏的窟窿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都在提示着他这具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到了这种极端情况时，揍敌客家那苛刻到残忍训练的好处便完全展示出来了。 　　就算如此身体状况非常不利，伊路米也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和基本行动能力，甚至只要给他休息一晚的时间，哪怕只有七岁的身体素质，自身超强的恢复能力也能将身体调整到较好的状态。 　　幼小的黑发杀手拖着过大的衣服走在无人的街巷中，这座城市在来之前他就看过地图，整座城市的每一条线路都像打印般清楚的刻在他的脑海里。 　　市区中心的边缘区域有一片待拆的老城区，巷子复杂且无监控，里头几乎已经空了，只有偶尔几户人家还在。这种地方很适合躲藏，按伊路米的潜藏技术，即使警方的人就在他一米外，也绝对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但有制约在还是被动了很多，他现在身体缩小没有衣服，伤口也没法处理，一个满身是血七岁的孩童出现在街面上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哪怕易容了也没有意义。 　　而他又不能杀普通人，这种情况下再失去念肯定是最为不妥的选择。 　　当然，伊路米还有好多种方式能立刻离开这里，之所以最后选择躲藏而不是离开只是为了那个单方面的约定。 　　今天到了电话中他通知对方来找他的时间，在零点到来前伊路米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雨滴越来越大，伊路米靠在街巷深处的角落里听着外头警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那双漆黑到不见底的眼中看不出一点情绪。他现在进入了“绝”的状态，连呼吸都杳不可闻。 　　身上的血迹被简单地清理过，但因为雨水难免又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了几个小小的红色水坑。 　　他的身体冷得像冰，所有储存的能量都在修复着这具破损的幼小身体。 　　一国至宝安妮斯之心被他握在手中，他拿起来看了看，在这么暗的光线下，这块宝石依旧璀璨夺目，迷人至极。 　　但伊路米对珠宝没什么兴趣，会去偷是因为委托，只不过这次委托却是他故意选择的。 　　库洛洛真的想要躲起来的话，没人能够找到他，他只能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方式把库洛洛给逼出来，而对方会不会如他所愿，这答案就连伊路米自己都不知道。 　　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是第一次。 　　幻影旅团的团长从不会对失去兴趣的事物多做停留，只要库洛洛决然想走，那便谁都找不到他的痕迹。 　　黑发杀手擦了擦脸上的血，用舌尖舔掉，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受伤对于他来讲是家常便饭，也是训练的一环，疼痛从不会对他造成任何负面情绪或者抵触，但库洛洛会。 　　那个人能轻而易举地调动他的喜怒，完全出乎意料。 　　这对杀手来说本该是禁忌，是触碰到死穴的命门。 　　漆黑的夜空看不到一点繁星，雨滴却不断砸落在地面上，老城区只要没有外面的警车声响，安静得就像个鬼城。 　　看不见的压抑和黑气笼罩着黑发杀手小小的身体，库洛洛这种随性的作风对他而言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他需要对方做个选择，为他自己做个选择。 　　上次那通电话是他给库洛洛的最后通牒，如果库洛洛这次会来找他，那么他就暂时把对方消失两个多月的事当作没发生过。 　　但如果没有来，还继续躲着他的话，他就要遵循内心里最直接的想法——用尽一切手段杀光旅团，再把库洛洛关起来。 　　旅团是那个人的归所，是他生命的延伸，他会如此有恃无恐，在除了对自身能力的肯定外，旅团的存在也占了很大部分的原因。 　　那些蜘蛛们都是障碍，只要有他们在，库洛洛就不会彻底地属于他。 　　但反过来说，只要没了旅团，库洛洛不就只剩下他了吗？ 　　阴暗又暴戾的念头充斥着脑海，有那么一刻伊路米甚至无法压抑自身的杀气。先前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完全是出于制约合作的融洽，以及库洛洛一直以来都十分配合的态度。再加上想要杀掉旅团所有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需要非常周密的计划和安排。 　　如果库洛洛能一直维持着先前和他相处的模式，伊路米也能暂时不去考虑太多。 　　但一切都因为对方一意孤行的离开而变了，库洛洛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库洛洛。 　　伊路米想着，不由轻轻一笑，脸上流露出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残忍愉悦。 　　他不想库洛洛死，只要对方永远待在他身边就够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哪怕把人变成傀儡也行，至少这样的库洛洛能完全在他的掌控与监视下，更不会离开了。 　　至于如何杀掉旅团的事可以和西索合作……那个男人的目的就是要和库洛洛打一场，而旅团对西索来讲其实也是个妨碍，他们两个之间完全可以好好地谈一谈。 　　伊路米歪了歪头，如深渊般的眼空洞到吓人，但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意。 　　他现在都说不清楚库洛洛究竟选哪个会更满足自己心底最真实想要的，对方能出现固然很好，但若能一劳永逸地彻底断了对方的后路，似乎会更加完美，这样就不会再有碍眼的人了…… 　　已经十一点半了。 　　伊路米估算着时间，他抬头看了眼又变大的雨势，走到了一个废宅里，换了个藏身之处。 　　伤口又开始流出血液，仅凭钉子的控制已经不够了。可伊路米完全不在意，他还要再等一会，等到凌晨后店铺全部关上，他就潜入医院给自己做最简单的治疗。 　　就凭着警方的那些警备对他而言，和如入无人之境也没有任何区别。 　　等治疗完了，他就可以换个城市，等恢复原身后再回去。 　　雨越下越大，寒冷的雨滴溅落在地面。 　　伊路米心下打算着，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他居然从未想过库洛洛会出现的可能性。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占据了整个心脏，难受的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伊路米有些疑惑，不禁伸手摸了摸，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垂下手臂。 　　他早就知晓对方的选择，做这么多，或许只是在等自己的答案罢了。 第75章 （地雷加更8） 　　阴雨连绵，沉闷的天空因为城市的灯光呈现出晦暗的深灰。 　　等旅团来到圣佩里德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由于警方将马路要道封锁，车队堵成了长龙，他们只能在偏外围的区域停车。 　　“市区出事了。”侠客扶着方向盘，侧过头对后排的库洛洛说道，“等检查完再过去的话至少需要三四个小时。” 　　“派克留下。”已经变回原身的库洛洛淡淡道，在两旁车灯冷光的投射下，他的神情带着些冷意，“其余人下车，到市区后先找个有网络的酒店，伊路米或许和警方的动向有关。” 　　“好。” 　　众蜘蛛应了声，几道身影在夜幕下迅速消失，快得就像一阵风。 　　圣佩里德是个繁荣的超大都市，共有几万平方米，如果不能直接锁定区域，找起来人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伊路米既然提出要他来找，自然不会全部提示都不给，在没有通讯设备联系的情况下，摆在眼前最直接的便是城市里堪称警力森严的排查，而能有这种规模的搜索，发生的必然不会是小事。 　　库洛洛凝神思索，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和伊路米有紧密联系，极有可能是对方杀了什么重要人物，才引来密不通风的层层搜捕。 　　二十分钟后，旅团众人出现在个高级酒店的房间内，侠客熟练登陆猎人网站，被外界瞒得密不透风的消息却白纸黑字地出现在了论坛的首页。 　　“乌I德议员在今日参加外交晚宴时被击杀，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死亡时间在七点一刻，同时他所接见的公主殿下也丢失了国宝级钻石项链。” 　　侠客看着屏幕，绿色的眼睛倒映着屏幕的光，“他们先前还没发现，是公主自己发觉所佩戴的项链温度不对才意识到这是仿制品。但她从参加晚宴开始项链就没有离身过，被调包最起码是参加晚宴之前的事，也就是说发生在议员死亡前。” 　　“信息都对得上，是他的委托。”库洛洛道，他随手擦了擦脸上雨水的痕迹，沉声道：“把城市地图调出来看看。” 　　圣佩里德的所有路线图出现在屏幕上，库洛洛扫了两眼就将大概布局记下，出事地的酒店在城市中央，那里一直是城区中治安最为完善地带，街道上随处可见都是监控。 　　但就距离市中差不多两个街区的地方有一片老城区，范围不算很大，处于待拆状态，如果不是有航拍图，这地方简直要淹没在繁荣又现代化的城区里。不过因为距离事发地实在太近，一定会有搜查，不算完美的藏身地点。 　　而离开市中地以外的地方能躲藏的地点就比较多了，圣佩里德发展得很早，最初路线规划得并不完善，有很多幽深小道藏在街巷中，狭小的地势开不进车，只有人能穿行，要是藏在这里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发现。 　　侠客盯着库洛洛白皙的侧脸，问：“要切进监控里找找有没有伊路米的行踪吗？” 　　“不用了，他在工作时不会让自己被拍到。”库洛洛说，他看了看最可能藏身的几个地点，又瞟了眼时间后站直身体，“我先出去了，你们休息吧。” 　　他刚走出去两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侠客，再找下这里有没有地下诊所，有的话把地址给我。” 　　手机在酒店里充了会电后重新开机，差不多有20%的电量，库洛洛觉得足够了，如果在手机没电前没看到人那就真找不到了。 　　他的速度很快，完全没有停留地就朝外走去，侠客坐在椅子上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团长，你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库洛洛脚步一顿，转头看他，“C区交给你找。” 　　飞坦和芬克斯不想找揍敌客，但他们也没法只看着自家团长忙碌，况且库洛洛虽然反应平淡，但谁都能看出他的在意，就这样他们怎么能在酒店待得住！ 　　两人对视一眼，芬克斯开口，“我们也去。” 　　库洛洛笑了笑，“好，我找C区前的部分，剩下你们分，两个小时内没看到人就直接回来吧。” 　　“明白了。” 　　芬克斯答道，他话音刚落就见库洛洛已经转身走了出去，房门关闭的声音十分清脆。 　　等人一不在，剩下三个蜘蛛互相看了看彼此，侠客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像是打开了什么发泄的闸口，芬克斯很是不快地走到电脑前看地图，无言的恼怒在心底燃烧！ 　　“揍敌客在发什么疯，还需要我们旅团来给他收拾烂摊子！” 　　飞坦冷冷地笑了起来，“还看不明白？那个人在逼着团长现身。”他的声音低沉嘶哑，眼底杀意浓重，“我们快行动吧，我想在团长前找到他。” 　　侠客警觉地看他一眼，“你别乱来，团长会生气的。” 　　飞坦低声道：“不这样会显得我们很好摆弄。” 　　侠客知道飞坦说得完全正确，但库洛洛会想不到这一层吗？他是会被要挟的人吗？不仅不是，敢对他蹬鼻子上脸的几乎都被弄死了。平日里看着温和脾气好也只是因为他接触最多的都是自己的同伴，旅团的人。 　　可现在他对伊路米的底线是一退再退，明知道对方的目的却还是来了，实在是迁就得不行，大家会不高兴理所应当。 　　侠客很是无奈，他又叹了口气，缓缓道：“那也别太过分，你们这样他会很为难的……” 　　飞坦&芬克斯：“……” 　　这句话的作用实在太大了，屋内紧绷的气氛忽然松弛下来，连刀割般锐利的杀气也有所收敛。 　　侠客知道自己把同伴们劝住了，指了指屏幕示意他俩来看，“别气了，过来确认下路线吧。” 　　…… 　　因为道路的封锁与已到了深夜，街上除了来来回回的警车和警察外几乎都没什么人，商铺更是一家没开，大家都感知到了紧张又危险的氛围，干脆早早关店回家了。 　　库洛洛快步走在空旷又安静的街道上，雨水滑过他的脸部轮廓顺着下巴滴落，但他并未在意。 　　C区前错综复杂的路线地图他已经全部记住了，街区间路程很远，面积也不小，好在能躲藏的区域也就那两三个。 　　库洛洛穿梭在只有微弱街灯的小巷中，回忆着地图中每条街巷的布局，脚步轻而快，即使在雨夜中也没发出一点点声响。 　　他一直皱着眉，任谁都可以轻松看出他毫无掩饰的坏情绪。伊路米的做法无疑是对他的逼迫，用这么尖锐的做法在换取着他的退让。 　　这种幼稚又带有威胁意味的行为换成之前库洛洛看都不会看一眼，哪怕对方是和他性命相连的人——反正伊路米也绝对不至于把自己玩死。 　　很多条小巷中都没有灯，如墨般的黑在晚上看令人心底发寒，库洛洛已经找完了一个街区中所有隐藏的道路，并未发现伊路米的踪迹。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现在已经零点半了，早就超过了伊路米所说的16号的时间。 　　可库洛洛也没立刻转身回去，而是马上前往下个街区。 　　库洛洛知道他有千百种理由可以说服自己现在的举动不是接受了伊路米的威胁，只是出于有利可图而已。 　　比如对方还算个合格的合作者，和他处于良好的合作模式等于给旅团上了个保险。 　　比如伊路米的那句话根本就是通知，这意味着对方一定准备另外做些什么，他来找人只是免掉后续处理的麻烦。 　　比如伊路米固执又任性，就算要和对方一拍两散也得等到先见到人！ 　　库洛洛停下脚步，表情流露出一丝无奈。 　　但他没法这么骗自己，他心底一清二楚，自己之所以会像个没头苍蝇在这鬼地方乱晃，完全只是想确认伊路米这混蛋到底有没有出事罢了！ 　　即使从小就在人口混杂的流星街长大，库洛洛也几乎不骂人，可今晚他在心里把伊路米从头到尾骂了个遍！ 　　——等找到人就把他揍一顿。 　　库洛洛抹掉下巴不断滴落的雨水想。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距离杀人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伊路米是个非常守时的人，他说几点就是几点，现在已经17号，早就过了约定时间，对方很可能已经在一小时前离开这里，继续寻找等于在做无用功。 　　库洛洛站在阴影处，他完全被淋透了，冰凉的雨滴顺着脖颈优美的弧度滚进衣服中，即使不冷也很难受。 　　他站了一会，果断重新走进一条小道中，既然还不想那么快回去，那便再找找吧。 　　* 　　伊路米睁开了眼睛。 　　经过刚才的短暂休息，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些，渗血的伤口已经止住了。出于对时间的敏感，他估计现在应该是一点半左右，误差不会超过十分钟。 　　黑发杀手撑着石墙站起，他感到眼前有些发黑，知道多半是失血导致的。靠在墙上又调整了下呼吸，伊路米开始思考之后要怎么行动。 　　他需要立刻治疗，药物和伤口的处理只要潜入医院就能解决，然后再找个温度适宜的地方休息几个小时他就能离开这座城市。 　　至于库洛洛……现在没出现，应该不会来了。 　　伊路米无表情地想着，但身体却一动没动，就和零点时的情况一模一样。理智和情感好像分成了两部分在互相撕扯，明明离开才是最符合眼下正确的判断和选择，但是身体却一点也不配合。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动静，那声音只出现了一瞬就淹没在雨声之中，来者绝对不是普通人。 　　伊路米神色一凛，钉子划破空气包裹着杀意凌厉地袭向来者！ 　　出现在拐角处的削瘦人影轻松接下了三枚钉子，雨幕中他的身影好像要和暗黑的背景融在一起。对方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望着伊路米，漆黑的双眼中不带一丝感情。 　　伊路米抬起头，望着走到他面前的人，指间的钉子倏然消失。他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轻声道：“库洛洛。” 　　库洛洛低头看着找了半天的杀手，对方此刻看起来很惨，或许是因为身体缩小的缘故，满身是血的伊路米看上去相当可怜。 　　小小的脸上、过大的衣服上、露出的手臂上都有着伤痕和血迹，雨仍在下着，血迹能留这么久说明是伤口在不断地渗血，他的内伤不用看都知道不轻。 　　过度失血带来的后果是致命的，哪怕对于他们来说也一样，而伊路米不可能不知道却还在这破地方待了这么久……也亏得他能待这么久！ 　　怒意悄然被点燃，库洛洛冷冷地看着伊路米，抿紧了嘴唇。 　　“你怎么找到我的？” 　　沉默中，伊路米开口问道。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库洛洛冷声回答，“又在前两个巷子里发现了血迹，你连隐藏自己的踪迹处理不好了吗？” 　　“哦，前面失血太多，眼睛看不清了。”伊路米回答，他伸出手做了个要抱的动作，露出了挂在手上的那串钻石项链，“我以为你不会来。” 　　换成以往库洛洛会对这亮晶晶又剔透的宝物多看一眼，可此时他不为所动，表情依旧冷峻，过了一会才伸手把小小只的杀手整个抱起来揽在怀里。 　　“我也以为。” 　　库洛洛随意答道，上下看了伊路米身上的伤势两眼，不出意外对方浑身冰凉，在怀里好像个冰块。几个止血的穴位还插着几根钉子，这么严重的伤口居然只用着这种方式来止血！ 　　那一刻他真是有些服气，能把自己折腾到这么破烂的程度，凭谁都要给他竖大拇指。 　　库洛洛自己也是湿漉漉的，但好歹比伊路米体温高些，只好把人紧紧抱着，“你不会处理伤口再找个地方等吗？” 　　“我担心会错过你。”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燃起的怒火又轻松被人浇灭，仿佛心间也被钉子狠狠刺了一下，他心中一软，脸上的冰冷就挂不出了，“那为什么关机？” 　　“手机没电了。”伊路米道，“妈妈一天十几个电话也很烦。” 　　库洛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原来你也知道烦。” 　　“……”伊路米缩在库洛洛怀中，顺手把国宝塞进对方口袋里，“我有点晕，还好冷。” 　　库洛洛：“……” 　　现在知道装可怜了！ 　　由于人变小了，伊路米的眼睛显得更大，七岁的他面颊还有些婴儿肥，漂亮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和个小姑娘似的，就算库洛洛再有不满也没法对着个小孩子发泄。哪怕他知道怀里的这根本不是个小孩，而是个货真价实的、能推开几十吨大门的成年男人！ 　　可这么容易放过对方只会让伊路米越来越得寸进尺，因此库洛洛语气还很冷硬，“逼我出来想做什么？” 　　“没做什么。”伊路米瞅着他，乌黑的眼睛里好像装满了委屈，“我只是很想你。” 　　“……好好说话。” 　　“一般情况下，我不会撒谎的。” 　　库洛洛瞥了他一眼，在不板着脸后，清俊的眼眉令他看起来非常的柔和，“都过了16号怎么不走？” 　　“我想走的。”伊路米说，“但真要走时却又不想了。” 　　库洛洛沉默一会，“如果我不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会先找个地方治疗，等回复了后再回家。” 　　“在这之后呢？” 　　伊路米呆了一会，把脸重新埋进库洛洛怀里才道：“不想告诉你。” 　　库洛洛：“……” 　　看来是真话。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通知侠客可以不用找了，又看了看地下诊所的地址，立即抱着人往大道上走。 　　“下不为例。”库洛洛许久才憋出了一句警告，语气里却没任何威胁力度，“我不会再去找你了，绝对。” 　　那你别再消失了。 　　伊路米在心里说，但面上还是乖乖点点头。 　　暴戾的失控感终于慢慢平息下来，悬而未决的事也被抛之脑后，他一声不吭的缩在对方怀里，不想把这好不容易的重逢再次变成剑拔弩张的对立。 第76章 　　才抱了伊路米一会，库洛洛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但他都躲着人走，没引起任何的注意。 　　等到了地下诊所时，其他三个蜘蛛都已经到了，他们也是满身的雨水，可见真不是敷衍地在寻人，一定也是跑了不少巷子。 　　一见到同伴，库洛洛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有些无奈道：“辛苦了。” 　　侠客笑嘻嘻地摆摆手，绿色眼中满是笑意，“等会儿团长请我们吃夜宵吧。” 　　飞坦盯着自家团长怀里的某人，锋利的目光几乎想把人撕碎。 　　伊路米也感受了这股直接的恶意，但显然这时候发作很不理智，况且库洛洛都不说什么，他要是开口的话一定会被这无情的人扔出去。 　　医生在杀气下哆哆嗦嗦，接过伊路米后什么也不敢说就开始处理伤口。 　　他经常为一些黑I帮的人处理伤势，棘手的枪伤、刀伤都见了多了，可在看到伊路米的伤势时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居然还能保持清醒意识的小孩，感到万分的惊讶。 　　这种伤势哪怕放在一个身强体健的壮汉身上也早该没命了，一个小孩子是怎么撑这么久的？ 　　……看他的眼睛，这孩子是人还是鬼啊？ 　　“不用麻醉，也不需要给我注射任何药物。”见到针管里的白色液体马上要往皮肤里戳，伊路米开口道，“直接消毒缝合就可以。” 　　“这……”医生不敢做主，看了眼站在那边不吭声的俊美男子。 　　库洛洛知道按照伊路米的体质，麻醉药起不到一点效果，打也是白打，便点头，“按他说的做。” 　　医生瑟瑟发抖，“……” 　　这是群什么人啊！ 　　在处理完伤口又开了各种消炎止血的药物，又拒绝了医生说要留夜观察的提议，库洛洛拿了件诊所里的干爽的白大褂把伊路米包住，才把人重新抱起，率先走了出去。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带着水汽的凉意。 　　“侠客他们也找了你很久。”库洛洛瞄了怀里闭上眼睛的小杀手，“一会的夜宵你去请。” 　　伊路米：“……” 　　他睁开眼，心想我卡不都给你了，可面上仍然温顺地点头，“好。” 　　……要是平时都能这么乖多好。 　　库洛洛有些无语，抱着人快步回了酒店。 　　…… 　　黑医的技术很好，伤口缝合的速度很快，但再快也需要时间，等回到酒店时已经快四点了。 　　库洛洛把伊路米放到了沙发上，先拿了条浴巾把人稍微擦了擦，又去烧热水。伊路米靠在软软的沙发上看着库洛洛为了他走来走去，他的身体很疲惫，可精神却很亢奋。 　　这是将近三个月以来他再次触碰到库洛洛，心底的缺口都好像被补上，如沼泽般漆黑的阴郁又被如数封住。抱着他的身体温和有力，伊路米发现自己很喜欢库洛洛笑着对他说话的态度。 　　如果把人变成傀儡的话，这些都会消失吧。 　　伊路米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快得像从没出现过。 　　等把人喂了几口热水，又给伊路米换了件酒店的睡袍，库洛洛才记得把自己湿透了的滴水外套脱了随便扔到一边。 　　可就这么一小点空隙，伊路米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往浴室走去。 　　“你做什么？”库洛洛立刻问。 　　“我想洗澡。”伊路米回头看他。 　　“你身上开了这么多个洞，还要洗澡？” 　　“可头发黏黏的，全是血。”伊路米道，“身上也有血味，我想冲掉。” 　　……真是事多。 　　库洛洛无语了一下，他不想表现得太关心，免得这人更加有恃无恐，越来越过分。干脆转头不去看，随便伊路米折腾。 　　他正要给自己也换身衣服时，忽然浴室里传来了金属碰撞所发出的刺耳声响，库洛洛动作一顿，立即往浴室走去。 　　等一进去他就明白了，原来是伊路米太矮了够不着淋浴头，干脆直接用钉子把固定装置打下来。 　　小杀手调节了下温度，拿着淋浴头就想直接往身上头上冲。 　　他身上的伤口刚刚缝合，沾水会引发炎症，虽说按照伊路米的身体素质大抵上不会有太大问题，可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库洛洛迈了两个大步从伊路米手上夺走了淋浴头，看着一脸疑惑的黑发大猫，他沉默片刻才说：“待着别动。” 　　伊路米：“？”“我给你洗。” 　　大少爷一见库洛洛愿意帮忙，立马摆出一副乖巧模样，“我还要用洗发露，会干净点。” 　　但再乖巧也是个面瘫，无表情的说着这话时难免给人一种理气直壮的感觉，那副可怜弃猫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 　　库洛洛闭上眼睛，压下心底又冒起的火气，去外面搬了张椅子进来。考虑到伊路米的身体情况，他让对方躺在自己腿上，在浴缸那边帮人洗头。 　　伊路米十分配合，全程不仅一句话没说，还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像也是担心库洛洛心情不好，手下力度不控制，直接把自己薅秃了。 　　不过他想的有点多，库洛洛既然答应了帮忙，就会好好做。 　　在费了好大力气把伊路米那头漂亮柔顺的长发洗干净后，他还简单帮人用清水擦洗了下脸上以及身上的血迹，再用大浴巾将人裹住，轻手轻脚的抱了出去，全程下来连龟毛的大少爷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时酒店正好把适合小孩穿的睡衣送来，在换好衣服后，伊路米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又开始在酒店内搜寻着什么。 　　库洛洛现在真是非常懂他，一眼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坐着别动。” 　　劳心劳力的库洛洛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去抽屉里拿出吹风机，又给人吹头发。 　　一波操作下来，揍敌客家的大少爷这才满意了，摸了摸绸缎般光滑的长发，很有礼貌道：“谢谢。” 　　库洛洛懒得应他，他身上也是湿的，干脆也去冲一下。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进浴室脱衣服，就见门口出现了小小的身影，伊路米居然不去睡觉，又光着脚跑出来看他。 　　库洛洛：“……” 　　算了，别管他。 　　蜘蛛头子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温热的水从头顶洒下带走了少许火气和疲惫，将外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一切都很好，如果没有那小背后灵直勾勾的视线了话会更完美。 　　但库洛洛这会是真不想搭理他，只当做伊路米不存在，在沐浴结束后，他换好衣服拿了条浴巾擦擦头发，就准备回到床上休息。 　　伊路米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见状问：“你不吹头发吗？”或许是想到了之前库洛洛一贯的表现，他接着说，“我来帮你吹吧。” 　　……他怎么这么喜欢自说自话。 　　库洛洛看着见小号伊路米拿了吹风机过来，从对方手里直接拿走，语气轻却严厉地说道：“上来睡觉，少管我。” 　　伊路米的识时务精神好像总算重启成功了，他一句话也没说，立马翻身上床躺好，过程行云流水的快速，不超过五秒钟。 　　库洛洛举着吹风机，知道如果不吹伊路米又会念叨，干脆吹干了头发省事。 　　他打算直接睡了，在地底遗迹待了整整两天两夜，又因为伊路米的事跑了一晚上，现在回到了安静舒适的环境中，身体本能地想要短暂进入休息的状态。 　　他一躺下就感觉伊路米靠了过来，冰冷的身体现在总算恢复了该有的温度，此刻正抱着他一条胳膊，十分亲昵地把脸也埋进去，又用脸蹭蹭。 　　库洛洛不讨厌这种无害的亲近，正准备闭上眼睛，忽然身旁的人爬起凑到他耳边道：“我饿了。” 　　库洛洛看向他，黑暗中他能看见伊路米小小的轮廓。 　　“晚饭没有吃又受了重伤，在身体变小后消耗得挺大。”伊路米一五一十地说，“吃点东西我可以恢复得更快。” 　　库洛洛什么也没说就坐起开灯，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他都把人照顾成这样了也不差这一环。 　　至于伊路米是不是故意卖惨他也无所谓了，都到了这一步，要算账也等人变回来。 　　酒店速度很快，从打电话到送餐不过二十分钟，这期间伊路米安静得就像是小猫崽似的依偎在库洛洛身侧。库洛洛瞥他一眼，小杀手脸色的确不好看，苍白到了透明的地步，嘴唇也毫无血色，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和成人时一样，淡漠又冰凉。 　　说是夜宵，其实也可以当成是早餐了，酒店服务很好，食物种类丰盛，数量也多。库洛洛这段时间也没吃好，正好跟着一起吃两口。 　　伊路米看起来确实是饿了，一句话没说只往嘴里塞吃的，也不挑，见什么吃什么，他的胃口不小，在身体消耗过度后用食物来补充能量是最迅速的。 　　两人快速解决掉了面前的所有食物，此时窗外已经大亮，和煦的日光透着窗帘缝渗进来一些，被库洛洛严丝合缝地拉上，两人才再度又重新躺下。 　　伊路米一钻进被窝就靠了过去，库洛洛知道他的意思，伸手便把人捞进怀里，别的不说，现在伊路米的身高大小当个抱枕刚刚好。 　　安静舒适的房间内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因为被人揽着，伊路米能肆无忌惮地缩在库洛洛的怀里，对方的呼吸已变为悠长缓和，似已经进入深睡的状态。 　　伊路米瞪着双大大的猫眼，享受着此刻的亲近和静谧。过了一会，他伸手贴上了库洛洛的胸膛上，又把脸靠上去。 　　他能闻到对方沐浴后身上清爽的味道，能拥抱住这具暖和的身体，而睡着的库洛洛将弱点全数暴露在他面前，交托出了全部的信任。 　　胸腔内心跳平稳又有力，他那双能够轻而易举挖出心脏的手正贴合在对方胸前感受着这一切。 　　心跳声近在咫尺，只要他想，挖出来甚至用不了一秒。 　　伊路米一直睁着眼睛，他对今晚发生的结果说不上究竟是失望还是喜悦，但在见到库洛洛那刻他就没再考虑过别的事情。 　　他也不是非要做得那么激进，只要库洛洛能一直这样不设防让他听心跳声的话，他可以暂且放下与西索合作的想法。 　　选择权可是在你手上啊…… 　　伊路米想着，把脸埋进温暖的怀中很快睡着了。 　　过了一会，在等伊路米呼吸平稳后库洛洛慢慢了睁开眼睛。他杳不可闻叹了声气，表情好似有些无奈又有些嘲弄，最后全部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又再度闭上了眼。 　　…… 　　先醒来的是伊路米，即使知道在安全的地方，但身体本能的警惕依旧让他没保持多久的深睡就醒过来。他稍微动了一下，连带着库洛洛也立刻睁开眼睛。 　　大大的猫眼扫了下床头的时间，下午一点零五分，他们睡了六个小时左右。 　　“中午好。”伊路米迅速坐起来，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个不错的状态，他稍微活动了下关节，“再过一天就能恢复好。” 　　说着伊路米下床去了卫生间，等回来时身上的绷带已经被全部取了下来，只留下纱布。 　　库洛洛躺着打量两眼小杀手，骇人的伤口已经完全不渗血了，又经过一晚良好的休息，从外表上看伊路米已经和平时没有差别。 　　揍敌客家的恢复力实在快得惊人，一般人要躺上一个月的重伤他居然一晚上就能恢复到还不错的水平。虽说内伤肯定没那么快好，但只要之后变回成年体，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库洛洛拿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通知旅团众人在吃过饭后准备离开，也起身洗漱去了。 　　托伊路米的福，早上的圣佩里德戒备更加森严，四处都在排查可疑人士，等旅团走到楼下时不意外地看到门口停满了警车，几名警员正快步走进大厅，与牵着伊路米的库洛洛等人擦肩而过。 　　昨晚车被停在了酒店地下车库中，早上侠客先一步去加油，现在已经坐到了车内。他们不怕麻烦但也不想惹得一身麻烦，又因为制约，以防万一还是迅速离城最为妥当。 　　由于多了个伊路米，原本刚好的位置坐不下了，库洛洛考虑了一下，抱着人坐到了副驾驶座，剩下的蜘蛛们则坐后头。 　　出城的车队排得很长，等轮到旅团时都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警员重点盘查他们觉得可疑又危险的人员，见这一车有个小孩在，首先没了太多警惕。 　　伊路米乖乖坐在库洛洛怀里，看脸就是个漂亮又听话的小不点，让人不由心生好感。抱着他的库洛洛一脸俊秀斯文，侠客也是一副大学生的模样相当亲切，后排派克正对着化妆镜涂口红，飞坦芬克斯凑在一起玩游戏机。 　　“来旅游的？”有警员在检查证件时问。 　　“是啊~我们一个学校的，出来郊游。”侠客笑眯眯地回答，指了指伊路米，“他是我朋友的弟弟，一起带出来啦。” 　　“谢谢配合。”警员把证件还给侠客，又瞄了眼副驾驶座，好心提醒道，“让你朋友抱着弟弟坐到后排吧，坐前排对小孩不安全。” 　　旅团众：“……” 　　这有什么不安全？ 　　库洛洛没多说什么，只是和后排的派克换了个位置，伊路米在前在后都无所谓，反正他有专座——库洛洛的怀里。 　　等顺利开上高速后，车内安静了一会。 　　伊路米十分舒服地靠着温暖的怀抱，一点也不客气地把重量全部压在对方身上，又伸手抱过蜘蛛头子的一只胳膊，头一歪就想休息。 　　芬克斯坐在中间把这一串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冷哼了一声，讽刺地开口道：“有人不是很能耐吗？怎么有本事引来全城搜捕，没本事自己离开？” 　　话里的火-药味实在太重了，让人想忽略都不行，前排的侠客抽了抽嘴角，正想着要不要说点圆场的话，伊路米倒是回应了。 　　小杀手转头看向芬克斯，语气波澜不兴，“嗯，我现在很柔弱，伤也没好，缺乏自保能力。” 　　旅团众：“……” 　　……你柔弱个鬼！ 　　芬克斯的火“蹭”地一下子冒起来！ 　　要不是库洛洛就坐他旁边，现在他已经把伊路米整个拎起来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故意的！”低沉的嗓音包含着愤怒，芬克斯盯着他道，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少耍花招！” 　　车内的气氛突然沉了下去，空气刹那紧绷起来！ 　　伊路米像是没感觉到任何敌意和威胁，依旧平静，“你在生气什么？我和库洛洛性命相连，他难道不该帮我吗？”他像是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还是你生气的方面在于，你觉得他来找我决策上的失误？” 　　芬克斯：“……” 　　他被这无赖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他没想到揍敌客的居然还很会挑拨离间！他当然没有怪到库洛洛的意思！ 　　“你那是作为合作者的态度吗！从来没有人可以逼迫旅团！” 　　“逼迫？”伊路米轻声道，明明依然是平静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却无端地让人感到此人的恶劣，“我不觉得，可能是单身的你无法了解到我们作为恋人之间的情趣吧。” 　　单身、我们、恋人、情趣…… 　　每个词都像是一道雷从天而降般把芬克斯里里外外连劈了好几遍！ 　　被挑衅到的不止芬克斯，话音落下的瞬间飞坦掰断了游戏机的手柄，细长的双眼迸发出慑人的杀意！ 　　侠客开着车都被这凌厉的杀气给弄得差点一打滑，他发现了，吵架上芬克斯完全不是伊路米的对手。 　　芬克斯怒火中烧，没直接抡到伊路米脸上完全因为这家伙还坐在自家团长怀里，一拳过去绝对误伤。 　　但他实在忍无可忍，“团长，我想揍他！下车，五分钟就好。”“我不舒服。”伊路米根本不等库洛洛接话，马上缩回对方怀里，语气弱了下来，带着孩童的嗓音倒有几分真实的虚弱，“车开的有点颠簸，头好晕，我先睡会。” 　　侠客：“……” 　　颠簸个头！他车技很好的！ 　　库洛洛：“……” 　　他一抬头就迎上自家同伴燃烧着怒火和杀意的双眼，伊路米放完火就躲他怀里，这直接的杀气完全直面朝他扑来，带着刀光剑影般迫人的寒意，可见他们有多生气…… 　　库洛洛沉默了一下，考虑到打起来后不好收场，于是从一旁拿起装满食物的塑料袋递给芬克斯和飞坦，“都快傍晚了，先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等下车了再说。” 　　芬克斯&飞坦：“……” 　　他俩一点也不饿，但自家团长给他们拿吃的，说不吃也太不给面子了！ 　　两人停顿一下，正准备借坡下驴地去拿，这时一只小手冒了出来，无比自然地顺进了塑料袋里掏出一瓶酸奶。没等芬克斯反应过来，又从里面拿了个三明治。 　　说着要去睡觉的伊路米抱着吃的转身又缩回库洛洛怀里，“我现在真睡了。” 　　旅团众：“……” 　　“我一定要揍他！”芬克斯的怒吼在公路上回荡，“揍敌客！你有本事就从团长怀里出来！！你给我等着！！！” 　　* 　　两个小时后吉普车开进了相邻的隔壁城市赛尔布诺，这座城市的规模和圣佩里德完全没法比，却是个非常适合度假与旅游的悠闲地方。 　　对于旅团来说在哪里落脚都无所谓，侠客在市中心订了间酒店式的公寓，隐私性好，更加便利和避人耳目。 　　因为人数比较多，公寓订得也很大，足足有三个卧室和一个大客厅，甚至还有个书房，所有人都能好好休息。 　　客厅有一台大屏电视，一来就被飞坦和芬克斯霸占了，他们熟练地开始联机电视玩游戏。库洛洛则随意坐到了客厅沙发上，因为没什么事干，干脆看他们玩，而伊路米窝在他身侧，安安静静，看起来非常乖巧。 　　“嘀嘀——” 　　手机发出轻微的声响，派克单手接起电话，在断断续续地应了几声后，她把手机放回桌面。 　　“团长，富兰克林要过来，说是想推荐个新人入团。”派克双手环胸，语气柔和，“从他的位置过来需要两三天，我们要换地点吗？” 　　“我们要有新人了吗？”侠客开了冰箱，很是雀跃地说，“富兰克林推荐的那应该很靠谱，8号也空缺不短时间了。” 　　芬克斯转过头，“有说是什么样的人吗？” 　　派克走了过来，“只知道是个女孩。” 　　或许有新团员加入的消息打消了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芬克斯和飞坦重新把注意力分给游戏，而不是落在仿佛和牛皮糖一样黏糊的伊路米身上。 　　侠客关上空空如也的冰箱，这里一点饮料和薯片都没有，晚上打游戏时不吃点东西太无聊了。 　　他环视在场众人一圈，“这附近有个大型商超，我想去买点吃的，有人想一起去的吗？” 　　派克率先说：“我也去吧。” 　　伊路米坐直了身体，拉了拉库洛洛的衣服，“我也想去。” 　　由于这人在车上的表现实在不佳，库洛洛从他手里拔出自己的衣角，冷淡道：“那你去吧。” 　　“……”伊路米停顿了一下，略带可怜地说：“我没带钱，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没带钱意味着不能买东西，去了也没用，伊路米的性格大概也不会想让侠客或者派克替他买。 　　库洛洛低头看他，那双尾部微微上挑的眼睛眯起，两人对视一会，他站起身，“走吧。” 　　听着几人的脚步声离开了公寓，门喀嚓一声锁上。埋头于游戏的二人组这才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熊熊燃烧的不爽！ 　　“揍敌客故意这么黏着团长的吧！”芬克斯愤愤道，“可恶，都一年了，团长到底什么时候腻……” 第77章 　　侠客这次找的酒店确实十分便利，走过一条马路就是一家综合性的高端商场，而超市就在该商场的地下一层。 　　因为不是周末，下午的商场人流量不多，四人目的明确，走进商场便直奔扶梯，但伊路米却拉着库洛洛往上行的扶梯走。 　　库洛洛：“？” 　　“我要买衣服。”伊路米说。 　　库洛洛想到他到时候恢复后确实没衣服穿，就转头和侠客与派克说：“你们先去超市吧，我等会来找你们。” 　　说完，他便和伊路米走了。 　　侠客&派克：“……” 　　两个蜘蛛默默踩上下行的扶梯，过了会，侠客突然发出了声叹息。 　　“哎，我怎么感觉这发展不对劲啊。” 　　“怎么？”派克搭腔。 　　前后左右除了他们没有人，侠客放心说话，“以团长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喜欢被人追太紧，伊路米却显然是另一个极端。先前团长明显是烦了，我以为他们能分手呢，可是怎么伊路米随便卖个惨他就心软了……” 　　“他自己愿意的话，那也没办法。”派克说，“而且这其实是他的私事，我们并没有权力干涉。” 　　“话是这样说……可你都不担心的吗，”侠客不禁道，派克明明是最操心库洛洛的人，之前也是对揍敌客戒备得很，现在却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团长面对伊路米时的行动都很反常。” 　　“担心也没用，按现在的情形，除非揍敌客威胁到旅团，团长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对自己人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至于其他的……”派克说着一顿，“随他高兴吧。” 　　随他高兴啊……派克果然还是很惯着库洛洛，这都不生气，飞坦和芬克斯想必已经憋着火快忍到极限了。 　　可……侠客微苦着脸腹诽，虽然团长对自己人的确都很好，但是派克你还不知道库洛洛到底把人“宠”到什么程度了啊！把位置都让出去未免太过了啊！ 　　这大瓜究竟要不要说出去呢…… 　　有些无奈和纠结的侠客又叹了一声气，想不通伊路米怎么就不知不觉混到自己人的地步了，这审判之秤还有迷魂汤的功效吗？ 　　* 　　作为一家奢侈品服装店的资深导购，莉娅既有“慧眼识顾客”的精准眼光，也有奢侈品店店员一向眼高于顶的通病。 　　只要从客人的衣着打扮、言谈举止观察，她就能把对方的出身家底猜得七七八八。 　　通常到店的客人有七八成都是路过的普通人，无需在意，剩下的那些则需要她打起十一分精神接待。 　　临近傍晚，这个点的客人通常比较少，莉娅会让另外两个资历较浅的导购整理陈列，而就在这时，有两个眼生的客人走了进来。 　　那是一对有些奇怪的组合，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人牵着一个精致漂亮的男孩子，虽然都是黑发黑眼，但因为长得不像，显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莉娅眼睛微亮，几乎立刻判断出这是对家境优渥的客人，不仅是细微之处的穿着打扮，光男人佩戴的蓝色耳饰就非凡品，举手投足间也流露出教养良好的上流气质，且会领着小孩逛店的男人一般目的明确。 　　总而言之，不差钱！有需求！ 　　莉娅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完美的职业微笑，“您好，欢迎光临，请问……” 　　“麻烦给我打包一整套包括内衣鞋子在内的衣服，尺寸是……”她的话冷不丁被打断，莉娅低头看去，是那个长相漂亮的小男孩，黑亮的柔顺长发像上等的绸缎，若不是穿着男生的裤装，定会被认成女孩。 　　按理说见到这样如洋娃娃般精致漂亮的孩子，莉娅应该心生喜爱才对，再不济也是欣赏，可不知为何，当对上那双漆黑一团的大大眼睛时，她的心中却莫名打了个激灵。 　　……怎么有点瘆人呢。 　　她纳闷地腹诽，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果然目的明确，这样的要求她在职业生涯中自然也经历过，不算奇怪，莉娅笑容维持不变，“好的客人，请问风格有需求吗？我们家休闲、正装、商务都有哦。” 　　伊路米扫了眼摆在店中心的塑胶模特，随手一指：“就那个吧。” 　　莉娅看过去，是他们今年的春夏新款，却不是常规款式，而是走秀款，众所周知，走秀款非常挑人，尤其今年的风格大胆创新，色彩跳跃斑斓，复古前卫交织，普通人很难撑起来，摆在那只是为了陈设。 　　但……这孩子报的尺寸，这样的模特身材穿起来肯定不会难看，是给家里人买的吗？ 　　“好的，我马上准备，请两位稍等片刻。”不到三分钟就成交了订单，莉娅心情好极了。 　　等打包完，到了付款的时候，莉娅自然而然地找了大人。 　　库洛洛全程没说什么，这会也直接掏卡结账，然后拎起桌台上的袋子转身离开。 　　走到外面，伊路米突然扯了扯男人的手。 　　“怎么了？”库洛洛跟着停下脚步。 　　伊路米仰起脸，大大的猫眼望着库洛洛，“抱我。” 　　库洛洛：“……” 　　即便是处于这样得天独厚的年龄，可配上杀手面无表情的模样与平静无波的语气，听起来也像是在下达一个命令，但相识得久了，库洛洛却知道这家伙是在撒娇。 　　从昨晚到现在，库洛洛依然觉得自己还没有消气，可他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想拒绝伊路米。 　　所以自己居然是吃这套的吗……库洛洛有点无语，他看了会伊路米，无奈弯下腰，将人抱起。 　　伊路米搂住库洛洛的脖子，在他耳边问：“我给你的卡呢。” 　　“在侠客那边。”库洛洛说。 　　伊路米：“……” 　　“那是我的工资卡。”他幽幽道。 　　……还真给侠客说中了。 　　库洛洛解释：“我平时用不到那么多钱，而且赎罪的话侠客来操作更方便点。” 　　听起来倒是很正当的理由，然而这也说明了库洛洛对他的同伴有多信任。 　　……真是碍眼。 　　伊路米趴在库洛洛肩上，眼神阴暗。 　　然而却不得不忍下去。 　　——我可是为了你才忍的，我只原谅你一次，不要再让我失望……库洛洛。 　　“哦。”伊路米应了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行为。 　　…… 　　侠客和派克逛超市的速度很快，等两人找来时，他们已经装了大半购物车，见库洛洛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抱着伊路米走过来，都快无语到习惯，只当没看到。 　　“我们选的差不多了，团长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侠客问。 　　库洛洛扫了眼购物车，里面一堆饮料、酒类、吃的。 　　“没有。”他说。“我想吃苹果。”伊路米开口道。 　　库洛洛转头问派克：“这里有卖苹果吗？” 　　“……有。”派克指了个方向，她不打算去给揍敌客拿，团长愿意就自己去吧。 　　库洛洛去果蔬区了。 　　看着他抱着伊路米的背影，侠客突然搓了搓脸，嘟囔着说：“老天，太奇怪了，有一天我竟能看到团长带孩子，虽然是个伪孩子……可真是他自己的孩子他都不见得会带的吧。” 　　“真有的话，那也用不着他带，”派克抱着胸，语气淡淡地揶揄道，“团里有人会抢着带的。” 　　“……”侠客想到自己当初看到失忆的小团长忍不住去逗的表现，顿时沉默了，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这下伊路米能正常点了吧？” 　　先前他紧盯团长的那些行为是旅团完全看不下去的程度，而能把团长逼到跑去荒山野岭躲人，某种程度上伊路米确实很厉害。 　　“不知道，应该会收敛吧，不过同样是操作系，你不是应该更了解吗？” 　　“不是所有操作系都这样的！”侠客替自己争辩，顿了顿，又道，“算了，伊路米正不正常无关紧要，反正全看团长能不能忍……忍不了最好。” 　　因为也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逛完超市后，几人还买了晚饭回去。 　　吃过晚饭，大家便各做各的，库洛洛坐在沙发上看书，也不嫌游戏背景音吵，伊路米依旧窝在他身边，咔嚓咔嚓啃着他指名买的苹果，连啃三个，啃得一旁在茶几上操作电脑的侠客都烦了，最后也去拿了个苹果吃。 　　大约十点的时候，伊路米说要睡了，库洛洛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跟他回了房间。 　　游戏的声音卡顿了下，芬克斯输了游戏，但他不在意，看了看被关上的房门，低声不满地发起牢骚，“怎么回事啊，都快有求必应了吗。” 　　飞坦冷冷道：“继续，下把。” 　　两人都在游戏里发泄火气。 　　…… 　　卧室里，库洛洛脱了外套，倚靠在床头继续看书。 　　伊路米先发了会短信，然后放下手机问：“你不睡吗？” 　　“嗯。” 　　伊路米想了想也不勉强，反正待在自己旁边就好了。 　　他关掉主灯，只留下床头灯，躺下，贴着库洛洛便睡了。 　　第一天两人都没有出去，惩罚期间还是少点节外生枝为好，他们窝在沙发上整整一天。 　　或许是见不得伊路米黏着库洛洛，期间飞坦和芬克斯出去了，只有侠客和派克留守。 　　到了晚间吃完饭，年龄缩水的惩罚已经持续整整两天了，伊路米仍没有恢复，不过根据经验，库洛洛觉得应该也差不了太远，一般就在两三天里，所以不出意外最迟明天就会恢复了。 　　果不其然，凌晨三点时刻，伊路米毫无预兆地变回了成年体。 　　昨晚没有睡，劳逸结合，今天库洛洛跟着伊路米一块睡了，枕边人突如其来的变化自然也惊醒了他，不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人翻身压住了。 　　“伊路…唔…”睡意朦胧的话音未尽，吻已落了下来，唇被堵住，且几乎没有过渡就被侵入。 　　伊路米吻得又深又凶，似要把人吃进腹里般索取着。 　　睡意迅速消散，清醒过来的库洛洛觉得这节奏不太妙，这家伙该不会是想……他在被困住的桎梏中费力地推出了一点缝隙，艰难地出声：“不行……” 　　伊路米嘬吻着库洛洛湿润的唇瓣，一边用着可怜的语气磨他，“我想要，都三个月了……” 　　同时手却不带停的。 　　库洛洛：“……” 　　他团员还在外面！ 　　“给我吧，库洛洛……” 　　库洛洛闭了闭眼，快被蹭得不堪忍受，这个家伙真的是说一套做一套……手往哪里伸呢？！ 　　“……去浴室。”他咬着牙说道。 　　伊路米立刻起身，动作异常迅猛急切，下床时还扯了库洛洛一个踉跄，几乎把人拖进了房间自带的浴室。 　　关门，开灯，行云流水般地做完这两个步骤，伊路米不带停顿地将人按在墙上亲吻。 　　“……不准弄出痕迹。”库洛洛做出警告，他可不想在进入夏天的季节穿高领了，那样的话是个人都会怀疑，“而且只有一次。” 　　“知道了。”伊路米含糊地说道。 　　然而事实证明，某位杀手在这方面的信誉真的几乎为零，出尔反尔简直是家常便饭。漫长的一次结束后，库洛洛想洗个澡，他其实不太愿意和伊路米一起洗，可这个时候是赶不走他的，杀手硬挤了进来，淋浴间不大，站下两个成年男子后，空间显得异常狭小。 　　喷洒打开，细密的水流自头顶落下，顷刻间就打湿了两人。 　　“我帮你……”伊路米低声说，搂着库洛洛的腰，手探出去。 　　“……”库洛洛额头抵着伊路米的肩，闭着眼屏息忍耐着。 　　然后，他被突然抱了起来，猝不及防的失重感令库洛洛下意识地搂住了伊路米的肩，下一刻，库洛洛闷哼出声，“你…！” 　　“家里对我最近的表现开始有意见，”伊路米用着与先前求欢时如出一辙的可怜语气道，“我白天就要走了……” 　　听着倒像是跟他一样色令智昏，以至于连工作都顾不上了……可这不是这家伙出尔反尔的理由！ 　　“出去…你…！”库洛洛骤然扣紧伊路米的肩膀，指甲掐入了冷白色的肌理，他被抱着抵在墙面上，承受不住般仰起了头。 　　伊路米注视着库洛洛，那张被水流淋湿的脸上，十字刺青被完整地露出来，眉间微微蹙着，透明的水珠顺着纤长的眼睫滚落，眼中有些涣散，却依然倒映着他的影子。 　　伊路米忽然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一起被迫洗澡时的情形，那时候这张脸是近乎于圣洁的漂亮，可现在是……圣洁而堕落的，变幻交织着他所给予的痛苦与欢愉，如同被献祭的猎物。 　　但不是给神的，而是…… 　　我的。 　　久违的满足感渐渐填充了伊路米空洞的内心，他倾身吻上那张吐露着难耐喘息声的唇。 　　…… 　　等两人从浴室出来回到床上时，外面已天光大亮。 　　库洛洛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 　　库洛洛：“……” 　　真是…… 　　但也不是完全没进步，好歹没在外露的皮肤上弄出痕迹。 　　库洛洛靠在床头，全身心透出的慵懒惫怠令他很想做点什么。 　　……下次去买包烟吧。 　　这样想着，又静坐发呆了会，他看向仍黏在他身上的某个人，说：“我们谈谈吧。” 　　吃了数个小时的伊路米依旧意犹未尽，他像只十分缠人的大型黑猫，一边在库洛洛的脸上、颈上、肩上落下亲吻，一边问：“谈什么？“ 　　“约法三章。”库洛洛淡淡道。 　　库洛洛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人探讨如何相处的问题。 　　以往他愿意相处的都是他信任的同伴，而他们鲜少会让他真正感到为难，而他不愿与之相处的，那个人会连他的面都碰不到。 　　例如西索。 　　在决定和伊路米发展出一段关系时，库洛洛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烦心这样的事，在看他来，这种没有过深羁绊的关系合则聚不合则散。 　　然而现在的状况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库洛洛发现他们好像不是很合，可同时，双方的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却确实也不想散。 　　这就有点头疼了，以他们的实力和心气注定不可能让一个人完全掌控节奏，那么想要相安无事地继续维持这段关系，就必须商议出他们都能接受的相处模式。 　　虽然库洛洛的底线一退再退，有时候他自己都有些无言以对，但那不是没有极限的。 　　若不立下规矩的话，以伊路米得寸进尺到完全不懂得适可而止的行径，两人迟早有一天会再次爆发矛盾，而那一天或许不可能像这次一般轻易收场了。 　　“你想商量什么？”伊路米问。 　　“不是你逼我出来的吗？”库洛洛深邃透亮的黑色眼瞳注视着杀手，语气淡淡的，“你先说吧。” 　　伊路米先凑过去亲了亲他左边的眼睛，才道：“我说了你就答应吗？” 　　这家伙…… 　　库洛洛一秒破功，甚至想翻一个白眼给他，没好气道：“你说呢。” 　　伊路米嘴角勾起弧度，满足恶趣味般，又亲了亲他右边的眼睛。 　　“……”库洛洛其实不是很想在床上聊这种较真的问题，但念及话题本身也不是那么的严肃，且他这会也实在不想动弹，只能放任了伊路米这种时不时贴蹭的行为。 　　关于以后两人相处的问题，伊路米这两天自然也是考虑过的，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全盘托出肯定不行，就算只是还未实施的想法也不可以，导致的后果九成九是库洛洛直接跟他翻脸。 　　不能在库洛洛的脑子里埋下牢靠的念钉真的好可惜……伊路米满心遗憾。 　　他想了想，先问：“如果我这次不逼你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来找我？” 　　库洛洛倒是也不隐瞒，道：“差不多半年吧。” 　　刚说完，原本还算舒缓的气氛突然凝固了下，伊路米游移在库洛洛颈项的动作也随之顿住。 　　随即锁骨处传来鲜明的痛感，是被伊路米咬了，库洛洛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不变地问：“生气了吗？” 　　“嗯，很生气。”伊路米看着锁骨上被自己咬出的深深牙印，伤口处正渗出一丝鲜红的血，他低头舔去，眼睑微垂，轻声道，“好过分呢，库洛洛，我忍不到那时候的。” 　　过分吗，或许对伊路米而言是吧，然而…… 　　库洛洛望着杀手冷感漂亮的脸，即使在说着生气难受的话，他的表情却全无脆弱易碎，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是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强大，仿佛在预示着就算到了那个地步，他也能从容应对。 　　“那你会做什么？”库洛洛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伊路米歪头说。 　　这是不想说了，但库洛洛没有计较，总归现在不曾发生，若以后真到了矛盾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也不会不防备。 　　“像之前找不到人的失联情况不可以再发生。”伊路米又道。 　　“你也不可以再监视我。”库洛洛说。 　　这是要求置换，很合理。 　　“我要恢复正常地工作了，没有精力去监视你。”伊路米道。 　　这是实话，伊路米不务正业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这对过去的他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若有人告诉那时候的他自己会抛下工作追着一个人跑，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干掉那个妨碍他工作的人。 　　前几个月倒还好，虽然指定了区域对接单有影响，但好歹在恋爱间隙还在兼顾工作，勉强算是爱情事业双丰收。 　　至于后面三个月……找不到库洛洛以及赚不到钱的双重打击，让伊路米整个人都处于快要暴走的状态，也怪不得到后面爸爸都看不下去了，打电话提醒他适可而止。 　　放弃监视是不得已，伊路米想如果库洛洛肯配合他的工作就好了，但他知道不可能，双方如果还想和平共处下去的话，只能各退一步。想到这里，伊路米突然记起自己向家人介绍的库洛洛的优点，现在看来居然有一半是对不上号的。 　　什么职业自由有时间顾家，这个人甚至可以狠心到半年都不见人影； 　　什么财务自由不会坑他钱，是没坑，但他把工资卡都上交了； 　　什么没有娘家不用处理人际关系，那群蜘蛛虽然不是娘家人，可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一直在盼着自己与库洛洛分手。 　　伊路米忽然拥住了库洛洛，黑色的长发铺落在两人身上，他在库洛洛的耳后与颈线亲昵地轻嗅着，时而落下啄吻。 　　……只是不让监控而已，怎么就委屈起来了？ 　　库洛洛分外无语，心道这大少爷真的吃前吃后两种态度，刚刚在浴室里可不是这种撒娇的猫样。 　　“那么这点就达成共识了。”库洛洛说道，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伊路米下巴抵在库洛洛肩上，沉默了会，才在他的耳边接着说道：“我想知道你的行踪，想随时都可以找你，所以你要及时接听我的电话，回复我的短信。” 　　这是在商讨下一条了。 　　库洛洛想了想，道：“除非必要不会瞒你。至于电话短信，我尽量，但偶尔也会没看到或者没信号，如果去没信号的地方，会提前告诉你，不会失联超过半个月。” 　　“……半个月？”伊路米抬起脑袋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事，他看着库洛洛不容置疑地断言，“最多两天。” 　　库洛洛：“……” 　　这砍得有点过了。 　　“十天。” 　　“三天。”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瞥了抠门的杀手一眼，“最多一周。” 　　“我可以听你的，”伊路米表示我绝不吃亏，“但超过一周我要补偿。” 　　库洛洛没答应，“你先说什么样的补偿，我再考虑。” 　　“答应我在床上的一个要求，放心，你能做到的。” 　　“……换一个。” 　　伊路米十分好说话，立刻就换了一个，“那就主动来找我一次，你懂得我的意思。” 　　库洛洛：“………” 　　他可真不想懂！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定一下频率？” 　　他实在受不了伊路米没完没了的索求了。 　　“一周两次？”伊路米先抛了一个选项。 　　虽然明白他留出了商讨的空间，但这个答案还是很离谱。 　　库洛洛眼皮一跳，“……你有那个时间？” 　　根本做不到的吧！ 　　“所以可以攒着，等见面时一起清掉。”伊路米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同时也表明自己做得到。 　　“……一个月一次。”这次轮到库洛洛砍价。 　　伊路米：“……” 　　两个人又是一番讨价还价，然后定到一个月三次——以伊路米的忙碌程度，不光要工作还要抽时间训练弟弟，他们每个月能见三次面就很不错了，如果没有做到就攒到下次去。 　　“频率上已经随你了，时间上总得听我了吧？”伊路米说。 　　听你的还得了……他不得次次都被掏空吗。 　　库洛洛断然拒绝，“不行，而且怎么能算是随我，明明是我们都同意通过的共识。” 　　最后依然是讨价还价，一次最多一晚上，这一晚上指的是天黑到天亮，然后就要至少休息两天。 　　这大概是双方都勉强能接受的范围。 　　“那补偿呢，可以给我吧。”伊路米没有忘记。 　　“……可以。” 　　就算真的失约了，也不差那一次了。库洛洛无奈地想。 　　伊路米又亲了亲库洛洛，“我没有其他要求了，你呢。” 　　库洛洛想了下，发现他也没有了。 　　……所以除了这三件事，他们还是很合拍的吗。 　　“我也没有。” 　　“那我总结一下我们的约法三章，”伊路米发挥他生意人的素质，一本正经道，“第一点，你不能无故消失，我不能监控你；第一点，平时随时保持联络，失联一周以上你得有补偿……” 　　“等等，”库洛洛想到什么，突然打断伊路米，“如果是你失联一周以上呢？” 　　“一般来说不会，不过如果真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补偿。” 　　“什么补偿都可以？”库洛洛挑眉。 　　伊路米歪头想了下，库洛洛肯定是有分寸的，提的要求不会触及他的底线，那么……他确认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哦，除了位置之外。” 　　……果然，这个掌控欲极度旺盛的家伙不会让出位置。 　　库洛洛对此预料之中，却还是感到无语，“行吧。” 　　“那么纠正第一点，”伊路米接着道，“平时随时保持联络，任意一方失联一周以上得做出补偿；第三点，一个月上床三次，每次不能连续超过一晚，若当月没达到次数则积攒到下个月。可以吗？” 　　“……嗯。” 　　“我会说到做到。”伊路米看着库洛洛的眼睛，如同做一个宣誓般缓缓说道。 　　库洛洛坦然以对，“我也是。” 　　抛开内容不谈，约定本身就代表了一种约束，在双方还想继续维系这段关系的期间，谁都不会违反。 　　商讨完未来的相处模式，两人便起床了，伊路米说吃个午饭他就要走。 　　“嗯。”库洛洛没有异议。 　　然而这顿饭最终还是没有吃成。 第78章 　　见库洛洛的房门打开，已经在客厅等了半天的侠客忍不住松了口气，心道再不出来他就要去敲门了。 　　伊路米恢复了这不意外，不如说正是他恢复了才让侠客感到内心煎熬，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出来的两人。 　　或许是心里过早地给两人贴上了标签，下意识就戴上“有色眼镜”观察的侠客看得哪哪都不得劲。 　　身上有沐浴露的味道，是刚洗过澡了？所以大早上洗什么澡？！团长的身上倒没什么痕迹，可是……为什么又有那种微妙的感觉了啊？！ 　　啊啊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啊！ 　　“怎么了？”被看得久了，库洛洛不禁疑惑。 　　“团长，富兰克林快到了。”侠客面不改色地说道，然后瞥了眼无动于衷全然没有发现的同伴们，内心简直想流泪，第一次讨厌起自己敏锐的观察力，这瓜他一个人承受不来啊！ 　　“嗯，那等等吧。”库洛洛说。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敲响，到来的自然是富兰克林，跟着他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子，黑色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胸前佩戴一枚十字架项链，靛蓝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屋里的众人。 　　“哟，富兰克林，好久不见啊。”侠客笑眯眯地打招呼。 　　“你终于来了啊。”芬克斯说，目光落到在魁梧的富兰克林身边显得异常娇小的女生，“这就是你推荐的人吗？看起来也不是很厉害嘛。” 　　“她的能力很特别。”富兰克林说，他看向库洛洛，“团长，我把人带来了。” 　　库洛洛已经站起身，“嗯，介绍一下吧。” 　　富兰克林的视线扫过库洛洛身边的黑发杀手，有些疑惑，这人是谁？难道也是8号候选吗？ 　　侠客出声解疑，“他是团长的人，没事，你放心说好了～” 　　什么团长的人？ 　　富兰克林更疑惑了，不过也没有立刻问。 　　“她叫小滴，也是流星街人，本来是要输送给黑I帮的人才，被我发现后截了下来。”富兰克林简单说了下小滴的来历，“念能力是具象化系，叫‘凸鱼眼’，可以吸走任何她认为没有生命的东西并吐出来。” 　　听着又像是辅助向的能力，芬克斯和飞坦顿时不感兴趣了，库洛洛却眼睛微微一亮，“哦？数量和体积没有限制吗？” 　　“没有，但是念能力的东西无法被收取。”说话的是小滴。 　　“可以演示一下吗？”库洛洛问。 　　“好的。”小滴听话地回答，经过富兰克林的介绍，她还是很想加入旅团的，在流星街她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号。 　　小滴召唤出一只有着眼睛牙齿和舌头的吸尘器，命令道：“凸眼鱼，把客厅沙发、桌子还有杯子里的水都吸进去。” 　　沙发、桌子，以及一杯子的水都被吸入吸尘器消失了，然后又被吐了出来。 　　“哇，很稀缺的能力呢。”侠客马上就意识到这能力在实际运用上有多适合他们旅团了，“尸体也是可以的吗？” 　　“可以的。”小滴点头。 　　“非常适合善后和搬运呢～团长？” 　　“回头让玛奇过来一趟吧。”库洛洛说，这是拍板定下了。 　　“什么意思？我通过了吗？”小滴扭头问富兰克林。 　　“是的，玛奇是另一个同伴，会给你安排8号的蜘蛛刺青。”富兰克林道。 　　有了新同伴，还是流星街人，大家心情都很不错，几人和富兰克林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刚刚要谈正事，这会正事谈完了，免不了要寒暄一番，富兰克林正和小滴介绍在场的同伴——当然他略过了自己也不知道其身份的某个杀手。 　　侠客在这时提议：“团长，不如我们出去吃一顿吧，庆祝一下新同伴的加入。” 　　“可以，你……” 　　话未说完，库洛洛忽然被身边的杀手捏住下巴扳过脸，在唇上亲了口。 　　库洛洛：“……” 　　旅团众：“……？？！！” 　　刹那间，客厅里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出乎意料的一幕给震住了！ 　　不明状况的富兰克林是最震惊的，性格一贯沉稳的他此刻眼睛大睁，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团长的人……原来是那个意思吗？！ 　　下一刻，仿佛积攒许久的怒火终于被这个火星般的吻点燃，令人胆寒的冲天杀气从飞坦身上爆发，头顶水晶吊灯破碎的同时，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不说先前伊路米逼迫库洛洛的行为早已让飞坦忍到了极限，现在这家伙居然敢当着他们的面冒犯团长！ 　　“找死！” 　　冰冷的寒光一闪而过，血腥的杖剑出鞘，飞坦直接拔剑刺向了伊路米！ 　　眨眼就到跟前的攻击躲不开，只能硬挡，伊路米手里念钉出现，两人瞬间交了几下手，客厅顿时跟暴风过境一般，一片狼藉！ 　　富兰克林拉着小滴与派克立刻避到了一边。 　　侠客傻眼了，忙喊：“等等你们别打架啊！” 　　“怎么不能打架了？他又不是团员！”芬克斯说，要不是清楚飞坦不喜欢和人分享对手，他自己也不喜欢，他早也上去了！可惜晚了一步！ 　　侠客：“……” 　　你们好歹考虑下团长的心情啊！ 　　其实伊路米没和飞坦正面交手，主要是防御和躲避，仅仅几下，他就判断出这个矮子很难缠，伊路米不想跟他打架，一点好处都没有，太亏了，于是他很快就一个后跃闪身，躲到了库洛洛身后。 　　飞坦绕不开自家团长，被迫停下，阴沉着脸，气急地喝道：“你给我滚出来！” 　　伊路米戳了戳库洛洛，平静的声音显得无辜极了，“你团员打我你不管管吗？” 　　库洛洛：“……” 　　其他人：“……” 　　侠客：……要遭，论心机，飞坦和芬克斯这两个大直男完全不是伊路米这个绿茶的对手啊！ 　　飞坦先动手本来就很被动，这种情形，为了避免矛盾扩大，团长绝对只会和稀泥啊！ 　　侠客预判得没有错，只见库洛洛沉默了片刻，就无奈地道：“不是说要去工作吗？不走吗？” 　　“本来想吃顿饭的，但航班来不及了，正准备走，跟你告个别而已。”伊路米为刚才的吻作出解释，“那我走了，拜拜。” 　　他也不拖沓，说完就直接从身后的窗户离开了。 　　飞坦想追上去，却被库洛洛喊住了。 　　“飞坦，别打架。” 　　飞坦：“……” 　　他不想打架，他只想杀人！ 　　飞坦一言不发，收起伞剑，转身摔门走了，显然气得不轻。 　　“……我去看看他。”芬克斯看看库洛洛，又看看紧闭的大门，最后丢下一句话，也匆匆走了。 　　两个冲动的火－药桶走了，只余下几个情绪比较稳定的蜘蛛，一时间谁都没说话，空气中萦绕着有些尴尬和沉闷的气氛。 　　团长的恋人和团员起了冲突，最后居然以团员被气走收场，就连富兰克林都意识到那个人对库洛洛的重要性。 　　新加入的小滴没想到刚来就目睹了这么一出大戏，看得叹为观止，她想这个新单位还挺有趣的。 　　小滴忍不住小声感慨：“这是在争风吃醋……” 　　她被富兰克林捂住了嘴。 　　*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好端端的客厅变得七零八落满地残渣，沙发、茶几、绿植、电视柜等家具缺胳膊断腿地躺在地上。两个拆家的主要负责人一个翻窗一个摔门走得都很痛快，徒留下在场的剩余几人面面相觑。 　　小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指了指满地狼藉问道：“要我清理一下吗？” 　　“……”库洛洛的神色简直算得上是一言难尽，他万分无奈，“好吧。” 　　侠客：“……” 　　这顿迎新饭最后还是吃成了，只是人数略有减少。 　　在飞坦摔门而出后的半个小时，芬克斯就给侠客发了条信息表示他也不知道飞坦跑哪里去了，得先找一会。侠客则在库洛洛的授意下回复让他们自由行动，富兰克林和小滴在这就可以。 　　吃饭地点定在了一个高档的空中餐厅，库洛洛入座后就把菜单递给了侠客等人，随口道：“你们想吃什么随便挑，不用管价格。” 　　“……”侠客抽了抽嘴角，埋头看着菜单，干笑道，“哈哈，飞坦走早了啊。” 　　派克：“……” 　　富兰克林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库洛洛的作风都好像发生了些变化，虽然不缺钱，但库洛洛以前可不会说什么“不用管价格”这种如同财大气粗大少爷的话，他疑惑看向侠客，得到了个稍后再说的眼神后，才压下心底的疑惑。 　　比起吃饭其实小滴更想聊聊刚才看到的事，但好歹刚入职，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说老板的八卦也不太好，于是她安分地坐着找自己喜欢吃的食物。 　　等晚饭后派克去联系玛奇过来给小滴刺青，库洛洛坐到了书房里静静，小滴也选了个房间待着。趁着没人的空档，侠客立马给富兰克林分享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包括制约、包括团长的恋爱、包括伊路米。 　　富兰克林的表情越听越奇怪，“团长想谈恋爱就随他谈，你们生气什么？还是制约比较严重吧……” 　　“唉……你不懂。”侠客摆摆手，心中流着宽面条泪，“你不知道团长把伊路米宠到什么地步了，他居然、居然连位置都给让出去了！” 　　“什么位置？”富兰克林看着侠客流露出的近乎是痛心疾首的表情，心中一时间困惑极了，他想库洛洛总不至于昏头到把旅团团长的位置让出去，那么是…… 　　侠客比画了一下，“就那个，那个。” 　　……？ 　　啊？什……等等、该不会是…… 　　富兰克林：“…………” 　　那张总是充满镇定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阵空白，好像有无形的惊雷当空劈下，只听喀嚓一声，仿佛在理解侠客意思的瞬间，他就被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 　　“你可别说出去！”侠客一见他这反应就慌了，没想到沉稳如富兰克林的承受能力也这么差，幸亏自己忍住没和其他人爆料这个大瓜！ 　　侠客立马把人摇了摇让他回神，“我连派克都不敢说，你要是说出去，团长这恋爱就没得谈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富兰克林气恼地瞪着侠客，这家伙就是故意的，早知道他就不该听什么八卦！ 　　“我憋太久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煎熬！”侠客一副沉重的表情拍了拍富兰克林的肩，“旅团能不能维系和平全靠我们两个了！” 　　“……”富兰克林深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吐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片刻才又问，“库洛洛是看中揍敌客什么了？喜欢到这种地步？” 　　“我哪里知道。”侠客摊了摊手，“但伊路米段位可高得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团长迷得七荤八素，你也看见了，他还把飞坦都气跑了。” 　　富兰克林：“……” 　　他沉默了一下，“揍敌客家的顶尖杀手怎么被你描述的像什么狐狸精一样……” 　　侠客幽幽看着他，“还有差别吗？” 　　富兰克林不由想到了那旁若无人的一吻，突然头疼了起来，“你说得很对……” 　　“是吧。”侠客叹了口气。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心情颇为沉重地相对无言。 　　这次夜谈的内容最后被侠客列为是旅团内核心机密的谈话之一，称绝不可外露，对此赞同的富兰克林带着满肚子的瓜很忧愁地去睡了。 　　但他们俩都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两周而已，当初一怒之下夺门而出的飞坦和芬克斯居然又回来了。 　　在他们离开的隔天，为了不触发制约，库洛洛带着富兰克林和侠客重新去买了家具并赔偿完后，立马又换了个地方待着。 　　这次他们搬到了个乡下的小别墅内，这里静谧又悠闲，环境也很好。 　　飞坦与芬克斯出现在门口时，侠客正在玩电脑游戏，见到门口杵着的两个神色不佳的门神，诧异地拿掉头戴式耳机，“又回来了啊？” 　　飞坦低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大厅坐到沙发上，随手从背后掏出本应该是库洛洛落在那的书就举到面前开始看，芬克斯则慢慢走到侠客身边解释，“飞坦找不到揍敌客，觉得在团长身边逮住那家伙的概率更大，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逮住……”侠客瞥了眼装模作样的飞坦，心里有些好笑，没有拆穿这位要面子的同伴，随便问，“你们要干什么？” 　　芬克斯咧开嘴角，血腥无比地笑起，“你说呢？” 　　“……”侠客转回头，默默戴上耳机，只当听不懂，但想了想还是提醒了句，“随便你们……但要记得避开团长。” 　　“知道！” 　　在二楼的库洛洛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与回来的飞坦芬克斯打了声招呼，重新回到房间后，他摸出手机。 　　听筒那头才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伊路米冷冽的声音传来，“库洛洛？” 　　电话背景有风声传来，听着不像在家。 　　“你在工作？” 　　“还没开始。”伊路米答道，“明天还有一个，等结束了就去找你。” 　　……我没催你。 　　库洛洛顿了顿，绕过这个话题，“你来的时候注意点，不要被我同伴们看到，最好直接翻窗进来，我住二楼第一间。不想的话我出去找你也行。” 　　可以是可以，但……伊路米疑惑道：“为什么？” 　　“飞坦回来了，见到你，你们会打起来。”库洛洛平静道，“这是为你们双方好。” 　　原来是为了旅团那些人。 　　伊路米心里顿时浮起不满，“你不是能阻止他们吗？” 　　库洛洛用着没商量的口吻回答：“我可以阻止，但关键问题在于你们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伊路米沉默了下，过一会才说，“你对你的团员真好。” 　　由于在高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再加上伊路米的声线本身就偏柔和，稍微带着些叹息的语气说话时总给人些委屈的感觉。 　　库洛洛知道对方情感没那么丰富，但还是多加了句解释，“我是为了避免麻烦，把飞坦惹恼对你有好处吗？” 　　“明明我们是在正常交往。”伊路米无辜地回话，“现在却被你的团员搞得像我们在偷情一样。” 　　……什么比喻。 　　库洛洛：“还想要见面吗？” 　　见还是得见。 　　最近两人关系十分融洽，伊路米还暂时不想破坏这个局面，装着宽宏大量地答应，“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他停下脚步，百米高的大楼顶部站住。在他背后是大片如血般灿烂的晚霞，黑发杀手盯着对面大楼玻璃内的某个身影，眯起了眼睛。 　　——要怎么才能解决那些碍事的蜘蛛不来打扰自己，他还需要再想个办法…… 　　不得不说，团长大人的策略方针简单但有效。 　　在重新回归大部队后，飞坦和芬克斯就一直没见过伊路米出现在他们周围，这意味着他们想将人堵在据点，来个瓮中捉鳖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是伊路米确实没有来吗？不！ 　　等时间一长，两人发现原来是库洛洛在刻意避开他们，对方有时下午出门说有事，结果要到第二天下午时才回来，去做什么去见谁简直不言而喻！ 　　芬克斯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喝啤酒一边冷嘲热讽地说：“那家伙是不敢来了吗？还要团长跑出去见他？” 　　侠客撕了包薯片，“不是伊路米不敢来，是团长在安抚你们。” 　　飞坦抬起头：“？” 　　侠客吃着薯片继续道：“你们不是讨厌他吗？团长就觉得那干脆让你们别见面了，否则一见面就打，他出来劝架你们还更生气……他也不想看你们俩不高兴啊。” 　　芬克斯&飞坦：“……” 　　侠客开了瓶可乐，见两人似乎有点听进去了，才劝了句：“你们也差不多点，不要再让团长左右为难啦。” 　　虽然对于伊路米已经混到了“自己人”这个事实，侠客也感到无比心累，但事已至此，除了接受也没别的办法，过分抵触只会让库洛洛难做。 　　飞坦死死地盯着墙壁，像是在盯着什么面目可憎的仇人一样，过了半晌，他突然离开沙发回了自己房间。侠客见状以为人又生气了，正准备继续玩游戏，结果就见飞坦拿着自己的游戏装备走出来。 　　“只要揍敌客不故意挑事。”飞坦冷声道，“我就当他死了。” 　　侠客：“……” 　　行吧。 　　他呼了口气，随即又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拿着零食回电脑桌前打游戏去了。 　　* 　　日子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了好一段时间，旅团和过去一样四处游荡，对于他们来说哪里都可以作为落脚的地方。 　　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城镇打转，中途也去了趟之前被耽搁没去成的费坎大峡谷，和伊路米最长失联时间不超过四天，两人几乎每个月都会见面至少两次，这样的关系居然不可思议地稳定发展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短时间内盼着自家团长单方面分手肯定是没戏了，而伊路米也的确没多添乱，等过了几个月，即使飞坦偶尔瞥见伊路米的背影，也没有抄着雨伞杀上去揍人，而是学会了闭上眼睛当做没看见。 　　日子慢慢进入十二月，今年年底伊路米比以往都忙碌不少，居然有长达半个多月没见着人。库洛洛乐得清闲，最近也没什么地方要去，他就待在一个历史悠久的城市里天天泡图书馆和博物馆。 　　正巧城市中有个富豪开了个私人展会，里面全是他祖上以及自己多年以来的珍贵收藏，门票不仅有数量限制还都是实名制。 　　库洛洛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让侠客弄了三张票带着小滴和派克一起去看看，而剩下几个蜘蛛则各玩各的，如果不是为了解除制约，他们对文物或者收藏都没多大兴趣。 　　私人展会不仅是展现财力的地方也是名利的社交场，但库洛洛没兴趣应付闲杂人等，重点还是放在展品上。 　　展厅分为三部分，可以看出富豪一家的喜好相当不同，他祖辈都热爱价值连城的瓷器、名画、玉器等看起来就有着悠久历史、又能彰显品位与地位的宝贝，而富翁本人则是个十足的人体收藏狂热者。 　　“真是奇怪的爱好呢。”小滴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面前的一具木乃伊，“就算是公主，这也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吧。” 　　库洛洛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一看，毫不意外的是伊路米，算算上次联系的时间，中间居然隔了一天，真是相当罕见。 　　“库洛洛。”一接起电话揍敌客的大少爷就略带抱怨的开口，“这次委托亏了，潜伏了整整两天一夜才下手，我要提价了。” 　　话是这么说，但揍敌客家族对工作的每一项收费都有着非常严格的计算，根据伊路米工作的时间和完成度，现在的酬劳已经是他能拿到的TOP级别，再高就要和席巴一争高下了。 　　而且他们的选择性其实也不会很多，毕竟也不能遇到麻烦的委托就不接，这会影响顶级暗杀世家明晃晃的招牌，所以有些委托再麻烦、棘手，也只能捏着鼻子接下来，好在这都是少数。 　　库洛洛不清楚伊路米是怎么收费的，但也大概知道他们工作规则，要不是两人发展出了这层关系，他也算揍敌客潜在优质客户之一，曾经也有打听过，后来则是被某人诚意满满地问要不要入伙而科普过。 　　但库洛洛没打算换个职业，于是非常感动但坚决地拒绝了对方。 　　“之后还有工作吗？”库洛洛在展厅里慢悠悠地走着，“要不要过来找我？” 　　“恐怕得你来找我了。”伊路米道，“手上还有两份委托，而在这之后我要去参加猎人测试，估计会有半个月没法和你联系。” 　　“猎人测试？”库洛洛挑挑眉，这他略有耳闻，侠客为了更好的收集情报有去考过，是个只看实力不看出生的死亡竞赛，“也是为了工作？” 　　“嗯，有猎人证工作起来会更方便一些，能进入90%禁止进入的国家，还能免费使用大部分的公共设施……这样能减少被惩罚限制的概率，要一起来考吗？” 　　“不了，没什么兴趣。”库洛洛说，“你在哪里？” 　　“我现在在博克地区，最后一份工作在凯尔特市，之后如果没有临时工作的话，我会在那里待到开始测试前。”伊路米道，“今年时间不凑巧，很难能在年初回家，等猎人测试结束我们再回家吧。” 　　其实对于库洛洛来说能不去揍敌客家最好，但反正都去过两次了，去不去也没什么差别，随伊路米高兴吧。 　　于是他说：“好啊，我现在还在展会里，一……” 　　突然，一阵惊天巨响伴随着浓烟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下一秒，头顶的灯灭了。 　　这操作对库洛洛来说过分熟悉了，果不其然，浓烟都还没散去，几个拿着枪穿着迷彩服踩着高皮靴的男人走了进来，在一干名流贵妇惊恐的目光下，为首的人留着满脸络腮胡，他上前几步，直接往天花板上开一枪喝道：“别动，抢劫！” 　　库洛洛：“……” 　　电话那头的伊路米：“……” 　　库洛洛真没想到自己有天也能遇上被人抢劫，在闹哄哄的尖叫和玻璃的碎裂声，他的反应显得万分平淡。正想再说几句，却不料电话自动挂断。 　　他知道，这是信号被屏蔽现象。 　　看来现在当强盗都挺与时俱进的……库洛洛随意想着，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就见眼前一个绿发男人把枪口移向自己，二话不说直接开枪扫射！ 　　或许对方是看到他拿着手机，以为他想偷偷报警，抑或是只是想随便找个人下手威慑下全场，可这绿毛没想到的是他一挑就挑了个最硬的茬。在子弹都堪堪冲出枪口的那刻，库洛洛就移动到了那人身后。 　　在旁人眼中，那道黑色身影如同瞬移无异！ 　　就在库洛洛准备掐断绿发男人的喉管时，忽然，他感到身体一轻，等反应过来居然换到了被枪支包围的正中心内！ 　　蜘蛛头子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长年累月积累下的战斗的经验告诉他，他遇到了很有趣的念能力。 　　“还好我跟来了，看来这里也有不简单的人啊。” 　　说话的是站络腮胡身后瘦弱的男子，他有着一头银色头发，看起来有几分不修边幅的散漫，但眼神却相当锐利。 　　“你身手很不错啊，要不要加入我们，很赚钱哦。”银发男子佝偻着背，“啊，不过像你这样出身好的公子哥也看不上我们这份职业吧。” 　　“哪里。”库洛洛微笑道，“只是已经隶属别的组织了，不然会考虑一下。” 　　“团长在干嘛？”小滴站在人群里小小声地问派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 　　“他看中那个银发男的念能力了。”派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服，“一会注意不要杀了他。” 　　“看中？”小滴还不解其意，但她听话又配合道，“好。” 　　银发男子摇了摇头，“真可惜，那你能别妨碍我们吗，不然就只好杀你咯。” 　　库洛洛没理会这些话，反而问：“你的念是可以交换人或物体的位置吗？可以多远？” 　　银发男一愣，似乎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碰上会念的高手，原本还有些颓废的目光立刻凝聚起来，他笑了一声，“是啊，不管活物还是死物都行，至于可以多远，你要不要试试看？” 　　库洛洛盯着他，像是盯着唾手可得的某类收藏般笑起，漆黑的瞳孔微微发亮，“来吧。” 　　…… 　　十分钟后，现场来抢劫的十几号人全部躺在血泊中无法动弹，而参观者们则畏惧害怕地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库洛洛没管那些人，只是拖着那名难以置信的银发男到了展会外。在让小滴和派克去处理其他展厅剩余的抢劫犯后，他把人扯到了没有监控的死角，还没上多少手段就拿到了对方的能力。 　　没什么方式是比直接抢更快收集各种念能力的方式了，库洛洛望着昏迷过去的男人，心情有些不错。 　　毕竟遇到好用又合适的能力本身就不太容易，在绑定制约后他就没增加过新的念能力，现在总算拿到一个，自然心情愉悦。 　　但他还没开心超过十分钟，刚刚因救人而出现过的天秤居然又再次冒出，并且发生了倾斜！ 　　这是犯罪后才会出现的象征。 　　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书，瞬间明白了过来。 　　偷盗念能力，竟然也算一种罪！ 第79章 　　对库洛洛而言，这几乎是等同于得知被绑上制约时那样级别的坏消息了。 　　库洛洛不禁冷下脸，他能力本身的限制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又白白增加一个，还是个非常具有不确定性的限制。 　　但事实已经发生，库洛洛从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眼下也只能接受。 　　好在通过天秤的倾斜程度判断，这不算重罪，多半降临的只会是一些无害而丢脸的惩罚…… 　　库洛洛正想去找派克他们，这时伊路米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你那边结束了吧？我刚刚看到天秤了。” 　　库洛洛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我偷了个念能力，被天秤判定为犯罪了。” 　　伊路米：“……” 　　对方的能力是什么他稍微也知晓一些，现在偷能力也要被惩罚，不得不说实在是件郁闷的事。 　　“偷盗过程是你念能力的一部分，这也算犯罪？”他提出天秤此次审判的疑点。 　　“现在看来就是如此，审判的关键在于这是我剥夺他人能力的行为。”库洛洛淡淡道，“还好不算重罪，只是不知道惩罚会是什么，你自己小心些。” 　　伊路米应了一声，两人很快挂断了电话。 　　过一会清理好垃圾的小滴与派克也走了过来，见库洛洛坐在花圃边的石凳上发呆，派克不由一愣。她从小和库洛洛一起长大，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团长，怎么了？” 　　库洛洛知道在对方面前藏不住什么心事，轻声道：“回去说吧。” 　　几人一路坐着公交车回到酒店，偌大得套房内空荡荡的，只有侠客坐在客厅玩电脑。库洛洛三言两语说了下刚才发生的事，侠客和派克的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偷取念能力也算一种犯罪？！”侠客抓了抓头发，“不过假如惩罚不是很麻烦的话倒是无所谓。” 　　“天秤出现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库洛洛说，“惩罚降临的时间不会那么快，先等等看吧。” 　　小滴倒是没什么表情，她听了一会突然道：“这些惩罚怎么都这么针对团长，有好多限制都是对团长来说更加不利，像杀人大多都是身体上刑罚，可偷盗抢劫这些却是些稀奇古怪的惩罚。” 　　跟着库洛洛半年，虽说没人对她很详细地说过制约的规则，可看得多了也能总结出规律，只不过有时候她自己忘了，然后下次再遇到时才又想起。 　　“是啊。”库洛洛坐回沙发，淡定道，“可能比起杀人，这天秤更讨厌偷盗吧。” 　　侠客&派克：“……” 　　谁都知道这是库洛洛在开玩笑，更准确的原因应该是，对天秤来说，身体上的惩罚远重于那些稀奇古怪的状态惩罚，例如截肢，放到普通人身上甚至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只是对他们来说，这些惩罚反而影响甚微。 　　等深夜时富兰克林与飞坦、芬克斯回到了酒店，侠客立马转述了这意料之外的降罪惩罚，几人表情也是非常一言难尽。 　　“相对来说的好消息就是，现在凌晨两点但惩罚还没有来，大概率会是小事。”侠客分析道。 　　“没有办法避开制约吗？”芬克斯问。 　　“有，团长说下次遇到心仪的能力时先让人上去把目标揍半死，再让目标说出‘把能力主动送给你’之类的话，看看这样行不行。” 　　“……”富兰克林道，“要是能行的话，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众人沉默一下，一致觉得无比糟心。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库洛洛依旧毫无异常，侠客隐隐松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还没降临的惩罚多半都不会很麻烦，顶多就像是流泪那次，影响不大只是丢脸而已。 　　等吃过午饭，因为惩罚的关系大家都下意识地没有出去，而是全都待在客厅。侠客玩腻了电脑游戏，拉着小滴、派克、富兰克林一起玩扑克，飞坦也难得没有打游戏，和库洛洛一人霸占一排沙发在看书，芬克斯只好坐在地毯上看电视。 　　暖气将屋内调试到令人舒服的温度，客厅中充满着电视机和侠客等人打扑克时发出的声响。 　　在这相当惬意又舒适的氛围中，库洛洛翻着书的手微微一顿，忽然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那双黑亮的眼睛有一瞬的茫然，便立刻被遮掩了过去。 　　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迅速扫过整间客厅，过了片刻，他将书合上放到一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牌局才刚开始，侠客分神看了库洛洛一眼，“你要出去吗？团长。” 　　库洛洛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嗯，屋里有点闷，我出去逛逛。” 　　侠客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手上的牌上，库洛洛从昨天到现在待在房间里快一天了，想要出去很正常，他抽了张丢在桌上，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我们陪你？” 　　“不用。”库洛洛握住门把旋开，语气平静，“我到楼下走走就回来。” 　　侠客点点头，“快去快回哦～” 　　派克抬起头看向库洛洛的背影，没来由地有些担心，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时，小滴朝她说道：“派克，该你掷骰子了。” 　　“好。” 　　就这么一瞬间，库洛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门也被轻声关上。 　　应该没事吧…… 　　派克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牌上，团长怎么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去？ 　　…… 　　维尔市，培鑫大道。 　　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席巴在十分钟前刚结束一单委托，在路边随手拦了辆车坐进去准备返回机场。橙色的汽车还没开出多远，他的手机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声。 　　来自他的妻子，基裘。 　　“老公，你工作结束了吗？”听筒里基裘的声音温柔优雅，“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席巴说道，“怎么了？” 　　“我喜欢的一家小众私人服装店近期又有新款裙子了，那里不接受邮寄，只能到店购买，我提早预定了名额，但现在赶不过去，门店距离你工作的地方不算远，你帮我去买吧。” 　　“买裙子？”席巴一愣，那双有着竖瞳的眼微微睁大，还没多说什么，基裘马上反问，“不可以吗？” 　　“这当然可以。”席巴从不是个小气的人，在结婚后，他的工资卡一直是基裘在管，而且大多数情况下他和妻子的相处都很融洽，对方大多数的要求他几乎都会答应，会有这反应完全是因为惊讶。 　　“不过你不是不喜欢我挑的衣服吗？怎么不让伊路米去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等再开口时，那道温柔的嗓音变得有些尖锐了，基裘又问了一遍，“你能帮我买吗？” 　　席巴顿了顿，“我知道了。”“不会挑的话，就干脆把新款全买了吧。” 　　“……好的。” 　　那边干脆利索地挂掉了电话，席巴看着手机一时有些无言。 　　在刚结婚那会他给妻子买过很多裙子，只是每次都被基裘嫌弃，还让他别买了。等伊路米微大一些后，这项重任就落到了长子的头上。 　　伊路米不愧是他最为省心又优秀的孩子，从小就会替父母分忧，不仅自己功课和工作完成得很好，连照顾和训练弟弟都可以兼顾。即使用最苛刻的眼光来审视他，都找不出一丝错误。 　　长子能当到这份上，作为父亲是相当满意和骄傲的，在奇犽没出生前，基裘也最宠爱这个听话的孩子。 　　只是因为择偶的问题，他们母子关系闹得很僵，基裘对伊路米的不满日益剧增，又加上奇犽最近也不是很安分，他的妻子就像个每天都要爆炸好几次的炸-药桶，开始变本加厉地折腾其他人——比如他。 　　现在居然连这原本该属于长子的任务都重新丢给他了，可见基裘气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这也是因为糜稽从十岁起就没出过门，而奇犽根本不会替她做这种事，基裘没有别人可以使唤了。 　　手机又发出了震动声，席巴看了一眼，是那家服装店的地址。路程不算远，就在隔壁城市，开车过去都不用一个小时。而且伊路米还在那边做任务，来的时候他们父子还是坐着同一班飞艇。 　　……这么近也不叫伊路米去吗。 　　席巴在心里叹了口气。 　　“去博克市。”他开口对司机说。 　　窗外的高楼大厦飞快后退，席巴静静看着，觉得事情不能这样下去。 　　既然伊路米不想分手，那基裘一味地抵触除了折腾家里其他人外没有别的好处，那还不如想办法缓和一下妻子和长子之间的关系。 　　让伊路米去买好了。 　　席巴在心里想，反正他来付账，到时候就说是大儿子买给妻子的新年礼物，这样即使不能让基裘接受现实，也好歹稍微熄灭点她的怒火。 　　就这么办。 　　* 　　二十分钟后。 　　派克将最后一张扑克扔在桌上，勾起嘴角微笑道：“我赢了。” 　　侠客将手上的牌放到桌上，干笑两声，“啊……又是我最后一名啊。” 　　小滴如实道：“因为侠客你的运气很差啊。” 　　富兰克林：“小滴，这时候就不用说的这么直接了。” 　　侠客：“哈哈哈……”他开始收拾桌面的牌，“再来一局吧。” 　　派克唇边还有着笑意，她看了眼时间后掏出手机，“好，我先问问团长回来没有。” 　　“不用这么担心啦，就只是楼下而已。”侠客洗着牌道。 　　派克嗯了一声，发完短信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可没想到过了五分钟，手机仍然没收到任何回复，但库洛洛平时也会这样，也不算奇怪。 　　可不知为何心底的疑虑却慢慢扩大，派克总觉得不太对劲，她重新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不料，耳边响起的却是机械女音的关机提醒！ 　　她的脸色骤然一变，按着桌子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众人的视线瞬间集中过来。 　　富兰克林道：“怎么了？” 　　“联系不上团长了。”派克面色不佳，声音也沉下来，“他手机关机了。” 　　“什么？”侠客睁大了眼睛。 　　…… 　　意识好像浮在云端，醒来时有着重重的下坠感。 　　——这里是哪里？ 　　这是伊路米睁开眼第一时间所想的。 　　他环视了所处的环境一圈，这个房间很大，有床、有桌子、有沙发，但他为什么会在这？ 　　——不知道。 　　在确认到了个诡异又陌生的房间后，第二个念头接踵而至。 　　我是谁？ 　　——不知道。 　　伊路米愣愣地抬起头，他的脑海里居然一片空白！ 　　这么说其实也不完全正确，伊路米发现他能认得一些基本物品，只是完全不晓得自己是谁，就像是忽然从另一具未知的身体中醒来，对这具身体的一切信息都不知道。 　　镜子里出现的高挑人影他一点也不认识，那种怪异的感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很快，一股极度的不安感占据了整个心脏，胸腔都被这紧张感给死死勒住，伊路米满脸怔松地站在原地，他的大脑内不断叫嚣着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要迅速离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可为什么？ 　　——他依然不知道。 　　在这灭顶的紧张感中，伊路米翻阅了房间内唯一一部手机，由于信息不够，他只能判断这部手机是这个身体所拥有的，里面的短信很多，最前面几条记录着他之后要和一个叫做“库洛洛”的人会面。 　　可库洛洛是谁呢？ 　　——当然也不知道。 　　不能去，谁都不可以信。 　　心底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这两个念头，伊路米后退一步，毫无表情的眼中满是尖锐的警惕。 　　“嘀——嘀嘀——” 　　手机铃声在安静到极致的空间里乍然响起！ 　　此时任何微小的动静对伊路米来说都会挑起他、因记忆全无而变得万分敏感的神经。 　　他凑近看了一眼，屏幕赫然显示着“爸爸”的文字。 　　要接吗？ 　　他仅思考了一秒，就伸手挂断了电话，并按下关机。 　　不认识，有危险，不能接。 　　伊路米没有时时刻刻照着镜子，否则他会发现自己看起来像一只浑身都在炸毛的黑猫，虽拥有着利爪和尖牙，却完全不知道怎么用。 　　……我要离开这里。 　　伊路米拧开房门，快速跑了出去。 　　就在伊路米酒店不远处，席巴对着忽然进入忙音提示的播报声眯起眼睛。 　　长子的酒店是管家定的，在来的路上他就问了家里伊路米的行程，在等待对方接电话的时间，的士正好开到酒店楼下。 　　怎么回事？ 　　席巴又拨了第二通电话，可这次对方干脆关机了！ 　　什么情况？ 　　席巴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因为库洛洛在？但就算他在，接个电话的功夫也该有。 　　算了。 　　席巴没再多做猜测，下了车后直接就往酒店大门走去，他不认为自己靠谱的长子会突然叛逆到不接电话，应该还是有什么事让他必须要这么做。 　　他一直都对大儿子相当放心。 　　席巴刚走过酒店外的绿化带，非常凑巧的，一个人从酒店的旋转门走了出来，俨然就是伊路米！ 　　席巴也没想到能这么刚好，他走上前正要开口说话，就见自己的长子沉着脸，细眉紧蹙，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径直往马路的方向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 　　席巴下意识地皱起眉。 　　…… 　　联系不上是什么意思……？ 　　旅团众人一时没能理解派克的话，可除了反应稍慢一拍的小滴，其余人的脸色却都已不约而同地先一步糟糕了起来。 　　很快，侠客率先反应过来，他迅速拿起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不行，”他神色凝重道，“关机了，定位不到……快去一楼！” 　　话音刚落，飞坦身影消失，窗户豁然大开，冬季的冷风从高空灌入温暖的室内，其余人也纷纷紧随其后，以最快速度前往酒店一楼。 　　五分钟后，众人在酒店一楼大堂无人问津的一角汇合。 　　他们没能在酒店里找到人，这个结果令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我在西侧角落的绿植盆里发现的。”飞坦低沉道，狭长的金色眼眸如冷血动物般冰凉，他摊开手掌，手心里正是库洛洛已经关了机的手机。 　　“这到底怎么回事！团长人呢？！”芬克斯压低嗓音问，怎么都不敢相信会突然失去库洛洛的踪迹，还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是惩罚降临了？又变成失忆的小孩或者其他没有防备的状态被其他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拐走了？ 　　他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想，心底浮现出杀意。 　　派克在这时又拨了个号码，片刻后，她放下手机，神情愈发冰冷，“伊路米那边也关机了。” 　　众人：“……” 　　这两人是约好的吗？！ 　　“团长是自己走的。”侠客在这时说，他正盘腿坐在室内景观池的大理石边沿上，头也不抬地操作着电脑。 　　“哈？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走？难道是揍敌客引诱他的？！”芬克斯皱起眉头，“早知道就不能放任那个家伙！” 　　“你冷静点，”富兰克林说，“揍敌客不在这里。” 　　侠客将电脑转向，向同伴们展示黑入酒店内部管理系统后提取出来的监控，那是一个视频暂停截图，一个他们都熟悉的背影正离开酒店大门，左右无人的情形证明了侠客说的话。 　　——库洛洛是自己走的。 　　视频左上方显示了监控时间，正是二十分钟前。 　　“先前团长说要出门逛逛的时候，惩罚应该已经降临，”侠客说出自己的猜测，语气依旧是冷静的，但语速要快上不少，脸上没有一贯的笑容，始终不曾平复的眉间也意味着他内心并不是平静的，“但他装得太好了，所以我们谁都没发现。” 　　“装？”芬克斯还没反应过来，“他装什么？” 　　飞坦冷冷道：“他不记得了。” 　　“……靠！”芬克斯咒骂了声，“怎么又是失忆？！这次惩罚不是不重吗？！” 　　“现在不是追究惩罚的时候。”派克提醒，“重要的是团长会去哪里？” 　　“二十分钟应该走不远，”富兰克林道，“侠客，你安排下搜寻的范围吧。” 　　侠客转回电脑，飞快地说道：“现在距离团长离开酒店不到半小时，团长身上现金不多，买不了飞艇票，也坐不了太远的私家车，卡他应该不敢刷，所以他只有两种方式离开城市，大巴车和船，不过不排除他会偷渡飞艇的可能，所以三个地方都需要人去盯。我会调出今天所有的车次船次和航班次，他极有可能会买最近的班次，你们要尽快去，但一旦发现不可行后，按他以往的习惯他估计会在城里躲一阵看看情况，出城的时候他可能会做伪装，你们要注意筛查。” 　　他又调出城市地图，边道：“我会把路线地图发你们手机上，富兰克林和小滴去码头附近，派克和芬克斯分别去机场和大巴站，我和飞坦追踪他离开的方向先在城里搜寻。” 　　这是个港口城市，码头自然是最大的，主要流动人口都在那，因此他多安排了一个人。 　　“你和飞坦两个人够吗？”富兰克林问，虽然这个城市不大，常住人口不到二十万，可光靠两个人找那也几乎是大海捞针。 　　“先堵住他出城的路，而且他应该不敢去有监控的公共场合，这样就可以缩小范围，我会实时盯着监控的。”侠客说着单手托着笔记本电脑，站了起来，“还有问题吗？” 　　“我有问题。”小滴举手，在侠客看过来时问，“就算团长失忆了，可他为什么要跑呢？我们又不会害他。”她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跑，反而会老实交代自己不记得了。 　　众人：“……” 　　这个问题简直精准地戳到了蜘蛛们的痛处！ 　　发现库洛洛不见后的焦急、惊怒、懊恼在这一刻再度升到极点，还额外加上了不被信任的憋闷，就算理解库洛洛不是故意的，可情绪却无法被理智所控制。 　　“好了，别问了。”富兰克林对小滴说道，“我们先找到团长。” 　　“好吧。”小滴应了声。 　　“……那就出发吧。”侠客说道。 　　剩下的人沉默着一言不发，立刻分头行动。 　　* 　　酒店外是一条较为宽敞的绿化带，离人来车往的街头有一点距离，无人注意这一对即将擦肩而过的父子。 　　席巴伸手抓住了目不斜视的长子，“伊路米？” 　　其实喊名字的这一刻，他仅是纯粹的疑惑，可在长子看向他后，席巴心中立时浮现古怪，瞬间感到了异样。 　　伊路米的眼神、不对，不光是眼神，整个人都非常的不对劲，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当年初出茅庐的奇犽，他那个感情丰富的三子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虽然对陌生人有着本能的戒备排斥，可是却很青涩，能让人一眼看透…… 　　当然这也是相对而言的，若面对的是个普通人估计都不会怀疑，可这个反应速度在席巴眼里就实在太慢了。 　　所以这样的青涩为什么会在自己已经成年的长子身上看到？！ 　　难道这其实不是伊路米，是其他人的易容？ 　　这样想着，席巴另一只手探向这个不确定身份人的脸，对方下意识地想躲。 　　动作也变慢了，席巴判断着，在他的下颌、脸上迅速掠过，同时在眼睛上使用了“凝”，却发现没有易容，也没有念能力的痕迹。 　　这真的是自己长子！ 　　“你怎么回事？”席巴沉声问，以防万一，他仍旧没有松开伊路米的胳膊。 　　伊路米：“……” 　　这个人莫名其妙拦住自己，还在自己脸上搓了一通，却反问自己怎么回事，简直贼喊捉贼。 　　但他却没有立刻质问，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人恐怕认识自己。 　　怎么那么快就被熟人逮到了，这下糟糕了…… 　　所以伊路米是他的名字吗？ 　　按理来说，就算被熟人发现自己失忆了，也不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危急大事，但伊路米现在无法信任任何人，如果这个熟人跟他有仇怎么办？若是那种暗中怀恨在心的那就更危险了！ 　　可不妙的是，在自己还未准备完全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发现他的异常了。 　　这也太敏锐了！ 　　伊路米现在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以说是非常迷茫，离开房间后他首先在走廊绕了一圈才找到电梯，因为记忆是空白的，对很多东西的认知也慢了一拍，比如他看到电梯才想起来这是可以下楼的。 　　走出酒店后，他思索着要去哪里，怎么去，被人拉住时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脑子里首先想的是这个陌生人拉我干什么，其次才是警惕。 　　然而似乎晚了一步。 　　那要怎么才能打消这个人的疑虑脱身呢？ 　　伊路米心中划过很多思虑，想了想决定先试探下，他转动自己的手臂，道：“能先放开我吗？” 　　席巴微眯起眼，二十多年的相处令他十分了解长子，虽然看起来一本正经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可席巴看得出来他在假装淡定。 　　伊路米在紧张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失去一个优秀杀手应有的素质？ 　　席巴假意松开手，面上不动声色，实际完全没有放松警惕。 　　居然松手了？看来不是仇人？但还是不能久留，这个人一看就危险，多聊几句恐怕就会被彻底看穿了。 　　“抱歉，我有些事急着要去处理，所以刚刚没注意到你。”伊路米说。 　　席巴：“……” 　　你父亲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席巴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怎么这都要刨根问底？究竟是这个人跟自己非常熟悉还是因为看出了什么才这样？ 　　不能和他多扯了。 　　伊路米敷衍道：“之后再和你说吧，我很忙，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席巴自然不会准许，出手如电再度扣住他的手臂，“到底什么事，说清楚。” 　　他不容置疑地问，显然伊路米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放人的。 　　看来敷衍不过去啊，这个人力气很大，强行挣脱的话肯定会被看出问题……实话不能说，但借口倒是有个现成的，伊路米想起刚刚在手机上看到的，说：“我要去见库洛洛。” 　　席巴：“……” 　　这个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席巴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在长子的身上看到恋爱脑，那么是因为库洛洛才会这样异常？ 　　不对，还是不对劲……就算是前段时间伊路米不务正业的期间，他都不会露出这样多的破绽——当时他反而处于最难招惹的状态。 　　到底是怎么回事？席巴内心充满疑虑，但他肯定伊路米有所隐瞒。 　　“可以放开我了吗？”伊路米催促道，“你这样我会很困扰。” 　　等等……席巴终于忽然发现了最怪异的地方，这小子是不是没喊过自己？ 　　长子很懂礼貌，正常而言早在前面说没注意到自己时就该喊爸爸了。 　　明明看到自己却跟不认识一样，反应变慢，不喊称呼…… 　　这些疑点加起来意味着什么？ 　　席巴沉下眼，他松开手，在伊路米要走时，突然袭向了他，伊路米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反应却到底慢了，被一脚踢中胸口，滑退了好些距离才停下。 　　“你的身手退步了，不解释一下吗。”即便是在关心长子时，席巴的神色和语气也都是冰冷的，不如说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他看起来愈发危险了。 　　……为什么要跟你这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家伙解释？被踹了一脚的伊路米不爽地想，但这样拉开了距离，正好。 　　“没什么解释的。”他转身就跑。 　　然而没能跑掉，席巴闪身出现伊路米面前，“你不想解释，那就我来说吧，你是不记得了吧，所以才会对我视而不见。”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都说了我急着去见库洛洛。” 　　席巴都要被这个还在狡辩的长子气笑了，“那你说说我是谁？” 　　伊路米自然不会陷入对方的节奏，何况他也根本猜不出来，总归是熟悉他的人，胡乱猜不如不猜，“我现在不想说了，也没工夫搭理你，你让开，不然我要生气了。” 　　席巴没有理会长子的话，缓缓道：“所以你记得库洛洛，却不记得我这个父亲。” 　　伊路米：“……” 　　伊路米：“……？” 　　其实也不记得，不过这个人说什么？ 　　虽然前面拒接了来自“爸爸”的电话，但他完全没想过把这个人跟那个电话联系在一起。他怎么会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他们一点都不像。 　　自己是黑发黑眼身形高瘦，眼前这个却是个白发蓝眼的肌肉男。就算都是长头发，可一个直发，一个卷毛，丝毫搭不上关系。 　　不过既然是他父亲，应该不会有事吧？ 　　“……亲生的吗。”伊路米没忍住问。 　　席巴：“……” 　　尽管这话等同于长子承认自己失忆了，但……未免也太欠打了！ 　　伊路米感到了席巴身上骤然爆发出的怒气，顿感不妙，条件反射地再次转身就要跑。 　　被打晕的前一刻，伊路米还在想这个人怎么回事，对自己儿子都这样。 　　果然不是亲生的吧？ 第80章 （营养液加更5） 　　失忆的伊路米倒霉透顶地被亲爹逮了个正着，同样失忆的库洛洛却成功从蜘蛛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但还不够，仍不安全，库洛洛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发现不对劲，又会不会立刻来找自己，总之要尽快转移。 　　他先远离了酒店，本能让他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因此他也不想让自己被发现失忆了，这可能会导致他被关起来限制自由，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库洛洛站在马路边上，其实侠客高估了现在的库洛洛，他这会什么都想不起来，就连一些常识都必须接触到才会慢一拍地知道那是什么，丢掉手机已经极限了，至于怎么离开这座城市他没想好。 　　他注意到有人坐进了橙黄色的轿车，出租车吗…… 　　库洛洛想了想也招了辆，坐进去后他问司机：“我想马上出城离开，最快的交通什么？” 　　“嗯？坐船坐车坐飞艇都可以啊，我们这里很便捷！”司机热情地说。 　　“哪个距离最近最快？” 　　“码头最近，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司机如数家珍，“机场和车站都在郊区，过去都要将近一小时，不过海路肯定没飞艇快，看客人要去哪了。” 　　“船的班次多吗？” 　　“多啊，去最近的水城每四十分钟就有一趟呢。” 　　“我去码头。”库洛洛最后说道。 　　“好嘞。” 　　一刻钟后，库洛洛抵达码头，那里有专门的售票大厅，他买了最近的船票，就在半小时后。 　　只要再等二十分钟就能上船了。 　　库洛洛望了一圈，候船厅面积不小，人也不少，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那里刚好有个广告立牌，通过立牌的镂空处可以看到入口大门，而不远处也有一条通往副门出口的通道。 　　然而库洛洛最终没能等到上船，因为他看到酒店里的人出现了！ 　　是那个耳垂很长身材魁梧的男人，以及戴眼镜的年轻女生。 　　这么快就找来了吗？库洛洛皱眉，上船肯定不行了，得马上离开。 　　他转身，迅速消失在背后的通道。 　　与此同时，富兰克林拨通了侠客的号码。“我们到候船厅了。”富兰克林说。 　　“看到团长了吗？”侠客问。 　　“正在找。” 　　“嗯，如果他也在这里，估计会马上发现你们然后走掉，去外面也看看。”侠客提醒道。 　　他刚刚黑进了三个站点的购票大厅的监控系统，所以库洛洛现身买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立刻通知了快到码头的富兰克林和小滴，同时自己和飞坦也赶过去。 　　“我知道了。”富兰克林挂了电话，对小滴说，“小滴你去出口处盯着，我等会去码头看看。” 　　“好的。” 　　* 　　意识归拢，伊路米迅速清醒过来，刻入骨髓的杀手本能让他在第一时间就搜集起周身的环境信息。 　　接着，他立即感到了不妙。 　　他认得这里，是自家飞艇上的训练室，而隐隐传来的发动机轰鸣声意味着此刻飞艇正在半空航行。 　　至于自己，正被锁链铐在墙上。 　　伊路米快速在心中盘算，处境好像有点棘手，但不是因为困住他的锁链，家里提供的锁链更像是一种象征意义，通常意味着被铐起来的家庭成员需要接受惩罚或审讯训练，事实上想要挣脱很简单。 　　棘手的点在于他不知道在失去意识期间发生了什么，又暴露了多少信息。 　　唯一可以判断出来的是，惩罚时间应该在数小时内，不会超过四小时，而在这段时间里他被家人察觉到了异常，所以才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形。 　　更甚者，这个异常恐怕还不简单，父亲认为绝不能大意暴露给外人，以至于他选择了直接调动自家的私人飞艇，赶着回去。 　　上次让他意识全无的惩罚是失忆后变小，这次也一样吗？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席巴的神色，否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是变化这么明显的惩罚，他父亲不会只是这种反应。 　　还需要更多试探。 　　伊路米对上席巴锐利冰冷的视线，面上平淡道：“爸爸。” 　　席巴没立刻回答，他五官如刀刻般深邃，在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人时能轻易给对方带来极强的压迫感，“你没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伊路米。” 　　席巴清楚自己的手劲，知道伊路米会在两小时内醒来，因此在安排完事情后，他就训练室等着。 　　现在醒来的伊路米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身上那种惨不忍睹的青涩感完全消失，已经变回了以往的模样。但席巴心中并未放松，他知道这件事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问题。 　　一股尖锐刺人的寒意迎面袭来，被席巴这种等级的杀手盯上，即使知道对方是自己的父亲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但伊路米面上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声音都毫无颤动，他语气平静，“嗯，我交代，我知道错了，爸爸。” 　　席巴：“……” 　　满屋子刺骨杀气骤然一顿，和奇犽很是不同，长子从小态度端正，几乎被关进审讯室都是因为训练，原因无他，伊路米实在太识趣了！ 　　这和二儿子发自骨子里的害怕又不一样，伊路米的识趣更像是对眼前局势把握而作出的判断，他基本不做会让自己吃亏的事。 　　“刚刚我失去意识时做了很失礼的事吧。”伊路米道。 　　“失去意识？”席巴眯起眼，“怎么回事？” 　　——是失忆无疑了。 　　伊路米心中肯定，席巴没否认他的话，也就是说在对方眼里当时的自己是“清醒却不正常的状态”否则也不会把他锁起来。 　　有点麻烦。 　　伊路米在心里做出判断，失忆期间暴露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都很难解释，撒谎的话被看穿的概率也很高，从小的审讯训练告诉他，面对这种情况时，99%的真话掺进1%的谎话是最不容易被判定真伪的。 　　伊路米突然道：“爸爸你能先告诉我，在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我是在出酒店后遇到你的吧？时间过去多久了？” 　　席巴盯了他一会，他知道这是长子的试探，却大方地抛出了答案，“是，我遇到了你，但当时你不记得我了，还一直想逃，又做了很多别的事，所以我把你打晕后押回这里。现在距离我遇到你时正好过去两个小时零十分钟。” 　　回答完问题，揍敌客的现任家主缓缓道：“该你说了。” 　　无形的暗流在训练室内涌动，带着一触即发的危险含义。 　　真是不妙。 　　伊路米与席巴对视，“会发生这种情况是因为在之前的工作里，我中了一种念。”父亲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刚刚有在撒谎吗？失忆期间的自己说了什么？ 　　伊路米盯着那张肃穆的脸，一旦他说的话和失忆期间或者父亲观察出的事情对不上号，被认定成撒谎后，那他无论再怎么说都不会有人相信了，事情要是变成这样是最不利的。 　　“不过那是不是念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在这之后只要我杀人，就会有惩罚来临。”伊路米一字一句道，“你眼中的失忆和我的失去意识，就是惩罚的一种。” 　　席巴在此之前也是猜测是念的作用，听长子如实说着，面上依旧严肃的同时心里却一松，只是念的话就有解决的办法。 　　“你没去找过除念师吗？” 　　“找过，还是让管家去的。”伊路米歪了歪头，“但失败了。” 　　“失败？” 　　“对，我也试了别的办法可都没用。”伊路米道，“但我测试出了被惩罚的规则，在保证工作不会受到影响后，我就一边工作一边寻找解除念的办法。” 　　“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因为家里找的除念师都解决不了，告诉你们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减少我的工作数量，影响我赚钱的速度，我不想浪费时间。” 　　席巴：“……” 　　那瞬间他真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要不是还得绷住一副审讯中的样子，他真是有点想摇一摇自己的大儿子，你哪里缺钱了！？ 　　“……胡闹！”他沉下脸，“在你失去意识期间很容易发生意外情况，如此轻易把自己的命置于危险之中，我有这么教过你吗？” 　　“所以我在一开始就道歉了。”伊路米从善如流，“我知道我错了。” 　　伊路米没有说谎。 　　早在他昏迷期间席巴就联系了家里，结果发现了许多长子所干的“好事”，就比如那除念师，现在一一对得上号，说明这些内容是真的。 　　不过，他现在的坦诚和当初的隐瞒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究竟是觉得瞒不下去干脆坦白，还是为了隐藏什么更深的目的？ 　　席巴思绪万千，但一时间也没法下定论。 　　与此同时，伊路米也在审视着父亲。 　　他心里清楚，这是一场双方的拉锯战，想彻底瞒过他父亲和还在家中的爷爷，这完全不可能，那么最佳选择就只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只要不让家里人发现他和库洛洛都被绑上了这个制约，就算赢了。 　　如果事情完全败露，首先之前他们是假对象的事会被猜出，但这其实都无关紧要了。 　　根本原因是他知道库洛洛根本不想被旅团之外的人知道这种致命弱点，况且他的确无法保证家里人在知道制约的情况下，会不会对库洛洛做出什么。 　　还好那个除念师死了，现在死无对证，这个秘密只要他这边守住，就不会有任何破绽。 　　“那些捐款也是因为惩罚而做的事情？” 　　“对。”伊路米道，“这是赎罪的一环。” 　　他一五一十地将制约的事全盘托出，唯一略过了库洛洛的部分。 　　席巴原本放松的眉宇又因这些话皱在一起，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棘手的制约，但他也很快发现了不对，“那失忆的罪行是什么，杀人的话不会对应这种惩罚吧。” 　　“是，我想是因为我坐视一起盗窃行为发生但没去约束。” 　　“……”席巴沉默了一下，“回家后你把犯罪对应的惩罚都列清楚，不要再出现这种漏洞！” 　　“我明白了。”伊路米道。 　　虽说得知了这件堪称噩耗的消息，但伊路米没有撒谎的行为好歹是让席巴原本不满的心情稍微平复一些。 　　他瞥了眼伊路米，淡淡道：“你隐瞒家里，这次又行动大意，一到家先去单人牢房里反省。” 　　伊路米闻言，心中大石落地。 　　这一关过了，他想。 　　他手上稍微一用力就拽断了捆着他的铁链，等重新站回到地面，伊路米答道，“好的，爸爸。” 　　“下飞艇前你就待在这里，反思下你最近的所作所为！” 　　“好。”伊路米没有异议，只是道，“但爸爸，你有看到我手机吗？” 　　“不清楚。” 　　伊路米：“……” 　　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失忆期间他自己丢了？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就麻烦了。 　　还好他刚刚说的部分几乎没有谎言，只是回去之后要面对的人是爷爷，这可比他爸爸难应付了。“你的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吗？”伊路米问，“要关禁闭的话，我想和库洛洛说一声。” 　　……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库洛洛！ 　　席巴看着他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是禁闭，现在受罚已经开始了，在此期间禁止联系外面！” 　　伊路米站在原地，听着铁门重重关上时发出的轰然巨响，不再吭声。 　　不能联系到库洛洛的话，就不能事先通气了，而且也不知道对方情况究竟怎样。 　　伊路米沉思着，要想想回去后的对策了。 　　* 　　卡宾达港。 　　库洛洛没想到那些人能这么快就追过来，他才离开酒店不到一个小时！ 　　他快步从出口离开，这时候刚好有一艘客船的乘客离开码头，他趁机混入人群。 　　与此同时，小滴跑到外面来找，已是傍晚，今日又是阴天，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样的环境条件其实不太好找人。 　　她一边走一边左右张望，视线仔细地逡巡着，最后远远看到库洛洛上了一辆出租车，她“啊”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一旦车子开上公路自己就追不上了，于是立刻打电话给侠客。 　　“车牌号呢？！”侠客问。 　　小滴愣了下：“啊，没有记。” 　　“……车往哪个方向走了？” 　　这个知道。 　　小滴立刻说：“东边。” 　　侠客和飞坦正飙车往码头赶。 　　侠客调出地图，码头除了临海的那面，其余共有三条主路可以抵达，一条连接机场，一条通往市区，一条通往外市，东边那条是去机场的，他计算着双方的时速和距离，然后在接近前方的岔道口时说道：“右转，走机场路。” 　　飞坦立刻转方向盘，车子半边翘起，几乎要飞起来，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不得不抓住扶手保持平衡的侠客：“……” 　　若不是他要用电脑，现在又是紧急时刻，是绝对不会让飞坦开车的…… 　　这家伙只踩油门啊！ 　　虽然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目标地点——码头通往机场的主路口，然而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后里，两人拦下并检查了每辆路过的出租车，却没有任何发现。 　　侠客神情难看，虽然当时所有人都在，但他依然把失去库洛洛踪迹这件事归责于自己，如果他那时候再谨慎点就好了…… 　　其实他也明白库洛洛迟早会恢复，等他恢复了自己就会联系他们，但他们却不可能光等着，谁知道会不会又出现什么意外，如果库洛洛在这期间犯罪了呢？！ 　　惩罚可是会叠加的！ 　　飞坦也冷着脸，但他平时也是差不多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变化，显得很冷静，问：“现在怎么办？” 　　“出租车应该走了岔路，团长肯定回城区了，把人都叫来全城搜吧。” 　　侠客说完又打电话给派克，语速飞快道：“我给你一个地址，是这里的地头蛇，”这是他在车上时找到的，“你和芬克斯先去让他们全城搜捕黑色短发黑眼睛、身高175以上的成年男性，有任何线索就告诉我，我来调度。” 　　这样是最快的，既模糊了具体信息，也能缩小范围。但为了防止库洛洛伪装，其他人也要亲自搜寻。 　　“OK。”派克简短应道，就挂了电话。 　　…… 　　夜幕降临。 　　库洛洛在一个错综复杂的暗巷里疾走，他正在被人追捕。 　　虽然比起有街灯照明的主路，光线晦暗的巷道更容易躲避，但架不住对方人多，把路堵死后就麻烦了，他要尽快离开这里。 　　回到城区后，库洛洛观察考虑了许久，在意识到那些装在信号灯上的装置是监控设备后，他没有再选择去机场或车站，那些地方肯定也被盯着。 　　最后他走进了一个鱼龙混杂的酒吧里，这里不会有监控，他也不会太显眼。 　　然而在角落坐了没多久，酒吧里突然进来几个彪形大汉，酒吧老板见状跑了出来，对他们十分小心客气，对方声称要搜捕黑发黑眼的男人，让酒吧所有人都站出来。 　　酒吧老板还在为这个要求愣神，但库洛洛一听就感到不对，立刻从后厨的后门离开，然而他的背影还是被看到了，那些人追了上来。 　　“肯定是那个人！”格纳说，吩咐小弟，“他跑不了！赶紧喊人过来堵住几个路口！” 　　一个多小时前，老大突然下令让所有人去找一个人，指令很奇怪，信息也很模糊，连张照片都没有，但老大让他们少问，赶紧去找！谁先找到谁有功！ 　　整个卡宾达港都有他们帮派的势力分布，找一个外乡人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不，不到两小时就有结果了。 　　“好的！” 　　…… 　　暗巷深处不断传来多人奔跑的声音，间或还有破门扰民的争吵。 　　所以找个房子躲起来也不行，会被瓮中捉鳖。 　　库洛洛想着，在经过一个拐角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两个混混正在打劫一个背着行囊的金发少年，正处于逃亡中的他自身都难保，他本不想管，可忽然，其中一个染着一搓蓝毛的混混朝他看了过来，先是一愣，随即睁大眼，抬手指向他—— 　　他也听说了搜捕的事情！ 　　库洛洛神色一凛，身体比思维更快，等反应过来时他居然已经将两名混混直接敲晕在地！ 　　金发少年微微瞪大眼睛，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库洛洛分不出神给无关紧要的人，解决完人，他反射性地就往旁跑去，可就在这时，他的手被人拉住。 　　“往这边走。” 　　那个金发少年冷淡又迅速地说道：“你想走的路已经被人堵死了。” 　　库洛洛盯着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动手，那少年又说。 　　“别误会，我和那帮人没关系。”他道，“信不信由你，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就跟我走。” 第81章 　　听到少年的解释，库洛洛一时沉吟不语。 　　暗巷中光线暗淡，但即便这样，库洛洛也能看出对方有着非常显眼的容貌，这样纤细漂亮的长相很容易招惹不怀好意的人的欺负，所以会被混混堵也不奇怪。 　　正判断是否要暂且听信这个陌生少年的话，这时不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正向这里靠近。 　　不能耽搁下去，库洛洛想着，没有制止少年拽着他走的行为。 　　对方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带着库洛洛七弯八拐就避开了一波波人，最后弯弯绕绕地穿过一条狭窄的小道，来到了一个像是城中村的地方。 　　所见之处都是平房，环境倒是还好，地面很干净，只是看起来有着岁月感的陈旧。因为有很多违章建筑，地形比之前的暗巷更为复杂。 　　还有许多小胡同，道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就像个迷宫，不熟悉的人进入此地极易迷路，每个岔道口没有监控，那些人根本没来得及搜到这里。 　　除此之外，由于住了许多人，这里还充满着烟火气。 　　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这个点不少人都还在家中用餐，路上人不多，两人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 　　胡同里没有路灯，惨白的月光照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隐隐的人声从周围的屋子里传出，更衬得胡同里的安静。 　　或许是这会只有一条道，不会走错的缘故，少年已经松开了库洛洛，两人并肩走着。 　　库洛洛看着金发少年的背影，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你这么帮我，不担心我是坏人吗？” 　　少年没有回头，也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有没有必要和个路人甲废话这么多。 　　过了一会他才道：“有这种可能，从你身手来看不像普通人，又被人追捕，或许你才是那些帮派里逃出来的人。” 　　少年冷静的声音在剖析事情时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淡，不知是天生性格淡漠还是其他原因，“但你顺手帮了我，我不想欠人情。这里地形很复杂，我带你躲开那群人，走出这一片区域，剩下的你就自己处理吧。” 　　有恩必报吗，这样的行为倒和他表现出来的冷淡有所冲突，看起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库洛洛不动声色地观察判断着，一边道：“嗯，谢谢，可我并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追捕。” 　　少年的步伐微微一顿，这才侧头看他，“你不知道原因？” 　　“是啊，突然就被一群人追着跑了，”库洛洛说着，语气有些无奈，“我怀疑是不是这具身体之前犯了什么事。” 　　少年微微皱眉，问：“什么意思？” 　　“我现在没有任何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只对一些常识性的东西有印象。” 　　少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库洛洛的眼神十分锐利，“是吗？那你怎么知道那群人是来追捕你的？” 　　很敏锐，也很警惕，库洛洛想，不是会被轻易蒙骗的类型，但同时，心思也很简单。 　　他也没刻意隐瞒，这没有必要，解释道：“我醒来时是在个被几个陌生人包围的房间里，因为失去记忆，我认为待在那很危险，便想办法逃了出来。他们很快就发现我逃走了，就开始搜寻我的踪迹，之前差点就被抓到了，所以我猜我会被一堆人追捕也跟那些人有关。” 　　少年、也就是酷拉皮卡闻言却沉默下来，他属实没料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酷拉皮卡来到卡宾达港已有半个月，因为临近猎人考试，他在网上报完名后，就准备离开去寻找本期猎人考试的考场，前往港口的路上，他注意到有人在交头接耳时说在找什么黑发黑眼的男人，那些人一看就是不良，酷拉皮卡猜测他们是当地黑I帮的势力。 　　他没有理会，不料自己却被两个不长眼的混混堵在巷子里，正想揍人，对方却先一步地被人击倒。 　　那个人黑发黑眼，从对方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就是被当地黑I帮追捕的目标。酷拉皮卡看得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会把混混敲晕，完全是因为其中一人发现了他。 　　酷拉皮卡对别人家的事务没有兴趣，但这个男人却不太像是混黑I帮的，他看起来很斯文，更像个读书人，可他打晕混混的利落身手又表明他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 　　酷拉皮卡下意识猜测起他的身份，有两种可能。 　　一种他真的是个无辜的好人，因为得罪了当地黑I帮势力才被追捕；第二种就是纯粹的黑吃黑。 　　然而现在出现了第三种可能，这个人失忆了，这应该是真的，因为自己大可以不管他，骗自己没有好处。 　　那么黑I帮的人追捕他的原因就更扑朔迷离了。 　　“你之前是被看管起来的？”酷拉皮卡问。 　　“不算是……我不确定，虽然我没有被绑起来，但这种情况下，我不想回去。”库洛洛说。 　　确实，既然无法证实自己的真实处境，第一感觉又是危险的话，还是离开比较好，何况那些帮派的人看着就来者不善。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酷拉皮卡打量起库洛洛，目光在他佩戴的耳饰上停顿了下，这个男人虽说失忆了，但举手投足间依旧展现出了良好的教养，穿得倒是很普通，可说不定就是哪家被绑架作为人质的富家公子哥？这勉强也能解释对方的身手，可能特意请人训练过。 　　信息太少，酷拉皮卡无法断定，但眼下他是谁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因为和他无关。 　　酷拉皮卡知道城中村里有另一条小路可以直达汽车站附近，和港口与机场不一样，汽车站其实有新旧两个，现在所宣传和广而告之的都是新建的车站，旧的几乎已经废弃了，但也只是几乎，因为还是有很多囊中羞涩的人和来港口务工的外地人在使用。 　　旧车站设施陈旧，连大巴车都是运行了十几二十年可以淘汰的老式型号，但胜在便宜，而且没监控，还不需要身份证，非常适合一些可能连签证都没有的流动人口。 　　酷拉皮卡当时便是坐着这样的汽车来的。 　　原本他只打算把这个男人从城中村里带出去，跟他指一下去汽车站的路，就分道扬镳。可现在却有点进退两难，说是不在意，可他的正义感让他没办法把一个失忆的人就这么抛下。 　　酷拉皮卡看着库洛洛，心里有些迟疑。他知道人不可貌相，但或许是因为失忆了，这人的确看起来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还长了张一看就很好骗的纯良脸。 　　见酷拉皮卡不说话，猜到他在犹豫什么的库洛洛又道：“我原本想坐船离开，但还没上船就看到他们追到码头，我估计他们可以查看城市的监控……所以我想问，你知道有什么能不被监控捕捉又能尽快离开城市的途径吗？” 　　虽然失去记忆，但是还挺聪明的，酷拉皮卡想，这点从对方成功逃出原环境、在整城几乎天罗地网的搜捕中都没被抓到也能看出来。 　　“有。” 　　“是什么？” 　　酷拉皮卡看他一眼，“那里虽然没有监控，但可能也有人盯着，你准备怎么办？” 　　“乔装一下吧，天黑了他们不一定能发现。”库洛洛说。 　　“的确是个办法，你要怎么乔装？”酷拉皮卡问。 　　“我口袋里有些现钱，现在商店还没关门，可以去买点衣服。” 　　“外面都是搜捕你的人，而且你对这里不熟，可能一到商业街就被逮住。” 　　库洛洛当然也知道，但只能铤而走险，“那这样也没办法，说不定被抓回去还能想起点什么。” 　　……这都不向他求助吗。 　　酷拉皮卡沉默了下，又问：“万一那些人和你有仇呢。” 　　库洛洛无奈地一摊手，“那他们就报仇成功了。” 　　“……” 　　酷拉皮卡没多说什么，只道：“走吧。” 　　然后他再度迈开脚步。 　　库洛洛跟上去，“你说的那个……” 　　酷拉皮卡打断他，“会告诉你，先跟我走。” 　　库洛洛微挑眉，他倒不是以退为进故意不求助对方，而是他真的那么想，对方能告诉自己离开的途径就足够了。 　　牵扯太多只会牵累别人。 　　然而……看来性格还有点强势啊，库洛洛倒是有点意外。 　　好吧，他想，一开始他当然也不信任这个陌生的少年，但是经过短暂的交谈，库洛洛能感觉到他的善意，虽然态度举止都很冷淡，可在得知自己失忆后，本来紧皱的眉头都松开了，随即又换了个很纠结的表情，看起来还不太会掩饰情绪。 　　他是不是好人库洛洛自己都不能保证，但他能确定这少年绝对是个善良的人。 　　两人没再交流，一路无言地走了几分钟，最后来到位于城中村里的一间民房前，走进院子，酷拉皮卡拿出钥匙开门，回头道：“进来。” 　　这是之前酷拉皮卡租的房子，就租到今天，他先前是去向房东还钥匙的，结果钥匙没还成，还领了个麻烦回来。 　　就当帮人帮到底吧，明知对方极有可能会被抓回去而不作为，不是他的做事风格。 　　酷拉皮卡把人领进屋子，打开灯，语气冷淡地对库洛洛道：“想活命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说罢，就要离开，可突然想起什么，他停下，向库洛洛伸出手，“你口袋里的现金给我吧。” 　　现金拿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库洛洛：“……” 　　库洛洛既然跟他回来，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因此这会也没多问，掏出钱给他。 　　酷拉皮卡大致扫了眼就收进了口袋，钱不多，但也勉强够用。 　　屋门关上，少年离开了。 　　无所事事的库洛洛打量了屋子，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小客厅，应该是租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家具很少，没有任何个人物品，桌子上放着少年先前背着的行囊，估计今天就要退租离开，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又回来的。 　　……那就等等吧，库洛洛想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库洛洛没等多久，不到半小时酷拉皮卡便回来了，手上拎了个大的购物袋，他把其中的小袋子拿出来，将购物袋扔给库洛洛，同时说：“换上。” 　　库洛洛利索地把袋子里的衣服翻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件有花边的女式衬衫和一条长裙。 　　瞬间了解其意的库洛洛：“……” 第82章 　　侠客正筛选排查着地头蛇势力那边传来的消息，但黑发黑眼又差不多身高的人选着实不少，加上地头蛇在本地也不是一手遮天，只在部分区域里有权逐户搜索。 　　在过去的三个小时里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偶有可疑的人选最后也证明是假的，或者干脆不了了之。 　　这样找下去不行，侠客心道，大海捞针太费时间了，而且说不定团长这会已经做了伪装。 　　“团长也太能躲了吧？”芬克斯在电话里抱怨着，“到时候不会我们根本找不到他，是他自个想起来回来了吧？那我们可丢脸了！” 　　大张旗鼓翻遍了整座城市找一个连记忆都没有的人，居然还没找到，简直像个冷笑话。 　　“说不好，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侠客却道，“只是我们无法确认团长这次惩罚时间会持续多久，如果失忆三天的话，搞不好他能跑到另一个国家去。” 　　芬克斯：“……” 　　侠客划拉着电脑上传来的照片，一边道：“你问问那地头蛇他们这还有什么离城方式吧，要隐蔽、不是正规的途径。” 　　“行。”芬克斯应了声，过了片刻，他再次打来电话，“有个废弃车站，但其实没什么人用了，不是熟悉这里的人很难知道。” 　　若按芬克斯所言，那么团长是不会知道这种地方的，侠客想，毕竟他失忆时间不长，又是在被追捕中，但……算了，就当碰碰运气吧。 　　“你把地址给我，我和飞坦小滴去这车站看看，你那边让他们继续找。”侠客道。 　　“可以是可以……但团长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啊？”芬克斯问。 　　“指不定他找人问的呢，”侠客说，“就算失忆了，他长那样，还是很容易取得别人信任的。” 　　芬克斯：“……” 　　这理由他无法反驳。 　　“……等这次库洛洛回来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跑！”芬克斯憋着气，有些火大道。 　　在他旁边的派克闻言，颇有些苦中作乐地笑了笑，心想失忆的团长很厉害，能把芬克斯气到这种程度。 　　* 　　另一边，远在枯枯戮山的桀诺接到了自己儿子的电话，从他口中得知那个一贯省心的长孙竟然破天荒地做出了隐瞒家里的事。 　　“怎么回事？”他有点惊讶。 　　席巴把制约的事情大致说了说，然后道：“我们明天晚上才能到家。” 　　桀诺沉吟片刻，忽然问：“伊路米托家里关系找除念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的六月份。” 　　“哦。”桀诺不置可否地应了声，然后问，“你相信这小子的话了吗。” 　　席巴想了想，道：“目前听起来没有漏洞。” 　　这就是相信的意思了。 　　“呵呵，”桀诺笑了声，他突然想起了件事，“我觉得未必。” 　　…… 　　库洛洛拿着衣服无言地与酷拉皮卡对视。 　　不到十平米的客厅中，老旧的白炽灯勤勤恳恳地运作着，将两人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过了片刻，库洛洛才出声道：“我明白你让我穿女装的用意，可我即便穿上这些衣服也不像个女性，这样走在路上反而更会引起怀疑的吧。” 　　“确实，所以这只是伪装的其中一个步骤，”酷拉皮卡对此早有准备，他从手中的小袋子里拿出一顶微卷的长发假发，是不显眼的咖色，又拿出一副有色的隐形眼镜，一边道，“虽然发色和瞳色都可以改变，但你的身高没法隐藏，既然他们明确要找的是男性，所以换个性别是最简单也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 　　库洛洛：“……” 　　库洛洛不得不承认酷拉皮卡说得有道理，因此即使不想穿，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上，他也的确该换上更不引人注意的女装…… 　　他看着手里的衣物沉默着。 　　“你可以去里面换。”酷拉皮卡提醒，不是他催，而是他都买回来了，这种情形下也容不得库洛洛不愿意了。 　　“……”库洛洛无声地叹了声气，转身去了里面的房间。 　　五分钟后，他走了出来，酷拉皮卡看过去，眼前的男人较为高瘦，身材并不魁梧，乍一眼看没有非常违和。再加上他挑的款式也比较宽松，能遮掩身形，所以还算过得去。 　　“你头部受伤了吗？”酷拉皮卡问。 　　库洛洛眨了下眼，抬手摸了摸缠绕在额头的绷带，“应该没有。”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伸手解开绷带，不料却见酷拉皮卡一怔，神色有些异样，库洛洛见他的反应便问：“是我额头上有什么吗？” 　　“有一个等臂十字刺青，”酷拉皮卡说着一顿，又补充，“看起来像宗教元素。” 　　库洛洛闻言也愣了愣，为什么会在额头这样显眼的地方刺青？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何况也讨论不出结果。酷拉皮卡示意库洛洛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帮他戴上假发，幸好这顶假发自带刘海，可以遮住十字刺青，虽然偶尔还会漏出一点，但在晚上的话不仔细看是看不清的。 　　酷拉皮卡又将蓝色的美瞳递给他，“你自己换上，卫生间有镜子，”他扫了眼库洛洛的耳垂，“把耳饰也摘了吧。” 　　库洛洛没有异议，依言照做。 　　等一切都妥当后，酷拉皮卡再次打量“焕然一新”的库洛洛，发现对方有点“低估”了自己，酷拉皮卡本以为还要化个妆，但现在看来不需要。 　　他的长相虽然是偏男性的斯文俊秀，但有时候“美”是共通的，在换上裙子、有了假发的修饰后，给人的感觉已与之前大相径庭，原先温文儒雅的气质转化成更为柔和的感觉，古典而优雅，不认真看很难察觉他其实是个男人。 　　这样就好，他也没买化妆品。 　　酷拉皮卡又从大袋子里掏出一条围巾扔过去，库洛洛接住，心领神会地围上，遮住喉结和半张脸后，这下更难看出破绽了，整体来看就是个较为高挑的知性女性。 　　库洛洛本来的衣服装进了袋子中，耳饰也放进外套的口袋，袋子是购物袋，拎着袋子的他仿佛刚结束购物一般。 　　“好了，走吧。”酷拉皮卡看了眼时间道，“我们要抓紧了，车站最迟就运行到十点钟，现在过去买票还来得及赶上最后一班车。” 　　“嗯。” 　　酷拉皮卡带着库洛洛穿过蜿蜒杂乱的小道，来到了城中村外的街道上，然后他招了辆出租车，正准备打开副驾驶的门，库洛洛拦住了他。 　　酷拉皮卡：“？” 　　“你不要跟着去了，万一那边有追捕的人，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库洛洛说，因为嘴巴掩在围巾中，声音有些闷，不等酷拉皮卡说话，他又紧接着道，“而且你本来今天是要离开这座城市吧，抱歉，耽误你行程了。” 　　酷拉皮卡：“……” 　　在出城中村的路上，酷拉皮卡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本来将人送上出租车就已仁至义尽，可他随即又想，这个人失忆了真的没有问题吗？都帮到这个地步了，不如看着他坐上大巴车算了，假如遇到本地黑I帮的人，有他在的话更好应对。 　　但是库洛洛却先一步地提出了拒绝。 　　微愣过后，酷拉皮卡叹了口气，道：“反正都帮你到这里了，也不差最后一点了。” 　　“你帮我得足够多了。”库洛洛依然是拒绝，“对方能直接看监控，又是当地不小的势力，汽车站那边大概率会有他们的人，剩下的就看我的运气了。” 　　酷拉皮卡沉默了会，然后从口袋拿出了钱塞给库洛洛，说：“你的钱用完了，这是我借你的士的车费和车票钱，你到那边直接去买票，随便买哪里都行，先走再说。” 　　“知道了，谢谢。”库洛洛笑了一下，夜色下，他伪装过的浅色眼瞳看起来很温柔，“可惜不会有机会还你钱了。” 　　这个时间点的公路上其实没多少车辆，站立在两旁的路灯投下微黯的冷光，将道路显得十分空旷寂寥。 　　库洛洛打开后车座的门，刚坐车上他就听那对方清冽的嗓音传来，“我叫酷拉皮卡，有机会的话你下次还我吧。” 　　库洛洛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好，再会。” 　　车子启动，他轻声报了个地址，司机瞥了眼后视镜，忍不住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大晚上去那个车站，那里很乱又不安全，不让你弟弟陪你啊？” 　　司机没听清两人在车外的交谈声。 　　“……”库洛洛没接话，只是继续压着声量嘱咐道，“麻烦您开快点，我有急事。” 　　司机觉得这姑娘看着文雅，声音却有点沙哑低沉，但看对方明显不想多谈，便也不多问了，依言加快了速度。 　　* 　　旧汽车站位于城市的另一端，数十年前港口还未发展起来，还是一个海边小镇的卡宾达便靠这一个车站连通外界。 　　如今城市里日新月异高楼林立，老旧的车站也随之废弃，虽然还未彻底淘汰，但满是污渍与裂缝的墙面、锈迹斑斑的廊柱、蒙灰闪跳的旧灯，都说明这里的建筑已经陈陋到就差拆除了。 　　库洛洛踏进车站斑驳的水泥地面，空气里的成分很复杂，混杂了人味、尿味与海港城市特有的潮湿味，意味着这里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还有流浪汉在角落睡觉。 　　库洛洛感到有不少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他不确定里面有没有黑I帮的人，只当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向售票厅走去，这时有个港口工人从里面走出来吆喝着卖票，他不去了想卖掉。 　　来得正好，不用去售票站更容易能躲过盯梢。 　　库洛洛走上前跟那个人买票，过程中库洛洛虽垂着眼，却仍旧能感到面前的人时不时在用自以为不明显的视线看自己。 　　……还是太显眼了，就算已经乔装打扮过。库洛洛暗道，他在金发少年出租屋中的镜子里看过自己眼下这副样子，还是和这里格格不入。 　　所以买完票，他就远离了有灯的地方，站到车站建筑楼外的空地上，这里仅有一盏昏黄的灯，因为光线很暗，从远处看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身影。 　　车票是十点的，目的地是贝尔丹市，库洛洛并不认识，但无所谓。他来的时候刚好，距离发车只剩十五分钟，此刻也有些人零零散散地站在外面等车。 　　等了会，库洛洛视线忽然下移，对上了一个孩子的好奇眼睛。 　　那是个不过六七岁的女孩子，见他看来也不慌张，反而眼睛微亮，犹豫了下，就向他靠近了些，小声说：“姐姐，你好漂亮啊。” 　　库洛洛：“……” 　　小孩没有得到回应也不在意，就这么仰头近距离望着库洛洛，就算有小半张脸没有看到，她也觉得对方的眉眼很漂亮，整个人的感觉也好看，她不知道什么叫气质，只是自己从未见过，觉着令她很喜欢很向往。 　　看了一会，她的肚子突然叫了几声。 　　“啊。”小女孩捂住自己腹部，脸有些发红，觉得在漂亮姐姐面前丢脸了。 　　就在这时，一只纸袋子递到她面前，小女孩嗅了嗅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是食物？她低头一瞧，纸袋子里是面包和牛奶。 　　她又看了看眼前的漂亮姐姐，清淡的模样好看极了，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纸袋，害羞地说“谢谢”。刚想拿出面包吃，小女孩听到她的妈妈在不远处喊她，连忙丢下一句“姐姐再见！”就转身跑了。 　　库洛洛没有在意，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不过他当然想不起来。 　　至于面包和牛奶，他是在的士上发现的，估计是酷拉皮卡在给他装衣服的时候塞的。 　　善良是好事，可如果对个陌生人都这么心软的话，恐怕不太好，希望他以后遇到的也都是善良的人吧。 　　库洛洛随意地想着。 　　又等了会，十点零三分的时候，车终于来了，大概是因为便宜所以不是很准时。 　　库洛洛心里一松，跟在人群中排队上车。 　　* 　　侠客三人不到九点就抵达这个废弃的汽车站了。 　　汽车站共有两个入口一个出口，除此之外，还有售票厅和候车厅，都需要人去盯。 　　“我去售票厅，小滴去候车厅，飞坦在外面看着出入口，若发现他的话，以防万一先不要动他，让他进来。”侠客说。 　　其实最好三扇门都有人盯，那样不会有监视的空隙，不过考虑到人手不足，且如果团长来了，将人放进来反而更容易堵他，他便这般安排了。 　　侠客想了想又道：“因为团长认得我们，如果远远就看到我们的话，肯定会跑，所以我们也要躲起来。” 　　其他两人对此没有异议。 　　然而快到了闭站的时间，侠客都没在售票处蹲到人。 　　难道团长没来这里？还在城里躲着？侠客皱着眉想，可是就算他失忆了，他的性格也不该会有太大变化，否则当时他也不会骗过他们所有人跑了，而以自己对库洛洛的了解，他应该会选择尽快离城才对，因为越晚对他越不利。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侠客思索着，合起电脑走到外面，他也不再蹲守了，就站在台阶上逡视着整个停车场。 　　这时，一辆载了乘客的破旧大巴车从外面驶了进来，大巴车在空地上停下，十数个从外地来的乘客陆陆续续下车，与此同时，等在外面的二十来个人聚拢过去，准备上车。 　　因为大巴车刚好停在柱灯旁，那些排着队上车的乘客也进入了灯影下。 　　侠客将目光投过去，忽然怔愣了下，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可……怎么是个女的？是不是看错了？ 　　这样想着，他却已经迈开脚步动了起来。 　　候车厅中，小滴透过灰蒙蒙的窗户，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 　　找到了吗？ 　　她起身走出去。 　　等稍微靠近一些，原先踌躇的犹疑彻底消失，侠客已经百分百确定那就是库洛洛。 　　他与团长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都很熟悉，夸张点说他的身影化成灰自己都认得出，何况只是蹩脚地变了个装——库洛洛在人群中也太显眼了些。 　　侠客箭步向前，一把抓住库洛洛的手腕就把他从人群中硬生生揪了出来！对方似乎因为惊讶而没来得及反抗，只是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回头看向自己。 　　哦豁，还戴美瞳。 　　侠客微挑眉，为了防止出现反抗过激的情况，他立刻把准备好的天线插在了对方的手腕上。操控生效，库洛洛当即不动了，侠客心中大石落地，呼了口气，语气相当无奈，“总算找到你了，团长。” 　　说罢，他便用手机操纵库洛洛让他跟着自己走。 　　离开车站的路上，小滴和飞坦也跟了上来。 　　小滴赶到后先疑惑地问：“侠客你怎么突然拉个女孩子过来？团长呢？” 　　“……”飞坦沉默了瞬，“那就是团长。” 　　小滴：“？” 　　小滴立马跑到库洛洛面前去，睁大眼上下打量了番，然后惊叹道：“真的呀，我完全没认出来！” 　　几个人来到外面的街道上，夜已深，这条偏僻的马路上已没什么行人，他们在信号灯前停下。 　　侠客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倒不是觉得累，比起恼怒不已的芬克斯，他其实能理解库洛洛为什么想跑，现在库洛洛不认得他们，保持应有的警惕反而是好事，但直到这一刻把人抓住，他才有了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总算事情没有发展到更糟糕的境地…… 　　心情恢复地侠客看向自家团长，笑眯眯地说：“我们找你好半天了啊，团长，还好你没事，饿了没啊？我们去吃夜宵吧。” 　　静悄悄的，无人回答。 　　库洛洛没有说话，被操控着的他也说不了话。他的神色比之侠客的轻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冰冷而漠然的，脸色有点苍白，眼中却是慑人的寒意，带着令人胆颤的冷漠。 　　侠客脸上的笑一僵，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就见一旁黑影一闪！飞坦毫无预兆地出了手，手刀击在库洛洛的后颈，直接将人打晕了。 　　侠客愣了下连忙把软倒的人接住，有些无语：“你干什么啊？” 　　“突然手痒。”飞坦把手插回口袋，淡淡道，“而且这样不是更好带回去？” 　　侠客：“……” 　　他知道飞坦是不爽库洛洛看他们的眼神，想来满城市奔波了大半天已经积攒了不少火气了，但这不是库洛洛失忆了吗，人也不是故意的…… 　　不过晕都晕了，也确实这样更方便行动。 　　侠客心里叹了口气，直接把穿着裙子的库洛洛横抱起来，同时道：“和芬克斯他们说下找到人了，我们回去吧。” 　　几个蜘蛛瞬间消失在原地。 　　…… 　　酒店的房门被砸得震天响，芬克斯沉着脸走进套房，后面跟着派克和富兰克林。 　　“等库洛洛一回来我就要问清楚他跑的原因！”芬克斯压低声音道，用着警告的目光看着另外两人，“你们不要阻止。” 　　“你问吧。”富兰克林一脸平静，“我们什么也不会做的，对吧派克？” 　　金发女性有些无奈地看了芬克斯一眼，“知道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芬克斯拉了把椅子坐着，包含怒火的目光盯着大门口。 　　时间过去半小时，套房的门才又一次被打开，小滴和飞坦前后脚走进屋内，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芬克斯凌厉的目光一直盯着大门，此刻也站了起来等着骂人，但他没想到第三个进门的居然是还不是库洛洛，而是侠客。 　　侠客还不是自己回来的，他怀里抱着一个长发女性，等他走进来后，小滴就去关上了门。 　　芬克斯一愣，眉头紧锁的盯着侠客，火大道：“库洛洛呢？人没带回来，你居然还去泡妹？！” 　　侠客：“……” 　　飞坦嗤笑一声，淡定地坐到单人沙发上，语气罕见带着笑，“你去看看那是谁。” 　　芬克斯：“？” 　　什么意思？他上前两步直接撩起侠客怀里人的长发，心里还想着不管是谁都休想让他放过库洛洛！可在看清对方的容貌后，他盛怒的表情刹那间出现了滑稽的卡顿，随即眼睛睁大，转瞬间就变成了极度夸张的震惊！ 　　芬克斯丢开长发后退两步，跟看鬼似的看着侠客把人轻巧放到了沙发上，“他怎么穿成这样？！” 　　侠客笑眯眯道：“没想到吧？” 　　派克也走了过来，她看了眼库洛洛，一时间居然也无语到什么也说不出。 　　芬克斯盯着沙发上的库洛洛，思维都不会转了，满脸不可思议，“他为了躲我们居然做到了这地步？” 　　“是啊，很努力呢，差一点就被他跑掉了。”侠客摊了摊手。 　　派克突然觉得不对，“团长怎么昏过去了？” 　　“我打的。”飞坦开了包薯片，“这样带回来方便。” 　　富兰克林也是一脸黑线，仿佛不忍直视库洛洛现在的模样般，视线在最初的停留后很快转了开去，“你们谁先帮团长换下衣服吧。” 　　小滴举起手中的购物袋，“团长的衣服都在这里。” 　　飞坦吃着薯片，“换？谁去换？谁来脱？” 　　众人：“……” 　　侠客干笑两声，“还是等他恢复后自己换吧，给他看看自己的‘杰作’。” 　　一说到恢复，芬克斯立马道：“你们三个也是，等库洛洛醒来时我就要骂他一顿，你们别阻止。”说着，他又开始愤愤不平，“失忆就跑，在他眼里我们是强盗吗？他对揍敌客可不这样！” 　　飞坦已经吃完了一袋薯片，“可我们就是强盗啊。” 　　芬克斯：“……” 　　侠客抱臂看着沙发上的库洛洛，忽然扬起嘴角。明明连微笑的弧度都和以往并无差别，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隐隐的恶劣感。 　　“想解气也不一定要用骂人的方式嘛。”侠客弯起眼眉，笑得灿烂无害，“其实还有别的方式。”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他，脸上的疑惑很明显，都在明晃晃地问——还有什么？ 　　…… 　　意识回笼的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原本沉在水里的人慢慢浮了起来，五感接连恢复，在苏醒的那瞬间知觉和疼痛一起传来。 　　库洛洛不自觉地蹙起眉，零星的意识片段在脑海内尚未拼凑起，但后颈传来的阵阵疼痛令他率先感到了不适。 　　入眼的是酒店内装潢精致的天花板，舒适的温度和明亮的阳光都在告知着他这里的环境良好又安全。耳边还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和细微的电视声，库洛洛朝声源处看了眼，坐起了身体。 　　他记得自己刚刚好像是在看书，突然意识如断电般消失，直接陷入了一大片黑暗中，之前有过这种感觉的还是失忆又变小的那次…… 　　是惩罚来了。 　　库洛洛迅速判断了这一突发事件，但从他还在沙发上这点看来，这次似乎没发生……等等，这是什么？ 　　随着他坐起的动作，颈侧过长的咖色头发垂落到胸前，也是因为坐起，他这才看到了身上衣着也有些不对。 　　……他怎么会穿着女式的花边衬衫和长裙？！ 　　库洛洛面无表情的脸霎时间一僵，他能确定这长发不会是自己的，也能确定他昏迷前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库洛洛：“……” 　　这次的惩罚是让他变疯了吗？ 第83章 （含地雷加更9） 　　“团长，你醒了啊。” 　　侠客就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玩电脑，在对方睁眼时他就注意到了动静，但他没立刻采取行动，等看到对方这一连串的反应后，那颗还有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能确定库洛洛是恢复了。 　　库洛洛扯掉了假发扔到沙发上，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我的衣服呢？” 　　客厅里安安静静，所有蜘蛛默不作声地把视线全部移向了自家团长。 　　“在这里。”在看书的小滴指了指放在餐桌上的购物袋。 　　餐桌的位置距离沙发不算远，但也等于跨过半个大厅了，库洛洛无表情地站起身，快速走到桌前拿了袋子，又用着让人看不清的速度回到房间里，“砰”的一声关了门。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差点没绷住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库洛洛一阵风似地换完衣服重新走出来，他现在头很疼，精神层面上的。环视了在场所有蜘蛛一圈，他问：“怎么回事？” 　　库洛洛很清楚，这些衣服和假发绝对是他自己穿上的，自家成员的胆子还不至于大到敢趁他昏迷干出这种捉弄人的事情，这样就很棘手了，这次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侠客压住了不断上挑的嘴角，简单作出总结，“偷盗能力的惩罚是失忆，到团长你苏醒的时间共有16个小时，不排除会更少。你在失忆后装模作样地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在这个城市中和我们玩了6个小时的捉迷藏，还想用女装来混出城，不过最后被我截下带回来了。” 　　库洛洛：“……” 　　真是言简意赅，解释得清楚又到位。 　　他本来还有其他想问的，比如中间的过程，现在却什么也不想知道了。在这离谱又丢脸的事件里唯一的好处就只有偷盗念能力的惩罚是失忆这件事了，只是失忆那就还能控制。 　　库洛洛实际上是没表情的，但周身随着侠客的话而不断在降低的温度都在表明他此时心情十分之差！ 　　芬克斯掩饰性地喝了口水才没大笑出声，的确骂人不算什么解气行为，有什么是看着库洛洛吃瘪更解气的？ 　　小滴见库洛洛长久的沉默，慢半拍地感受到自家团长郁闷的心情，她其实觉得没必要低落，因为：“也没有很丢脸，团长。你穿裙子还挺好看的，我都没认出来。” 　　库洛洛：“……” 　　旅团众：“……” 　　派克嘴角下意识扬起，又迅速扭过头不让人看见，她瞧见了在小滴安慰后库洛洛变得更加难看的脸色。 　　库洛洛头疼地叹了口气，瞥了眼明显憋笑的众人，“想笑就笑吧……”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所有人都不再掩饰脸上的表情，在自家同伴明显调侃的笑声里，库洛洛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下次直接把我打晕或者捆住，不要让我走出你们视线范围内。”库洛洛无奈道，“遭到反抗的话下重手也没事，再不行就卸掉我的关节。” 　　旅团众：“明白。” 　　库洛洛点点头，他摸了下口袋，“我的手机呢？” 　　“给你。”侠客把手机抛了过来。 　　他轻松接下，本来以为打开会等来密密麻麻的短信或者未接电话，不料那个总是盯很紧的杀手这次却没有发来任何联系。 　　这不正常。 　　库洛洛微微皱起眉，马上拨了个电话过去。 　　听筒的声音一直持续到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再打一个也还是这样。 　　难道是在工作？ 　　库洛洛思考着，他的惩罚时间是16小时，伊路米只会更短，估计连他的三分之一都不会有，而且事先又提前告知了对方，以伊路米的谨慎不会有什么问题。 　　或许是在忙。 　　库洛洛发了个短信过去，就把手机放到一边。 　　等伊路米忙完再联系了。 　　* 　　万米高空上，私人飞艇在飞行了一天一夜后降落机场，机场外揍敌客家的专车也已等候多时。 　　等席巴回到家里时正好时钟指向晚上九点，伊路米也没多说废话，只是告知手上的委托需要转交便主动前往单人牢房。 　　长子的态度挑不出错，席巴有脾气也发不出来，更何况在经过这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他对长子隐瞒的怒气其实也不剩多少，更在意的点反而放到了如何除念上。 　　他走到了客厅，那里坐着桀诺基裘和糜稽。他们都像等了已久，桀诺放下茶杯，苍老却锋利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儿子，“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基裘站起身，语气又急又怒，“伊路米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之后再和你详细说。”席巴往沙发上一坐，声音低沉，“都查清楚了吗？” 　　卡在座位上的糜稽立马站起，他因为肥肉堆积而显得细长的眼睛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他能察觉家中陡然紧绷的气氛，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在擦了擦额头的汗后，他道：“查清楚了，汇总的文件都在这里。” 　　糜稽把准备好的文件袋交给自己爸爸，这些文件之前他爷爷和妈妈都已经看过了。 　　席巴从文件袋里拿出了厚厚的银行流水记录，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伊路哥的主卡流水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他自己又用假身份开了个私人账户，里面支出非常固定和平均，数额也有大量重复。”糜稽说道，“同时在今年年初伊路哥的副卡也开始使用……”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像是不知道怎么说的一言难尽，又像是扒出大哥八卦后的后怕，“这张卡有大额支出，但更多的还是酒店订房的费用，和一些服务费餐饮费之类的……”他瞥了眼自己家长们的神情，声音略微变小，“看着不像是伊路哥本人在使用……” 　　从席巴和桀诺交代下来的事糜稽也不难猜出一定是伊路米做了什么，让家里人不满意，才会这样事无巨细地彻查他。 　　——但大哥能做出什么事？倒不如说他为家里做的还不够多吗？爸爸对他真严格，对小奇他从不这样…… 　　虽说心里这么吐槽，但冲着对方和他交易的30亿金额，糜稽还是将他大哥扒了个底朝天。 　　一查完他更觉得疑惑，也不就是钱多花了点吗，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 　　但从小生活在高压家庭中的警惕令糜稽依旧觉得事情没什么简单，毕竟自己大哥和多花钱可扯不上什么关系，又看席巴这副严厉的态度，他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恐怕都难善了了。 　　或许因为他本人就是家庭中区别对待小孩最大受害者，也或许单纯只是脑子一热，糜稽居然壮着胆子徒劳地袒护了伊路米一句。 　　“……其实我觉得那张副卡应该是大嫂在用，所以地点变化得很快，而且断断续续。” 　　他还特地用了大嫂的称呼而不是库洛洛，想拉近点和家里人的距离。 　　话音一落，糜稽就看家里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他身上，这一下子他冷汗又出来了。 　　席巴自然没看漏二儿子的小心思，也知道对方在维护伊路米，估计还在心里抱怨他们对大儿子太严苛。 　　他当做没发现，随便又翻了翻副卡流水的账单，就如糜稽所说，这张卡在启用后陆续都有花销，频率倒是没有很多，可金额却都不小，最高一笔金额有达到五十亿！ 　　……伊路米果然是认真的，有人这么刷他的卡还没分手必然是想结婚了，席巴沉默地又翻了两页账单，放到了一边。 　　“再查下伊路米近两年来的通话记录和所有短信。”席巴从口袋拿出一部手机，往糜稽的方向推过去，“这算第二笔交易。” 　　“哦……好。”糜稽应道，刚才那次维护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我马上回房间里查。” 　　糜稽一起身，桀诺就道：“基裘，你也去跟过去看看吧。” 　　基裘疑惑地转头看了眼桀诺，当即反应过来这对父子俩是不想让她听到内情，顿时气得捏紧了手中的扇子！ 　　……公公总是这样，干涉她管教孩子们的事！ 　　“我知道了。”她忍着气拎起裙子，重重地踩着高跟鞋跟糜稽一起离开了客厅。 　　很快，空旷的客厅内又恢复到死水一样的平静，桀诺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们来谈谈。” 　　他们在飞艇上的沟通较为简单，只是初步提及了伊路米所中的念的规则。 　　在详细查了一遍这两年来伊路米的工作、花销、行程后，一些不算清晰的脉络渐渐浮现出来。 　　伊路米每一项工作都有迹可循，同时每一笔工作之后的支出金额也能与工作完成时间对的上号，这代表伊路米所言用金钱来赎罪的事情是真实的。 　　同时桀诺也判断出赎罪支出的金额大小和目标人物的生平有关，罪恶越大所用于赎罪的钱就越少，有些人甚至可以不需要赎罪。 　　乍一看全没有破绽，全都和伊路米所说的一模一样。 　　但他总觉得还是不对。 　　“伊路米做事很少会有明显纰漏的地方，最开始中念后去寻找的除念师和几笔捐款支出已经是少有的破绽了。”桀诺道。 　　“你是认为他依旧有所隐瞒吗？爸爸。”席巴问。 　　虽然得知长子隐瞒家中这种大事时他是有一段时间的恼火，可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席巴很快就平静下来，伊路米当然有做错的地方，可也不算一等一的大事，责罚是必须的，但除念才是首位，毕竟这中了这样的念，即使掌握了规则，总归还是会增加风险的。 　　“嗯，只是我的直觉罢了。”桀诺沉思，“我总觉得这小子会隐瞒家里并不只是因为他不想减少工作的数量。而且你猜最后家里替他找的那个除念师现在怎么样了？” 　　席巴皱起眉，“死了吗？” 　　“是啊。”桀诺笑了下，“由于对方住得偏僻身边也没有其他人，等发现死亡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无法确认具体时间，但和伊路米去他那的时间非常接近。” 　　“您是觉得这是伊路米干的？” 　　“唔，这倒不一定，但归总有点联系。”桀诺慢悠悠道，“而且伊路米去找除念师的时间和正式把库洛洛带回我们家见面的时间，两者距离的实在太近了，你不觉得过于凑巧了吗？” 　　“嗯……”席巴思索了番，“但也有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对。”桀诺笑道，“毕竟没有实证，可证据对我们来说也没必要。” 　　“所以爸爸你在怀疑伊路米隐瞒家中是为了另一件事？” 　　“就是这样。”桀诺说，“以伊路米的性格会隐瞒家里的事绝对不是小事，说不定还会跟解开他中的念有关。” 　　席巴紧紧皱着眉。 　　“但这小子从小审讯功课完成得就太好了，想要撬开他的嘴，恐怕还需要点别的手段。” 　　席巴沉声道：“爸爸您准备怎么做？” 　　桀诺摸了摸下巴，沉默片刻，嘴角流露出了少许危险的笑意。 　　…… 　　阴森、寒冷、压抑，空气里还有丝淡淡的血味，令人看一眼都不寒而栗的刑具整齐陈列在旁边的木架上，如果用在身上的滋味甚至比死还会痛苦。 　　但这对伊路米来说已经带来不了什么情绪上的改变了，他熟悉疼痛，也从不拒绝。 　　两个小时前他才结束完一轮刑罚，身上有着凌乱又密集的鞭痕，好几道伤痕是重复叠在一起，裂开的皮肉重新被沾着盐水的铁鞭抽在身上的滋味却是不好受，而这种疼痛不会因为行刑的停止而结束，相反还会渐渐扩大。 　　周围绝对死静的黑暗又是另一种无言的折腾，在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中一切都会被无限拉长，包括时间。 　　伊路米伤痕累累地坐在电椅上，他垂着头，双手被锁链反捆束缚在后面，漆黑一片的环境里什么都看不见，他干脆闭上眼睛。 　　恐惧、愤怒、疼痛……这些情绪和感受都是可以压制的，面不改色地接受痛苦只是最基础的一环。 　　这是家族对他隐瞒了中念事情的责罚，从晚上九点十分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而除了被管家行刑外，他没再见到任何一个人。 　　这很不妙，伊路米心里清楚，家里人不会就只是这么一顿惩罚就把这件事轻轻放下，将他搁置牢房内除了让他反省之外估计也在收集着他之前所有行动的讯息。 　　要瞒不住了吗？伊路米想。 　　不行，他必须要瞒下。 　　忽然，厚重的铁门被人被打开，昏暗的光从外面透了进来，金属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尖锐的响声，伊路米随之睁开眼睛。 　　他脸上依旧平静，看不出什么任何不同，在见到席巴和桀诺走进来后还打了声招呼，“爷爷，爸爸。” 　　牢房中的白炽灯倏然亮起，惨白的颜色打在地上，似乎预示着什么心惊肉跳的开端。 　　席巴上下扫视了自己满身伤痕的儿子一番，沉声道：“伊路米，你确定之前和我所说的那些就是你中念后所有的事实了吗？” 　　虽是疑问，但这表明了家人果然并未全部相信他的话。 　　伊路米面上不显，“是的爸爸，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个人，来演示犯罪和惩罚之间的联系。” 　　一个人没有表情在审讯中其实是件很棘手的事，而伊路米不仅没有表情，连情绪都没有，眼神更是空洞洞的，漆黑的眼里永远读不到任何信息，哪怕刚刚经过刑讯也一样，疼痛完全动摇不了他的意志。 　　这其实是失败的训练结果，他们只是想要个优秀冷酷的杀手，并不是想把儿子变成木偶，然而伊路米是长子，他当时也没多少教孩子的经验，等伊路米长大些变成这样后，席巴就算想纠正也没什么用了。 　　“我们没有不相信你。”想到这里，席巴的态度稍微平和点，“我们也查了你的银行流水，里面的大额支出就和你说的一样，都是用来赎罪的吧？” 　　伊路米心里微沉，他判断过局面，可没想到他爸爸……或许应该是说他爷爷居然会不信任他到这种程度。 　　这可和以往不一样，恐怕要糟。 　　“嗯，我自己开了个私人账户，里面的金额是专门用来赎罪的。”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你们不信任我，我的手机也是被你拿走的吧，爸爸。” 　　伊路米的眼神在被审问时很棘手，在审问别人时更加难以应付，奇犽就最怕他大哥的目光。席巴被这么一盯倒是有几分无语，伊路米真是反客为主的好手，明明是他瞒了家里这件事，反倒好像家里人质问他是他们做错了一样。 　　这时，桀诺轻轻笑了两声打破了牢房内僵持不下的气氛，带着仿佛和事佬的口吻开口，“没有的事，伊路米，我们这么做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担心你。” 　　“我可以处理好。” 　　桀诺嘴角笑意不变，“你说得很对，我和你爸爸也没质疑过这点，我说了我们只是很担心你。” 　　“担心什么？” 　　“担心你受人威胁，也担心你……因为感情而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席巴眉头一挑，面上维持着无表情的状态。要是换个时间点，连他都不会相信这点，伊路米永远冷静理智，只会做出最优于自己的判断，为情乱智这种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但现在……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了。 　　伊路米一直处于一种无情绪的状态，听完桀诺的话后，他歪了歪头，“爷爷，这是不可能的。” 　　桀诺却不为所动，“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副卡给谁用了吗？” 　　话音一落，室内登时迎来一片沉默，谁也不知道伊路米那副如同死海般毫无波澜的模样下到底在思考着什么，时间过了两三秒，伊路米道：“我给库洛洛用了。” 　　桀诺唔了一声，“你对他倒是很大方啊，副卡里可是有好几笔大支出呢。” 　　“嗯，他也对我们家很大方，小奇一晚上花完了他一百多亿，他什么都没说。” 　　桀诺：“……” 　　席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伊路米用黑洞洞的眼睛瞟了眼席巴，“他很适合我们家，虽然对小奇多有纵容，但可以纠正。” 　　……现在是谈这些事的时候吗！ 　　席巴皱起眉刚想说话，就见桀诺摆了摆手，上前几步，“其实我对库洛洛印象不错，我也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但前提是他不能影响到你。” 　　伊路米立刻道：“他当然不会。” 　　“是吗？”桀诺眯起深邃又锐利的眼睛，声音骤然变得严厉，“那你为什么要替他隐瞒也中了同样的念的事实？！” 　　那一刻空气都仿佛有一瞬间地静止，令人心脏极度缩紧的压力在空旷的牢房内漫开！ 　　伊路米连停顿都没有地迅速接话，“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还想瞒着吗？”桀诺低声道，“你私人账户里支出的赎罪金额和你工作完成时间几乎都能对得上，而且基本是整数，到这都没问题……但有一件事很奇怪，你的副卡里有两笔支出金额和你私人账户的支出一致，可却和你工作没关系，这两笔钱也是用来赎罪的吧？只是用来赎罪的人是库洛洛吧。” 　　在那双严厉的眼睛下，仿佛一切谎言都将会无所遁形。尖刺的寒意逐渐爬上脊椎后向头顶延伸，有种被扒皮抽骨的刺痛感，但伊路米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一点波动，他道：“我不知道。” 　　凝固的空气中似乎有一声叹息传来，“你自己副卡的支出你会不知道明细吗？好吧，我当你真不知道，那你能解释下那名除念师为什么死了吗？” 　　“他死了？”伊路米淡淡反问，“怎么死的？” 　　“我猜是被跟你一起前往那里的库洛洛杀的吧。”桀诺不疾不徐道，“在去年六月的委托中，你和库洛洛一起中了同样的念，在测试完规则后，你们曾一起去找过除念师，但因为除念失败，库洛洛又不想这种弱点被人知道所以杀了他……说起来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库洛洛会愿意和你一起回揍敌客家也是因为中了念后，你和他提出的交易吧？” 　　室内死静到针落可闻，无形又逼人的森寒遍布寒冷的石洞里，在冷光下，伊路米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漆黑。 　　桀诺和席巴死死地盯着一言不发的长子，过了片刻，才看他动了动嘴唇，开口道：“爷爷，你推测的很精彩，但这只是推测，完全没有实证，除念师具体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总不能因为我见过他，就把他的死因归结到我吧？况且库洛洛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跟我回来的。” 　　桀诺微不可察地扬起嘴角，如果这只是一堂单纯的审讯课，伊路米到现在的表现已经可以打个满分，他遍体鳞伤的能在他和席巴的杀气中扛了这么久，现阶段家中小孩里最出色果然还是他。 　　“你说得对。”桀诺满意的点点头，“的确都没有实证，全是我个人的猜测而已。” 　　僵硬胆战的气氛因为这句话有了稍稍的溶解，伊路米微微抬起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桀诺轻声道—— 　　“但我还是觉得我的推测是正确的，既然你不打算开口告诉我们真相，那我们去问问库洛洛本人好了。” 　　银发老人带着稳操胜券的笑意，“不过我想他也应该和你一样不会说实话吧，毕竟这事关他的性命，对吗？” 　　不等伊路米有所反应，桀诺快速地继续道：“你会袒护他恐怕是知道因为库洛洛在中了念后不管是杀人还是偷盗行动都有不便，这对个穷凶极恶的盗贼来说是致命的弱点，而你真的又对他有感情，所以一直不肯承认吧？” 　　伊路米没有接话，只是道：“我中念以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任何事，而且这件事并不会影响到家族，我判断这不是大事所以才隐瞒下来的，爷爷，您到底在质疑什么？” 　　桀诺盯着他，“我在想……解开这个念的方法，是不是只要你们其中一个人死了，就能解开了？” 　　伊路米的心重重一沉，敏锐地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危险，这种危险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朝着对话中里出现的另一人！伊路米抬起眼，看向桀诺的目光中罕见出现了明显到尖锐情绪！ 　　桀诺直接釜底抽薪的问话让他无法再保持那副平静到好像发生什么都不为所动的样子，但他知道越是这关头镇静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这回事。”伊路米一字一句道，“如果这样的话，库洛洛为什么不杀了我？” 　　桀诺挑起眉，“我也很好奇，所以我打算和你爸爸一起去问问他。”说到这里，他露出了战意十足的微笑，“问话就到这里，剩下的谈话我们会找他进行，你隐瞒家里有错，等我们回来再决定你的责罚是什么，席巴，我们走。” 　　家族中上一代掌权者的威压不容小觑，伊路米在这如山般的压力下面露冰寒，他知道在这种无法杀死对手的情况下服从才是正确的选择，这也是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但是……！ 　　黏稠如血的凛冽杀意不受控制地从他周围弥漫而出，如临深渊般诡异、窒息的恐怖气场以伊路米为中心向四面散开，带着一种沉寂又决绝的冷酷！ 　　成吨重的锁链被暴力扯断时发出了沉重的闷响，就在这下一秒，他的身影闪现在了铁门前！ 　　对于他们来说愿意戴上束缚的工具是服从的证明，主动挣脱的意味不言而喻，而做出这一切的居然是伊路米，那个永远遵守家族秩序，是家族意志执行者的伊路米。 　　这种举动仿佛像是冷冰冰的木偶突然睁开眼睛“活了”过来一样！ 　　席巴在长子止不住的凛冽杀气中愤怒地责问：“你想对我们动手？你预估过我们的实力差距吗？在无法杀死对手时贸然挑衅，这是在找死！” 　　“嗯，我知道。”伊路米平静的语调里似乎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意味，也不在乎因为过大的动作而导致重新迸裂开来的伤口，“但我不能让你们去找库洛洛。” 　　桀诺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想找他问问话而已。” 　　瞬息间伊路米想了很多，从电椅上起身时他就知道自己什么也瞒不住了，“是问话还是你们想杀他？爷爷，你明知道当你拿库洛洛的命来当拷问手段时你就赢定了。” 　　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可说出的话却包含着一丝无奈，“在这场交锋里有顾虑的人会必输，而无法下赌注的只有我。” 　　这种像是示弱的话伊路米从小到大从没说过，桀诺心里微微一怔，接着他就听到伊路米平静道：“因为如果你们杀了库洛洛，我也会死的。” 　　……什么？！ 　　席巴和桀诺同时一愣，像是没听清楚伊路米的话一样，脸上总算出现了不作伪的真实反应！ 　　这小子，居然敢拿命威胁他们？！他这是想殉情？！ 第84章 （含营养液加更6） 　　席巴和桀诺的脸色骤然一沉，正要说话，就见伊路米继续道：“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还有别的意思吗？！ 　　席巴盯着自己儿子，极力克制住心头一口气涌上的难以置信和滔天怒意！ 　　“这个念让我和库洛洛的性命绑定在一起，他死了，我也会死。” 　　席巴&桀诺：“？！” 　　两人不禁飞快地交换了下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和疑惑。 　　牢房内又蔓延出一阵沉默，过了一阵，桀诺才缓缓道：“你如何证明这点？” 　　“没法证明。”伊路米道，“这种事没法测试，但这是我们从中念时浮现出的诗句中所推测的。” 　　事已至此，隐瞒更多反而会令事态往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伊路米毫不犹豫的全盘托出：“我之前所汇报的一切关于‘审判之秤’的内容都是真的，只是隐去了几点没说，比如中了审判之秤的念后出现的不是三行诗而有四行，性命绑定也是由我们依据最后一句诗词所推测。” 　　他这才将原本的经过补充完成，而两位长辈的脸色随着伊路米的话也变得像调料盘一样缤纷多彩。 　　他们真是想不到，自己的大儿子/孙子的叛逆期居然在二十多岁时才姗姗来迟，比起一向让人伤脑筋的奇犽来说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库洛洛为了解开这种念试过很多办法，我和他曾一起去过一个遗迹，里面残留念力所凝聚出思维的‘人’看不出我们身上的念，却一眼断定我们同生共死。” 　　两位长辈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同时直勾勾盯了伊路米一会后，席巴才问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隐瞒家里的吗？！” 　　“也不全是。”此刻伊路米已经恢复到了以往所有的棱角全部收起、又有问必答，老实乖巧的样子，“这毕竟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牵扯到库洛洛，又不太肯定家里人的态度，所以才瞒得严严实实。 　　席巴怒极反笑，面色铁青地看着长子一眼，呵斥道：“我真没想到你会为了个外人做到这种程度！” 　　揍敌客家主的不满和愤怒溢于言表，伊路米在长辈心里靠谱了整整二十多年，一朝事发，之前打下的信赖基础就像被骤然推倒的积木一样，一下子在他们心里散了满地！ 　　伊路米也几乎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父亲的勃然大怒，但他其实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的地方，不过识时务的精神令他面上不显半分，只是道：“爸爸，既然库洛洛迟早会是我们家人，我当然要把风险控制到最低。”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一句，“像刚才你们想越过我对他下手的事情不可以再发生了。” 　　席巴冷笑，“我们就算下手又如何？” 　　刚刚放松一点的气氛又因这句话变得硝烟弥漫，父子之间的对峙逐渐剑拔弩张起来，桀诺轻轻地叹了口气，在紧绷的空气中开口，“伊路米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们性命相连，你把此事提早告诉我们，将库洛洛完全控制起来才是对你最好的降低风险的方式。” 　　“我想过。”伊路米接话，“先不说做不做得到，就算把库洛洛真的关在家里，他背后还有旅团，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这等于是放了个极不安定的因素在家，还大概率会导致双方都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弊大于利，我不觉得这是个好的解决方案。” 　　这点席巴倒是没有异议，旅团团长的危险系数一直不低，连他都不愿意在工作中与之产生多少联系，其原因就是支出和收入的过于不平均，作为生意来讲太亏本了。 　　而且私人恩怨和买I凶I杀I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他当时也是这么劝下蠢蠢欲动想要杀人的妻子。 　　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完全认同了伊路米的话，这臭小子也实在过于任性妄为了！ 　　“我们都知道还有另一个办法，可我不认为这件事需要用到亚路嘉。”伊路米平铺直叙，“现在这个念也不过只影响到了我一个人，但除念的代价不能估计，收尾必然存在麻烦和风险，综上考虑，和库洛洛维持目前的关系是最安定平稳的。” 　　桀诺眯起眼，关于亚路嘉的事情他一直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虽说无法将其当成正常的家人看待，但那的确是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 　　这件事全权都是有席巴做主，而席巴愿意冒着风险利用亚路嘉除念吗？ 　　银发老人瞥了眼自己的儿子，对方那张五官深刻的脸上此时晦暗一片，但他知道席巴恐怕有动过这个念头。再大的代价也能转接给别人承担，而伊路米在家里的重要性值得尝试这种风险。 　　“你真的不想用亚路嘉来除念？”席巴皱紧眉头，深重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出，令人不敢直视他的面容。 　　伊路米却一派平静，“不需要，使用亚路嘉的规则我们都还没完全摸透，这种旁枝末节没必要动用无法掌握的力量。” 　　况且死亡面积太广了，他在心里道，而这制约的强度又过于玄乎，万一所需的代价不止想象中的呢？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你们两个的关系果然和我猜的一样吧。”桀诺盯着伊路米，目光看不出明显意味，“这么一来就清楚了，当初库洛洛会愿意来我们家，完全是基于你们性命相连的可能性他才会冒此风险。” 　　“嗯。”伊路米没再否认，“这点也对，不过他喜欢我也是事实。” 　　……最好是事实而不是你一厢情愿！ 　　席巴冷冰冰地看着自己儿子，库洛洛有多喜欢伊路米他没看多少出来，但伊路米显然是认真的，毕竟这孩子连工资卡都上交了！ 　　他心里重重叹了口气，用着恼怒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伊路米，你需要继续在这里反省！” 　　伊路米并未让步，“那你们还去找库洛洛吗？” 　　“先不去了。”桀诺给出肯定回复，“你就算不信我们的承诺，也该相信我们是不会拿你的命来开玩笑的。” 　　爷爷都开口了，这件事暂时不会有反悔的余地。伊路米点点头，听话地离开了门前重新回到电椅上。 　　等从单人牢房里出来后，这对银发的父子俩才对视一眼，席巴眉头紧紧皱起，语气透出深深的不满，“伊路米这次实在太不像话了。” 　　一向听话乖巧从不撒谎的大儿子竟然藏着个惊天秘密快两年，被他质问后还咬牙硬抗死活不承认，如果不是拿库洛洛的性命威胁还有可能真的又瞒过去了！ 　　不管到底是什么理由，不管伊路米说得有多符合逻辑，他都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瞒着家里，无论这个私心究竟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库洛洛！ 　　桀诺瞅了一眼自己儿子，安慰道：“伊路米也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很正常吗？小糜和小奇他们都不是事无巨细告诉家里，只是伊路米从小都没任何喜好，除了工作训练和教育弟弟就是一片空白，你才有这么大的落差。” 　　席巴仔细一想倒也真是，伊路米像奇犽这么大的时候还偶尔玩玩电子游戏，现在什么都不玩了，大多数时间都在工作，最大的爱好除了训练奇犽，就是看着银行卡上数字慢慢增加，明明都到了个天文数字，也不知道他在执着些什么。 　　“我倒是在意另一件事。”桀诺摸摸下巴，“你觉得幻影旅团团长对伊路米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席巴有些疑惑，“老爸你什么意思？” 　　“唔，我就是在想那小子对伊路米是认真的吗？还只是单纯性命相连后对合作者的态度？”桀诺把双手背到身后，“他来过家里两次，第二次对我们的态度忽然变得更为亲密，但这也不排除演戏……” 　　席巴现在完全不想管这个，倒不如说他宁愿库洛洛是在虚情假意、逢场作戏，这样说不定自己大儿子还能清醒点！ 　　因此他只是敷衍道：“这些暂时无所谓吧。” 　　“怎么就无所谓了？如果不用亚路嘉除掉念，那么当然是库洛洛也同样深陷这段感情对伊路米才更有利。”桀诺摇摇头，“只有对伊路米有顾虑他才不会把自己的命随意消耗掉，之前接受委托时你不是也清楚，那小子可不像是在乎自己性命的人。” 　　一个盗贼本来就是会为了喜欢的财宝不计后果赌上命去犯案的，这种随心所欲的张扬乍一看挺肆意人生，可揍敌客家却没想着同样把长子推到悬崖边上。 　　看着席巴反应过来的神情，桀诺忽然勾起嘴角，“等小糜调查完资料，我们就来测试一下吧，看看伊路米的话是不是真的，也观察下幻影旅团的团长是什么态度。” 　　“如果测试的结果不如人意？” 　　桀诺哼笑一声，“那当然就用我们自己的方法解决了，就算他怪我们也没用，谁让伊路米还暂时对我们没办法呢？” 　　席巴沉默了会，眉头紧锁，没做回答。 　　…… 　　隔天晚上十点，糜稽把所有收集好的资料按类型整理分类好后才去找了席巴和桀诺。伊路米的私人手机和揍敌客家专门用来沟通工作的设备一共两部，后者没什么好查，前者却扒出了不少堪称绝密的信息。为了方便长辈们翻阅，糜稽还贴心的将私人手机部分的资料分为三块，分别是交际、家人以及库洛洛。 　　“这是大哥私人手机里从去年六月以来的所有通话、短讯信息。”糜稽先将其中一份资料文件交给席巴，“和家人沟通最多的是妈妈，几乎占了99%的比例。” 　　席巴拿出标注家人的文件翻了翻，这叠文件并不厚，都是他的妻子在询问伊路米的行程、饮食、工作等日常联系。 　　糜稽又拿出了第二份文件，也挺薄，“这好像是伊路哥的客户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伊路哥的私人号码，叫西索……但他们闲聊居多，都没什么重要内容。” 　　席巴随手又翻了翻，丢在一边。 　　糜稽拿出了第三份文件，和刚刚两份相比，这次的文件厚的像本字典，“这份是和库洛洛的通讯记录。”他把像本砖头似的文件交给席巴，“伊路哥和大嫂聊的就很多了，有说关于小奇的，也有大嫂分享他的遗迹探险的，还有大哥谈到他工作的……里面还有涉及些奇怪的暗号，好像和行动有关，但我推测不出。” 　　他停顿了下，看了看席巴的脸色，满脸的一言难尽，欲言又止，“内容最多的还是些看着没什么但莫名很黏糊的恋爱日常，像什么互道晚安，分享地址，日常询问吃饭了没之类的……看起来他们关系很好很稳定，哈哈……” 　　席巴：“……” 　　他黑着脸放下手中那堆砖块似的文件，顿时没有了想看下去的心情！ 　　“下一个吧。”席巴把这些资料扔到一边，“你直接告诉我，伊路米是什么时候和库洛洛开始联系的。” 　　糜稽刚刚把通话记录的文件给拿出来，闻言也顾不上翻给自己爸爸看了，立马道：“从去年六月底开始！” 　　……去年六月底？ 　　席巴看了眼桀诺，两人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果然伊路米一开始是把库洛洛当成假对象来应付家里，所谓他俩认识一年了这话是唬他们的，也就是说刚进家门时伊路米所说的两情相悦是假的，到现在来看假戏真做才是真相！ 　　“好了，把资料放下，你回去休息吧。”席巴难得有点头疼，“这件事不要让家里其他人知道。” 　　糜稽缩缩脖子，“妈妈要是问呢……” 　　席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糜稽猛地一激灵，立刻表示，“我明白了，我绝对保守秘密！但爸爸，这能加钱吗？” 　　“……可以。” 　　等送走了颤颤巍巍的二儿子，席巴才对桀诺说道：“从通讯来看他们现在好像是真在交往，你准备怎么测试，老爸？” 　　桀诺喝了口茶，“不急，等伊路米的责罚结束了再开始吧。” 　　* 　　糜稽的速度极快，一溜烟就立刻跑回了房间内。 　　第一次瞒着家长做出这种事，他可真是太紧张了，生怕被爷爷和爸爸看出什么端倪。 　　房间内没开灯，只有十几台电脑屏幕同时散发出的冷光，他擦了擦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长长地呼了口气，可真吓死他了…… 　　就在递交资料的一个小时前，糜稽做了件哪怕现在想起来还是虎躯一震，万分害怕的事……可偏偏当时就脑子一热，短信就发出去了。 　　他房间里的电脑连接着家族里所有监控探头，也就是说他能随时调取家中随便一个角落的画面，从昨晚起单人牢房的监控就在爸爸的命令下被切断，也就是说这里面发生的任何事爸爸都不想被妈妈知道，这是很少见的，到底大哥是闯了多大的祸才连妈妈都不能告知啊！ 　　糜稽虽然最不受家人重视，但他一点也不笨，相反来说他其实非常聪明而且敏锐，在连查了伊路米的银行流水以及通信记录后，一个不成型的念头在他脑袋里盘旋——该不会大哥之所以被关起来，是和库洛洛有关吧？ 　　他完全不觉得伊路米会出卖家族，更不觉得伊路米会惹什么事，自家大哥唯一干得让家里人颇有微辞的地方就是找了个男性当对象！ 　　而且查的所有信息里都绕不开库洛洛，他这位大嫂的存在感在大哥贫瘠的人际交往中高达80%，他们通话都可以打整整三个小时啊！除此之外，连花钱都很显眼，那张副卡可是有一口气支出50亿的数额！ 　　没有什么秘密能在铁证如山的信息中被掩盖，即使不想糜稽也大致了解了自家大哥和大嫂的恋爱经过，一时间汗如瀑布。 　　可越查下去，糜稽越是觉得自己父母有点太不公平了。 　　大哥每天兢兢业业地上班，回家还替他们看管孩子，也就找了个男对象而已，突然这么大张旗鼓地把大哥关起来……一关还关这么久，从昨晚九点到现在，已经过去24个小时了。 　　那一刻糜稽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用了境外的匿名号码给库洛洛的手机发了条短信—— 　　【大嫂，我是糜稽，伊路哥被爸爸关起来了，大人还让我查伊路哥这两年的所有信息记录，我总觉得和你有关，我猜爸爸是想逼你们分手！】 　　看着短信成功发送的提示，糜稽一头冷汗，又突然感到了一阵后悔和后怕……这万一要是被爸爸和爷爷发现，惨的就是他了。 　　可发都发了，也不是他的号码，大不了死不认账好了，而且库洛洛也不一定会相信这么随便一条匿名号码的短信。 　　糜稽硬着头皮正要把这记录删除，就见虚拟号的收件箱收到了一条回复。他的心里咯噔一声，迅速点开一看，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知道了，他什么时候到家的？】 　　糜稽：“？！” 第85章 　　夜色如墨，飞艇悬浮于万丈高空上，散发点点微光。 　　库洛洛坐在单独一排的座椅内，耳边传来侠客和飞坦等人打扑克的说笑声，但他的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手机上。一分钟前他收到了个匿名短信，文字不多，但内容却让他轻轻蹙起眉头。 　　——看来就和猜测的一样，是制约的事情被揍敌客发现了。 　　他现在就处于飞往巴托奇亚共和国·登托地区的飞艇上，如果从失忆的那天算起，这是伊路米失联的第三天，所有电话和短信统统无人应答，但也并非处于关机状态。 　　伊路米绝不会主动和他失去联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现在无法和他联络。他们性命相连，自己现在又活得好好的，可见不是因为工作失败而处于性命攸关的危险节点。 　　那么剩下满足条件的答案就更少了，伊路米失联的原因呼之欲出，他是被自己家里人控制住了。 　　库洛洛轻轻吐了口气，把手机放到一旁，开始梳理回忆着这三天内发生的事—— 　　在被自己团员抓回酒店后苏醒的那日，伊路米就一直处于没有应答的状态到一直到深夜，而那时库洛洛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却还没真的察觉有所不对。 　　天秤没出现，伊路米失忆的时间又短，按常理判断对方多半又是在处理什么临时的委托。 　　但随着时间流逝，到了今日早上还仍然是一条短信全无时，库洛洛没法再把这罕见的断联归结于为对方在工作！ 　　他们二人也有过两三天不联系的情况，可前提是伊路米都会如实地和他说好行程，这样单方面地玩失踪根本不是那个控制狂的风格！ 　　——我早该想到的。 　　库洛洛有些懊恼地想，惩罚既然是失忆，就该有所警惕，哪怕时间再短也一样。就算短到仅仅只有一个小时，伊路米也有刚好碰到了自己家人的风险与可能性。 　　霎时间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俊秀的眉眼仿佛镀上了层晦涩的阴霾。一旁玩电脑的侠客不小心瞥见，惊讶得微微瞪大双眼。 　　“怎么了团长？”侠客询问。 　　库洛洛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临近中午，他将所有情绪全部收敛起，淡淡道：“侠客，订最近的飞艇票，我们立刻去枯枯戮山。” 　　这么急？ 　　侠客反应很快，迅速调出订票的页面，“是伊路米出事了吗？” 　　“算是吧。”库洛洛走到他身边看订票信息，“伊路米有很大可能在他家里人面前暴露制约的事了。” 　　侠客一愣，“原来他家里不知道这件事吗？” 　　库洛洛有些无奈，“是啊。” 　　都绑定制约快两年了，他家里人一点都没察觉？ 　　当初伊路米可是直接让家里找了除念师，又把团长给带回去两次啊。 　　侠客下意识感觉到不对，揍敌客的人绝不可能会这么迟钝，唯一的可能性是伊路米自己想要瞒着家里。 　　为什么？ 　　制约所带来的危险可不少，大少爷的工作可不是什么朝九晚五打卡就行的养老职业。 　　难道是为了团长？ 　　侠客不禁瞥了眼身侧那张因为心情不好而略显冷淡的脸。 　　不暴露制约当然对库洛洛最为有利，这么说也解释得通。 　　看来伊路米对自家团长的确很上心，怪不得团长也这么纵容他…… 　　侠客想着，突然问道：“团长，我们要直接拜访枯枯戮山吗？” 　　……这种准备打上门的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库洛洛有些无奈，“不用，我还不能确定伊路米暴露了多少细节，我猜他会只承认自己被下了制约而隐瞒我的部分，但其实我们的破绽不小。” 　　“是用副卡赎罪的事吧？” 　　“嗯，揍敌客一定会把伊路米所有私人信息全部翻出来查一遍。”库洛洛直起身，“瞒不住的，他们最后一环有极大可能是来找我确认。” 　　侠客眯起眼，“如果像这样，那不过去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吧？伊路米毕竟是揍敌客家的人，这算他们自家的事。” 　　库洛洛微微一顿，也清楚侠客说得没有错，沉默了会，他轻笑道：“要来投硬币吗？” 　　旅团内的规则之一，如果旅团成员意见相左，便用专门的硬币来决定。 　　侠客愣了下，伤脑筋地笑了笑，手上操作没停，片刻间订好了票。 　　“我不是持反对意见啊，团长。”侠客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会想因自己的私事带上我们，但你这也算在为了伊路米冒险了。” 　　“还好吧。”库洛洛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平淡道，“我和伊路米的命还连在一起，他们也不至于连大儿子的命都不要了。” 　　“总归还是有风险的。”侠客轻声说，“但你决定的事就不会改了吧，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你自己去说哦。” 　　“嗯，我知道。” 　　侠客心里不免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库洛洛对伊路米的感情不仅没有喜新厌旧，反而好像还越来越深了……这可算不上好消息…… 　　库洛洛了解同伴的想法，但此事已定，在让派克通知在外玩的蜘蛛们回来后，他们就立刻出发机场登上飞艇。 　　——直到现在他收到了糜稽的短信。 　　关禁闭也像是揍敌客会给犯错的孩子所施加的责罚，库洛洛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在飞行了近乎两天后，飞艇缓缓降落在机场内。 　　将近五天都没联系上曾经某个追得很紧的人，库洛洛居然觉得有点不习惯。在走下飞艇后，他就让同伴们自由活动去了，这块地他们也熟，倒也不会无聊。 　　唯独侠客和派克在分开前投来了有点不放心的目光，但他们也都没说什么，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库洛洛一个人坐车来到了枯枯戮山，作为旅行必来打卡地景点之一，这座山的山脚下常年都挺热闹，穿着时尚的人群走在平整的道路上，还有商贩热情的叫卖声传来，笑声谈话声随处可见，丝毫想象不出有一个恐怖又神秘的杀手家族像恶龙一样盘踞在高山上，俯视着这片大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前来，库洛洛抬头望着巍峨耸立的高山，厚厚的云层将顶端遮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一眼看清全貌。 　　走吧，他对自己说道。 　　…… 　　今日是伊路米被关进单人牢房的第三天。 　　桀诺照例起了个大早，从梧桐那了解了自己孙子的情况后，便先去用了早餐。刑讯本身就是必修课之一，当作犯错责罚的手段是他们家历来的规矩，只是强度会因每个人体质的不同而有所调整。 　　伊路米这三日所承受的刑罚比以往都重，但从管家的汇报来看少爷并无太多异样，可见伊路米的身体素质比起之前有所提高，这倒是件好事。 　　全家人里只有基裘得知此事没露出明显喜悦，她还在耿耿于怀自己被席巴和桀诺瞒着不被告诉真相一事，早餐后就叮嘱了糜稽几句便带着柯特离开。 　　桀诺对自己儿媳的脾气很是了解，他没多说什么，以伊路米这次犯下的错，他至少要在单人牢房里待上一个多月。 　　等测试结果出来时再让席巴和基裘解释也来得及。 　　时间慢慢到了中午，桀诺翻完了今日报纸的最后一页，身后管家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下。 　　“怎么了？”他道。 　　“桀诺老爷。”梧桐弯腰道：“有您的电话。” 　　“哦？”桀诺挑起眉，“谁啊？” 　　“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梧桐微微抬起身，“库洛洛·鲁西鲁。” 　　桀诺：“……” 　　怎么会这么快？这才第三天而已啊。 　　他还想着等伊路米关上十天半个月后才去试探对方的态度，只是三天没联系上就急冲冲地来家里讨人了吗？ 　　桀诺还真没想到库洛洛居然是这种急性子，连忙让梧桐去书房找席巴，自己则去接了电话。 　　等席巴从书房出来时就看到自己老爸双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的站在电话旁，表情有那么点说不出的意味。 　　“老爸，怎么回事？” 　　桀诺抬头看儿子一眼，慢悠悠往前走，“欢迎客人吧。” 　　“嗯？” 　　“库洛洛来了。”桀诺哼笑了一声，“一个人。” 　　席巴：“……” 　　“还真是有胆量……”桀诺心情复杂，“伊路米和他失联这么多天，他也猜出来了吧。这还敢一个人来哟，多半性命相连是真的了……走吧走吧，等他来了我们迎接下，我们家可是有待客之道的。哦对了，你先去拦着基裘，先别让她冲过来。” 　　他们谁都没想到库洛洛的速度会这么快，尤其还是猜出伊路米或许被控制起来的情形下，要知道这意味着他得孤军奋战了。 　　席巴默默地跟在一旁，“知道了。” 　　就在他们说话间，库洛洛推门而入，沉重的铁门被打开时发出了“咔吱”的巨大声响，惊起一群飞鸟。 　　库洛洛这次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那件逆十字的外套，脚步不紧不慢地往山顶走去。 　　既然隐瞒的事情都被揍敌客家知道，那伪装也没必要了。 　　梧桐接到命令后就守在了宅邸门前，没过多久就看到了个高瘦的身影从略带有雾气的森林间走来。 　　等完全看清对方的那一刻，梧桐镜片后的瞳孔蓦地一缩，长久以来实战中磨炼的直觉令他下意识感到了危险！ 　　为什么？明明对方并未表达出任何敌意与杀气，只是平静地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一下。 　　先前来揍敌客时，这个男人是这番表现的吗？ 　　梧桐皱紧眉，但依旧有礼地微微俯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库洛洛先生，随我来吧。” 　　* 　　这是库洛洛第三次踏足揍敌客的宅邸，这个凶名赫赫的暗杀世家大本营一如既往的阴森晦暗，大门关上后，瞬间昏暗下来的光线无端给人增添不少压力。 　　离开旅团孤身前来，库洛洛仍然是高度戒备的，可他的心境却已和前两次截然不同。 　　在揍敌客现任和前任家主的注视下，库洛洛步履平稳地走入会客厅，身后的门被梧桐无声地合上。 　　此刻席巴和桀诺都有些心情复杂，他们可都没料到才短短几天而已，居然就会见到另个当事人。 　　不过既然库洛洛来了，还来得那么快，这说明他还是很看重伊路米的，所以他们决定用比较友好的态度来对待库洛洛。 　　“你来了，库洛洛。”席巴出声道。 　　“坐吧。”和一贯严肃的儿子不一样，桀诺倒是客气地给了个笑脸。 　　“两位午安，打扰了。”库洛洛礼貌地用敬语打了声招呼，可他没有坐，脸上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不惊，看着两个揍敌客点明来意，“请问伊路米在哪？” 　　对比前两次与伊路米一同前来时的情形，也不知是否是着装上的区别，席巴和桀诺都察觉到了他身上微妙的变化，不友好吗？不，库洛洛依旧是彬彬有礼的，让人挑不出错，那么…… 　　席巴微眯了眯眼，他曾在暗杀旅团8号成员时接触过那时候的库洛洛，现在的他与其说是自家儿子的对象，不如说他更像是在用幻影旅团的团长身份与他们对话，所以才有礼却又疏离，戴着一副恰到好处的假面具。 　　然而，有时看似谦虚实则平视的姿态，也是一种傲慢。 　　“伊路米这会有点事，暂时来不了，”桀诺接话，他客气而不乏亲切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脸上仍旧带着乐呵呵的笑容，“我们有些事想先和库洛洛你聊聊。” 　　言下之意，不想聊的话库洛洛也见不到伊路米。 　　库洛洛不置可否：“聊什么。” 　　“既然在我邀请之前，你已经先一步来到枯枯戮山，那么你应该也料到发生了什么事了吧。”桀诺四两拨千斤地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他要试探出这个男人的诚意，在此之前，他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库洛洛看了这个老狐狸一眼，清楚在他亲切友好的态度下是冷酷而严厉的审视。 　　那么他们究竟已经知道了多少真相？如果自己说的和伊路米暴露的有出入，对伊路米就会很不利。 　　原本库洛洛或许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谁让糜稽私下给他通风报信了。 　　“去年六月开始，我与伊路米因为审判之秤的缘故被绑定了誓约与制约，且关联了性命，”库洛洛语调平淡地说道，“只不过我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事关旅团，此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个誓约与制约具体是什么样的。”席巴问。 　　库洛洛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下。 　　“所以这是一个交易，”桀诺缓缓道，目光如鹰锐利，“交易的内容之一就是伊路米配合旅团的行动，而你假扮他的对象让他应付家里。” 　　库洛洛忽然笑了下，那种带有距离感的冷淡似乎被打消了些，“我以为我独自来到这里就能说明这个问题了，两位该很清楚，如果我们仅是合作关系，光性命相连可不够让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席巴和桀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除开假扮对象一事，其余和伊路米说的确实都对得上。 　　“有关审判之秤的事之后可以详谈，我有的是时间。”库洛洛在这时又道，笑容敛去后的他比先前更为漠然，“我想先见伊路米。” 　　席巴沉默一瞬，然后站了起来，“跟我走吧。” 　　跟他走？库洛洛眉间微动，看来伊路米还在关禁闭。 　　席巴和桀诺都注意到了库洛洛的若有所思，但都没做解释，他们也不避讳带人去领略自家特色牢房的风光，揍敌客的家风如此，既然伊路米想和库洛洛在一起，就没有必要瞒着他。 　　本来伊路米的刑罚至少要一到两个月，现在托库洛洛的福，这才第三天呢，就得给人放出来了…… 　　…… 　　通往地牢的一路阴暗森冷。 　　晦暗不清的光线中，库洛洛看着席巴推开那扇封闭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 　　牢房内光线很暗，一时间还不能看得太清，但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空旷的室内回荡着电流般的滋滋声。 　　他下意识皱紧眉，不好的预感刚漫上心头，下一刻就看到了坐在电刑椅上的伊路米。 　　在立刻意识到前因后果后，心中的勃然怒意被瞬间点燃！ 　　“你们对他用刑？”库洛洛的声音很轻，但与之相反的凌冽杀意无一不说明着他此时的愤怒！ 　　席巴答道：“伊路米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他话语顿住，突然愣了下。 　　他看见库洛洛看过来的目光里盛满坚冰，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衬得他那原本温和的眉眼也变得阴冷至极。 　　库洛洛居然在飙杀气，还是对着自己与老爸！ 　　席巴一时感到不可思议，心中的讶异程度不下于先前长子为阻拦他们去找库洛洛展露敌意的时候。 　　可那是自己的孩子，库洛洛呢？！他不会不明白自己孤身上枯枯戮山的风险性，但他还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神色冰冷地盯着他们，像是在诘问：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席巴：“……” 　　桀诺：“……” 　　在这个凝滞住的、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冲突的压抑气氛中，桀诺忽然清清嗓子咳了声，然后叹了声气，无奈道：“我们也不想这样，谁让伊路米一开始死活不肯说呢？搞得我们还以为怎么了……人你看到了，好好聊吧，我先走了。” 　　说罢，他背着手又从还未关上的门口离开了。 　　席巴：“……” 　　席巴不禁又看了眼库洛洛，虽然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但显然这会他是没有心情和他们周旋。 　　……算了。 　　席巴也转身离开了。 　　父子俩默默走在走廊上，过了片刻，桀诺突然出声感叹了句，“现在年轻人火气真大啊，动不动就乱放杀气，真是惹不得。” 　　席巴：“……” 　　“好好跟基裘说说吧，”桀诺又道，“目前看来这个她这个‘儿媳妇’……就当是‘儿媳妇’吧，是不得不认下咯。” 　　席巴继续：“……”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实在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事已至此，既然他们两个有感情，又有又绑定性命相连的制约，那么就如伊路米所言，把库洛洛变成家人反而是最保险的方案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明明从结果来看还是顺利的，怎么还是感到很郁闷？ 　　是因为在此次事件中，原以为自己是身兼了精明老练、沉稳靠谱、为家族和孩子着想的家主与父亲身份，到最后却偏偏扮演了一个恶人角色的缘故吗？ 　　席巴摇摇头，在作为父亲的这条路上，他果然还有的走…… 　　* 　　沉重的铁门闭合，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牢房是封闭的，仅有墙角的几盏蜡烛照明，库洛洛靠近了才看清伊路米究竟有多惨。 　　他露着的上身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伤口因反复裂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由于刚结束电击，此刻身上满是灼烧的痕迹，一些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就连脸上也没能逃过去，血迹星星点点，额角有着乌青，像是被重击过，自脑袋上流下的血已经干涸，原本顺滑的头发变得凌乱而湿黏，浸透了冷汗和血水。 　　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涩皲裂，这说明这些天他极有可能滴水未进。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仿佛能被人轻易杀了一般。比上一次见到的，因制约而重伤的小伊路米有过之无不及，可库洛洛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却翻了数倍不止。 　　理智罕见地敌不过情感，他甚至无法控制住杀气。 　　奇犽曾数次向他抱怨过家里，每一次库洛洛都无动于衷，可这一次他却做不到置身事外。 　　伊路米只是隐瞒自己的私事不说而已，又不会影响整个家族，就算生气，把人打骂一顿也差不多了，怎么就直接罚成这样？这是在对待敌人还是家人？ 　　因为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滔天怒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无一丝温和，阴沉冷酷，幽暗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伊路米仰着头有些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不清楚库洛洛怎么突然来了，但不妨碍他感受到库洛洛的怒火。 　　他在牢房里待了三天，这期间责罚没有留手，输出的电压差不多是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电击是覆盖全身的刑罚。身体很疼，但伊路米早就习惯了这种会让普通人致死的疼痛，可以做到全程面不改色。 　　不过除了尖锐的刺痛与灼烧感外，一些生理上的不良症状仍不可避免，比如心跳过速、头晕与乏力，这些会导致他的反应变慢，思维也变得迟滞。 　　因此这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库洛洛走进牢房内，一直等他感受到了一股慑人锋利、熟悉又陌生的杀气才反应过来。 　　熟悉是因为他太熟悉那个人的气息，而陌生却是因为他从未在那个内敛的人身上感受过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么生气吗？ 　　不过也是，这可是致命的。 　　伊路米仅有一丝怔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盯着那双漆黑的双眼轻声道：“对不起，我把制约的事暴露了，但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要生气。” 　　库洛洛：“………” 　　这家伙在说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在为这种事生气吗？ 　　如同冷硬无比的坚冰却被人轻而易举、猝不及防地凿开，然后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进了黑暗的裂缝。 　　真是荒唐。 　　居然会被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击破心防…… 　　库洛洛在心中嘲笑自己，紧握了下拳，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心底汹涌而出的、快要崩塌的情绪，绷着声音，冷冷道：“这种事无关紧要。” 　　伊路米歪了歪头，制约都不重要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库洛洛却没有解释，只是依旧冷着音问：“你不会跑吗？” 　　伊路米：“？” 　　库洛洛按捺住火气解释：“他们打你，你不会跑吗？” 　　伊路米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跑？做错事了就要受到惩罚。” 　　库洛洛：“……”库洛洛以为伊路米会说跑不掉什么的，却没料到居然得到这样的回答，直接被气笑了，他拍了拍伊路米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被训得真好。” 　　“……”伊路米沉默了，虽说他不明白库洛洛到底在气什么，但他能清楚感知对方的火气似乎被自己越说越大。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是我爸爸他们叫你来的吗？” 　　“我自己要来的。”库洛洛道。 　　伊路米还想说什么，被库洛洛打断了：“你先起来。” 　　他扫了眼电击椅，打开了束缚的开关。 　　伊路米知道家人把库洛洛带来见他，也意味着这次惩罚结束了，所以听话地站起来，却在起身时因失血与重伤居然踉跄了下。 　　库洛洛立刻将人扶住，冷着脸把伊路米往外带着走。 　　其实这对伊路米来说缓一下就好，但是库洛洛愿意扶着他，他当然也不会拒绝，还干脆直接将重量倚靠上去，眼睑微敛思索着。 　　到了走廊上，伊路米问：“你是担心我才来的吗。” 　　库洛洛怒意未消，气他家里人气伊路米，甚至也气自己，恍若未闻般一言不发。 　　伊路米：“……” 　　伊路米瞥了库洛洛一眼，依旧沉着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其他事情吗？ 　　他快速回忆了遍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肯定道：“如果你不是为了制约的事生气的话，那我在你这没做错其他的事，你不能不理我。” 　　库洛洛皱起眉瞥他一眼，真搞不懂这人为什么连在说很委屈的话，都可以说出一副威胁的样子。 　　他深吸口气，道：“回你房间再说。” 　　“哦。”伊路米应道，不是不理他就行。 第86章 （营养液加更7） 　　地牢到起居区有一段距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交流。 　　回到房间，伊路米先从柜子里拎出一个医疗箱，揍敌客有专门的医疗室，但这种外伤通常伊路米就能自行处理，所以他的房间里也备着常用药与医疗器械。 　　在打开药箱后，他看了眼自己，似乎是觉得血淋淋的不好疗伤，在跟库洛洛说让他坐会后便转身去了盥洗室。等出来时却看到库洛洛已经从药箱中取出了处理伤口所需的药水绷带等。 　　蜘蛛头子脱掉了那件被沾染了血迹的逆十字毛领外套，衬衫的袖子卷到了手肘，正站在桌旁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 　　伊路米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乖乖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依旧没有交流，只有拆卸一次□□械包装时的窸窣声响。 　　伊路米碍事的头发刚刚已被他自己拿皮筋随便扎了起来，因而身上的状况一目了然，说是遍体鳞伤毫不为过，冷白色的肌理上是大大小小的狰狞创伤，各个类型都有，光库洛洛认得出来的就有好几种，电击伤、鞭笞伤、火伤、烙伤、重击伤等等，惨不忍睹，像是每种酷刑都在他身上试了一遍。 　　虽然大片快干涸的黏稠血迹已被清理，但仍有淋漓的鲜血自伤口渗出，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用碘酊擦拭一遍，再敷上伤药。 　　这样直接的手法对恢复更好，但同样也很疼。伊路米脸上毫无变化，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地还在，肌肉总是在被触碰到伤口时不自觉紧绷，这说明他是会感到疼的，只是从他的态度来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更不觉得接受这样来自家人的酷刑有什么不对。 　　如果从小到大伊路米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么揍敌客的这套思想已经深入他的骨髓了，成为他人格的一部分，所以他才会不理解自己究竟在为什么而愤怒。 　　揍敌客是不在乎孩子的吗？不，他们很在乎，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叫过来验证他对伊路米的态度。 　　然而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中存活下去，本该最大限度给予关爱与呵护的庇护者首先拿起了屠刀，毫不留情地将孩子身上所有会妨碍他们生存的柔软尽数抹灭。 　　库洛洛原本不会对这样的事报以任何看法，相反，他也信奉弱肉强食，这是个强者支配弱者的世界，唯有变成强者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而这也正是揍敌客能屹立巅峰至今的生存法则。 　　不用问库洛洛都能想象，不谈结果，无论对错，在揍敌客这样极端的管教方式下，诞生于他们家的爱注定是畸形与扭曲的，而想要在这样的家庭里过下去，不是被同化就是忍到总有一天会崩溃。 　　奇犽看起来是后者，而伊路米是前者。 　　这兄弟俩仿佛两个对立面，奇犽保留了过多的情感，伊路米却恰恰相反，他却是被同化得太彻底了，如同一个完美契合揍敌客利益的高效机器。 　　库洛洛想到伊路米那几个弟弟，比起伊路米，他们显然要更像“人”一点。 　　库洛洛身上越来越低的气压，伊路米自然察觉到了。 　　他观察了下对方的脸色，觉得库洛洛还是因为制约的事情在生气，只是不承认而已。毕竟库洛洛口是心非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明明那么想要解开制约，怎么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事呢。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伊路米想了想，决定从头给库洛洛解释解释一遍，开口道：“这次会暴露纯属意外。失忆那天，爸爸突然来找我，我被迫说出了制约的事，但我没提到你。本来已经瞒过去了，可爷爷过于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再加上他们查了我所有信息的缘故，爷爷就更怀疑了，后面他们拿你威胁我，我没办法才……” 　　伊路米忽然住了嘴，因为库洛洛把医用棉签摁进了他的伤口里，这显然是故意的。 　　库洛洛微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依旧是沉着的，“怎么不说了？” 　　伊路米：“……” 　　这是让他说下去的意思吗？ 　　伊路米还是很识时务的，服软示弱道：“好疼啊。” 　　库洛洛哼笑了声，带着嘲意，“原来你有痛觉？” 　　说完，他不再理会伊路米，继续上药。 　　伊路米：“……” 　　连示弱都不灵了吗。 　　伊路米看着他思考，等到库洛洛帮他敷完膏药贴上纱布后，他忽然问：“难道你是因为我被家里惩罚却不跑才生气的吗？” 　　“……”库洛洛拿绷带的动作一顿。 　　这个猜测看似接近正确答案了，但库洛洛知道这只是伊路米根据他先前的问话推测的，十分的程序化，实际上仍旧完全没能理解。 　　库洛洛也看向伊路米，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那双黑深的眼中一如既往的空洞，虚无到甚至连他的影子都倒映不出。 　　“拿我威胁你，然后呢？”库洛洛问。 　　嗯？ 　　伊路米眨了下眼，没能很快反应过来。 　　“拿我威胁你，然后你做了什么，”库洛洛又问了遍，“阻拦他们吗？” 　　“嗯。”伊路米应了声。 　　“不后悔吗。” 　　“要说后悔的话，若能知道会有这样的惩罚，当初就该提前扫好尾巴。”伊路米对自己疏忽了这点是感到懊恼的，但他也没想到家里人会忽然对他不信任到把他所有的底都掀了。 　　库洛洛没有回应，他想这个人虽然无法理解正常的感情，这部分是缺失的，但却为了自己，违背了揍敌客赋予他的根深蒂固、刻入骨髓的生存理念，而他也不觉得这么做是错的。 　　那就够了。 　　库洛洛忽然抬起伊路米的下巴，弯腰凑近，吻上他的嘴唇，那双淡色的唇不同于以往的柔软，因干涩皲裂而显得有些刺，库洛洛一点点将其舔湿。 　　伊路米虽然有些惊讶这突如其来的亲吻，但……主动亲他的话，应该是代表不生气了吧？他立刻伸手扣住库洛洛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的，伊路米都近乎饥渴地汲取着库洛洛嘴里的润泽，隐隐的水声夹杂着偶尔的吞咽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两人亲了一阵，库洛洛就把人按住推开了，然后擦了擦嘴，面不改色地继续未完成的包扎。 　　伊路米虽然还想亲，但这种情境下也只能老实地忍下，他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水，连喝了三大杯才停下。 　　等包扎完，库洛洛把拿出来的东西又收拾进医疗箱，伊路米探究地看了他一会，就算刚亲了自己，却还是那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神色，他决定试探下，开口道：“库洛洛，我想洗头发。” 　　尽管没有明说，但潜台词呼之欲出：你帮我洗。 　　库洛洛看他一眼，“去吧。” 　　这是同意了？这么好说话的吗？ 　　伊路米若有所思地起身。 　　既然头发都洗了，身上也干脆也帮着清理了遍，换上干净睡衣后，库洛洛又给人吹头发，服务不可谓不到位。 　　吹到一半的时候，管家送来了餐食，他们都没吩咐，那就是家里安排的了。 　　这个点早就过了午餐的时间，两人也不在意，很快就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了。由于这一通折腾下来，库洛洛身上也没干净到哪里去，吃过饭他就从柜子里随意地翻出一套伊路米的睡衣，去洗了个澡。 　　走出浴室时，他看到伊路米已经上床，靠坐在床头在等他。 　　作为揍敌客大少爷的卧室，该有的自然都有，库洛洛走到书架前，大致扫了眼标题，随手抽了本感兴趣的书，才从另一边爬上床，边问：“架子上的书你都看过吗？” 　　“大部分。”伊路米回答。 　　库洛洛翻开书页，这是一本讲解世界各地风情习俗的汇总书籍，足有砖头厚，囊括了数百个城市，伊路米不是爱读书的性格，想来这部分也是杀手的修炼课程之一吧。 　　“嗯，你休息吧。”他随口道。 　　“陪我。”伊路米说道。 　　“我这不是在陪你吗。”库洛洛头也不抬地说。 　　伊路米的手按上书籍的页面，阻止他阅读，重复道：“陪我睡。” 　　库洛洛：“……” 　　他抬眼看去，黑发杀手正幽幽地望着他。 　　……行吧。 　　库洛洛把书合拢，搁到床头柜上，“那就睡吧。” 　　这两天其实他也没怎么休息，而且揍敌客的宅邸建于山体之中，熄了光源后，白日和黑夜也没有区别。 　　两个人躺了下来。 　　可伊路米却没有睡，而是贴了过去想要亲吻，库洛洛没有拒绝，配合地侧过身。 　　他以为这只是一个睡前吻，可亲着亲着就发觉不太对劲，这迹象怎么感觉是要…… 　　库洛洛捏住伊路米探进衣服里的手，“别闹。” 　　“我想要。”伊路米直白地表露渴望。 　　库洛洛：“……” 　　有没有搞错？怎么都这样了还想着做那档子事，身体再好也不是这样折腾的，不要命了吗。 　　“你不累吗？”他无奈地问。 　　“不累，”伊路米却说，语气透出了对那些责罚的不以为然，“我有睡觉的，而且虽然受罚，但其实没怎么耗费体力，刚刚也补充过食水了。” 　　振振有词地说完，他又强调了遍自己的渴望：“我想要。” 　　“可是你的伤还没愈合，会崩开。”库洛洛又找了个理由。 　　“没关系，如果你不来的话我这会还在受刑，没那么快出来。”伊路米表示比起考验身体极限的刑罚，那些都不算什么。 　　库洛洛沉默了会，问：“你真的很想要？” 　　“嗯。”伊路米肯定，“这几天在牢房里满脑子都是你。” 　　“……”库洛洛又沉默了会，然后松开了抓着伊路米的手，伊路米以为他是同意了，却不想库洛洛忽然起身坐了起来，口中说道，“可以，但这次我来吧，你别动了。” 　　说罢，不等伊路米反应，库洛洛开了一盏夜灯，起身下床。 　　伊路米：“……？？” 　　伊路米跟着坐起来，眼看着库洛洛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又走了回来，而且走的是靠近他的那一边，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突然乖巧无比道：“我又有点困了，我们还是一起睡觉吧。” 　　光线虽弱，但足以看清双方的表情，库洛洛瞥了伊路米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眼中意味不明，他一言不发地上了床，按着伊路米的肩来到他身上，用行动表示“不睡了”。 　　伊路米：“……” 　　怎么办要推开吗，可是打起来的话自己现在好像打不过啊……伊路米想到之后的发展，冷汗都冒出来了。 　　库洛洛原本还想再逗逗他，可看他慌得额头都冒汗了，一时间却有些不忍心了，当然还很无语，心道这家伙难道以为自己会趁着他受伤就硬来吗。 　　……就算如此，也是他活该吧，谁让他非要呢。 　　库洛洛无声地叹了声气，有些为自己近乎无底线的纵容感到无可奈何，却同时在伊路米的胯上坐了下来，凑近他的耳畔，轻声问：“你确定要算了吗。” 　　伊路米：“……” 　　伊路米：“！！！” 　　伊路米呼吸一滞，震惊得眼睛微微睁大。 　　他其实一直知道库洛洛是迁就着他才同意当了承受方，对于这种纵容他当然也是欣喜和满足的，认为这是库洛洛爱他的表现，虽然也不是没期盼过库洛洛的主动，可他也察觉到库洛洛对床上的事并不十分热衷，能维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 　　所以这会说是喜从天降也不为过，受了刑后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吗？！ 　　理解库洛洛的意思后，伊路米立刻松了劲，往后靠在了床头，异常配合地说：“我不动了，你来吧。” 　　“……”前后反差太过强烈，库洛洛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 　　…… 　　库洛洛一直都不喜欢前面的过程，即使是自己来也一样，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一盘即将被享用的、任人宰割的菜。 　　所以他只是囫囵弄了几下，便想要直接进入正题。 　　伊路米没有制止他，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药膏在修长的手指上融化。 　　库洛洛很快地就结束了，扶着伊路米往他身上坐。 　　无论经历多少次，库洛洛依然无法习惯，依然会为最初的强烈刺激感到头皮发麻，难以言喻的悚然混着战栗飞速地从尾椎骨爬上来。 　　库洛洛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 　　伊路米同样不好受，不过他仍旧什么都没说。 　　库洛洛忽然停了下来，细细喘息着。 　　“还没到底，”伊路米这才开口，哑着音用如同命令的语气，对面前的佳肴说道，“吃进去。” 　　库洛洛：“……” 　　这仿佛是一个开端，伊路米说到做到，他的确没有动一下，任由库洛洛所为，可他嘴里时不时冒出的话语，却好像在说明他仍强势地掌控着节奏。 　　等到库洛洛终于完全坐在了伊路米的腿上，后者摸了摸，夸道：“好厉害，库洛洛。” 　　库洛洛还在适应，完全不想听到这种称赞，本来压下去的羞耻感又浮了上来，咬牙切齿道：“……闭嘴。” 　　“那就快动起来吧，让我没心思说话。” 　　库洛洛：“……” 　　真是贪得无厌…… 　　没有下一次了！库洛洛恨恨地想。 　　但此刻后悔自己的一时心软也来不及了，只能速战速决了。 　　…… 　　库洛洛只想快点搞定，可伊路米却始终没有动静，他浑身是汗地停了下来，这和伊路米主动时有点不太一样。 　　“累了的话，我来也可以。”伊路米亲了亲库洛洛的唇角，宽容地说道。 　　“……” 　　库洛洛其实想问他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但是不行，就和承认累了的话就是认输了是一个道理，虽然他总觉得伊路米太过纵yu，可想不想和能不能是两码事。 　　……在这种事情上有着胜负欲是男性的本能在作祟吗。库洛洛的思维奇怪地发散了瞬。 　　他动了动膝盖，忽然僵了下，腿蓦地一软，又不动了。 　　“找到了吗。”伊路米哑声说。 　　库洛洛汗湿的额头抵在伊路米的肩上，没有说话。 　　“来吧。”伊路米亲亲库洛洛的耳朵，伸手握住他，“没什么好害羞的，要玩得开心哦。” 　　“……” 　　库洛仍然不说话，却听话地攀住了伊路米的肩膀。 　　延绵不绝的潮水渐渐淹没他，口中不自觉地溢出了低.吟。 　　腹肌紧绷着，伤口已经裂开，鲜血渗出了纱布，但伊路米恍若未觉，只是掐着库洛洛细窄的腰，在他耳边极尽蛊惑道：“开心吗，开心就说出来吧。” 　　叫是不可能叫的。 　　库洛洛回以凶狠的吻。 　　被堵住唇的伊路米：“……” 　　好吧，还是那么害羞。 第87章 （含地雷加更10） 　　库洛洛从睡梦中苏醒时，第一件事先看了眼时间。 　　已是早上十点了。 　　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伊路米没受伤，这个点应该是起不来的…… 　　卧室里没有光线，还是暗的，身边人清浅地呼吸喷洒在耳畔。 　　库洛洛躺着一时没有动，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不禁对自己感到了服气，明知这是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恶劣家伙，却居然还是纵容到了这种程度…… 　　自相识以来，他对待伊路米的底线可谓是一降再降，现在干脆几乎没有了。 　　算了，伊路米会突然暴露也是受他的牵累，就当是他遭受这次无妄之灾的补偿吧……库洛洛勉强说服了自己，准备起床。 　　和过去每次他先醒来时一样，他刚有动作，身边的人也立刻醒了过来。 　　库洛洛探身开了灯，伊路米眼睛都没睁开，坐起身从身后拥住库洛洛，脑袋枕他肩上。 　　“早安。”他说，杀手先生的声音犹带困意，这是完全不设防的状态。 　　……真是黏人到不行，库洛洛有些无奈，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伊路米说。 　　“你起来我看下。” 　　“哦。”伊路米又蹭了几下才起来，库洛洛注意到他的脸色比昨天好得多，想来是真的好多了，果不其然，拆开绷带后发现伤口大多数都开始愈合了，心道以这家伙的恢复力，再过两天估计就行动无异了，也怪不得昨天还有精力折腾。 　　伊路米很乖地等库洛洛重新帮他上药包扎，结束后他忽然用力扯了人一把，猝不及防的库洛洛跌坐在了他的腿上，不等对方反应，他就把人捞进怀里落下了吻。 　　库洛洛：“……” 　　伊路米亲着亲着故态复萌，一只手极不安分地往库洛洛的裤腰里钻，被一把揪住。 　　库洛洛用眼神警告：差不多得了。 　　“……”伊路米遗憾地收回手，想着下次这样在椅子上试试吧，库洛洛偶尔在上面也别有风味，他又按着人亲了好一会才松开。 　　这个点去餐厅自然是没有吃的，伊路米便打了内线电话让管家送餐过来，库洛洛先去洗漱，随后给侠客打了个电话。 　　“团长？” 　　“你们在哪？” 　　“还是之前镇上住过的那个旅店，”侠客说，“你那边完事了吗？” 　　“嗯，我晚一点就去找你们。” 　　走出盥洗室的伊路米听到这句话，立刻问：“你要走了？不陪我了吗？” 　　库洛洛看他一眼，简单跟侠客结束通话后，才回答伊路米，“你没什么事了，我该离开了。” 　　“可我的伤还没好。”伊路米说，似有不满。 　　库洛洛刚想说话，这时管家送餐进来，他将吃食在桌上摆好，随后对库洛洛道：“库洛洛先生，您的衣服随后给您送来。” 　　昨天换下的衣服被伊路米叫人送去洗了。 　　“好，谢谢。”库洛洛礼貌地回道。 　　管家离开后，库洛洛坐下准备吃饭，却发现伊路米仍抱臂站在那盯着他，心里叹了声气，朝他招了招手，等伊路米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后，他说：“你家里医疗条件好，你好好养伤，我有自己的事做。” 　　能有什么事急着去做的吗。伊路米心道，不过库洛洛不愿留下也没关系，他想好了。 　　“你是不想待在我家了吧。”伊路米说，这个他能理解，“我和你一起走，最近我没有工作了。” 　　这是要跟着库洛洛的意思了。 　　库洛洛：“……” 　　时隔半年，这是又要恢复牛皮糖的状态了吗，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 　　有没有什么合理的借口可以甩开他？ 　　等吃完饭没多久，管家就送来了洗干净的衣服，库洛洛换好衣服，伊路米也将自己收拾完毕，两人离开房间朝外走，然而还没行至宅邸大门，便听到了脚步声，他们循声看去，就见基裘提着裙子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柯特。 　　不等伊路米开口，基裘便着急地对长子说道：“伊路米，小奇离家出走了！” 　　伊路米：“？” 　　他很清楚奇犽这两天别说离家出走，他根本不在家，是去做委托了，但基裘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这么说。 　　“怎么回事？” 　　大概是真的很着急，基裘也顾不上还在场的库洛洛，飞快道：“梧桐说小奇三天前就和他说过完成工作了，可直到今天我们都没再能联系上他！家里安排的机票他也没有用！” 　　三天前？ 　　听到这里，站在一旁的库洛洛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的手机曾有一个未接来电，时间也是在三天前。号码是未知的，拨过去却又没人接，当时库洛洛猜测可能是奇犽，因为知道他号码又没手机的只有奇犽，那小孩大概是用公共电话打的。 　　不过既然没联系上，库洛洛便没在意，而且那会伊路米失联他也没空想别的。 　　正想着事，库洛洛忽然感到一道视线，他望过去，对上了一双好奇的黑色圆眼。 　　是揍敌客家那个打扮得像女孩的小儿子。 　　被他发现后，柯特像是慌了一下，立即垂眼低下头，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分外乖巧。 　　库洛洛眉梢轻挑，没有在意。 　　那边基裘仍在又气又急地说：“一定是做任务的那天前我说了小奇两句，他才任性地不回家！” 　　“你说了什么？”伊路米问。 　　“还不是小奇又说要自己来决定自己的未来！这样荒谬的话怎么可以从揍敌客继承人口中说出？我让他别想了，他只适合当个杀手，我还夸他是家中最有天赋的孩子，他为什么要生气？小奇当时就转头跑了！” 　　为了不让自己失控，基裘总是在生气的时候保持着极快的语速，可说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真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不理解妈妈的良苦用心，这么不听话？他不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吗？！” 　　伊路米听完淡定地点了点头，又问：“爸爸和爷爷知道了吗？” 　　“知道。” 　　“妈妈别担心，”伊路米对基裘这副样子习以为常，熟练地安抚道，“小奇这么说不是一次两次了，让管家去找一下，找到后把地址给我，我会教育他并让他回来的。” 　　“怎么能不担心，他现在正处于最重要的成长阶段。”基裘依旧忧心忡忡，但显然有被长子安抚到，已经冷静了些，“这孩子真的是……还好有你在，伊路米。” 　　说话间，几人已经继续顺着走廊往前走。 　　伊路米也有点苦恼，“小奇真是越来越难管了，不知道他的叛逆期什么时候才会过去。” 　　说罢，大概是想起叛逆期的提出者，伊路米忽然扭头对库洛洛道：“他还挺听你话的，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再跑吗？库洛洛。” 　　库洛洛：“……” 　　他能有什么办法？ 　　一路听下来，库洛洛对这对母子简直叹为观止，尤其是伊路米，明明自己刚因反抗家里被惩罚过，转头又对弟弟这般苛刻的要求，奇犽若是被抓回来肯定也免不了一顿罚吧。 　　怪不得奇犽想跑，库洛洛忍不住想，这换成自己的话，大概已经跑到他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了。 　　不过虽然完全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库洛洛知道实话是不能在这对母子面前说的，他不动声色地道：“没什么办法，这个年纪贪玩点很正常，玩一阵子就会回来了。” 　　基裘：“……” 　　基裘沉默下来，但这当然不是被说服了，而是快要发飙的前兆。 　　她本来就不喜库洛洛，在从席巴那里听到制约的事后，知道如今伊路米不得不和库洛洛绑在一起，眼下又优先需要长子帮忙，她只好忍下不快不发作，当做没看见这个人，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是故意和自己作对吗？！真是欺人太甚！拐走了她的长子不说，居然还居心险恶地想要离间她与奇犽！若她不管，小奇岂不是会越来越叛逆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爆发，便看到她的丈夫迎面走来，这个点正是用餐的时候，这条走廊也是前往餐厅的必经之路。 　　尽管见过好几次了，而经过昨天的验证，自己心里也承认了这位……“儿媳妇”，但席巴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所幸以他们的身份也不需要过多的交流，他便只客气地打了声招呼维持礼仪。 　　库洛洛的话席巴也听到了，他其实内心有点赞同，但谁让妻子的反应那么激烈，而长子偏偏和他妈妈又一个性格。 　　而且，仔细想想，这话颇有些袒护的意思，席巴没想到库洛洛对奇犽还真不错。 　　“不行，不能不管，小奇是不一样的。”伊路米却说，显然在这件事上，他和他的母亲是同一战线，“他不会控制自己，要是不叫他回来，他自己出去玩肯定没有节制，就算跟他说好几次，下次还会再犯，从不懂得反省自己。”到底是谁不懂得反省自己…… 　　库洛洛实属有些无语，不过他也不想过多掺和到揍敌客的家庭教育里，顶多下次遇到奇犽时帮他遮掩一下，便道：“那你们只好一直玩‘捉迷藏’了。” 　　……以小奇的叛逆劲，确实十有八｜九还会再跑，伊路米“唔”了声，看起来有点伤脑筋，最后无奈道：“他也太不听话了。” 　　席巴在这时问：“伊路米，你之后还有猎人考试要去吧？” 　　“没事，不耽误的。”伊路米说。 　　虽然刚发生过信任危机，但只要不涉及库洛洛，席巴对长子还是放心的，闻言就不管了。 　　丈夫在旁，基裘知道自己不能失控，而且长子都答应会把小奇带回来，她便用了一个温柔的态度对库洛洛道：“库洛洛，你的意见也很好，但对小奇太放松了是在害他。还有，你既然要在我们家，那就……” 　　“妈妈，”伊路米立刻打断了她，“我们要去找小奇，就先走了。” 　　话落，他和席巴示意了下，拉起库洛洛就走。 　　“席巴先生，基裘夫人，再会。”库洛洛礼貌地告别。 　　前方正好是岔道口，一行人分道扬镳。 　　“……”基裘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气得咬牙，明知长子在维护库洛洛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对着席巴恨恨道，“还没进门就这样，以后怎么办！” 　　“……”席巴实在不想管妻子与“儿媳妇”之间的矛盾，心累地说道，“你闭嘴吧，少管他们。” 　　又是这句！ 　　基裘重重踩着高跟鞋，愤怒地越过丈夫先走了。 　　柯特微微一惊，跟父亲行了个礼后连忙跟上去。 　　比起无语头疼的席巴和怒气冲冲的基裘，柯特此刻的心情可谓震惊不已。 　　他心想家里是已经彻底接纳大嫂了吗，这只是第三次登门，都能参与到家里有关三哥教育问题的讨论中了。 　　就连妈妈，气归气，也是一副大嫂迟早会和大哥结婚的口吻。 　　不仅如此，之前爸爸爷爷好像还大动干戈地关大哥，他还在惊疑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大嫂一来就立刻把人放出来了。 　　库洛洛真厉害，柯特不禁再次感叹，居然连爸爸和爷爷都搞得定。 　　幻影旅团的团长吗，这组织不简单啊…… 　　…… 　　两人出了山后就坐车去往山下最近的城镇。 　　路上，库洛洛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和伊路米说奇犽跟自己打过电话的事，有两个控制狂盯着他已经够可怜了，自己还是不雪上加霜，反正他也不知道这小孩现在在哪。 　　没想到伊路米这会跟他心有灵犀的很，那对漆黑的眼珠忽然看了过来，像想到什么一样问，“库洛洛，小奇有联系过你吗？” 　　“没有。”库洛洛面不改色。 　　伊路米看着他沉默了瞬，幽幽道：“你真护着小奇。” 　　言下之意是不信奇犽没有联系库洛洛。 　　库洛洛置若罔闻，没有就是没有，他语气平常地说道：“到镇上我们就分开吧，你去找奇犽。” 　　“不急，”伊路米似乎也不在意库洛洛转移话题，慢条斯理地回道，“我家管家效率很高，等有消息后我再去把他带回家就可以了。” 　　库洛洛：“……”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跟着你啊。”伊路米捞过库洛洛的手放在膝盖上把玩，“我很快就要去参加猎人考试了，到时候至少会有半个月见不了面，所以这几天我们多待一起一会吧。” 　　库洛洛：“……” 　　* 　　与此同时，萨黑尔塔合众国伦克市机场。 　　奇犽正在购买飞艇票，他要前往西方大陆。 　　家里的压抑和沉闷让他已经濒临极限，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尊重下他的想法？他就是不想和爷爷爸爸大哥一样当个杀手，他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听他人的安排？ 　　我又没要你们生我。 　　每次听到妈妈歇斯底里地说都是为了他这种话时，奇犽总是嗤之以鼻地想。 　　那个家是没有可以喘息的角落的。 　　奇犽闷闷地选着票，可事实上他也十分地茫然，世界上能去的地方那么多，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因此他在完成工作后第一时间联系了库洛洛，对方也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待在他身边总是有去处的。 　　但在最开始联系不上后，他马上又想到如果到库洛洛那里，说不定还没待多久，他那大哥就就会过来把他带走。 　　除非库洛洛肯瞒着大哥带他玩，不然就是自投罗网。 　　犹豫间，耳边飘过了几个人的谈话，等凑近一听，反正他们在说的是猎人测试的事情。 　　“报名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都填好了没啊？”一人道。 　　“早填完啦～这次的考试我必拿下！”有人回答。 　　“去，这是你考的第三次了吧？” 　　旁边还有人投过羡慕的目光，对大多数人来说，能去猎人测试本身就已经是个能拿出来炫耀的事了。 　　听起来好像挺有意思的～ 　　奇犽的眼睛微微发亮，他还没去过，而且在猎人测试的考场里他的家人根本没办法来抓他，是个很不错的去处。 　　那就报名去玩一玩吧～ 　　* 　　猎人考试前的这段时间里，伊路米几乎都和库洛洛待在一块。 　　自从黑发杀手敏锐地发现库洛洛对他的态度越发纵容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般地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地压榨着这罕见的柔软，完全不留一点余地。 　　他虽没搞懂这份迁就从何而来，可这也不算太重要，他只要尽情享受结果就好，能从库洛洛身上予取予求的特权世界上独属于他一份，这种认知更像是会上瘾的毒药，让伊路米总想要更加过分。 　　揍敌客家的大少爷没有工作可以无所事事，库洛洛却难得找到了想做的事。 　　这几天他一直在看友客鑫以往拍卖会珍品的目录，货物数量不少，他也看得很投入，只是若要“养猫”的话，那么工作就必受打扰，每次没看多久不是腿上趴了一只，就是背上贴了一只，一开始库洛洛还有点嫌烦嫌热，到后来也随他而去了。 　　反正马上就要开始猎人测试，到时候至少能清静十几天。 　　每年九月友客鑫都会举办大型拍卖会，奇珍异宝可谓数不胜数，库洛洛翻着手上的目录阅览着，今年的拍卖清单还没流出来，但从以往来看珍宝的质量只会只高不低。 　　或许里头能有解开制约的东西呢？ 　　库洛洛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某大黑猫艰难地调整了下坐姿，有点无语地翻了页书册。 　　不过就算没有也无所谓，旅团好久没有行动了，也是时候干票大的进行资金上的补给，不管是制约还是往流星街的汇款可都是一大笔钱…… 　　蜘蛛头子心里盘算着，和派克发了个短信，让她通知旅团内的其他成员，有空就来。 　　伊路米一般都不在意库洛洛的工作，问得太多只会一起受罚，但最近几天都看对方在翻拍卖会的目录册，也有了点猜想。 　　友客鑫这样世界级的大型都市，他单单是为了任务就前往过好几次。 　　“你是想去南匹斯拍卖会吗？”伊路米挑了个自己比较熟悉的地点说。 　　南匹斯拍卖会在友客鑫的历史悠久，单是买门票和拍卖品目录都要花一千两百万戒尼，是富豪贵族们经常光临的地点。 　　“嗯？不一定。”库洛洛随意应着，这个计划对他来说目前还只是个念头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惬意又轻松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伊路米也终于到了不得不离开的那天，飞艇的速度很慢，他至少要留出4天的行程时间。 　　库洛洛也知道大少爷最迟明早必须得走了，满脸堆砌着情真意切的不舍，唯独嘴角一闪而过的微笑暴露了此人的真实心情。 　　伊路米盯着他唇边的笑意，语气有点低，“你是不是很想我马上走？” 　　“没有。” 　　“那你为什么笑？” 　　“我没笑。” 　　“我看见了。” 　　“你看错了。” 　　“……”伊路米不再争辩，而且翻身压倒某盗贼头子，飞快地扒掉对方的衣服，“既然你这么不舍得我，我们又要马上要半个多月不见，先提前预支一次吧。” 　　“？！”库洛洛一惊，“你不是昨天才预支的？等等……喂！” 　　镇压住半推半就的反抗，第二天一早，伊路米在清晨中心满意足地离开，留着某人继续补昨晚没睡的觉。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机场，伊路米分毫不差地上了飞艇，刚吃了一小块空姐端上来的蛋糕，口袋中的手机就发出“嘀嘀——”的响声。 　　伊路米接起电话，“找到小奇了？” 　　“是的，伊路米少爷。”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奇犽少爷在肯特市，看行动路线他应该是想去猎人测试的考场。”伊路米眼睛微眯，心道真是刚好，“我知道了，告诉妈妈等测试结束我就让小奇回家，这段时间她不用担心了。” 　　“是。” 　　伊路米顺手挂掉了电话，靠在舒服的椅背上，侧头看向窗外翻滚的云层…… 　　或许是没有引路人的缘故，也或许是那张脸过于诡异，伊路米进店点餐时遭到了厨师惊疑不定的目光。 　　为了不使奇犽轻易将他认出，伊路米易容成了钉子人的造型，强行改变面貌当然很不舒服，可为了监视弟弟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坐着长长的电梯到达考场，他很轻松就找到了待在角落里玩滑板的奇犽。 　　白发的小孩几乎要淹没在一群又高又壮的男人堆里，满脸的无趣和冷淡，胸前挂着的号码牌是99。 　　来的倒是挺早的。 　　伊路米将自己隐藏在阴影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本次来考试的考生们。 　　他没打算现在就把奇犽喊回去，既然自己弟弟都已经到了考场，干脆看看对方是如何应对这种初级测试的，也验收下自己对他的训练成果。 　　但这一打量倒是给伊路米发现了个惊喜，看着靠在墙边玩着扑克的红发魔术师，他立刻掏出手机联系。 　　会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伊路米习惯于在做某件事前详细了解下有关情报，即使是面对很有把握的猎人考试也不例外。 　　他早有耳闻这是个死亡率超高，通过率极低的测试，这倒是没什么，只是现在身上绑着制约，别人的死亡率过高的话会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只要看着别人死去而毫无作为就会被认定是见死不救，从而受到不讲理的惩罚，审判之秤可不管这是否是在考试的场合。 　　一旦受到惩罚，哪怕再小都会有麻烦，伊路米不喜欢做事时总伴随那么多的突发性，而偏偏最会引起突发性的西索就在现场。 　　都不谈考试内容，单单是西索身上惹出来的血债恐怕都不会少，这么一来自己被牵连概率瞬间提高。 　　这问题需要马上解决。 　　伊路米想了想，先用短信打了声招呼。魔术师注意到手机后视线就在人群中转悠，接着立刻锁定到他身上。 　　【我们合作吧。】伊路米单手发着消息，【除了要猎人证外，你也是来考试里找新猎物的吧？可你一旦开始狩猎就容易错过考试本身，我可以帮你看着考试进程，给你提供情报，只有一点要求，不要当着我的面杀人。你也知道制约的事，如果见死不救的话，我会有惩罚，我们配合一下，可以吗？】 　　西索挑起嘴角，这使他那张妖异的脸上多点温度，他飞快地回复：【不要，好麻烦，听起来我很亏哦，小伊~】 　　哪里亏了，这不是举手之劳吗？ 　　伊路米有点纳闷，他转念想想，又发：【那我多告诉你些最近我和库洛洛的近况来作交换。】 　　【怎么？你们总算要分手了？】 　　【你先答应我。】 　　西索来得太早在这儿待的时间太久，早就无聊得要命，之前拒绝也只是在逗人玩而已，【好吧~】 　　【我们发展得很稳定，我准备向库洛洛求婚了。】 第88章 （含地雷加更11） 　　“……” 　　西索盯着手机上的文字，就像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搞笑无厘头鬼故事一样，头一次感到一种叫做荒谬的情绪从心底冒出！ 　　他不由抬眼看向伊路米藏身的阴影处，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凝噎。 　　认识小伊的确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否则怎么能发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比他更为自恋的人呢…… 　　小伊觉得库洛洛会答应他求婚的自信心究竟是哪里来的？ 　　…… 　　在某魔术师的惊叹中，第287期猎人测试正式开始了—— 　　考试的第一关考察的是最基本的耐力体力和精神力，在不知道尽头的跑道中跟着名陌生考官一路漫无目的地跑下来，意志力稍有不坚定者就会崩溃。 　　但这种关卡对常年经历揍敌客苛刻训练的伊路米来说实在是过于基础了，别说现在，十岁的他来这里都能轻松搞定这关。因此在跑路的空隙，他还很轻松混在人群里偷偷观察着跑在不远处的奇犽。 　　奇犽的步伐又稳又快，跑了四十几公里也一滴汗都没出。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黑头发的同龄男孩，两个小孩边跑边说着话。 　　不过伊路米眼中只有自己弟弟，其他无关人员他连一点注意力都懒得给。在确定奇犽表现出色后，他就先几步跟着考官，尽量拉开自己与西索之间的距离。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明智又正确，在进入称为诈骗师之巢的失美乐湿地时，西索的状态就立刻不对了。四周浓雾模糊了一切，西索的杀意却冰冷真切。 　　根本不需要任何示意，伊路米迅速跟紧考官，将即将要发生的血腥场面远远甩到身后。好在考官的速度也不慢，浓雾又是最天然的屏障，能有这速度跟上来的考生也绝非泛泛，在伊路米的有意避让下，居然一次都没触发“见死不救”的犯罪。 　　等快要到达第一考场时他才稍微慢了点速度，拿出手机给西索发了个定位，又服务到家地打了个电话，告知目前考试进度。 　　等做完这一切考官也停下了脚步，先到的人并不少，伊路米在人群中扫了两眼就瞄到了拿着滑板一直往后头浓雾里看的奇犽，这小孩依旧没出汗，从动作上来看也像是没花多少力气。而且能第一时间避开要杀人的西索，说明对杀气和危险的感知也很敏锐。 　　表现不错。 　　伊路米在心里满意地点头，自己的教导果然是最优秀的。 　　他们跑步来到的地方叫做比斯坎森林公园，考官是一男一女，这次考试的内容简单来说是在做饭，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测试反应力、判断力以及武力。 　　好无聊。 　　顺手拉了一把差点被猪撞飞的考生，在收获他人感激涕零的目光后，伊路米兴致缺缺地作出评价。 　　豪鼻狂猪的体形不小，伊路米对料理没什么经验，但烤熟食物他还是会的，在把熟透的猪扔给考官一口吃掉后，对方居然舔了舔嘴巴，朝他竖起大拇指。 　　“好吃。”那人说。 　　……居然好吃吗？ 　　伊路米思考了瞬，他忽然觉得自己又开发出了个新的领域。这个念头一动，他移动到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和库洛洛联系。 　　【我可能有当星级厨师的天赋，要我回去给你做顿饭尝尝吗？】 　　地处森林中信号似乎不怎么样，消息传了很久才发出去，还没收到库洛洛的回答，那名叫做门淇女考官又出题了。 　　但这次的考题让人摸不着头脑，要做一个叫做握寿司的食物。 　　那是什么？ 　　伊路米想了想，半天也没想出这是种什么料理。他的杀手教育可涵盖了不少国家与地区的少见的语言与常识，连他都没听说过，这场上能准确做出来的寥寥无几。 　　既然如此也不用着急了，反正是一场谁都不知道答案的考试。 　　伊路米很淡定地捞了两条鱼和几只虾，根据他的用餐经验做出了小虾加上鸡尾酒调味以及综合海鲜酱汁拌的醋饭版握寿司。期间西索曾过来转悠了一圈，瞄了眼他做的料理转身就走。 　　门淇的体型就算再能吃也没法吃下70人的料理，尽早排队是正确的选择。伊路米倒是不急，他要拉开和奇犽的距离，因此连后一些做完的西索都排在他的前面。 　　可没想到的是，队伍才排了一半，西索突然端着盘子从人群里走出，直直往小溪边走去。 　　……怎么回事？ 　　伊路米有点奇怪，西索和他做的应该是一样的料理，突然不排队了，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他想了想，好奇地跟了上去，结果看到对方居然抱着腿坐在小溪边丢石子，看着十分郁闷。 　　“怎么了？”伊路米站在他背后问。 　　西索头也没回，“你弟弟和你做的一模一样，但被考官直接扔了呢~” 　　伊路米：“……” 　　他沉默了下，奇犽和他一个家里长大的，想到一块去很正常，只是看来考官是真想吃握寿司…… 　　算了，那他自己吃，跑了那么远的路还有点饿了。 　　伊路米想得很开，为了不浪费，他不仅把自己的这份吃完，连同着西索做的那份也一起吃了。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是库洛洛回复消息了，内容只有短短三字： 　　【不用了。】 　　伊路米立刻戳了戳西索，把手机拿到他跟前，“你看，库洛洛在心疼我。” 　　西索：“……” 　　这可真是比考题是握寿司还让他无语。伊路米到底是怎么从短短的三个字里看出来心疼的？这显然只是库洛洛不想吃而已。 　　西索丢了块石头到溪里，“你开心就好。” 　　两人坐在小溪边聊了一会天，也不管另一头门淇的要求是不是越来越吹毛求疵，他们两人都觉得这场考试最终会被幕后的负责人干预。 　　毕竟当考题已经变成连做饭的口味都要审核时就已经偏离了测验的初衷，能满足一星美食猎人的厨师放在世界上都屈指可数，他们又不是什么顶级大厨。 　　果然没过多久，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特罗从天而降，几句话便更换了考试题目，他们也因此顺利过关。 　　之后的测试就更加无聊，伊路米一边划水一边发呆，不知不觉就到了第四关，他本来以为猎人测试至少能算个严苛的基础锻炼，谁知道只是饭后消食的水平。 　　作为职业杀手，等到比掳岛时伊路米已经记下了剩余所有的考生的面孔和他们所佩戴的号码牌，偏偏很巧的是第四关刚好就要考生们之间互相狩猎。 　　伊路米对狩猎或被狩猎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在联系西索要不要购买号码牌的情报却被拒绝后，他开始找寻自己的猎物。 　　因为制约，伊路米一整场考试下来一个人也没有杀，不仅如此还捞了不少要丧命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猎物371号才敢恳求他，让伊路米给他一个与西索决斗的机会。 　　伊路米当然同意了，只拿了371号的号码牌就跟在对方背后，看着人去找西索。谁知道西索对371号一点兴趣也无，连打都懒得打，伊路米见状只好自己出现收拾残局。 　　在用几颗钉子击晕了371号后，伊路米从草丛里现身。 　　“他好想和你决斗呢，你不是爱打架吗？” 　　“我也是要挑选对象的哦~”西索笑着说，“比如说你，比如说那个人，像这样的标准我才有兴趣。” 　　“可我和他都对你没什么兴趣。”伊路米道。 　　因为在外头，他们两人都谨慎地没说出库洛洛的名字。 　　伊路米拔掉脸上的钉子，被桎梏住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他松了口气，看向西索，“现在有点时间，我们来继续说之前的那个话题吧。” 　　西索眉头一挑，“什么？” 　　“测试结束后我想和库洛洛求婚，你觉得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西索盯着眼前的狗尾巴草，“你不需要任何准备？” 　　“嗯？为什么？” 　　“因为准备了也会打水漂。”西索无表情道，“他不会答应你的。” 　　伊路米歪了歪头，“你怎么知道不会？” 　　“……你又是为什么觉得他能答应？” 　　伊路米：“……” 　　虽说他对库洛洛深爱自己这点非常自信，可不得不承认，他也觉得西索说得有道理。 　　以库洛洛的性格，又怎么会和“安定”这种词有关呢？ 　　黑发杀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没有点别的办法能让他答应吗？” 　　“嗯……”西索移开视线，“不如你先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和他决斗？” 　　伊路米：“……” 　　这他可没有任何办法。 　　眼看着话题谈不下去，伊路米蹲下身迅速用手挖了个洞，在把自己埋进去之前，他还和库洛洛发了条短信。 　　【我完成第四关测试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准备睡过去。】 　　这次对面回复得倒是很快。 　　【嗯，我挖了个洞，把自己埋起来睡。】 　　千里之外的库洛洛：“……” 　　蜘蛛头子沉默片刻，回复： 　　【晚安，别着凉。】 　　库洛洛真是个体贴的人啊。伊路米感叹着、也回复了句晚安后钻进了洞里，很快进入了睡眠中。 　　而距离他的不远处，西索仍坐在原地，无趣的望着远处，即是发呆也在休息。 　　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制约给他减少了一大半的乐子，一个被束手束脚的对手实在令他提不起任何兴趣。 　　难得考试中还遇到了个与旅团有血海深仇的窟庐塔少年可以利用，只可惜现在暂时是用不上了…… 　　也罢，还是先解决这场没什么意思的考试吧。 　　西索勾起嘴角，他还差两分呢~ 　　…… 　　终于，这场对伊路米没什么意思的测试到了最后一关，要不是库洛洛不在身边，这次漫长的十几天对他来说等同于休假。 　　在最终测试前，猎人协会的会长尼罗特还要对每个人进行面试，伊路米老实地等着叫号进去，见会议室里那看起来似乎非常好说话的老人，他关上了房门坐下。 　　这位大名鼎鼎的会长大人伊路米一点也不陌生，他甚至有在家里见过对方一次，尼罗特也不是来买凶的，似乎只是单纯和爷爷喝了一下午的茶就离开了。 　　尼罗特的目光比起桀诺来说温和了不少，但目中的精明一点没减。会长摸了摸胡子，心知肚明眼前的集塔喇苦就是老朋友家的大孙子，装成这样估计是为了不给自己弟弟认出来。 　　“你为什么想当猎人？”他公事公办问。 　　“因为下一个委托需要猎人证。”伊路米实话实说，“也为了能免费乘坐公共交通，还能进入很多禁止入境的国家，方便工作。” 　　“……”尼罗特沉默一下，语气不变地接着问，“你觉得除你以外的八个人中，最突出的是谁？” 　　“99号。”伊路米斩钉截铁，毫不犹豫道，“他实在出类拔萃，在场没有人的天赋可以与他相媲美。” 　　尼罗特：“……” 　　看得出你很满意弟弟了，你们家真是兄弟情深啊。 　　“最后一个问题，在这八个人中，你最不想和谁交手？” 　　伊路米恢复淡定，“44号。” 　　尼罗特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伊路米像刚刚那样解释一堆，于是道：“为什么呢？” 　　伊路米盯着他，“你说呢？” 　　尼罗特：“……” 　　到底谁是考官？ 　　他老朋友不用担心自己大孙子是个面瘫了，这不其实挺活泼的吗！ 　　* 　　世界的另一角，旅团近期来到了一个位于热带的旅游城市。 　　适合度假的海边阳光总是特别明媚，库洛洛正躺在度假别墅的露台休闲椅上。 　　不远处便是金黄色的沙滩与浅蓝色的大海，隐隐飘来了游客的嬉闹声。 　　种植在别墅周围的高大繁茂的棕榈树与凤凰木阻隔了大部分热度，让自海边吹来的风都是舒适宜人的。 　　同伴们有些去了海边玩，有些则留在别墅，而库洛洛正在阅读一本漫画书，这是他在当地书店淘到的，是破案类，讲述的是一个天才侦探卷入一个个神秘离奇的事件中，作者应该做过不少考据，画得还挺生动有逻辑。 　　伊路米的电话就在此时打了进来，库洛洛随手接起。 　　“库洛洛。”杀手平静无波的声音时隔半月再次在耳边响起。 　　“你考完了？”库洛洛道，“拿到证了吧。” 　　“嗯，没什么难度，”伊路米说，“小奇也被我劝回家了。” 　　……确定是劝吗？ 　　漫画正看到有趣的情节，库洛洛翻过一页，一心一用地想到奇犽面对伊路米时那害怕的模样，笑了笑问：“那他通过考试了吗？” 　　伊路米却说：“没有。” 　　“嗯？”库洛洛有点惊讶，侠客说过猎人考试难度不高，是奇犽都能轻松搞定的程度。 　　“最终测试是一对一的对决，小奇遇到的是我。”伊路米解释道。 　　“……那他的运气很差。” 　　说到这里，伊路米就像打开了话匣子，用着抱怨的口吻念叨起来，“你知道吗库洛洛，小奇这次居然对我说他不想杀人了，也不想当杀手了，还说想要交个朋友。” 　　库洛洛对此毫不意外，淡定地问：“然后呢，你是怎么回复他的？”“小奇从出生起就是杀手，杀手是不能有朋友的。”伊路米理所当然地说，“他非要交朋友的话，那我就把他朋友杀了，这样就没得交了。” 　　库洛洛：“……” 　　竟然也不是很意外……是伊路米不问过程只看结果的做事风格了。 　　所以揍敌客这样的育儿方式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而且这个人很双标啊，明明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却偏偏对弟弟要求百般苛刻，不过恰恰也正是因为这种极端自我的性格，伊路米才会那么理直气壮吧。 　　“但我也就是说说而已，”伊路米转而又道，一副“为弟弟操碎心的好兄长”的语气，“主要是想看他会如何选择，可惜小奇一吓就呆住了，完全不敢反抗我，他果然没资格有朋友。” 　　“……”库洛洛心想伊路米的关心奇犽恐怕半点都不想要，然而他也没说什么，在这件事上，谁也无法帮奇犽，若他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是不可能从揍敌客对他的束缚中摆脱出来的。 　　“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发完了牢骚的伊路米问起正事。 　　库洛洛又翻过一页漫画书，随口报了个地址。 　　…… 　　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旅团又换了个地方，来到了一个四季如春的城市，这里盛产各色花卉，周边的田野上也是栽满了大片大片的绚烂花圃。 　　旅团这次的临时据点选在了一处充满田园风光的乡下住宅中，最近没什么事做，除了派克在宅子里陪着库洛洛，其余人都出门去玩了。 　　而结束了阶段性工作的伊路米在两天前抵达。 　　当时是下午，住宅外是遍野的粉紫色花田，阳光宁静，花香习习，库洛洛坐在一楼房间的窗前看书，一道阴影忽然出现。 　　库洛洛抬眼，黑发杀手如一只灵巧的猫一样从洞开的窗户钻了进来，跨过书桌无声无息地踩在地板上，然后不打一声招呼，径直上前，弯腰抱起了在椅子上的库洛洛，动作如行云流水，转眼间就把人放到了旁边的床榻上。 　　库洛洛：“……” 　　黑发杀手压了上来。 　　库洛洛连忙撑起身，“等等，你……” 　　伊路米握住库洛洛抵过来的手，顺势插入他的指间扣紧，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沉，最后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从窗户吹拂进来的夜风带着淡淡的花香，没有开灯的屋里被刻意压抑的动静仍未平息。 　　最后一个晚归的蜘蛛回到了住宅，楼下隐隐传来了同伴们的吵闹声，偶尔会有人经过外面的走廊，但没有人靠近最里面的这间卧室。 　　克制而又放肆的隐秘动静转换了地点，白日里翻至一半的书被粗鲁地推到了一边，结实的实木书桌只在最初的时候发出了被意外碰撞的吱嘎声响。 　　直至月上树梢，静谧的银辉倾洒在木质地板上，勾勒出一道相拥的黑色剪影。 　　因一个人被另一个人遮挡了光线而看不分明，仿佛弦月藏于黑夜的另一半阴影那样暧昧神秘。 　　地上的剪影紧紧缠绕着，一如窗外被温柔的风摇曳的枝叶在旖旎起伏。 　　而等到所有的余韵都平息后，他们才终于分开。 　　从书桌上下来时，库洛洛差点没能站稳，缓了一下后，他坚定拒绝了伊路米想要抱着他去浴室的念头，坚持一个人先去清洗。 　　饱餐一顿的伊路米相当识时务，没有勉强。 　　库洛洛出来时，伊路米已经扯掉了原来的床单，并利索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新的床品换上，随后便去浴室洗澡。 　　库洛洛倚靠在床头，点了一支烟，思绪放空，什么都没想，静静地享受安静的夜晚。 　　等烟快抽完时，洗完澡的伊路米来到床上，库洛洛摁灭烟，扭头与他接了一个烟雾缭绕的吻。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轻而易举地撩到他……伊路米想着，食髓知味地想要加深这个吻，被抵开后有些闷闷不乐地搂着库洛洛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肩上一声不吭。 　　“心情不好？”库洛洛开口问。 　　“有一点。”伊路米没有隐瞒，老实地承认，“小奇口里的朋友不久前来家里找他，他被爸爸亲口放走了。” 　　果然和弟弟有关，能让伊路米出现情绪变化的也就那几件事了，不过往常他最多苦恼弟弟的教育，难得会在这上面吃瘪。 　　库洛洛笑了下，揶揄道：“那又怎么样，你可以再去追回来啊。” 　　“不行，”伊路米却道，“家主的话是绝对的。” 　　若只是家族成员有意见分歧，那么他还可以自行其是，可一旦家主做下决定，就不可违抗。 　　对于这样的规矩库洛洛并不意外，必要时一个组织里只能有一个声音，旅团中也是如此。 　　但这不妨碍他继续开玩笑逗人，“这么听话，那当初你爸爸让你说实话你怎么不说？” 　　“那不一样，”伊路米立刻换了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小奇是继承人，他的一切行为要以揍敌客的利益为准绳，可你是我的，他们无权干涉我的私事。” 　　库洛洛：“……” 　　真是双标的明明白白。 　　“我同意。但你说反了，”盗贼头子态度强硬地表态道，“你是我的才对。” 　　…… 　　两人在住宅待了两天，第三天准备出去逛逛时，玛奇忽然到来。 　　因为伊路米在，这两天连派克都出门了，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人。 　　“玛奇？你怎么过来了？”库洛洛感到有些奇怪，“不是回流星街了吗？” 　　玛奇不久前将一批货带回去处理。 　　“没待多久，最近长老会又开始吵架了。”玛奇神色冷清。 　　这是有事要说了。 　　库洛洛问：“怎么了。” 　　“黑I帮朝流星街要人的数量变多了，说不够用，”玛奇将自己打听来的情报转述给库洛洛，“他们在吵要不要给。” 　　流星街给黑I帮提供人才换取保护，这把人当货卖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是不得已，其实每年交易的数量都有限定。 　　想来黑I帮是把那些人当成了一次性消耗品，才会到不够用的地步。 　　库洛洛神情淡下来，“那他们吵出结果了吗。” 　　“我出来时还没有，反正他们不吵到非要做决定的那天一定不会有结果的。” 　　“嗯，我知道了。” 　　汇报完毕的玛奇瞥了眼库洛洛身边不吭声的伊路米。 　　“你好。”伊路米见状，礼貌地招呼了声。 　　玛奇点点头。 　　“走吧。”库洛洛转头对伊路米说道，没有因为这件事打乱原本的行程，只不过在途中和侠客打了个电话，让他调查此事。 　　…… 　　一周后，库洛洛更改了九月份的友克鑫行动指令，他让玛奇和派克通知旅团其他人，此次行动从“闲着的人来参加”转为所有人强制参与。 　　下达命令的时候，临时据点里除了库洛洛外，只有侠客、派克、富兰克林和小滴四人在，飞坦和芬克斯从前段时间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不知跑哪里去玩了。 　　富兰克林听库洛洛说完，转头对小滴道：“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全员都来的集体行动，到时候带你认一认人。” 　　“团长一般都会抢什么呢？”小滴好奇地问。 　　“看他喜欢什么吧。”派克说，“九月的友克鑫是拍卖会的天堂，到时候来自世界各地的稀世珍宝都会出现。” 　　听着很有意思，小滴思考了下，“不过离九月还有好几个月，我们现在没什么事做吗？” 　　最近一直都挺闲的，虽然和大家一起四处旅行也很有趣。 　　“有哦，过几天我们会去一个地方玩玩～”电脑前的侠客笑嘻嘻地接话。 　　这个玩肯定不是普通的旅行了，富兰克林问：“是团长打算去哪吗？” 　　“是的呢，卡丁国的阿布罗桑市最近挖掘出了一个新的墓穴，墓穴的主人是辛伽什王朝的首任大祭司。” 　　“辛伽什？”派克听到了一个十分耳熟的字眼。 　　“对，就是审判之秤的主人依拜蒂公主所在的国家，而且这位大祭司活到了公主所在的年代哦~”侠客说着猎人网站上查来的资料，“目前部分陪葬品已经被遗迹猎人带出来，公布到网上了。” 　　“里面还有什么？”派克问重点。 　　“传言第一任国王幼时彻夜梦魇、厄运缠身，大祭司便为其编写了一则童话，每日睡前诵读后厄运就消失了，从此扭转了这位国王早夭的命运，成年后甚至还继承了王位，诞生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那位依拜蒂公主更是出生就携带了使王朝更为强大的伴身之物。” 　　“什么童话这么厉害？”小滴听得津津有味。 　　“谁知道呢。”侠客耸耸肩，“据说那是一本书一样的宝物，团长猜测应该是写上类似美好期望或祝福的故事，就会降下福泽吧。” 　　比起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真假难辨的宝物，这次的目标听起来倒是十分有理有据，众人好像看到了解开制约的曙光。 第89章 　　旅团一行人当天就动身启程，并于数日后抵达了目的地，挖掘出审判之秤的闪金村位于埃珍大陆的西南角，而阿布罗桑市则是地处东北，两地遥遥相望，这也意味着曾经的辛伽什王朝国土十分庞大。 　　由于这一处墓穴首先被遗迹猎人发现，入口处第一时间就被当地政府围了起来，闲人免进，不过这些漏洞百出的简陋阻拦自然挡不住旅团。 　　五个蜘蛛趁着夜色闯过了警戒线，等顺利进去后还发现未修整的新鲜泥土地上有许多脚印，看样子是刚踩不久，显然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不速之客。 　　这并不奇怪，盗墓贼的嗅觉总是最为灵敏的。 　　猎人网站上没有关于墓穴内部地形的公开情报，一行人刚进去没多久就迷路了，准确说，是觉得有些鬼打墙。 　　明明是选择了不同的洞穴前向，可不管走多久，最终都会走回原点。 　　“好消息是这下能确定这墓穴还未被完全探索，那本寓言折书肯定还在里面。”侠客说，“那个遗迹猎人会选择直接在猎人网站上公开，想来也是觉得光靠自己搞不定吧。” 　　在第四次经过相似的岔道口后，库洛洛停了下来，举着手电筒开始观察起墙壁上的图腾，因接触了空气，那些看上去像眼珠一样的印记已经快氧化消失了。 　　“怎么了？”侠客凑过去。 　　“这应该是地图。”库洛洛说。 　　进入墓穴后他们所经过的每个岔路口都有这样的图腾，不过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图腾看似一样其实有着微妙的差别，两人研究之后，发现了两条路，每一个岔路口必须走对，否则便会绕回原点。 　　而拼凑在一起的两条路线，又分别组成了两组文字，破译之后便是“极乐”与“冥府”。 　　“什么意思？”小滴问。 　　“听着都像是让人去送死的路。”富兰克林说。 　　“怎么办？团长我们要分开走吗？”侠客问。 　　“不用，一起吧。”库洛洛说，“我们不赶时间，先走‘冥府’。”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走出了那段像迷宫一样的路，旅团遇到了另一拨人，人数恰巧比他们多一倍，看打扮的确是盗墓贼。但双方都没动手，旅团是不在意，盗墓贼一方大概是觉得无法保证能无损失地干掉对方，即便旅团居然还带着两个女人，可那个大块头一看就很难对付，何况这墓地里留着人还能试验未知的机关。 　　两拨人隔着一段安全距离一起往前走。 　　虽然隔了数千年，但当时工匠的建筑水平显然很高，地下道路修建得十分平整，众人走了一阵，前方突然变得空旷起来，这条通往“冥府”的道路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座宽约两米的石桥，桥的对面隐约有一座宫殿模样的轮廓。 　　而在石桥之下，则是如同深渊的黑暗，有隐隐的水声从下方传来，倒像是一条冥河。 　　石桥前的路面上有一枚未知的图腾，但盗墓贼研究半晌却看不出什么名堂，这和之前的眼睛图腾不一样。 　　有人投了一枚石子，过了好久才传来落水声，这要是掉下去，即便下面是地下河，如此高度也是非死即残。 　　盗墓贼准备从石桥走，他们先派了一人过去，行至大半没发现任何问题后，剩余人也走了上去。 　　他们其实事先得到了上头的指示提醒，让他们找到宫殿，显然桥对面的应该就是目的地了，那就要尽快过去，免得被旁人抢先。 　　然而还没等第一个人走到对面，石桥却忽然晃了下，像是由实变虚，下一刻，桥上的人竟直接穿过桥体直直掉了下去！ 　　惨叫声在空旷的空间中回响不绝，过了一会，才传来数道落水声。 　　旅团众：“……” 　　“这幻觉的桥是念造成的吧？”侠客说。 　　“嗯。”派克赞同道。 　　“不过这算团长见死不救吗？”小滴忽然问。 　　“呃……”侠客卡了下壳，“如果算的话也太冤了吧。” 　　库洛洛无声叹气，用凝看向地上的图腾，这个图腾上覆盖着“气”，他观察了会，忽然往回走去，在通道的石壁上摸索了一番，然后在某处用力一按，随着机关运作的轰隆声响，一扇石门洞开在众人面前。 　　“原来真正的墓穴入口在这啊。”侠客道，“应该是一条捷径。” 　　“为什么这么说？”小滴问。 　　“图腾上残留的念组成的图案能和之前‘极乐’那条线路拼接起来，符号指示了方向，但这条路只有看到‘气’的人才能知道。”侠客熟练而又贴心地替库洛洛解释，“石桥那条路应当也能走，但结局是九死一生。” 　　“原来如此。”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顺着石门里的台阶一路向下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最终来到了一座雄伟的地下宫殿。 　　地宫中没有迷惑人的岔路，只有一条大道从大门向里延伸，两旁有着等人高的兵俑，身上同样有着图腾，侠客刚一打量，就听库洛洛说：“不要看它们的眼睛。” 　　然而已经晚了，兵俑们纷纷睁开眼睛“活”了，直向闯入者袭来。 　　侠客：“……” 　　富兰克林当机立断地举起“双手机-关-枪”扫射，兵俑碎了一地。 　　一行人趁机拔腿直直往前冲去！ 　　“这算不算破坏文物？”小滴边跑边说。 　　“算的吧……”侠客干笑了声。 　　“赶紧速战速决吧。”派克低声道。 　　速战速决的结果是——即使再小心，在解决各种机关的同时还是避免不了破坏到里头保持完整的建筑和石像。 　　库洛洛无表情地看着满地的残垣断壁，只能庆幸还好提前跟伊路米打过招呼，这次的惩罚恐怕不会小…… 　　“这都会算到团长头上吧。”小滴作出总结。 　　众人：“……” 　　蜘蛛们一路笔直地前行，最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发着微光的房间，都觉得应当就是这里了。 　　道路宽敞笔直，直直通向那个发着暗光的石室内，看着距离很近，但他们却沉默着走了很久都没有到达。 　　“有点饿了。”小滴忽然道。 　　“不是下来前才吃过的吗～”侠客笑着接话，“这才过了……嗯？” 　　他突然一愣。 　　他们走了这么漫长的一路，但是最初的鬼打墙都绕了很久，可为什么印象里才过去了几个小时？！ 　　“这里会模糊人的感知。”库洛洛道，“这条路也是这么回事。” 　　“难怪一直到不了。”派克说，“实际石室距离我们很远吧？” 　　富兰克林：“也有可能是反过来，或许我们根本没走多久，只是在感觉上很漫长。”这种情况下不宜久留，库洛洛平淡道：“加快速度吧。” 　　话音一落，几人如箭离弦般飞蹿了出去。 　　在急速的奔跑下，扭曲了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好像有所减弱，过了一会他们便到达了原本可望而不可即的石室内。 　　虽说被称为石室，但建筑的面积并不小，就像是地面上豪门大族的宅邸一样，只是石头上的颜料已完全看不清，只留下了精美的雕刻。 　　他们走进室内，这才发现石室会透着微光的原因。 　　房间的四个角内分别有四根透明的柱子，里面密密麻麻地钻满了小臂粗的蛇，它们尾巴处衔像球一样的光亮物体，等凑近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婴儿拳头大、有着类似人脸的虫。用手电筒一照，它们还会随着光线而挪动起来。 　　派克：“……” 　　倒不是害怕不害怕的事，单纯长成这样挺恶心人的。 　　“关在这种地方几千年了都没死掉吗。”侠客仔细观察着，“该不会它们是靠着吃盗墓贼们的血肉才活到现在的吧，这里的血味好重……” 　　这话才刚说完，侠客就感到脚下地底一陷，他猛地一惊，意识到这是个机关！ 　　与此同时，四周那像是玻璃一样的柱子从中间分开，在狭小空间里不断扭动的蛇虫们一口气全部涌出，与此同时两旁墙壁也往后退了一层，隔空层的缝隙内如下雨般掉落出人头大小的虫子。 　　它们像是闻到了血肉的气息，迫不及待地如潮水般朝着旅团众人涌来！ 　　不仅如此，昏暗的光线里还传来了石头和滚轮的摩擦音，前后的石墙倏然下降，想要把入侵者封死在石室之内！ 　　旅团众：！！ 　　不需要多说什么，几人迅速往前飞奔！ 　　“侠客，你个乌鸦嘴！！”富兰克林边跑边骂道。 　　石墙厚度难以预计，直接打穿可能会造成塌陷，好在他们反应实在很快，在石墙正面砸落的那瞬，几人连续从空隙中闪身而过，将后头不知名的可怕生物完全挡在厚重的石墙后。 　　侠客扶着墙壁微微喘气，他看着完全没有任何空隙的石室顶部，难以置信，“这墙壁顶端没有任何可切割的缝隙，这么厚的石墙是怎么降下来的？” 　　富兰克林无语看他，“……现在还研究这个，重要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下是真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了。 　　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段长长的天梯，两侧置放着跪坐的石像，身体是人，但头却是各种禽类。他们的目光都看着天梯上方，像是在膜拜着自己的主人。 　　比起之前庞大又恢宏的建筑，本该是最重要的墓棺却放置在一间不算宽敞的室内，墙上刻着辛伽什王朝的文字和壁画。 　　墓棺上的石碑刻着碑文，简单翻译过来的意思是沉睡之地。两侧则站立着手拿利刃，人身蛇头的护卫，他们用纯金打造，绿色的眼珠都是用宝石镶嵌。 　　这换成之前，库洛洛早就把墓里所有值钱的宝物洗劫一空，但他现在是看也不看，注意力全部放在墓棺上。 　　墓棺看起来没有任何机关，但他们几人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没法在不破坏墓棺的情况下将其打开。 　　“不毁掉石碑看起来是没法开起来了。”侠客道。 　　库洛洛盯着厚重的墓棺，心里微叹，都已经到这一步了，即使知道会加重惩罚的力度也是没办法了。 　　他一颔首，往后退了一步，“富兰克林，直接砸开。” 　　得到命令，富兰克林再也毫无顾忌，硬生生地将墓棺砸出一个缺口，将盖在上头的石碑完全破坏掉。 　　上一次去公主墓时，库洛洛什么都没得到，也没破坏任何一件物品，只是下墓的惩罚便是伤害同步。 　　而这一次不仅目睹了不少人丧命，一路又破坏了墓中建筑陪葬品不计其数，还直接凿开了最重要的墓棺，又准备拿走寓言折书…… 　　不用想也知道惩罚必然是相当严重。 　　唯一的能让他松口气的地方可能就只有伊路米是毫不知情的，惩罚应该会比他轻上许多。 　　墓棺被暴力打开，里面躺着一具身穿白衣的干尸，正是那名大祭司索罗德。他的胸口上佩戴着一枚眼睛状的蓝宝石，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一看就珍贵无比。 　　库洛洛看也没看，只是在墓棺里搜寻一圈，发现唯一和折书有点相似的只有索罗德手中的灰白册子。 　　他小心地将书册拿出，出乎意料，这么个只有手掌宽的小玩意却破损得并不明显。 　　库洛洛松了口气，对同伴们道：“我们上去吧。” 　　…… 　　几人出来时才发现原来这已经是第四天晚上了，但谁都感觉只在墓里待了不到48小时，换成一般人就算破解了所有的谜题，不遇到任何伤害，也会因为感知的混乱而出现莫名疲惫给累死在墓中。 　　一到民宿内，库洛洛就看到红到发黑的天秤缓缓出现，即使没有详解，他也能知道天秤那快变成怨气般的黑色，是在提示着他数罪并罚的下场。 　　库洛洛平静又麻木地让侠客先去赎罪，自己则从口袋拿出那本书册……也就是寓言折书翻看，这本册子的页数不多，只留有最后一页的空白，而之前的页面看上去都像在乱涂乱画，只有第一页有工工整整的辛伽什王朝的文字。 　　库洛洛稍微看了看，语言不认识，破解还需要很长时间，一时半会也不急。 　　他坐了一会，还是没看到赎罪完成的天秤浮现，便走到坐在电脑前的侠客身边，“捐多少了？” 　　侠客抬起头，满脸一言难尽，“五十亿了，团长。” 　　库洛洛：“……” 　　都捐到这个价格，侠客干脆以一个亿戒尼为单位往上加，一直到了六十亿，库洛洛才看到天秤缓缓出现，耀武扬威般显现一会，又慢慢在空气中散去。 　　库洛洛也是有些无言以对，他都能想象伊路米看到短信后痛心疾首的表情。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折书有可能可以解开制约，这个代价付出的就算值得…… 　　这趟旅程的消耗实在不小，他们几人回来吃个饭后都洗漱下准备先休息，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库洛洛用毛巾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就靠在床头看那本价值六十亿的折书。 　　还没看一会他就觉得有点困，正打算关掉床头的小夜灯时，忽然，心脏抽搐所带来的窒息感传遍了四肢百骸。 　　那一瞬间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连视线也陷入黑暗，就像是被人当头一棒的疼痛感和下坠感同时传来！ 　　头疼欲裂的尖锐刺痛犹如灵魂被匕首切割，库洛洛下意识想扶住什么，就感觉肩膀被人抵住，隐约间还有谁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呕吐感和晕眩感一起从脑内腾起，耳朵像隔着层水，什么都不真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但抵住肩膀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一直等到他缓缓直起身体后，支撑着身体的力度才有所减弱。 　　库洛洛扶着桌子对上面前的人的视线，不禁微微一愣，面前出现的人居然是西索！ 　　此刻的西索也与他平时所见丝毫不同，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红发服帖地顺在额头，脸上也没有化妆。在失去了那些夸张的装扮后，他看起来攻击性小上不少，唯有那双和狐狸样狭长的金色双眼依旧让人感到危险。 　　“你怎么回事？是惩罚来了吗？”西索收回手，语气都是温和的，“吓我一跳呢～小伊～” 　　……惩罚，他为什么知道惩罚？ 　　库洛洛心里一跳，迅速清醒过来。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了四周，这布置还算熟悉，是在天空竞技场。 　　那也就是说……这次数罪并罚的结果竟又是灵魂互换。 　　为什么？和上次有什么共通点吗？ 　　似乎是见他没立刻答话，西索停顿观察了一会，不禁皱眉凑近道：“库洛洛是做了什么？你看起来有些不太好……不是只要不知情的话，惩罚就能降一等吗？” 　　……西索为什么连这种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库洛洛将视线移回魔术师的脸上，一个不好的猜想盘旋在心头，他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微微眯起眼睛。 　　在最开始听到西索的话时，他几乎以为这是灵魂互换后还没适应这具身体而导致的什么幻觉，那句话的含义分明代表着西索不仅知道伊路米身上有制约，还知道他们两人都被制约所束缚！ 　　但他怎么会知道？伊路米不是答应过他绝对不会把关于他的任何情报透露给西索吗…… 　　“伊路米”久久的沉默令西索察觉到一丝异样，这是种没来由的直觉，明明眼前伊路米并未有所变化，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西索试探地开口，“伊路米？你还好吗？” 　　库洛洛没有立刻回答西索的疑惑，他扫了眼桌面，上面放着瓶价格不低的红酒，旁边还摆着个刻有铭文的石制匕首。 　　他心底已经有所猜测，淡淡道：“不好意思，刚才惩罚来了，我们说到哪里了？” 　　……还是不对。西索眼眸微沉，不动声色道：“小伊，你这次的惩罚不会是失忆吧？” 　　他连这个都知道。 　　库洛洛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还是维持着伊路米惯有无表情的模样，“不是，我记得你，西索。” 　　“那就好～”西索托着侧脸，笑得缱绻暧昧，“可惜我这次找的东西还是不能解开你们之间的制约，否则你就不需要被库洛洛连累了，还有不舒服吗？” 　　“还好，”库洛洛面无表情道，“只是有点头晕。” 　　“是吗？你这样子可不像头晕。”西索站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伊路米”，“那就别喝酒了吧。” 　　库洛洛冷冷瞥了眼那瓶水，没有伸手接，西索也不勉强，随手把瓶子放到了桌面上。 　　库洛洛在心里长长吐了口气，毕竟都到这一步，要是还没弄清楚情况的话也就不是他了。 　　他从一开始就用暗号的方式告知伊路米自己会有所行动，也在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发消息通知了对方。 　　但这位大少爷却仍然在会被惩罚的情况下单独来找西索，这只能说明一点——伊路米相当信任西索，可以在这个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弱点。 　　看西索的意思，伊路米恐怕是把制约这件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诉了他，包括自己的那份，不仅如此，西索还在配合着伊路米寻找解开制约的方法，或许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而他却被伊路米从头到尾蒙在鼓里，单方面相信着大少爷所谓的信誉，完完全全的一无所知不说，甚至从未产生过一丁点怀疑！ 　　他居然也会被人骗到这种地步？！ 　　太可笑了。 　　心底的怒火蓦地被点燃，不需要多少时间便燃成了一片燎原，灼烧到胸腔甚至都开始隐隐作痛。 　　嘀嘀——嘀嘀——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声响，库洛洛看了一眼，见是自己手机的来电，便直接挂掉了电话。 　　西索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有些诧异，带着笑意的话慢悠悠地响起，“怎么不接库洛洛的电话？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在一起吗？” 　　库洛洛抬头看他，眼底缀满寒冰，“不是。” 　　“嗯？” 　　“不是不想让他知道。”库洛洛讥诮地提起嘴角，一字一句道，“而是他已经知道了。” 第90章 　　弦月高悬，夜晚是杀手的时刻。 　　伊路米站在高楼天台上俯视着维特市灯火璀璨的夜景。 　　半个小时前他看到天秤虚影的出现，上头自带不详的黑红预告着不久之后将会降临不轻的惩罚。 　　伊路米没有在意，而是轻轻跃下天台，矫健的身影刹那间融入夜风之中，快得像道虚影。 　　按照以往，只要他看到天秤便会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但今日他并未这么做，这是因为他将要前往的地方也算安全。 　　西索曾在两天前与他发出邀约，让他到天空竞技场看看自己找到的东西是否能解开制约。 　　不得不说，这人在得知制约的事后表现得还挺积极，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找一些奇怪的东西让他过去测试。 　　这次的委托正好是在维特市附近，伊路米在完成任务后便直接前往天空竞技场，谁知道在半路上天秤忽然出现，短信也随之而来。 　　库洛洛在行动前就和他用暗号互通了消息，到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手机短信和天秤几乎是前后脚出现，库洛洛贴心地告知他此刻自己的情况并称惩罚大概会在两小时内降临，伊路米在回复“知道了”后没过多久，便收到了一大串的扣款信息。 　　那是十几条以亿为单位的银行扣款通知，总数加起来刚刚好有六十亿。 　　无论库洛洛做了什么，来这么一下的确让他肉疼无比。 　　……还是要努力赚钱，否则都经不住自己对象这么大的花销。 　　伊路米心里叹了口气，顿时理解了爸爸养家的压力。 　　干脆下次来西索这的话再收点路费吧。他想。 　　伊路米推开天空竞技场的大门，上了电梯，很快到达西索的楼层。 　　他了解西索，知道这个男人对戴着镣铐的猎物没有任何与之决斗的心思，那么他这里反而变成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以西索的武力值，在惩罚来临时当个“保镖”绰绰有余。 　　“你来了～” 　　推门而入时西索正擦着头发，罕见地没穿那套小丑装，伊路米抬手打了声招呼，道：“东西呢？” 　　“桌上呢～”西索道。 　　这是西索所找的第五件宝物，但不出乎伊路米的意料，仍旧还是失败了。 　　这把雕刻着铭文的匕首上虽说的确覆盖着“气”，但最多也就是个能进博物馆展览的稀罕文物罢了。 　　“还是不行。”伊路米道。 　　这么多次的失败换成一般人早就撒手不干了，可西索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醒酒壶给他和伊路米倒上了杯酒，托腮道：“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失望。” 　　伊路米平静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因为这看起来就不像能成功的样子。” 　　说着，他伸手将鬓边的长发撩到耳后，端起酒杯喝了口，“再过一个小时左右会有惩罚，以防万一我在这里多待一会。” 　　“哦？恐怕这不是你工作导致的惩罚吧。”西索微微眯起眼，摇了摇酒杯，“库洛洛这几天又干了什么？” 　　“不告诉你。” 　　西索轻笑了声，“托我帮忙还表现得这么冷淡，这可不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伊路米想了想，“那你问我点别的事吧，不关于库洛洛、又不重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西索：“……” 　　但他就想知道关于库洛洛的事呢。 　　两个人安静地喝了会酒，室内顿时寂静无声，只有空调发出轻微的气流声。 　　惩罚来临的前一秒伊路米还在想等从西索这里离开后干脆去找库洛洛，下一秒直接眼前一黑，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狠狠地扯着灵魂往看不见底的深渊拽去！ 　　……糟糕！ 　　伊路米心里微沉，这样失重的感觉之前体验过，只不过缺少了那份灵魂被撕扯的疼痛感……是灵魂互换！ 　　一头栽向深渊的下坠感很快停止，等短暂的晕眩感过去后，伊路米立刻睁开眼睛站起。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家相当普通的民宿，双人间，床头上还放着本又旧又破的折书，好在库洛洛的手机也放在一旁。 　　危机感与紧迫感让伊路米速度极快拿起手机直接拨打了自己的号码，一秒都没浪费。 　　躺在隔壁床的侠客听到这些动静从手机里抬起头，有些困惑道：“怎么了？团长。”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声后直接被挂断，伊路米握手机的手一紧，极其不妙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怎么偏偏是灵魂互换……简直是最糟糕的意外巧合！ 　　他那边的情况根本不需要西索多说什么，库洛洛自己就能把一切都想明白。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伊路米拿着库洛洛的手机，下意识输入了西索的电话，在即将拨打出去的那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扔了手机，大步走向门口，准备到外面找公共电话。 　　但手才放在门把，他就被拉住了。 　　侠客站在伊路米的身后一把捉住了他的左手腕，一贯清朗的声音此刻微微发沉，“你要去哪里？” 　　伊路米转头看向橘发青年，他现在没空解释，只是道：“放手。” 　　侠客皱起眉，握着人手腕的力度不减反增，他与人对视一眼，猛地有所察觉！ 　　“伊路米？你们又互换灵魂了？” 　　“嗯。”伊路米应声，“我要去打电话，能放开了吗？” 　　是不能用团长的手机吗？难道是工作上的事？ 　　侠客松开了手，问道：“这么急？是团长有事吗？” 　　“他不会有事的。”伊路米开门出去，“但我要和他说明情况。” 　　侠客没再阻拦，不过跟着一起出去，他也要确认下库洛洛目前的状况。 　　“发生了什么？”富兰克林推开门问。 　　“惩罚来了吗？”派克和小滴也从房门里露出了头。 　　侠客停下脚步，而伊路米已经走到楼下使用电话了。 　　“嗯，团长和伊路米互换身体了，他现在准备联络团长。”侠客看他们道，“我也下去看看具体情况。” 　　…… 　　偌大的房间内针落可闻，西索不自觉蹙起细长的眉，凌厉的视线如刻刀般划过“伊路米”的面容。 　　库洛洛平静地随西索打量，过一会才道：“我说，‘库洛洛’知道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有灵魂互换这种灵异又匪夷所思的惩罚，但西索却在这两句话里迅速反应过来，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团长？” 　　“嗯。” 　　西索撑着侧脸，笑得肩膀耸动，“哎呀，这可真是份大惊喜……你和小伊互换身体了？好有趣的惩罚。” 　　他果然知道得很清楚。 　　库洛洛冷冷地瞥他一眼，把视线移到桌面的匕首上，“你们在做什么？” 　　“团长不都猜到了吗。”西索语调含笑，“我在帮小伊找解开制约的办法，顺便约个会啊~” 　　“……” 　　库洛洛没有接话，只是盯着那把匕首，周身的温度却在猜测得到验证后陡然凝结！ 　　西索的视线贪婪又放肆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要切开这层外皮将里头的灵魂给剖出来一样。 　　他想寻找个能与库洛洛独处的机会太久了，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实现，只是可惜，换了个身体的库洛洛不具有和他决斗的价值。 　　想到这，西索又有点兴致缺缺，好在眼前的情形也很有趣。库洛洛不加掩饰的低气压和冷冰冰的反应都在表明一件事——他对伊路米很不满，很生气。 　　这也算“抓奸现场”了吧，还是被直接逮个正着，伊路米可真倒霉啊～ 　　西索饶有兴趣地弯起眼睛，丝毫没想掩盖自己看戏的想法。 　　这时，桌上的手机发出了轻微的震动，西索打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心下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不动声色地接起后按了免提。 　　那头传来的果然是“库洛洛”的声音，那道声线熟悉又陌生，不带有任何情绪道：“西索，我是伊路米，我和库洛洛交换了身体，你不要乱说话。” 　　西索挑起嘴角，故意用了个委屈的语气，“我能乱说什么？” 　　“你自己清楚。” 　　西索噙着笑，正要回话，就听身侧的人淡淡道：“清楚什么？不如你替他来说？” 　　伊路米：“……” 　　他呼吸一顿，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道：“库洛洛，我可以解释。” 　　换了个说话对象，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不光声音变轻了，语气也不再冷硬。 　　库洛洛却并不买账，心里冷笑一声，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被人欺骗到完全没有察觉的地步。 　　还是被伊路米这个一脸老实，多数看起来都无比温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很有信誉的家伙。 　　终究是自己太笨，盲目地交付了过多的信任才会出现如今可笑的局面！ 　　在墓穴中时他还在担心对方会被牵连受罚，伊路米表现得可真好，不仅坐在豪华套房内吹着空调喝着名贵红酒，还给自己找了个靠谱的“保镖”。 　　他能断定西索说的约会是假，但他们两个刚刚提到自己却是事实。 　　伊路米会被惩罚的确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可他到处找办法想要解开制约难道只是为了他自己吗？！ 　　强行压下心中被背叛的不快，库洛洛反而平静下来，“好，你解释吧。” 　　听筒内立刻有声音传出，“那你接我电话。” 　　“不能直接说？”库洛洛不等对方回答，不乏讥讽地回复，“是因为在西索面前无法解释，还是担心借口会被戳穿？” 　　伊路米立即否认：“都不是，我现在就来找你。” 　　“不必了，我们距离很远，估计你还没到惩罚就结束了。”库洛洛提了提嘴角，冷漠道，“原地待着吧，你特意来的地方很安全不是吗？” 　　“……”伊路米感到有什么失控了，但他现在毫无办法，只能徒劳地说道，“你不要相信西索，他很会误导。” 　　“我在你眼里很容易被欺骗，对吗？” 　　伊路米：“……” 　　西索津津有味地旁听了半天，觉得库洛洛平静燃烧的模样可太有趣了，连小伊那张面瘫脸都被他带得生动了许多。 　　他立刻兴冲冲地添了把火，“伊路米，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呢～我可是为了你才辛苦奔波找解开制约的办法的哦～” 　　没人给他回应，但西索根本不在意，他知道这句话已经起到了效果，库洛洛的表情不是更想杀人了吗～ 　　真是罕见又漂亮的神色，西索托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库洛洛阴沉着脸，压抑着不满的样子，突然很想看看库洛洛用他自己的脸生气的模样，一定会让自己非常兴奋。 　　今天这一出戏真是太有意思了，他还什么都没干，这两个人居然当着他面就要分手了，以库洛洛傲慢至极的脾性可不会接受自己被人愚弄。 　　“不是的。”伊路米回应着库洛洛，“你先不要生气，我会说明所以原因的。” 　　库洛洛停顿一瞬，“先这样吧。” 　　冷淡地说完这句话，他便直接挂断了通讯。在这种情况下和伊路米说事就是在给西索添乐子，既然如此干脆什么都别说。 　　库洛洛垂着眼沉默，所有失控外溢的怒火也好似随着那通结束的通话而缓缓收回心底，他又重新掌控了自己的情绪。 　　许久，他才拿起伊路米的手机给派克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明了下情况后让他们原地等待就好，便挂掉了电话。 　　那么就剩最后一件事了…… 　　库洛洛放下手机抬起头，对上了西索热切又直白的视线。 　　* 　　民宿内，几个蜘蛛围在一块，他们没靠近伊路米，因此也没有听清对方低声与人交谈了什么。 　　但还没等他们去问，派克就接到了库洛洛的电话。 　　“团长说了什么？”侠客问。 　　派克道：“他说他现在在天空竞技场，西索那里。” 　　……怎么会在西索那？ 　　侠客一怔，瞥了眼不远处散发着低气压的伊路米，心下有几分猜测。 　　“西索是谁？”小滴举手发问。 　　富兰克林：“是旅团的4号团员。” 　　小滴眨了眨眼，立刻察觉了不对。 　　“为什么团长的恋人会在四号团员那？他们关系很好吗？” 　　众人皆是沉默了下，小滴不知道库洛洛瞒着西索制约一事，其中微妙的细节只有派克侠客他们能体会得到。 　　“好问题。”侠客视线轻飘飘地落到伊路米身上，笑得微妙，“可能就是关系匪浅吧～” 第91章 　　天空竞技场。 　　套房内，库洛洛漆黑的眼中倒映着酒杯里不含杂质的深红，沉默了一会才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西索轻笑着回答：“在去年的二月份。” 　　那就是在杀了马特维，他们说开之后的事。 　　库洛洛点点头，没再多问。 　　西索暗自观察了会库洛洛的神色，见对方身上所有情绪渐渐淡了下去，又道：“是小伊主动约我说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还给我看了团长你变回小时候的样子呢～” 　　他带着笑意道，“你当时还穿着条蓝色睡裙，很可爱哦～” 　　库洛洛抬头看他一眼，没有接话。他知道现在西索说的是实话，因为也没撒谎的必要了。 　　所以伊路米不仅瞒着他将制约一事透露给西索，甚至将那时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自己暴露给了别人。 　　尽管库洛洛知道那是西索，而伊路米也不会真的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但他能成功做到这一切的前提恰恰是因为自己给予他的最大信任。 　　干得真不错，伊路米。库洛洛在心里感叹。 　　哪怕对方事先跟他说不小心跟西索透露了制约，或者他用自己向西索证明制约，库洛洛都觉得自己不会这么愤怒。 　　他大概能猜到这大少爷的心思，或许对方一开始是打算用自己来证明，却不想那次的惩罚出人意料，为了达到目的，他只好临时换了方式…… 　　这种我行我素，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的性格和他如出一辙，甚至从伊路米的角度，库洛洛还觉得他做的真是干净利落，胆大心细，如果不是这次惩罚恰好撞破，他还真能被一直蒙在鼓里，直到西索戳破或者干脆是永远不知道这事…… 　　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库洛洛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抹笑意，尽管那微笑看着让人发寒。 　　他们本来就是一类人，但本该用在外人身上的手段放到自己身上，可就没那么愉快了。 　　被欺骗和愚弄的感觉当然不好受，库洛洛知道这是自己的问题，伊路米只不过是抓住了机会而已。 　　然而心底里隐约透出的受伤也不是假的，现在来看，他前段时间对伊路米的心软与无底线的纵容都像是一场笑话一样。 　　西索看着库洛洛周身越来越低的气压，心里清楚伊路米是彻底把人惹恼了，才让他连情绪都没控制住。 　　他狡黠地眯起眼，轻声道：“团长你好过分，难道我不是你的团员吗？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把我排除在外呢？” 　　库洛洛面不改色，“团内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说。” 　　“是吗？可我还是很伤心呢。” 　　库洛洛看向他，“你是对我的决定不满吗？” 　　“怎么会。”西索脸上的笑意更盛，“我只是想说这件事和我无关，我是真心实意想替你们解开制约的。” 　　“我们？不是为了伊路米吗？”库洛洛淡淡道。 　　“都没有差别吧。”西索笑眯眯道，“能分开的话对你们都好，不是吗？” 　　库洛洛懒得再和他打哑谜，直接道：“伊路米会告诉你制约的事，是用了什么作为交换？” 　　哎呀，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西索盯着眼前的人，感叹般道：“如果我说没有，你会相信我吗？” 　　拥有灵魂的身体是有多么重要，明明依旧是伊路米的外表，但整体感觉却都变了。那种淡漠到极致的冷意挥之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如渊般深沉的压迫感。 　　库洛洛从头到尾都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但隐隐的压力却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要这么诱惑我啊，我会忍不住的……西索着迷般看着眼前的男人，将兴奋的战栗压抑到最低。 　　“所以伊路米是觉得有趣，才把制约告诉你的？” 　　“说不定呢？” 　　库洛洛看着他，目光好似恢复到了以往的平和，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原本波动鲜明的情绪从他身上一下子消失。 　　他端详着面前的红发男人，平淡道：“我猜，你加入旅团的目的是为了我吧。” 　　只有这个原因了，库洛洛想。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找个可靠的“保镖”或者觉得多一个人想办法更好，伊路米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冒着得罪他的风险把制约一事告诉给西索。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西索加入旅团后的种种行为，以及伊路米会这么做的原因。 　　西索低声笑了两下，不再掩饰脸上陶醉的神情，库洛洛果然是为他而生的存在，各方面都与他十分契合。 　　这个男人只能死在他手上。 　　“是哦，我是为了和你决斗才进入旅团的。”西索轻描淡写道，“可惜我事先不知道旅团的规则，也根本见不到你几面，原计划根本没法实施呢～” 　　——不对。 　　如果西索真的就这么善罢甘休，那伊路米也没必要透露制约的事了。伊路米肯定是判断西索绝不会被旅团的规则约束，才会做出这样的行动。 　　这也从侧面验证了伊路米很了解西索。 　　所以伊路米觉得制约能牵制住西索，才将此事告知。而他想的也没错，西索的确觉得有制约在不能放开手与自己决斗，才配合着伊路米寻找解开的方法。 　　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互相配合得可真好。 　　把事情经过想明白了，库洛洛却也没再对此做出任何表态。西索可以不在意旅团的规则，库洛洛却不能，他也不可能为了还没发生的事去刁难现在仍然是团员的西索。 　　将所有情绪压制到极致的平静，库洛洛道：“这样。” 　　室内又恢复了安静，但这次纯粹只是静默而已。 　　西索对坏掉的玩具没什么兴趣，但好歹修修就还能玩，他上下打量了下会截然不同的库洛洛，玩味地凑近了些，“原来小伊的眼里有人气是这样的～” 　　裹在暧昧之中的言外之意呼之欲出，库洛洛不觉得伊路米真的胆子大到在和他纠缠不清的情况下还去再招惹一个，但西索对伊路米的兴趣可是显而易见。 　　那可不全是想与之决斗的意思。 　　库洛洛的眼神冷了下来。 　　西索恶劣地扬起嘴角，“怎么了团长？是吃醋了吗？”他笑了两声，“你之前应该很信任伊路米吧，否则也不会生气了，不过在他欺骗过你这次后，你还能再相信他吗？比如……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件事。” 　　库洛洛没有回答，只是挑起眉头，示意他继续。 　　西索微眯起眼，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得更紧，直白道：“今夜月色不错，我之前的邀请依旧有效～” 　　库洛洛神情淡漠地看了他一会，“你还真是荤素不忌。” 　　“毕竟你们两个我都很喜欢～”西索托着下巴，“你要不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报复小伊一下。” 　　“不了。”库洛洛站起身，“我没兴趣做没意义的事，给我个安静的房间吧。” 　　“真遗憾。”西索做了个请的姿势，“都可以哦，你随便挑。” 　　* 　　这次惩罚足足持续了二天多，因为不想在这个关头进一步激怒库洛洛，伊路米安静地听从了他的话，一直在原地等到惩罚结束。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又缓慢，与之前失去库洛洛的踪迹时不同，这次完全是他的问题，在库洛洛的角度就是他违背了定好的约定，还单方面联手另一个人蒙骗了他。 　　虽说伊路米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问题，也清楚库洛洛对他很纵容，但同时他也知道那不是没有底线的。 　　在上次对方失踪后，伊路米就和他维持着双方都能恰好接受的程度相处着，可欺骗绝不属于能包容的范围内。 　　真是糟糕，我要解释清楚，伊路米想。 　　只是他暂时找不到解释的机会。 　　这二天以来拨出去的所有电话，库洛洛一通都没有接，这种直接拒绝沟通的行为不用多说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可偏偏这次伊路米只能等待。 　　换回来的时候是在中午，下坠和晕眩感一同袭来，伊路米睁开眼睛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天空竞技场。他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面前是丰盛的食物，而换回小丑装的西索坐在另一侧。 　　经过一次互换，西索对微小异样的捕捉已经很敏感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小伊？” 　　终于换回来了。 　　伊路米没时间回答他，而是直接站起走到室内，拿了手机拨打库洛洛的号码。 　　这次等待的声响没响两声就被接通，伊路米立刻道：“我来找你。” 　　对面沉默了一会，才回答。 　　“好。”库洛洛说道，“我们要换个地方，你来雷单市吧。” 　　…… 　　最后一点余晖沉入地平线，辽阔的天空被浓墨重彩的深蓝覆盖。 　　库洛洛站在一座高楼顶端欣赏着夜景，这时身后微微有风吹动，他侧过头看去，伊路米没发出一点声音，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夜风微凉，天台寂静无声。 　　先打破沉默的反而是库洛洛。 　　“我在陵墓中拿出的寓言折书是与依拜蒂公主同时期的大祭司，索德罗的遗留之物，但上面的语言比较复杂，我需要一点时间弄明白它该如何使用。”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之前的事完全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如平常般平稳清冽。 　　伊路米应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场面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库洛洛转过身看他。 　　“你不是想找我说什么吗，怎么现在不说了？” 　　他的态度依旧温和，与之前仿佛没什么不同。但伊路米懂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对方这样平淡的态度反而让他判定事情的严重程度。 　　可什么也不说也不是最佳的选择，事已至此只有全部解释清楚，说不定还会得到库洛洛的认同。 　　“西索把你当做猎物，加入旅团的目的是和你决斗。我告知他制约一事是为了让他换个目标，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伊路米道，“不管出于什么身份，我都有义务帮你解决潜在危险。” 　　库洛洛微笑道：“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 　　“……”伊路米停顿了下，语气软了些，“我是想说我不是故意违背约定的。” 　　“我理解。”库洛洛注视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做这些事前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伊路米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这点没得解释。 　　为什么不说？当然是他觉得没有必要。 　　在得到家族实力上的承认后，伊路米早就养成了自行其是的作风，席巴和桀诺其实是不太管束他的，而基裘现在更多的是在依赖他，除了一些需要家主拍板的大事外，几乎家里的其他事都是他说了算。 　　他根本就没有所谓“和他人商量”的这种思考模式。 　　更何况库洛洛不一定会同意这个做法，而西索又是个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 　　但这种话想当然都知道一定不能直接和库洛洛说，可除了说这些外还能说什么？ 　　归根结底，这是他在知道西索的目的后所判断出最为妥当的选择，他讨厌有别人盯着他的人，也反感事情无法在掌控中。 　　西索行事都是为了自己，在得知库洛洛戴上制约的镣铐后，至少在解开这困局前一定会对库洛洛失去部分兴趣，这样自己的目的轻而易举便可达到。 　　这笔交易基于对双方的了解，他和西索共同的默契便是瞒着库洛洛，可现在这个秘密被意外戳穿了，平衡也被打破了。 　　面对这样的质问，伊路米知道自己说不出什么能让库洛洛满意的答案。 　　长时间的沉默让库洛洛又笑了一下，一袭黑衣的青年走近他，语气还是温和的。 　　“你就根本没有想过这点，对吧？” 　　被看穿了。 　　伊路米抬起眼，正对上近在咫尺的眼睛，本来想理直气壮地说我都是为你着想才这么做的，话却在喉间一转，又非常识趣地开口。 　　“对不起，瞒着你的事我知道错了。” 　　库洛洛打量他一会，目光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一道歉，我都会原谅你？” 　　伊路米当即感觉不妙，正要说什么补救一下，就听库洛洛又开口道： 　　“不过你不用在意，我并没有生你的气，虽然你违反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但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交易。单方面相信你是我的问题，和你没什么关系。” 　　伊路米一愣，好像没听明白似的没有反应。 　　库洛洛看着对方那张无表情的脸，语气是极端的平静，“我其实有想过万一制约一直解不开的话要怎么办，现在想幸亏我们一开始就定下了合作，所以你放心，在解开之前合作会继续的。” 　　不对，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伊路米立刻想要抓住库洛洛的手，但对方却在此时后退一步，恰好避开了他。 　　与此同时，“嘀嘀嘀”的铃声从口袋响起。 　　库洛洛掏出手机，简单地应了两声后，就直接从伊路米身侧走过。 　　伊路米又怎么能让人轻易离开！ 　　他出手握住库洛洛的手腕，将人拉在原地，直接问道：“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分手吗？” 　　“分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库洛洛偏过脸看他，嘴角挑起了个好看的弧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过？不只是床伴关系吗？” 　　说着他停顿一下，“你要是寂寞的话可以找西索，你们两个应该很合拍。” 　　伊路米：“……” 　　他不自觉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语气也终于沉了下来。 　　“我没有同意。” 　　库洛洛盯着他，“放手。” 　　“不要。” 　　话音落下的那刻场面的气氛就变了，库洛洛不再多说，他抬起手，[盗贼的极意]倏然浮现在手中，同时紫色的念隐隐地附着于他身体之上。 　　伊路米的杀手本能比理智还快，几乎是在感知到危险的一刻就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但他还没有什么举动，就见库洛洛嘲弄地看他一眼，收了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92章 （加更） 　　高空之上，夜风冷清，将伊路米垂在身后的长发吹得散乱无章。 　　一如他此刻近乎空茫无措的内心。 　　看着库洛洛头也不回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伊路米一时间竟愣得无法反应过来，这是认识那么久以来库洛洛第一次使用念能力来对付他。 　　他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不会轻易善了，却没想到会那么严重，听库洛洛的意思，竟是要直接和他断了！ 　　这怎么可以？！ 　　伊路米骤然回过神，想都不想地追上去，但库洛洛已经坐上了电梯。 　　电梯下行。 　　伊路米想起库洛洛和同伴的电话，猜测旅团应该在这栋楼中某层做了什么，现在做完了要离开了。 　　伊路米当机立断纵身跳下窗户，从高空中垂直下落，无视地面上被从天而降的他惊到的路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他绕着大楼寻找，最后成功堵到了刚从侧门离开的蜘蛛一行人。 　　…… 　　侠客等人刚刚盗走了明天要在该博览大厦展出的某个青铜展品，虽然是个大件，但有小滴在就不成问题。 　　这个行程自然是侠客安排的，几天前他在旅馆等着无聊时，在网上刷到了某小国王室将举办珍宝展览会的消息，库洛洛问他之后有安排没，他便说了雷单市。 　　通常像这样的问答是伊路米会找来时才会发生，这次也不意外，可两人见面的地点却和往常不同，不是临时据点里，也不是某家酒店，而是行动的大楼上，库洛洛似乎并不在意在哪见面，仿佛只是和他们一起，然后顺路见一见伊路米。 　　虽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但侠客却已经肯定两人之间出了问题。 　　光这些天库洛洛异常的沉默就非同寻常了，换回来后，侠客和派克其实就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事，可库洛洛沉默半天，最后却道：“等我想清楚会和你们说的。” 　　这是暂时不想说的意思。 　　侠客感到无奈，然而这毕竟是库洛洛的私事，他们最多也只能关心下，不能勉强他。 　　尽管八卦的时候不遗余力，可这种库洛洛明显心情糟糕的情况下，侠客也很聪明地没有多问，还特意嘱咐了有些天然呆的小滴，至于派克和富兰克林，更是靠谱到无需多言。 　　也不知和伊路米谈了什么，但库洛洛下来时，侠客却没法从他如死水般没有波澜的脸上看出分毫。 　　然而这其实已经透露了一些信息，因为过去每次和伊路米见完面，库洛洛的心情都很不错。 　　是两人聊得不顺利吗……侠客敏锐地想。 　　…… 　　车来人往的街上，库洛洛走在最前面，身后的众人难得安静地跟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忽然拦路出现的伊路米让蜘蛛们都停下了脚步，自来熟的侠客这次没有打招呼，而是和其他人一样一起看向库洛洛。 　　说到底，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侠客有所猜测，这次问题估计出在了伊路米身上，既然揍敌客敢对不起他家团长，没直接赶人全是看在库洛洛的面子上了。 　　伊路米也没有理会其他的蜘蛛们，他的注意力都在库洛洛身上，对方向他看来，面色平静地问：“有事吗。” 　　“你去哪里，”伊路米说，“我和你一起。”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库洛洛没有拒绝。 　　“随你。”他说，语气依旧平淡。 　　居然还让伊路米跟？侠客和派克对视一眼，难道他们刚刚又和好了？ 　　伊路米闻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口气松早了。 　　一行人回到了临时据点，旅团已经在这住了一天，库洛洛的房间在二楼第二间，里面摆放了一张两人座的沙发。 　　以往这时候两个人就该去独处了，但库洛洛上楼后，却拒绝了伊路米的进入。 　　伊路米愣了下，连忙上前挡住即将合拢的门，同时想要去抓库洛洛，可刚伸手还没触上，库洛洛原本平淡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着寒光的尖刀直刺而出，仿佛在警告：你敢碰我试试？ 　　伊路米的手僵在半空，刹那间心底阴霾丛生，深黑不见底的眼睛与库洛洛对视着，有无形的暗涛在两人间汹涌着。 　　当一个人不再装乖，一个人不再宽容，所有温情褪去后，剩下的便是同样强势冷硬的针锋相对。 　　……还不到时候，激怒他是最坏的选择。 　　伊路米对自己说，强行压下不受控蔓延开来的负面情绪，理智冷酷地在心中做出正确的判断。 　　然后他收回手，退了一步，下一刻，门就在他面前被关上。 　　伊路米紧盯着门扉。 　　侠客在这时姗姗上楼，见他站着不动，想了想很客气地开口道：“抱歉啊，没多余的房间了，不过楼下的沙发也可以休息哦。” 　　伊路米没有理会，恍若未闻。 　　侠客无声地笑了笑，进自己房间了。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街边路灯光。 　　库洛洛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本残旧的折书，却没能研究进去。 　　自那天起，有个念头就像阴云一样，在心里始终盘旋不去。 　　他知道伊路米仍在外面没有走，这个人一向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可这能证明什么呢。 　　像是被兜头一棒敲醒了被迷了智的脑子，回过神来的库洛洛恍然发现，会发生这些事全都来自自己无底线的纵容。 　　伊路米是为了什么不得而知，他被人愚弄了却是真的。 　　要结束吗，他问自己，只要下定决心，他就能做到，就算有制约也一样。 　　那么，要吗。 　　库洛洛丢掉折书，在沙发上躺下来，手臂将脸盖住，发现自己居然想不出答案。 　　应该要的，理智告诉他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然而是什么在阻止他？ 　　不甘，不舍得，还是那份让他栽得彻底的心软？ 　　无论哪一种，都……太可笑了。 　　…… 　　富兰克林的房间在楼下，在两名女性也上楼进屋后，二楼的走廊彻底安静下来。 　　伊路米站到了门边，背轻靠着墙，他在思考该怎么办。 　　其实直到现在伊路米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再来一次他还会那样做，西索必须牵制解决，并且他也不会告诉库洛洛。 　　唯一要优化的地方应该就是不能把没有防备的库洛洛直接暴露给西索，虽然他百分百自信库洛洛不会有危险，可万一被发现就会出现眼下这样棘手的信任危机…… 　　库洛洛到底不是只能听他话的弟弟们，一旦他不愿配合，自己就无法强迫他。 　　可恶，都怪审判之秤打乱他的安排。 　　伊路米恨恨地想到，要不是它本体已经消失，他倒很想再给它分尸一次。 　　但如今怪罪天秤无济于事，要想的是如何补救。 　　西索那边是无法帮到忙了，那个家伙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库洛洛这边呢，口头的道歉估计没有用了，那要做什么才能让库洛洛原谅他的隐瞒？普通手段不会管用，可其他的呢…… 　　伊路米发现自己脑中居然一片空白，满脑子都是库洛洛冷冰冰的模样。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库洛洛纵容着，哪怕是自己找不到他的那个阶段，他也始终维系着两人的关系，可如果以后库洛洛不仅不再纵容他，还要跟他断掉，拒绝他的靠近…… 　　伊路米心里重重一沉，几乎为那样的情景感到有些窒息。 　　许久没有出现的黏稠黑暗包裹了心脏，黑发杀手的半张面孔隐入了没有光的阴影中，衬得他眉眼愈发阴郁。 　　伊路米望着虚空，眼中空洞一片，他绝不会允许库洛洛和他分开，那个男人只能属于他，哪怕不择手段。 　　但在得到过后的现在，他也同样不想失去库洛洛这份独一无二的纵容……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一道歉，我都会原谅你？”/ 　　库洛洛淡漠的话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为什么不行？ 　　伊路米失神地想，我都已经道歉了，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 　　…… 　　天蒙蒙亮的时候，派克和小滴的房门先打开了，两人看了眼似乎在那站了一夜的伊路米，没说什么，一起迈步下了楼梯，过了会侠客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最后是库洛洛，他和昨晚进去时没什么变化。 　　库洛洛对站在门外的杀手视而不见，径直往外走，伊路米跟上去，问：“你们要走了吗？” 　　“嗯。” 　　“去哪里？”伊路米追问。 　　“你问侠客吧，”库洛洛语气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订的票。” 　　伊路米便去问，侠客听到了他们的交流，知道库洛洛这是不反对给伊路米透露行程的意思，心里有些纳闷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分没分啊？嘴上还是跟杀手说了下一个目的地。 　　最后，伊路米和蜘蛛们一起上了飞艇。 　　因为好奇和在意，侠客一直留意着两人，然后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虽然库洛洛允许伊路米跟随，但他几乎不再和伊路米独处了。 　　下一个据点他们定在了废弃楼——这还是库洛洛要求的，而库洛洛基本和他们待在一块，跟伊路米几乎没什么交流。 　　伊路米在停留两天后就离开了，想来是去工作了。 　　之后大约过了十天，他又找了过来，这个频率其实和以往一样，而这次伊路米手里拎了个纸袋，一进门就直奔坐在角落看书的库洛洛。 　　“这个给你。”伊路米从袋子里拿出两本书，一本是稀有的绝版小说，一本古籍。 　　库洛洛瞥了眼，没说话也没有接。 　　伊路米就放到他边上，然后在他旁边的石墩上坐了下来，看着两人之间那几十公分的间隙，在心里长长地吐了口郁气。 　　伊路米不确定这算不算他人生中的滑铁卢，但他确实感到了挫败，明明不久之前还是春风得意，事业感情双开花，除了叛逆的弟弟外就没有不顺心的，却突然在感情上遭到重创，一朝打回原形，不，或许比刚相识那会儿还不如。 　　这些天他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公事公办，库洛洛会简单回复有关制约的事，用语客气而礼貌，但除此之外的话题一概不回，电话也是直接挂断。 　　所幸问他在哪还是肯说的，不然自己肯定忍不下去，可这样可望而不可即的状态也很煎熬磨人。 　　伊路米望着库洛洛的侧脸发呆，他不知道库洛洛为什么可以生那么久的气，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什么时候会原谅他。 　　过了会，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库洛洛，可随即就被库洛洛冰冷的眼神冻住。蠢蠢欲动的手停在半途半晌，最后又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乖巧地坐在那不动了。 　　库洛洛：“……” 　　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库洛洛心里已经开始有些无语和后悔了。他不禁想制约还是有影响的，如果不是合作关系就不用见到这个家伙，可是如果不告诉他行踪的话，库洛洛想都不用想伊路米绝对又会用上极端手段逼他，那样就违背合作的初衷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旅团的行动，虽然已经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不管内心多么恶劣，行事多么我行我素，这家伙表面看起来倒很能装委屈…… 　　可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库洛洛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地想。 　　这会儿基地里团员们只有侠客和富兰克林在，因为处于一个空间，他们想不注意到两人的动静都难。 　　他们用眼神互相示意：团长到底什么意思啊，是在和伊路米冷战吗？！有这种冷战的方式吗？排排坐一起不说话？ 　　伊路米这次待了三天，库洛洛没有碰他带来的书，最后被派克收了起来。 　　* 　　时间进入五月的时候，飞坦和芬克斯忽然跑了回来。 　　“哟，你们去哪了？”侠客问，“前阵子我们去了个地方玩，你们错过了哦。” 　　芬克斯哈哈笑了两声没作答，只是问：“什么地方？” 　　侠客跟他们说了陵墓的事，飞坦听完便问：“那玩意管用吗？” 　　“不知道，团长还在研究呢。”侠客说。 　　“哦。” 　　芬克斯想起什么，问：“对了，之前团长怎么突然改友克鑫的集结令了？” 　　若往常他们肯定不会多想，旅团的宗旨本就是为所欲为，但现在有了制约的限制，团长应该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白白加重惩罚。 　　“那个啊。”侠客的笑淡了些，简单说明了下原因。 　　“哼，”芬克斯冷笑一声，“那群家伙。” 　　飞坦对此没有发表意见，他本来也是打算九月去友克鑫的，听闻拍卖会上会出现几款全世界最贵、也是最危险的游戏，他很感兴趣，现在只不过又多了个理由罢了。 　　他扫视了圈基地，在没有看到某个讨人厌的身影后，心情颇佳地找了个地坐下了。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只维持到第二天。 　　伊路米又一次来到了旅团的据点，和先前一样，依旧无视了其余的蜘蛛们，直奔库洛洛。 　　他这次带来的是一颗非常漂亮的顶级矢车菊蓝宝石，装在一个黑胡桃木首饰盒中，打开后就直接放在库洛洛面前。 　　他也知道自己每次带来的东西库洛洛都没收，但库洛洛收不收是一回事，自己是一定要表态的，而且库洛洛没收的东西都被那个金发女人收起来了，在伊路米眼里，四舍五入这就代表他收下了。 　　毕竟自己的工资卡库洛洛都交给了侠客保管。 　　做完这一切，伊路米熟门熟路地在库洛洛旁边坐下，继续望着他的侧脸发呆，想着不知道要送几次礼物库洛洛才能原谅他。 　　像这样库洛洛看书伊路米陪的模式以往也经常发生，飞坦和芬克斯完全没察觉库洛洛的冷淡，只觉得伊路米实在碍眼。 　　他天天黏着团长也找不到机会揍他，而且若揍太狠了，这家伙肯定又会找团长告状，那团长就又要为难了。 　　算了，还是眼不见为净吧，两人想着，于是当天他们便又跑了。 　　其实两个蜘蛛先前之所以跑到没人影，很大部分原因也是受不了团长和揍敌客之间一天比一天厉害的黏糊劲，真不知道一直跟着团长的侠客和派克怎么忍的，不感到浑身难受吗？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段时间侠客和派克却有些忍不下去了。 　　他们都知道库洛洛因为伊路米而心情不好，然而带来的后果却不光是伊路米独自承担。 　　库洛洛不但不理伊路米，连他们都没怎么搭理，一直一个人闷着，看似平静实则旁人勿近，周身的气压几乎没有正常过，本人却好像没那个自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以至于小滴每次回到据点都大气不敢喘。 　　时间一长，富兰克林就有些看不下去了。飞坦和芬克斯离开没两天，他跟侠客说带小滴出去溜达溜达散散心，等时间到了直接去友克鑫，最近可以换其他人来。 　　侠客也无奈，库洛洛其实很能调节自己的情绪，像这样持续两个多月还没见好转的情况几乎没发生过。 　　他也弄不懂库洛洛到底怎么想的，说他和伊路米没分手吧，这状态明显不对，说分手了吧，库洛洛早该恢复如常才是，他这个人想通了还是很能放下的，但现在显然没想清楚。 　　窝金和信长结伴到来的时候，侠客先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最近团长心情很差，都好长时间了。” 　　窝金疑惑，“团长怎么了？” 　　“和伊路米有关。”侠客说。 　　“啊？他干什么了！” 　　窝金的脸色一秒变凶，信长也看了过去。“不好说，”侠客叹了口气，“总之比你上次不小心把他古书撕了还糟糕。” 　　……那么严重！ 　　窝金心道，他皱着眉头想了会，忽然扭头跑向里间，站到库洛洛跟前大声说：“团长你别不高兴了，我去把那臭小子打一顿给你道歉怎么样！” 　　库洛洛：“……” 　　没能拦住他的侠客和信长连忙跑进来，用力把人扯走，侠客讪笑着，嘴里念道：“好了好了，不要打扰团长。” 　　“你这家伙不要添乱啊！”信长也说。 　　…… 　　六月底的时候，在又一次伊路米到来又离开后，派克默默看着快要装不下的箱子半晌，转身去找侠客。 　　“你去跟他谈谈，”金发女人抱着胸淡淡道，“问问他那些东西要不要扔掉。” 　　侠客：“……” 　　终于连派克也受不了了吗。 　　侠客叹了口气，在一天晚上拎着一提啤酒走到库洛洛面前，笑着问：“要出去走走吗？” 　　库洛洛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是放下书起身站了起来。 　　这是同意了。 　　近日无事，旅团目前在一个节奏缓慢的小城市，临时据点附近有一条河流，岸边风景秀丽，夏风习习，有蝉鸣声声。 　　两人在河堤草坪上坐下，侠客开启了啤酒罐，喝了一大口。 　　“派克问伊路米送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处理，”他道，“丢掉吗？” 　　“随你们。” 　　随他们是什么意思？ 　　侠客看了看库洛洛，他正望着对岸的万家灯火，神色平淡，这阵子他一直是这模样，不生气也不笑，像是忽然没有了外露的情绪，只有在警告伊路米时才会冷下脸。 　　侠客决定直接问：“你和伊路米到底回事？” 　　库洛洛没有答话。 　　侠客也不失望，这情形库洛洛显然还未“想清楚”，他接着试探道：“其实也没什么，伊路米惹你不高兴就甩了他，再找下一个也行啊。” 　　库洛洛淡淡“嗯”了声。 　　有没有听进去啊…… 　　侠客观察着库洛洛没什么变化的表情，有些无奈，准备下点猛料，沉默片刻后，他忽然道：“该不会是伊路米和西索有一腿，还被你发现了吧？” 　　库洛洛：“……” 　　库洛洛侧首看向侠客，冷冷道：“他敢。” 　　侠客：“……” 　　这还是有反应的嘛。 　　侠客知道不可能，不然以库洛洛的脾性，西索是团员可能没法动，但他绝对做得出杀了伊路米……哦性命绑定杀不了，但肯定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冷处理。 　　库洛洛看着对自己人好脾气，但一旦把人剔除自己人的行列，他就会非常冷酷无情，毫无旧情可言，只会冰冷地权衡利益最大化。 　　很多事唯有不在意才能做到心平气和，侠客想如果换成其他人，哪怕是团员，库洛洛恐怕都不会如此纠结，他一贯看得透，分得清，做事从不会拖泥带水。 　　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伊路米，而伊路米干的事应该是触及了库洛洛底线、但又不是太严重、至少不涉及旅团……准确而言，如今库洛洛更像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想到这里，侠客决定换个方向劝一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过了那么久了，你要是实在舍不得的话，不如还是和好吧？” 　　库洛洛喝了口啤酒，又不说话了。 　　侠客叹了声气，无奈地问：“那你就这么一直钓着他吗，我看他最近来得越来越频繁了，估计也快到极限了。” 　　库洛洛沉默一瞬，才道：“我没有钓。” 　　“那为什么要告诉他行踪？” 　　“吸取上次的教训。” 　　“制约虽然麻烦了点，但毕竟是牵制双方的，他也不会做得太过分。” 　　“事关旅团，合作是必须的，我不喜欢有意外。” 　　这番问答倒是对答如流，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或者说库洛洛就是一直这么对自己说的。 　　就是用这样的借口把伊路米钓了几个月吗…… 　　这真的不是在自欺欺人？ 　　“所以即使这会让你难受也没关系是吗？”侠客说，不等库洛洛回答，他又道，“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我会支持你的决定，但派克的话恐怕不会忍，她肯定会去找伊路米让他别再来了。” 　　库洛洛：“……” 　　他知道派克对他的无底线纵容，也知道侠客对他的绝对听从。 　　这是来自同伴们的信任与关怀。 　　是差不多了。他想。 　　库洛洛沉默着将手里的啤酒喝尽，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侠客稍稍一愣，反应过来，“等等，我不是在逼你做决定啊。” 　　“没有人可以真正逼我。”库洛洛笑了下，眉眼清淡柔和，“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侠客见他这样瞬间就放下心了，清楚库洛洛心里有数，他想起什么，又道：“马上快到友克鑫拍卖会了，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以防万一，我先跟你确认下。” 　　“什么？” 　　“伊路米给你的那张工资卡还用吗？”侠客问。 　　库洛洛：“……” 　　他都忘记这事了。 　　…… 　　七月初的一个傍晚，橙红色的火烧云布满了天空。 　　伊路米再次来到了这个小城，刚放下东西，不等他靠近坐下，库洛洛先起身走了出去，伊路米愣了下，随即跟上去。 　　两人一路沉默着行至河边，这还是这些时日库洛洛第一次主动跟他独处，伊路米正想着库洛洛是不是准备原谅他要跟他和好了，就见对方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递过来，说：“这个还你。” 　　伊路米瞥了眼，没有接，“你什么意思。” 　　“不需要了。”库洛洛淡淡道。 　　伊路米脸色蓦地一沉，压着声道：“你要跟我生气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没跟你生气，只不过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库洛洛语气不变。 　　“什么。” 　　“西索曾经问过我，”库洛洛看着他，“你骗过我一次，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可以？”伊路米立刻接道，“我不会再骗你了。” 　　库洛洛定定望着他，过了片刻，他忽然说：“你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你还会这样做的。” 　　伊路米张嘴欲言，库洛洛截断他，“难道不是吗，这是你们家一贯的风格，其实你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说着一笑，“我们确实在很多方面很相似，你将揍敌客放在首位，所以即便不乐意奇犽出走，你也不会反抗你的父亲。而我也一样——” 　　库洛洛话锋一转，语调寒凉，“我不会再把信任给予一个蒙骗过我、会对旅团造成威胁的人。” 　　“……”伊路米阴沉着脸，压抑可怖的气息笼罩了他整个人，快要控制不住心底汹涌而出的黑暗。 　　他这几个月的忍耐不是为了听到库洛洛这番话的，可他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去弥补已经破裂过一次的信任…… 　　难道只能强求了吗？ 　　……他不甘心。 　　伊路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下一刻他转过身，身影忽然消失了。 　　库洛洛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眨了眨眼，将没送出去的卡又收了回去，他还以为伊路米会被激怒到动手，却不料居然就这么跑了。 　　是怕冲动之下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所以想先冷静冷静还是什么？ 　　库洛洛手插着衣服口袋，慢慢往回走。 　　既然想了几个月，也没能想出一个答案，那就换一种方式吧。 　　他也受够这种温吞磨人的无意义消耗了。 第93章 　　伊路米当然没有如库洛洛所猜想的去找地方冷静，他也没什么好冷静的。 　　既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那就必须要改变，不惜代价。 　　他没有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目标明确地回到了枯枯戮山。 　　在这段时间内他和以往一样偶尔也会回家，所以见他回来每个人都视若平常。 　　一进宅邸，伊路米就毫不停歇地去找自己父亲。 　　席巴此时正在房间里和基裘说话，气氛相当融洽，见他进来，基裘率先温柔地招呼道：“你回来了，伊路米。” 　　“妈妈。”伊路米应了声，径直看向席巴，“爸爸，我有事找你。” 　　席巴有些奇怪，他以为长子是来找妻子的，伊路米平时很少主动找他。 　　“什么事？” 　　伊路米看着他，“我要用亚路嘉。” 　　席巴顿感惊讶，同时更纳闷了，他想了下，问：“你总算想用亚路嘉解开制约了？” 　　一旁的基裘立刻激动了，长子居然想用亚路嘉来解开制约？这意味着什么！ 　　“伊路米，你是打算和库洛洛分手了吗？”她兴奋得声线都拔高了些。 　　“当然没有，妈妈。”伊路米先回答了基裘，随即对席巴道，“不是解开制约，我要用亚路嘉做一件小事，不需要支付很大代价。” 　　除了制约之外，还有什么事是能让长子困扰到想要动用亚路嘉的？席巴一时想不到答案。 　　“说吧，你想做什么？” 　　“我要用亚路嘉许愿，”伊路米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我要库洛洛永远不会再生我的气，还会一直听我的话。” 　　席巴：“……” 　　基裘：“……” 　　席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破天荒地又问了遍：“你说什么？！” 　　像是全然感受不到父母的震惊，伊路米无表情地开始分析利弊：“我想过了，转变一个人的态度不是难事，这种等级的许愿代价还是可以应付的，比起解开制约的代价，这样更划算，也不会损害到家族利益。” 　　表示这是最优解之后，他便催促道：“爸爸你带路吧。” 　　席巴：“……” 　　他还没同意！ 　　“你先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席巴忍着去揉太阳穴的冲动，看着这个这两年来令他头疼不已的长子，不得不去问他的感情生活，“你和库洛洛怎么了？” 　　“他单方面和我冷战了，从三月份开始，已经持续好久了。”伊路米顿了顿，又说，“现在连我的工资卡都要还我。” 　　那确实蛮久了……工资卡都要交还，说明问题还挺严重。席巴不禁想。 　　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上次库洛洛不打一声招呼就气势汹汹地孤身一人杀到了枯枯戮山，还敢对他放杀气就足以证明了他相当看重伊路米，而且库洛洛一看就是情绪稳定的人，怎么就忽然冷战了？ 　　不过席巴了解长子的性格，库洛洛会跟他冷战，大部分情况下应该都是长子的问题。 　　他不禁问：“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提前做了点未来家人应该做的事。”伊路米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了句，然后将制约透露给西索、且瞒着库洛洛但最后意外暴露的事简单说了说。 　　席巴：“……” 　　基裘：“……” 　　“西索？”席巴皱起眉问，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我的一个客户，挺大方的，哦，他也是库洛洛的团员。”伊路米又快速地把西索对库洛洛的执着与纠葛说了下。 　　这一次不等席巴说话，基裘首先按捺不住了，她没想到自己长子已经有主意到这种程度，直接站起来厉声道：“伊路米！你怎么能够将那么重要的事告诉一个外人都不和妈妈说呢！？” 　　对这阵子长子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席巴这次难得地赞同妻子，这小子连家里人都隐瞒却透露给一个外人？！ 　　难怪库洛洛会生气了，连自己当时也被这小子气到了。 　　“妈妈，这件事以后再说，我现在需要亚路嘉，情况很紧急。” 　　“有什么紧急的？”基裘立刻换了副态度，重新变回一个温柔母亲的样子，轻声细语道，“你为库洛洛做了那么多，为了他都敢违抗妈妈，就连这次你也是替他解决麻烦、都是为了他好，他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生你的气？实在太不体贴了！” 　　伊路米叹了声气，“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体贴的，只是偶尔会任性。” 　　妈妈对库洛洛的印象已经够差了，为了家庭和睦，他不能再火上浇油。 　　“那你就任由他闹脾气吗！以后怎么办？这让妈妈怎么放心你们结婚！” 　　“所以我来解决问题了。” 　　席巴：“……” 　　听了半天这对母子的念叨，席巴忽然发现自己想错了一件事，既然库洛洛能忍伊路米那么久，说明就连在这方面竟也够格当他们家的“长媳”了，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长子试图在感情问题上走捷径的不靠谱想法还是要打消。 　　“不行，”席巴铁面无情地打断母子俩，“这种问题你自己解决。” 　　伊路米歪了歪头，似有些不解，“爸爸，我就是没办法解决才需要亚路嘉。” 　　虽然明白这对缺乏正常感情的长子来说可能确实很棘手，但席巴还是无语了下，“难道这事比制约还重要？你连制约都不用亚路嘉。” 　　放着性命威胁不管，伊路米居然为了自己的感情问题跑回来找亚路嘉！席巴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行为。 　　“是啊。”伊路米轻巧地承认了。 　　席巴：“……” 　　“……荒谬！”他额跳青筋，忍耐道，“这种小事你想个办法和他和好不就行了。” 　　伊路米：“……” 　　伊路米发呆似的看了席巴数秒，那张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有了些细微波动，他小声说：“我试过了，他一直不原谅我。” 　　席巴&基裘：“……” 　　基裘再怎么样也算个母亲，见状当即就心疼了，连忙转头面向丈夫，“老公，你看库洛洛把我们儿子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还在帮库洛洛说话！你看他多伤心！” 　　席巴盯着伊路米那张毫无情绪的脸，费了好大劲也没看出半点伤心的模样。 　　他无比头疼，“那也不能因为这种事就用亚路嘉。” 　　话虽如此，可他也看出了伊路米的异样。尽管没表情，但在说完那句话后周身就围绕着久久不散的失落，看来伊路米是真的遇到难题了。 　　“伊路米，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爸爸说得对，妈妈也觉得用亚路嘉不太好，”基裘也劝道，声音又恢复了优雅，“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解决，不然你就和库洛洛分手吧？” 　　伊路米已经习惯了基裘三句不离希望他和库洛洛分开的样子，熟练地应对：“那制约怎么办？” 　　基裘：“……” 　　可恶，伊路米的命还连在那个男人身上！ 　　她只好再次扭头，冲着席巴吼道：“你倒是想想办法！” 　　席巴：“……” 　　且不说他能想到什么办法，他为什么掺合进儿子和他……男朋友之间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制约不解除的话，他们两个的确还是和睦相处更好些…… 　　席巴只能问：“你做到什么程度了？” 　　“我道歉了，保证以后不会再骗他，也投其所好送了很多东西，但他还不原谅我。”伊路米说。 　　“……” 　　席巴沉默，他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他和基裘基本不吵架，准确说但凡他凶一点基裘就会立刻摆出一副心动的模样，根本吵不起来。 　　伊路米盯着席巴，“爸爸，你这次必须要帮我，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席巴：“……” 　　他差点被气笑，这小子搞不定自己对象就来为难他！真是…… 　　但不帮还不行，伊路米都说了不会罢休，谁知道他能折腾出什么事来，现在不管到最后恐怕还是得管，至少这会事态还是可控的。 　　席巴吐了口气，说：“我知道了。” 　　…… 　　一个由家主下达的通知突然传递给了每一个在枯枯戮山的家族成员： 　　半小时后将于议事厅举行临时家族会议。 　　十分凑巧的是，除了离家在外的三子奇犽，其余揍敌客们都在家。 　　于是在茶室喝茶的桀诺、在房间玩游戏的糜稽以及在训练室训练的柯特都被叫了过去。 　　议事厅延续了整座宅邸的建筑风格，森严阴暗，这里通常是揍敌客们和客人谈生意的地方，比如这单委托杀谁，谁来杀，要杀多少个，偶尔也会在这商议些家族决策。 　　摆在中央的是一张长桌，前来参与会议的家族成员们规规矩矩地按序落座。 　　今天的会议主题会是什么？ 　　糜稽缩在椅子上思索，悄悄瞅了眼表情严肃的席巴、安静的基裘以及面无表情的伊路米。 　　把他和柯特都叫来，应该是很很严重的事吧，难道和奇犽有关？大哥发现他在外面惹了大事又一时解决不了，所以先回来和家里商讨？ 　　“把我们都叫来是什么事？”桀诺背着手最后一个进来，落座后便问儿子。 　　席巴没说话，伊路米却站了起来。他环视了在场众人一圈，言简意赅道：“把大家叫到这里是为了商量一件让我感到很棘手的事。” 　　议事厅的气氛不由一沉，连伊路米都说棘手，那会是什么事？ 　　见到来参会的大家都摆出了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表情，伊路米满意点头，这才继续说：“事情关于库洛洛，我因为隐瞒了一些事没告诉他，导致他和我冷战了，现在我想要和他和好，大家有什么办法吗？” 　　众人：“……” 第94章 　　桀诺面上的严肃一僵，跟着所有人一起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组织这场会议的席巴。 　　席巴竭力维持住脸上冷漠的表情，听不出语气地说：“……就是这样，道歉和送礼物伊路米都尝试过了，但没什么用，你们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其他人：“…………” 　　这是需要开会的大事吗？！ 　　桀诺无语地喝了口茶，他可真没想到自己年纪一把了也得参与这种年轻人的话题。但既然已经承认了库洛洛“长媳”的身份，再加上制约的影响，家族内部特地为他与伊路米的事情开一次会也情有可原，想来席巴也是这么想的…… 　　面对长孙看过来的目光，桀诺摸了摸下巴想了会，问：“你是不是道歉得不诚恳？我看库洛洛的性格很讲理的啊。” 　　“我很诚恳了，也没使用什么强硬的手段。”伊路米回答道，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爸爸爷爷，你们当时说帮我把库洛洛绑回家还算数吗？” 　　席巴&桀诺：“……” 　　还不知道制约存在的糜稽与柯特：“……？？？” 　　什么什么？还有这回事？！爸爸和爷爷居然动过把大哥对象绑回家的念头！这是为什么？！ 　　两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瞪大，显然震惊极了。 　　席巴简直无语，他们当初说的是为了避免性命关联的风险才想把不稳定因素控制起来！ 　　现在这情形把幻影旅团团长绑到家里是想干什么？！ 　　“不做数。”席巴冷冷道，“而且你把人绑回来更和好不了。” 　　伊路米想想觉得也是，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他将视线落到了糜稽身上。 　　糜稽：“……” 　　这是让他出主意的意思吗！ 　　糜稽抖了一个激灵，但面对他大哥如有实质的可怕目光，他也不能说不知道。 　　还好他看的动漫多，还算有点经验。 　　糜稽思索一会，小心发问：“大哥，现在库洛洛对你是什么态度？” 　　伊路米居高临下地抱臂看他，“公事公办的态度。” 　　……这算什么态度？ 　　糜稽不太理解，但他捕捉到了重点，“也就是说他还理你是吧？” 　　“嗯。” 　　“有多久了？” 　　“快四个月了。” 　　“……这么久啊？”糜稽皱起了整张脸，一脸苦大仇深的，“但听起来还是有救的，毕竟他要真想分手早就提了，会这样说明库洛洛还是在意你的！那么我们只需要略施手段就可以达到目的！” 　　大概吧，他在心里不靠谱地想。 　　伊路米冷淡地抬起一只手，“要怎么做？” 　　糜稽回忆他看过的那些恋爱类剧情，“大哥，我看一般动漫里……咳咳，是人类学著作里说两人吵架，一般只需要一方把姿态放低，说些甜言蜜语把另一方哄开心了就好。有些厉害的甚至都不要送礼物，只要撩动人心就万事OK！” 　　好像碰到个专业对口的。 　　伊路米想了想，问：“什么等级算甜言蜜语。” 　　“亲爱的，我的心肝啊之类的……”糜稽挠挠自己的脸冥思苦想，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直男发言有什么不对劲，最后干脆道，“大哥我一会给你看看那些著作吧！” 　　伊路米不置可否，“还有吗？” 　　“有啊，还有什么强吻桥段啊，雨中互诉衷情告白啊，送999朵玫瑰啊，都是吵架后求和好的必备步骤。”糜稽扳着手指数，“哦对了，特别是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将对方救于水火之中，这个基本一做就灵！吵架的两人立刻马上复合，其中一方还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泪眼汪汪，恨不得以身相许……最后再来个Kiss，就水到渠成了。” 　　伊路米：“……” 　　这些事做了后真的会管用吗？ 　　伊路米沉思半晌，但看着言之凿凿一脸自信的弟弟，他最终道：“好吧，你一会把那些‘著作’给我看看。” 　　大哥是同意采纳了吗？ 　　糜稽精神一振，这算得上是糜稽第一次得到伊路米的认同，他顿时振奋了，一时间思如泉涌，滔滔不绝：“还有啊大哥，你得让大嫂知道你多么爱他！虽然你骗了他，但我相信你的初衷一定是为了他好！只是你们之间有点误会，所以你要把话说得肉麻点，再把语气放软点，甜言蜜语谁都爱听！当然最重要的是传达心意，那样大嫂一定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的！” 　　桀诺&席巴&基裘：“……” 　　不管有没有用，糜稽这孩子在非杀手相关事情上的点子还是蛮多的。 　　伊路米若有所思，这些办法他的确没用过。 　　桀诺悠悠地喝了口茶，虽然对今天的这场会议感到一言难尽，但事关家族成员，两人真闹掰了也不行，所以该帮孙子的还是得帮。 　　等糜稽说完后，他再次开口道：“最重要的还是你瞒着他的问题，这的确挺伤感情的，信任很重要啊，不然你问问他要不要来家里吃饭，我帮你说两句。” 　　“他现在不会跟我回来，”伊路米说，“不然爷爷你打个电话帮我说吧。” 　　桀诺：“……” 　　行吧，真不行他可以打个电话。 　　伊路米最后看向了自始至终都很安静的柯特。 　　柯特：“……” 　　“大哥……我，我觉得二哥的办法挺好的。”他小声说，似乎怕伊路米不满意，他又补了一句，“再穿的好看点吧。” 　　五弟还小，伊路米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话，况且穿衣风格也算提议了，闻言便不再为难他。 　　柯特松了口气。 　　库洛洛可真厉害啊……能让家里人为了他开场会议，这可是奇犽哥才有的待遇。 　　他在心中再次感慨道。 　　这场不知所云的会议在伊路米从糜稽那拿到了一大堆“著作”后宣告结束，散会后，伊路米捧着那一大堆碟片难得有些迷惘地回到自己房间里。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他心里清楚，库洛洛不是别人更不是自己弟弟，是不能够用强硬手段来应对的人。 　　因此，这一回他完全没考虑和西索合作来达成目的。 　　冷冰冰的傀儡的确不错，但伊路米发现自己还是不想失去那份独有的温度和纵容。 　　既然如此，只能试试看了。 　　伊路米掂量了下手中光碟的分量，还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 　　揍敌客家怎么议论纷纷，千里之外的库洛洛丝毫没有察觉到。 　　近日，因为侠客又找到了一个目标，旅团再次换了个地点，来到了钢筋森林的都市中。 　　和侠客那一晚的啤酒夜谈后，库洛洛恢复如常，偶尔还会和同伴们一起出去走走，据点里的氛围也不再压抑。 　　一切都好像变回了过去的模式，只除了某个不再出现的杀手。 　　伊路米已经消失了半个多月，但并不是完全断联，期间还有跟库洛洛说委托与惩罚的事，然而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的交流，虽然工资卡没能还回去，但看起来他似乎也死心了。 　　这样的结果也在库洛洛的预料中，不算太意外。 　　那个大少爷也是个极其骄傲的人，被他冷淡对待了那么久、最后还不留情面的说了那些话，会有这反应很正常。 　　事实上，他们能恢复到最初的合作关系其实最好，他只需要收拾好残留的心情就够了。 　　这天晚上众人一起出去吃饭，侠客提议吃自助餐，一群人闹哄哄地吃了快两小时，因为窝金吃得太多，差点惹得餐厅经理将他们请出去。 　　餐厅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场中，从商场出来时还不到八点，又是周末，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周围的路人忽然发出惊叫的时候，库洛洛还想是不是又得“见义勇为”了，但随即他就感到了不对。 　　库洛洛倏然停下脚步，抬起头，只见眼前飘落了几片花瓣，连疑惑都没来得及升起，下一刻，消失许久的杀手捧着一大束火红玫瑰从天而降，正好落到他的面前！ 　　商业街布置得繁华而漂亮，连路边的树上都挂满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喧嚣而绚烂城市夜景下，散落的玫瑰花瓣漫天飞舞，黑发和红色玫瑰交织一起，组成一幅惊心动魄的唯美画面。 　　“哇——！” 　　路人的惊叫转瞬间变成了兴奋地惊叹。 　　刚警惕就僵住的库洛洛：“……” 　　他身后的蜘蛛们更是毫无二致的目瞪口呆！ 　　伊路米少见的没穿他那一身钉子服，而是换上了一袭黑色大衣，无比正常的穿着突显了那份矜贵的冷淡气质。 　　他伸出手，将那一大捧、足有999朵玫瑰的花束往前一递，就差硬塞到库洛洛怀里。 　　那张无表情的脸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分外无辜，仿佛完全没感觉自己做了多么荒诞离谱的事！ 　　“送你，很浪漫吧？”他一本正经地说。 　　库洛洛：“…………” 　　“浪漫——！” 　　围观的路人欢笑着大声起哄！ 　　众蜘蛛：“…………” 　　广场瞬间被尖叫鼓掌声淹没，欢声笑语构成了夜色下美好的画面。 　　当街表白本来就是群众喜闻乐见的事，而且手捧玫瑰那个可是从十层楼直接跳下来的！ 　　这么不要命！真是个高手啊！ 　　但伊路米完全不管周围人在议论什么，他只看着库洛洛，轻声道：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们和好吧。” 　　凭良心讲，伊路米那张俊秀冷感的脸配上一大束火红热情的玫瑰，其实还挺有反差美感的。 　　前提是换个场景，不被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人围观。 　　库洛洛没什么表情地想，他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伊路米见他没有反应，话和花都不接，歪了歪头，又一本正经地补了句：“好吗？亲爱的。” 第95章 （加更） 　　库洛洛：“……” 　　他是哪里学来的这一出？或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 　　久违的心累感浮上心头，库洛洛连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吃瓜看热闹的视线也愈发火热，甚至还有人举起了手机。 　　得先离开这里……库洛洛想着，忽然有了动作——他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伊路米的手腕，然后拽起他就跑！ 　　两个人的速度真想要快起来普通人根本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转眼间，两人就远离了热闹的广场，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安静街角。 　　停下后，库洛洛松开手，转身看向伊路米，却发现对方一手还握着花束，垂着眼似在发呆，他平复了下刚刚被刺激到的心情，但语气还是透出了些情绪，沉着声没什么好气地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伊路米正在思索，这半个多月他除了做任务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研究糜稽给他的“著作”，但很快他就发现很多办法都用不了。 　　比如里面的女主摔了一跤滑倒和男主接吻，又比如女主被全校霸.凌男主英勇出现救了女主获得芳心，这些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库洛洛身上？ 　　不过除此之外，还是有一些能操作的，虽然伊路米也并不觉得那些办法会对库洛洛起效，但反正也没有其他的法子，那就高效地用排除法一个个试过来吧。 　　毕竟管不管用只是自己的推测，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可没想到才刚刚试验了第一个方法，就似乎产生了出乎预料的奇效！库洛洛竟然主动伸手来碰他！ 　　难道库洛洛喜欢这种风格的？ 　　尽管难以理解，但库洛洛喜欢的话就好办了，至少能有方向去努力。 　　伊路米回过神，答道：“道歉。” 　　顿了顿，他又说：“还有追你。” 　　库洛洛：“……” 　　追他？这又是想做什么？ 　　库洛洛有时候实在搞不懂这大少爷脑子里在想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疑惑，伊路米解释道：“你不是说我们是床伴吗？那我现在正式追求你。” 　　库洛洛：“……” 　　即使说着这样理应情意满满的话，杀手先生的口吻依旧是冷冷淡淡缺失情绪，黑发垂落的脸上亦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仿佛追人和杀人毫无区别，但不知为何，库洛洛莫名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带了些颓唐意味的委屈。 　　他似乎很挫败，也没有掩饰这一点，所以才能被他感知到。 　　这很罕见，或许也是绝无仅有的。 　　库洛洛嘴唇翕动，本欲严辞拒绝，话到了嘴边，出口时语气却有些无奈，“你回去吧。” 　　“哦。”伊路米应了声，显得十分乖巧，“那花你收吗？” 　　说着，他又把那束玫瑰递了出去。 　　库洛洛垂眼，仍旧未接，轻淡道：“你带回去，以后别这样做了。” 　　伊路米看着他，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侠客等人找了过来，尽管他们识趣地没有靠近，伊路米却忽然转身朝外走，路过侠客时将花随手往他怀里一塞，丢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迫接住的侠客：“……” 　　他看向随后走出来的库洛洛，笑着道：“哎呀，怎么给我了？他该不会是认为给我就等于团长你收下了吧。” 　　就像先前送的那些礼物都被派克收起来了一样。 　　库洛洛神色淡淡，没有接话，只是说：“回去吧。” 　　说罢，直接往伊路米离去的反方向走了。 　　几个蜘蛛跟在后面。 　　“团长又不高兴了吗？为什么啊？”窝金“小声”说。 　　“啊，毕竟过程很丢脸嘛。”侠客“小声”回答。 　　“啊？这很丢脸吗？”窝金不太能理解，“我看那小子不是挺热情的嘛，还喊团长亲爱的，就是太突然了，我还以为有人要袭击团长呢。” 　　“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窝金有些茫然，“还有这花你是要带回去吗？” 　　“是啊，团长难得收到这么一大束花嘛，还是999朵玫瑰，谁想出来的主意啊，真是‘精妙绝伦’。” 　　“……你收敛点。”派克忍不住说。 　　“好的噗——”侠客小小声，“其实派克你想笑不用忍的。” 　　“……”派克无奈地看了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同伴，不过想到先前那个把库洛洛激得直接扯人跑走的画面，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等回到作为临时据点的民宿时，侠客仍在笑，因睡觉而没出去的信长听到动静走出来，刚好看到库洛洛冷着脸进来，然后一声不吭直接回了房间。 　　信长疑惑地看向同伴们，视线落到侠客手上的大束玫瑰上，“这是怎么了？” 　　侠客将花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边说：“伊路米送团长的。” 　　信长：“？” 　　“刚刚我们吃完饭出来，那小子‘嗖’地一下！”音量压低的窝金笔划着，“出现在团长面前！然后送花道歉！啧啧，那场面闹得还挺大，信长你没去太可惜了！” 　　“……”信长盯着花凝眉思索了片刻，忽然指了指库洛洛的房间，悄声问，“和好了？” 　　“还没有。”侠客转身笑了笑，“现在是～” 　　…… 　　关门开灯后，库洛洛将外套脱掉扔到了沙发上，躺到床上倚靠在床头，顺手拿起一旁的寓言折书，因为途中还会看看别的书，他研究的进程并不快。 　　还没看几分钟，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不久前捧着玫瑰的黑发杀手从天而降后，那张分外无辜的脸，刹那间难以言喻的无语感再度涌了上来，与此同时，他不受控制地失笑了下。 　　“……” 　　笑完，库洛洛就立即反应过来，恢复了先前冷淡的模样，沉默许久后，才叹了声气，继续凝神看书。 　　寂静的夜晚悄然无声地过去，天空泛起鱼肚白，阳光渐渐洒满大地。 　　库洛洛是被一阵敲门声敲醒的，声源来自连着他房间的阳台门。 　　知道是谁搅扰了自己清梦的库洛洛埋在被窝里一动不动，连头都懒得抬。 　　然后他便听到了阳台门被打开的声音，杀手走进卧室，口中还礼貌又多余地通知一下：“我进来了。” 　　库洛洛本不想理会，可下一刻他就听到杀手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又说：“亲爱的，我给你买了早餐。” 　　库洛洛：“……” 　　库洛洛：“…………” 　　他真的好无语，忍无可忍的库洛洛翻身坐了起来，冷声道：“你好好说话。” 　　“我有在好好说话，”伊路米一本正经道，“这样更能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库洛洛忍耐道，“不需要拉近。” 　　“我需要。”伊路米想了想，“还是你更喜欢我的甜心这种称呼？” 　　库洛洛：“……” 　　眼看着床上短发凌乱的男人瞬间眼神转冷、似乎还隐隐透出杀气，瞪着自己的凶样，伊路米立刻识相地改口：“好吧，库洛洛，我知道了。” 　　他原路返回，走向阳台，“我去工作了，拜拜。” 　　阳台门关上，房间又恢复了安静，但库洛洛已经睡不着了，只能起床洗漱，等出来时，他看着桌上的早餐沉默。 　　……不能浪费。他想。 　　于是这份早餐最后还是被吃了。 　　库洛洛以为这次警告后伊路米就能打住他那些奇怪的行为，没想到他就像是看到了和好的希望一样，断了许久的日常短信又续了起来，像是每天的早晚安打卡，吃饭询问，在做什么询问，去哪儿询问，以及工作吐槽等等。 　　库洛洛也没有不理他，但都是公事公办，只挑要紧的回复。 　　一日，伊路米不知道又受到了哪个“高人”的启发，忽然发了条很长的道歉短信，库洛洛看完后再次无言以对。 　　短信内容为： 　　【库洛洛， 　　经过几个月的思考，我认识到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瞒着你和西索私下联系，还把你的秘密告诉他。虽然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不被他当成狩猎目标，但既然你不能接受就是我的不对，我道歉。 　　可你不太了解西索了，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对付，而保证未来家人的安全是我的责任。况且我们还性命相连，我这么做也是考虑到未来不会有麻烦而已。 　　下次我会换个能让你接受的办法，你也该原谅我了吧？ 　　伊路米。】 　　可以说，这条充满了揍敌客风格的道歉信除了有道歉两个字代表了道歉，其他有哪里像是在道歉吗？通篇都觉得自己没错！ 　　库洛洛十分无语地想，丢开手机，心道基裘也别指望她儿子和别的女人结婚了，就这情商，是孤苦一生的命。 　　那本折书的文字不容易破译，而且库洛洛有心事，进度一直断断续续。 　　这天他在据点里继续研究折书，而伊路米在工作，没有跑来骚扰他，也没有发让人无言以对的短信，是难得清静的时刻。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库洛洛看了眼，是未知的号码，他接了起来。 　　…… 　　自从得到席巴的允许安全离家后，奇犽的日子过得不可谓不愉快，他与小杰先在天空竞技场待了快半年，在学会了念能力还赚了八亿戒尼后，就跟着小杰到了鲸鱼岛。 　　小杰的家是和枯枯戮山截然相反的地方。 　　鲸鱼岛与世无争，风景秀丽如画，民风纯朴善良，米特阿姨的温柔体贴更是奇犽从未体验过的，虽然有点啰嗦，但人真的很好。 　　这让奇犽不禁和小杰感慨如果米特阿姨是他的妈妈就好了。 　　“不过我大嫂也对我挺好的。”奇犽想起什么，又说道。 　　两人正躺在河岸边聊天看星星。 　　“欸？是吗？”小杰闻言有点惊讶。 　　猎人考试的时候，在那艘前往陷阱塔的飞艇上，小杰有听奇犽提起过他的家人。 　　当时奇犽介绍自己说他家是暗杀世家，家里人都是杀手，唯一一个职业不一样的就是大嫂，是个盗贼，他也算是家里最正常的了。 　　那会小杰没什么具体感官，还脑补了一个很厉害的，来无影去无踪的飞贼。 　　直到在最后一场测试中见到了奇犽的大哥伊路米——小杰对对方的印象很差，认为对方根本没有资格当奇犽的哥哥，却没想到奇犽的大嫂居然对奇犽还挺好？ 　　“嘿嘿，没想到吧，”奇犽看他惊讶汗颜的表情偷笑，“你也觉得我哥能找到这样的对象很不可思议吧。” 　　“呃，的确有点……”小杰尴尬地挠挠头。 　　“但他们好像在吵架，”奇犽又闷闷地道，“上次和我二哥通电话，说我大哥惹大嫂生气了……哎，也不知道能不能和好。” 　　小杰觉得如果真吵架其实也不奇怪……不过那样的话奇犽估计就会不高兴了吧。 　　“不然你问问？”小杰提议。 　　奇犽想到库洛洛那张高深莫测看不透的脸，感觉自己就算现在兴冲冲地去问，对方也不会透露…… 　　“哎，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 　　虽然小杰有个让奇犽羡慕的如同妈妈一样的米特阿姨，不过比起自己那个十分顾家的父亲，小杰的爸爸就有点过于“潇洒”了，小杰长那么大居然都没见过一面。 　　奇犽觉得如果这是自己的父亲，他肯定不会去管这个“抛妻弃子”的爹了，但小杰却很执着地要找他爸爸。 　　小杰想做的事就是他想做的事，既然小杰要找他就帮忙一起找。 　　小杰的父亲金给小杰留了些东西，上面有可以找到他的线索，两人研究了一阵，根据一张金留下的游戏ROM卡，他们从网上的[电玩年鉴]上查询到那是一款名叫“GreedIsland”的猎人专享的狩猎游戏。 　　发布时的零售价为五十八亿戒尼，但总共只发售了100部，早就已经卖光了，市场上也根本没有流通。 　　没有头绪的小杰提议可以问问熟悉网络或游戏的人。 　　奇犽想到了他的二哥，但……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不光可以打探到更准确的消息，运气好还不用付出代价。 　　不过这个人选他却有些纠结，因为给小杰介绍完家里人不久，在随后的陷阱塔中他就知道了酷拉皮卡的那件事。 　　那会见到有囚犯冒充幻影旅团时，奇犽还想狠狠嘲笑奚落一番，毕竟冒牌货和本人实在差太多了，没想到却看见一贯冷静的酷拉皮卡情绪激动的样子。 　　酷拉皮卡和幻影旅团有仇。 　　奇犽当即在心中判定，这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在先前的飞艇上他也遇到了仇视揍敌客的人，所以立刻收敛情绪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出来。 　　不过发现小杰和雷欧力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奇犽便在私下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小杰，被告知幻影旅团屠杀了火红眼一族，而酷拉皮卡是唯一的幸存者，酷拉皮卡之所以想成为猎人也是为了获取更多的情报去复仇。 　　屠杀灭族？不得不说，奇犽也是震惊到的，意识到他可能只看到了幻影旅团“好”的一面，当年飞坦口中的“无恶不作”或许不是假的，但他当时也没有想太多，毕竟他和酷拉皮卡还不熟。 　　然而他知道小杰会在意，可能也不会愿意从酷拉皮卡的仇人那得到帮助，不过奇犽转念一想，只是问问情报而已，不算什么，便说：“我有个办法，那个人应该知道。”“谁啊？”小杰好奇地问。 　　“我大嫂。” 　　“哦！”小杰恍然大悟。 　　“但我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帮忙，总之试试好了。” 　　于是时隔大半年，奇犽又一次拨通了库洛洛的号码，这一次很快就被接通了。 　　“你好啊库洛洛，我是奇犽！”奇犽坐在小杰房里的旋转座椅上，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你现在有空吗？” 　　虽然和伊路米有龃龉，但库洛洛没有迁怒奇犽的念头，他一听这活泼的声音就知道这小孩离家在外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怎么了？”库洛洛问，放下折书望向窗外的蓝天，“遇到什么事了？” 　　他知道奇犽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 　　“你知道GreedIsland这款游戏吗？” 　　“知道。”库洛洛有听飞坦提起过。 　　“我想要这款游戏，”奇犽说，“但我查到它已经停售了，而且很贵，当时售价就要五十八个亿，现在更是有价无市。” 　　“哦？不是‘只不过一百多亿’吗？” 　　“啊，哈哈哈……”想到那次沙漠之星的赌场经历，奇犽讪讪笑了几声，“我现在一个人在外头了，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嘛，而且我这次不是向你借钱的，就是想要个线索！你知道哪里能搞到吗？” 　　在一旁旁听的小杰惊讶地睁大眼，看着奇犽撒娇卖萌的样子，心想看来奇犽和他大嫂关系还挺好的。 　　库洛洛笑了下，前段时间研究友克鑫拍卖物品的时候他有看到这款游戏，不过没有太在意。 　　“你等等，我去确认下。” 　　“好！” 　　没过几分钟，库洛洛便回来了，言简意赅道： 　　“今年九月友克鑫市拍卖会上会流出数份这款游戏机，具体的话应该会出现在南匹斯会场上，你可以去看看。” 　　奇犽眼睛一亮。 　　“不过需要的钱不少，最低起拍价是八十九亿。”库洛洛又道。 　　奇犽眼前一黑，本能地想借钱，可他还欠库洛洛一百多亿呢！只好说：“谢谢大嫂，我自己先赚钱试试能不能筹到吧。” 　　以这小孩的败家作风，大概率是筹不到的吧……库洛洛心想，但也没说出来打击他，只淡淡道：“你再这么叫我以后都不会帮你了。” 　　奇犽心里咯噔一下，从库洛洛的语气听出了些什么，不敢再越界，乖乖地应了声，“我知道了。” 　　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再试探下，小心问道：“那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 　　库洛洛推测奇犽应该知道了自己和伊路米的事，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答复，但也没有为难他，说：“看我忙不忙吧。” 　　没直接拒绝？那看来他大哥还有希望啊！奇犽松了口气。 　　“好啊，那我不打搅你了！”他心情愉快地挂了电话，给小杰做了个OK的手势。 　　这个情报很重要，奇犽心想，说不定到时候能卖给糜稽换点钱呢～ 第96章 　　既然得到了情报线索，距离拿到GreedIsland就更近一步了，虽说这一步之遥的差距是整整89亿…… 　　奇犽在抓狂过后扶额，“现在知道东西在友客鑫了，但我们要怎么在半个多月内从8亿赚到89亿！？” 　　“总有办法的。”小杰完全不担心，反而满脸兴奋，“那我们直接启程去友客鑫吧！” 　　“你还真是乐观啊……”奇犽看他一眼，忽然转念想到，“既然我们去友客鑫，不然叫上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他们？” 　　友客鑫，高度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世界金融中心，时尚繁华与罪恶并存之地。这座城市里除了拍卖会外其他娱乐的设施和项目也不少，作为旅游和游玩的地点完全绰绰有余。 　　“好啊。”小杰兴冲冲道，“也半年多了，我也很想他们，我来联系吧！” 　　“那时间定在9月1日吧，那时候有拍卖会，比较好玩。”奇犽坐上转椅，原地转了一圈，“不过我们得赚钱，还是提早去。” 　　“没问题！” 　　自从在揍敌客家分别后，他们四人便定了半年后再相聚的约定，而现在时间也差不多正好，刚好可以问问酷拉皮卡和雷欧力两人最近的动态，如果他们也有空，能在友客鑫见面也是份惊喜。 　　小杰立即拿起家里的电话开始联系猎人测试中认识的好友，或许是缘分，酷拉皮卡最近接了一份工作，正好准备前往友客鑫，在接到小杰的电话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而雷欧力也刚考完了试，正好有段空闲时间，收到电话后也不管是去哪里，就欣然同意了。 　　“他们也很想见我们呢。”小杰放下电话，一脸笑意，“都约好啦。” 　　奇犽也不禁跟着笑了一下，那双蓝色的瞳孔里全是小杰笑起来的样子。 　　在鲸鱼岛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愉快的，在远离了鲜血杀戮和永无止境的控制后，他才发现世界原来是多姿多彩的。 　　像悬浮在半空的心有了落脚点，这种全身都沉浸在轻松自由的空气的感觉过于舒适，简直宛如一个美梦一样。 　　奇犽勾起嘴角，冲着小杰说道：“收拾一下吧，我们出发去友客鑫！” 　　“好！”出门在外，有着一拍即合的朋友实在太重要了，两人都是行动派，很快收拾好了包袱，在告别了米特阿姨后，他们坐着飞艇到了友客鑫。 　　这个纸醉金迷的城市实在很让小杰大开眼界，现在又处于拍卖会前期，整座城市已经有为了每年一度的大型活动沸腾的前奏了。 　　满目皆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拔地而起，随便走到哪里都是车水马龙的景象。 　　“这就是大城市啊。”小杰四处张望。 　　“看起来是个能赚到钱的地方。”奇犽也在打量。 　　小杰握拳鼓劲，“那我们开始吧！起始资金8亿，争取在这半个多月里赚到89亿！” 　　根据奇犽大嫂所透露的，GreedIsland极有可能会在最权威的南匹斯拍卖会上拍卖，现在距离拍卖会开始的9月6日还有点时间。 　　奇犽虽说觉得不太可能，但他又想了想，说不定还真行呢……这里的赌场应该不少，他可是受过梧桐的培训了！ 　　这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也跟着握拳道：“我有办法了！” 　　“说来听听……” 　　然而两个小孩涉世未深，哪怕是受着专业杀手教育长大的也一样，在完全不擅长的领域中，又是遇到专业的高手也只能认栽。 　　短短半个月多，他们就从8亿戒尼一口气……输的只剩下543万多。 　　这还是小杰守住的最后一点资金。 　　在两人被骗第一次后他们就平分了资金，奇犽人菜瘾大地重操旧业，不信邪地化身慈善赌王再次重回赌场，果不其然血本无归，一毛钱都没剩下，要不是小杰还剩下一点，马上两人就得沦落到睡大街的地步了。 　　小杰：“……” 　　奇犽：“……” 　　小杰好脾气地没有雪上加霜地责怪，给小伙伴留了最后一丝颜面，可奇犽还在为了赌场的失利而懊恼。 　　“可恶，我都赚到两亿多了！怎么最后一把又输了……早知道就不应该allin！”奇犽回忆着当时的局面，捶胸顿足中。 　　“都和你说不要去赌了……”小杰有些无奈，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刚刚我联系了下酷拉皮卡和雷欧力，酷拉皮卡已经到友客鑫了，但他要工作，短时间没空来找我们玩。雷欧力的话还是和约好的一样，明天到。” 　　“好……”奇犽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却在赚钱这一项上出了差错呢？明天可就9月1日了，南匹斯拍卖会9月10日结束，除非他们去抢银行，不然怎么可能能在十天内赚足89个亿啊！ 　　要知道，这还是最低价！ 　　……既然酷拉皮卡不会马上到，那还是求助下外援吧。 　　奇犽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冲着小杰道：“我先去上厕所。” 　　“嗯！”小杰乖乖点头。 　　轻车熟路地找了个隐匿的地方藏好身影，奇犽迅速拨打了库洛洛的电话。 　　会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万般无奈，要知道他还欠着自家大嫂一百多亿呢，可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吗…… 　　奇犽自我安慰着，就听电话被人接起，他立马挺直腰背，明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露出个笑脸，声音都甜了八度，十分殷勤地喊道：“库洛洛，你好啊！现在在忙吗？” 　　库洛洛：“……” 　　今天是31号，旅团集合的日子。 　　但现在时间还挺早，他还坐在基地里等待着旅团成员的来到。 　　这个关头接到奇犽电话，即使这位小揍敌客还没有透露出意图，库洛洛也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 　　他拿着手机，“是没钱买GreedIsland吧？” 　　不远处的飞坦听到心仪的游戏名，平静的目光立刻瞟了过来，连手上的画册都不看了。 　　“……”奇犽抹了把额头的汗，“哈哈，不愧是你，被猜到了啊。我们本来手头有8个亿的，也打算自己赚钱去买，可赚了半个多月还凑不够……这又马上拍卖会了，你能不能先借我下，我之后再还给你。” 　　……又是之后再还。 　　库洛洛完全不相信奇犽能有还钱的一天，他觉得这小孩独自在外能不把自己折腾到去睡马路都很不错了，根本没对此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淡淡道：“你现在手上有多少？” 　　“……嗯，有543万戒尼……” 　　库洛洛：“……” 　　一旁闲着无聊跟着听电话的飞坦&侠客：“……” 　　侠客惊叹般地竖起了大拇指，奇犽可真厉害，赚钱两星期没了7个亿，这还不如不赚钱呢，不过比起当时他一晚上输了一百多亿也算大巫见小巫了。 　　库洛洛沉默了会，“钱我有，但不打算借给你。” 　　虽是拒绝，但熟悉的人都可以看出团长大人的心情其实不错，嘴角都噙着一丝笑，连眼眉都是舒展的。 　　“啊？！”奇犽差点没跳起来，这真是晴天霹雳，“不要这么绝情嘛……我会还给你的！帮帮忙嘛库洛洛！拜托了！” 　　侠客偷笑道，“怎么还撒娇上了。” 　　库洛洛瞥他一眼，听着对面奇犽耍赖一样的念叨，等对方说完各种保证，才平淡道：“虽然不准备给你钱，但GreedIsland这款游戏我可以帮你买一部。” 　　“什么？！”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奇犽下意识地一喜，立刻“耶！”了一声，但马上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帮他买一部，怎么买？是来友客鑫买吗？！ 　　电光火石间，奇犽刻入骨髓的杀手教育帮了他一次，他的语气依旧是欢脱的，可眼神已然冷静下来。 　　他问：“库洛洛，你也准备来友客鑫吗？什么时候？我能找你玩吗？” 　　库洛洛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道：“这你不用多问了，等我忙完了联系你。”说着他挂掉了电话。 　　奇犽听着电话那头变成忙音，完全愣在原地。 　　这是在还是不在？他要忙什么？ 　　他一个强盗团首领，来友客鑫这满地宝物的地方，真的是来老老实实参加拍卖会的吗？！ 　　其实库洛洛想做什么都是他的事，可关键在于酷拉皮卡也在友客鑫啊！ 　　天啊，这世界怎么这么小…… 　　他和小杰都是根据库洛洛给的线索才来友客鑫的，换句话说，不管现在库洛洛人在哪里，他要是想弄到GreedIsland，必须也要来友客鑫。即使现在不在，来这里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等于酷拉皮卡和库洛洛两个人迟早会待在一个城市里，或早或晚罢了。 　　奇犽瞬间理清了事情的严重性，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脊柱直直窜上大脑，想象下那可怕后果的画面，他立刻遍体发寒！ 　　……等等，冷静点，只是在同座城市而已。 　　奇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突然加快的心跳都在告知着他心底深处回荡的紧张。 　　酷拉皮卡和雷欧力这两人，奇犽并没有非常熟悉，至少和小杰比起来，他们之间远没有那么亲近。 　　但当时小杰要来揍敌客找他，他们两个是一起陪同的，闯自己家大门有多大风险奇犽心知肚明，因此虽说没有面上表露出什么，可他心底是承着两人的这份情。 　　虽说在猎人测试期间他知道了酷拉皮卡和幻影旅团之间的仇恨，但毕竟奇犽还是先认识了库洛洛，对方哪怕在外恶名远扬，可对他从来没有不好过，甚至都算得上迁就和纵容，他做不到因为这件事就开始厌恶起对方。 　　然而奇犽也知道这种仇恨是不可调和的，他也什么办法都没有，因此在奇犽心里，两人不相见就是最好的情况。 　　但现在危险了…… 　　酷拉皮卡已经在友客鑫，库洛洛也处于“将到”或者“已经到”的情况。 　　明天就是友客鑫拍卖会开始的日子，库洛洛再迟也不可能等到拍卖会尾声才出现，谁都知道越早到越能见到稀罕的宝物，按照他的作风，现在已经在友客鑫的概率非常地大！ 　　……怎么办？ 　　奇犽皱起眉竭力思考着。 　　他倒是不觉得库洛洛是属于知道谁和他有仇，就会千方百计地把人找出来杀掉的类型。但如果对方主动送上门报仇，那库洛洛必然是会出手把一切威胁扼杀掉的。 　　而偏偏以酷拉皮卡和幻影旅团之间的血海深仇，如果遇到，酷拉皮卡是一定会想报仇雪恨！ 　　现在好消息只有两个，一是酷拉皮卡不知道旅团在这，也不知道他们的长相。二是友客鑫很大，拍卖会场也很多，遇到概率很小。 　　这万一真遇到了，很难说不是命中注定。 　　可他就是担心那个万一。 　　奇犽很清楚，以好友的性格，如果酷拉皮卡想杀蜘蛛，得知内情的小杰和雷欧力一定会帮忙。 　　那他呢？他要怎么办？ 　　他要怎么选？ 　　奇犽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脑袋里罕见的一片空白。 　　……他没法选，他没法从库洛洛和小杰之间做出选择。 　　他既没办法看着酷拉皮卡和小杰他们去杀库洛洛，同样也没办法看着库洛洛把他们杀了。 　　我该怎么办…… 　　奇犽不知如何是好，他是真没想到一通电话能让情形急转直下，哪怕这可能只是个很小概率的事件！ 　　他心乱如麻地从阴影处走出，三两步回到了阳光下，感受着太阳在皮肤上晒出的热度才觉得稍微缓过来一些。奇犽立刻回头去找小杰，不料却看到本该明天才出现在这里的人。 　　雷欧力正在和小杰笑着谈话，见他来了，抬手和他打了声招呼。而小杰同时在一旁笑着说道：“雷欧力提早来啦，说是给我们惊喜！” 　　“哈哈，是惊喜啊。”奇犽将所有的不安收敛起，冰凉凉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装着一脸若无其事地朝他们走近。 　　我不能让想象里的事情发生。 　　他在心里默念道，即使可能性只有0.1%，我也要杜绝这种情况。 　　…… 　　库洛洛挂了电话，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拿起放在身侧的书继续翻了起来。 　　侠客低头看了自家团长一会，忽而一笑，问道：“是准备在行动后再给奇犽抢一部GreedIsland吗？” 　　库洛洛的视线依旧停在书页上，“飞坦不是也想要？他们可以一起玩。” 　　飞坦哼了一声，重新翻开画册，声音喑哑道：“那小鬼技术很差，我才不想和他一起玩游戏。” 　　侠客笑了两声，也没戳穿自己同伴的口是心非。 　　反正奇犽只要在旅团时他俩总会搭伙玩一会电子游戏，现在人不在又说不和人家玩了。 　　原本坐在石头上的库哔听到他们谈话，便也走过来坐下，好奇地问，“奇犽是谁？” 　　侠客道：“伊路米的弟弟。” 　　库哔想到了上次聚会时见到的黑发杀手，了然地“哦”了一声，倒是有点诧异，“我还以为是团长熟人，听起来团长对他还不错。” 　　“也是熟人吧。”玛奇走了过来，“团长是打算把奇犽当成旅团成员的预备役吗？” 　　“没有。”库洛洛从书里抬起头，“奇犽不会加入旅团的。” 　　芬克斯：“为什么？” 　　库洛洛淡淡道：“性格不合适，他也没这个意愿。” 　　性格？那小鬼性格不是很好吗？又是个杀手。 　　芬克斯有点不明白。 　　侠客笑眯眯地解答，“奇犽心肠太软啦，随便杀人会让他很压抑，虽然是杀手但和伊路米是两个极端，的确不太适合加入旅团。” 　　芬克斯皱起眉头，“他出生在那种家庭里，居然会反感杀人？” 　　库洛洛接话：“也不是出生在哪里就会像什么样的，他有自己的想法。” 　　侠客：“是啊～” 　　侠客等人和库洛洛一起在30号晚上达到了友客鑫，比其他人提早了一天，毕竟有制约在，一切细节还是要全部落实清楚再行动会更为妥帖。 　　侠客和派克这两名一直跟着库洛洛的旅团成员都知道自家团长的真正意图，也明白此次绝不是抢完东西就走那么简单的事，惩罚所伴随的危险不小，但团长的命令是绝对的，甚至超越库洛洛本人，他们所做的只有遵从。 　　库洛洛作为制约中的“当事人”，也很清楚此次行动的风险，光抢拍卖品的惩罚就够喝一壶了，再加上杀人的部分，估计会是从未体验过的重刑。 　　比起之前，这次才算真正“连累”了伊路米。 　　但即使如此，库洛洛也不会因为顾及他人而停下自己要做的事，说到底他和伊路米本身极为相似，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想到某个大少爷，库洛洛的思绪又是一顿。 　　自从送玫瑰和道歉信事件后，伊路米安分了好一阵子，不知道是去工作了还是又去研究新的道歉方法。不过估计近期会再出现一次，因为派克说过伊路米曾找她打听他们下一站的地点。 　　但在行动结束前他还是不要出现了，免得在旅团齐聚的场合又整出从未见过的花样刺激飞坦等人的神经…… 　　库洛洛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时间也慢慢步入了深夜，在姗姗来迟的西索到场后，旅团全员13人在时隔3多年后重新聚集。 　　库洛洛从暗黑的阴影处走出，站在高处俯视着所有人。 　　“明天的地下拍卖会，我们的目标是所有的宝物。”他平静地说，黑白分明的眼睛毫无波澜，“所有竞标的宝物，都要抢回来。” 　　话音一落，原本激动不已的窝金猛地一愣，立即眉头紧锁！他不太会掩饰情绪，立刻发问：“你是认真的吗？团长。” 　　虽说这两个月他一直跟着库洛洛，可并不太清楚行动目的，只知道是要去抢拍卖会。 　　窝金对制约一事知道得一清二楚，因此很明白如果真这么做库洛洛面临的惩罚绝对史无前例的严重，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直接冲上去和库洛洛说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只好换了个方式迂回地说道： 　　“地下拍卖会是由全世界黑I帮共同组织举办的，我们出手就等于与全世界的黑I道为敌啊！” 　　库洛洛当然知道窝金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可在这时候他的命令是不容置疑的，于是他轻声问：“你是在害怕黑I帮吗？” 　　……我哪儿是在害怕黑I帮！我怕的是你啊！ 　　窝金停顿一下，转念想库洛洛既然愿意冒险就一定有他的原因，他想不明白干脆照做就完事了。 　　“我是在兴奋啊！”他说，“团长，马上下令吧！” 　　库洛洛轻描淡写地开口：“我命令你们，夺走拍卖会的一切，把碍事的人全都杀光。” 第97章 　　命令下达很快，但怎么操作还要详细安排。几个知道制约严重性的蜘蛛们纷纷出列，表示必须参与这次行动，但基地里也不能只留一两个人。 　　最后出于自愿和能力配合上的问题，知道制约的人里只有玛奇和芬克斯留在库洛洛身边，而其他人则统统前往拍卖会。 　　至于西索……他虽然也属于知道制约一事的人，但他一开始就兴致缺缺地坐在角落玩牌，连讨论都没凑过来参加，其他蜘蛛也就没去打扰。 　　但他不来对于其他人也没什么影响，甚至更方便行动，他们都知道制约的存在，那么在行动时如没必要也会尽量缩小杀人范围。 　　“真的没问题吗？”窝金小小声的问了句。 　　“有问题也得行动。”侠客难得没什么表情道，“团长的命令是绝对的，而我们的脚步也不会因此停下……而且与其说这个，还是享受我们明天的行动吧。” 　　说到这里，他才勾起嘴角，绿色的眼中泛着手机的冷光，“团长也会这么觉得的。” 　　…… 　　和雷欧力相遇后，小杰和他许久未见，兴奋地聊了一路，而奇犽走在旁边，也低头想了一路要怎么办。 　　现在还处于夏天的尾巴，他整个人被阳光照着，可手心却在放下电话后再没有热乎起来，连带着胸腔里的心跳声都在诉说着不安。 　　奇犽不禁侧头看了眼小杰，望着好友明媚的笑脸，满腹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要怎么说呢？说自己大嫂其实是你另一个好友的死敌吗…… 　　奇犽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要是能去库洛洛那里跟着他就好了，可对方少见地不把行程告诉他，显然就是不带他一起。那句“再忙”多半就是有“工作”的意思，一定是要去哪里抢东西吧……会是哪个拍卖场呢？ 　　这太难猜了，友客鑫这么大，拍卖场又数不胜数，他不可能把每个拍卖场都查一遍。 　　也不知道库洛洛到底什么时候行动……另外，怎么和小杰解释他要离开这点也是大问题。 　　奇犽心烦意乱地攥紧放在口袋里的手，可偏偏他还只能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和小杰他们一起逛拍卖集市，这么近的距离，奇犽居然连两人在说什么都没听进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回酒店为止，雷欧力说他要开始成年人的时间了，就没跟着一起回来，因此房间里只有小杰和奇犽两人。 　　一到酒店小杰就先跑去洗澡，奇犽则坐在床上发呆，等人洗完他才进去，出来后，奇犽吹干了头发就钻进被窝里。 　　房间里只有空调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呼呼声，躺在另一边的小杰好像睡着了。在凉爽又舒服的温度下，奇犽伸了个懒腰把脸朝墙壁的方向躺着，满腹全是心事的他根本睡不着。 　　“奇犽，你在烦什么？” 　　安静中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奇犽猛地一激灵，捂着耳朵瞬间翻了个身，只见小杰瞪着双黝黑的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奇犽瞬间坐了起来，“你不是睡着了吗？！” 　　小杰盯着他，眉头紧皱，头顶被子也跟着缓缓坐起，“你今天一下午都愁容满脸的，我怎么睡得着。” 　　“我哪有？” 　　“我看的出来。”小杰道，“只是发现你不想说才一直没问，但不问我睡不着啊。” 　　……强化系的直觉都这么强吗？ 　　奇犽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重新躺下，用后脑勺对着小杰。 　　“真没事，我只是在想怎么弄到那台游戏机。” 　　“……”小杰又盯了他一会，接着伸出了手…… 　　寂静的房间内猛然爆发出奇犽的笑声！ 　　被人抓痒痒的感受还是第一次，奇犽抓住小杰的双手停止恶行，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头大无比，“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我不说是为了你好。” 　　“你要为我好才应该说，不然我都别想睡了！” 　　奇犽少有地沉默下来，也不再用轻松掩饰真正的心情。 　　他脸上的神色可以称得上是难过和纠结，连蓝眼中也满是忧虑。 　　这神情小杰还是第一次见，他印象里的奇犽一直都是果断干脆又相当自信。 　　……看来是件大事。 　　小杰收回了手，轻声道：“说说吧，不高兴的事说出来就没事了。” 　　“……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奇犽忍不住叹了口气，“但你必须答应我，听完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也不能有任何举动。” 　　“我答应你。”小杰信誓旦旦。 　　奇犽这才重新坐起，他整个人像卸了力一样垂着头，床头夜灯打在他的身上，令他有种处于一种明暗交界处的感觉。 　　他又挣扎犹豫了一会，才动了动嘴唇说：“我和你说过我大嫂是强盗吧，其实他是幻影旅团的首领。” 　　小杰一愣，弥漫在瞳孔中的疑惑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讶！他坐在原地没有动静了好几秒，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坐直了身体！ 　　他的目光闪了下，才道：“……幻影旅团？那不是酷拉皮卡的仇人吗？” 　　奇犽撇开脸，小声说：“是啊。” 　　小杰一听直接在床上站了起来，他皱起眉，愤怒又难以置信道：“幻影旅团可是杀光了窟庐塔一族！像这种满手鲜血的人怎么会成为你大嫂？！” 　　奇犽平静地抬头看着他，可蓝色又剔透的眼中却什么都没倒映出来。 　　他的语气里有着些疲惫，也有点难过，“……我们家也是满手鲜血的暗杀家族，同样杀人无数，他们当然不在乎这些。” 　　小杰又是一愣。 　　奇犽沮丧地垂下头，“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在猎人测试时我其实就意识到了，但当时我没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小杰动了动嘴唇，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的烦恼和这件事有关吗？” 　　“嗯。”奇犽低声道，“我大嫂……也就是库洛洛他现在极有可能在友客鑫。” 　　剩下的不用奇犽说明小杰也迅速反应过来，这就等于酷拉皮卡的仇人目前和他待在一个城市里！ 　　只要待在一个城市，他们就有几率会遇到！ 　　“……之前我借口去厕所，其实是想打电话找他借钱，他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不需要代价就会把钱借给我的人。果然，他答应帮我弄到GreedIsland，我也是因此才猜测他也在友客鑫的。” 　　小杰虽说对金钱感触不深，但也知道愿意不计代价的帮奇犽弄一部价值百亿的游戏机，如果不是关系很好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物品是如此的贵重。 　　可见幻影旅团的首领对奇犽是真的很不错。 　　但酷拉皮卡也是他的朋友，这样的血海深仇，只要酷拉皮卡想报仇，他没理由阻止对方。 　　沉默从他们两个之间蔓延开来，小杰又重新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说道：“你不止是因为库洛洛是你的大嫂的这个身份，才这么为难吧？” 　　“是啊。”奇犽闷声开口，“即使他和我大哥分手了，我也没法把他当成陌生人看待。” 　　“你也把他当朋友吗？” 　　“朋友？”奇犽倒是愣了一下，“差不多？但又不太一样……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作恶多端，罪无可恕，也不是什么好人，被寻仇甚至被杀都是活该。可我在十岁那年就认识他了，他对我很好，还会带我去玩，连在赌场输光了他一百多亿也没生气……说真的，当时在猎人测试里我听你说酷拉皮卡的事情时都怀疑是不是他搞错了。” 　　他没有看小杰，无焦距的视线盯着虚空的某处，好像是在看着什么过去的画面。 　　过了一会，奇犽坐直了身体，“库洛洛一般是不会拒绝我去找他玩的，但这次他拒绝了，这意味着他在友客鑫会有行动，不适合带着我。A级罪犯幻影旅团有行动的话，我想应该不会是很小动静的事，这么一来会增加酷拉皮卡和他遇到的概率。” 　　小杰看着他，“你想阻止酷拉皮卡复仇吗？” 　　“我阻止不了。”奇犽实话实说，他知道一个人的恨意是无法被阻挡的，“但我想阻止他们相遇，他们不遇见才是对彼此最好的。” 　　小杰不明白：“明明报仇才是对酷拉皮卡最好的事吧？” 　　看着小杰疑惑的眼神，奇犽满心的愧疚和挣扎，“本来是这样，可库洛洛他们没那么简单对付，幻影旅团的所有人都是会念的高手，而酷拉皮卡和我们一样刚学会念，两者起冲突，酷拉皮卡不可能战胜幻影旅团的。”他停顿一下，“而且还有我大哥。” 　　小杰立刻想到了在猎人测试中见到的那个眼神空洞的男人。 　　“即使酷拉皮卡真的杀了库洛洛他们成功报了仇，那也不会是结束，我大哥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奇犽的手指扣入了手臂的皮肤里，几乎要留下带血痕的印，“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杀掉酷拉皮卡，被杀手盯上是很可怕的事，因为目标人物永远不知道对方会在何时下手……” 　　“小杰，我知道我有多卑鄙。”奇犽轻声说，“我现在的一切烦恼和不知所措都来自我的自私，我不想看到库洛洛他们出事，也不想看到酷拉皮卡出事。” 　　奇犽的语气很轻，但凭谁都能听出他话语里的沉重。 　　有酷拉皮卡的仇恨在，他的左右为难都带上了深刻的罪。 　　小杰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在听到这些话后他也跟着陷入了巨大的茫然里，按理来说他肯定要帮着酷拉皮卡报仇，可现在，酷拉皮卡的仇人居然是自己好友的亲人…… 　　“对不起，小杰。”奇犽又再次说，“你要生气不和我当朋友了，我也能理解，但我一定要阻止这种情况发生。” 　　小杰抬起头，盯着那双充满着难过情绪的蓝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是很生气。” 　　奇犽立刻垂下头。 　　“可我现在不知道要对谁生气！”小杰伸出手抓了抓头发，大声道，“这不是奇犽你的错，但酷拉皮卡也没错……对了！都是你大嫂的错！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去杀害不认识的人呢？！他如果对你这么好的话，为什么不能把这种心情分给陌生人一点点呢？！” 　　奇犽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谁也给不出答案。 　　室内又沉寂了好一会，小杰才说：“你要怎么行动？” 　　“我准备去跟踪酷拉皮卡，确认他在友客鑫的位置，这样就算他和旅团行程撞上，我也有时间去阻止。”短时间内奇犽也不能想到更好的方法，“对不起小杰，这次道歉是因为我没法跟你一起去筹钱买GreedIsland了。” 　　小杰眉头紧皱，又要说话，却被奇犽抢先，“阻止他们的事我要一个人去做，我不想把你扯进来，酷拉皮卡那边……如果他以后知道了，只有我对不起他，我会想办法道歉谢罪的。” 　　小杰皱着眉盯着他，脸上的担心和纠结几乎实体化。 　　酷拉皮卡是他的朋友，奇犽也是，两边都很重要，他没法选出选择。 　　奇犽现在也是这种心情吧…… 　　小杰深深叹了口气。 　　他看着奇犽，问：“你要怎么跟踪酷拉皮卡？你连他的位置都不知道。” 　　奇犽眯起眼，“我有办法。” 　　……枯枯戮山。 　　伊路米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正对着巨大的屏幕。上面放映着两个在雨夜相拥而泣的男女，雨伞落在他们脚边，城市的夜灯成了最唯美的背景点缀，两人深情地对望着，眼中只有彼此，在众目睽睽下交换了一个吻。 　　这是两人误会解除，女主在男主的深情又热烈地追求攻势下总算答应交往的大结局！按理说还是相当感人肺腑和浪漫甜蜜的，可伊路米却如入定般端坐着，脸上毫无表情，只有漆黑的眼中泛着丝屏幕的光。 　　等开始放片尾的ED后，他才稍微活动了下久坐的关节，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 　　是了！ 　　这些天伊路米之所以都没空继续在库洛洛面前转悠，完全是为了给他第二步计划——雨中告白铺路……为此他还花了一个星期把糜稽推荐的动漫番剧给补完。 　　其实要一口气看下来的话还能更快，只不过大少爷偶尔也无法忍受其中的脑残情节，因此还是得出门透口气才能有毅力继续看下去。 　　好在虽说有些剧情没法忍，但伊路米觉得自己还是学到了些东西，那就是仪式感。 　　这的确是他和库洛洛之间缺少的东西，当初库洛洛早就对他爱慕不已，自己根本没花多少力气就把人搞到手了，也缺少了这个恋人间必备的环节。 　　伊路米现在对这些情节还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送玫瑰一事已经证明库洛洛很吃这套。既然如此，补一个步骤也不算难事，只是要如何进行雨中告白这点，他还得考虑周全后再开始行动。 　　根据天气预报，几日后友客鑫就会下雨，现在旅团一行人都待在那里，这很难不说是老天给他的机会。 　　只是这几日库洛洛好像在忙，也不知道要忙到哪天。伊路米对他的行动一无所知，但这不要紧，反正对方行动的开始和结束都会和他发消息，只要库洛洛一办完事，他就恰到好处地出现就好。 　　不过这一切都得提前安排，这样才不会措手不及。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伊路米立即关了电视，开口道：“进来。” 　　糜稽推门而入，“伊路哥，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借我猎人证和一些钱，我告诉你个关于库洛洛的、很重要的情报。” 　　伊路米看向他，“你哪里来的情报？” 　　“是小奇告诉我的，他用这个情报和我做交易，所以一定是真的。” 　　伊路米想了想，才抬了抬下巴，“你说吧。” 　　……不先把猎人证给我吗！ 　　糜稽顿了顿，也不敢反驳什么，只好说：“小奇想要一款名为GreedIsland的游戏，所以有和库洛洛联系过，那游戏我估计没个一百多亿都搞不定，但大嫂可大方了，答应给他弄一部。他说从库洛洛的态度来看，伊路哥你还是有和好希望的。” 　　库洛洛果然是面上绝情，可心里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否则怎么还对小奇这么好？还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那告白计划应该会实施得很顺利了。 　　伊路米的黑瞳中流露出了丝微不可察的满意，起身从抽屉拿出猎人证，随手抛给糜稽，才问道：“你拿猎人证要做什么？” 　　“因为我也想要GreedIsland，需要从猎人网站找下资料。”糜稽实话实说。 　　哎，和大嫂搞好关系就是好，早知道当时库洛洛来时他也热情点了……这样说不定对方也能给自己弄一部呢？！ 　　糜稽在心里摇头叹息。 　　拿到了猎人证，那接下来就是钱了。 　　糜稽清了清嗓子，又开口，“大哥，还有借我钱呢。” 　　“你要多少？” 　　“不多。”糜稽伸出了五根手指，“一百五十亿就好。” 　　“……”伊路米沉默了瞬，侧头瞟他一眼，又重复一遍，“你要多少？” 　　背后猛然窜上的寒意令糜稽识趣地立刻改口：“五十……十亿！十亿就够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爱花钱，都是向谁学的。 　　伊路米心里感叹一句，说道：“好，我让梧桐转给你。” 　　糜稽内心泪流满面，脸上强颜欢笑，还得说：“谢谢大哥！” 第98章 （加更） 　　一年一度的地下拍卖会由全世界黑I帮联合协办举行，所参与竞拍的宝物无一不是珍品与稀有品，连一些非法商品的数量也不少。 　　可以说这是一场由黑I帮所组织、彻头彻尾的炫耀财力与权力的狂欢！ 　　通往拍卖会的地点——色梅塔利大楼方向的道路已经被全部戒严，友客鑫现任市长基度诺打由黑I帮扶持上位，因此连警员都要帮忙审核来者身份，维持道路秩序。 　　想要进场的难度更高，还需要一封黑I帮内部的特别介绍信，直接杜绝了一些没有名气的小帮派进来的可能。 　　就算进入了色梅塔利大楼内部，买方最多也只能让三个人进场。入口处还有严格的安检，不能携带武器和任何通讯设备、记录设备。安保由组织这场拍卖会的黑I帮全权负责。 　　但这对旅团来说都不是什么妨碍，唯一的问题只有想去的人太多了，实在不好分配，于是只好投币决定。 　　在最终决定好去拍卖会的幸运儿后，他们分为三组行动： 　　飞坦、富兰克林和小滴一组负责解决会场内的所有人，侠客窝金一组去存放拍卖品的金库，信长派克负责在楼顶接应。 　　一路顺风无阻地来到色梅塔利大楼旁，侠客和窝金先行下车，随着密集的人-流通过安检，大摇大摆进到了内部。 　　两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窝金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和侠客聊着天，与周围那些各帮派的精英们也没什么区别。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侠客瞥了眼陆续走进拍卖大厅的帮派成员，和窝金使了个眼色。 　　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从他们出现在大门那刻起就一直注视着他们。 　　…… 　　色梅塔利大楼斜对面的一栋高层建筑里，奇犽正站在靠近顶楼的阳台上拿着军用望远镜看着大楼下的一举一动。 　　他是跟踪着酷拉皮卡来到这里的，没想到却意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至于是如何跟踪的？自然是奇犽和糜稽做了交易，他用库洛洛的消息作为交换，让糜稽侦查酷拉皮卡的手机定位，在收到位置后，他一早就用“有赚钱办法了”为借口和小杰、雷欧力分开，专心跟着酷拉皮卡。酷拉皮卡一天基本在一楼豪华酒店中，只有晚上时几人才从酒店出来，奇犽小心地尾随他们。 　　揍敌客家的潜伏技巧非常优秀，奇犽跟踪幻影旅团都没被发现，换成跟踪酷拉皮卡一行人也没什么难度。 　　在到了色梅塔利大楼附近，酷拉皮卡的定位显示他去了旁边的一幢民房楼上，就在大楼对面。 　　奇犽因为杀手工作一下子就明白了酷拉皮卡的工作意图，他们是在警戒大楼的动态，预防可能发生的大事。 　　但他的目标只有酷拉皮卡，因此奇犽立马爬上了隔壁栋的大楼，还保持着一段不会被甩开又不会被发现的距离。 　　他们是黑I帮的人吧，奇犽看着色梅塔利大楼下的人群想。 　　由于接过不少关于黑I帮的委托，他对这些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有着敏锐的判断，以致于一眼就能认出这些人的身份，也猜测到酷拉皮卡目前是在为黑I帮工作。 　　不过忽然聚集这么多黑I帮的人要干嘛？奇犽皱起眉，拿着望远镜观望。 　　难道是参加拍卖会？也不无这种可能……等等，那不就是等于幻影旅团想要抢这里吗？！ 　　奇犽深深吸了口气，对库洛洛所说的“在忙”有了新的认知，一下子得罪这么多黑I帮，库洛洛也真的是……他要怎么收场啊？！ 　　本来奇犽还想再去打探下旅团的动向，可从库洛洛昨天电话里的态度来看，对方显然不会和他多说什么，问多了恐怕还会引起怀疑。 　　现在也不用问了，他们居然在这！ 　　窝金高大魁梧的身形实在过分明显，即便混在一堆都穿黑西装的人群中也被奇犽一眼看出，这一看真是把他冷汗都看出来了。 　　——这世界怎么就这么小啊！ 　　奇犽高悬着心，勉强冷静下来，观望着局势。 　　…… 　　色梅塔利大楼是一栋高档的综合性大楼，内部设有高档餐厅、会议厅、剧场等，顶层还设有观景台，能俯视友客鑫的夜景。这里是不少名流喜欢出入的地点，但今夜它独属于黑I帮。 　　拍卖大厅的位置处于大楼第三层，红色的地毯一直从大门铺到了内部，罗马柱，墙上的名画，角落随处可见的昂贵摆件以及吊顶的奢华的水晶灯无言诉说着能进入此地的人非富即贵。 　　质地厚重的帘幕后，飞坦换上了一身西装，正对着镜子调节着领结，而正牌的主持人倒在一边昏迷不醒。 　　富兰克林看着外头越来越多的人有些伤脑筋道：“这有近五百人吧？黑I帮真是闲，派这么多人来……不知道这次的惩罚会是什么。” 　　飞坦地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走吧，时间到了。” 　　富兰克林不再说话，两人一起从幕后的房间内出走。当他们一走到聚光灯下，台下还在议论纷纷的讨论马上停止了。 　　“各位贵宾，我等欢迎各位的大驾光临。”飞坦站在台上俯视着底下的众人，脸上露出丝凉薄的笑意，“在这里，我们就省掉那些虚伪而无意义的开场白，直接送各位到地狱去吧！”* 　　两句话间，是天堂到地狱的距离。 　　现场瞬间血流成河，在双手机-关-枪下人的肉-体如脆弱的气球般一戳就破，浓重的血味顿时蔓延开来，大部分人根本连逃跑都来不及就成了一具死尸，而有能力逃命的也不过是增加了临死前的恐惧。 　　没有任何武器、通讯设备、以及防盗录像设备的场合成了他们死亡的温床，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内把里面的消息通知出去，更不知道来者为何人，甚至连抵抗都做不到，只能像只弱小的虫蚁般被碾死。 　　他们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世界上居然有人胆敢与全世界的黑I帮为敌！ 　　所有目不忍睹的惨状都被挡在了雕刻着精美纹样的大门内，在另一处待命的黑I帮成员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是眨眼间，拍卖会场的变化足以称得上为翻天覆地！ 　　距离大楼几十米外，仍旧等待着的奇犽也同时察觉到了不对，他们拿着望远镜看着几辆车飞速地停在大楼下，几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子拿着武器脚步匆忙地跑进去。 　　而另一头守在楼顶的酷拉皮卡也突然有了动作，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无边的夜色中。 　　奇犽眉头紧锁，意识到大楼内出现了问题，连忙也跟着跑下楼梯！ 　　他的反应和速度都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没来得及—— 　　从距离来说，酷拉皮卡所在的位置比他们靠近大楼很多，而且奇犽只能跟踪，不能不计后果地靠得太近，因此也影响了速度。 　　在这样的条件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酷拉皮卡跑进大楼内。 　　奇犽脸色一变，心跳也不可抑制地快了起来。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无一不是最坏的结果。 　　现在要怎么办？蜘蛛还在里面，而酷拉皮卡进去了……这简直是最差的局面！里面会有动静多半是旅团的人动手了，窝金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还有他和小杰呢？他们要不要也跟进去？反正门口没人防守，看样子里面也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进去的话，在酷拉皮卡还不认得旅团成员的情况下，假如他在场，好歹能防止窝金他们误伤，只要说酷拉皮卡是他的朋友，以窝金的性格应该不会多加刁难，就是事后和库洛洛解释或许会比较麻烦…… 　　奇犽心乱如麻，就在他还在沉思之际，忽然瞟见天上莫名出现的热气球！ 　　悬浮着的热气球慢悠悠地飘着，用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移，这是刚刚才出现的。 　　一定是旅团！奇犽想都不想立刻追上。 　　他知道旅团一定是在大楼里面引起了混乱，黑I帮的人才会进去，事已至此，不管是做了什么，黑I帮都不会姑息。 　　现在酷拉皮卡为黑I帮效力，所以一定也会跟上。 　　那他要做的事就很很明确了！ 　　——决不能让酷拉皮卡追上旅团，要提前做好阻拦他的准备。 　　* 　　对于友客鑫马上要发生的激斗，伊路米是一无所知。他知道库洛洛近日会有行动，为了避免受到惩罚影响，也为了策划告白流程，伊路米这几日都老实无比地待在家中。 　　除了看糜稽推荐的动漫外，他这两天也在网上搜集了一些关于怎么告白的情报，就和前两次求助一样，这次他也受到了不少启发。 　　网友们十分热情也十分有主意，其中有人表示： 　　如果你是土豪的话，可以给女朋友放个全城烟花啊，还可以无人机挂横条啊，再来个CBD大楼ED灯告白，这一连串的操作下来，还不把女人芳心拿捏得妥妥的？分分钟接受！ 　　伊路米虽说觉得有些夸张，但还是采纳了其中一些建议。 　　毕竟库洛洛很害羞，要是阵仗搞太大的话他一定会不好意思的，但该有情节也要有，折中一下吧……不然怎么能算得上仪式感。 　　而且根据小奇提供的情报来看，只要他把这些事做到位，应该就距离和好不远了。 　　在完善了遍告白计划后，伊路米九点准时躺上床睡觉，但还没过多久他就看到眼前出现了黑红色的天秤，这一般只会在罪过很重的时候才出现。 　　库洛洛行动完了？那他是可以准备告白了吗？ 　　伊路米立即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不料却没打通，对面还在通话中。 　　和谁说电话呢？ 　　过了五分钟，伊路米又尝试地打了一次，依旧还在通话。 　　他沉默了一下，默默地放下手机，重新躺了回去。 　　既然还在忙，那他过一会再打吧。 第99章 （加更） 　　库洛洛是在和窝金通话，旅团的行动失败了，金库里面空荡荡的，显然是有人得知今夜会有人来抢拍卖品，于是提前把货物转移了。 　　窝金压低声音，“……我们旅团中或许有背叛者‘犹大’。” 　　库洛洛放下啤酒淡淡道：“不会的，但听起来的确有人传出了消息，只是那不是旅团的人，也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否则面对A级罪犯幻影旅团的警备就不只是今天这样……不过还是有身居黑I帮高位的人相信了，所以提前转移了拍卖品。” 　　“……”窝金抓了抓头发，“听不太懂，那会是谁啊？” 　　“你们有问拍卖品被转移到哪里了吗？” 　　“有，但那个主持人到临死前还是说不知道，是飞坦出手审问的，应该是真的。不过我们知道了是谁把拍卖品移走的，是一个叫做枭的人，来自十老头拥有的最强部队阴兽。” 　　库洛洛道：“他很大可能是和小滴相同类型的念能力者，不过现场近五百人也消失了，黑I帮应该也注意到来的人也同样拥有念能力。”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我能会会阴兽的人吗？” 　　听出了电话那边窝金的浓浓战意，库洛洛笑了下道：“你们听侠客的吧。” 　　随即他挂了电话，给侠客发了个短信： 　　【更改计划。】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过的事，侠客会意回复： 　　【OK~】 　　安排好一切后库洛洛放下电话，他倒是没想到这次行动居然会失败，但这只不过是多些波折罢了，他想要的东西最后还是会到手。 　　侠客他们一定会引出阴兽，再找到移走拍卖品的人，之所以没有直接下达指令，只是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一次犯罪。 　　而且现在除了那堆拍卖品，他对“泄密”的人也开始有了兴趣，那个人究竟是怎么知道旅团行动的呢？或者说是……预测？ 　　库洛洛喜欢未知的事物，解开谜底的过程永远那么有趣。 　　忽然，一阵惊人的剧痛从体内爆发开来，他的表情一僵，瞳孔骤然紧缩！ 　　血味一下子蔓延开来，瞬间吸引了其他几个蜘蛛的注意，西索玩牌的手立即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库洛洛的方向看去。 　　库洛洛脸色发白，像是承受着全身都被碾碎的疼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上的伤口染红了黑色的外套，连抿紧的唇边都溢出了血迹，又被他抬手擦掉。 　　“团长？！”芬克斯立刻走了过去。 　　刚知道制约一事的库哔和剥落列夫都非常惊讶，他们听侠客说起这事时以为并不要紧，因为对方的语气轻描淡写，可亲眼一见这哪里不要紧了？！这根本是受了重伤啊！ 　　玛奇也迅速地靠近库洛洛，她先迅速看了一眼伤势，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库洛洛在她面前瞬间虚弱下来的样子，毫无征兆地，从出血量看外伤就很棘手。估计部分内脏也有破损，才会吐血。 　　玛奇站在旁边拿出了念线，飞速进行缝合，在处理完伤口后，她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库洛洛已经用绝覆盖了全身，一般来说在念下伤口会慢慢开始止血，配合上念线缝合，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才是。 　　可库洛洛的脸色和状态丝毫不像是有什么好转，依旧处于气息微弱的虚弱状态。 　　……这怎么可能？！ 　　念能力者的恢复力和普通人之间截然不同，西索双手全断都不当一回事就可以看出这点。 　　库洛洛虽然没有西索那么喜欢战斗，更不会毫不在意地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的，可好歹从小到大受过的伤也不算少数，却从未出现这副样子过。 　　像是感受到了同伴的担心，从惩罚降临没多久后就闭着眼睛的库洛洛忽然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稳道：“我没什么事。” 　　玛奇眼神一动，还没说话，那边西索勾起就嘴角，“撒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团长。” 　　闻言，库洛洛淡淡瞥了他一眼。 　　西索立马做了个知道的手势，又重新开始玩扑克。 　　哎～制约果然很麻烦～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呢？ 　　他有点郁闷地想，这样子的库洛洛跟个易坏的玩具娃娃似的，就算落单了，也根本没有和他决斗的价值。 　　* 　　黑暗中，伊路米见还是打不通库洛洛的电话，干脆放下手机又重新躺回床上睡觉。一般来说他不做无用功，尤其这会库洛洛看上去还很忙。 　　但没想到的是，他才刚刚睡着，手臂就突然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折断了，骨骼错位发出的声响过于狰狞，伊路米迅速坐了起来，他看了眼刺痛的左手，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就这么点惩罚吗？ 　　伊路米面不改色地把扳正后接着回去，正想着要不要再打个电话试试看时，只听刚接好的脆弱手臂又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竟然是又断了！ 　　伊路米：“……” 　　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这次的电话很快就被接起了。 　　“库洛洛，我的左手骨折了。”伊路米平铺直叙道，“接回去后又骨折了一次，一时半会估计恢复不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也差不多。”库洛洛平静回答，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凡的小事，“伤口虽被念线缝合但无法愈合，不过好歹是止血了。” 　　他扫了眼身上的伤，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身的情况，止血只是表面，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都在以一种无法治愈的情况消耗着这具身体，口中的血腥味一阵一阵地涌上，只要他稍微一咳仍然是满手的鲜血。 　　要是这样耗一直下去，只需要两三天时间，连他都会撑不住。 　　但这些多说无益，好在伊路米的情况不重，这点让他下意识地有些放松。这次惩罚虽比之前重，但好歹还是遵循了他们找出来的规则。 　　伊路敏锐地发现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对劲，他道：“你做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和你说，还有这两天我很忙，你别找我，等我电话就行。” 　　伊路米一愣，刚想说话就听电话已经被挂断，随即听筒内嘟嘟的忙音冷漠地传来。 　　伊路米：“……” 　　好吧。 　　大少爷看了手机一会，也知道库洛洛不说反而是为了他好，只能又把手机放回床头后重新躺下。 　　那么，这次惩罚要持续几天呢？ 　　他忽然有些睡不着了。 　　* 　　色梅塔利大楼内乱成了一片，到处都是身穿黑衣的人在忙碌奔走！ 　　“安保人员和客人全部消失了！” 　　“什么？！有近500人啊！” 　　“到底是哪个组织不要命了敢袭击我们？！” 　　“拍卖品哪去了？！” 　　怒吼、咆哮、议论声在掺杂在一片无序的混乱中，几乎所有派人到场的帮派都处于群情激奋的状态，在一片勃然大怒和隐隐不安下，拍卖会策划者——也就是十老头颁布悬赏令，承诺将重赏抓到幕后主使者的人！ 　　正因如此，此时酷拉皮卡正和旋律赶往中央广场旁的十字路口，在半小时前他们接到了来自队长达佐孽的消息，要一同去抓捕此次犯案的凶手。 　　和小杰奇犽只是为了游戏机筹钱不同，为了寻找并买回族人的眼睛，酷拉皮卡在学习完念能力后便积极地寻找着工作。 　　他目前在一个叫诺斯拉的黑I帮当保镖，这是千耳会介绍的工作。当时中介共介绍了三份由他选择，酷拉皮卡选了是人体收藏家的雇主，因为这是最接近寻找火红眼的工作。 　　之后诺斯拉家族九月份要去友克鑫拍卖会，他自然也跟了过来。 　　这份工作的雇主妮翁是个漂亮又任性的女孩，有着典型的大小姐性格，经常让达佐孽毫无办法。她还无师自通了念能力，可以预言未来一个月内所发生的事情。 　　可以说诺斯拉黑I帮能迅速崛起完全是因为妮翁的这个能力，因此幕后实际的Boss，也就是妮翁的父亲莱特·诺斯拉非常注意女儿的人身安全，去哪里都请一堆会念的人贴身保护。 　　这次拍卖会也一样，妮翁给四名客户占卜的预言诗中都显示出，若参加拍卖恐怕会有生命危险，在这种情况下，莱特自然严令禁止女儿参加。 　　但因为妮翁非常想要拍卖会上的几样货物，为了满足女儿，莱特便在明知有死亡危险的情况下，让三名保镖冒险前去。 　　事实就如妮翁所占卜的一样，地下拍卖会出事了，所有参与竞拍的客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那三名保镖。 　　但没人来得及去考虑这件事，在重金悬赏以及要争头等功的压力下，队长达佐孽只留下保镖之一史库瓦拉的五只狗保护妮翁，就连忙召集了剩下的人先行会合，去追天上的热气球！ 　　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他们都察觉出了对手绝没有那么简单应付，但既然为了完成工作，就只能拼上性命。 　　…… 　　奇犽正蹲守在中央广场旁，他一边戴着耳机打着电话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面正显示着代表着酷拉皮卡的红点往这里靠近。 　　或许是心理作用，奇犽总觉得空气中隐隐地充满着血腥味，漆黑的天空无边无际，他无端觉得有点不安，总觉得什么大事马上要发生。 　　正在通话的对象是他一哥，糜稽。 　　一般情况下奇犽不会主动和糜稽联系，但都到了这关头，必须能用的资源都要用上！ 　　在这点上糜稽其实也一样，之所以会和自己看不爽的三弟说这么久完全是看在交易的面子上。条件是奇犽说愿意把库洛洛给他买的GreedIsland分享给自己，他们一起玩。虽说他一般不做这种延后交换的交易，而且自己也已经在友客鑫并决定竞拍了，但库洛洛实在过于靠谱，这让糜稽忍不住的给自己留个双保险。 　　两兄弟除了平时的斗嘴和互不顺眼外也没多大仇，说几句话后糜稽就忍不住和奇犽吐槽：“你知道伊路米有多小气吗？我明明是用交易和他借钱，结果他只肯借10亿……GreedIsland没个几百亿根本拿不下来，这哪里够啊？我只能又用帮爸爸杀人换了150亿。” 　　奇犽盯着小杰手机上的定位，语气听不出真实情绪，“大哥最近在家？” 　　“在啊，这两天还在看我给他推荐的动漫呢，估计在策划着怎么和库洛洛道歉吧？” 　　“……” 　　奇犽无语了一下，他们一家真是各忙各的，只不过伊路米要道歉？真是无法想象。 　　这时屏幕上的红点不断往十字路口靠近，奇犽对糜稽道：“目标快来了。” 　　“知道，我的炸弹上有摄像设备！” 　　按照热气球的离开方向，奇犽推测从色梅塔利大楼过来的话，一定会经过这个中央广场旁的十字路口。 　　而酷拉皮卡的定位也证明也这点，他们马不停蹄地一路朝着中央广场赶来，但令奇犽没想到的是，载着酷拉皮卡的车子在十字路口就停下了，他们一行人迅速下车，又坐上了另一辆更大的黑色车子。 　　这不算大事，奇犽一边追着远去的车辆，一边朝着手机那头说：“一哥，靠你了，车牌号是490！” 　　糜稽坐在一家高档居酒屋中，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和一台手提电脑，他吃了个生蚝，优哉游哉道：“看见啦，看见啦~不过真不需要炸掉整辆车吗？我还想测试下炸弹的效果。” 　　“不行！你别乱来！按我说得做就好。”奇犽迅速反驳，“还有一辆车的轮胎也要炸，车牌是685！” 　　糜稽略显遗憾地喝了口酒，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说：“好吧，送你的便宜你还不要，唉，我新研究出来蚊子炸弹的首次试验居然用来炸车轮胎，真是大材小用～” 　　以奇犽的速度当然是追不上车子的，但通过定位上的红点，他看见他们驶出了大致两个红绿灯的距离后突然停下。 　　这一现象让他松了口气。 　　很快红点折返回来，一行人都想坐上原先的车，结果发现轮胎又被炸了，根本开不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在阻挡我们？” 　　达佐孽愤怒地拿出手机连忙另外调车，这种直接把人轮胎炸了的行为怎么想都不会是巧合，但从根本没伤害到车子上的他们来看，倒不是寻仇，只是想要阻碍他们前往罢了。 　　“可能是其他黑I帮做的手脚吧。”旋律在一旁轻声细语道。 　　而酷拉皮卡站在一边没有接话。 　　他也觉得事情有古怪，却并未想得很多。诺斯拉虽然只是小帮派，但因为地位晋升得太快，对此不满的人并不在少数，会这样刁难他们也说得过去。 　　而且重金悬赏之下，所有帮派必定会为了出名和奖金而内部起哄，这反而起到了反效果，用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算得上合情合理。 　　另一头，躲在建筑阴影处的奇犽见手机中的红点久久停留在原地不动，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手机听筒传来糜稽的声音：“我搞定了，交易完成。等大嫂给你弄到了游戏，要记得找我玩啊。” 　　“明白！谢了老哥！” 　　两人说完话，奇犽才微微松了口气，接下来只有希望旅团能在酷拉皮卡赶过去前离开了…… 　　但还不能放松警惕，再继续盯一晚上好了。 　　…… 　　慢悠悠飞行的热气球在勾德沙漠处停下。 　　在窝金知道这不会影响到库洛洛后，便对一路追来的黑I帮大开杀戒，还把自不量力的阴兽四人全部杀光。 　　“啧，这就是十老头引以为傲的部队？”即使只有脖子以上能动，窝金也不觉得这给他杀人带来了什么麻烦，“真没意思，小滴帮我先把毒给吸出来吧。” 　　小滴十分配合的拿出了吸尘器，对准窝金肩部的伤口开始清理毒液。 　　“枭没有出现啊。”侠客摸了摸下巴，倒是也没怎么苦恼，“我们先回去吧，说不定剩下的阴兽还会自己再送上门来呢～” 　　“就这么回去？”窝金皱紧眉头，不满囔囔，“那我们就是空手而归了！多难看！” 　　派克看他，“你还是听话点吧，不是还要喝啤酒吗？” 　　在刚刚与阴兽的战斗中，窝金不光中了毒，体内还被阴兽种下了水蛭，而由于小滴的凸眼鱼无法吸收生物，他需要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不停喝啤酒，直至将水蛭产下的卵排出去。 　　“是啊。”富兰克林道，“窝金，别固执了，我去弄啤酒，你们先走。” 　　剩下几个蜘蛛都没什么意见，反正也就是多抢两拨的事情而已，就算他们打道回府，黑I帮总会再追上来的。 　　他们几人动作迅速的坐上了黑I帮开来的大号吉普车，但又出现了另个问题，那就是车内位置不够坐——尤其是窝金，他一个人就能占两人多的面积！ 　　众人也很干脆，直接把他安排在了后车厢。 　　窝金难以置信，“你们把我当货物吗？！” 　　“谁让你个头大，哈哈。”信长幸灾乐祸，虽说他也被挤在了中间，“老实待着吧，不然只有车顶能坐了。” 　　窝金憋屈地把自己塞进去，“好吧。” 　　侠客笑着安慰一句，“也就一会的时间嘛。” 　　黑色的车子发动后飞速地开了起来，不料，才开出了四五公里，忽然前头车窗上降下一道黑影。 　　接着，凭空出现的布将整个吉普车包住！ 　　比人还高的吉普车刹那间变成只有玩具的大小，枭拿起地上卷成一团还在呱呱乱叫的包袱，视线看向了前方几个倏然出现的身影，眼中开始有了警惕。 　　他后退一步道：“能瞬间离开车子，不是一般人啊，我得小心。” 　　飞坦站在山坡上低笑一声，“真可怜，只有窝金和信长被包在里面了。” 　　“因为他们坐的位置不太好，来不及跑。”侠客笑眯眯看着枭，“这么快就来了，看来我们不用空手回去了。” 　　说话间，剩下的五名阴兽全都出现在了附近，阴寒的杀气不知不觉弥漫开来，每个阴兽的目光里都带着要将人剥皮拆骨的杀意。 　　“这就是幻影旅团？”其中一人猖狂道，“看起来很普通啊。” 　　“到齐了？运气真好。侠客、派克你们看着就行。”飞坦金色的瞳孔里划过冷冷的流光，他低声说，“左边三个我对付，小滴，右边那三个交给你。” 　　小滴握着吸尘器道：“好哦~” 　　“注意别把枭弄死了。”派克提醒，“他的能力很有趣。” 　　飞坦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下一秒，他的身影直接闪入了阴兽的包围圈内！ 　　…… 　　基地里，库洛洛仍在闭目养神，而这时手机发出了震动声，是侠客的电话。 　　“团长，窝金意外暴露了蜘蛛纹身，现在我们的身份黑I帮应该全都知道了。” 　　库洛洛平静道：“嗯，没关系，你们要回来了吗？” 　　“对，在路上了。”侠客接话，“一会送个礼物给你。” 　　库洛洛笑了笑，在挂了电话后，他转而拨出了另个电话。 　　他打的是揍敌客家的杀人订单热线，就是最初伊路米给他的那张名片上的号码。 　　本以为会听到揍敌客管家专业又平板的声音，谁知道在接起后，传来的却是揍敌客家大少爷波澜不惊的熟悉语调。 　　对面道：“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库洛洛先生。” 　　库洛洛：“……” 　　他顿时有些无语：“怎么是你？” 　　“我让管家设置了只要有你的号码就会直接转接到我这里。”伊路米没有隐藏，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怎么了？你要下单吗？为什么不直接找我？” 　　“是啊。”库洛洛微不可察地笑了下，“我要和揍敌客做笔大生意，需要加急，还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又加急，又要规定时间。 　　如果从生意来算，这能翻好几倍的价格。 　　伊路米却隐隐觉得不太妙，有什么事是连库洛洛都很难马上解决，还得花钱买凶的？难不成遇到了麻烦？ 　　“可以，你想杀谁？” 　　“十老头。”库洛洛淡淡道，“我要十老头所有人的命。” 　　伊路米：“……” 　　十老头是谁他并不陌生，黑I帮世界里的龙头老大、最高掌权者，在好些时间里可是经常来光顾他们家生意的肥羊雇主。 　　不过要杀他们？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赎罪？ 　　可库洛洛到底是做了什么，才需要靠杀了十老头来赎罪？ 第100章 　　若其他时候遇到这样的大客户，伊路米肯定高兴，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伊路米很清楚，旅团虽然行事无所顾忌，但作为首领的库洛洛，他策划的行动通常都有目的性，单纯专门挑一年一度的拍卖会季委托揍敌客去杀十老头的可能性极小。 　　那么库洛洛会下这样订单的可能无非两种：一、他犯下了极其严重的罪行，需要杀死罪大恶极之人赎罪，考虑到就近原则，十老头是最方便的；二、他遇到了一些来自黑I帮的麻烦，干脆提前解决隐患。 　　伊路米想了想，问：“你工作忙完了吗？” 　　“没有。”库洛洛隐去一些会暴露犯罪情报的细节，简单解释了下，“途中出了点意外，本来想自己解决，但现在赶时间，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做吧。” 　　他的意思是本来是准备自己去杀十老头的，但现在因为意外便来委托专业人士了，显然他现在事务缠身抽不了空，而揍敌客效率更高。 　　伊路米便懂了，这是两种可能都占了。 　　他沉默了片刻，很想问库洛洛他到底在友克鑫干了什么，但他也知道就算问了库洛洛也不会说，一时间觉得自己可真大度，居然任由库洛洛在外面随意折腾。 　　哎，反过来库洛洛怎么就不能体谅他的用心良苦呢…… 　　伊路米最后只是问：“你想要什么时候完成订单？” 　　“9月3日晚8点到9点之间。”库洛洛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额外要求。” 　　“什么？” 　　“在任务完成的二十四小时内，任务目标不会被外界发现已经死亡。” 　　想要不被外界发现异样，可不是简简单单地切断通讯就可以了，这个难度极高的要求整个揍敌客恐怕也只有他能完成了…… 　　伊路米恍然大悟，心道库洛洛可真别扭，这明明是直接找他撒个娇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故意弄得那么生分，先前居然还拨打揍敌客的杀人订单热线，一副全然公事公办的模样。 　　不过毕竟库洛洛还在生他的气，勉强也可以理解。 　　“好的，我知道了。”伊路米说。 　　“嗯。”库洛洛想到什么，又问，“但现在还不确定惩罚什么时候会结束，如果3号晚上还没结束，会影响到你吗？” 　　“放心，问题不大。” 　　短时间内伊路米可以用钉子将断臂带来的影响控制到最小。 　　“好，我会付佣金的，不会亏的。”得到保证的库洛洛这才像是安抚般地说道。 　　伊路米却想，你的钱不是我的钱吗？哪里不会亏了？简直血亏！ 　　不过这会库洛洛还没原谅自己，这样说的话八成又会惹恼他，因此伊路米嘴上十分老实地回道：“不用了，我说过我可以免费帮你杀人。” 　　“没事，这次算连累你了，钱会打到你账户上，先这样。” 　　库洛洛淡声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明明工资卡还在他手上，这和把钱从左口袋放右口袋有什么区别？ 　　伊路米叹了口气，这难道是给自己的私房钱吗？库洛洛这样做肯定是意在安抚他被白白连累还要干白工的心情吧。 　　他可真别扭。 　　伊路米再次感慨，起身站了起来，他也不准备睡了，想要在不惊动外界的前提下，杀掉世界黑I帮的首领没有那么简单，前期准备必不可少。 　　他立刻让管家调来十老头的相关资料并调查他们最近动向，同时购买最近的机票。 　　另外虽然他对库洛洛说断手的影响不大，但为了保证这笔大订单的完成率，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叫个帮手一起去，那么叫谁呢？ 　　爸爸和爷爷的佣金可都不便宜。 　　这时，一条短信跳进了手机，伊路米低头一看，是共一百亿的收款信息，备注了订金。 　　没有扣款信息，看来不是从他的工资卡走的账，但也没差别，总归是库洛洛和他的钱。 　　不过雇佣家里人的佣金倒是可以从这笔钱里扣了，不然就找爸爸吧，他跟爸爸的合作次数更多点。 　　伊路米想着，正准备去找席巴，就见管家敲开了他的房门，行礼道：“伊路米少爷，家主让您现在去议事厅。” 　　伊路米歪了歪头，那么巧吗？ 　　…… 　　时隔两个月，揍敌客的议事厅里再次亮起了灯，但这次参会人员只有三个人，分别是席巴、桀诺和伊路米。 　　此次会议内容很简单，大意是十老头向揍敌客买凶杀幻影旅团，点名要求揍敌客现任家主和上任家主，希望他们出手解决，并且这还是一个急单，需要限时完成。 　　会议目的就是讨论这笔订单到底接不接。 　　除了议题比较严肃外，揍敌客们确实又是在为同一个人开会。 　　“库洛洛最近干了什么，能让十老头直接买凶想杀他？”桀诺先问伊路米。 　　“我不知道。”伊路米相当平静，“不过他在友克鑫，这个节点是一年一度的拍卖会，肯定和拍卖会有关。” 　　席巴和桀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伊路米断掉的胳膊，席巴问：“你手臂怎么回事？” 　　“是惩罚，暂时接不回去，”伊路米说，“应该是很严重的杀人罪吧。” 　　席巴&桀诺：“……” 　　这是杀了多少人？ 　　就在这时，梧桐敲门进来，汇报了刚刚汇总过来的情报。 　　“今天晚上、”梧桐顿了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零点了，严谨地纠正道，“准确来说是昨天晚上，有团伙抢劫了黑I帮举办的地下拍卖会，会场数百人都消失不见了，据说还抢走了所有的拍卖品，黑I帮立刻重金悬赏了他们。不久之前，团伙的身份被阴兽暴露，正是幻影旅团，当前最新的消息是发现了阴兽的九具尸体，一人失踪，应该都是被旅团所杀。” 　　伊路米：“……” 　　席巴：“……” 　　桀诺：“……” 　　在场坐着的人谁都杀了不少人，但能弄出这么大阵仗的还是头一次见，直接和整个世界的黑I帮作对，这要怎么收场？ 　　会议厅鸦雀无声，梧桐汇报完后又弯了个腰退出了房间。 　　桀诺咳嗽了声，在安静中说：“库洛洛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喜欢大场面啊。” 　　伊路米&席巴：“……” 　　席巴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幻影旅团的不要命程度有了新的理解，他看了眼自己儿子，“他干了那么多事，你就这么点惩罚吗？” 　　“真正犯罪的应该只是杀那几百人的部分，”伊路米分析道，“至于盗窃，还没到手的话应该还没核算罪恶，不过他说他还没忙完。” 　　席巴&桀诺：“……” 　　也就是说他还准备继续？ 　　席巴沉默了瞬，说道：“委托人说9月3日晚9点他们会在墓地大楼再次举行地下拍卖会，委托地点也在那里。” 　　其他两人也都明白，如果旅团还有行动应该就是那会了。 　　“原则上，只要委托人出得起雇佣揍敌客的钱，揍敌客都会接下委托。”席巴说明当前的情况，“除了家人外，我们没有人不能杀，可库洛洛现在并不是，按理来说我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他看向自己的长子，缓缓道：“不过由于你被制约所牵连，为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一定要推掉这个委托也是可以的。” 　　伊路米听懂了父亲的潜台词，只要立刻把库洛洛变成家人就有理由推掉委托了，然而比起迟早会成为家人的这个事实，当前还是另一件事更重要。 　　“没事爸爸，你和爷爷接吧。” 　　“你确定？”席巴皱起眉，“一旦接下，事关揍敌客的信誉，即便到时候遇到的是库洛洛，我们也不会留手，那你……” 　　“我明白的，爸爸。我正准备找你说，库洛洛也下了笔订单，目标是十老头，时间是9月3日的拍卖会开始前。” 　　席巴&桀诺：“……” 　　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只要提前在恰当的时间杀死十老头，他们买凶杀幻影旅团的订单就会自动取消了，并且订金不会退还。 　　伊路米盘算着，这不仅赚了一笔，还有可能让他实现一个他原本以为无法实现的救人于水火环节。 　　尽管这个火也是他们家放得。 　　席巴也清楚伊路米的打算，依旧皱着眉：“但还是有风险。” 　　谁能保证在伊路米杀掉十老头前，库洛洛能老老实实地找个山旮旯角躲起来还不被他们找到？最保险的自然还是不接委托。 　　“风险是可控的，而且我相信库洛洛，爸爸你不也说过他很棘手吗。”伊路米说道，“不过这次我一个人不太够用，爸爸和爷爷你们都没空的话，我可以请太爷爷帮我一起完成委托吗？” 　　席巴和桀诺对视一眼。 　　一刻钟后，马哈插着衣兜慢悠悠地走进了议事厅，在听完事情的经过后，这位在揍敌客家族中辈分最高的老人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道：“可以啊，既然是曾曾孙媳妇的首次委托，这次我的佣金就不用给了，就当是我给他的见面礼吧。” 　　…… 　　根据管家传来的情报，因为拍卖会的缘故，十老头目前也在友克鑫附近，于是分别接了委托的揍敌客一家子干脆一起坐上了飞艇。 　　伊路米还带上了柯特，这是席巴安排的，对柯特而言这也是一次历练。 　　柯特有些兴奋，这次居然是来自大嫂的订单，而大哥将曾曾祖父都请出了山，一定是一项不容易的任务。 　　上飞艇没多久，他便凑近问：“大哥，这次任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伊路米正浏览着平板，他在看哪种ED屏幕效果更好看，明晚订单就会完成，那会库洛洛应该也完成了工作，效率高点的话，趁着惩罚降临之前，当晚就能告白了，所以他得提前安排好。 　　见五弟过来询问，他头也不抬地随口道：“除了时机要把握好外，没什么特别注意的，你跟着就好了。” 　　“大嫂有规定任务时间吗？”柯特点点头，“好的，我会认真完成的！” 　　“嗯。” 　　伊路米心想他掐着点才能做到救人于水火啊，这样之后的告白肯定就事半功倍了。 　　…… 　　揍敌客踏上飞艇的时候，外出行动的蜘蛛们也热热闹闹地回到了临时据点，飞坦手里还拖着一个昏迷的人，是阴兽枭。 　　刚进门，喧闹声戛然而止，蜘蛛们立刻看向了库洛洛，他们都闻到了一股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库洛洛坐在残垣上，赤着上身披着外套，除了脸色略有苍白，表面看起来仿佛没有异样，但若用“凝”去观察，就会发现此刻他的身上全是念线。 　　“回来了。”他淡淡道。 　　几个蜘蛛都意识到这是惩罚降临了，派克注意到被丢在角落浸满了鲜血的衣服，担忧地问：“团长？你没事吗？” 　　“没事。”库洛洛也没多说什么，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众人不由看向留守的几人，芬克斯过去跟他们嘀咕了几句，飞坦听完啧了声，阴沉着脸拖着枭走了。 　　一夜相安无事地过去，翌日一早飞坦带着血气施施然地回来了，跟库洛洛汇报结果。“团长你说的是对的，没有叛徒，是一个叫诺斯拉的帮派，帮主的女儿有占卜的能力，她预言了昨晚的拍卖会会出事，黑I帮提前转移了拍卖品。” 　　库洛洛看了一夜的书，闻言看向侠客，后者意会，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说：“我现在就去查～” 　　* 　　9月2日，早上8点，友克鑫某酒店。 　　房间中，达佐孽正在手机里和Boss汇报。 　　“幻影旅团？”莱特·诺斯拉沉吟。 　　“是的，”达佐孽道，“黑I帮刚刚内部公开了昨晚袭击会场的人，就是这个A级犯罪团伙，我们昨天去晚了，只看到残留的现场，先前追赶过去的那些帮派保镖都死了，现场有一个陨石坑一样的巨坑，据说连十老头麾下最强的部队阴兽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按现在的情况，你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什么看法吗？” 　　“现在友克鑫局势不明，黑I帮不会放过幻影旅团，而这些罪犯太危险，若有万一我恐怕无法护小姐周全，我建议小姐先离开。” 　　“我也是这么想的。”诺斯拉道，“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危最重要。” 　　达佐孽想到妮翁任性的性格，又担忧道：“不过她可能不会愿意。” 　　“我傍晚到，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说服她。”诺斯拉说道，“在我抵达之前，你们务必保护好小姐。” 　　达佐孽挂了电话，走出房间准备和其他人说明情况。 　　…… 　　客厅里，旋律担忧地看向酷拉皮卡，她知道此刻看似还维持着镇定的外表下是快要爆发的冲动，在达佐孽说完最新情报后，他的心跳声就充满了惊怒和仇恨。 　　旋律不禁想到昨晚和酷拉皮卡在天台监控色梅塔利大楼时的聊天。 　　她发现了酷拉皮卡每次在听到火红眼时不同寻常的心跳声，便忍不住好奇询问了，却得知了对方的秘密，他正是窟卢塔族的幸存者，是世界上唯一活着的火红眼。 　　难道他的仇人就是幻影旅团吗？可她不能说。 　　“Boss傍晚就会到，在此之前我们就在酒店保护小姐。”达佐孽说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十老头已经在召集杀手要对付他们，想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落网了。” 　　这群罪犯虽然穷凶极恶，但这次他们招惹的可是全世界的黑I帮，达佐孽不认为他们能全身而退。 　　“酒店现在应该很安全，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去抓捕他们吗。”酷拉皮卡在这时开口，眼神和声音都很冰冷。 　　达佐孽有点惊讶，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确定吗，他们很危险。” 　　昨晚他倒是很想要立功，但现在已经熄火了，反而有些庆幸昨天没有及时赶到了，他虽然是个念能力者，但自认不是阴兽的对手。 　　“没关系。” 　　黑I帮的重金悬赏任务还没撤销，达佐孽心想看不出来这个看似稳重的年轻人还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但他也没阻拦，“行，你想去就去吧，不过若小姐有事你要立刻回来。” 　　“明白。” 第101章 　　“小杰！你起了吗！”雷欧力敲着房门。 　　“嘘，轻点啦，奇犽昨天半夜才回来。”小杰开门后道。 　　“那么晚啊。” 　　“嗯，我们去你那说吧。”小杰说道。 　　其实他昨晚也没休息好，虽然做下了两不相帮的决定，但什么都不做却也实在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就连昨天晚上和雷欧力去掰手腕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奇犽回来时已经过了凌晨四点，躺到床上也没有睡，一直盯着手机，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放下手机闭上眼。 　　小杰有问他去做了什么，但奇犽却没有告诉他，说既然不参与，还是不知道为好，不然会更为难，而他不想让小杰为难。 　　然而小杰却发现，自己反而愈发纠结了。 　　如果真的如奇犽所言，不管酷拉皮卡是否复仇成功，他的结局都是死，自己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他能做点什么吗？ 　　不过看奇犽虽然严肃凝重却依旧冷静的样子，小杰推测昨晚应该没有发生太大的意外。 　　也就是说，酷拉皮卡还没有遇到旅团。 　　小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面对这个结果，他确实松了口气。 　　“小杰？你在听吗？”雷欧力在小杰眼前挥了挥手啊。 　　“啊，”小杰回神，“今天要继续去扳手腕吗？可我们的实力已经被知道了，今天应该没什么人会来了吧。” 　　雷欧力却没有接话，心里有些无奈，这个问题他刚刚已经解释过了，比腕力只是诱饵，目的是为了钓出大鱼，但显然小杰没有听。 　　“怎么回事啊，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定的样子，是和奇犽那小子有关吧，他干什么去了？”他问。 　　“呃，”小杰实在不是擅长撒谎的人，迟疑了下就在雷欧力了然的眼神中承认道，“确实和奇犽有关，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昨天干了什么，总之……雷欧力不要问了啦。” 　　“好吧。”雷欧力猜测是不是和奇犽的家人有关，毕竟是那个恐怖的暗杀世家，该不会又叫奇犽回去什么的吧，但眼见小杰不想说，他也就不多问了。 　　两个人正准备出门，就见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奇犽走了进来。 　　“咦？奇犽你不睡了吗？”小杰有些惊讶。 　　“嗯，你们去哪？我和你们一起吧。”奇犽说。 　　三人便一同去集市上摆摊，奇犽在一旁汗颜地看着小杰和路人扳手腕，心想赢一次赚一万，要买GreedIsland的话，至少得赚到九十亿，小杰昨天赢了两百多次，他还得赢八十九万多次……这还不如等库洛洛给他呢，不过小杰估计不会愿意使用。 　　念及此，奇犽又不禁想起了昨晚的行动，因为他的干扰，酷拉皮卡等人在原地等了将近半小时才重新出发，而地图上，代表他手机位置的红点在勾德沙漠附近停留了片刻，很快又返回了酒店。 　　他盯了一晚上，也没见其出来，想必是没有撞上旅团的。 　　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奇犽本想休息一会，却发现睡不着，干脆和小杰一道出来了。 　　希望之后都能相安无事吧……奇犽想着，拿出手机看了眼，却看到酷拉皮卡的手机定位在移动！ 　　酷拉皮卡在为黑I帮工作，有行动很正常，奇犽对自己说，然后观察了很久，发现酷拉皮卡的行动轨迹似乎没有规律，是在逛街，还是……在寻找什么？ 　　奇犽不能确定，但他觉得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于是和小杰打了声招呼，没等回复便转身跑了，他要继续盯着酷拉皮卡！ 　　小杰忧心忡忡地望着他的背影。 　　…… 　　下午五点，夕阳的余晖笼罩了整座城市，更为喧嚣的夜晚即将来临。 　　奇犽已经跟踪酷拉皮卡一个白天，他确认对方是在寻找着什么，这让奇犽有了不好的预感，杀手的感应让他察觉到对方身上隐隐透出来的杀意，他深刻怀疑酷拉皮卡的目标就是旅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酷拉皮卡似乎并没有明确的方向，只是没头苍蝇般在市区里四处转悠。 　　然而两个小时之前，酷拉皮卡忽然打了辆车去往了郊区，为避免被发现，奇犽没有跟过去，可他注意到酷拉皮卡又一次前往了勾德沙漠。 　　他去那里做什么？ 　　奇犽疑惑，总不能旅团又去了那里吧。 　　仅仅二十分钟后，酷拉皮卡再次返程，他在东城区下了车，然后似乎有了目标一般，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就在东城区里寻找起来。 　　奇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可如果旅团就在这里的话，就算东城区面积不小，也迟早会被找到。 　　怎么办？要联系库洛洛吗？可是用什么理由呢？ 　　正当奇犽犹豫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看了眼，发现是小杰，便背靠着屋顶的围墙蹲了下来。 　　“奇犽你现在在哪？”刚接起，小杰就立刻问道。 　　奇犽低声说了个大致的方位。 　　“太好了，距离不远，你现在方便吗？我们见个面吧，我有非常紧急的事情要和你说，和你现在在忙的事有关。” 　　他在忙的事？难道是旅团吗？ 　　奇犽抬头看了眼远处的酷拉皮卡，觉得离开一会应该不要紧，便同意了。 　　小杰报了个地址。 　　一刻钟后，奇犽和小杰与雷欧力在一家咖啡店门口汇合。 　　“怎么了？” 　　小杰没说话，拉着奇犽到了一旁没人的巷子里，然后递给他一张纸。 　　奇犽疑惑地接过，展开，在看清纸上内容的那刻，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张悬赏令，被悬赏的数量共有七个，而照片上的人他基本都认识！ 　　窝金、侠客、飞坦、派克、信长，以及两个没见过的一男一女，但显然他们也都是旅团团员！ 　　可是怎么会？！ 　　“我和雷欧力扳手腕的时候，有人给了我们一张邀请函，让我们五点之前去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像格斗场一样的地下拍卖会场。”小杰解释道，“而今天公布的条件拍卖便是这个，主持人说抓到任意一人就可以得到一张二十亿支票。” 　　他看到悬赏时也很震惊，甚至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女生他还见过，昨晚他与她扳过手腕！ 　　奇犽脸色难看，显然，黑I帮已经知道昨晚袭击拍卖会的人是幻影旅团，恐怕今天早上才在内部公开，所以酷拉皮卡才会从早上开始就在城中四处搜寻。 　　而黑I帮在发现找不到目标后，干脆以拍卖的形式向外界公开，让所有为金钱吸引来的人帮忙一起找！ 　　这下糟糕了……他是不是应该立刻联系库洛洛，让他们躲起来呢？！可是他会听自己的吗，从昨天的形势看，旅团敢公然袭击地下拍卖会，明显是不怕得罪黑I帮的！ 　　奇犽想着，直接拿起手机拨打库洛洛的号码，却发现被挂断了！是故意不接的吗？在忙吗？怎么办？ 　　“奇犽？” 　　一旦酷拉皮卡和旅团遭遇，那绝对会是不死不休的场面，若小杰要帮酷拉皮卡，他该怎么办？他能保住小杰吗？反过来，如果旅团的人要被杀了，他要帮吗？他做得到袖手旁观吗？如果最后得知他明知凶手是谁却不告诉他们，库洛洛会怎么看待自己？ 　　奇犽想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奇犽！”小杰用力握住奇犽的肩膀。 　　奇犽瞬间回过神。 　　“你先别紧张，酷拉皮卡现在还没遇到旅团吧。”小杰说。 　　“可目前这情形，说不定他们今天就会遭遇了，酷拉皮卡好像知道旅团在哪块区域。” 　　“那我们就想办法阻止他们遇到。” 　　“小杰？！”奇犽惊讶。 　　“我想好了，我做不到什么都不做，但我也不想见到你说的那个情景，所以我决定帮你这一次。”小杰说，眼神坚定而清澈。 　　奇犽明白小杰做出这个决定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如果不是他的缘故，小杰肯定会帮酷拉皮卡一起找旅团，夹在中间为难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呢？ 　　“谢谢你……”奇犽感动地说，若最后没能避免他们遭遇，有小杰的这句话他也觉得自己的努力没白费，他一定会护住小杰的！ 　　“等等！你们先别急着感动道谢！”一头雾水的雷欧力插了进来，“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他原本还想着这悬赏来得正好，他们可以想办法拿到巨额赏金，可现在怎么看着不对劲啊？这两小鬼完全不像是想要赚钱的样子，反而不断提到酷拉皮卡，而且听着似乎也不是想要帮他，而是阻拦他。 　　“奇犽……是认识旅团吗？”他迟疑地问。 　　小杰和奇犽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这是同意把事情告诉雷欧力的意思。 　　“是这样的，雷欧力你听完不要激动……”小杰说道。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作为临时基地的废弃楼中气氛一片和谐，今日没有行动，蜘蛛们如往常一样打发时间，或玩手机、或打游戏、或打牌喝酒聊天。 　　“咦？”捧着手机的侠客忽然出声道，“我们被通缉了呢。” 　　“哈？你们昨天去的那几个人吗？”芬克斯接话。 　　“是啊，照片都在猎人网站上被人公I开了，一人二十亿，真是大手笔，还有人悬赏一亿想买我们的情报。”侠客笑眯眯地说，“看来黑I帮很恼火啊。” 　　“那肯定啊，手下最强的阴兽都被干掉了，不过这是他们该得的。”芬克斯说。 　　库洛洛想起什么，忽然抬起头，看了圈后问：“窝金呢？” 　　“去上厕所了吧。”信长回答，丢出一张牌，“也该回来了。” 　　因为体内水蛭的卵，窝金需要不停喝啤酒不停排泄才行。 　　库洛洛瞥了眼不远处喝空后叠成堆的啤酒罐，“他啤酒已经喝完了。” 　　“嗯？那么快？”富兰克林惊讶，他可带回来好几箱。 　　“呃，因为大家都有喝……”侠客放下手里的啤酒罐，讪笑，“他该不会出去‘买’酒了吧，我打个电话吧。” 　　然而电话拨出去，铃声却在基地里响了起来。 　　“居然没带手机……”信长嘀咕着起身站起来，跑出去了，片刻后，他回来说，“他不在，可能真的去买啤酒了。” 　　“去找吧。”库洛洛下令道。 　　“啊？需要吗？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信长有点惊讶。 　　“特殊时期嘛，现在应该很多人在找我们，”侠客替库洛洛解释道，“万一有人跟过来发现这里就麻烦了，我们明天还有行动呢。” 　　“芬克斯，还有，”库洛洛顿了下，昨天的几人不能去，玛奇也走不开，最合适的……他的视线落在角落的某人身上，“西索，你们去吧，不出意外他应该去了附近的便利店，发现尾巴的话就处理掉。” 　　“收到。”芬克斯叹了声气，放下游戏机站起来。 　　被点名的西索没有异议，他也呆腻了，出去逛逛也好。 　　真是让人无趣至极的几天啊～ 　　…… 　　奇犽等人目前在分头行动。 　　不久前小杰打通了酷拉皮卡的电话，询问过后得知对方果然是在寻找幻影旅团，小杰说明了悬赏的事，表示可以帮他一起寻找，却被拒绝了，称蜘蛛很危险，让他们不要参与进来。 　　酷拉皮卡不想让朋友陷入危险，自己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尽管小杰很希望酷拉皮卡能从仇恨的沼泽中摆脱出来，却也明白任何人都无法阻止酷拉皮卡的复仇。 　　小杰心情复杂地挂了电话，然后同意了奇犽的方案。 　　因为奇犽怀疑酷拉皮卡知道旅团的大致方位却不清楚具体的，所以由他与小杰在东城区寻找旅团的迹象，而雷欧力则根据手机定位远远跟着酷拉皮卡，有情况几人随时联系。 　　小杰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如果将来酷拉皮卡发现了他愿意承担任何指责。 　　而雷欧力沉默了半天，却说酷拉皮卡不会责怪小杰，他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会理解小杰为朋友着想的好心。 　　可理解却不代表能接受。雷欧力在心里补充，然而现在也没别的选择了，如果酷拉皮卡最终的结局是死亡的话，他宁愿对方永远不原谅自己也要阻止这一切。 　　在得知了真相之后，雷欧力反而要比小杰果决得多，或者说，他要更现实一些，复仇不是人生的唯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如奇犽所想的，不让酷拉皮卡与旅团遭遇，这是最优解。 　　奇犽与小杰各自在大街小巷奔波了将近两小时，最终还是小杰发现了蜘蛛的踪迹，他立刻通知了奇犽。 　　这算是个好消息。 　　没几分钟，奇犽便赶了过来，两人躲在墙角，远远看着正走在路上的窝金，他手里拎着一箱啤酒，胳膊弯还夹了一箱，同时另一只手里还在喝着一罐啤酒。 　　然而坏消息是，他们在联系雷欧力之后，发现酷拉皮卡就在附近，且前进的方向极有可能和窝金迎面撞上！ 　　两人立刻让雷欧力去追赶酷拉皮卡，同时跟在窝金后面，准备随时现身阻拦。 　　然而雷欧力还没有学会“绝”，为了避免察觉离得较远，而他们发现得实在有些晚了，酷拉皮卡与窝金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米，只要他再往前十米转个弯，出了巷子就能看到！ 　　怎么办？！ 　　情况紧急，奇犽顾不得其他，正准备上前拦住窝金，撒娇也好耍赖也罢，总之无论如何要把人带离这条街！ 　　可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背后窜了上来，奇犽一僵，还未来得及踏出一步，就被人从后方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小鬼，鬼鬼祟祟干嘛呢。”一道纳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奇犽？！”小杰一惊。 　　奇犽倏然扭头，看到了没有眉毛的金发男人。 　　是芬克斯！ 　　糟了！奇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来不及了！ 第102章 （加更） 　　酷拉皮卡知道蜘蛛一定还没离开友克鑫，达佐孽说过，为了不让这群罪犯逃脱，黑I帮从昨夜凌晨就开始封锁海陆空交通。 　　然而在找了大半天却毫无线索之后，酷拉皮卡意识到在这座人口千万的大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突然想起昨夜发生在勾德沙漠的战斗，那里的残迹或许能找到线索，果不其然，他在深坑中找到了一些血迹以及即将消散的残念，里面充斥着刚烈至极的杀意。 　　可惜信息不足，无名指的追魂之链只能在地图上指出大致的范围，而且只能指示当前的方位，旅团不一定会长时间停留在那。 　　但在没有其他更多的情报之前，这是目前唯一的提示。 　　不过从小杰那得知旅团被悬赏通缉的消息后，酷拉皮卡心里却是一沉，因为明知黑I帮在大肆寻找，旅团会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概率变得极小。 　　东城区还有最后两条街区没有去过，酷拉皮卡决定都去看一遍，若仍没有踪迹便另做打算。 　　达佐孽说黑I帮因为妮翁的预言提前转移了昨天的拍卖品，不出意外的话，没有达成目的的旅团肯定还会有其他的动作。 　　此时夜幕已降临，华灯初上，人群喧嚣，路边的餐厅中有不少客人还在享用晚餐，酷拉皮卡快步走过新月街，正准备穿过一条巷道，前往珂尼耶路，刚过拐角，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迎面而来的那个人也停顿下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嗯哼～” 　　酷拉皮卡声音清冷地唤出来者的名字，“西索。” 　　这个在猎人考试让人印象深刻的4号他自然还记得，这是个危险人物，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撞上，对方也是为了拍卖会而来的吗。 　　“好巧呢，小苹果～”西索勾起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与你无关，我还有事，先走了。”酷拉皮卡不欲和他过多交流耽搁，说着就要绕开他，却被一只夹着纸牌的手拦住路，不等酷拉皮卡反应，沉重的带着杀气的念压直扑而来！ 　　酷拉皮卡一僵，条件反射地运起“坚”抵抗。 　　好强的压迫力——！ 　　对峙间，一声来自背后的呼喊打破了僵局。 　　“酷拉皮卡？！” 　　西索收回了念压，满意地说：“成长得不错哦～但还不够，再接再厉，不要让我失望呢。”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只是看看自己关注的果实的成长情况，西索说罢便施施然走了。 　　这家伙……！ 　　酷拉皮卡脸一黑，瞪着西索离去的背影半晌，才看向跑来的雷欧力。 　　“西索怎么在这里？”雷欧力喘了口气先问。 　　“碰巧遇上了。”酷拉皮卡回答，然后问，“你怎么一个人？小杰他们呢？” 　　酷拉皮卡知道他们三个是一起行动的。 　　雷欧力挠了挠头，满脸透着心虚：“他们回酒店了，我出来找吃的哈哈哈，好巧哦，居然就碰到了，你吃过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顿晚饭？” 　　酷拉皮卡有点无奈，雷欧力实在不会撒谎，“你们该不会在找旅团的踪迹吧。” 　　“呃……毕竟悬赏金很多啊哈哈，小杰想买一个游戏机，需要很多很多钱。” 　　雷欧力拿出这样的借口，酷拉皮卡也没理由阻止，沉默了会，最后只是说：“如果看到他们，千万不要动手，第一时间告诉我。” 　　“没问题！” 　　“晚饭我不吃了，等我忙完了再找你们吧。”酷拉皮卡说完便转身走了。 　　雷欧力看了眼手机，没有制止他离开。 　　…… 　　“芬克斯？”听到动静的窝金回身走了过来，十分惊讶，“这不是奇犽吗，你抓着他干什么？” 　　“这小鬼偷偷跟着你呢。”芬克斯把人放了下来。 　　“啊？你跟我干什么？”窝金想起这是个惯犯了，问，“难道你又找团长？” 　　“是啊！”奇犽振振有词，“我有事找库洛洛，打他电话又不接，这不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嘛。” 　　“团长在忙，现在没空搭理你这个小鬼。”芬克斯说。 　　“可我真的有事啊！很重要的事！”奇犽说，在小杰瞪大眼的注视中，如同撒娇般拉长了语调，“你们就带我去找他吧～” 　　能以此探清旅团的所在地那就最好了，他在心中冷静地想。 　　芬克斯&窝金：“……” 　　“……不然芬克斯你问问团长？”窝金刮了刮脸，提议。 　　“……行吧。”芬克斯满脸不耐，但还是拿出手机拨打库洛洛的手机，然后简单说明了情况—— 　　“团长，我已经找到了窝金，但是遇到了揍敌客的小鬼，他找你，说有事。”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传来回复：“那就带他一起回来吧。” 　　“团长同意了，那就一起走吧。”芬克斯说罢，看了眼在旁沉默的小杰，“这个呢？” 　　“这是小杰，我朋友！他可以一起去吗？” 　　“哦，随你。”芬克斯随口道，都是小鬼，多一个也没差。 　　“你是来找我的吗？芬克斯。”窝金这时问。 　　几人一起往临时基地走。 　　“是啊，团长说现在不要随意出去。”芬克斯说着想起什么，“啊，西索也出来找你了……算了，我没他号码，反正找不到会自己回去的吧。” 　　奇犽和小杰闻言默默对视一眼，西索？是他们认识的那个西索吗？他也是蜘蛛？！ 　　等等……如果真的是那个西索，他岂不是认识酷拉皮卡吗？！那他有认出酷拉皮卡是窟卢塔族吗？！ 　　应该没有吧……否则早就察觉不对劲了，甚至杀人灭口都可能。 　　两小只怀着忐忑的心情，内心七上八下地来到了蜘蛛们的据点。 　　那是远离市区的一栋废弃楼，除了西索，所有的蜘蛛们都在里面。 　　刚进去，奇犽就察觉到身边小杰浑身紧绷起来，他对此深有体会，第一次遇见这群危险至极的人时他比小杰还紧张呢，但两年过去，他已经能坦然自若地和他们相处，不过这会依旧是紧张的，这份紧张来源于他内心的别有目的。 　　然而奇犽知道自己绝不能表现出异样。 　　他扫了一圈，就将目光投向了库洛洛，发现他和以往有点不一样，不光是打扮，脸色好像有点苍白，奇犽愣了下，下意识地问：“库洛洛，你怎么了？” 　　库洛洛？ 　　小杰立刻顺着奇犽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额头有着十字刺青的黑发男人，一双黑色的眼睛深不见底，手里拿着一本书，气质深沉如渊，在一群危险人物中央毫无违和感。 　　这就是奇犽的……大嫂？以及把酷拉皮卡族人杀光的恶徒之首？ 　　因为奇犽先前提起他的时候，把他跟米特阿姨放在了一起比较，这让小杰对他的印象两极分化严重，见了真人后实在很难将眼前的男人与那个温柔体贴的印象对上号。 　　……不过和奇犽那个大哥倒是挺搭的。 　　但他或许对奇犽是真的挺好，因为明明看起来就很危险，可他回答奇犽的口吻很温和。 　　“没事。”库洛洛道，“你找我什么事？” 　　“嗯……”奇犽仿佛有点不好意思，扭捏了会，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一边说，“是这样的，我这不是在筹钱吗，然后不久前发现你们被悬赏了，一个人就有二十亿！我就想了一个赚钱的绝佳好办法！” 　　“就你们听过仙人跳吗？”他展开那张悬赏单，对着众蜘蛛说道，“只要我把你们都‘抓’了，不就是可以拿到一共一百四十亿的巨额赏金了吗？然后你们再逃走就好啦！” 　　蜘蛛们：“…………” 　　小杰圈圈眼：“……” 　　还、还能这样操作的吗！ 　　基地突然一片寂静。 　　侠客：……哇哦！这小鬼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呢！就是被团长宠得也太无法无天了点！ 　　“你这小子……”芬克斯简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说什么呢！把我们当什么了！” 　　“你找死吗。”飞坦冷冷道。 　　面对众人的冷眼，奇犽也不怕，下巴一抬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还欠库洛洛钱吗！那么快的来钱方式不常有啊！” 　　窝金一听，居然还觉得挺有道理，接话道：“是哦，不然我和你去吧，拿到钱我们平分，我那半给团长，信长也一起啊！” 　　信长死鱼眼：“……” 　　你一个人找揍不要扯上我！ 　　“我可以去吗？”小滴也有点心动。 　　“不可以。”富兰克林回答，“会被团长骂的。” 　　“哦。” 　　“哈哈哈，”侠客笑出声，“你们别闹，听团长的。” 　　“恐怕不行。”库洛洛说。 　　“好吧。”奇犽有些失望，随即又道，“不过现在你们都被黑I帮悬赏了，还不离开吗？如果担心走不了的话，可以找我大哥啊，坐我家飞艇肯定不会被查。” 　　“不用了。”库洛洛拒绝了。 　　奇犽见状知道是得不到任何其他信息了，但好歹知道他们据点在哪了，也不算无功而返，说：“那好吧，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筹钱还你吧。” 　　“嗯，不急。”库洛洛随口道。 　　“你们不同意仙人跳这个办法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奇犽准备告辞离开，就在这时始终沉默的小杰忽然开口了，他看向库洛洛，“幻影旅团的团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奇犽突然感到不对，脸色微微一变，喊了声：“小杰！” 　　然而小杰有自己的坚持，他望着库洛洛等他的回复。 　　库洛洛将目光落到这个他不曾过多关注的少年身上，“什么事。” 　　“你对奇犽那么好，”小杰黑色的清澈眼睛直直盯着库洛洛，“为什么却会对毫无关系的人狠下杀手呢？” 　　话音刚落，方才还轻松的气氛瞬间凝滞了。 第103章 　　奇犽心里一慌，他敏锐地注意到，在小杰问完那句话后，目之所及，飞坦和侠客的眼神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侠客笑容微敛，而飞坦的神情也认真起来。一双狭长的金色眼眸盯着小杰，透着如冷血动物般的冰冷色泽。 　　奇犽本能般地站到了小杰面前，以一种非常袒护的姿态。他正飞速运转大脑思考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蜘蛛们打消对小杰的敌意，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沉默。 　　“嗯？都回来了啊，也不告诉我～”一身小丑装的西索出现在众人视线下。 　　“联系不到你啊。”芬克斯说。 　　西索显然也不在意，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小杰，像是不认识般，在奇犽身上停顿了下，带着一缕笑意说：“这不是小伊的弟弟吗？怎么会在这里？” 　　奇犽闻言心中划过古怪，小伊？伊…路米？ 　　“你认识我大哥？”这么问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些画面，猎人考试里，西索和伪装成钉子怪的大哥好像经常待在一块？ 　　“是哟，关系不错哦。”西索回答着，坐到了一边。 　　西索可真会火上浇油啊，侠客暗叹，瞥了眼库洛洛，但对方脸上当然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绪。 　　古古怪怪的…… 　　奇犽心想，但他这会也顾不上其他，西索这么一打岔倒是正好，他转身去拉小杰，“库洛洛，你们忙吧，我们还是先走了。” 　　然而强化系执拗起来，有时候是真的让人头疼，奇犽拽了拽小杰，对方纹丝不动，仍旧望着库洛洛没有移开视线，一定非要个答案不可。 　　奇犽：“……” 　　他在心里暗道不妙，这问题实在太突兀了，库洛洛会以此联想到什么吗？ 　　飞坦细眉一皱，正要开口，窝金抓了抓头发，疑惑问：“奇犽，你朋友是认识黑I帮的人吗？” 　　奇犽微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站在旅团的角度，小杰若认识黑I帮的人，对他们杀人如麻的行径感到愤怒，从逻辑上有此一问是说得通的。 　　但奇犽当然要否认，“没有，他只是因为看到了你们的悬赏，知道你们应该杀了黑I帮很多人……” 　　他干笑着道，努力替好友找补，“小杰是个猎人，他对所有犯罪都是一个态度，不是故意针对你们的，以前也说过我来着……不过小杰人很好的！” 　　不论奇犽话里的真实性与否，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气氛缓和了许多。 　　有理有据，但，是在撒谎。 　　库洛洛想。 　　这小孩没有任何破绽，连尴尬都表现得恰到好处，但他了解奇犽，也看得出来——就连刚刚所提的赚钱方案在内，小揍敌客今日所言都是假的，准确说，这些说辞都是在掩盖背后真实的目的。 　　再结合这位“小杰”所问的，库洛洛隐隐有了猜测。 　　要拆穿吗？ 　　他无表情地看着奇犽思索，随着他的注视，对方的表情也越来越僵硬。 　　算了。 　　就在气氛逐渐又变得凝固时，库洛洛视线轻轻落在了小杰身上，没什么情绪地回答，“大概就是因为不认识吧。” 　　他语气轻且淡，轻描淡写般。 　　小杰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他的眼神仍旧疑惑，可语气却不禁染上了怒意，“就因为不认识他们，你们就可以杀这么多人吗？！为什么要让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你的杀欲买单？！” 　　场面随着话音的结束完全冷了下来，飞坦的眼中闪动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而库洛洛却维持着原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是啊，为什么呢？ 　　无辜的人，这世界上总是很多的。 　　那一瞬间库洛洛又仿佛看到了流星街里那一座座小小的坟墓。 　　无数的生命在懵懂之时就被折断，人间的恶意总是让人捉摸不定。杀掉他们的人或许也有亲朋好友，也有着用生命珍惜的人。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这世界上除了弱肉强食外没有其他规则，连黑白都无所谓。 　　飞坦往前一步，喑哑的嗓音里带着威慑，“小兄弟，你太得意忘形了。” 　　“这小鬼很有意思啊。”信长反而笑了声，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抱着刀，隐约有阻挡的意思，“这不挺有胆量的，还敢凶团长啊，哈哈。” 　　这不是一个令他会感到愉快的问题。 　　库洛洛想了很多，为什么选择杀人又为什么不能杀人这种问题本身就有千百种答案。 　　他看着那个依旧固执的小孩，不再作答，只是移开了目光，问起了奇犽，“在选择从家离开后，你过得好吗？” 　　奇犽满身冷汗，听到这句话怀疑地看他一眼，下意识点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库洛洛笑了笑，“你交的朋友很不错，你们可以回去了。” 　　这是放过他们了。 　　奇犽闻言，立刻说：“好的！那下次见！” 　　说罢，他也没功夫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被库洛洛看穿，用力拉着不甘心的小杰连忙就往外跑，深怕对方改变主意。 　　等两小只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侠客摸着下巴说：“感觉不对劲啊，奇犽的反应有些反常，把他们放走好吗？” 　　“那留着他们俩小孩能干嘛啊？”信长说，“又不能杀掉，我们还得看着这他俩，多麻烦。” 　　“……”侠客无奈看他一眼，评价道，“你不要感情用事。” 　　“没有。”信长抠了抠耳朵，眼神游移，“只是实话实说，况且团长都同意放人了。” 　　“那小子看起来的确有心事。”窝金说，他平时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很细心，“难道是因为没钱花了？要不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跟他去一趟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你一定会被团长教训的。 　　侠客汗颜，干笑两声。 　　空旷的废弃工厂内一时间有点冷清，谁也没再说话。 　　在旁观望许久的西索倒是对旅团对奇犽的态度有了新的认识，心道库洛洛对小伊的弟弟都这么容忍随和，看来还不打算和伊路米分手。 　　哎…… 　　西索伸手戳倒了刚刚才搭起来的扑克塔，内心十分失望。 　　“不用管他们两个了，”库洛洛为这件事划上句话，“剩下的事按原计划进行。” 　　“明白～”侠客应道。 　　…… 　　刚过晚十一点，库洛洛忽然感到疲惫的身体开始慢慢轻松起来，伤口在念线的作用下在快速愈合。 　　玛奇显然也察觉到了，撤走了念线。 　　重伤的惩罚持续了整整二十四小时，虽然带来了不便，但所幸不会影响到后续的行动。 　　这次杀人的犯罪他们用了50亿才赎清罪，又要花大价钱买凶杀十老头，如果不是抢到的拍卖货品多且珍贵，简直是一笔划不来的买卖。 　　昨天看到飞坦带着阴兽枭回来，库洛洛就猜测昨晚的拍卖品已经到手了，随后侠客也给他了暗示证实了这点。 　　但为了避免短时间内被雪上加霜二次审判，库洛洛什么都没有问，他知道侠客也会嘱咐飞坦先别动那批货。 　　早在来友客鑫之前他就和侠客商量过如何不叠加犯罪的办法，现在恰好用上，审判之秤的程序化是他们可以利用的最大一个漏洞。 　　做下那么大的事情，总要把各种意外都考虑到，黑I帮的地下拍卖会不止一天，他们也不打算只抢一次，原本是库洛洛亲自策划第一天的行动，之后则由侠客代为指挥，见机而行。 　　虽然后来因为各种意外更改了计划，但也不要紧，只要最后结果不变就可以。 　　不过黑I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阴兽死了，没了念能力者对付他们，他们也一定会去找其他的帮手，而业界最出名的“帮手”自然非揍敌客莫属，针对这点提前部署是必要的，顺利的话还能以此解决被公开悬赏的麻烦。 　　除此之外，库洛洛还看中了那预言的能力，这样的能力太便利了，必须拿到手。 　　侠客已经查到那位大小姐如今就在友克鑫，可见也是为了参加拍卖会而来的，找出她的所在地不算难。 　　干脆明天一口气解决吧。 　　库洛洛想着，等外伤全部愈合后，便对侠客说：“明天留一人在基地看守，然后等我电话通知，其余全员‘参加’晚上的拍卖会。” 　　侠客当然理解库洛洛话里的意思，此“参加”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出席拍卖会，却也不是1号晚上那样简单粗暴的杀人越货。 　　“我们会让拍卖会顺利举行的，”他笑着说完，又关心道，“团长你那边不需要多一两个人吗？” 　　“嗯，你们不要出现，揍敌客很可能会出现在墓地大楼里。” 　　侠客：“……” 　　明知伊路米和团长性命相连还接委托，如此认钱不认人，把家族信誉放在第一位，该说不愧是揍敌客吗？ 　　“我和芬克斯跟着你吧。”飞坦出声提议。 　　“是啊。”侠客附和，“团长你现在重伤刚恢复，而据我所知，揍敌客只要接了生意就不会手下留情。” 　　“不用，你们听命行事就行，”库洛洛拒绝了，“我都安排好了。” 　　命令是不可违抗的，众人见状只能同意。 　　* 　　从离开蜘蛛的据点一直到回到市区的大街上，奇犽和小杰都没有说话交流。 　　此时已是深夜，但友客鑫的街区依旧热闹不已，街灯一盏盏亮起，装点着这座富饶繁华的罪恶都市。 　　小杰并不害怕旅团那些危险至极的恶徒，他只感到了出离的愤怒和不解。 　　他其实也很清楚，自己会被他们轻易放过，全是因为奇犽的缘故，但这反而更令他感到愤懑！ 　　那些人分明也是有着正常感情的，不是全然冷血的，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杀害别人呢？ 　　但这个问题注定是得不到答案了，小杰不禁看了眼奇犽，从废弃楼出来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变成面无表情的冷漠，显然也是心情糟糕。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小杰拿出来，上面有一堆未接电话，都是雷欧力。 　　小杰接了起来，那头传来雷欧力担心的咆哮：“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接电话？！没发生什么事吧！” 　　“对不起，刚刚有点忙没听见。雷欧力，你在哪里？” 　　“和酷拉皮卡分开后，我就回酒店了。”雷欧力说。 　　“那你在酒店等我们，回去再说吧。”小杰简单说完就挂了电话。 　　回酒店的路上，小杰缄默许久，忽然开口：“我还是觉得幻影旅团的团长是个坏人。” 　　就算对奇犽很好。 　　“我知道。”奇犽轻声说。 　　小杰看着他，神色复杂地又说道：“但如果他只是个坏人就好了。” 　　如果只是一个纯粹的坏人，他们就不用纠结选择了。 　　“……”奇犽不说话了。 　　小杰转回视线，看着脚下的路面，低声说：“你说我们做的对吗？我并不想骗酷拉皮卡。” 　　“……这和你没关系，是我对不起他。”奇犽声音艰涩。虽说不想欺骗朋友，但小杰也清楚如果这件事被酷拉皮卡知道，奇犽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两人双双垂着脑袋，心情低落地回到了酒店。 　　* 　　经过一个晚上加大半个白天的休息，库洛洛觉得自己的状态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虽说还留有一些重伤初愈的后遗症，但行动上已没有问题。 　　不过若遇到揍敌客可能的确会麻烦点，可既然无法避开那也只能硬上了。 　　等换完派克带回来的一身西装，准备出发时，库洛洛想了想，拿出手机拨打了伊路米的号码。 　　自从前天晚上的电话轰炸后，之后对方居然乖乖地没有再打过来骚扰，这表现还不错。 　　对面很快接通，听背景音像是在外面。 　　“库洛洛。”伊路米唤了声。 　　“你准备行动了吗？”库洛洛问。 　　“是啊，毕竟你可是大客户，我要提早准备一下。”伊路米想到自己的告白计划，又顺口问，“你大概什么时候忙完？” 　　“顺利的话，今晚拍卖会结束吧。” 　　“哦。” 　　那就是11点左右？伊路米猜测。 　　“如果不顺利呢？” 　　“那就没有今晚了，估计会被席巴先生干掉。” 　　伊路米：“……” 　　他想库洛洛果然猜到了十老头会找揍敌客来对付旅团，不过即便如此，库洛洛肯定也不会停止前往今晚的拍卖会。 　　伊路米看着远处慢慢西沉的太阳，语气平静，“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今晚十老头会死在他们该死的时候。” 　　“我知道，”库洛洛轻笑了下，“揍敌客家拿钱办事非常有信誉，你会对委托负责的。” 　　“不是，”杀手一本正经的声音从音筒里传了过来，莫名带上了点温度，“我是要对你负责。” 第104章 　　库洛洛独自离开临时基地时，夜幕堪堪来临。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将近三个小时，他之所以会提早出发主要是为了那位拥有预言能力的大小姐。 　　猎人确实是一个十分方便的职业，侠客在猎人网站上查到了有关诺斯拉帮派的所有信息，包括诺斯拉名下的空壳公司、以及相关人员目前在友克鑫的住址。 　　除此之外，还有其中几人今天将要离开友克鑫的机票信息。 　　库洛洛提前等在了航站楼，果不其然看到了目标，蓝紫色的头发，十七八岁，面容姣好，库洛洛对照了侠客给他的照片，确认是妮翁·诺斯拉无误。 　　不过还没等他行动，这位大小姐居然自己甩掉了保镖，然后溜出了机场。 　　库洛洛挑眉，大概猜到了她想去哪里，跟了上去。 　　妮翁显然没什么社会经验，一路兜兜转转才到了墓地大楼附近。 　　库洛洛坐在车中，始终在后面跟着她，直到看到她在大楼外的检查站附近徘徊才下车。 　　妮翁原本是气爸爸骗她才跑出来的，说什么拍卖会取消了让她先回家，根本就是不想带她去拍卖会才随便找了个借口！ 　　可好不容易到了拍卖会附近，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就算一个人偷溜出来也没什么用。 　　墓地大楼方圆一公里内早就成了一片法外之地，路边搜查的警察几乎是十步一岗，还有荷枪实弹的武警与黑I帮成员警戒，没有参会证根本不可能进去。 　　正一筹莫展间，忽然有人在身后问：“怎么了？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妮翁微微一惊，有些警惕地转头，却看到了一个长相斯文俊美的男人，气质清隽矜贵，一看就是哪家的少爷，还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所以才会见到像是遇到困难的女士就上来询问。 　　妮翁一下子就放松了，迅速打量了番男人的穿着打扮与他后面的豪车，心里顿时有了打算，开口道：“我是妮翁·诺斯拉，我爸爸是莱特·诺斯拉，是诺斯拉帮派的帮主。” 　　她先点明了自己的身份，随即又道：“我想进墓地大楼，但是忘记带参会证了，你是要参加拍卖会的吧？可以把我带进去吗？” 　　男人愣了下，迟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那就走吧。”妮翁打断他，扬起笑容，“谢谢你。” 　　库洛洛盯着眼前的大小姐，心道真轻松啊，可面上还是恰到好处地犹豫了下，才帮她打开了后车门，道：“好吧。” 　　豪车和参会证都是提前“准备”的，至于司机，是公园里随便找的流浪汉。 　　等坐上车后，库洛洛问：“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我故意的，我爸爸说话不算数，就是要吓他一跳他以后才不敢对我撒谎。”妮翁说。 　　“这样啊。”库洛洛应了声，倒是没多说什么。 　　眼前男人性格随和，和他聊天很舒服，妮翁不由再次笑道：“多亏了你我才能进来，真的太感谢啦~” 　　“这没什么，举手之劳，”库洛洛也笑了笑，“不客气。” 　　车子顺利通过了搜查，两人走进墓地大楼。 　　距离拍卖会前的鉴赏会开始还有点时间，两人先去了楼上的餐厅。 　　刚在窗边的座位坐下，妮翁就长叹了声，说：“总算进来了，好累哦。” 　　“怎么了？是饿了吗？”库洛洛体贴地问，“要不要吃点什么？” 　　这时服务员过来，妮翁点了茶水后才对库洛洛说：“不是啦，你不知道我每天都被一堆人盯着，一点自由都没有，我爸爸还老是骗我，这次出来花了我不少力气呢。” 　　库洛洛闻言便笑了。 　　“你不信吗？我平时都出不了门，就算出去也必定时时跟着保镖，”妮翁撅起嘴抱怨着，“为了今晚的拍卖会，我可是用最后一点点时间才从机场逃出来的。” 　　“不是，”库洛洛温和的回答，“只是我有个朋友和你一样，也是被家长管的很严，看来现在小孩子的烦恼都一样。” 　　“你才多大啊，就说我是小孩。”妮翁嘀咕着。 　　“我26岁了。” 　　“你大我九岁吗？！”妮翁惊讶，“完全看不出来啊，我以为顶多四五岁。” 　　库洛洛又笑了下，“有时的确会因此产生一些困扰。” 　　妮翁的性格其实很容易摸透，活泼单纯但也任性，只要顺着她的话不难相处。 　　“我听说你很会占卜？”*“是啊。”妮翁并没有意外对方知道这事，自己的名头在圈子里还是颇有名气的，她得意地说，“很多大人物都来找我算呢。” 　　“那准确性有多少呢。” 　　“据说百分百哦。” 　　“这么厉害！”库洛洛微微睁大眼，然后好奇而期待地问，“那能帮我算算吗？” 　　“没问题啊。”妮翁让库洛洛写下自己的姓名、生日和血型。 　　“库洛洛……这名字好奇怪哦。” 　　“朋友都叫我团长。”库洛洛微笑着说。 　　“哈哈，更奇怪了。” 　　然后妮翁便握着笔使用了念能力[天使的自动笔记]，一只长着巨嘴的、头顶有着翅膀的奇怪生物出现在半空，控制着妮翁的右手在纸上写下文字。 　　库洛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亲眼见证对方使用念能力、询问对方能力相关的问题并得到答复，这两个前置条件都已完成，剩下的只需要让对方将手放在[盗贼的极意]的封面手印上就可以盗取到这个念能力了。 　　该收尾了。 　　“好了！”妮翁放下笔。 　　“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妮翁并没有看自己的占卜结果，直接将纸递给库洛洛，一边解释，“我的占卜形式有点独特，是由四到五段四行诗构成的，能预测这个月每周要发生的事，不过你只有三段，说明那件事可能已经结束了。” 　　库洛洛接过，只见上面写着： 　　【你获得了极其珍贵的礼物， 　　重要的日历将得以保存完整。 　　你与同伴的舞台落幕之后， 　　极黑的合约者带来了盛大的庆典， 　　全城将为你们陷入狂欢。 　　同伴还是合约者， 　　你将一直面临这两个抉择。】 　　极其珍贵的礼物……库洛洛轻轻挑了下眉，脑海里浮现出奇犽略显僵硬的神色，隐约明白了什么。 　　至于后面一段，极黑的合约者显然指的是伊路米，库洛洛想到伊路米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什么时候办完事，不禁有些无语……这大少爷又想做什么？ 　　这样一言难尽的心理活动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两人又坐了会，库洛洛说：“鉴赏会快开始了，我们下去吧。” 　　“好啊。”妮翁站起来，“今天能遇见你真好，我太幸运了。” 　　库洛洛微微一笑，“我也一样。” 　　两人来到一楼，闲谈间，库洛洛毫无预兆地，忽然以手为刀，用普通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劈晕了妮翁，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能力后，他就将人交给大楼的安保人员安顿，随即走进了楼内的监控死角处。 　　再次返回楼上的路上，库洛洛解决了几个十老头雇佣来的杀手。 　　显然，还是有人通过监控发现了他击晕妮翁的行为。 　　墓地大楼和色梅塔利大楼相似，是一栋综合性的双子高楼。 　　库洛洛一边注意着时间，一边来到了双子楼左边的最高层玻璃观景台，那里清净，且封闭。 　　空旷的景观台无处可躲，两名杀手如闻到血味追来的鲨鱼，不怀好意地现了身，大概知道这位出现在墓地大楼的刺客不好惹，他们对视一眼，决定合作，一起朝站在中央的清瘦身影靠近。 　　还有些时间，而身体的确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库洛洛想，虽然根据那位大小姐的占卜诗，今晚的行动应该会很顺利，不过为了更好地应对之后可能有的战斗，现在还是省点力气吧。 　　库洛洛微笑着注视着杀手，召唤出了[密室游鱼]，两条银色的长尾骨鱼出现在密闭的空间中，游弋的姿态轻盈而优雅，完全看不出它们是食肉性鱼类，且尤其偏爱人-肉。 　　数分钟后，库洛洛打开了景观台的玻璃门，两名被念鱼吞食了大半身子、连脑袋都被啃噬却依旧保留清醒意识的杀手早已精神崩溃，念鱼消失后便成了一滩烂肉。 　　两人死亡后，天秤出现了，库洛洛已经先后解决了不下五个杀手，天秤也每次都会尽职尽责地出现，但除了一个被判定有小罪外，其他几个居然算做好事，如此一来直接把偷念的罪给赎清了。 　　离开顶楼后，库洛洛打了通电话，让留守在基地的信长将枭藏在念能力中的拍卖品取出，在信长依言照做的那刻，天秤再度现身，而这一次审判的罪恶红到发黑。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下达了抢劫1号拍卖品的指令，只要东西落到团员手里，罪恶就无法避免，所能做的也就是延迟惩罚降临时间，不至于妨碍今天的行动。 　　罪孽虽重，但赎罪的办法也早已准备好——即十老头的命。 　　下楼的时候，库洛洛忽然感到了异样，那是……念能力者的“圆”！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周围有人，说明对方还离他有些距离，而这样大范围的“圆”，显然那是个高手。 　　来了。 　　库洛洛心中一凛，来到走廊上，随手推开一扇侧门，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剧院，里面空无一人，他等了没一会，剧院正面的大门就被打开，走进来的不出所料是两个揍敌客。 　　库洛洛从舞台上跳下，微笑着招呼道：“席巴先生，桀诺先生，晚上好。” 　　席巴和桀诺在大楼内搜寻许久都没找到目标时，就隐隐有了猜测，他们分别在不同的角落发现了几具被杀死的尸体，下手干净利落且都是一招毙命，从手法来看凶手只有一人。 　　库洛洛明知黑I帮极有可能雇佣揍敌客来对付幻影旅团，为此还提前买凶了十老头，那么他会让团员独自一人面对揍敌客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这个唯一的凶手很大概率就是他们揍敌客下一代的……嗯，“长媳”。 　　席巴和桀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库洛洛杀人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不得已，桀诺只能展开一个半径百米的圆横穿整栋墓地大楼感知，才发现人在楼上的剧院中。 　　而果不其然，里面只有库洛洛一人。 　　这小子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走进去时，席巴忍不住想，面上不动声色地回应道：“看来你不意外我们来。” 　　“等你很久了，”库洛洛说道，将目光落在老人身上，“只是没想到桀诺先生也会在。” 　　“是伊路米告诉你的？”桀诺脸上带着亲切十足的笑。 　　“当然不是。”库洛洛否认，“伊路米是素养极好的顶尖杀手，不会透露雇主的消息，哪怕不是他的。” 　　“你明知我会来，还敢一个人应对？”席巴淡声说道，“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次杀人重罪的惩罚是A级，或许还不止，现在恐怕很难完全恢复吧。” 　　库洛洛不意外他知道这点，毕竟伊路米也会受到牵连被罚，只是说：“总要试试。” 　　“你是觉得有制约在我们不会下杀手吗？”席巴问。 　　“并不，揍敌客没有不能杀的人不是吗。” 　　“的确是，但我们也不想动手，不过你知道的，”桀诺叹了声气，敛去笑容，“生意就是生意，所以……不好意思了。” 　　话音刚落，两个揍敌客的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 　　始终戒备的库洛洛第一时间矮身躲过了席巴凌空踢来的腿鞭，随即往后退去，避开桀诺凌厉的手刀，却还是被尾风刺破了脸颊。 　　而席巴的攻势毫不停歇地再度袭来，库洛洛双臂交叉在身前刚挡住了他的重拳，下一瞬，危险至极的感觉从后方传来！ 　　桀诺手里释放出一记可怕气波，库洛洛只勉强转了个身，便被迫正面接下这发外放的念能力，刹那间飞沙走石，身体也随着冲击直往后退。 　　然而，还没结束！席巴出现在他头顶，千斤坠重重踩下！千钧一发之际，库洛洛翻身就地一滚，在席巴落地的同时，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三刃匕首重重挥出。 　　库洛洛喘了口气。 　　果然很吃力，他不禁想到，西装外套早在先前应接不暇的攻击中损坏，连衬衫都变得破破烂烂的。 　　他毫发无损的全盛时期对付这老爷爷都够呛，更何况是现在重伤初愈。席巴一个人就难对付得很，刚刚匕首那一划，换成别人整个手臂恐怕都被削下来了，席巴居然只是破了点皮，而且上面的毒药似乎也没起到作用。 　　这是什么要命的揍敌客水准，而且，真凶……库洛洛在心里叹气，即使明白他们这是具有专业素养，但毫不留情的攻势依旧令他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想揍自己了…… 　　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啊…… 　　库洛洛想着，丢掉匕首，紫色的念覆上身体，[盗贼的极意]出现在右手。 　　库洛洛腹诽他们难对付的时候，席巴也觉得库洛洛比起三年前身手又长进不少，变得更难应对了，见对方手中凭空出现一本书，他立刻说：“爸爸，你要小心，这小子会偷能力。” 　　“哦？看来是特质系。”桀诺挑眉，“你这能力这么有趣，来家里好几次了怎么都不露一手？”“本来以为第一次登门会需要的。”库洛洛回答。 　　桀诺不由笑了笑，然后低声和儿子说：“我来协助你，在我把这小子制伏后，你就动手，不用顾忌我。” 　　“……” 　　席巴明白老爷子这是试探完要认真了，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希望自家儿子赶得上吧。 　　“好的。” 　　两人的交流库洛洛自然也听到了，他知道现在不能让桀诺接近自己，不然以桀诺集中在手上的气，自己目前的防御力不能防守不说，反被控制住就麻烦了。 　　拖时间吧。 　　库洛洛本想误导对方，但桀诺人老成精，立刻就判断出了[盗贼的极意]偷盗念能力的限制不小，至少四五个，他不可能边战斗边偷，那么…… 　　库洛洛一边不停跳跃腾转，躲避着紧追不舍的龙头形状的气波，那是桀诺的念能力[牙突]，同时还不忘警惕在旁正准备伺机而动的席巴。 　　[牙突]的速度太快，就在他暴露空隙的那刻，桀诺趁机靠近，然而快出残影的重拳还未挥出，库洛洛发动了能力，下一瞬桀诺的身影出现在十米开外。 　　“嗯？”桀诺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瞬移别人的能力吗？倒是很方便，不过你没有持续使用，应该是有时间限制吧。” 　　库洛洛没有说话，心里却再次感叹，伊路米的爷爷实在太难应付了。 　　2v1的局势本身就很不利，只能以拖时间为前提。 　　可面对这种级别的高手，即使不拿命拼，库洛洛也是累得够呛，不使用书中其他能力的话，拿着书反而是累赘。 　　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把今日的瞬移次数用完后，库洛洛忽然将书合拢，[盗贼的极意]消失，没过多久，他被逮到了破绽，桀诺从后方制住了他，而席巴已跃至半空，念集中在双手形成了两个庞大的能量球，他朝着库洛洛丢了出去！ 　　桀诺和库洛洛的身影被亮到刺眼的能量球中遮掩，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将整栋楼都震颤不休！ 　　与此同时，揍敌客的专用无线电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响了！ 　　席巴挥开眼前的烟雾，拿出手机，“伊路米。” 　　伊路米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地动山摇，问：“爸爸，你们怎么样了？库洛洛还好吗？” 　　席巴看过去，桀诺顶开残垣，灰头土脸地坐起来，而库洛洛也在一片废墟中冒出了个脑袋，脸色煞白，看着不太妙，但好歹活着。 　　揍敌客家的标准，只要活着都算……“还好。”他说。 　　“那就好，我完成委托了。”伊路米道，“你和库洛洛说一声我马上过去。” 第105章 （加更） 　　为了彰显黑I帮的团结以及不怕遭遇任何袭击，3日晚上九点整，地下拍卖会重新开幕！ 　　同时十老头也聘请了不少杀手，想将可能来此继续作案的幻影旅团一网打尽，而酷拉皮卡也在莱特的安排中进入了杀手团寻找幻影旅团的踪迹。 　　事关旅团，酷拉皮卡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搜寻上，就在他准备推开楼内的剧院大门时，莱特却以保护妮翁的名义让他先回房间。 　　即使很想再继续寻找旅团，但契约精神在酷拉皮卡心里占了上风，他深吸一口气，忍下不甘转身往楼下跑去。 　　墓地大楼内设有豪华酒店，酷拉皮卡回房间时看到的就是坐在女儿床边满脸担忧的莱特，此时的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像一个父亲。 　　酷拉皮卡在心里叹了声，知道短时间内自己绝对是走不开了。 　　他在房间内待了一会，忽然一阵巨响传来，连带着整栋大楼都猛地摇晃一下！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不少黑I帮成员的紧张，连莱特也有些惊慌。偏偏这时医院的医生赶到，酷拉皮卡迅速配合着莱特和医生将妮翁送上救护车。 　　等将事情全都做完，他才有机会探知刚才爆炸的缘由以及继续寻找幻影旅团。 　　令酷拉皮卡没想到的是，在寻找的途中，路过的黑I帮成员告知他旅团的首领已经死亡，是被揍敌客的两名杀手干的。 　　这怎么可能？！ 　　在一拳打翻来挑衅的敌对势力成员善治后，酷拉皮卡迅速朝顶楼跑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不会相信的。 　　顶楼的剧场不复原样，满是残垣断壁，石制的地面上坑坑洼洼，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目及之处全是废墟，不难想象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斗。 　　一群拿着武器的黑I帮人士围在一块巨大的断石旁，语调嘲讽地说着什么。 　　酷拉皮卡无暇关心那么多，他避开人群飞快地往前几步，不料，却被眼前的画面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满是鲜血的脸，白皙的皮肤上染着刺目的鲜红，他双目睁开，左臂完全被毁，破碎的身体有着狰狞又恐怖的伤口，同样覆盖着大片的红。 　　眼前的人的确是死了，蹲在他身边的黑I帮还抓着他的头发确认身份，语气里尽是大仇得报后的爽利。 　　但酷拉皮卡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张脸他在半年多前见过。 　　他不是自己曾帮他逃离地痞追捕的人吗？ 　　酷拉皮卡直直地盯着尸体额头的十字刺青，相当难以置信，他不可能会认错人。 　　怎么回事？ 　　他是幻影旅团的团长？ 　　酷拉皮卡不由走近一步，两人分离时的画面清晰而生动地浮现在眼前…… 　　/“我叫酷拉皮卡，有机会的话你下次还我吧。”/ 　　道别的话被楼顶的夜风吹散，记忆中那张温和的面容也慢慢与眼前的死尸重叠，酷拉皮卡不会想到，自己临别时所说的话在此刻竟成了最为讽刺的笑话！ 　　隐形眼镜下的双目红如鲜血，酷拉皮卡攥紧双拳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尸体！ 　　如果这个人是幻影旅团的首领的话，那当时的情景是怎么回事？ 　　对方闲得无聊上街骗个路人玩？撒谎目的又是何在？ 　　或者……他根本不是旅团首领，这具尸体是冒名顶替的，是假的？ 　　酷拉皮卡不敢相信地想着，而这时，耳边传来了黑I帮其他人的说话声： 　　“这边还有旅团其他人的尸体！” 　　“和通缉名单上的脸都对上了，是他们！” 　　他蓦地一顿，朝着发现尸体的人群处走去。 　　通缉单上的每张脸他都看了千百遍，铭记于心，即使见到的是满是血迹斑斑的面孔也能一眼认出。 　　……真的是旅团的人。 　　那他果然是首领吗？ 　　酷拉皮卡难以置信地看着亲眼所见的一幕，心神恍惚中连自己何时下了楼梯都没察觉。 　　他的思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明明目及了仇人的惨死，可心中却没一点喜悦的感觉，脑袋里更是空无一物。 　　或许是没能亲手手刃他们，而有遗憾吗？ 　　酷拉皮卡罕见地有些迷茫，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他感觉耳边隐隐间像是有什么掌声响起。 　　他不由一怔，才想起什么似的当即往拍卖会现场的方向跑去！ 　　拍卖会果然和善治所说的一样重新开幕了，因为到得太迟，现在已经进入了尾声，只剩下最后一件商品——火红眼。 　　在这种场合里见到自己同胞的眼睛，酷拉皮卡甚至来不及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留给情绪就进行到了激烈的竞拍中。 　　这一刻他的思维和身体好像被分为了两部分，有着缺口的心脏内装载的是比难过和愤怒更沉重的情绪。 　　而这种分裂的状态一直到了后台交易时，他捧着那双装着火红眼的容器才逐渐合一为一。 　　我在干什么呢？ 　　我又要干什么呢？ 　　明明同胞的眼睛近在咫尺，酷拉皮卡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作为商品被交易，现在还要拱手让人。 　　都说怀璧其罪，但真正有罪的又哪里是受害者？这真是施暴者为自己的贪婪所说的狡猾辩解。 　　看着醒来的妮翁抱着火红眼手舞足蹈的样子，酷拉皮卡抽不出一点心情来应付这对父女，在得到莱特的首肯后，他立刻逃离般地离开了房间，往医院顶层走去。 　　九月的夜风还带着热意，吹在身上并不舒服，可酷拉皮卡只觉得浑身发冷，只有心脏跳动的位置燃烧着一团火焰。 　　那是名为仇恨的东西。 　　可现在幻影旅团的首领死了，他的仇恨好像也走到了终点。 　　虽说旅团的人并没有被斩杀殆尽，可只要首领死了，想必这个罪恶的团体也会解散，那么收集自己族人的眼睛这件事就更为重要。 　　虽说不是亲手动手，但或许……这样也好。 　　他不喜欢杀人。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杀戮是一项不可被赦免的重罪。 　　只是和族人的痛苦和哀嚎相比，即便让他背上罪孽他也无怨无悔。不过现在他似乎可以先把仇恨放到一边了。 　　收集火红眼更加重要，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把这些眼睛统统买回来，再把他们葬在自己的族群内，让自己的族人得到彻底的安息…… 　　酷拉皮卡轻轻吐了口气，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却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 　　对了，还没联系小杰他们…… 　　酷拉皮卡拿起手机，快速地拨通了小杰的电话。 　　…… 　　远处，奇犽和小杰两人都一直徘徊在墓地大楼外。这次大楼的戒备比上次严得多，到处都是监控像头，再加上假如撞上酷拉皮卡会难以解释，两人只好停留在外围。 　　他们藏在树林间，观察着大楼的动静。那几乎贯穿整栋大楼的巨大震动两人都感觉到了，奇犽正满身冷汗地担心，好几次就想直接潜入进去，却又因为时机不对而强忍下来。 　　小杰眉头紧锁，但在看到亮起的手机后，他微微一愣，不自觉地松开了眉宇。 　　“喂，酷拉皮卡？你终于接电话啦！”小杰小声道。 　　奇犽一听立马凑过来，一双猫眼大大地睁着。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小杰本来凝重的神色变成了满脸的惊疑，他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奇犽又凑近了点，就差没把耳朵直接贴上手机了。 　　“喂喂，酷拉皮卡！你……啊？怎么挂了！”小杰看了眼手机，表情更加不妥，透亮的黑眼睛里有着深深的疑虑和震惊。 　　“怎么了？”奇犽一看这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好。 　　“酷拉皮卡和我们说不用找旅团的踪迹了。” 　　“为什么？” 　　“他说旅团的首领死了，和通缉单上的那些旅团成员们一起。” 　　“什么？！”奇犽瞪圆了眼睛，他“噌”地站起来，差点就想冲进楼里，被小杰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这怎么可能？！谁能杀的掉库洛洛啊？！” 　　“不知道。”小杰并未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相反他的表情依旧是充满着担心和沉重，“酷拉皮卡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能再打回去问清楚一下吗？！” 　　小杰依言照做，可这次他再次打不通电话了，又拨了一次，对方直接关机！ 　　小杰：“……” 　　他沮丧地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急得团团转的奇犽。 　　奇犽在同一时间拿出手机打了库洛洛的电话，可那头依旧没有人接听，一直到通话自动进入了忙音模式。 　　……不会的吧？ 　　想到了某种不寒而栗的可能性，奇犽如坠深渊！ 　　他目光颤动地盯着手机，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一股冰冷和恐惧的情绪瞬间包裹住了心脏。 　　库洛洛，死了？ 　　* 　　一个小时前。 　　在一声巨大的震动后，剧院的一角被轰出了个大洞，那真是比爆炸还可怕的威力，库洛洛推开压着他的巨石时手都还有些发颤。 　　如果不受伤的话，不至于这么狼狈。 　　蜘蛛头子隐隐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家子的确是诚信生意人，生意至上，下手狠辣，丝毫不留任何情面。 　　一旁的桀诺也满身是灰，他同样推开一块石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轻巧站起，看了眼还坐着的库洛洛，语气轻松道：“年轻人，身手挺不错的嘛，受了伤还能和我周旋这么久，我们都捡回一条命咯。” 　　库洛洛笑了笑，也跟着站起。事实上他现在感觉身体的每根骨头都像是被重装了一遍，不只是席巴，连桀诺都是毫不留情的。 　　席巴还是那副严肃的神色，他先看了眼自己父亲，才把视线移到库洛洛身上，不轻不重道：“伊路米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大少爷要来干什么？ 　　库洛洛想到了那首预言诗，睫毛不由一颤，面上淡定地应了声。 　　似乎是见库洛洛的反应并不热切，桀诺突然想起了伊路米的交代，之前是他忘了，现在这不正好有个机会提一提这事。 　　桀诺想了想，试探道：“怎么了？还在和伊路米吵架啊？” 　　库洛洛：“……” 　　……为什么这种事伊路米的家长会知道？ 　　这难道不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吗？ 　　库洛洛的沉默也代表着一种回答，桀诺轻易看出了这背后的意思，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变回了温和爷爷的口吻，“伊路米在家可苦恼了，还为了和好在家里开了场大会呢，我们全家人其实都很关心你们的！” 　　库洛洛：“……” 　　桀诺观察着蜘蛛头子的表情，继续道：“我也知道，伊路米的性格是有点……不过其实他也很讲原则，很好相处的！你让让他嘛，偶尔吵架怡情，吵久了就不好啦，而且我偷偷告诉你……”老人微微弯下腰，用着骗小孩的语气，“其实伊路米还在给你准备大惊喜呢，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库洛洛：“…………”让让他，我让的还不够多吗？他在心里无语地想。 　　只不过伊路米这家伙都几岁了，还把这种事往家里说……他该不会有什么新进度都在家里广而告之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团长大人的脸色就有些黑。 　　席巴负手站在一旁，见库洛洛始终不回话，也知道自己老爸的话根本没促成和好，还指不定起到了反效果。 　　他深知伊路米到底是什么德行，库洛洛能忍自己儿子这么久，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了。 　　于是他开口阻止了桀诺的雪上加霜，“老爸，我们回去吧，年轻人的事情他们自己能处理好的，我们就不要多管了。” 　　“也是。”桀诺遗憾地点点头，他还有一堆话没说呢……不过也算做到答应孙子的事了，想到这里，他对库洛洛又补充了一句，“今年还要来我们家过年哦！” 　　库洛洛无奈道：“我会考虑的。” 　　桀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和席巴一起离开。 　　在走到门口时，席巴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库洛洛，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按照伊路米的性格，恐怕一时半会库洛洛是成不了他们的家人了。这次是库洛洛预判正确躲过了，那么下次呢？ 　　还能这么幸运吗？ 　　…… 　　等剧场内又重新只剩下他一个人后，库洛洛才吐了口气，闭上眼睛往后倒去。他现在真的很累，身体上累，心里也累。 　　他对伊路米的满心无语来自方方面面，这人平时一脸老实，怎么老是会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事？ 　　本来库洛洛都准备狠心断掉他们之间错误的关系，可对方又偏偏花样百出，让他无语至极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按大少爷的情商能毫不熟练地做出这么多事，某种意义上也算难为他了…… 　　既然到现在都藕断丝连，没有一个准确结果，那就先这样吧。 　　库洛洛木着脸想，伊路米的控制欲和独断独行他一清一楚，在失算一次后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况且就算面对的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恣意妄为，他也有能力照单全收，并且不会再给伊路米找到机会了。 　　等做下决定后，他拿出手机给侠客打了通电话，让对方按计划行动。 　　“我们已经潜入了，团长。”侠客爽朗的声音传来，“马上到你的位置。” 　　“好。” 　　库洛洛答应后挂了电话，静静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忽然，身边有阵风吹过，被完全震碎的落地窗旁倏然出现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伊路米站在窗口边，视线掠过满是狼藉的大厅，专注地停留在还坐在地面的库洛洛身上。 　　他往前一步，仔细地上下打量了番，在发现没什么严重伤口后蹲了下来问：“没事吧？爷爷是不是下手很重？” 　　“还好。”库洛洛道，脸上看不出喜怒，“你过来做什么？” 　　唔，救人水火后的剧情要开始了吗？ 　　伊路米打起精神，立刻回答：“过来看看你，我准时干掉十老头了，拍卖会能够如约举行。” 　　“嗯。”库洛洛依旧不咸不淡，完全没有伊路米想象里的感动，“尾款一会打给你。” 　　伊路米：“……” 　　说好的互诉情长，感激涕零呢？ 　　这冷冰冰的现实令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好他还有第三手准备。 　　但就像被人看穿了心思，库洛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朝他看了过来，并毫不留情道：“伊路米，不管你一会要做什么，都给我马上停下。” 　　……谁告密了？ 　　来不及抓出内鬼，伊路米迅速反驳，“不行，你还没有原谅我。” 　　“你做了我就会原谅吗？” 　　“嗯，你还会很高兴。” 　　他可是准备了四艘飞艇洒玫瑰花瓣，友客鑫最高的两栋楼都将会显示告白文字，而楼下的场景也布置完成。有长长的红毯和各色盛放的花束，他表白用的玫瑰可是今天中午空运过来的。 　　等库洛洛答应他的追求并彻底原谅他后，还会有长达半个小时的烟花秀……这一套流程可花了他不少的财力与精力。 　　……哪来的自信？ 　　库洛洛沉默半秒，心想算了，和他计较什么呢？ 　　“那我现在原谅你了，什么都别做了吧。” 　　伊路米丝毫不信，“你骗人。” 　　“我不会骗你。” 　　伊路米停顿了一下，不得不说他有点被取悦到了，但想到仪式感的重要性，他依旧没松口，“这是我精心准备了好久的，你真的不看一看吗？” 　　那盛大的场景没有展示出来实在可惜。 　　库洛洛心中不好的预感加剧，“你准备了什么？” 　　“我准备了一场告白。”伊路米注视着他，语气很淡，“我还没正式对你说过我爱你。” 　　库洛洛愣了下，忽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心间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不知如何形容的怪异感觉升腾而上，他看着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眼，缓缓移开了目光，并站了起来，“我不需要，都说原谅你了。” 　　“不行，你在骗我。”伊路米也跟着起身，在看着库洛洛冰冷冷的眼神后，他迅速改口，“我相信你，但就算你原谅了，我也要和你……嗯？！” 　　领口被人用力往下拽的动作打断了未说出口的话，伊路米还来不及反应嘴唇上便触碰到了一份冰凉的柔软。 　　库洛洛的气息近在咫尺，两人身体靠得很近，是伊路米可以一手环上的距离。 　　而伊路米也的确这么做了，修长的手指扣住了对方的后颈，加深了这本来浅尝辄止的吻。 　　但他根本来不及有什么深入，库洛洛就抵住他的肩膀后退了些，拉开他们的距离。 　　库洛洛面色不变，只是淡淡道：“我说够了，你还想让我生气吗？” 　　一缕奇怪的情绪不由浮上心头，但此时伊路米根本没空琢磨这本来就很难看透的人的心理活动，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对方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了。 　　伊路米手上一使力便把没有丝毫抵抗的库洛洛按在了一边的断石上，低头吻上那双朝思暮想的唇。 　　那是个与伊路米以往作风相当不匹配的、略有些凶狠的亲吻，仿佛要将人剥皮拆骨地吃进去。 　　库洛洛没有抵抗，这已经算是一种配合。 　　那瞬间心中溢出的满足感令伊路米眯起眼睛，他无时无刻不想要他，无论是支配还是被爱，这一切只有在库洛洛身上实现时才有意义。 　　只可惜胸口里的深渊永远无法被填满，他想源源不断地想要更多更多。 　　你也会满足我的对吗？ 　　…… 　　一墙之隔外。 　　侠客和库哔透着门缝确定里面的情况不适合他们两人直接推门而入后，默默地站直了身体。 　　两人对视一眼。 　　侠客：“……” 　　库哔：“……” 　　他们是五分钟前到达顶层的，才推开了一点门缝就看到里面站着的伊路米。侠客确定库洛洛是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推门的动静，但不知道伊路米说了什么，里头的情况居然急转直下，变成了他们不适合踏入的局面…… 　　库哔在原地站了一会，抬头问：“侠客，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去？” 　　“……这，我不知道。”侠客站在门口进退两难。 　　“他们要亲多久啊？” 　　侠客抽了抽嘴角，“这，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沉默一会，库哔又道：“我们等等无所谓，但飞坦他们就要来了，要是看见了怎么办？你不是说飞坦很反对团长谈恋爱吗？” 　　侠客低头和库哔对视，对此深以为然，接着就开始头痛。 　　就在他们想着要不要弄出点动静打断下里面的和好的一位时，身后传来了一干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飞坦走在前面，见两人止步不前，便问：“你们怎么不进去？团长呢？” 　　侠客：“……” 　　侠客缓缓转头看向旅团众人，脸上的笑十分勉强。 　　“在里面呢。”他道。 　　…… 　　旅团偷天换日，在没有杀多少人的情况下就将第一波拍卖品全部换了出来。有小滴的能力，他们能轻松将一堆拍卖品全部带走。在双方都很欢喜地结束拍卖会后，旅团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大楼内离开。 　　回据点的路上，小滴还在算库洛洛身上的惩罚和相对应的赎罪。 　　“9月1日的拍卖品我们是3日才拿的，这个罪用杀十老头抵掉了，那团长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罪没赎清吗？” 　　侠客刚刚经历的惊魂一刻，即使都过了个拍卖会的时间还心有余悸，他想了想，“还有就是偷念的吧？不过这个容易赎罪……我们现在拿走的拍卖品不会算成一桩罪的，团长只让我们‘参加’嘛。” 　　“果然只要不下达准确的指令，还是有漏洞可以钻的。”小滴想明白了，“但团长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呢？他不是和伊路米吵架了吗？” 　　侠客：“……” 　　他瞥了眼又在散发着杀气的飞坦，认真严肃地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一搞不好就会分裂旅团的问题。 　　见状，富兰克林伸手摸了摸小滴的脑袋，善解人意地替侠客分担了重任道：“小滴，大人的世界很复杂，知道团长是安全的就够了。” 　　小滴点点头：“哦。” 第106章 （加更） 　　察觉到有人在推大门，库洛洛迅速打断了这个慢慢变味的亲吻，几乎在下一秒间，黑色的长靴就踏入了室内。 　　飞坦的视线直直地落在被挡在揍敌客身后的库洛洛身上，完全视伊路米为空气道：“打得好激烈啊，团长。” 　　“嗯，打的我都有点累了。”库洛洛从伊路米身后走出，完全看不出前几秒还在跟某人温存的样子。 　　伊路米也无所谓被无视，只要库洛洛对他能恢复如初，其他人的态度根本无关紧要。 　　只是为什么库洛洛又突然选择原谅他了？ 　　伊路米思索一会，归结为自己的一系列的操作还是打动了对方，只是库洛洛过于会隐藏，才没让他看到任何端倪。 　　……不对，其实仔细想想还是有的。 　　伊路米没漏过当他说告白时库洛洛脸上流露出的一点点异样，但太快了，连他都不确定那情绪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他看了眼已经走向旅团的库洛洛，深不见底的眼中划过一丝探究。 　　旅团众人没想到伊路米居然会在顶层内，有几人的脸色当即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库洛洛当作没看见团员们的小情绪，只是道：“库哔，复制好我们的‘尸体’，之后大家就可以去‘参加’拍卖会了。” 　　侠客提心吊胆到进门前的那一刻，本来以为又要看到飞坦抽出仗剑和伊路米打起来的情形，这会在门口处不由松了口气。 　　见库洛洛安排好了之后的行动，便问：“那你呢团长？” 　　后摆的衬衫被人轻轻一拽，库洛洛刚到嘴边的话一顿，变成：“我先回基地。” 　　飞坦：“……” 　　他瞥了眼站在一旁不吭声，看似安分的伊路米，冷哼了一声。 　　团长不和他们行动转而回基地，那么陪同他的人会是谁所有人都心中有数。 　　而库洛洛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回基地休息也理所应当，毕竟是对付两名揍敌客的杀手，之前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但……还是不爽。 　　揍敌客存在的本身就很刺眼，突兀地想要插足他们的世界，也不看看自己算什么！ 　　只是在众人面前，即使再不满飞坦都不会多说什么，他对团长的指令永远保持着高度的服从，无论那是什么。 　　接下来的事侠客会安排妥当，他们也曾以讲述“游戏”的方式代指过这种情形，库洛洛再无要事下达，便对伊路米道：“我们走。” 　　伊路米点点头，两人的身影直接从被毁掉的窗口处消失。 　　伊路米远远地瞥了眼地面上那一溜长长的红地毯与鲜花，继而遗憾地看着友客鑫那栋最高建筑露出的顶部，想了想，给定好流程的广告公司发了一条短信。 　　夜色本身就是很好的掩饰，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墓地大楼的戒严范围，来到了大街上，时间还不到晚十点，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马路上依旧车来车往，两人融入了人群之中。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路人忽然传来了充满惊喜的叫声，由远及近，库洛洛也停下了脚步，跟着抬起头。 　　夜空之上，飞艇缓缓驶过，深红色的花瓣旋转着飘零落下，像极了一阵漫天的花雨。 　　“哇——！” 　　“天啊！是玫瑰花雨！” 　　“啊啊啊！快看那边！！” 　　远处的高楼几乎在同时亮起了ED屏幕，夜空都像是被彩色的灯光照亮，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卧槽！哪个土豪！” 　　“啊啊啊好浪漫啊！！” 　　“妈妈！有烟花！！” 　　库洛洛：“……” 　　他似有所感地望向伊路米。 　　杀手点点头，承认：“是我，钱都花了，取消的退款只能收回30%，什么都不做太浪费了。” 　　念及库洛洛之前还不让他做这些，他又补了一句：“告白的广播没有放，因此这不算是我为你做的，是我给自己的。” 　　顿了顿，看着库洛洛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声音变小，但眼中隐隐闪动着期待，“不好看吗。” 　　库洛洛：“……” 　　还想他夸两句吗？ 　　……算了。 　　他叹了声气，无奈道：“还行吧。” 　　一片玫瑰花瓣飞舞着飘落在黑发杀手的头顶。 　　库洛洛伸手替他取了下来，也没有问他原来的告白的语句是什么。 　　伊路米看着他，忽然道：“这次的尾款不用打给我了。” 　　“咻——”“咻——” 　　“砰——！”“砰——！” 　　花雨还没结束，一朵接着一朵的绚丽烟花又在空中缓缓绽放，扮亮了整个夜空，最后似流星坠落，美得让人惊叹，令所有人都为之驻足。 　　库洛洛静静望了会烟花秀，才仿佛事不关己般，接着伊路米先前的话题问：“为什么？以揍敌客的谨慎，杀十老头不可能只是你一人动手的吧。” 　　“的确，这次和我一起行动的有太爷爷和柯特。”伊路米说，“但太爷爷说帮你杀几个人当他送你的见面礼，柯特那部分的我会解决。” 　　……什么的见面礼？ 　　库洛洛顿了顿，问：“那你的呢？” 　　伊路米视线轻轻扫过库洛洛的嘴唇，微微弯起嘴角回答，“你不是已经付过了？” 　　库洛洛瞥他一眼，“那你和我合作岂不是亏本买卖？” 　　“亏本？”伊路米的语气充满疑惑，“我一直觉得是我赚大了呢。” 　　蜘蛛头子轻笑了声，算是满意这个回答。 　　“走吧，回去了。”他说，牵住杀手的手重新迈开了脚步，将一切的喧嚣抛之身后。 　　两人不紧不慢地回了基地，就见信长百般无聊地一个人抱着刀坐在角落里发呆。 　　见有人回来，还是意料外的组合，信长估计这两人又和好了，抓抓头发问：“怎么就你俩啊？他们呢？” 　　“还在‘参加’拍卖会，一会都会回来。” 　　“这样啊。”信长上下扫视了遍自家团长，见人没事便缩回去继续靠着墙壁发呆。 　　库洛洛拿起随手放在一块石头上的衣服，走到另个房间里换好，又被伊路米拉着处理了下脸上的伤，在稍微清洁下后，库洛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上面显示着好几条来自奇犽的未接来电，密密麻麻，焦急感几乎冲破屏幕快要具象化了。 　　除了赌-博外，奇犽还是个非常有分寸的小孩，会接连来电一定是有要事。 　　但会这么急…… 　　库洛洛心下一转，有了隐约的猜测，便将电话拨了回去。 　　…… 　　另一边，奇犽自然也看到了照亮全城的烟花秀，但他却毫无欣赏的心情，此刻的奇犽全身发凉，几乎快要六神无主。 　　事关旅团，酷拉皮卡没有亲眼确认是一定不会相信他们死了，这么一来，难道库洛洛真的死了？ 　　蓝色的瞳孔几乎紧缩成了竖瞳，小杰第一次见好友满头大汗地惴惴不安，心中不忍，脸上也是忧愁一片。 　　他蹲在一旁道：“奇犽，你冷静一点，我觉得你大嫂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奇犽一脸煞白，闻言点点头，干脆坐到小杰旁边，两只手交叠地握紧，声音发紧，“可我打了大哥的电话，连他都没有接。” 　　小杰：“……” 　　但他很会自我开解，便说：“说不定只是在忙。” 　　“……那我再打一个。” 　　奇犽掏出手机，但他也怕被伊路米看出端倪，倒是没有像对库洛洛那样狂轰滥炸，可结果仍然一样，依旧无人接听。 　　在这种根本探究不到结果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只好先回酒店。可奇犽完全安静不下来，在拒绝小杰的陪同后，他一个人走到酒店的天台去吹风。 　　胸腔里的心跳还在剧烈地跳动着，奇犽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库洛洛死亡的事实。 　　时间即将到晚11点，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亮起。 　　奇犽心不在焉地看了眼后差点呆住！ 　　居然是库洛洛给他回电了！ 　　他瞪着双圆眼接通了电话，也不等对面说话就立刻道：“是库洛洛吗？你在哪里？！” 　　这是库洛洛第一次听到奇犽这么大声的说话，连声线都还有些紧张过后的颤动，显然是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他温声回答：“我在基地，怎么了？” 　　这的确是库洛洛的声音，但，不能保证。 　　奇犽眉头紧皱，“现在说话的真的是本人吗？” 　　“……” 　　库洛洛顿了顿，对奇犽的方寸大乱有些失笑，就算不是本人在电话里能直接回答你实话吗？ 　　会让这小孩这么紧张，估计是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黑I帮中真的有奇犽的朋友？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将消息传递给他…… 　　库洛洛淡淡地嗯了一声，“你要不要来基地确认一下？” 　　高悬的心像是有了个落脚点，奇犽整个人坐在了地上，缓了一会才说：“不用了，我也就突然想问问你忙完了没有！” 　　这个借口实在拙劣不堪，但总要掩饰一下，他知道在慌乱中自己暴露出了不少讯息。库洛洛没事就好，可他也不想让酷拉皮卡出事。 　　这只白发小猫的担忧和焦急难得没有掩饰，十分地直接且热切展示出来，奇犽一直对他都是没有任何恶意的，还带着少许亲近。库洛洛也是知道这点才明知对方撒谎也没戳穿的放人，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满足对方的一些小愿望。 　　他想了想，说：“你是还在筹钱吗？” 　　这话的意思就是显然不在意他之前表现的古怪举动了，奇犽松了口气，嗯了一声，“我也很忙的。” 　　“那你不用筹了，等过两天我会给你弄一台GreedIsland，你可以带朋友一起过来玩。” 　　……弄一台？你想怎么弄？ 　　奇犽才放松下来又被这么一句话搅得心神不宁，简直要炸毛！他知道6号有南匹斯拍卖会，这可是富豪云集的大场合，如果要那款游戏，只能从这里动手。 　　奇犽这三天说是殚精竭虑都不为过，又刚刚被假消息吓了一跳，好不容易觉得事情都过去了，结果听到对方还准备要将GreedIsland弄到手，即使知道是为了自己，他也没有丝毫雀跃，反而隐隐有些火大！ 　　库洛洛轻描淡写的说辞背后总伴随着腥风血雨，他哪里会走正常程序去买游戏？就算真得去了，如果价格过高也一定会选择更方便的办法：直接抢。 　　这么一来说不定又会闹出大动静……酷拉皮卡还在友客鑫没走！万一再把人引过来，他还要再做出什么可笑的把戏两头欺瞒？！ 　　况且，他是真不想再见到因为这种事会再有人死去。 　　多日的紧张犹豫为难以及刚刚的后怕沉淀为了一种暴躁的情绪，奇犽深吸一口气，想要竭力克制住。 　　“你要怎么弄？” 　　“我有我的办法。”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引线的一簇火苗，奇犽只觉得火气上涌！他直接捅开那层薄薄的遮掩，愤怒质问道：“你的办法就是去抢吧！然后又杀很多很多人是不是？！” 　　库洛洛当然听出了奇犽情绪上的反常，他并没生气，仍然平静地问：“这几天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察觉到了！ 　　奇犽立刻收敛了大部分火气，他不敢拿酷拉皮卡的命开玩笑，可就这么挂了电话又让他憋闷不已，他朝对面喊道：“我没事。我不要你杀人后抢来的东西，我也不会再找你帮忙了！我们绝交吧！” 　　说完他就立刻挂了电话！ 　　奇犽捏着手机呼了口气，可心里的愤懑和对酷拉皮卡的愧疚却一点没少，像这么肆无忌惮的发脾气对他来说是很少有的事。因为情绪对家里人是丝毫没有用处的，这令他学会了自我消化。 　　可面对库洛洛时，这几天的提心吊胆和隐隐的委屈好像有了个宣泄口，他不由自主地就朝着对方发泄本该被藏好的情绪。 　　我做得到底是对是错？ 　　奇犽茫然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在原地坐了好一会才离开了天台。 　　而在被小孩吼一顿的库洛洛此时也有些诧异，第一次被人摔电话的体验过于新鲜，以至于他第一时间居然没什么反应。 　　站在一旁的伊路米瞅了眼库洛洛晦明不清的神色，有些纳闷。 　　他也隐约听到了些对话内容，是奇犽打来的，但仅有只言片语，难以判断是什么事情，于是他问：“怎么了？小奇说什么？” 　　库洛洛收起手机，“他说要和我绝交。” 　　“……”伊路米沉默了瞬，“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要我把他带过来给你道歉吗？” 　　“不用，没什么事。” 　　“我听见他凶你了。”伊路米走了过来，“胆子真大，我都不敢这样对你。” 　　库洛洛凉凉瞥他一眼，“是吗？我倒是觉得你的胆子比他大多了。” 　　“哪有？”伊路米满脸无辜和老实，好像连眼里都写满了温顺，“我很听你的话的。” 　　……这对兄弟真是。 　　库洛洛心里叹了口气，大的不让人省心，小的又进入了叛逆期。或许的确是对奇犽纵容太多，这小孩对他真不客气。 　　报复了黑I帮又拿到了两批珍贵的拍卖品，库洛洛的心情本来是很不错的，即使马上要迎来惩罚也依旧一样。可没想到被小揍敌客的一通电话搅得他什么心情也没了。通过那首预言诗，库洛洛有着个模糊的猜测。大概奇犽是真的有朋友在黑I帮中，而且视他们为死敌，很大可能想要报仇。 　　那么，所谓的礼物是指奇犽暗中做了什么，避开了他们之间的相遇或是进一步的厮杀吗？ 　　否则难以解释下一句日历保存完整的预言，日历有12个月，几乎可以认定就是在指代旅团…… 　　库洛洛还在想着心事，后背却忽然贴上了个热乎的重物，伊路米从背后抱住他，两只胳膊扎扎实实地搂在他的腰处，他甚至还感觉这只大猫蹭了蹭自己。 　　库洛洛觉得被抱得有点紧，推了推对方的手臂，结果当然是意料之中的纹丝不动。他刚想回头，就感觉后颈被柔软的唇亲了一下，这还没完，伊路米居然还舔了口。 　　库洛洛：“……” 　　他用手肘往后轻轻一碰，打断对方的举动，侧过头道，“适可而止，这是在据点，不要被我的同伴们看到。” 　　伊路米却没松手，他叹了口气，静静与库洛洛对视，“我都好几个月没抱你了，能亲一下吗？” 　　“不行。” 　　“就一下。”伊路米认真道，“我不会做多余的事，等他们回来我就放开你。” 　　搂住腰间的手与其说是在拥抱倒不如说是某种束缚，当然强行分开距离也不是不行，但或许是伊路米表现得太老实，也或许是心情的忽然低落需要一个途径来宣泄。 　　库洛洛想了想，“好吧，记得你说的。” 　　伊路米松开了如同禁锢一样的拥抱，按住对方的肩膀，吻上了那双不再设防的冰冷嘴唇。 　　…… 　　最后并非只“亲了一下”，当然这次是双方都有失误，以至于差点擦枪走火。库洛洛勉力分开两人的距离后，谁的气息都有点乱。他拿出手机一看，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了，怪不得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库洛洛稍微整理了下衣服走出去，外头人已经全部到齐，见到他后也没多问。 　　伊路米的脚步很轻，他在出来后就默不作声地待在角落，存在感稀薄到不存在的地步。 　　……看来是学乖了。 　　库洛洛有点满意，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朝众人道：“等黑I帮解除封锁后就由小滴、信长、窝金、富兰克林你们几个把货先拿回流星街。” 　　几人回答道：“好。” 　　“另外盗窃拍卖品的惩罚一会儿就降临，明天还会有杀人以及偷念的惩罚，要是我之后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不用太奇怪。”库洛洛看了眼侠客，“若我有异常行为不用手下留情，直接打晕再把我绑起来。” 　　库哔&剥落列夫：“……” 　　他们俩都没见过这种惩罚，闻言非常好奇，到底什么惩罚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侠客则想起了上次库洛洛失忆后的情况，又有点想笑，但他好歹是绷住了，“明白，那解散后除了我和派克外再留下来？” 　　“我和芬克斯吧。”飞坦出声，“我还想要GreedIsland。” 　　“还有我。”玛奇接话道。 　　“我没什么事，也能留下，团长这边也需要人吧。”库哔也说。 　　库洛洛点点头，毕竟有失忆的惩罚，留下的大多是上次经历过的成员也比较方便，他们知道怎么应付。 　　安排完这些后也没什么别的事，库洛洛随意坐在了一个集装箱上，拿过侠客递来的啤酒。 　　“要喝吗？”他对站在身侧杀手说。 　　伊路米接过一罐，却没有喝，只是帮库洛洛拧开瓶盖后又递了回去。 　　目睹了这一过程的飞坦：“……” 　　压下额角蹦出的青筋，飞坦走过来低声道：“6号就有拍卖会，那小鬼到时候可以过来。” 　　这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库洛洛明白飞坦的意思，他和奇犽两个一见面都会打游戏，奇犽技术又好，虽说飞坦从来不说，但库洛洛也能看出对方是挺喜欢和小揍敌客玩游戏的。 　　现在会这么问，就是想带着那小孩一起去弄GreedIsland了，还挺意外，没想到飞坦会放在心上。 　　只可惜…… 　　库洛洛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不用了，你们自己去吧，奇犽不会过来了。” 　　飞坦微微蹙起眉，明明那小鬼就是为了游戏才三番五次找团长，怎么这会又不要了？可库洛洛既然这么说，他就不会多问，转身就走了。 　　在开始休息后，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伊路米趁机坐到了库洛洛旁边，他也不喝酒，就是盯着某人一直看。 　　库洛洛对他的贴近没有抵触，只是问：“不回家吗？惩罚马上要来了，这次是变小吧。” 　　“不用，在你这里也一样。”伊路米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久一点。” 　　库洛洛这次倒没多大反应，也知道是之前把人晾太久了，他不由勾起嘴角，笑道：“好吧，反正你……” 　　未说完的话被周身的白雾打断，就如同魔法般，雾气一下子浓到看不见的地步。 　　侠客警觉地转头，场内又变回了一片安静。 　　等浓雾散去后，原本坐着库洛洛和伊路米的地方变成了两个小孩，两张稚嫩的脸上都很平静，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库洛洛拉了拉下滑的衣服，十分无奈看着身边眼睛变得更大，脸部轮廓更加柔和后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小伊路米。 　　这次好像变得更小了呢…… 　　团长大人心累地叹了口气。 第107章 （含加更） 　　见两人一脸平淡，侠客顿时有些放心，“团长？” 　　库洛洛应了声，腔调都是独属孩童的软绵绵。 　　侠客将两人仔细打量一番道：“还是五六岁，和抢马特维那次差不多，果然上次会失忆的最大原因是杀人太多了。” 　　“但这次抢到的拍卖品价值会比上次高吧？”玛奇说。 　　“不好估计，但应该是高了些。”侠客回答。 　　那惩罚的时间或许会比上次长……库洛洛推测。 　　只要不失忆，那都好说。 　　变小的两人耷拉着累赘的大衣服就准备这么将就一夜。 　　有几人对变小的团长有兴趣起来，蜘蛛们除了刚刚知情的库哔和剥落列夫，富兰克林和小滴也没看过小库洛洛，一时间相当新奇。 　　“好小哦。”小滴蹲下来看。 　　库洛洛：“……” 　　西索坐在人群外，他总和旅团间有段明显间隔。在托着侧脸打量了会自己喜爱的两个苹果后，他对居然无法下手这点表示深深的可惜。 　　或许是太无聊了，西索坐近了些，拿出手机对着两人说：“团长，小伊～笑一个～” 　　侠客：“……” 　　这是想拍照啊！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看向西索，眼中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西索才有些遗憾，就听伊路米淡定道：“一亿一张。” 　　旅团众：“……” 　　这种钱你也赚？！ 　　库洛洛无语地瞥了眼杀手，沉下声说：“不行。” 　　果然团长不会答应拍照！ 　　芬克斯和侠客不约而同地想。 　　“好吧～”西索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宠人模样收起手机。 　　伊路米也很无奈，深感养家不易，尤其是库洛洛还这么会花钱，他还是得努力地工作才行。 　　西索眯起眼看着伊路米现在万分老实的样子，有点回过味来，隐约猜到这两人是怎么重新和好的了。 　　他本来也就是想留下来看看热闹而已，现在热闹看完了，也该走了。 　　“这次行动算结束了吧？”西索洗着牌，语气妖娆地问，“我可以走了吗？” 　　“嗯。”库洛洛点头，“你自由行动吧。” 　　“好～拜拜～”魔术师站起来，在给变小的两个苹果一个飞吻后，顶着众人震惊和无语的目光，缓缓走出了据点。 　　等人一走，剩余的蜘蛛们继续打牌喝酒。 　　库洛洛坐在一旁看了一会，不禁打了个哈欠。疲惫和困倦感一涌而上，连他自己都有些发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困”的感觉了。 　　重伤初愈就和难缠的揍敌客交手，放在成年体身上还好，变回小孩后疲惫感就异常明显。 　　侠客瞧见，笑道：“团长，困了话就先去睡吧。” 　　库洛洛也有此意，他刚站起来，伊路米也跟着一起，无比尽职地当着小尾巴。 　　正准备走到隔间找个角落靠一下，就听派克和小滴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库洛洛回头一看，只见小滴的吸尘器里吐出了一张气垫床。 　　“小孩的身体还是休息好点吧。”派克说。 　　库洛洛知道这是同伴的好意，也没有拒绝。 　　等她们两个走出去后，库洛洛坐上气垫床朝着伊路米招招手，小号杀手也跟着坐过来。 　　床的面积刚好可以躺一个成年男性，两个小孩躺上来也不会感到挤，伊路米拍了拍充满气体的坐垫，评价道：“好方便的能力。” 　　嘀嘀——嘀——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伊路米准备躺下的动作。他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是席巴，便接起道：“爸爸。”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年幼又稚嫩，这使得席巴不禁沉默了下。他正准备坐飞艇返回枯枯戮山，身旁还有桀诺柯特马哈等人。 　　席巴询问道：“既然惩罚已经来了，要不要先跟我回家？” 　　“不用了，库洛洛这里很安全。” 　　席巴听出了伊路米的言外之意，既然会放心留下，这说明两人应该和好了吧…… 　　这一事实令揍敌客的大家长忧喜参半，喜是在于这下伊路米可以安分了，不会再来找他要亚路嘉，也不会再找他开什么会。而忧则是因为伊路米连在惩罚中都不回家，实在给他种儿大不中留的无语感……要是以后他们结婚了，库洛洛是肯定不会待在枯枯戮山，那又是伊路米跟着人跑，哎…… 　　算了，反正今天也揍了一顿库洛洛出过气了。 　　席巴想着，同意了，“那好，之后联系。” 　　应付完自己父亲，伊路米从善如流地躺到了库洛洛旁边，小孩子占地面积小，气垫床对他俩来说还有空余。 　　他还不困，也不想睡，因为不知道干什么，伊路米干脆侧过身盯着库洛洛的侧脸看。 　　不料，原本像是睡着的库洛洛忽然睁开眼，目光清明看了他会，问道：“你之前经常和西索做非杀人的生意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伊路米一听提到西索就很警觉，他实话实说，“做过一些，但并不经常。” 　　“嗯。”库洛洛看着他，冷不丁说，“以后不准做了。” 　　“……”有冤大头不宰不是伊路米的风格，况且西索一向大方，他有点委屈，“为什么？” 　　盯着他的视线十分锐利冰冷，丝毫没有因为示弱有所松动，只听库洛洛轻飘飘道：“需要我问问西索，他有没有以生意的名义找过你约会吗？” 　　……这就是有家室男人的无奈吧。 　　光线太暗了，伊路米也看不清库洛洛的神色，但这会他还是知道不和库洛洛争辩才是对的，于是非常识趣地保持沉默。 　　库洛洛等了一会也不见动静，心里也知道多半是有过，而且估计还不少，否则伊路米早就替自己辩解了，他可是个没理争三分得理不饶人的家伙。 　　换成以往库洛洛根本不会在意伊路米的交易和生意，毕竟他都会为了目标和人逢场作戏。但现在情况不同，一是他既然知道西索别有用心，那么防备便是理所应当，虽说以对方的性格不会对还有制约的自己下手，但能少接触就少接触为好。 　　二是……从他认识伊路米开始，他就觉得这两人之间有说不出的默契，西索本来就对伊路米很有兴趣，又荤素不忌，在明知自己不快的情况下还做出宽容大度的样子，让他们私下频繁接触，也不是他的风格。 　　可此刻的伊路米确实乖巧又老实，库洛洛便轻松放过了这个问题，只是又补充说：“以后西索用解除制约的名义找你的话，也跟我说。” 　　“哦。”伊路米应着。 　　在谈话结束后，库洛洛很快就坠入了黑暗中，等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日头很好，窗户的位置洒进大片的金黄。 　　“中午好。”伊路米坐在一旁轻声说。 　　他早就醒了，在换好一早玛奇买来的衣服后，又重新陪着库洛洛躺在气垫床上闭目养神。 　　库洛洛坐起来，整理了下睡得有些翘起的头发，回道：“中午好。” 　　另一套合身的衣服已经被摆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库洛洛穿好后和伊路米朝外走出去。 　　他们一出来派克就把芬克斯带回来的午饭拿给两人，侠客也上来说明了外界的最新情况。 　　“黑I帮把被解剖的‘尸体’传上网络威吓人了，是想杀鸡儆猴吧～” 　　“和预料的时间差不多。”库洛洛喝了口水，“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十老头死了，等查明我们来自何处后封锁就会解开了，到时就按昨天安排的一样，小滴，窝金，你们先回流星街。” 　　侠客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明白，但小滴还有些不明白，她先想了想后问：“为什么黑I帮得知我们是流星街人就会解开封锁呢？” 　　富兰克林低头看她，“因为黑I帮不会愿意和流星街作对的。” 　　…… 　　就如库洛洛所预料的一样，黑I帮在发现旅团是“不存在”的人后，一切封锁都随之解开，酷拉皮卡也因此才有了时间到酒店去见小杰等人。 　　小杰听说酷拉皮卡要来有些紧张，但他也知道不能露馅，只好猛拍脸保持平静。 　　昨日在得知旅团死后，他一直是处于在不敢相信和震惊之间来回切换的状态，直觉告诉他那群恶人不可能死得如此轻巧，可小杰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方式居然连心思缜密的酷拉皮卡都能骗过，一边又担心着奇犽的状态。 　　奇犽从天台下来后的脸色一片冷凝，非常难看，小杰是憋不出疑惑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他们真的死了吗？” 　　奇犽坐到床上，稍长的刘海挡住了蓝色的眼睛，冷硬道：“死了不是更好吗，反正……”他的嘴唇颤了下，又没把话说下去。 　　小杰却敏感地发现了这句话里隐藏的含义，他道：“所以其实没死，对不对？” 　　室内如死水般死寂，许久，奇犽才嗯了声，小声说：“那些尸体估计是假的，我猜测和念有关，用别人尸体伪造的话不可能瞒得过去。” 　　小杰一愣，心情复杂。 　　“我想库洛洛是为了解决悬赏才这么做的，否则会有数不尽的‘尾巴’一直跟着他们……”奇犽抬起头，眼中闪着挣扎，“这件事，还是不要被酷拉皮卡知道了。” 　　小杰这时倒是很果断了，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如果事情败露那之前他们做的也都没了意义。 　　等见到酷拉皮卡后，小杰率先跑过去打了声招呼，几人寒暄了一番，雷欧力是在场唯一见过当时在寻找蜘蛛的酷拉皮卡，不禁觉得比起当时，现在的他看上去平和了很多。 　　他在心里松了口气，又不禁有点惆怅。 　　几人聊了一会，雷欧力看着眼前温和平静的少年，忍不住说道：“我先前还为你担心呢，你一个人遇到他们可怎么办。” 　　酷拉皮卡抬起头看他，眼中带着和缓的光，“遇到了也不用替我担心，我会赢的。” 　　雷欧力觉得他在逞强，“他们可有那么多人……” 　　“是真的。”酷拉皮卡缓缓地说着，即使被否定也没有丝毫的不快，“我有百分百的把握。” 　　接着他便和众人说了自己的念能力，“……这是专门为了对付蜘蛛而存在的。” 　　奇犽一直默不作声地待在一旁，听到这里后他瞳孔缩紧，只觉得后背又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寒意。 　　他不禁站起来问：“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奇犽不知道酷拉皮卡的这种能力在实战中的胜率多少，但听起来的确对旅团很不利，如果是在完全不知道对手深浅下对战很容易就会输……所以他这次反而更多帮的是旅团？ 　　也不是……有些招式只能对旅团起作用，但如果酷拉皮卡杀了库洛洛，伊路米绝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依旧是个死局。 　　酷拉皮卡看着他，嘴角还有着笑意，“或许是因为幻影旅团的首领已死，松了口气吧。” 　　盯着那抹和煦的笑，奇犽的心不禁紧缩了下，他避开了那道带笑的目光，“旅团一共有13个人，剩下的人还活着，你不杀他们了吗？” 　　酷拉皮卡淡然道：“剩下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既然首领已死的话，说不定他们就会四散了吧。接下来，我想重点寻找族人的眼睛。” 　　奇犽抿紧嘴唇，重新坐了下来，内疚的情绪在心里扩散，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酷拉皮卡。 　　小杰和雷欧力反而有点松口气，现在的酷拉皮卡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紧绷后的松弛，给人温润又柔和的感觉。 　　小杰不想再提旅团的事，他说：“以后我帮你一起找族人的眼睛！对吧，奇犽。” 　　“……嗯。”奇犽低低应道。 　　或许是将仇恨放下了，酷拉皮卡现在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他看着在场的三人，不禁微笑了下，像是为了缓和气氛般，他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我之前见过幻影旅团的团长。” 　　奇犽毛骨悚然，猛地抬头，“啊？” 　　“那是猎人测试前的事情了，我居然还帮了他一次。”酷拉皮卡淡淡诉说着往事，没带什么情绪，“……只是没想到最后我们再见会是这样的结局。”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冷下来，“早知道当时我就该亲手杀了他！” 　　奇犽：“……” 　　见到奇犽忽然变掉的脸色，酷拉皮卡不由笑出声，“看你状态不对开的玩笑，好像起到反效果了。” 　　奇犽干笑两声，“……哈哈，没有。” 　　小杰和雷欧力也是一身冷汗，在见到酷拉皮卡望过来的疑惑目光后，雷欧力赶忙抓抓头发，笑道：“……听起来是失忆了吧？幸亏他不记得了，否则你就危险了。” 　　毕竟那会酷拉皮卡还没学会念，和幻影旅团的团长对战是不会有胜算的。 　　“是啊。”酷拉皮卡轻声说，像是有点感叹，“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奇犽完全不敢再接一句话，酷拉皮卡形容的那个人和库洛洛的确很相似，但他是出于什么玩这一出？！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 　　基地内，伊路米乍然睁开了眼。 　　他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沙发上，念线不松不紧，刚好维持在一个把他困住但不至于伤害到小孩皮肤的状态。 　　而库洛洛坐在地上，正低头翻着一本画册。 　　这场景似曾相识，之前也曾发生过，他最后的印象是在吃完晚饭，没过多久他就彻底失去意识，显然是进入了“失忆”的模式。 　　他们的地点仍然在废弃楼中，外面的天色已变为一片黑幕，看不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我这次失忆了多久？ 　　伊路米思考了瞬，但无果，干脆看着幼年期的库洛洛发了会呆，正想让玛奇给他松绑，就听到那堆坐在一起闲聊的蜘蛛提到了自己。 　　信长瞪着双死鱼眼，吐槽变小后两人折腾出的花样，从表情上来看还挺心累，“这揍敌客上次不是还挺识相的，这次怎么想着要跑？要不是玛奇感到不对，说不定还真给他跑掉了……” 　　窝金坐在他旁边，挠挠头，大惑不解，“团长还帮他打配合，明明我们才是同伴，他怎么失忆后老跟这个小子亲近啊？！” 　　其他蜘蛛脸上也是一阵无语。 　　变小的团长和伊路米是在傍晚失忆的，起初当然也经历了一番惊慌失措，不过或许是因为有了库洛洛先前的嘱咐，派克第一时间就给两人各打了一发记忆子弹，总之他们很快就镇定下来，放下心的众人见状也就各做各地打发时间。 　　过了段时间，库洛洛和派克申请了去睡觉，由于昨晚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大家都认为小孩子的身体易困十分正常，加上他表现得太正常了，以至于他们都没发现什么不对，结果差点又让这两个小鬼跑掉！ 　　质问他俩的时候，被吓了一跳的库洛洛瘪了瘪嘴，好歹没哭，但他居然还振振有词地反驳谁知道记忆是不是假的？ 　　同样是五岁的外表，可大概是记忆子弹的缘故，这次显然比上次更精了不少，所幸发现跑不掉后，两人也就老实下来。 　　侠客吃着薯片，竖起一根手指分析，“他们失忆后应该是有种本能，或者说是天秤带来的影响，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除了绑定了性命的彼此外他们一开始谁都不会信任。还是要注意点，否则像上次那样就麻烦了。” 　　窝金好奇地问：“上次怎么了？” 　　派克：“……” 　　几只知情的蜘蛛沉默了瞬，又互相交换了个眼色，突然开始大吐苦水！ 　　侠客握紧了薯片包装袋，就像回忆起什么惨痛画面一样，沉重道：“团长偷念的惩罚是失忆你们知道了吧……但因为当时是第一次，我们并不知道惩罚是什么，结果你们猜团长失忆后干了些什么？” 　　玛奇不知道侠客这突然上身的情绪来自何处，她理了理头发，平静又冷漠，“他跑了吧。” 　　“对！”芬克斯紧接而上，丝毫没被玛奇的平淡影响，“他居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说去散步，然后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而且他还躲过了我们的搜捕，那时候他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失忆状态啊！” 　　信长拍腿笑，“哈哈，那是你们太没用了。” 　　“这可和我们没关系！”芬克斯马上为自己正名，“是他太狡猾了！” 　　库哔问：“团长怎么狡猾了？” 　　小滴吃了个薯片接话，“团长打扮成女孩子躲我们，要不是侠客认出来了，就被他跑掉了。” 　　旅团众：“……” 　　信长的刀都掉到地上了，他满头问号，“哈？！” 　　飞坦从游戏机里抬起头，哼笑了声，“为了躲避我们铺天盖地的搜捕，他乔装打扮了。” 　　大伙呆滞了一会，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伊路米：“……” 　　他不禁看了眼被笑声吓了一跳的小库洛洛，心想，他们在你背后笑话你呢。 　　玛奇嘴角都带上丝笑意，“有照片吗？” 　　侠客使了个“你懂得”的眼神，“那必须有啊。” 　　信长探出头，“给我看看。” 　　侠客笑嘻嘻地掏出手机，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守口如瓶啊，被团长发现大家一起完蛋！”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我们知道，立刻围成一圈凑过去看。 　　芬克斯也拿出手机，“我这也有，上次真把我气死了！” 　　富兰克林见大伙情绪高涨，议论纷纷，有点黑线道：“你们……也别太幸灾乐祸了。” 　　玛奇看着照片，挑起眉，“这不挺好看的。” 　　小滴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派克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虽没参与谈话，但也不会在同伴们的兴头上阻止他们。只不过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小库洛洛，结果没想到居然和本该在安静发呆的伊路米对视上了！ 　　……他恢复了？ 　　派克愣了下，还没说话，就听伊路米先发制人道：“我听到了，你们瞒着库洛洛偷拍他女装照。” 　　原本热火朝天的旅团众：“……” 　　这人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不是还没一小时吗？！ 　　伊路米见众人怔住，慢条斯理说：“我要告诉库洛洛。” 　　旅团众：“…………” 　　这个告状精！ 　　侠客眯起眼，他感觉到了伊路米有点模棱两可的态度，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说：“伊路米，我们商量一下嘛，要是团长知道了一定会让我们删掉的。不然也给你看看，你别告诉他。” 　　伊路米原本还觉得这是个挑拨旅团和库洛洛关系的机会，闻言权衡了番，当即把这念头抛之脑后。 　　在看完侠客神神秘秘的照片后，伊路米迅速说：“把所有照片发给我，这个秘密我会带进坟墓。” 　　众人：“……”你小子！ 第108章 　　库洛洛是在第二天，也就是5号上午时恢复了记忆，比第一次的24小时缩短了近半时间。而且这次失忆不是原先预想的单纯失忆，而是连心智都跟着一起变小了，但考虑到偷念和杀人在差不多同一时间段，估计是把惩罚合并了。 　　库洛洛也没有很意外，毕竟经历了这么多，偶尔有预料外的事情发生实属正常。 　　窝金和小滴他们早已离开，基地里就剩侠客派克、飞坦芬克斯、库哔与玛奇等人，由于飞坦他们还想去拍卖会买GI游戏机，库洛洛就想着干脆等到惩罚结束再离开友客鑫也不迟。 　　等到了6号，去参加南匹斯拍卖会的飞坦芬克斯抱着一台GI回来了，在场谁也没问这天价游戏机是怎么拿到手的。两人也不说，只是兴致勃勃地研究了番。 　　“上面已经有一张存档记忆卡了。”芬克斯道，“这只能一个人玩啊。” 　　“用分线器就好。”飞坦说，“可以四个人玩。” 　　在插好装备后，飞坦用了“发”，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库洛洛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芬克斯倒是挺诧异的，他吹了声口哨，“有意思～” 　　在进游戏前，他还问了问大伙，“你们有人还玩吗？还有两个空位哦！” 　　玛奇抱臂环胸，“没兴趣。” 　　侠客提溜着双圆圆的绿眼睛，瞅了眼小号库洛洛，他倒是有兴趣，但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等我想玩的时候进去找你们。” 　　芬克斯点点头，接着也消失在了游戏机前。 　　…… 　　飞坦和芬克斯用非常规手段搞到了游戏机，但也不是谁都能和他们一样。一直到了10号南匹斯拍卖会结束，小杰和奇犽都没弄到游戏机。 　　想要GI的人太多，价格一路飞涨，第一天就拍出了305亿的天价，钱都不像钱了！ 　　但小杰聪明地找到了能玩游戏的机会，在猎人网站时他就注意到有一个叫巴特拉的大富豪在高价悬赏GI和破关资料，两小只推测他肯定会出现在拍卖会，果不其然被他们找到了人。 　　除了一台GI被抢外，其余六套都巴特拉一人收入囊中。不仅如此，巴特拉还在高价悬赏价招募念能力者帮他破关，小杰和奇犽在百多名的竞争者中，成功脱颖而出，与其他19人通过了审查。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就在奇犽正乘坐着通往巴特拉古城的专列，准备进入游戏的时候，他突然接到了糜稽的电话。 　　揍敌客的二少爷同样参加了南匹斯拍卖会，但他一台GI都没拍到，只好转头去找奇犽。 　　等电话一被接起，糜稽就问：“库洛洛给你弄到游戏机了吗？” 　　那头停顿了下，声音有点低，“没有。” 　　“什么？！”糜稽一听就急了，“你不是说他会帮你弄到一部的吗？！” 　　“是，但我和库洛洛吵架了！他不给我弄游戏机了！” 　　糜稽：“……” 　　他深吸一口气，“你怎么在这种紧要关头得罪大嫂？！你答应我的交易怎么办？” 　　奇犽也很郁闷，他知道是自己毁约在线，开始找补偿措施，“不然我借你张ROM卡吧，凭你的能力破解出游戏应该不难。” 　　糜稽：“……” 　　这的确是个办法……但如果破解不了呢？ 　　他烦躁道：“我就不该和你做交易！你个没信用的家伙！ROM卡我转头找你要！” 　　“抱歉啦二哥！” 　　奇犽说完就挂了电话。 　　糜稽无语至极，谁能想到他准备了250亿都没能拍到游戏，而奇犽这边又翻了车……不过大嫂到底搞到游戏机了吗？ 　　如果搞到的话，也能加他一个来玩吗？他也是伊路米的弟弟嘛！实在不行，大不了他拿绝版手办跟大嫂换。 　　糜稽鼓起勇气，给伊路米打了个电话，等接起后他打了声招呼，直接问：“大哥，大嫂有GI这款游戏吗？我本来和小奇做了个交易，他答应把大嫂给他买的GI借我一起玩，可现在他好像和大嫂闹翻了……” 　　剩下的意思不用说明伊路米也能自行理解。 　　本来依照他的作风是绝不参与弟弟们之间的纠纷，但这回糜稽为他与库洛洛和好一事上出了不少主意，就这么把人晾着也不好，伊路米想想说：“好吧，我帮你问问。” 　　“谢谢大哥！” 　　过了片刻，电话又重新打了过来，伊路米道：“库洛洛这边有一台GI，但这几天不方便，你等我电话了再过来玩。” 　　糜稽一听事情妥了，兴奋道：“没问题！大哥你帮我问问大嫂喜欢什么样的手办吧？我送他当谢礼啊！” 　　“……” 　　伊路米：“我劝你别送。” 　　糜稽：“啊？” 　　伊路米：“我不喜欢。” 　　嘟——嘟——嘟—— 　　听着电话被挂掉的忙音，糜稽沉默了。 　　……大哥这是连手办的醋都吃啊？！ 　　…… 　　库洛洛坐在沙发上吃着伊路米喂的苹果，看着书，倒是十分惬意。反正有一台GI，既然大少爷都开口了，那无论哪个弟弟想玩其实都可以，飞坦他们的游戏机也还有两个空位。 　　只不过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才进游戏没几天的飞坦和芬克斯居然又从游戏里回来了，还带来了重要情报。 　　飞坦一般不看游戏规则，都是边打边摸索，但这款游戏实在太不一样，就算他再怎么无视规则也总要懂一点点，没想到还被他发现了有用的地方。 　　“这款游戏的道具卡很有意思。”飞坦描述了一遍自己见过的卡的能力，“我觉得会对解开制约有帮助。” 　　芬克斯补充道：“只不过道具卡想带出来必须通关才行，要不就是直接进入游戏里尝试。” 　　好歹是面对念能力者专属的游戏，会有不同也理所应当。 　　库洛洛问：“进去后里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芬克斯：“进去后会有个女人说明游戏规则，到这一步都没有危险。只不过出去后会有一些杂鱼们蹲守在一旁，虽然都很好解决，但里面的咒语卡使用后是强制命中躲不掉的，除非有相应的防御咒语卡，团长你如果现在要进去的话，我和飞坦在起始点等你好了。” 　　伊路米是在5号晚上恢复成年体的，可他到现在还是小孩的模样，而且也不知道还要保持这副模样到什么时候……现在在基地里闲着也是闲着，进游戏中探查下情况也不错。 　　只是……库洛洛看向侠客，他知道对方也想玩的。 　　侠客想了想，现在的游戏机只剩下两个空位，团长要进的话身边最好得一直跟着一个战斗型成员才好，毕竟飞坦和芬克斯玩起游戏来就不管不顾了。不过这好解决，因为伊路米是肯定会跟团长进去的。 　　可他也想玩呢…… 　　“不然这样吧！”侠客说，“我再去弄一台游戏机，这样大家都能进去，等到游戏里我们再汇合～” 　　“麻烦你了。”库洛洛说。 　　“没事～”侠客笑眯眯的，“我想小滴他们也爱玩呢。” 　　既然决定好了方案，库洛洛和伊路米两人就先走到游戏机前，在用上“发”后，他们的身影“咻”地一下消失在了原地。 　　* 　　察觉到有玩家进来，扮成起点接引NPC的依妲习惯性地扬起笑容，“欢迎来到G·I的世界……” 　　她甜美的笑容忽然几不可察地一僵，心想怎么会有那么小的孩子进来？是意外吗？！ 　　依妲念出玩家登记的名字，“库洛洛……小朋友，你是一个人进游戏的吗？” 　　库洛洛正打量着这个满墙都是神秘数据结构的立体空间，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不禁感到一点微妙，这是真人？ 　　他看向中央戴着奇怪金属头盔的银发少女，眨了眨眼，面上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和同伴一起进来的。” 　　绵软稚嫩的嗓音令他看起来十分乖巧。 　　看起来不是意外……那就要按流程走了，依妲想着，保持着不变的微笑继续道：“你是第一次进游戏，需要为你说明游戏的玩法吗？” 　　“需要，谢谢。” 　　依妲便为他简单介绍了集卡书的使用方式，包括如何召唤书、将道具卡片化、使用道具卡片等，以及通关条件，即需要将指定口袋的100张道具卡都集满。 　　“这些是最基本的规则，更多的情报需要你在游戏中自行探索。请顺着那里的楼梯下去。”依妲抬手示意，“祝你好运。”* 　　库洛洛再次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她立刻联系了磊札，称有个五岁的小孩进游戏了，这合理吗？ 　　在几位游戏制作人中，磊札负责贪婪岛放出系的系统，他回复说：“没有发现有用不正当手段进入游戏的人，可能他天生会使用念，也可能对方根本不是五岁的小孩。” 　　“好吧，反正看起来是个挺有礼貌的孩子。” 　　因为基本上没有玩家会和一个npc说谢谢。 　　迈着旋转楼梯走下高脚茅屋，库洛洛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飞坦和芬克斯，出来时他察觉到了远处一些暗中的窥视，并不高明，应该就是芬克斯口里的“杂鱼”了。 　　有玩家会监视着起始点一点都不奇怪，也许是一些势力想要吸收新鲜血液，派前哨来盯梢，也可能是想要捡漏新手菜鸟的老玩家。 　　没一会黑发杀手也出来了。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有零星的几棵树，库洛洛对这个游戏不甚了解，但被监视的方向共有两个，所以前进的道路应该也有两个，他正想问同伴先去哪，就感到后面又有玩家走了出来，还“啊”了一声，惊讶极了。 　　几人看过去，发现是个“熟人”。 　　是奇犽那个朋友，小杰。 　　四人都没说话，比起震惊的小杰，他们都显得无动于衷。 　　伊路米自然是看这个“拐走”弟弟的家伙不爽，而飞坦和芬克斯是对这冒犯团长的小孩没好感，库洛洛则是没什么好说的。 　　小杰：“……” 　　比起不远处那些原本需要警惕的监视，被这几人随意一瞥才是真恐怖啊！ 　　小杰额角不禁落下一滴汗，他想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啊，这也太巧了吧！居然还有奇犽的大哥！但这个小孩是谁啊！ 　　僵持间，后面又陆续出来了几个玩家，从他们先张望打量四周再离开的模样很容易判断出也是新手玩家。 　　短时间内同一时段进入那么多玩家，应该是南匹斯拍卖会上的那几台游戏机被同一个人拍下了吧，而这些人估计都是那个人找来的。 　　库洛洛漫不经心地想。 　　就在这时，白发少年插着裤兜悠悠地走下阶梯。 　　“久等……”一句话还没说完，在看到底下的几人时，他也和小杰一样傻眼了。 　　奇犽视线刚捕捉到黑发杀手的身影，冷汗就条件反射地冒了出来，拽拽的语气顷刻消失，弱弱地喊：“大哥。” 　　这是什么运气啊！伊路米怎么也会来玩游戏！难道又有工作吗？！ 　　伊路米没有回应，深黑的眼睛盯着自己弟弟。 　　“小奇，你让我很失望。” 　　奇犽：“……”他就不能换句台词吗！ 　　“你怎么能让库洛洛不高兴呢？”伊路米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奇犽：“……” 　　奇犽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打击一顿的准备，没想到会听到伊路米这么说，他居然来替他对象打抱不平来了！ 　　……什么啊，库洛洛会因为自己绝交的话不高兴吗，甚至和大哥抱怨？ 　　“什么？这小子惹团长不高兴了？”芬克斯拧眉，“我说呢，团长怎么突然说你不来玩游戏了。” 　　6号的时候，他和飞坦有在拍卖会现场碰到这两个小鬼，但当时奇犽就说随便来看看，他们也没多想。 　　“原来你不是不玩啊，你干什么了？” 　　“和你们无关。”奇犽撇开头，“而且我本来就是不想玩了，是小杰非要玩，我陪他来的。” 　　小杰：“……” 　　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奇犽明明也想玩的啊。 　　不过，奇犽因为酷拉皮卡的事，和他大嫂吵架了吗…… 　　“嘿，你这小子……”芬克斯有些不爽了，团长对这小鬼有多纵容大家都有目共睹，正想上前把人拎起问清楚，裤子突然被人扯了扯，那自然是自家的……小团长。 　　这是让他不要说了的意思。 　　行吧。 　　而这边伊路米却不会轻易放过弟弟，然而在如出一辙地被扯了裤子后，他顿了顿，最后只是说：“之后我看要看到你要对库洛洛道歉。” 　　才不要！ 　　奇犽内心哼了声，相反，应该是库洛洛对他道谢才是！ 　　不过芬克斯和伊路米的异样他当然也发现了，不禁看向伊路米旁边的小屁孩，这一看不得了，怎么那么像……库洛洛啊？ 　　这小不点看起来只有四五岁，虽然还是有些区别，比如一个是猫猫眼，一个是狗狗眼，但遗传的感觉真的很明显……只不过为什么他额头上也有十字呢？ 　　“这是谁啊？”他面色古怪地问。 　　这一问却直接把几人问住了，芬克斯下意识地回答：“这是团……” 　　他被飞坦突然踩了一脚打断。 　　奇犽：“？” 　　制约肯定在这里不能暴露，伊路米想，那怎么才能打消弟弟的怀疑呢。 　　“他是库洛洛的……”他停住，思考着用什么身份好。 　　“亲戚。”稚嫩的嗓音接话道。 　　奇犽：“……” 　　骗谁啊？！流星街哪来的亲戚！ 　　等等…… 　　奇犽忽然面色一变，上下将小孩看了个仔仔细细。 　　他难道这是库洛洛的儿子吗？只有这种亲戚的可能了啊……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禁看了旁边无动于衷的伊路米一眼。 　　没想到啊……大哥竟然能为库洛洛做到这种地步，还会替他带孩子？！ 　　不过上次去流星街时为什么没看到这小孩呢？而且那十字也很奇怪，谁没事会给自己孩子也纹上个这么显眼的标记…… 　　总不至于这个小不点能是库洛洛本人吧…… 　　库洛洛一看奇犽精彩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但这事也没法解释，随便他怎么想吧。 　　他拉拉伊路米，示意他抱自己，等后者抱起他后，便说：“我们走吧。” 　　伊路米看了眼奇犽，“小奇，不要玩物丧志。”说完，他就抱着库洛洛离开了。 　　两个蜘蛛同样转身走了。 　　奇犽：“……” 　　你都能带库洛洛的孩子来玩游戏了！还说他玩物丧志！ 　　小杰看着奇犽气呼呼的表情忽然渐渐变得严肃起来，问：“怎么了？” 　　“你说那小孩姓什么呢？会跟我们家姓吗？”奇犽嘀咕着，“库洛洛的儿子也算我大哥的吧？” 　　小杰：“……” 第109章 　　几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库洛洛问：“我们这是去哪？” 　　伊路米是随意挑了个方向走的。 　　“不知道。”芬克斯说。 　　库洛洛：“？” 　　飞坦开口道：“我们想去玛莎多拉，但还没抢…嗯，找到精准的地图。” 　　库洛洛：“……” 　　他沉默了瞬，又问：“你们说的可能解除制约的卡片是什么？” 　　“哦！”芬克斯这才想起来似的应了声，召唤出集卡书，从中取出一张卡。 　　库洛洛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大演员的蛋】，说明是：【每日放在手中加温许愿三小时，梦想在一到十年后就会成真。加温时祈愿的心意越强，蛋孵化得就越快。】 　　库洛洛：“……” 　　且不说解除制约算不算梦想，每日放在手中三小时的操作就一言难尽…… 　　“还有别的吗。” 　　“有啊。”芬克斯说着，又拿出一张卡，这次是【超一流飞行员的蛋】，说明同上。 　　“……其他类型的呢。”库洛洛问，边把两张卡放进自己的集卡书里，那个真人接引人说过，卡片离开集卡书后超过十秒就会变回道具，且不能再次变回卡。 　　“没有了，那个人身上除了咒语卡，看起来有用的就是这两个蛋的卡。”芬克斯说，干脆摊开自己的集卡书给库洛洛看，上面除了乱七八糟的咒语卡、怪物卡外，编号前100以内的道具卡不到10张。 　　“100张指定收集通关的道具卡都有哪些？咒语卡是怎么使用的？”库洛洛接着问。 　　前一个问题他俩不知道，后一个问题倒是很清楚，咒语卡仅对玩家使用，分近距离和远距离，前者20米内都能使用，后者全岛使用，有各种类型，攻击类、防御类、移动类等，咒语无法躲避只能同样使用咒语防御。 　　根据他们遇到的玩家“主动”透露，咒语卡能在魔法都市玛莎多拉买到。 　　库洛洛算是明白了，奇犽以前说的没错，这两个人玩游戏完全不看规则，这些咒语规则估计也是两人抢劫别人的过程中摸索出来的…… 　　难为他们还记得制约的事…… 　　他叹了口气，说：“你们去玩吧，我自己研究研究。” 　　两个人迟疑了下。 　　“没事，有制约在，跟着我你们也玩不高兴，还是分开行动吧。”库洛洛决定道，“还有伊路米在，侠客他们也很快会进来，不放心的话我挑几张你们的咒语卡吧。” 　　两人听团长这么说，毫无异议地同意了，等库洛洛挑完卡后，就果断走了。 　　知道这两个同伴的玩法后，库洛洛让伊路米换了另一个方向，不多久，两人来到一座城镇，悬赏都市安多奇拔。 　　在城里的大街小巷溜了一圈后，库洛洛大致明白了这个游戏的玩法。 　　“想要集齐100张卡有三种方法，一是通过各种途径自行得到，像是墙上贴的悬赏公告，完成就可以获得道具卡报酬，前面遇到的月例比赛也是一种，算是最‘正规’的游戏攻略。” 　　库洛洛坐在伊路米的手臂上，如果忽略他过于软乎的声音，他分析的模样还是颇有过往的冷静之风。 　　“二是和其他玩家交互，也就是正常交易，三就是像飞坦芬克斯那样抢劫其他玩家。不过抢劫也分两种情况，一种就是直接靠暴力，二是靠咒语，考虑到天秤连我用念能力盗取别人的能力都算犯罪，估计通过咒语抢别人的卡也会被判定成犯罪，所以如果仅靠我们自己的话，可能只能使用办法一和办法二，但这游戏运行那么多年却没人通关，应该是靠第一种正规办法集齐所有卡片几乎不可能。” 　　杀手静静听着，看着怀里的小号蜘蛛头子伸出稚嫩的小手，念了声：“【Book】。” 　　话音刚落，一本书“砰”地出现在他的左手。 　　这个游戏的战斗方式看起来是必须亮出集卡书的，可若是需要同时使用念能力的话，那库洛洛岂不是两手各一本书？ 　　脑海里想到那个场景，伊路米不禁唇角微勾。 　　库洛洛并不知道伊路米正在无声笑他，他打开集卡书，指着那张【大演员的蛋】道具卡，推测上面数字的含义，“左上角的40，应该是卡片编号，右上角的B-30，B应该是难度级别，30应该是卡片的限定张数，同一时间这张道具卡只能出现30章，也就是说如果一些卡片限定张数只有3，注定无法每个人都得到，需要和别人交换，无论这个交换是抢还是交易，或者干脆把人杀掉，虽然卡片会消失，但限定张数就空出来了。这机制也是在激励玩家去‘互动’。” 　　他说着一顿，接着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伊路米问。 　　“之后再告诉你。” 　　伊路米一听便知道这办法被天秤限制了，他单纯是陪库洛洛进来玩的，闻言也不在意，只是问：“那你打算通关这个游戏吗？” 　　库洛洛搞明白了规则后，这游戏对他而言其实也就没什么难度了，通关只看他想不想。 　　“先看看都有哪些卡吧，我们去这里的交易商店看看。”他说。 　　两人去了交易商店，得知可以用咒语卡【解析】看到指定号码的道具卡说明，或者干脆更高级的【神眼】，而咒语卡可以在魔法都市玛莎多拉的百货商店买到。 　　看来还是得去一趟这个城市啊，库洛洛想，让伊路米买详细版的全岛地图，需要65万戒尼。 　　“为什么不买便宜的？”伊路米不禁问，那个只要2万，虽然几乎只显示了岛的形状，需要自己步行全岛点亮填充。 　　库洛洛看着他，“……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你又不缺钱。” 　　哎，真能花钱啊，伊路米叹了声气，在掏钱包结账的时候却发现纸币和银行卡都无法使用，钱也需要变成游戏里的卡片才可以。 　　伊路米微微松口气，立刻把钱包收了回去，库洛洛无语地扫了他一眼，问店长能否用道具卡换钱，得知可以后就用其中一张蛋卡去交易，B级的卡价值不低，足换了一千万游戏币。 　　出来的时候两人又看到了奇犽和小杰，两小只正跟着一个人，前进的方向是广场，见库洛洛望着他们的背影，伊路米问：“怎么了？要去看看吗。” 　　刚刚全城溜达搜集情报时，库洛洛也有注意到广场那边聚集了一些人，一部分是先前在起始点见过的玩家，再加上眼前的情形，他很容易就推测出是老玩家在找新玩家，估计是想扩大势力之类的吧。 　　库洛洛想了想，道：“反正也没什么事，去听听吧，顺便了解下这游戏现在的情况好了。” 　　* 　　奇犽和小杰正跟随尼肯斯走在路上，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是主动跟他们搭讪的。当时他们正因看到一个一起进游戏的玩家死在街头而感到震惊，由于奇犽也中了一个玩家的咒语，不禁怀疑死者是不是被咒语杀死的，结果尼肯斯插了进来，否认了他们的猜测，称没有咒语可以杀人，这是念能力玩家干的。 　　紧接着他说他有通关游戏的办法，邀请他们去听，两人正对这游戏一头雾水，觉得可以以此获取情报就跟来了。 　　三人走着走着，小杰忽然喊了声：“奇犽。” 　　奇犽“嗯”了声，随即嘀咕：“他们怎么也在这里，早知道听我的换一个方向走了。” 　　小杰讪笑，他与奇犽猜拳决定往哪个方向前进，结果是他赢了。 　　“怎么了？”尼肯斯问，他虽然也是个念能力者，水平却还不如两小只，所以完全没发现异样。 　　“后面有人跟着。”奇犽说。 　　尼肯斯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单手抱着孩童的高挑男人，这个组合实在是很奇怪，也很显眼，可在被提醒前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被人跟踪了，明明对方就正大光明地走在路上…… 　　不管那小孩，这个男人的实力显然不可小觑，至少远高于他…… 　　尼肯斯表情纠结了片刻，最后放弃般地说：“算了。” 　　奇犽注意到，问：“你们不是在找同伴吗？他们也是新手，为什么不邀请他们呢。” 　　尼肯斯又纠结了会，然后眉头舒展，“算了……你们迟早也要知道。” 　　他解释道：“我们自然不会随意邀请新玩家，都是提前需要调查过，这次一下子进来20多个玩家，肯定是巴特拉委托的，其实我们也是，但他们不是。” 　　也是巴特拉委托的？奇犽和小杰对视一眼。 　　“对了，”尼肯斯想到什么，又道，“跟你们一个忠告，起始点那里，你们应该也看到了他们和另两个玩家认识，那是飞坦和芬克斯组合，他们虽然进游戏没几天，但很危险，是会‘猎杀玩家’的人。” 　　这么听起来这个人说的“绝不会杀人流血”的话是真的，奇犽暗道。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叫什么？” 　　“集卡书会自动记录所有你遇过的玩家的名字，”尼肯斯道，“只要使用可以选择指定对象的咒语卡，像是【偷窥】【念视】【交信】这些，就可以看到了。” 　　奇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等拿到咒语卡他就看看那小不点叫什么！ 　　城镇中心的广场上，有不少npc在不远处走动玩耍，像这样开旷的场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不用担心被埋伏偷袭。 　　此刻台阶上已经等待了大部分的新玩家，都是被老玩家邀请而来的。 　　伊路米在阶梯最上面坐下，库洛洛坐他腿上。大概是尼肯斯和他的同伴说了什么，见他们两个旁听也没有阻止。 　　倒是奇犽偷偷往他们的方向瞥了好几眼，心道这都不放下，这小不点到底是库洛洛的小孩还是库洛洛本人啊，但不论哪一种，都说明伊路米很上心。 　　几个老玩家开始向新手菜鸟们解说游戏规则和通关办法，和库洛洛想的差不多，集卡方式分三种：自行获得，交易和争抢。 　　因为卡片化限定张数以及得手难易程度的机制，玩家们渐渐发现这游戏越来越难获得道具卡，甚至某些卡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于是玩家们开始暴力抢夺，如果实在抢不到，就干脆把人杀掉，这样一来卡片限定张数也就刷新了。 　　这种情形如今愈演愈烈。 　　现在还想着通关的玩家们大致分类两类，一类就是恶意抢夺甚至猎杀其他玩家的人，其中标志性的人物是一个外号为“炸弹魔”的玩家，之前奇犽他们遇到的死者就是被炸弹魔杀的，死相极其凄惨，半个身子都被炸没了。 　　而这些把新玩家召集来的老玩家就是第二类，他们想通过不杀人的方式通关。 　　咒语卡种类有40种，总数约为1900张，其中攻击类咒语卡、诸如【征收】【盗窃】【强夺】可以直接从其他玩家里的集卡书里抢夺道具卡，根据他们的计算，只要集齐1300张以上的咒语卡，就有把握其他玩家们无法拥有足够的咒语卡来防御。 　　这是相对和平的不流血的通关方式，眼下这个团体已经有40多个人，共集齐了800张咒语卡，而70个人是一个理想的人数，这样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就能破关这个十几年都没人通关的游戏了。 　　所以他们邀请这些新玩家参与进来，报酬就是巴特拉给出的500亿悬赏金。 　　老玩家等着新手们的表态，而库洛洛了解完大致情况后，拍了拍伊路米，说道：“走吧。”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即使是在这个游戏里也不例外，虽然理论上这个办法是可行的，但他并不看好这个团体，只要稍有人命的考验，这些各怀心思的乌合之众就会立刻分崩离析。 　　“嗯。”伊路米起身，抱着人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下面的玩家中，仅有一个穿着洛丽塔裙装的金发双马尾少女偏过头，望了眼空无一人的台阶。 　　她当然看得出那个男人很危险，但他怀里的娃娃是怎么回事？跟她一样伪装的吗？那么小？ 　　外表不过13岁、但实际年龄足有57岁的比吉斯维持着少女天真烂漫的表情，内心却闪过深思。 　　…… 　　根据地图指示，魔法都市在悬赏都市的北面，中间有80公里的路程，要翻越两座山，途中有两个小镇可以休息，地图上还备注了可能会遇到山贼和怪物。 　　大概是游戏的缘故，并没有可以直达的交通工具，玩家除了步行就是使用移动类咒语卡，而npc行为都很模式化，只会回答设定好的问题，也不会随意出城。 　　伊路米本打算直接出发，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库洛洛软软的肚皮，发现瘪瘪的，他便随便找了家餐馆走了进去。 　　“先吃饭吧。”他决定道。 　　“嗯。”库洛洛应了声，他确实有些饿了。 　　吃饭的过程中，伊路米忽然说：“这个游戏是真的吧。” 　　库洛洛笑了下，“你发现了啊。” 　　“嗯，先前从你的团员直接从游戏机前消失后我就感到奇怪了。”伊路米分析着自己的发现，“如果是虚拟游戏的话，应该是意识进去就好了，而且进入游戏的方式也过于简单了，只要使用‘发’就可以进入，更像是把人送到现实某个地方的触发条件。” 　　库洛洛表示赞同，拿着勺子吃了一口肉粥，补充道：“五感也和现实没有任何区别，能力可以照样使用，如果是虚拟游戏，游戏制作人是要怎么把每个人属于现实的念能力复刻到游戏中？这里是现实世界的可能性是百分百。” 　　说着，他拿出全岛地图，摊开到桌子上，“那些人刚刚说到，玩家的通关奖励是三张道具卡，这说明这些卡片其实在岛外也可以使用，那么只要找到现实中的岛屿，或许不用通关也可以获得全部的道具卡。像这样面积大的岛屿，世界上应该也不多。” 　　伊路米瞬间理解了库洛洛的意思。 　　这款据说是世界上最危险、会死人的游戏，其实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大的难度，但就算通关，也只能拿三张，这对库洛洛而言太少了，他想要全部。 　　这是非常直白的强盗思维。 　　伊路米清楚，若库洛洛真的感兴趣，且办法可行，他肯定会不计惩罚后果去达成目的，毕竟若能解开制约，这些都不值一提。 　　看来他要加快进程了啊，伊路米若有所思地喝了口水，虽然库洛洛打断了他精心准备的告白，不过也同时亲口承认原谅了自己，这说明他答应了和自己在一起，那么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 　　两人出了城便往北行，穿过树林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群蒙面打扮后背武器的山贼，结果对方没有打劫，反而扑通跪下，声嘶力竭地请求帮助。 　　然而两个人都对这一幕毫无反应，甚至若不是库洛洛阻止，伊路米早在第一时间就会发起攻击。 　　库洛洛知道这是触发剧情了，这些人显然不是玩家，估计帮助他们会得到一张道具卡吧，他记下地点，说先不管他们，伊路米闻言，直接绕过他们跑了。 　　离开树林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光秃秃的山谷，在这里他们遭遇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怪物，有三层楼高的独眼巨人、占据了整个道路的巨型黑色蜥蜴等，光凭体型就足够吓人，但对伊路米来说都是“杂鱼”的级别，他抱着库洛洛，随意而轻松地击倒了几只怪物。 　　怪物们变成了怪物卡，两人发现都是低难度的卡，最高不过D级。 　　“这里应该是锻炼玩家‘升级’的地方。”库洛洛说道，“绕开它们吧。” 　　“嗯。” 　　伊路米应着，像是不经意间往一个方向看了眼，才瞬身消失在原地。 　　岩石背后，奖金猎人、同时也是个喜吃年轻女人.肉的通缉犯、匕诺透微微松了口气，将心爱的剪刀放回腰间。 　　幸亏没上去，他忍不住想，那个男人的眼神真是让人战栗啊，还是换个目标吧。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然而路程还剩近70公里，伊路米加快了速度。 　　接下来风平浪静，一个多小时后，两人顺利抵达了目的地，魔法都市玛莎多拉。 　　这是个与中规中矩的悬赏都市截然不同的城市，建筑多为长椭圆形与圆柱形，甚至还有仙人掌形，色彩缤纷艳丽，半空中飘着许多如章鱼般的大型球形漂浮物。 　　五岁的小孩子身体很容易就累了，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被抱着，进城没多久，库洛洛就打了个哈欠，伊路米见状说：“先休息，明天再去百货商店。” 　　库洛洛没意见，软软地趴在了伊路米肩上。 　　伊路米找了家酒店，这里的酒店也很有特色，除了酒店大厅，主体是直入云霄的圆柱体建筑，然而面积很小，只充当电梯，所有的房间都是在圆柱体上延伸出去的球形体。 　　伊路米去办理入住，顺便问了句：“房间里会被监测吗？” 　　酒店服务人员是个戴着章鱼帽子的少年，而岛上的npc被设定成将玩家当成外国人，闻言毫不惊讶，贴心地说：“客人，请放心放心入住，本店没有监控的哦。” 　　伊路米点点头，不过进房间后还是检查了遍，确认没有异样。 　　花游戏币不心疼，伊路米直接选了最顶部的房间，一眼望向窗外就像悬浮在半空中般，他看了眼，回头时发现库洛洛已经盖上被子准备睡觉了，缩成一团后在二米大的床上愈发显得小只了。 　　杀手无声叹了口气，已经一周多了，库洛洛什么时候变回来啊。 　　…… 　　意识聚拢，库洛洛倏然醒了过来，他睁眼看了眼酒店房间的天花板，然后转头看向床头的时钟——刚过凌晨，这次惩罚持续了整整八天。 　　然后他的脑袋就被扳了回去，搂着他睡觉的人翻身压上来，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两个人便吻到了一起。 　　不一会，安静的室内便响起了细密的水声。 　　伊路米撑着床，黑色的长发铺散开来，被窝里的一只手开始动作。 　　库洛洛没有抵抗，随即身体条件反射地变得僵硬，呼吸都变得滞涩，紧紧抓着伊路米的肩背。 　　这家伙什么时候拿的道具…… 　　“放松点。”伊路米低声道。 　　“……”库洛洛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不论来几次都无法习惯，却还是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伊路米察觉到了对方的逐渐臣服，他抓住了库洛洛。 　　库洛洛低低哼了声。 　　时隔半年终于再次拥有对方，伊路米几乎没有给人适应的时间。 　　带着痛意的潮水袭来，沿着神经迅速蔓延到身体的边边角角，代替理智侵占着大脑的每一寸。 　　“慢点……” 　　库洛洛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推拒的手却被抓住。 　　伊路米吻着库洛洛的手指，注视着库洛洛失神的表情，每一次都是毫不留情。 　　“放开…” 　　无法逃离的窒息让库洛洛再度挣扎起来，然而本就没有对方的力气大，这会更是被轻易扣住了手腕，摁在了头顶。 　　“舒服吗，库洛洛。”伊路米问，深不见底的眼中翻滚着黏稠的欲望，仿佛下一秒就能化为实质，将人吞没。 　　但除了喘息与低吟声，他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第110章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但房间里的窗帘依旧拉着。 　　库洛洛眼睫轻扇，还没睁开眼，就被第一时间发现他睡醒的人用吻糊了一脸。 　　伊路米早就醒了，中途叫了客房服务让酒店送吃食，还把刚睡下没多久的库洛洛拉起来，被折腾到天亮的后者连起床气都没精力升起来，困得只想睡觉，迷迷糊糊吃了没几口就靠在伊路米怀里闭上了眼睛，又睡着了，喂都喂不进去。 　　两人又在床上亲昵厮磨了一下午的时光，傍晚时库洛洛总算好好吃了一顿饭，下床时腿都觉得有些发软。 　　晚餐后，穿着酒店浴袍的库洛洛打开落地窗的边窗，点了支烟，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魔法都市的夜景十分具有异域风情，不远处飘着一个球形漂浮物，如章鱼腕足的底部散发着绚丽的荧光。 　　黑发杀手无声无息地从身后拥住他，两人一起望了会夜景，然后伊路米忽然说：“落地窗是单向的。” 　　“……”库洛洛有些无语，偏过头与他对视。 　　杀手冷感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漂亮得像一幅名贵的油画。 　　“把灯关了。”库洛洛淡淡说道。 　　…… 　　再次醒来时，库洛洛有些不知今夕何夕，大脑还未清醒，身体已经先一步被卷入了潮动。 　　等结束时，库洛洛全身都变得汗涔涔的，他终于想起看一眼时钟，清晨五点多。 　　库洛洛：“……” 　　上一次结束时好像是在晚上11点，这人精力真的旺盛…… 　　他倦怠地想着，趴在床上完全不想动弹，然后他被抱去了浴室，一直到天光大亮才重新出来。 　　两个人一觉睡到下午，等醒来后又重复做前一天的事情。 　　就这么日夜颠倒与世隔绝地在酒店过了三天，等到第四天的中午，库洛洛终于忍无可忍。 　　“差不多得了。”警觉的库洛洛先一步抓住了伊路米蠢蠢欲动的手。 　　“……” 　　态度很坚定，看来这几天的快乐暂时告一段落了。 　　伊路米遗憾地收回手。 　　库洛洛正要起床，就听依然搂着他的伊路米在他耳边轻声道：“和我结婚吧，库洛洛。”库洛洛：“……” 　　结婚？开什么玩笑…… 　　这人在这两个月里几乎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不确定伊路米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也不想知道，只说：“不要闹了，我饿了。” 　　伊路米没把人放开，又重复了遍：“我是认真的，我们结婚吧。” 　　比起一知半解或者干脆全然不懂的同伴们，库洛洛当然知道结婚是怎么回事，也清楚结婚对外面人的重要性。 　　他其实觉得这更像是一种交易，是两个人、乃至于两个家族的利益结合与交换，双方各取所需，只不过在以“爱”为名的结婚誓词包装下显得没那么生硬罢了。 　　可事实上，多的是在私下各自养情人的表面夫妻，库洛洛以前也听那些大小姐抱怨过。 　　不过揍敌客家肯定没有这种各玩各的情况，他们若要结婚应该只是为了下一代，可他们又不会有，那么结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揍敌客有他不知道的传统？ 　　“你为什么想结婚？”库洛洛问。 　　伊路米知道像库洛洛这样本身就选择了居无定所的人是很难安定下来的，更别提将他带回枯枯戮山长久居住了，他需要用利益去打动他，就和先前说服他同意当自己假对象一样。 　　“因为这样你就是我的家人，我们家不能接杀家人的委托，你答应后十老头的事以后就不会发生了。” 　　而且结了婚，我们就是家人，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就会比旅团重要了，他在心里补充。 　　库洛洛倒是对此理解，毕竟他们性命相连，但他却说：“没关系，你不用担心这点。在黑I帮眼里我已经‘死了’，不会有人再花钱杀死掉的人。就算以后被发现，他们也不会和流星街作对了。” 　　伊路米：“……” 　　沉默了瞬后，他决定不再绕圈子，直言道：“那也要结婚，我们家族恋爱的最后一步都是结婚，否则根本不会开始，而且你也爱我，为什么不答应？” 　　他语气平静，可直白表露心迹的模样却显得有些执拗。 　　库洛洛不想谈论什么爱不爱的，只是问：“我们之间是否结婚的区别很大吗？” 　　不等伊路米回答，他继续说：“答案是根本没有区别，我来自流星街，首先就没有被外面世界、所谓官方承认的可能性。其次我也不可能在枯枯戮山住下，更不可能会有后代，不管是否结婚，我们的相处模式已经定型，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顿了顿，考虑到这大少爷毕竟是外面的人，以及揍敌客的传统，他或许很在意这种仪式，又略显敷衍地补充道：“如果你想的话，你可以当我们已经结婚了。” 　　伊路米：“……” 　　怎么会没区别？至少在旅团那里，他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他以后能理直气壮对蜘蛛说自己是库洛洛的家人。而且结婚哪有单方面认为的，这和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那你和我回去跟我家人，以及和你的团员说我们结婚了。” 　　“不行。”库洛洛拒绝，“这不可能。” 　　“……” 　　伊路米不说话了，他把人扒拉着转向自己，默默盯着库洛洛。 　　库洛洛知道他这是不高兴了，他摸了摸伊路米的头，然后毫不留恋地翻身起床。 　　还结婚呢……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结婚的？况且在自己同伴面前说这事，他还真不怕麻烦事多。 　　他心里感到一阵无言以对。 　　伊路米坐在床上没有动，看着库洛洛的背影陷入沉思，居然被西索说中了，库洛洛拒绝了他的求婚。可既然库洛洛说结不结婚没有区别，那为什么要拒绝他？这不就说明他也知道还是有不同才排斥的吗。 　　伊路米不确定他排斥的理由，在他看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库洛洛接受了他的告白，他们在一起了，接下来不就是结婚吗？ 　　想到这里，伊路米坐不住了，下床追到浴室问：“要怎么做你才能和我结婚？” 　　库洛洛正在刷牙，闻言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含糊道：“我都说允许你自己觉得我们结婚了。” 　　伊路米：“……” 　　感到被敷衍的伊路米很不满，走到他边上念叨：“这不算结婚，哪有这么结婚的，如果一个人心里想想就可以的话，那谁都能和你结婚了……” 　　库洛洛默不作声地漱完口，放下牙杯后，把某个喋喋不休的人摁到墙上堵住嘴，亲了一顿后，他才说：“出去吃饭吧。” 　　“……”知道他这是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交流下去了，伊路米只好先作罢。 　　等吃完饭，两人离开酒店前往百货商店。 　　一路上伊路米都一声不吭，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让库洛洛同意结婚，究竟是他自己不想结婚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这时一只小虫子从地上爬过，伊路米瞥见，忽然灵光一闪，心想难道是因为蜘蛛吗？从先前的情形来看，他们巴不得自己得和库洛洛分手，因为顾虑到他们，所以库洛洛不愿意和他结缔更稳定更重要的关系！ 　　伊路米有些郁闷，他知道一旦涉及旅团，库洛洛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而若没有外力相助，他也做不到把库洛洛绑回去远离旅团的地步。 　　真烦人，那群家伙凭什么不让库洛洛结婚？他们有什么资格？！ 　　库洛洛当然察觉到了大少爷的闷闷不乐，但这事也只能让他自己郁闷了，所以他一句话没说。 　　等到了百货商店，两人发现原来咒语卡是按袋买的，袋子需要在商店里打开，而里面的卡种类是随机的。 　　也就说抽到什么卡全凭运气。 　　库洛洛直接买了十袋，抽了三十张卡，却发现等级都不高，最高只有一张【征收】B级卡。 　　“……” 　　是运气差还是概率确实很低？ 　　库洛洛看伊路米不作声地站在一边，便让他来。 　　伊路米上前买了一袋，结果直接抽出了一张【神眼】S级卡，要知道一袋才三张！ 　　库洛洛：“……” 　　看来是他运气差了。 　　库洛洛让伊路米抽满十袋，虽然没再出现S级卡，但普遍的等级比他抽得高。 　　两人直接在商店里使用了【神眼】，也不愧是S级别的稀有咒语卡，能直接看到编号1-99道具卡说明，也可以看到目前拥有那张道具卡的人数和出现的卡片总张数。 　　暂时忽略后面的玩家情报，库洛洛先看了遍那些道具卡说明，发现大多数卡都和那两张蛋卡一样奇奇怪怪，说没用吧，可在细枝末节处又有点用，说有用吧，又十分鸡肋。 　　比如【反复无常魔人】这张卡，能实现三愿望，但前提要列举一千个愿望，最后还是由魔人挑选愿望实现…… 　　但比较好用的也有，比如【循环回收房】，说明是把坏了的东西放入房间，二十四小时后就能恢复一新，如果能把古书放进去的话，就不用看缺胳膊少腿的书了； 　　或者是【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不提其他，只说制约，也不知能否写给那位审判之秤的主人依拜蒂公主，问问怎么解除制约？ 　　正看着，伊路米突然没有起伏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库洛洛问。 　　伊路米指了指某张卡，是【怀孕之石】，只要随身携带它满一个月，一周之后，不论男女都会怀孕，还能选择孩子性别。 　　库洛洛：“……” 　　“你什么意思？”库洛洛面无表情。 　　“这是怎么做到的？”伊路米好奇地问，脸上写满了无辜。 　　因为过于无辜，库洛洛觉得可能是他想多了，其实他也觉得很神奇…… 　　不过，考虑到某些因素，库洛洛觉得这玩意还是不要透露出去为好，否则揍敌客家某位女士的尖叫声又要余音绕梁了。 　　库洛洛忽然想起伊路米似乎什么事都能和家人分享的性格，提醒道：“不准和你家人说。” 　　但刚说完，他又觉得也没必要太苛刻，就补充：“除非你自己想生。” 　　伊路米：“……我不会说。” 　　他也没有兴趣，何况家里早就不反对他和库洛洛的事情了。 　　大致浏览完所有信息，库洛洛使用了【交信】联系了飞坦，说了想要的卡让他们留意，对方回复说知道了。 　　两人离开商店，然而出去没多久就被人堵了路。 　　对方有五个人，显然是老玩家，上来第一时间先喊“【Book】”，然而他们也只来得及召唤出集卡书，下一瞬伊路米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五个人就倒了四个，只留下一个人呆愣在原地，然后瑟瑟发抖。 　　“你想做什么？”伊路米问他，边问边走近，因速度太快而荡起的长发缓缓落到背后。 　　“我、我只想用【跟踪】卡而已，”幸存者双腿战战快被吓死了，“没想、没想伤害你们……” 　　他与同伴们时常蹲点百货商店，通常有经验的玩家会很快离开商店附近，可这两人却慢悠悠地，又是没见过的生面孔，肯定是新人，他们便觉得很适合打劫。“哦。” 　　伊路米正想把人打晕，库洛洛喊住了他，“等一下。” 　　他走过来，微笑着对那人道：“能送我们几张卡片吗？” 　　那人还哪里还敢不愿意，这会喊【倒回】逃走肯定也来不及，与其对方把他打一顿再抢，还不如主动送上，至少能免去一顿打，于是自认倒霉地将集卡书摊开。 　　库洛洛挑了挑，却发现也没什么好东西，随便拿了【贤者的海蓝宝石】和【人生图鉴】。 　　“谢谢。”他道了声谢。 　　一直等两人走远后，那人才赶忙离开原地。 　　“我这算正当防卫吧？”伊路米说。 　　库洛洛还没回答，天秤就慢悠悠地冒了出来，很直白地告诉他侥幸心理不能有。 　　伊路米：“……” 　　“你应该等他们说了抢劫或者动手后再反击，这样应该符合判定的流程。” 　　“……下次注意。” 　　库洛洛叹了口气道：“去做前面的任务当赎罪吧，这样一举两得。” 　　为了赎罪也为了获得道具卡，两人干脆返回去做了先前触发的山贼任务，天秤不知游戏，只要帮助人一律算做了好事。 　　在搭上库洛洛的拉风皮大衣和八万块钱后，库洛洛成功拿到了编号75的道具卡【奇运的亚历山大宝石】，他将卡打量了番，才放进集卡书中。 　　伊路米注意到这个细节，又看了看对方的耳环，后知后觉地发现库洛洛应该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心思不禁因此散发开来。 　　如果下次我拿着闪亮的大钻戒或者名贵宝石来求婚的话，成功率会高一点吗？ 　　伊路米寻思着，心里拿定了主意。 第111章 　　拿到【奇运的亚历山大宝石】后，两人便使用咒语卡离开了游戏。 　　【离开】这张卡还是先前从飞坦那拿的，他与芬克斯手头上有两张。 　　基地里只有玛奇和库哔，侠客不在，估计是去搞游戏机了，库洛洛打了个电话给他，简单跟他说了对这款游戏是真实的猜想。 　　“岛的面积差不多有一个克多力大拿共和国那么大。最后的通关奖励是三张道具卡，也就是说那些卡片能在岛外使用，只不过数量太少。” 　　侠客听懂了库洛洛的潜台词，意会道：“得确定下位置。” 　　“集卡书无法在游戏外召唤，但我将一块岛上的石子放在口袋里成功带出来了。”库洛洛又道。 　　“无法召唤集卡书的话，应该是游戏的防御系统起了作用，”侠客分析着，很快跟上了库洛洛的思路，“不过应该仅限于具有特殊能力的道具，而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包含在里面。” 　　“嗯，这颗石子拿去解析后应该能得到当地的生态系统和地理环境，这样就可以确定大致方位了。” 　　“OK～” 　　一旁的伊路米听得叹为观止，他都没注意库洛洛什么时候拿了一块石头，对比还要问家里借钱最后连游戏都没拍到的二弟，这边轻松“免费”玩到游戏的蜘蛛头子已经在琢磨怎么钻空子让游戏制作人大出血了…… 　　不过他一句话都没多说，因为他也有想要的道具卡，那张卡叫做【彩虹钻石】，说是能把求婚成功的几率提到百分百，而且拥有它后还能使两人永远在一起。 　　先前用【神眼】扫到时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简直是为了他量身定制的道具。 　　将事情交代完后，两人再次返回游戏里。 　　集卡书有两个口袋，一个是指定口袋，只能存放编号00-99的对应道具卡，而自由口袋则可以存放任意卡片。 　　因为一旦离开游戏，自由口袋里咒语卡会自动消失，而指定口袋里的卡片则可以储存十天，所以离开游戏之前，库洛洛特意联系了飞坦他们，将所有自由口袋里的咒语卡给了他们。 　　联系侠客用不了多少时间，库洛洛回到游戏时，飞坦和芬克斯还等在起始点，等交接完咒语卡后两个蜘蛛便立刻使用【倒回】离开了。 　　由于有多种移动类咒语卡，比如【磁力】可以飞往指定玩家的所在地，【初心】可以直接返回起始点，从这点来看倒是比游戏外方便很多。 　　如果能在游戏外使用那就更好了，库洛洛忍不住想，但咒语卡不是道具卡，也无法变成实物，离开游戏就会直接消失，更像是将念能力具现化成卡片来使用，若不是找到制作咒语卡的当事人，恐怕很难带到岛外了。 　　之后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两个月，在海上寻找一个很可能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岛屿没有那么快，库洛洛不急着通关游戏，若侠客行动顺利，那么就没有必要通关，若不顺利，到时候再集中收集也来得及。 　　虽说这是个会死人的游戏，但十多年过去，大部分发现自己无法通关甚至无法离开游戏的玩家几乎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第二个人生，库洛洛根据咒语卡的数量推测，恐怕目前还在认真集卡的玩家不会超过四十个，而暴力抢夺的玩家数量就更少了，想要在整个岛上遇到的概率很小。 　　库洛洛一边等着侠客试探的结果，一边消磨这段算是十分悠闲的时光。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和伊路米一起，几乎将这个真人游戏当成了约会的地方，偶尔触发剧情也会做一做任务。 　　而伊路米自然也很享受这难得没有其余讨人厌的蜘蛛打扰的二人世界。 　　两人在闲逛的过程中还发现了这个游戏的另一个极其便利的优势。 　　离开游戏除了使用咒语卡【离开】外，还可以通过游戏里的港口回到现实世界，只要打败港口所长就能得到船票，拿着船票后可以进入一个和初始空间类似的地方，那里有另一个真人npc，她会给出超过五十个世界上港口的选项，任由玩家选择降落地点。 　　如果把游戏当成一个中转站，将极大地节省路上的时间，伊路米对此很满意。 　　因为游戏里无法联系到外界，伊路米每隔七天都会出去一趟，时间三到十天不等，库洛洛有时候会跟着他一起，有时则在游戏里等他，等约定的时间到了便去起始点接人。 　　这天库洛洛和伊路米一起出了游戏，临时基地里只有派克在。 　　一周前，侠客说已经有了大致眉目，库洛洛今天便是来获取结果的，没过多久侠客便打来了约定好的电话。 　　“团长，没办法从外面进入游戏。”侠客开门见山，遗憾地说道，“我们确实找到了地方，也登上了岛，但很快就被游戏的防御系统发现了，一个叫磊扎的游戏制作人用了特别咒语【排除】，直接把我们所有人都随机送到了埃珍大陆。” 　　库洛洛听了也没有很失望，能制作出这个游戏的人显然不止一个，会监视一切非法入侵的外来者也在情理之中，而只要踏足这座岛上，咒语就无法避开。 　　有制约的限制在，他能采取的行动较少，不过这里也没有他必须得到的东西，因此并非一定要破坏规则，既然钻不了空子，也还有别的通关的办法。 　　“那就通过正规途径进来吧。”库洛洛道，转而问，“游戏机有下落了吗？” 　　“有啦～窝金他们因为无聊也要来，快的话我们下周就能进游戏。” 　　库洛洛算了算时间，“那我下周一在悬赏城市等你们，那里距离起点最近，你们出了起始点往左边走。” 　　“好的～” 　　等库洛洛挂了电话，伊路米说道：“我也会在差不多的时间回游戏。” 　　“嗯，时间呢？” 　　若库洛洛在游戏里，两个人提前会定好时间，库洛洛到点去起始点接他；而若两人都回到现实，则和飞坦两人约好时间，等再次进入游戏后再把咒语卡给他们。 　　现在库洛洛这么问，显然是准备自己先回游戏。 　　“还不确定，最迟下周一凌晨前。” 　　“那我在上次去过的旅店等你。”库洛洛说。 　　有了那些蜘蛛，连接都不来接我了吗。伊路米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愈发坚定了某个念头。 　　…… 　　这次离开游戏除了工作之外，伊路米主要是为了另一件要事——他要去取他的钻戒。 　　这是他之前借用基裘的名义订制的，因为基裘经常在那购置珠宝，是那边的SVIP大客户，订货期被缩短至四十五天。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一天之后，伊路米拿到了东西，他打开包装精美奢华的盒子，戒托上镶嵌着一颗四十多克拉的海洋钻石，色泽璀璨，闪耀非凡，一看就很珍贵的物件。 　　库洛洛一定会很满意这颗昂贵的蓝钻。 　　伊路米想。 　　随后他拿着钻戒回了趟家，径直找到席巴，先跟一家之主分享了自己的喜讯。 　　“爸爸，库洛洛答应我得求婚了。” 　　席巴：“……” 　　席巴一口茶差点没能咽下去，他缓了一下，放下茶杯，看向那个这一年来总是频频给他带来“惊喜”的长子，沉默了瞬，问：“你确定？” 　　按他上次的观察，实属不应该这么快。席巴内心思忖着，难道是他误会了吗？库洛洛其实也是想要对自家儿子负责的？ 　　“嗯，是他说的，我可以单方面认为我们结婚了。”伊路米说。 　　席巴：“……” 　　“什么叫单方面！”席巴脸不禁一黑，“这不就是没答应吗！” 　　伊路米先前也是很郁闷的，但后面他就想通了，他跟父亲说自己的想法：“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这么做，下次见面库洛洛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席巴很想揉揉太阳穴，跟儿子点明残酷的事实，“……你这叫一厢情愿！” 　　“无所谓。”伊路米说，“他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就和妈妈一样，只要我家承认了他，不就等于结婚了吗？” 　　席巴：“……” 　　席巴一时间不知道该对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作何评价，但仔细想想……居然还挺有道理的，谁让那小子不肯负责呢？ 　　不过这种完全违背合法生意人理念的强盗做法……伊路米是跟库洛洛学的吗？！ 　　“他现在在GI游戏里，等他不想玩了我会找机会带他回来，爸爸你先做下准备吧。”伊路米说。 　　至于什么准备不用明说，父亲自然明白。 　　“……”席巴虽然感到无语，却也没提出反对意见，毕竟成为家人的话能省去很多麻烦。 　　只是这单方面的……罢了，伊路米自己能搞得定就行。 　　“小奇也在那游戏里，我会注意他的行动。”伊路米又道。 　　席巴对此心照不宣，说了声好。 　　* 　　周一晚，暮色四合。 　　旅团此时聚集在悬赏都市的一家旅店中，他们刚进游戏没多久，正在一起吃晚饭。除了西索和剥落列夫不在外，这几乎算得上是旅团的一次集合，不过众蜘蛛这次聚在一起不是因为来自团长的命令，而是纯粹无聊和好奇进来玩，所以他们马上也就要分开自由行动。 　　“我们明天打算去四处转转，团长你呢？”侠客问。 　　库洛洛知道侠客正处于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便说：“你们去玩吧。” 　　说着，他召唤出集卡书，将一些有用的咒语卡分给想玩游戏的侠客、小滴和库哔等人，而玛奇与派克也从飞坦芬克斯那边挑了些卡片。 　　至于窝金和信长，因为对这类集卡类玩法不感兴趣，表示跟着库洛洛随便看看就好，正好库洛洛身边也少人，他们可以先在城镇里逛逛。 　　库洛洛不置可否，团员想做什么是他们的自由，非旅团行动期间他基本不会干涉。 　　他先吃完了饭，看了眼时间，快九点了，虽然伊路米说自己最迟凌晨前到，但可以的话杀手一定会提前，估计也快了吧。 　　有些无所事事的库洛洛干脆站了起来。 　　“团长你去哪里？”窝金问。 　　“出去给伊路米带份夜宵。”库洛洛随口道。 　　众蜘蛛：“……” 　　“我跟你去吧。”派克道。 　　“嗯。” 　　“团长，我也要。”窝金又道，他晚饭还没吃尽兴。 　　“知道了。” 　　等库洛洛和派克一走，飞坦立刻把手头吃了一半的海鲜烩饭“啪”地扔到桌上，像是没心情吃了一般，还啧了声。 　　“你还没习惯啊。”侠客注意到说。 　　“揍敌客不会自己买饭吗，还要团长给他买？” 　　在见证库洛洛纠结了将近半年，最后还是选择和好后，侠客就知道他与伊路米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分开了……团长是真的对伊路米上了心，地位估计仅次于旅团，还有可能比他自己还重要，所以才会原谅伊路米…… 　　但这些复杂的心绪他也没法分享出来，只是叹了声，规劝这位自始至终表示反对的同伴：“恋人都是这样的啦。” 　　“但团长真的很宠伊路米啊。”小滴也说，她还记得团长当时气了很久，她私下还问富兰克林团长生气了会怎么样，会把伊路米撕碎吗，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恐怖，富兰克林说如果不是性命绑定，估计会吧。 　　结果到最后两人又和和睦睦了，真是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的确。”玛奇冷冷地附和。 　　“反正我们是‘家人’，再怎么样伊路米也超越不了我们的。” 　　窝金倒是对伊路米没什么多余的感官，他想得开，这事一切随库洛洛，库洛洛喜欢，只不过多一个人罢了，他可以无视，库洛洛不喜欢了，他就把人赶走。 　　“就是啊。”信长表示赞同。 　　几个蜘蛛嘀嘀咕咕着，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会敲门的肯定不是团长他们，那是…… 　　蜘蛛们对视一眼，都有不好的预感。 　　距离最近的富兰克林去开门，出现在门后的果然是某个阴魂不散的杀手！ 　　旅店房间是库洛洛定的，姓名留得也是库洛洛，多半是两人之前有过交流，伊路米会找上门来也不奇怪。 　　旅店的条件一般，可胜在有套间，客厅的面积也很大，伊路米走进来扫视了圈一屋子的蜘蛛，打了个招呼。 　　满屋的蜘蛛只有侠客接话：“哈哈你来啦，先坐吧。” 　　“嗯。”伊路米应了声，但没有坐下，只是问，“库洛洛呢？” 　　“出去买夜宵了。”侠客说。 　　“走多久了？” 　　“有一会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伊路米唔了声，站了一会，又说，“能给我张【磁力】吗，出去后我转一千万戒尼到你的账户。” 　　按市场价，一千万远超C级卡片【磁力】的价值了。 　　不过若能先一步见到库洛洛，把他引离这群蜘蛛的话那就值得。 　　侠客还没说话，飞坦语气冰冷地插了进来：“你没事总缠着团长做什么？” 　　伊路米闻言顿了顿，偏头看向面色不善的蜘蛛。 　　他一开始就知道飞坦对他有敌意，不，应该是整个旅团都有点，或轻或重而已。可之前伊路米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大不了眼不见为净，但自从求婚失败后他就开始日渐不满，并且越来越难以忍耐。 　　旅团凭什么干涉库洛洛的私生活？这和他们有关系吗？ 　　不如趁这次说开好了，让他们别来打搅，自己可是库洛洛的家属预备役。像今天这种问题，不说解释了，他们连问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想着，伊路米居高临下地看着飞坦，直言道：“因为我是库洛洛的未婚夫啊。” 　　话音刚落，所有细微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屋子都变得寂静无声！ 　　这家伙在说什么鬼话？！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见蜘蛛们瞬间没了反应，伊路米想了想，念及他们是流星街人，可能不懂常识，又补充：“未婚夫是有了婚约，马上要结婚的人的称呼。” 　　众蜘蛛：“……” 　　他们知道！ 　　气氛又凝固了片刻，回过神来的蜘蛛们皆是发出不屑的哼声。 　　“你在做梦吗？”飞坦嘲讽道。 　　“伊路米，你搞错了吧，”窝金说，“团长怎么可能会和你结婚？他都还没和我们商量呢！” 　　“为什么要找你们商量？”伊路米反问，语调毫无波动，“这是他的私事。” 　　“当然要找我们商量，”信长接话，“我们算是团长的‘家人’，没我们的同意团长怎么会结婚？” 　　芬克斯抢道：“事先告诉你，我们是不会同意你和团长结婚的！” 　　作为曾经结婚话题的发起者，侠客倒是没有立刻参与到同伴们的讨伐中，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们不同意，库洛洛就不会结婚……嗯，应该吧，侠客不太确定地想到，因为严格来说这确实是库洛洛的私事…… 　　果然是这群蜘蛛从中阻挠，伊路米心道，周身的气场不知不觉变得压抑而危险。 　　“家人？”他歪头问，似乎很疑惑，“你们算什么家人？” 　　这家伙…… 　　“我们和团长从小一起长大，当然有资格算家人啦。”侠客说道，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可谁都看得出他现在的笑只是一副面具，那双绿色的眼睛里冷冰冰的，毫无笑意。 　　“可是当家人不需要资格，需要血缘，”伊路米语气不变，用一种“你们真无知”的口吻说道，“你们充其量只能算库洛洛的同事。” 　　旅团众：“……” 　　旅团众：“？？？” 　　这一番话简直如同火星丢入油锅，瞬间点爆了所有人的怒火，气氛在刹那间变得剑拔弩张。 　　显而易见，伊路米这是在否认与离间他们旅团的关系！ 　　“你·找·死！” 　　飞坦杀气四溢，一字一顿地说道，然而还没抽出伞剑，门就在这时被推开，拎着个夜宵的库洛洛和派克先后走进来。 　　察觉到空气里无比紧绷的状态，库洛洛迅速环视了圈，只见大部分人都沉着脸，极个别身上连杀气都冒出来了，而站在不远处的伊路米同样散发着危险的黑气。 　　要是他没有及时回来，以他们的战力，下一秒就能把这家旅店给拆了！ 　　只是出去了一会怎么就这样了……库洛洛不禁感到头大，他立刻打断道：“全都住手。” 　　“团长！”窝金憋不住气，马上告状，他的大嗓门在此刻显得格外委屈，“伊路米太过分了！” 　　“……”库洛洛顿了顿，“他怎么了？” 　　“他居然说我们只是你的同事，还没资格管你的事情！”窝金十分不快，“你快告诉这小子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也不会和他结婚！” 　　库洛洛一听就为什么会出现眼前的情况，心底顿时浮起无奈，头疼的想伊路米怎么在旅团面前提这件事，他不都拒绝了吗？ 　　他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罪魁祸首，结果发现对方也正直勾勾地看他，大而黑的目光中传达着他也很不满的情绪。 　　库洛洛把带来的夜宵放到桌上，“……” 　　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视线无比炙热，几乎要在他身上燃出几个洞似得，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库洛洛无声叹了口气，今天这场面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窝金说得对，”库洛洛抬眼对伊路米道，“他们和我家人没区别，我也没有结婚的意图。” 　　此话一出，蜘蛛们集体松了口气。 　　团长这显然是拒绝了！看这小子以后还怎么在他们跟前猖狂！ 　　侠客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他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团长果然会选择旅团，选择他们。 　　杀手沉默着没有说话。 　　如果换成平时，在不这么针锋相对的场合下，熟悉库洛洛的都能看出他虽然是对着伊路米说的这句话，可语气温和，没有任何责备，虽说站在了旅团的那边，但更多的只是想息事宁人罢了。 　　只是旅团现在忙着乐呵，而伊路米在听到“没有结婚意图”后一下子冷下了脸，只不过他一直都没表情，导致所有人都忽略这细节。 　　库洛洛没察觉地走上前，准备去拉人出去想细聊一番，可伊路米忽然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下一刻，他转过身，不吭一声地直接翻窗消失。 　　库洛洛：“……？！” 第112章 　　伊路米的动作利索迅速，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几乎是眨眼便消失在了窗口边。 　　库洛洛不由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伊路米不打一声招呼直接走人，这一错愕令他没有第一时间跟上，但下一秒库洛洛便在同伴的呼声下撑着窗台翻身跃下，追了出去！ 　　杀手先生的步伐轻且浅，完全没留下任何痕迹，要不是眼角余光扫到了一点踪迹，连确认对方从哪里离开都难。 　　库洛洛心里微微一叹，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如此局面，甩手走人这么情绪化的事情居然也能发生在伊路米身上，真是罕见。 　　……有这么不开心吗？ 　　旅店的位置在城中心，街巷也不少，人只要一钻进去很快就了无痕迹，库洛洛找不到人影，当机立断用了【磁力】。 　　在游戏里的好处凸显了出来，库洛洛不偏不倚降落在伊路米的身侧，在对方看过来的那一瞬，他先往前一步，扣住了人的手腕。 　　在确保杀手没法离开后，库洛洛抬眼看他，“我们谈谈。” 　　路灯昏暗，伊路米的神情在明晦不清的光线不甚清晰，但他的声音依旧是极致的平静，“谈什么？” 　　“谈刚才那件事。” 　　“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吗？”伊路米低头看着库洛洛，“你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他们是你的家人，你不准备和我结婚。” 　　库洛洛：“……” 　　伊路米居然拒绝与他沟通？ 　　他心里“咯噔”一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结不结婚有那么重要吗？ 　　“我可以解释一下。” 　　“好。”伊路米说，“你解释吧。” 　　和个面瘫沟通的麻烦就在这里，库洛洛完全没法从对方脸上看出真实情绪，他道：“侠客他们和我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说是家人也不为过。” 　　伊路米点点头，毫无波动地回答，“嗯，我知道，所以他们比我重要，你听他们不听我的。” 　　“……”库洛洛有点无奈，“你也很重要，我并没有听他们的。” 　　“那为什么不和我结婚？”伊路米抬起一只手，语气里终于有了不满，“你是不是想随时甩了我，才不想负责？” 　　负责…… 　　在外面，结婚确实能和责任扯上关系，但…… 　　库洛洛简直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保持现在的相处模式挺好，没必要改变。” 　　“你骗我。”伊路米冷冷地说，“你只不过不想和我结婚而已。” 　　这也是对的。 　　他也不是在骗伊路米，是真的觉得维持现状是件好事。伊路米很重要没错，但库洛洛的人生计划里从没有所谓“婚姻”这回事，毕竟扮演角色是需要履行相应义务的，他并不想和整个揍敌客家族深入牵扯那么多，若因此说他不负责任似乎也没有问题。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好吗？”库洛洛温声细语的循循善诱，“你想做什么我都在尽力满足你，可我偶尔也会有不想做的事，你不能理解我一次吗？” 　　“……”伊路米盯着他，随即固执地摇摇头，“我想在你心里拥有最特殊的身份。” 　　在隐去那层冷漠的外壳后，库洛洛再度从那双深黑的眼睛里看出了一星半点的委屈。 　　“我连求婚用的钻戒都买好了。”伊路米说着，从口袋拿出了个精致礼盒，单手打开，“和我结婚好吗？” 　　库洛洛：“……” 　　那是一枚十分璀璨的蓝色钻石，昏暗光线完全没法挡住它夺目的光辉，随便扫一眼就知道昂贵非常，十分符合他的审美。 　　库洛洛微微蹙起眉，又快速抹平了情绪，他将装着戒指的礼盒合上推了回去，“我们就保持现在的关系，我发誓从今以后只会有你一个人。” 　　……难道你还想要有谁？！ 　　伊路米几乎没控制住心底瞬间膨胀的暴戾，但很快强大的自制力又把这如沸腾的阴郁压进心底。 　　他一声不吭地收回了戒指，又重新放回口袋，速度快得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 　　库洛洛也察觉出了对方身上不对劲的波动，但那转瞬即逝，他装着什么也没发现，没事人一样拉着伊路米往前走，“饿了吧？这么晚了，先去吃晚饭吧。” 　　伊路米没有任何抵抗，但也没有回话，任由库洛洛牵着他往前。 　　两人在路边随便坐进一家小店吃了晚饭，杀手先生除了最开始库洛洛问他想吃什么，他回答了一句“随便”外，全程一言不发，此等冷淡的态度也让库洛洛没有了说话的兴趣。 　　在用餐到一半的途中，派克还打了个电话过来询问情况，有伊路米在旁，库洛洛也不欲多说，只道和伊路米一起，不用担心就挂了电话。 　　等吃完了晚饭，库洛洛又想把人牵回去，这次伊路米总算吱声了。 　　“我不想见到他们。”他道。 　　库洛洛很是无奈，也大概理解吵架的“战败方”不想见到“赢家”的心情，尤其会输还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那就换个地方休息吧，库洛洛近乎纵容地想。 　　悬赏都市的旅店挺多，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另外一家，在登记好玩家身份后便一路上了二楼。 　　库洛洛见伊路米对只订一间房没有意见后下意识松了口气，他这会对这次闹矛盾的事件还保持着一个比较乐观的态度，只觉得把人顺顺毛哄一晚上怎么也就该好了，大不了就随伊路米心意再按他的喜好做几次……反正也不是没妥协过。 　　虽说这对他来说真是个无妄之灾……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离开一会，两拨人居然就这么直接吵了起来，要不是他回来的早恐怕还能将旅店打成废墟。 　　伊路米一进房间就去洗澡，大少爷每次睡前流程都差不多，等他安顿好后库洛洛才进了浴室，等冲洗一番出来，就见伊路米已经乖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了。 　　库洛洛挑起眉，知道对方完全没睡，在把头发吹到半干后他坐上了床，靠在床头端详“睡美人”一会，低下头想亲亲那双淡色的唇，争取早点把人哄好。 　　不料他还没凑近，就见伊路米倏然睁开了眼！ 　　面对库洛洛少有的主动亲昵，他显得异常冷静，不仅如此，黑发杀手还一本正经道：“我困了，想睡觉。” 　　说完，伊路米居然真翻了个身，背对着库洛洛，又重新闭上了眼。 　　库洛洛：“……” 　　这是在欲擒故纵吗？ 　　大少爷拒绝的姿态很明显，团长大人想了想，又伏下身，凑到人耳边轻声道：“你确定要这么早睡觉？” 　　伊路米没有回应。 　　库洛洛有点无奈，干脆将上半身撑在对方上方，亲了亲杀手先生洁白的耳垂，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们一周多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似乎这句话打动了对方，伊路米微微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就在库洛洛以为总算哄好的时候，就见大少爷波澜不惊地说：“库洛洛，都十一点了，你早点睡吧。” 　　库洛洛：“……” 　　这不才十一点吗？ 　　团长大人第一次在床上被人拒绝，不禁有点郁闷，他还真没想到伊路米居然是这种冷淡的态度，明明平时都一副没吃饱的迫不及待的样子……他才不信这只肉食性的黑色大猫会不想做。 　　……哎，会这么生气吗？ 　　不过既然伊路米不要的话，那就算了…… 　　库洛洛又瞅了杀手一眼，在心里哼了声，也在床上躺好，可耷拉在伊路米腰间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来，相反，还又搂紧了些。 　　大少爷身姿高挑肩宽腰细，每一寸肌肉都是锻炼到极致的紧致有力，养眼不说手感也很不错，晚间一起睡的话伊路米整个人还暖烘烘的，当个等身抱枕实在非常趁手，库洛洛不自觉地靠近了些，手下又施了点力想把人往自己怀里拉。 　　谁知，伊路米却突然握住库洛洛的手腕转过身，在对方一脸愣神中将搭在腰间手拿开，又“贴心”地帮人重新放回被子里。 　　等做完这一切，伊路米才重新翻了个身，又背对着人睡过去。 　　库洛洛：“…………” 　　你行！你最好一直保持这样！ 　　他盯了伊路米一会，最后拢紧了被子，憋闷中带着一丝无语，干脆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库洛洛理所当然地没睡着，只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但没过多久身边的伊路米就有了动静，这令他马上又清醒过来。 　　伊路米继续保持着六点醒来的良好作息，时间一到就睁眼下床去洗漱，个人习惯好得不得了。 　　库洛洛也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快速打理完自己，想看看这人还有什么花招是他没见过的。 　　但伊路米没有花招，在做完早起必备的流程后，他就对着坐在床上的库洛洛说道：“我有委托要出去一趟，先不陪你玩了。” 　　“……”库洛洛看着他，淡淡道，“你不是才做完进来的吗？”“没有做完，我推了不少。”伊路米说，“我原本是想先进来陪你，但你身边的人很多，并不需要我陪。” 　　都一晚上了，还在生气啊。 　　库洛洛皱起眉，“我并不这么认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的确不一样，我连你的家人都不是。” 　　“……” 　　库洛洛有点头大，但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但毕竟的确是他选择了旅团那边…… 　　等等，所以预言诗提到的选择是这个意思吗？！ 　　他心里不禁一跳，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能收场了。 　　“那好，”库洛洛说，“我和你一起出去。” 　　“不必了。委托期间有你在的话不方便。”大少爷平铺直叙得像个人工AI，“我一完成委托就会进来，因为我也有想要的卡片。” 　　“……你想要什么？” 　　“秘密，我自己会弄到手。”伊路米言简意赅，“可以给我张【离开】吗？” 　　库洛洛：“……” 　　他沉默了下，拿出了书，将离开卡交予对方。 　　“谢谢。”伊路米说着，身影霎时间消失在了原地。 　　“……”库洛洛对着空气干巴巴地回答，“不客气。” 　　又在床上坐了一会，他才慢慢起身穿衣服。 　　库洛洛是真的有些服气，他没想到伊路米居然会这么生气，认识这么久以来对方可第一次对他这么冷淡。 　　库洛洛自觉昨晚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他并没有觉得伊路米不重要，只不过是想两边都哄一哄，只不过一个是在面上，一个在背地里罢了。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明摆着只是双方斗嘴，库洛洛的设想中是想先把自己同伴们给哄住，再回头哄伊路米……的确，伊路米会稍微吃亏一点，不过库洛洛也会给足补偿，争取让结果是双方满意、皆大欢喜。 　　……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库洛洛有点郁闷。 　　伊路米怎么可能不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原谅对方的欺瞒，还几乎随着那人在床上的喜好在自己身上胡来。 　　不过大少爷的不开心确实情有可原，毕竟求婚两次都被拒绝，还受到了自己同伴的冷言冷语……算了。 　　库洛洛也知纠结这个问题没什么用，在收拾好自己后就转头回了之前与旅团一起定的旅店内。 　　…… 　　旅团众人本来是打算一大早就各奔东西各玩各的，可昨晚库洛洛一晚上没回来，所以今天一早谁都没走。窝金等人更是对昨日占了上风洋洋得意，心想自家团长果然还是站在他们这边。 　　只是众人都没想到，伊路米那小子居然敢给团长脸色，第二天干脆不来了！ 　　派克一看回来的只有库洛洛一人便知道两人绝对是闹了矛盾，不禁无语地瞥了眼侠客和飞坦后才迎了上去。 　　受了一记白眼的侠客：“……” 　　窝金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问道：“团长，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伊路米去做委托了。”库洛洛回答。 　　窝金哦了一声，场面一下子冷清下来。 　　库洛洛郁闷归郁闷，但也不至于往自己同伴身上发作，何况他已经惹毛一个了，再惹毛一群加大双方矛盾不是明智选择。 　　因此他看了眼众人，只是说：“你们自由行动吧，我这边没什么事。” 　　旅团众除了几个心思细腻的外，其他全是库洛洛说什么是什么，完全不多想。几个人当即分了团队，结伴出门玩去了。 　　和侠客一队的小滴既不属于心思细腻，也不属于大大咧咧的那款，她正好处于中间刚好的地带，为此看出了些不同的地方。 　　“团长和伊路米是吵架了吧？他看起来好郁闷好可怜哦。” 　　“哪有？”富兰克林立即说道，“团长不是往常一模一样。” 　　侠客也看出了点区别，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上他都对库洛洛选择了他们感到舒心和满意，可这不意味着他想看库洛洛为别人憋屈。 　　侠客道：“哎，没想到伊路米就这么直接走了，下次还是和飞坦说声不要这么针对他吧。” 　　库哔抬头瞅侠客，心想你昨晚明明也没少针对…… 　　小滴思考了会说：“但要是没下次了该怎么办？” 　　“不会的。”侠客回答，他对伊路米也算有了解，“那家伙怎么会就这么放过团长。”* 　　岛外。 　　伊路米头也不回地离开游戏实际也是为了双方考虑，只要在库洛洛身边待得越久，他越是觉得旅团碍眼，恨不得将其除之后快。 　　可偏偏他又无比清楚旅团对库洛洛的重要性，只要他做出了任何对旅团不利的行为，他们之间是绝对没有回旋余地的。 　　库洛洛对他的迁就和爱意令他着迷不已，伊路米不想失去现在所拥有的，那么鱼死网破就不是最佳的选择。 　　只有离开能稍微减弱些杀意，要是再待下去，伊路米觉得自己又会忍不住地找西索合作，用一切方法把旅团的人全部杀光。 　　为什么你不能只属于我呢？ 　　伊路米沉下脸，周身气压低到吓人的地步。 　　况且他的确很不满，库洛洛在做选择时还是下意识地先维护了旅团才来顾及他的感受，这等于他比旅团次上一级，平时没直接面对这一幕时还好，如今亲眼所见，心中的恶兽又在止不住地翻滚与咆哮。 　　……还是先冷静下吧，这不是最佳的出手时机。 　　如黑泥般沸腾翻滚的占有欲被另一股更强大的自制力所压下，伊路米缓缓呼了口气。 　　之前推掉的委托现在可以重新接了，顺便还能转移注意力……他需要别的手段才能平复这马上要控制不住的杀意。 第113章 　　这次伊路米似乎动了真格，直接杳无音讯地消失了一个多星期，为此库洛洛还特意出去一趟。但他根本没联系上人，对方的手机居然是处于关机状态，库洛洛思考了番，又重新回到游戏。 　　果不其然，在使用【交信】后他发现伊路已经回到了游戏里，只是没告诉他。 　　被这么一折腾，库洛洛也有点不满，但想到自己不耐烦时也无影无踪地消失了很久，他才按捺住心底的那一抹不快，平和地沟通，“为什么不来找我？” 　　“因为我想自己弄到那张想要的卡。”伊路米道。 　　“……” 　　真行，大少爷真有脾气。 　　库洛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收起了集卡书。 　　伊路米既然想要一个人行动，那他就一个人待着吧，自己这边也不是非要他不可。 　　想是这么想，但一直跟着库洛洛的派克还是很轻易看出了自家团长的异样，不过这件事他们是完全帮不上忙，倒不如说他们不帮倒忙就很不错了。 　　另一边，与库洛洛分头行动的侠客等人正玩到兴头上，他们知道库洛洛进来只是为了找能解除制约的卡，现在人数一多，卡片都很轻易得手。没过几天侠客就弄到了那张被库洛洛提到的S级指定卡【给死者的往返明信片】。 　　这张卡真不得了，是真的能横跨阴阳两界进行对话吗？ 　　侠客很有兴趣，当即把卡变成了明信片，“我们可以问问依拜蒂公主关于审判之秤的事了，说不定还能给团长一个惊喜。” 　　库哔瞪着个圆圆的眼睛问：“那个公主看得懂现代的文字吗？” 　　侠客咬着笔盖抽出笔，用手垫在明信片下方写字，因此说话含糊不清，“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先试试吧，要是不行，就交给团长来写好了。” 　　在洋洋洒洒写下几百个字符后，侠客一干人期待地望着明信片，都希望明日能看到心目中满意的答案。 　　隔日，侠客掐着秒准时拿出明信片，只见他文字下方真的出现了另一行不同的字迹，还是通用语！ 　　只不过这回复是什么意思…… 　　侠客盯着那行明明看得懂文字，却又有点看不懂意思的回复，陷入了沉思。公主回复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几个字，可在侠客眼中复杂得仿佛是什么天书。 　　公主回复：【你是男是女？】 　　……性别在辛伽什王朝很重要吗？ 　　侠客思索几番无果后，干脆又拿出一张明信片，上头依旧是问关于审判之秤和制约相关的事，只不过下方多附上一句，我是男的。 　　这样就可以了吧？ 　　侠客想。 　　他们又期待地等了一天，期间还碰上了飞坦和芬克斯二人组，他们二人本来不打算停留太久，可在听说明信片的事后又有了点兴趣，干脆留下来等着看结果。 　　六个人一齐看着那张充满希望的明信片，恨不得把时间快进到第二日。 　　总算到了第二天后，侠客兴冲冲打开明信片，想看看公主回复了什么，却见明信片下又只出现了一行短短的文字，口气还十分不善！公主回答： 　　众人：“……” 　　芬克斯皱起眉，“这公主怎么回事啊？有男的伤害过她啊？” 　　飞坦比较平静，只是说：“侠客，你装女的试试？” 　　“……”侠客：“也行吧。” 　　侠客能屈能伸，被骂了也不生气，又用了女性的口吻，换了个字体不死心地继续给公主又写了一封，文中还多次配上“好不好”“拜托你了”等之类软妹词汇，最后在文末写上最重要的——我是女的！这几个大字。 　　这下总可以了吧？ 　　侠客心累地想。 　　只可惜，他精湛的伪装还是被公主一眼识破！ 　　【骗谁呢？就这还想解开制约？下辈子吧！】 　　众人：“…………” 　　飞坦一看这回复立即就火了，要不是根本杀不到已经死去的人，恐怕这会他已经把人千刀万剐来解恨了！ 　　他飙着令人泛寒的杀意，说：“给我几张明信片。” 　　侠客无语地递给他了一沓。 　　飞坦一接过就拿起笔，当即写了封威胁意味甚浓的恐吓信回敬公主。但公主也不是吃素的，面对这种情况她堪称女战神，居然不落下风地骂了回来，还在结尾说【看你的字迹就知道你是个矮子！】 　　这可真是在飞坦的雷点上跳舞，他迅速地又喷了回去，两人居然靠着写明信片开始了隔空对骂的混战。只是飞坦的词汇量少得可怜，对喷了几天后很快词穷了，所以芬克斯又加入了战局，一时间明信片消耗的非常快，偏偏双方都喷得非常起劲。 　　侠客：“……” 　　这都什么事啊……侠客很是无奈，只好用【交信】和库洛洛汇报了这件事。 　　“团长，我想从依拜蒂公主身上下手找到制约的破解方法这点，恐怕是没戏了……”他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飞坦，长长地叹了口气，“飞坦到今天还在和公主对骂呢。” 　　“……”库洛洛也挺无语，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于是他道，“那就算了吧。” 　　“真是可惜呢……” 　　“对了，明信片给我留几张。”通话结束前库洛洛说，“我有用。” 　　“好～” 　　两人结束交谈后，库洛洛也继续自己的集卡之旅。最近他一直在认真做任务来收集卡片，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是为了通关。 　　会这么做当然和某揍敌客的杀手有关，伊路米已经自己行动有一段时间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中途库洛洛也曾去找过他，游戏里见面很方便，一张【磁力】就行。 　　等落到伊路米身边时，这杀手居然在和美貌的NPC少女互动做任务，这副老老实实玩游戏的样子挺出乎盗贼头子的意料。 　　伊路米做起事情来就很认真，在发现库洛洛来了也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便继续跟着那NPC互动起来。 　　团长大人耐着性子陪了一会，可由于两人的互动实在过于碍眼，他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伊路米说过他想要某张卡，会这么勤快也应该就是如此。 　　那既然这样，他干脆也慢慢收集下卡体验体验游戏好了，反正也挺无聊的。 　　库洛洛的执行力一向很高，做了认真集卡的决定后就立刻通知了四散的蜘蛛们，随即自己也行动起来。 　　不知道伊路米想要带出去哪张卡，但只要他通关了让对方挑也行。 　　库洛洛也知道伊路米就是在闹别扭，有关于旅团，也有关于求婚被拒，但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退让，只好做点别的行为补偿一下了。 　　他也不想让对方不高兴。 　　旅团人数多，战斗力又高，集卡这种事只要想去做，很快就能收集起来，而库洛洛也难得慢下节奏，靠着做任务和NPC互动来得到卡片。 　　所有蜘蛛都把拿到的指定卡放在他这，这令库洛洛的排名一下子蹿得老高，这也让不少老玩家一下子注意到了这个名字，却压根没印象此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只要一在游戏内有了点名气，来找事的人也就不断增加，有来试探的，也有直接抢的，还有背地搞偷袭的。 　　库洛洛对此等事态也有预料，只是把人一律打晕了事。 　　目前他只和派克、玛奇、窝金、信长四人住在一起，可白天行动时却是各干个的，偶尔玛奇和派克会跟着他做任务，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他一个人。 　　窝金和信长则待在悬赏都市里做月例比赛，他们懒得了解游戏规则，却对各类比赛排名情有独钟，早出晚归的玩得也挺上头。 　　这天，库洛洛刚刚完成一个任务，是教一群森林里生活的NPC小朋友们认字，偶尔还要帮这个村落里的老奶奶读信写信，再跋山涉水地帮她寄信。就这么磨了几天，他得到了对应的奖励，是张S级的指定卡——【S012-黄金辞典】。 　　将卡片放进书里后，库洛洛就准备回旅店休息，随着集卡的数量增加，他也只差一些数量稀少的卡片没有了。 　　这时一拨人从天而降，恰好落在库洛洛附近位置。是一个小团队，共五人，为首的人戴着眼镜，面容和善。 　　这种情况这些天库洛洛经常见到，但他没有立刻行动，因为对方还没说明来意，直接动手还得多受一个惩罚。 　　同时他也认出来了，眼前的这些人就是刚进入游戏那天，正在拉帮结派的那群人。 　　为首的男人并没有发难，反倒是挺客气的，他往前两步，保持在一个能够沟通又不至于过近的安全距离开口道：“你好，我是甘舒，我想与你交换一张卡片，我们这愿意出两张来换。” 　　库洛洛嗯了声，也没说同意或者不同意，“你们要哪张卡？” 　　甘舒微笑道：“我们想要【A75-奇运的亚历山大宝石】这张。” 　　在这个游戏里，想要知道一个玩家拥有哪张卡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有专门的搜查类咒语卡可以做到，像是【透视】、【念视】，这个团体大量搜集着咒语卡，以图最后靠咒语卡“抢夺”别人的卡片，那么肯定也尽可能地去掌握所有指定卡的下落。 　　虽说这个名叫甘舒的男人一直保持着温和斯文的态度，但库洛洛长年累月在危险中游走的直觉下意识地在告知着他此人不太对劲，不过这无所谓…… 　　他笑了一下，道：“可以啊，你们准备拿什么卡来交换？” 　　对面立即说：“你先挑吧。” 　　库洛洛毫不客气，轻描淡写的说，“我要【SS81-蓝色行星】和【SS17-大天使的息吹】这两张卡。” 　　对面：“……” 　　甘舒一干人面面相觑，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有谁交换卡片会这么狮子大开口，直接就要SS级的卡啊？！ 　　其中一人火气上头，大声嚷嚷：“你也太不客气了吧？你这和明抢有区别吗？！” 　　库洛洛淡淡道：“不是你们提出交换的吗？” 　　另个黄毛的难以置信，“那你也不能漫天要价啊！” 　　还有人也想说话，却被甘舒制止住，他推了下眼睛，温声细语说，“这两张恐怕不行，但我能用你没有的【S009-丰收之树】和【A006-产酒之泉】来换，你看呢？” 　　这两张卡侠客刚入手，之后会拿给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库洛洛：“不用了。” 　　甘舒为难地笑笑，见库洛洛不欲多说的样子也知道对方没有交易的念头了，只好说：“好吧，那打扰你了。” 　　明明被拒绝了，他脸上也没有丝毫不忿，反而还关心说，“你就一个人行动吗？这样在游戏里是很危险的，尤其你还有珍贵的卡片，万一遇到像炸弹魔那样的人要怎么办？还是找个团队为好。” 　　库洛洛没答话，只是轻轻瞟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中毫无情绪。 　　甘舒下意识一惊，被这轻飘飘的一瞥看得遍体生寒，这简直是莫名其妙的身体反应，对方分明什么也没做。 　　他对这不识好歹的男人气愤不已，只是没表露出分毫罢了，只要再做一个步骤，他就能给面前的男人装上炸弹，让这小白脸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 　　他咬咬牙，忍着毛骨悚然的怪异感，朝库洛洛伸手走去，“假如以后你改变主意的话，可以来找我交换卡片。” 　　那是个握手的姿势。 　　库洛洛根本不会让随便的路人碰到自己，他连敷衍都懒得做，直径前往走去，与人擦肩而过。 　　这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看得甘舒一伙人都非常火大，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揍一顿再抢走那张他们需要的卡片！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厉声说：“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抢不行吗？他看起来文文弱弱，也不像能打的样子。” 　　“就是！”黄毛接话，“他也太嚣张了，我们有五个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不行。”甘舒心里也很不爽，可面上还得装成老好人的模样，“他敢把卡全放在自己身上，又独自行动，不是心大就是实力不凡，我们和他直接交手不会有好处的。” 　　“真的吗？不会是你想多了吧？”有人不相信。 　　甘舒看他一眼，“不然你可以自己去试试。” 　　他们本来就是战力不行才选择抱团，一听要单打独斗立刻不干了，那人嘁了声，不再说话。 　　这群人在打库洛洛主意的同时，库洛洛也在打他们的主意。 　　算算时间，从刚进入游戏到现在也过了快三个月了，对方的团队更是在此之前就在拉人集卡，就算再怎么没用，这会手上应该也囤了不少卡，是时候找个时间去与他们“交易”了。 　　原本库洛洛还没打算这么快下手，但既然对方主动送上门，他也不会客气。 　　侠客为了交易卡，用【磁力】飞到窝金身边后干脆跟着他们一起吃晚饭，见库洛洛慢悠悠地推开门走进来，喊道：“团长～” 　　“嗯。”库洛洛点点头，把外套脱了放到沙发上，也坐到餐桌前，“我知道去哪里‘交易’那些数量稀少的卡片了。” 　　侠客眨眨眼：“？” 　　他笑了下，单手开了罐啤酒，与在场的同伴说了之前看到的那个团队，以及今天的事。 　　“羊养得够肥了。”库洛洛喝了口酒说。 　　“这样也挺方便的，我们也收集得差不多了。”侠客觉得言之有理，“是时候收尾咯～他们在游戏里待了这么久，至少也得藏了几张难拿到的卡吧？” 　　“到时候问问就知道了。”库洛洛语气平静，“他们的卡片应该是分开存放的，要找个全员聚集的时候再进行‘交易’。” 　　“这不难知道呀～”侠客笑嘻嘻地说，“明天派克和我一起行动吧，我来打探打探～” 第114章 　　这大概是最坏的情况了。 　　糜稽想。 　　他现在正站在悬赏都市的大街上，周围人来人往，结伴搭伙，热闹不已。只有他孤身一人站在路旁，被风吹得心里发凉。 　　一想到自己的经历，糜稽不禁悲从中来，幼小的心灵感到凉上加凉。 　　在和伊路米联系后，他苦苦等了两个月才等到进游戏的机会，期间还因大哥常年的余威不敢催促。 　　最后好不容易等来消息，顺着大哥给的地址摸了过去，又被一群凶神恶煞的蜘蛛们吓得晚上少吃了两碗饭。 　　这还没完，熬到了进入游戏中后，那个绿眼睛娃娃脸的蜘蛛还问他要不要一起走，糜稽还记得爸爸三令五申不要碰旅团的话，当即十分感动地拒绝了！ 　　作为一个游戏爱好者，他很快就发现这是个RPG类型的游戏，如果是平常糜稽肯定愿意研究通关，可他没想到，这是个真人体力游戏！ 　　还没走出起始点他就中了个【跟踪】的咒语，这显然是老玩家想之后宰新人，但他暂时也没办法，自己还没出手反击那个人就使用咒语卡消失了。 　　之后他到了悬赏都市，准备找家店吃顿饭安慰下饱经风霜的幼小心灵，结果吃完饭发现现实的钱不能用，最后只能被迫刷碗来还钱…… 　　这就算了，最不能忍的是他辛辛苦苦做了两个悬赏任务才拿到了指定卡，还被一群人用咒语卡抢走了…… 　　作为揍敌客家唯一一个纯脑力派，糜稽觉得这款游戏只适合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强化系，至于他，还是回家躺平了比较好！ 　　或许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这么背，在他心力交瘁之际居然给他送了个大哥过来，天知道他在游戏里听到伊路米那没感情的声音时有多么的热泪盈眶！ 　　“大哥！”糜稽看到了亲人，连滚带爬地跑过去，要不是肚子不允许他甚至想给人一个拥抱，“你有【离开】的卡片吗？我和你买一张，或者你送我出去吧！” 　　可惜伊路米根本没感受到他的感动，回答得非常简短，“没有。” 　　糜稽：“……” 　　居然没有吗？他之前不是还回过家吗？不过也有可能因为才进游戏导致集卡书里没有转交给人的咒语卡被清空了…… 　　糜稽脑子转得很快，立刻说：“那大嫂有吗？你能不能问他借一下？” 　　本来以为自家人好说话呢，结果就看见伊路米淡淡瞟他一眼，看得他内心拔凉拔凉后留下句“你自己想办法”，就冷酷又潇洒地走了。 　　糜稽：“…………” 　　不愧是大哥！ 　　糜稽很郁闷，但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另找途径。更郁闷的是这款游戏连个交通工具都没有，不管去魔法都市还是港口都要靠步行，这么走下来后他觉得自己肚子都小了一圈。 　　途中居然还遇到了奇犽，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手段进来的，但从狼狈模样来看也没比自己好多少，这让他心中平衡许多。 　　奇犽和另一个小孩在个小姑娘指挥下追着山谷里长得奇形怪状的怪物们跑，一整个灰头土脸，像从泥里滚过似的。 　　奇犽见到糜稽时愣了下，才干巴巴地说：“你来了啊。” 　　好歹也算是又遇到亲人了……糜稽把人上下打量了遍，回答：“是啊，大嫂给了我个位置，怎么，你们和好了？” 　　“没有。” 　　“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我的办法。”奇犽别过脸，想做出以往那副趾高气扬的小少爷模样，可惜他目前一身脏兮兮的，只有眼睛挺神气，“从友客鑫离开后我就待在游戏里了。” 　　糜稽盯着他，“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他也在游戏里呢。” 　　奇犽瞪大眼，迅速反应了过来，原来他看到的那小不点真的就是库洛洛！ 　　可他怎么变那样了？ 　　算了……奇犽心底哼哼两声，反正和他无关。 　　“哦，我没遇到。” 　　糜稽也不关心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现在就想找办法出去。 　　这时，比吉斯从山坡上跳下来，有些兴趣地看了眼糜稽，问：“奇犽，这是你哥哥？” 　　“是啊。” 　　比吉斯睁着双大眼睛，立马温柔地冲着糜稽问：“你看起来也很不错，要不要和你弟弟一起训练？” 　　并非比吉斯好心到见到个有潜力的都要拉来培训，会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精准地看出糜稽瘦下来绝对是个清秀的美少年，现在这肥猪样实在过于暴殄天物！ 　　揍敌客家的杀手直觉捞了糜稽一把，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拒绝了这一提议，跑得比谁都快得溜了。 　　边跑还边说：“不必，我走了！” 　　比吉斯双手叉腰，遗憾地看着糜稽远去的方向，痛心疾首道：“这孩子……太可惜了！” 　　奇犽：“……” 　　糜稽那边仍然处于苦逼的流浪模式，而侠客这里却有了新的进展，在离开了两天后，他和派克再次回到库洛洛身边汇报了解到的新情况。 　　“肥羊有消息了～” 　　想找到那伙人不算难事，他们本身就派了人监视着起始点，有了线索后顺藤摸瓜实在毫无难度。 　　库洛洛从书里抬起脸，“怎么说？” 　　“过两天他们就会在基地里集合，”侠客坐到他身边，“地点派克已经‘问’出来了。” 　　那个团队中有个关键人物叫做可兹夫托洛，就负责守在基地之外。 　　“他们相当地谨慎啊，想要到达他们的基地只有在集卡书的名单里找到可兹夫托洛的名字，用【同行】或【磁力】才可以。但不管是【同行】还是【磁力】都必须是游戏里遇到过的玩家，大大减少了基地被人发现的概率。”侠客说，“我们没见过他，没法直接用咒语卡到达，但也不要紧就是了，我们可以等被审问的那个人先到基地里，再用【同行】过去，我的天线还插在他身上。” 　　库洛洛微微笑了下，合上书，“你看着办吧。” 　　侠客知道有制约在，库洛洛行动不便，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受罚，便笑眯眯道：“明白，老大～” 　　…… 　　两日后，侠客算着时间和旅团的其他人就准备出门干一票，争取早日集完卡通关，库洛洛则待在旅店等待。才坐下把一本悬疑小说看了个开头呢，侠客就用【交信】联系他。 　　“团长，我们来晚了一步。”那头的声音丝毫听不出可惜，“被一个叫炸弹魔的人截胡啦～” 　　“怎么回事？” 　　“他们的管理层潜伏进了一个卧底，就是炸弹魔本人，能力是[生命之音]和[一撮火药]，前者只要触碰身体并说出‘炸弹魔’就可以安装上念系炸弹，启动方式是说明自身的能力就可以。所以现在这群笨蛋全部被安上炸弹了，大概还有不到一小时就会爆炸吧。看样子对方是个集合了具现化系、放出系与操作系的念能力者。” 　　这个安装方式…… 　　库洛洛想起不久前遇到的那个男人，“炸弹魔是甘舒吗？” 　　“对哦～你怎么会知道？” 　　“之前他也想对我装个炸弹。”库洛洛嘴角带着笑，“他现在人呢？” 　　“跑到岛外了，为了解开炸弹，这里的组织者带着所有道具卡出去找他了。” 　　“他们一定会在游戏里交易，去起始点吧，如果来了就通知我。” 　　侠客挑起眉，“团长，你是想回敬一下他吗？” 　　“怎么会，我有那么无聊吗？”库洛洛笑道，“只是正好到了要做保底的好事来当赎罪的时候了。” 　　侠客笑了两声，“OK～” 　　* 　　除了卧底的炸弹魔外，这个团体的几个初始组织者们正焦急地在起始点等待。 　　他们中原本拥有最强战力的吉士杷在山洞中就被甘舒的[一撮火药]攻击后死亡，而代表着整个团体去交涉的普哈特也被炸弹魔轻易杀死了，刚刚炸弹魔之一巴拉还把他的人头送了出来。 　　他们也是这样才知道原来炸弹魔也是个团队，一共三人，甘舒是主体，而其他两人就像备件般的存在。 　　在战力悬殊、生命又被威胁的极端情况下，他们一群人束手无措，一点办法也没有。不得已，尼肯斯只好带上了所有的道具卡出了游戏和甘舒谈判。 　　甘舒在确认尼肯斯的游戏戒指里的确他想要的所有指定卡后同意了交涉，几人一起回到游戏内，准备正式交易。 　　尼肯斯所背负的压力很大，不只有自己的性命，连同山洞内的五十多个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消息。 　　就在马上要交换之际，突然有一道爽朗又欢快的声音打断了尼肯斯的动作。 　　来者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下。” 　　这么轻松又充满活力的语气在此刻沉重又紧张的氛围里相当突兀，所有人都不禁愣了下，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 　　令他们意外的是不知何时距离他们不超过50米的地方，居然站着一行高高矮矮的人，也不知道已经出现多久了。 　　甘舒等人瞬间警惕了起来，不用说都知道来者不善。 　　但和他们的戒备相比，忽然出现的那群人就相当放松和悠闲了。侠客慢慢靠近他们，冲着尼肯斯说：“你们都被他骗了五年了，还相信他们会诚信交易啊？” 　　小滴双手背在身后，评价道：“好笨。” 　　富兰克林：“他们不是笨，是太弱了。” 　　尼克斯：“……” 　　他的脸色极其不好看，也觉得侠客他们的来意不明，可现在处境已经这么差了，就算再危险些也无所谓，而且那个大块头说的对，他们战力不足，对炸弹魔完全没有办法！ 　　甘舒阴沉着脸，厉声问：“你们想干什么？” 　　侠客眨眨眼，没和他说话，反而喊了声“【Book】”召唤出了集卡书。 　　他这个举措当即让炸弹魔们面色突变！可他们现在没有咒语卡，做不了什么反击，正想着要不要出手时就见眼前的青年居然自顾自说起话来。 　　侠客直接联系库洛洛，汇报道：“团长，人齐了。” 　　集卡书那边传来淡淡一声“好”。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忽然从天而降，是用了【磁力】后被传送到此的飞坦。 　　侠客在行动前就分别联系了他和芬克斯，但芬克斯没有回话，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这可不是我偏袒人啊。 　　侠客在心里想着，对集卡书那端的飞坦说：“你和芬克斯不是在玩杀人竞赛吗？这里有人头拿不拿？大概十分钟后过来。” 　　飞坦二话不说应下，无比准时地到了，在落地后他当下扫了眼现场，愉快道：“九个吗，不错。” 　　“……”侠客无语了下，满脸黑线地阻止，“你等等，就三个人！” 　　飞坦眯起眼，正准备行动，就见身旁有人降落—— 　　库洛洛和派克也到场了。 第115章 　　忽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只要不傻都猜得出对方是想做什么。甘舒沉着脸，阴恻恻道：“看来今天想要拿走卡片的不止我们。” 　　侠客笑眯眯地摆摆手，“你想多啦，我们只是看到不平出手相助的正义人士。” 　　这种话拿去骗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甘舒知道和他们多说无益，对方实力究竟如何谁也不知，先拿卡后撤离才是上策，便对尼肯斯道：“跟我交易后按照约定，会给你们解除炸弹，否则……” 　　两方都是狼，只有他们是待宰的羔羊。 　　被绑定炸弹的阿萨姆、空大奇几人焦急异常，倒计时已经不到2000了，这是按心跳计算的，现在由于紧张速度又快上了不少，不超过半小时他们就要被炸死了！ 　　死亡的恐惧让所有人头皮发麻，他们催促着尼肯斯赶紧给卡。 　　库洛洛暇好以待地看着闹剧，也不着急，只是问：“解除炸弹的方法是什么？” 　　这件事侠客之前在基地里已经跟其他人打听清楚了，他说：“只要被装着炸弹的人碰到甘舒并说出‘抓到炸弹魔’即可解除炸弹。不过他还有个能力叫[一撮火药]，只要触碰到敌人身体就会爆破，他们团体内有人就是这么死掉的。” 　　“但炸弹魔就三个人而已。”小滴不禁有点疑惑，“他们有很多人吧，团结一点把人控制住不就能解开了吗？” 　　富兰克林：“因为没有人想做那个去送死的领头羊。” 　　“可这样就要一起去死了呢。” 　　“呃……可能他们觉得一起死也好过自己死了别人活着吧。” 　　他们这么轻松谈论他人生死的行为让被安装炸弹的几人再也忍不住，这些人不敢朝着威胁着他们生命的炸弹魔表达愤怒，转而对着看样子很好欺负的小滴发火。 　　伊沙克吼道：“被威胁生命的又不是你们！” 　　空大奇则催促：“尼肯斯别理他们了，赶紧交易吧！” 　　小滴倒不生气，“为什么他们不把卡给我们，让我们来救他呢？侠客都说我们是正义之士了。” 　　富兰克林：“……只是说说没人会信的。” 　　尼肯斯也觉得不能再浪费时间，这群人的危险性看起来不比炸弹魔低，等卡片交易完解除炸弹后，不管这两拨人是想黑吃黑还是想做别的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但他才往前走一步就停下了脚步，接着原本已经很难看的脸色倏然一变。 　　他的同伴们发现了异常，“怎么了？” 　　尼肯斯艰难道：“我动不了了。” 　　几人一惊，才慢半拍地想着用“凝”去看，只见尼肯斯身上缠绕着绷紧的念线！ 　　玛奇面无表情：“再往前一步，你的腿就保不住了。” 　　尼肯斯：“……” 　　刹那间甘舒他们的神色也变得与尼肯斯一样难看，现在最佳的选择是离开，但一离开首选潜伏五年一定会功亏一篑，其次没有咒语卡，只是凭借体术的话也不知道能走多远，那还不如赌一把！ 　　而库洛洛还在和侠客说话，“是手触碰吗？” 　　侠客摸摸下巴，“我猜是的，凭他的能力应该还无法把念集中到身体的任意部位。” 　　库洛洛点点头，“飞坦，把他手卸了，另外两个碍事的……先留一命吧。” 　　飞坦的名号只要认真玩游戏的都听过，是个专门猎杀玩家的人，但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也有组织？！而且还是面前这个小矮子！ 　　甘舒等人反射性就想先走为上，毕竟他们有三人，如果真的想逃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他们都低估了飞坦了速度和实力。 　　先被抓住的是沙布，飞坦直接将人的手扭到背后拧断，他的惨叫引来了原本可以继续逃跑的甘舒的注意。 　　另外两人居然又回头想要救他，可这在飞坦眼中无疑像是猎物主动自投罗网，他甚至不用去追了。 　　甘舒的[一撮火药]只对比自己的念弱的对手才起作用，用在飞坦身上根本没效果，而且他也完全碰不到飞坦，只过了了几招就被削掉了手臂，哀嚎着倒在地上。 　　“解决～”飞坦把血淋淋的甘舒整个人拖了过来，甩到众人跟前，吓得空大奇等人一脸煞白。 　　库洛洛朝着尼肯斯道：“你们可以来解除炸弹了。” 　　黑发男子的语气温和，可尼肯斯依旧打了个冷颤，面对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对手，他们中只用了一人就解决了…… 　　尼肯斯知道这一定不是无偿的帮助，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眼看着炸弹的倒计时就要到了，他鼓起勇气先一步触碰甘舒并说出解除语。 　　在看到炸弹从身上消失的那刻，他不由松了口气。 　　其余几人一见也赶忙上前解除，生怕慢一拍就会被炸死在原地。 　　等在场的人都解除完毕后，尼肯斯看着库洛洛，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基地里还有其他人，也能让他们过来吗？” 　　“嗯，你随意。”库洛洛道。 　　“我会把指定口袋里的81张卡片都给你。”尼肯斯说。 　　库洛洛望着他，“只需要送我几张就够了。” 　　……他只要几张吗？ 　　尼肯斯点头，“当然可以。” 　　在空大奇联系基地里的人的空隙，库洛洛也拿到了想要的卡片，但他没有直接走人，而是一直等到那边解除炸弹的行动结束。 　　等所有人都解除了炸弹，飞坦问：“这三个人留着还有用吗？” 　　“拿走他们的卡片后就随你处理吧。”库洛洛说。 　　“OK～” 　　没什么是比抢劫更快拿卡的方式，不过半小时内库洛洛指定口袋的卡片种类直接到达96种，距离通关只差SS000、SS001、SS002、S005四张。 　　同时天秤也金光灿灿地出现，连同保底赎罪也一起做完。 　　“就差四张了啊。”侠客凑过来看，“都在别的人手上吗？” 　　库洛洛用【名簿】查了下卡片的具体情况，“NO.000和NO.002拥有者数量为0，但另外两张在其他人手上，数量已经到达上限了。” 　　侠客：“那需要找找人呢~” 　　尼肯斯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知道自己不可能通关了，干脆将他掌握的情报全部告知给了库洛洛等人。 　　“拿着【SS001-一坪的密林】和【S005-消失的洞】两张卡的人叫绝兹绝拉，并且被垄断了，他也是巴托拉的人。”尼肯斯说，“他们应该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吧。” 　　库洛洛想了想，说了句谢谢。 　　既然对方不是炸弹魔这样的人，那先交易好了，要是对方不识趣再抢也不迟。 　　好在绝兹绝拉并没有拒绝这笔送上门的交易，这让库洛洛一下子又拿到了两张卡。 　　这样一来他就只剩下NO.002一张卡了，而根据【路标】，能探查到该道具卡所在地是在寿富拉比。 　　“我还以为他不会想要交换呢。”小滴说，“毕竟这样我们就距离通关只有一步之遥了。” 　　“尼肯斯私下和他说了什么吧。”库洛洛微微一笑，“换与不换对我们来说没有差别，可对他们而言就不是这样了。” 　　毕竟，强者总是更多话语权的。 　　…… 　　隔日，库洛洛带着小滴等人到了海边都市-寿富拉比，他们试图找出几个NPC来问话，可待了一天都没有触发到任何关于NO.002卡片的有效情节。 　　“倒是有点难找啊。”晚上时侠客回到旅店说，他也难得无功而返，“问了一圈谁也不知道。” 　　“我们和团长这边也是。”小滴举手道。 　　“NPC的问答是设定好的。”库洛洛盯着桌上蜡烛跳动的火光，边思索边说，“我想如果不达成特定条件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你们明天自由行动吧，我来找线索。” 　　“说起来我们乘船登陆岛上时遇到了GM。”侠客拿起一块披萨，咬了口，“他说只要打败他就可以获得道具卡，可我们到现在都没再碰见过他，当时是在海边。” 　　库洛洛看向他，“嗯，寿富拉比是座海边城市，我总觉得最后这张卡和大海有什么关联。” 　　“团长你要怎么找线索？” 　　“去图书馆或者问NPC有没有关于本地的一些传说吧。”库洛洛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开了瓶茶饮料，“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方向一定下，找线索的速度就快了起来，花了点时间，库洛洛查到了关于磊札和十四个恶魔的故事。 　　根据总数是15的数字，他立即联想到或许破关也需要15个人，但NPC是怎么判定人数的呢？ 　　库洛洛翻了翻咒语卡，猜测估计要用到【同行】，让15人同时直接到达寿富拉比才能触发有效剧情。 　　旅团现在有11个人在里面，还差4个人。 　　“需要把伊路米叫过来吗？”侠客问。 　　库洛洛：“不用，我们随便找4个人吧。” 　　人还是很好找的，尼肯斯他们还没出游戏，正好拉来凑数。 　　人数一满，触发了剧情后，他们就见到了那15个海盗。 　　为首的人叫磊札，侠客一看果然是那个老面孔，看来当初他说的话是真的。 　　眯眯眼磊札带着和煦的笑，语气温和，“你们速度真快啊。” 　　芬克斯见有架打还挺高兴，转着手臂哼哼：“这次可是从大门口进来找你了。” 　　尼肯斯知道自己只是凑数用的路人甲，老老实实待在最后头以免被误伤，但围观了一会后他发现这伙人的恐怖超乎他的想象！ 　　擂主磊札已经是个怪物级别的人物了，但他们居然个个都是怪物！ 　　谁也没想到最后通关的方式居然是打躲避球，但在一干念能力者的过招下，这场球赛的激烈程度不比干架弱多少。 　　因为有制约在，旅团等人也没搞得太血腥，但磊札很强，他们玩得也算开心，并且赢得了比赛。 　　库洛洛拿到了【SS002-一坪的海岸线】的指定卡，在众人的目光下在放入卡槽，忽然书内传来GM依妲温柔的声音—— 　　“刚刚某位玩家成功收集到了99张指定口袋的卡，为了庆祝，所有人都将参与一个有关道具卡的问答大赛，共100道题，答对最多的将获得【SS000-统治者的祝福】。” 　　这个播报是对岛内所有玩家进行传送的，一时间岛上沸腾起来，大家都很震惊会是谁这么快拿到了99张卡片？！ 　　奇犽和小杰也收到了消息，两人对看一眼，又惊讶又好奇，他们可都还没正式开始收集卡片呢！ 　　绝兹绝拉倒是想到了，能这么快集满的估计就是那个和他做交易、又杀了炸弹魔的黑发男子。只是……这速度也有点太快了吧？！ 　　最后的答题说难也不难，全部都和卡片相关，如果没有认真玩过是很难答对题目的。 　　库洛洛一边做着选择题一边想，看来发明这款游戏的人的初心是真的想让玩家好好玩游戏吧。 　　完成答题后GM依妲再次公布结果，得分最高的依旧是库洛洛，满分100！ 　　猫头鹰送来了【SS-1110统治者的招待】的卡片，看来还得到城堡中才能拿到通关的三张奖励卡。“这就算通关了吧。”侠客走过来，“团长你想好要拿什么卡了吗？” 　　库洛洛问：“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 　　旅团一干人都在这，他们对这里头的卡都没什么兴趣，被提问后皆是沉默了下才说话。 　　窝金实话实说：“我没什么想要的。” 　　信长：“我也是。” 　　库哔：“团长你随便选吧。” 　　侠客想了想，“挑值钱的？” 　　小滴：“也只有卖钱一个用途了。” 　　库洛洛不由笑笑，“知道了，你们继续自由行动吧，不管是继续待在岛内还是回现实都可以。” 　　“那你呢？”派克问。 　　“我离开一下，之后去找你们。” 　　库洛洛说着就用了【磁力】，身影立即消失不见。 　　通关后库洛洛会再次消失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有数，侠客不禁和派克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下。 　　芬克斯眉头紧皱，不爽道：“团长这是去问那小子要什么卡了吗？” 　　玛奇肯定了他，“显而易见。” 　　飞坦不由“啧”了一声。 　　“你们自己不选，团长给别人选了你们又不高兴。”侠客说，“好歹也让他哄哄别人啊，接下来大家有什么打算？” 　　派克本来就是进来陪库洛洛的，现在游戏通关，自然不必再做停留。她先说道：“我回岛外了。” 　　其余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想法。 　　飞坦和芬克斯两人算是跟着库洛洛玩了最久的，现在也没什么继续玩下去的兴致，而且他们的竞赛也正好有了结果。 　　飞坦道：“比赛到此为止，我赢了。” 　　“你作弊！你就比我多了两个人头！”芬克斯低头看他，“要不是侠客给你通风报信，赢的人是我！” 　　侠客立刻为自己正名，“我可很公平的！” 　　“就是。”飞坦慢悠悠地拿出【离开】的咒语卡，“谁让你没接到。” 　　芬克斯悔不当初，“我当时正在埋伏人没法接啊！” 　　“那就认输吧。” 　　“可恶！” 　　他们闹哄哄地拌嘴争吵着，一起离开了游戏。 第116章 （正文完） 　　伊路米此刻正在前往港口的路上，刚才的全岛通告他自然也听到了，他知道是库洛洛通关了，对此并不意外，旅团一群人集卡自然比他一个人要快得多。 　　他估计库洛洛很快就会离开游戏，那自己也没必要待在这里了，那颗【彩虹钻石】并不是非要不可，他不会本末倒置浪费时间在这游戏上。 　　何况他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忽然，伊路米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身，一道白光落在不远处，那是刚刚拿到所有指定卡片的蜘蛛头子。 　　库洛洛走上前，对着黑发杀手径直道：“我通关了，你想要什么卡，我给你吧。” 　　伊路米看了眼他手上还未合上的集卡书，这次没有拒绝，直接说：“我要【彩虹钻石】。” 　　库洛洛回忆了下这张卡的说明，挑挑眉，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可以。” 　　伊路米歪了歪头，又道：“我可以拿这个跟你求婚吗。” 　　怎么还没放弃……库洛洛无语了下：“不行。” 　　伊路米心道果然，库洛洛先前只是在敷衍自己，他就是不肯给名分。 　　“那我不需要了。”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库洛洛：“……” 　　“你……”他把人拉住，“回来。” 　　他顿了下，无奈地说道：“除了结婚，另提一个要求吧，我能做到的都可以答应你。” 　　伊路米垂着眼沉默了会，他知道“表达不满”到这地步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库洛洛也确实如他所愿给出了回应，那么…… 　　他忽然靠近在库洛洛耳边说了什么。 　　库洛洛：“……” 　　他没有说话，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我不会做很过分的事，一定是你能做到的。”伊路米补充说。 　　库洛洛沉默了片刻，“这是你的条件？” 　　“你不愿意就算了。” 　　库洛洛沉吟不语，半晌才道：“仅此一次。我有随时终止的权力。” 　　“当然。”伊路米满意地说道，“那你出去后联系我吧。” 　　库洛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后取出那张集齐100张指定卡后才收到的卡片，【统治者的招待】，找到里面地图所指示的地点后，发现城堡所在地是一个没有去过的城市，【同行】无法使用，但【漂流】可以飞往没有到过的地方。 　　库洛洛使用【漂流】抵达一个叫里美路的城镇，在城堡里见到了正等待他的两个游戏制作人。 　　通关奖励最后库洛洛拿了【大天使的呼吸】【循环回收房】和【蓝色行星】，前两者会对旅团有用，后者是他想要的，是一颗独一无二的宝石。 　　其实【黄金天秤】也不错，但因为已经有了念能力[天使的自动笔记]，这张卡就有些重复了。 　　然后库洛洛拒绝了下面城镇村民的通关游行祝福，直接离开了游戏。 　　回到基地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伊路米。 　　“我会发你一个地址，”杀手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在电话里一一做着吩咐，“三天后早上八点开始，你可以提前一晚到，好好睡一觉。” 　　库洛洛：“……” 　　“你要一个人。”杀手强调道。 　　“知道了。”库洛洛淡淡道。 　　“那么，三天后见，库洛洛。” 　　“嗯。”库洛洛结束了通话。 　　基地里只有侠客、派克、小滴和富兰克林在，其余人早前就各奔东西。 　　两日后，库洛洛在下飞艇后便和眼神复杂的同伴们分开，然后独自一人乘坐公交车来到了一个镇上，镇上人不多，依山靠湖，气氛古老而宁静。 　　他顺着地址，在湖边的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旁找到了一栋二层民宅，里面布置温馨，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然而没有人。 　　库洛洛在这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分，邮递员敲门，送来一只包装精美的皮箱。 　　库洛洛抱着快有半米高的箱子来到客厅，拆掉绸带，掀开盖子，他看着里面的东西无语半晌，才拿起最上面的信封，抽出信纸，展开，上面是伊路米一板一眼如印刷体的手写字—— 　　【接下来的24小时，你将是只听从于我的专属人偶。 　　我会在08:30准时来接你，在客厅窗边的椅子上坐着等我。 　　在此之前，吃掉冰箱里的早点， 　　以及，打扮好自己。 　　不准遗漏任何一件东西，包括盒子里的玩具。 　　我会检查。 　　另外， 　　在得到我的同意之前，你将不被允许说话。】 　　库洛洛：“……” 　　他丢开信纸，随手拎起箱子里的假发与裙子，没什么表情地打量了几眼。 　　玩得还挺花，这小子…… 　　库洛洛分外无语地想到。 　　……算了，就当演一场戏吧。 　　…… 　　窗外是一片静美悠远的湖光山色，成双的天鹅舒展洁白的羽翅，在如镜子一般的湖面泛起涟漪。 　　秋日的银杏叶随风飘扬，落下满地的金黄。 　　一个身姿优雅挺拔的身影坐在窗畔的木椅上。 　　白松木的门被打开，来人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动静，有些年代的木质地板发出了极细微的吱嘎声，最后停了下来。 　　库洛洛转过头。 　　伊路米居高临下地一点一点将他打量。 　　黑色的洛丽塔裙长及脚踝上方，里面是白色的长袜，前襟与袖口也是白色的丝绸，点缀了蕾丝，领口别了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花设计的领结，裙摆处同样有玫瑰装点，每一朵玫瑰的花蕊都是一颗宝石，领结那颗直接就是那颗没有送出去的海洋蓝钻。而脖子上则是一根黑色蕾丝choker，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喉结。 　　微鬈的黑长发垂直腰际，头上是一顶佩有玫瑰花的克罗切礼帽，黑色纱网让上半张漂亮的面孔若隐若现。 　　不知是衣服风格变化的缘故还是脸上缺乏表情，原先的斯文书卷气少了些，气质冷清端庄，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漠，像一个优雅而高贵的大小姐。 　　伊路米注视着只为他换上裙装的、焕然一新的蜘蛛头子，而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也正静静望着自己。 　　一丝满意浮上心头，伊路米朝他伸出手，手心朝上。 　　库洛洛垂眼，过了三秒，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然后站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不习惯裙装还是其他，他的动作并不快。 　　伊路米耐心地等他站到自己面前后，便牵着人往外走，在跨出屋门前，库洛洛脚步一顿。 　　他以为伊路米选择这里是想避人耳目，可好像并不是……？ 　　察觉到阻力，伊路米回头，没有问库洛洛为什么停下，只道：“我们去城里。” 　　库洛洛：“……” 　　就这么去？ 　　他很想问，但嘴唇动了动，最终他却什么都没说。 　　伊路米等了一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知道库洛洛这是默认了，并且遵从着“不说话”的指令，他愉悦地嘴角勾起，“走吧。” 　　两人依旧搭乘公交车，但去的地方却不是库洛洛来时的城市，而是相反的方向。 　　因为小镇背靠着一座雪山，又有一个美丽的湖泊，偶尔有徒步旅行或露营的人会路过这里，不过这个点去城里的人寥寥无几，车上只有三个乘客。 　　两个穿着冲锋衣大包小包的，显然是结束旅行的城里人，一个则是镇上的老人，脚边有两筐一看就是自种的新鲜果蔬，不知是送人还是去卖。 　　新上来的两个乘客引起了包括司机在内所有人的注意。 　　不提库洛洛一身贵族小姐般的华贵裙装，伊路米今日也是穿了一件黑色呢大衣，不论是裁剪还是布料都是一看就很贵。 　　两个人格格不入地上了车，他们丝毫没有感到奇怪，仿佛这里不是简陋的公交车内部，而是豪奢的宴会厅，他们一言不发地径直去到了最后的座位。 　　车子再次启动，库洛洛忽然抓紧了伊路米的手。 　　就在刚刚，车子发动机震动的那刻，伊路米打开了口袋里的开关。 　　库洛洛看向伊路米，微微睁大眼。 　　“看来有好好听话，做得不错。”伊路米低声称赞道，“和玩具玩到下车为止吧。” 　　“……” 　　库洛洛背靠椅背，闭上眼不再看他。 　　除了被咬住的嘴唇，和微乱的细细的鼻息，他看上去毫无异样，依旧是优雅而端庄的。 　　一小时后，公交车开进了市区，在终点站停下。 　　“走了，库洛洛。” 　　库洛洛睁开眼，网纱下，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透出来，仿佛他此刻真的是灵魂被束缚在外壳里的人偶一般。 　　他缓缓起身，被伊路米牵着下了车。 　　这是个慢节奏的城市，充满了历史与文化气息，有许多古老的教堂，就连街边的路灯都是上个世纪的风格。 　　今日是阴天，秋风萧瑟，刚下过一场秋雨，湿潮的路面倒映着阴翳的天空，两人牵着手走在落满梧桐叶的行人道上，倒是完美融入了这个色调忧郁朦胧的城市。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一座教堂前。 　　“自己进去，做完礼拜后出来，不准与人交流，也不准被人碰到。”伊路米说。 　　库洛洛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上台阶。 　　等人消失在门后，伊路米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站在门边，看着库洛洛走到最后，融入了黑压压的祷告人群中。 　　他又一次打开了开关，推到了顶。 　　半小时后，礼拜结束，库洛洛低头走向伊路米，看不清神色。 　　有预感般，伊路米提前张开了怀抱，最后几步，库洛洛忽然加快了步伐，裙摆荡起黑红的波浪，他几乎是扑了上去。 　　有人注意到这乳燕投林般的一幕不禁会心一笑。 　　伊路米关掉开关，抱着库洛洛，一直等他气息平稳后，才将人松开，然后牵着他离开。 　　随后两人去了市中心的城市公园，公园历史悠久，曾为王室的后花园，占地不小，绿化覆盖率达90%，有一个内湖，还有一个骑马场。 　　他们在公共座椅上坐下休息，库洛洛正吃着伊路米买来的三明治午餐，就听身边的杀手又一次发出了指令：“库洛洛，坐我腿上来。” 　　库洛洛：“……” 　　他正要放下三明治，伊路米又道：“继续吃，要吃完。” 　　库洛洛：“……” 　　库洛洛侧身坐在了伊路米的腿上，伊路米帮他整理好长裙，圈着他的腰，另只手从裙摆下方探了进去。 　　库洛洛一僵，垂下眼睫，机械性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许久，他眉间蹙着，嘴唇微张，吐息发烫，早已忘了手里吃剩一半的三明治。 　　远处的草坪上传来人群的喧闹，今日有一对新人在这里举办婚礼。 　　有来公园跑步的人从不远处经过，视线扫过公园长椅上姿态亲密的情侣，“少女”娇弱无力般靠坐在男子怀里，看不清脸，男子正在喂怀中“少女”食物。 　　一顿午饭吃了将近一小时，伊路米用湿纸巾一根根擦干净自己的手，才牵起库洛洛离开这里。 　　路过骑马场的时候，伊路米忽然停下脚步，问：“想骑马吗？” 　　库洛洛：“……” 　　他摇了摇头。 　　伊路米唇角微微上扬，“嗯，我知道你喜欢‘安静’，我们去图书馆吧。” 　　图书馆就在公园的旁边，步行十分钟便可抵达。 　　图书馆同样历史悠久，始建于五百年前，因为前身是音乐厅，是少见的圆形图书馆，有着高耸的立柱和环形拱顶，走进去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浩瀚如烟的百万册藏书。 　　一楼中央是公共阅读区，已经坐了不少人。 　　伊路米让库洛洛去挑几本喜欢的书。 　　“我们会在这里待上一下午。”他这么说道。 　　库洛洛沉默地看他一眼，走进层层叠叠的书架间，随手拿了本社会科学的书籍。 　　“就一本吗。”伊路米问。 　　库洛洛点了点头。 　　“那走吧。” 　　伊路米带着他上了二楼，过去观看视野极佳的贵宾室如今被做成了一个个独立的自习室。 　　两人走进其中一个自习室，里面装备简单，仅有一张长桌子和几张布艺的沙发座椅，角落放了两个懒人沙发。 　　将门锁上后，伊路米脱掉了外套，挂在门后的挂钩上，然后他坐到其中一把椅子上，看向依旧站着的人，“过来。” 　　库洛洛走到他边上。 　　“面朝着我，坐到我腿上来。”伊路米说。 　　库洛洛没有动，而是望向观赏露台，窗帷没有拉上，仍能看得到外面，甚至走近后能看到底下的阅读区。 　　“看不到的，对面没有人，监控我已经提前解决了。”伊路米贴心地说道。 　　库洛洛：“……” 　　伊路米耐心地等待着，许久，库洛洛将手里的书放到桌子上，转身，手撑着伊路米的肩，膝盖抵在坐垫上，在他腿上坐下。 　　伊路米捏住库洛洛的下巴，给出了今日第一个吻，他轻轻舔了舔库洛洛的嘴唇，抵开了柔软唇缝。 　　交缠在一起的呼吸逐渐从平稳变得混乱，炙热的空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滋长。 　　伊路米在这时忽然又打开了开关。 　　又来……上午教堂里那半小时的煎熬还历历在目记忆犹新，可这一次不用再刻意地强制忍耐，库洛洛倏然扣紧了伊路米的肩膀，被堵住的喉咙里发出了凌乱的喘息声。 　　“起来一点。”伊路米拍了拍他，声音微哑。 　　库洛洛依言照做。 　　“坐下去。”伊路米又道。 　　可是还没…… 　　库洛洛心里划过这个念头，身体却配合地缓缓往下坐。 　　伊路米却抓着他的腰向下摁。 　　刹那间，库洛洛倒吸口气闷哼了声，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弹跳了下，似乎想要挣脱出来，却被伊路米牢牢束缚在怀，他身体在微微发着颤。 　　垂落的裙摆如风中的花一样摇曳绽放，完全看不出正在发生着一场不留余地的攻陷。 　　库洛洛攀伏在伊路米的肩上，发丝黏在汗湿的脸上，眼中失焦，溢出的细细低吟混在没有章法的喘息里，他失神地望着虚空，网纱在眼前不断晃动，以至于看到的景象都好像带上了重影。 　　潮水像云层一样聚集，云层越来越重，就在雨即将酣畅淋漓地落下时，却突然被人残忍地截断了。 　　“还不可以。”伊路米语调依旧平静。 　　库洛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要跟我一起。”伊路米说。 　　不要…… 　　库洛洛的眼神这样说道。 　　伊路米不为所动，半点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积累了半日的潮水逐渐盈满了水池，快要超出所能承载的负荷，库洛洛不成调地喘息着，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微仰起脖颈上汗珠滚落，被黑丝带绑住的喉结不住地颤动。 　　伊路米忽然发现了什么，掀开了网纱，完整清晰地展露了那张透出潮红的面孔，可如今红的不仅仅是脸，连眼眶都泛起了红色。 　　他身上华丽的裙装依旧完好无损，每颗纽扣都一丝不苟地扣着，连礼帽都不曾摘下，可优雅和端庄消失不见，难以自控地露出如同被欺负狠了般的易碎神色。 　　伊路米突然发起了善心似的，大方地说：“你可以说话了，库洛洛。” 　　话虽如此，攻势却不减反增。 　　库洛洛：“……”“…松开…”他艰难地挤出声音。 　　“不行。”伊路米拒绝得残忍。 　　“我难受…”库洛洛说着自己的感受，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博得同情还是单纯不想掩饰，“伊路…” 　　无处可去的潮涌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库洛洛的大脑，空气变得愈发稀薄，呼吸都开始艰涩，那双黑色的眼眸像是起了雾一般变得氤氲。 　　“忍一忍…”伊路米轻声安抚着，深黑的眼底像黑洞般反射不出任何光，他凑上去，舔舐掉库洛洛脸上淌落的透明液体。 　　库洛洛想说些什么，不过大概明白说什么都是无用的，又咬紧了唇，依偎过去，额头抵在伊路米的颈边，灼热难耐地喘息。 　　但没过多久，他又被伊路米捞起脸亲吻，吞吃着泪水，温柔亲昵的湿热触感与凶狠猛烈的攻击截然不同。 　　等终于被放开时，积攒得沉甸甸的云层竟一时没有反应，直到被死死按在了最深处、无法逃离的可怖潮水灌进来时，延迟太久的雨才终于落下。 　　库洛洛像是被献祭的猎物般仰起脖子，无法自抑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喘泣。 　　…… 　　玩具已经被关掉，而库洛洛在伊路米怀里趴了许久才缓过来。 　　等他气息平复后，伊路米道：“看书吧。” 　　“……不想看。”库洛洛惫怠地说。 　　“那我继续了？” 　　“……” 　　库洛洛转过身，翻开桌上的书籍。 　　然而那本社会科学的专业书最终还是没能看成，翻至第二章节的硬壳书直接被撞落在地上，却没人去捡。 　　…… 　　库洛洛最后是被伊路米抱出图书馆的，出来时天色正暗，煤油灯款式的路灯已经点亮。 　　伊路米披上了呢大衣外套，遮掩了一切不堪入目的痕迹，寒凉的瑟瑟秋风中，他站在路边打了辆车。 　　司机习惯性地从后视镜看了眼上车的两个客人，华贵裙装的“女人”将脸埋在长发男人的怀里，似乎睡着了。 　　目光冷不丁地对上一双无机质的空洞眼睛，司机打了个颤，连忙收回视线，讪讪问：“客人，去哪啊？” 　　伊路米报了个地址，是本地最好的酒店。……是对有钱夫妻吧。司机在心中嘀咕着。 　　出租车驶入了车流，今夜还漫长。 　　…… 　　………… 　　两个月后，奇犽和小杰也通关了游戏，就在小杰拿着从游戏里带出来的奖励【同行】，准备和奇犽一起去找金的时候，一只老鹰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嗯？是我家里的。”奇犽说，卸下老鹰腿上的包裹拆开，里面是一本巴掌大的奇怪书籍，纸张材质似乎很古老，换言之，过于简陋，显得很容易坏的样子，封面上是看不懂的文字，但书上面有“气”。 　　他正疑惑这是什么，发现还有一封信，居然是……大哥写的！ 　　奇犽忍着丢掉的冲动，一目十行地看完： 　　【寓言折书使用说明： 　　心怀良善之人写下的美好心愿将会实现，写完即止，对象仅限于个人，心意越强，越能实现。 　　这是库洛洛给你的，小奇，我不知道你们什么矛盾，但台阶给你了，你若不知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奇犽：“……” 　　什么嘛！这玩意他又用不上！ 　　…… 　　【伊路米：东西小奇收到了，他找你了吗？】 　　手边的手机响了声，库洛洛拿起看了眼，随手回复：【嗯，说了谢谢。】 　　50亿的寓言折书最终还是证明无法用上，心怀“良善”这个条件根本达不到，库洛洛用【循环回收房】修复后，就托伊路米把它送给了奇犽。 　　那小孩应该用得上吧，就当是回报。 　　库洛洛最近日子过得很寻常，自从那天之后，伊路米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也不再提结婚的事情。 　　两个人还是和之前一样一个月见几回。 　　基地里一片风平浪静的和谐，蜘蛛们准备换个城市，侠客正在查当地的旅游攻略，因为那地方刚好处于巴托齐亚共和国境内，一个爆炸性新帖忽然出现在当地论坛上—— 　　【八卦】快看！揍敌客家族的资料更新了！！ 　　嗯？！ 　　侠客迅速点了进去，片刻后，他睁大眼，连忙喊不远处的库洛洛：“团长！！！” 　　库洛洛：“……怎么了？” 　　大概是侠客喊得过于大声和焦急，他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团长！揍敌客家对外公开的资料里，家族成员人数从11变成了12！”侠客飞快地说，“这事你知道吗？” 　　库洛洛：“？”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 　　看来是不知道了…… 　　侠客无语了半晌，又问：“他们家应该没有添新丁吧。” 　　“……伊路米没有提起。” 　　侠客沉默了会，然后看着库洛洛一脸严肃地说：“团长，你好像被结婚了。” 　　库洛洛：“……？” 　　…… 　　这一日，流量巨大的大众论坛上冒出了一个吐槽贴： 　　【吐槽】家人们，有没有天理啊，这年头还有结婚了，另一个当事人却完全不知情的事吗！ 　　楼主[172638]：RT，欺负我们是小地方来的没有当地法律保护吗！ 　　…… 　　[金牌冷面杀手]：真是太过分了！私信我，我帮你把对方全家都噶了！你们就自由了！ 　　-END- 第117章 番外一（加更） 　　工作日的下午，公园里十分清静，金发女人走到一角，蹲下身“喵”了几声，很快就传来了回应。 　　三只流浪猫或从树上跳下、或从草丛里钻出，来到女人面前，埋头吃起她带来的美味罐头食物。 　　派克摸了摸一只三花猫的脑袋，眼中温柔含笑，她停留在这个城市已经三天，每天都会抽空来这里溜一圈，投喂一下这些猫咪。 　　最近旅团众人暂时分开了，不久前他们去了一个山谷中的自然遗迹，出来后库洛洛直接在附近的小镇上住下了，他要研究一个石碑碑文。 　　小镇很小，团员们待了两天就有些无聊，窝金和信长先跑得不见踪影，而侠客正好查到位于这个国家南边的城市里有一个可能对解开制约有用的收藏品，跟库洛洛说了声便出发了。 　　从小镇去那边需要先开车，再坐列车，约两天多路程，闲着没事的派克和玛奇也跟着一道去了，反正还有芬克斯和飞坦在，他俩比较宅，正好陪着库洛洛。算上路上时间、游玩时间以及办事时间，三人最迟十天就可以回来。 　　而今天是第八天。 　　罐头快被猫咪吃光的时候，侠客忽然来了电话，问她在哪，派克说了地点。 　　“你到北门口，我十分钟后来接你！”侠客仿佛很急，说完就挂了。 　　派克有些疑惑，但侠客这样的态度令她不敢大意，立刻站起身。 　　十分钟后，侠客开车赶到公园外，玛奇也在，坐在副驾驶，派克上车后便问：“怎么了？” 　　“团长又变小了！”侠客踩下油门，一边飞快解释，“比马特维那次还小，而且同样没记忆，飞坦他们搞不定，喊我们马上回去！” 　　派克：“……” 　　侠客想到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就感到无语。 　　刚接起来自飞坦的电话时，两人还未说什么，侠客首先就听到了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还伴随着“别哭了！”、“喂别抓我头发！”、“你再打我，我还手了！、“啊！要疯了！你想怎么样！”之类的抓狂话语。 　　听声音是芬克斯。 　　在这样吵闹的背景音中，飞坦向一头雾水的同伴平铺直叙地解释经过：“团长变小了，比任何一次都小，三岁左右，没记忆。原因不知道，我和芬克斯在客厅打游戏，团长从房间出来就是那样了，他看着很害怕想跑，芬克斯过去拦，然后就哭了，现在芬克斯抱着他，他在挣扎。” 　　飞坦的声音很平静，但更像是已经麻木了。 　　侠客：“…………” 　　光听电话那头的动静侠客就能想象那让人崩溃的画面，大概是年纪更小的缘故，库洛洛这次哭得毫不克制，惊天动地的，但怎么会突然这样？！ 　　“团长有没有说天秤出现了？”侠客问。 　　“没有。” 　　侠客皱起眉，难道是瞬间降下的惩罚吗？ 　　“你们赶紧回来，”飞坦又说道，往日横行霸道暴戾恣睢的盗贼此刻就像一头心甘情愿向现实认输的败犬，“我们搞不定。” 　　侠客：“……” 　　搞不定也得搞定！ 　　“你们哄住他啊！别让他哭了！”侠客哭笑不得，想起什么又说，“不要打晕！” 　　“……”飞坦可疑地沉默了下，只好妥协，“尽量吧，不行我去买药迷晕他总可以吧。” 　　“……行吧。”侠客也知道这件事十分为难这两位战斗系的同伴，但谁让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偏偏这会只有他们在团长身边？ 　　之后侠客便立刻喊来两位女性同伴，驱车返程。 　　而派克听完事情始末后，直接拿出手机先打给了某位杀手，既然不是库洛洛的问题，只能是伊路米那边发生了什么，虽然很有可能对方也变小了，但总要联系试试，再不济就要去找揍敌客了。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怎么了？” 　　派克开着免提，音筒里清晰地传来了杀手平静无波的声音，几个蜘蛛对视一眼，都感到了意外和不对劲，他居然没变小？ 　　侠客直接开口问：“伊路米，你有做什么吗？” 　　伊路米顿了下，很快道：“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库洛洛怎么了吗？” 　　“团长突然变三岁的小孩了，而且没有记忆，原因未知。”侠客言简意赅道。 　　“我昨天就完成工作了，库洛洛是D档的惩罚，我们沟通过了。除此之外我并没有看到天秤出现。”伊路米简单地说了下最近的一次犯罪，随即又道，“我现在马上过来，地址发给我。” 　　…… 　　芬克斯快疯了，怀里的小孩已经哭了半个多小时了，明明挣扎推拒的幅度都变弱了，显然是没力气了，却依然哭得撕心裂肺，浑身发颤，泪水像下雨一样糊满了脸。 　　那并不是单纯的孩子任性哭闹，芬克斯听得出里面的害怕、伤心和委屈，心脏都好像被这可怜至极的哭声给揪住了，这让他做不到看着他哭而什么都不做，然而蹩脚的安慰说了无数遍，库洛洛却依然像是没听懂似的哭个不停。 　　等等……没听懂？！ 　　芬克斯忽然福至心灵，连忙用流星街语道：“别哭了，库洛洛。” 　　话音刚落，库洛洛的哭声似乎弱了些。 　　芬克斯一见有反应，立刻再接再厉地说：“只要你不哭，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这次库洛洛终于有了回应，他用饱含哭腔的声音呜咽着说道，用的也是流星街语：“呜呜…我要神父，派克在哪里……侠客呢呜呜呜！” 　　“你还记得神父啊！”芬克斯相当激动，“派克他们马上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芬克斯，他是飞坦！” 　　库洛洛停了下，泪眼朦胧地分别认真看了眼前没有眉毛的金发男人，和不远处始终没有靠近、只露出半张脸的黑袍人，表情有些怔愣，似乎和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就在两个蜘蛛以为他终于安生下来时，片刻后—— 　　“哇呜——！！”小孩子凄惨的哭号再次响起来。 　　芬克斯&飞坦：“……” 　　…… 　　汽车平稳而快速地行驶在公路上。 　　挂了电话后，三个蜘蛛不约而同地都有些沉默，既然不是制约的缘故，那团长是怎么回事？ 　　“开车比火车要快点，但也要两天。”许久，侠客出声说，然后长叹了声气，忧心忡忡道，“哎，早知道我们三个就留一个陪团长了，飞坦他们行不行啊？” 　　“不好说。”玛奇说。 　　派克没有说话，正低头编辑短信发给飞坦，都是她能想到的注意事项。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又打了进来，仍是飞坦，侠客同样打开了免提，玛奇和派克也因此听到了侠客口中的“惊天动地的嚎哭声”，就是有些远，显然飞坦隔了一段距离。 　　“飞坦，怎么了？”侠客问。 　　“纠正一下，库洛洛有记忆，”飞坦直奔主题，“他喊了立佐尔，也喊你和派克了。” 　　这倒是和先前不一样。 　　“也就是说这是真正三岁左右的库洛洛。”玛奇卷着自己的头发分析道。 　　“是吧。”飞坦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那他怎么还在哭？”侠客疑惑道，“你们没和他说自己是谁吗？” 　　“说了。”飞坦平静道，“他停了下，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侠客：“……” 　　“那时候团长很怕他们吧。”玛奇说道。 　　侠客回想了下，随即哀叹道：“……好像是这样。” 　　“你们别让他哭了，嗓子都哑了，不行带他出去吃点东西。”派克说，“记得看我短信。” 　　“……知道了。” 　　飞坦挂掉电话，走进客厅，看着在芬克斯怀里重新开始挣扎抗拒起来的小不点。 　　怕他们吗。 　　他思考了会，终于迈开脚步靠近，狭长的金色眼眸像冷血动物般盯住小孩，释放了一点冷气，喑哑的嗓音威胁着说道： 　　“不准哭了，再哭就把你吃了。” 　　芬克斯：“……” 　　然而效果立竿见影，小孩可怜巴巴的哭声一下子变弱了。 　　变成大人的芬克斯和飞坦真的好恐怖，好像大怪兽……库洛洛想着，努力压下恐惧，抽噎着说：“呜呜不要吃我，不好吃的。” 　　因为前头哭得太用力，他的声音都变沙哑了，但依然是这个年纪小孩独有的奶声奶气。 　　“那可不好说，你长那么白嫩，一看就很好吃。” 　　库洛洛：“……QAQ” 　　“喂！别吓他了！”芬克斯黑线地打断飞坦，又安抚地拍拍库洛洛的背，“我们不吃你！” 　　飞坦哼笑了声，没再吓唬小孩。 　　库洛洛依旧抽噎着，但显然被飞坦吓住，不敢哭大声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不再哭了就行。 　　芬克斯松了口气，用袖子给库洛洛擦了擦湿漉漉的脸。 　　这样就不用迷晕了。飞坦想着，说道：“走吧，带他出去买衣服，然后吃饭，再去买点其他的东西。” 　　这也是派克发给他的叮嘱。 　　到了外面，库洛洛彻底不哭了，他刚刚是吓坏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还说着听不懂的话，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或者被坏人抓走了。 　　流星街的孩子都被警告过不要去生活圈外面，不然就会被坏人抓走，然后死掉。 　　虽然只有三岁多一点，但库洛洛已经知道什么是死亡了，那意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他也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所认识的人了。 　　尽管现在还是有些害怕，可这会有其他的事物转移他的注意力。 　　库洛洛趴在芬克斯肩上好奇地打量周围，忍不住小声问：“这里是哪里？好多高高的屋子啊。” 　　两个蜘蛛都很明白库洛洛在惊叹什么。 　　过去的流星街里到处都是破烂的木屋平房，或者干脆就是四面漏风的帐篷，因为被垃圾海包围，空气中总有一股散不去的酸腐味，而这个小镇虽然小，但干净整洁，基本上都是两三层的民宅，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绿植花卉点缀，偶尔路过的行人也都是体体面面。 　　“流星街的外面。”芬克斯平淡地说道。 　　“哇～”库洛洛睁大眼，“我怎么会突然来到外面呢，大家都来了吗？” 　　芬克斯不知道库洛洛说的“大家”是哪些人，他也没有问，反正他口里的派克和侠客总是在的，道：“都来了，过两天你就看到了。” 　　“大家都变成大人了吗？”库洛洛又问。 　　经过短暂的交谈，小孩明显放松不少，虽然薄薄的眼皮和小小的鼻子还是泛着红，但不安和害怕褪去后，神色已经出现了孩童特有的活泼天真。 　　飞坦瞅着，一股想要欺负小孩的恶劣从心里浮起，开口接道：“是啊，只有你是能被一口吃掉的小不点。” 　　库洛洛：“……” 　　芬克斯一看他又瘪起了嘴，忙说：“好了好了你马上就会变大的！”又瞪了眼尽会添乱的同伴，“飞坦你别吓他了！” 　　“嘁。” 　　两个人先带着库洛洛来到一家服装店，库洛洛现在身上只套着大人时穿的衬衣，外面则被芬克斯的夹克裹着。 　　服装店不大，已经有些年头了，店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还兼职裁缝和导购，店里各个年龄段的衣服都有些。 　　“喂，给这小鬼弄套衣服穿。”芬克斯说。 　　老板娘：“……” 　　不得不说，这两个本职为强盗的蜘蛛本身也十分具有强盗气质，换句话说，看着就不像好人，尤其怀里还抱着个明显是刚哭过的跟他们一点都不像的小不点。 　　在老板娘的眼里，他们看起来和拐卖孩子的坏蛋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这会已经是深秋，那孩子却连合身的衣服都没有，都被冻出清鼻涕了，估计是怕被人发现踪迹故意扒掉的。 　　小孩看起来怯生生的，小心翼翼地望着四周，老板娘家里也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孙子，心中立刻警惕和焦急起来。 　　得先想办法把这孩子从他们手里骗过来，老板娘想着，扬起笑容以给这孩子量尺寸为由，想要抱过他，幸运的是，对方似乎也没多想，闻言就准备把小孩递给她，可没想到，小孩却忽然挣扎哭闹起来。 　　库洛洛没听懂芬克斯和那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的对话，他也不知道这里是服装店，只知道两人交流几句，芬克斯就要把自己交给不认识的人，顿时慌了。 　　“不要！”他搂紧芬克斯的脖子，小腿扑腾着踢开女人的手，“呜呜我不要！” 　　芬克斯连忙重新抱回库洛洛，“好了好了不给别人，我们给你买衣服呢！” 　　“不要衣服！”库洛洛带着哭腔说，不久前的心理阴影还没消去，这是把买衣服和自己被抛弃画上等号了。 　　“……”芬克斯莫名升起了一种甜蜜的烦恼，毕竟这小家伙先前还在死命踢他扯他头发抠他眼睛想要逃跑，这会倒是贴得紧紧的了。 　　他无奈地扫了眼飞坦，先走到店门口安抚小孩去了。 　　飞坦无语地沉默了会，对老板娘说：“随便弄套衣服。” 　　老板娘听他们用陌生的语言交流，又看小孩的表现，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尴尬地笑了下，返身去里面的工作间取了套衣服，表示这是她做给自己小孙子的，她看这孩子和眼缘，送他了，不收钱。 　　飞坦不客气地收下了。之后两个蜘蛛给小孩穿衣服又费了番工夫，当然飞坦纯属在旁围观瞎指挥，最后还是老板娘看不下去上手帮了忙，因为好端端地待在芬克斯怀里，库洛洛这次没有反抗。 　　等一切搞定后，芬克斯抱着库洛洛走出服装店，他这会穿着毛茸茸的外套，一看就很暖和。 　　“走吧，去吃饭。”芬克斯说。 　　小镇上就一家餐厅，餐厅老板已经习惯见到芬克斯和飞坦，最近他俩会轮流打包吃得带走，但老板没想到他们这次带了个小孩，正好空着，特意给他做了小孩子爱吃的食物，有着可爱小熊造型的蛋包饭。 　　库洛洛自然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被芬克斯放下也不哭了，坐在宝宝椅上埋头吃得非常专心，就差连盘子都舔干净了，最后打了个饱嗝。 　　“外面的食物都这么好吃吗？”出了餐厅后，库洛洛问。 　　“差不多吧。”芬克斯说，“反正比流星街的丰富。” 　　“真好。”库洛洛很羡慕，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吃撑过，“那我们还回去吗？” 　　“你想回去吗？” 　　“想回去。”库洛洛想都不想地回答，说完犹豫了下，又小声道，“如果大家都不回去，那我也可以不回去。” 　　这小鬼嘴里的“大家”该不会指的是所有人吧……芬克斯无语地想。 　　随后他们又去了镇上唯一一家杂货店买东西，有玩具也有零食，但质量看起来略显劣质。 　　“早知道去城市里了，那里东西多。”芬克斯嘀咕。 　　“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够好了。”飞坦说。 　　“也是。” 　　库洛洛没忍住好奇，插了进来：“城市？” 　　顾及库洛洛，他们用的都是流星街语。 　　“是啊，那里有很多更高的房子，你想去看看吗？”芬克斯问。 　　“我可以吗？”库洛洛问得小心，大大的眼中已经透出期待。 　　“有什么不可以的。” 　　“明天去，现在晚了，你要睡觉。”飞坦说。 　　这自然也是派克提醒的，生怕这两个会通宵打游戏的蜘蛛会忘记团长需要按时睡觉。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人把买的一堆东西都给库洛洛，并指给他哪些是吃的哪些是玩的。 　　“给我的？”库洛洛依然问得小心。 　　芬克斯：“是啊。” 　　库洛洛觉得变成大人的芬克斯和飞坦好像没那么恐怖了，不像小时候会抢他的东西。 　　他坐在客厅地毯上开始拆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很多东西没见过还挺兴致勃勃，吃到糖果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 　　两个蜘蛛看小孩自己玩得开心暂时放下心。 　　“也没有那么难嘛。”芬克斯得意地说，还拍照发给侠客看，侠客给他竖大拇指。 　　“就是。” 　　两人完全忽略了一开始被库洛洛哭到差点抓狂崩溃以及麻木的模样，转头继续打游戏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住宅大门突然被人“砰”地打开！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如狂风过境一样，气势汹汹地冲进亮着灯的客厅！ 　　“团长怎么了？！”窝金大声地喊道。 　　“啪嗒。” 　　手里的塑料玩具车掉在地板上，库洛洛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面前野兽似的窝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好像真的能一口吃掉自己，他害怕得嘴巴控制不住地一瘪。 　　“哇呜——！！” 　　芬克斯&飞坦：“………” 　　因为下午已经大哭过一场，这会小孩的哭声也不比猫叫大多少，但让窝金和随后进门的信长同时愣在了原地！ 　　……这张有些眼熟的脸，是库洛洛？！ 　　芬克斯已经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开始头疼，他手忙脚乱地把本来在地上好好玩玩具的库洛洛抱起来，头大无比地哄道：“这是窝金和信长！窝金！窝金还记得吗？！” 　　库洛洛泪眼蒙眬抽咽着，把脸埋进他怀里，压根不敢往窝金他们的方向看一眼。 　　听了这句话，谁都能猜出眼前的小不点真是他们的团长。窝金抓抓坚硬的头发，有点受伤道：“我有这么恐怖吗？” 　　信长顶着双死鱼眼，想着窝金一脸煞气地推门的样子，觉得把小孩吓哭真是理所应当。 　　下午的时候，他们当然接到飞坦的电话，但对方没说具体的就说团长出事了，赶紧回来。他俩立刻就赶回来了。信长这下才知道飞坦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倒是有些放下心了。 　　懒懒地坐到房间另一边，信长扣了扣耳朵道：“你闭嘴吧。” 　　说完，他看了看缩在芬克斯怀里委屈成一团的库洛洛，发问：“这是怎么回事？又是制约？” 　　“不是，他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飞坦的声音相当低，“或许和念有关。” 　　“……”信长：“那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飞坦：“嗯。” 　　除还有几声小孩的啜泣外全场死静，窝金看着库洛洛，刮了刮下巴，“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今天下午。” 　　闻言，窝金停顿了下，接着问：“具体时间？” 　　“三点半吧。” 　　窝金“嘶”了口气，挠头嚷嚷道：“不会吧。” 　　飞坦抬眼看他，“怎么了？” 　　“昨天下午我和信长参加了一个腕力大赛，第一名可以拿到一张‘时光回溯的兑奖券’。”窝金说，“当时我和信长想如果能让团长回到绑定制约之前，这不就等于把制约解开了？就去参加比赛了，赢了后那张兑换券上也的确附着淡淡的气。” 　　“然后？” 　　“然后我就写了团长的名字啊！”窝金理所当然，“讲实话当时我们都没怎么当真，难道真是因为这个回溯了吗……” 　　飞坦：“……” 　　他又手痒了，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于是他难得控制住脾气，冷冷问：“那张兑奖券在哪？” 　　“在我这。”信长从衣服里掏出来。 　　三个脑袋顿时都集中在一张小小的兑奖券上，那张薄薄的纸上除写了时空回溯券这几个大字外，旁边还附着一行小字。 　　生效时间：24小时内。 　　有效期：三个月。 　　三人：“……” 第118章 番外二 　　信长抬头，“也就是说要等二个月团长才会变回来？” 　　窝金也盯着那张万恶首源的兑奖券，不太肯定，“可能吧。” 　　飞坦看了眼还在掉眼泪的小小库洛洛，一想到自家团长得维持这样二个月，他就：“……” 　　低落的气氛也没能引起芬克斯的注意，他现在满心都放在库洛洛身上，面对哭声不大但眼泪很多，还一脸委屈的小号团长，他觉得这是他小时候曾欺负过人家的现世报来了。 　　杀伐决断无恶不作的盗贼这时真是服气了，就差没把人供起来了，芬克斯崩溃地给库洛洛擦着眼泪，语气也急了起来，“你哭什么？别哭了！听见没？！” 　　库洛洛依旧不看他，自顾自地抹眼泪。 　　芬克斯看着小孩那张白嫩脸上红通通的眼睛，真是气得想把窝金打一顿让他重新好好进门，又不理解为什么小时候库洛洛会软乎乎得跟盒布丁似的！ 　　他正束手无策、百般无奈时，忽然灵光一现！ 　　——飞坦的办法可以再用！ 　　“你别哭了！乖一点！”芬克斯把人举起来让他看自己，凶神恶煞道：“再哭……嗯，我就把你卖掉，不要你了！” 　　小不点依旧狂掉着眼泪，就在芬克斯以为这个法子已经被库洛洛看穿的时候，只见小孩忽然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口齿不清地结结巴巴道：“不要、呜呜……不要卖掉我，呜呜呜……我乖、乖乖的……呜呜。” 　　他小小一团，因极力克制着哽咽微微发着颤。那张小脸上因为没什么肉，反而显得眼睛更大，和黑葡萄似得湿润明亮。再配合上这句话，可怜的效果简直翻倍呈现。 　　窝金听了立刻不高兴起来，他皱着眉说：“你怎么能说不要团长了？！” 　　芬克斯也有点后悔，但气势上不能输，“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那你来带他啊！” 　　窝金倒是想吼一句，我带就我带，可看库洛洛完全不敢看他的样子，这句话顿时就没底气起来。 　　……怎么团长一“不在”，你们就老是吵架。 　　信长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提高了声音，“好了好了，别吵了！要吵出门吵！” 　　至于为什么出去吵，还不是因为房间里有个小不点。 　　火气就像是被冷水当头浇灭，室内一下子变得相当安静，只有库洛洛抑制着哭泣的声音。他那只小小的手死死抓着芬克斯肩膀处的衣服，原本平整的布料被揪成一团，看样子是信了这句话，很怕被总是欺负人的芬克斯扔掉。 　　众人又是一片沉默。 　　芬克斯活到现在从没感受过什么情绪叫做心软，但这会他微妙地就领略了类似的情绪。 　　“我骗你的。”芬克斯认输一样地放缓了口气，“把窝金扔了都不会扔你的，没人会不要你。” 　　库洛洛委屈地看着他，还在一抽一抽的，可好歹是止住了哭泣。 　　芬克斯又说：“明天带你出去玩怎么样？” 　　库洛洛胡乱地点着头，对他来说只要不被丢掉就行。 　　信长在一旁看着咂咂嘴，瞠目结舌。他可没想到有天还能看见芬克斯带小孩，而且居然挺像模像样，但要这么带二个月呢……他们临时凑合下或许还好，之后要怎么办？ 　　他不禁问：“侠客他们呢？” 　　“通知了。”飞坦情绪出奇稳定，“正往我们这里赶。” 　　库洛洛也像是哭累了，趴在芬克斯肩头一会很快就睡着了，只见人总算安定下来不闹腾了，芬克斯连大气都不敢喘，把人擦干净脸后放到了客厅沙发上，还拿床被子给他盖。 　　见团长总算不哭，所有人都隐隐松了口气。 　　这才第一夜呢，信长眼神死地看着飞坦，后者却连个表情都没给，只是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掏出游戏机，还难得关掉了音量。 　　第二天一早，在一片冷飕飕的安静空气里，库洛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迷茫地呆了好一会，才坐起来开始张望四周的环境。 　　同样坐在沙发上的飞坦一感觉到动静就立刻清醒了，由于库洛洛有着无数逃跑前科，谁都没把他放在房间里单独待着，而是完整地放在他们眼皮下。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醒来的库洛洛见他睁眼后就立刻看了过来！ 　　飞坦眯起眼，顿时警惕起来，他们一动不动地互看一会，就在飞坦以为能这么对看到芬克斯醒来时，库洛洛率先打破了对峙的平衡。这小不点居然从被窝里钻出，朝他爬了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不算远，爬两步就能到，飞坦却像看到了天敌一样立马从沙发的另一头起身，和他拉开距离的同时冷声问：“别动，你要做什么？” 　　库洛洛听了这句话，还真老老实实不动了，他满脸无辜地说：“我饿了。” 　　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也不大，可就这么点细微的动静也把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芬克斯弄醒了，他一醒来视线就往沙发上看，见人还在就放了心。 　　昨晚他和侠客吐槽带娃经历的苦不堪言，情绪十分激动，一吐槽就忘了时间，等侠客懒得和他说了他才发现居然已经四点多了…… 　　好在库洛洛整晚都睡得非常沉，期间连窝金的音量都没把他吵醒，显然是哭累了。 　　早饭昨晚就买了，还特地买得挺多，就怕库洛洛什么时候想吃没有。小不点只要不哭都挺好带，给人一块面包和一盒牛奶，他能自己慢慢吃上半天。 　　芬克斯围观了一会库洛洛小鸡啄米似的吃法，都有点难想象这么个软包子居然是他们杀人不眨眼的团长幼年期，真是软得一塌糊涂…… 　　“我们今天去哪儿呀？”等吃了半块面包，库洛洛擦擦嘴问道。 　　芬克斯一愣，这才想起昨晚有答应过小团长出去玩。 　　……记忆力这么好吗？不带会不会又哭啊。 　　极恶盗贼心中哀叹，他不想带对方出门，不是怕麻烦，主要是他们都不会照顾。但转念一想或许出门玩一玩和小团长混熟后对方就不会哭了，又觉得此事能行，便说：“去游乐园！” 　　这是侠客昨晚提供的哄娃攻略之一，说是假如团长哭就带他去这里，外面小孩都很喜欢。 　　外面小孩童年如何芬克斯他们谁都不知道，但反正他们有的自家团长也必须有，他们真小时候谁都没这条件没办法，现在还不好办吗？ 　　库洛洛完全不知道游乐园是什么地方，但有得出门就很高兴。 　　飞坦又进屋通知了还在睡觉的窝金信长，一干人随意收拾完，出发前去附近市里最大的游乐场——欢乐岛。 　　四个蜘蛛抱着库洛洛站在游乐园门口，考虑到制约，还难得一次规规矩矩买了票。 　　但今天是星期六，游乐场有很多亲子家庭，他们一干高矮不等又穿着另类的组合吸引了不少游客的侧目。 　　……毕竟怎么看都不像一家子，甚至说同学都很难称得上。倒像是混黑的老大带着小弟们来场上视察，过于危险了！ 　　可实际上的真“老大”这会正坐在“小弟”的胳膊上，为了防止小团长跑掉，芬克斯就压根没放他下过地，全程抱着。 　　“想玩什么？”他问。 　　库洛洛也不知道，虽然周围都是欢声笑语，可总觉得距离他们很远。但好歹被问话了，他随意一指，就指了个能看见的一艘巨大海盗船。 　　“真不愧是我们团长。”芬克斯称赞一句，然后问旁边的二人，“怎么坐啊这个？” 　　“直接走上去坐啊。”飞坦瞥了一眼冷冷地说，丝毫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信长总觉得不靠谱，万一不是的话按照芬克斯的脾气绝对要揍人，到时候说不定还有流血事件，那对库洛洛就是雪上加霜了……当即头大表示，“你们等等，都别动，我去看看……” 　　他速度很快，五分钟后就回来了。 　　一回来就摆摆手道：“坐不了，八岁以下不让坐，库洛洛没法绑安全带。” 　　“要什么安全带？”飞坦道，“芬克斯抱着还能被甩出去不成？” 　　信长无语了下，的确是这样，但是：“不行，工作人员不会让这么小的小孩上去的。” 　　窝金不在意地说：“那就把他杀了吧。” 　　“……”信长更无语了，“也不行，你把他杀了团长受惩罚怎么办？而且这样就没人启动机器，还会引来警察！” 　　蜘蛛们沉默了下，纷纷表示真烦人，真讨厌，这游乐园要怎么才能包场？ 　　可临时性再有钱也包不了，蜘蛛们只好退而求其次，有什么是这么小的小不点可以玩的呢……？ 　　抱着人在面积十分广阔的游乐场里找了找，还真发现了个不少和库洛洛差不多年纪的小不点很多的游戏——套圈圈。 　　一千戒尼四十个圈，只要套中的东西都能拿回去，最大的奖项是个比库洛洛还大只的熊。 　　此等弱智的游戏，飞坦都看不懂有趣在哪里，但总归不是他玩，于是问着被芬克斯放下来的团长，“想玩吗？” 　　库洛洛好奇地看了看，点点头。 　　于是花了一千戒尼，飞坦手上拿着圈站在一旁看小不点扔。 　　其实小团长准头不错，就是手臂没力气扔不远，十个里只套中了前排的两个小玩具，一个是泡泡机一个是会叫的电动小狗，这在别人看来算是回本了。 　　飞坦哼笑一声，他看出来库洛洛是想要后面那只乌漆嘛黑的黑猫玩偶，就是那大大的眼睛总觉得在幻视着某人…… 　　“什么眼光。”他小声嘟囔一句，朝小孩问，“想要猫？” 　　“嗯。” 　　“那我给你拿？” 　　“好！” 　　飞坦拿着圈，随手一扔，准确无误地套中了那只呆呆的黑猫。 　　“哇！！”库洛洛惊叹了声，“你好厉害哦！” 　　被夸奖了，飞坦脸上出现一抹明显愉悦的神色，“还要什么？” 　　“要那个！那个！” 　　库洛洛说什么，他套什么，毫不费力地百发百中。一旁的老板脸色都白了，还引来了很多一旁伫立游客们的围观，惊叹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都在怀疑飞坦八成是套圈圈大赛的世界冠军。 　　剩下二十个圈，飞坦一个也没浪费，几乎将场上所有的货物全都套中，和抢劫没两样地一扫而光。 　　他收获的不仅是一堆没用的玩具，还有着自家团长兴奋的星星眼。 　　这种行为对小孩来说简直和魔法一样，库洛洛对飞坦的崇拜之情更是写在脸上。他满脸的开心和满足，只要飞坦套中什么，不管是不是他想要的，他都会说一句“飞坦你好厉害！”“你好棒啊！”“怎么这么厉害！”之类的夸奖。 　　这显然是非常有用的，飞坦本来还觉得这种游戏相当傻逼，可在库洛洛走心的赞美中越投越带劲，直到手上圈圈没了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信长&窝金&芬克斯：“……” 　　“这有什么难得。”芬克斯哼了句，抱起还在星星眼的团长，“走，我带你去打气球。” 　　“打气球是什么？” 　　“就和套圈差不多，打中的越多得到的奖品越大。” 　　库洛洛“哦”了声，看样子兴趣不大，反而指了指地上一堆被套中的玩具，“这些还没拿。” 　　“信长窝金，你们俩拿。”芬克斯吩咐了声就抱着小不点走向隔壁摊位。 　　信长看着满地二十多个玩具头大不已，只想翻白眼，“你们收敛点，这怎么拿？！” 　　可除了库洛洛回头看他外另外两人完全没理他，看得信长又是一阵心累。 　　打气球的工具是一把玩具冲-锋-枪，尺寸比实际的枪小多了，但对于一个二岁左右的孩子来讲还是很大。 　　库洛洛面露难色地看了枪一会，在芬克斯的指挥下扣住扳机，用力往下按！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他的力气压根按不动！ 　　芬克斯会选这游戏目的也不是让自家团长玩，而是给自己表现的，见走完流程，就把小不点从椅子上抱下来说：“看我的。” 　　库洛洛：“……” 　　芬克斯坐在椅子上，握住枪，扣下扳机的冲-锋-枪发出“咻”的一声，飞出去的弹丸打中了挂在墙上的气球，发出了清脆“啪”的爆炸声！ 　　库洛洛吓了一跳，立马捂住耳朵，但很快他发现这没有用，芬克斯打得太快了，接二连二的声响让他只想立刻就走。 　　可即使年纪小，他也能看出芬克斯似乎很想玩这个很吓人的游戏，犹豫了下，他也没叫芬克斯，而是跑到飞坦身边，伸手拉他。 　　飞坦懒洋洋地看着，见小不点朝他跑过来，也只是垂垂眼看人，动也没动。 　　库洛洛见人不理解自己的意思，伸出手，干脆直接说：“我不想听，我要抱。” 　　胆子真小。 　　飞坦没立刻理他，两人对看一会，见自家团长又要委屈起来，他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这一抱就像抱着什么滚烫的烫手山芋一样，小孩子软软又小小，他劲都不敢使。可库洛洛却完全管不了那么多，躲到自认为安全的怀抱里后就把头埋在飞坦肩上，伸手堵住耳朵，像是个把头埋在土里就自以为安全的鸵鸟。 　　飞坦有些僵在原地，过了一会才缓了过来。他伸手拍了拍库洛洛的背，有些无言地望着天。 　　这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别说二个月了，就算是二天都很难熬…… 第119章 番外三 　　表演欲正强的芬克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观众”早就没有欣赏他百发百中的射击技术，一口气连打二十枪，直到把墙上的气球全部打破才算完，看得一旁的老板汗如雨下，笑容都无法维持下去，不禁怀疑是不是职业射击队来这砸场子的。 　　芬克斯表演完，仰着下巴，准备接受来自小团子满目崇拜的夸奖，却不料一转身才发现小孩不见了。吓得他立刻站起，连忙左顾右盼四处搜寻。见人被飞坦好好抱着，松了口气的同时却见库洛洛脸埋在飞坦肩上，一副根本不想看的样子。 　　……怎么回事？！ 　　芬克斯皱起眉，认为这是在区别对待，立刻走过去把小孩藏起来的脸揪出来，指了指满是破气球的墙壁，“我全打中了。” 　　库洛洛瞥了眼墙，松了口气似的放下手，轻轻“哦”了声当做回答。 　　芬克斯等半天不见人夸，不禁沉下声，“你要什么？” 　　“我不要。” 　　芬克斯：“……” 　　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他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飞坦，把小孩从他手上接过来，“那我就拿第一名的奖励了。” 　　库洛洛完全没意见，这是芬克斯给他自己打的，拿什么当然他自己说的算。 　　第一名的礼物是台木质的小电子琴，居然质量还算不错，几岁小朋友玩刚刚好。芬克斯也觉得这玩意挺适合库洛洛身上的文青气质，尽管这会他只是个喜欢吃糖的小鬼头而已。 　　信长和窝金两人刚刚才整理好三十多件的玩具，见又添了部电子琴，那双本来就无精打采的死鱼眼更加疲惫。 　　信长首先就想罢工：“你们再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赢一堆团长不要的玩具，我就把它们都扔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要？”芬克斯道，“说不定他爱玩呢？” 　　……我不觉得团长会喜欢玩人偶娃娃或者换装游戏。 　　信长在心里无语地想。 　　窝金却觉得说得有理，反正也没多重，反倒情绪稳定地说：“我来拿吧，大不了找个更大的袋子就好了。” 　　其实手上提的麻袋已经不小了，他俩看起来简直像是来游乐园进货的，再大想找也没得找。芬克斯也觉得东西太多行动不便，只可惜小滴不在这，否则隔壁还有投球的摊位呢。 　　“你们不能玩点不要奖品的礼物吗？”信长提议。 　　“那转转吧。”芬克斯道。 　　抱着个小不点的四人在场内走了走，正好路过了一大片玩碰碰车的区域，芬克斯的脚步停了下来。 　　“不然玩这个？”他说。 　　里面也的确有几个家长在带着小孩玩，只不过小孩的年纪看起来都比库洛洛大，可这在蜘蛛眼中无关紧要。 　　“可以。”飞坦接话。 　　虽叫做碰碰车，但车的外形却很像赛车，还挺酷炫的。高度不高，轮胎却很大，看起来就十分耐撞。 　　窝金也来了点兴趣，“我也想玩啊。” 　　“……是你们玩还是团长玩啊！”信长一个头两个大，连忙拉住了也想凑热闹的窝金，“你的体型能坐得下吗？！” 　　窝金：“……” 　　他对比了下在他身旁马上变成迷你玩具的碰碰车，略有遗憾，“那我们在外面等着吧。” 　　库洛洛一脸懵的被抱到了车上，又被人横放在腿上坐好，直觉这玩意有点危险的他立刻抓住了芬克斯的衣服，问：“这在干嘛？” 　　“玩碰碰车啊～”听到游戏开始的铃声，芬克斯扬起嘴角，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回答。 　　库洛洛还没理解何为碰碰车，现实就教他明白了这种游戏的含义。 　　“我们去撞他。” 　　芬克斯咧着一口白牙嚣张笑起，在自家团长仍然迷茫的表情中狠狠撞上了飞坦的车尾！ 　　他没收力，而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飞坦只是轻轻一晃，可库洛洛却整个差点飞了出去！ 　　好在芬克斯的手臂一直抱着他，否则这会已经被撞出车外！ 　　车辆的安全性还算不错，但库洛洛还是被吓得叫都没叫出来。 　　飞坦目露凶光，被人挑衅后他迅速调转车头，和芬克斯开始了硬碰硬的激烈对撞！ 　　他们两人车技也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差，明明在互相伤害，却把周围其他人撞得人仰马翻，连同库洛洛一起在内，感觉好像骑上了野马！ 　　十分钟很快过去，芬克斯感觉才刚掌握这辆车最猛烈的撞法居然一局就结束了，他看了怀里眼冒金光的库洛洛一眼，“我们再来一局吧？！” 　　这根本不是发问，而是通知。 　　小不点被撞了整整十分钟，脑袋都晕了，可面对芬克斯兴奋起来的表情，只好点点头。 　　得到了团长“同意”的许可，芬克斯火急火燎地开始下一局。 　　飞坦的目标也很明确，在确定库洛洛不会因为撞击而飞出去后他便大胆地开始和芬克斯互撞起来，场上除了他们俩外只有寥寥两三辆车，还完全不敢靠得太近，生怕也被对方撞飞！ 　　库洛洛晕头转向，等十分钟的铃响后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挣扎着就要从芬克斯的怀里爬出去。 　　“干什么？”芬克斯连忙把人抓回来，“不玩第三局了吗？” 　　库洛洛：“……” 　　他动了动嘴唇，小小的眉头锁紧，“不玩了，你歇歇吧，不累吗？” 　　芬克斯：“……” 　　为什么他能从这张稚嫩的脸上看出未来库洛洛无奈的样子啊！ 　　见人也的确面色发白，芬克斯才有点后知后觉这种游戏对个小孩来说有点激烈，只好忍痛放弃了刚上瘾的游戏，和飞坦从车场里走出来。 　　但这么一来，飞坦和芬克斯也摸清了这里稍微有点意思的项目，毕竟要带着库洛洛瞎逛打发时间，聊胜于无。 　　距离碰碰车的一千米处还有云霄飞车和激流勇进，前者又是八岁以下不让坐，后者虽然也有从几十米俯冲而下的过程，可只要有家长陪同就行。 　　“那就玩激流勇进吧。”芬克斯拍板道。 　　信长忍不住了，“你问问库洛洛，是你陪他玩还是他陪你玩啊？” 　　“他也想玩啊。”芬克斯回答了句，又把人抱高了点，问，“想玩吗？” 　　库洛洛：“……” 　　他看了看那蜿蜒的水道和长长的车，也说不上想不想，但明显芬克斯挺想。犹豫了片刻后，他很懂事地点点头。 　　大人的芬克斯也很任性呢。 　　“看吧！”芬克斯得意道，叫上飞坦，两人直接排队去了。 　　这个项目算是比较平和的刺激，只有最后的俯冲会引发尖叫，其余更像是欣赏风景。 　　小孩本来还挺忐忑地被抱上来，就被高处不一样的视野吸引了注意，开始觉得有意思起来，最后冲进水里时还觉得很兴奋，一口气跟着芬克斯和飞坦玩了三回！ 　　他们和其他游客不一样，根本没买雨衣穿，三趟下来，库洛洛身上都湿漉漉的，他像只小奶狗似的摇摇头甩水，完全被欢乐的气氛带动了情绪。 　　芬克斯也无所谓，流星街人丝毫不在乎这些，只随便给库洛洛擦了擦脸，又把他湿淋淋的外套脱了，在其他家长谴责的目光中让库洛洛继续穿着他那件已经差不多湿透的毛衣。 　　小号团长对高空项目情有独钟，但年龄限制，能上的实在不多，挑挑拣拣，居然只剩一个摩天轮。 　　坐摩天轮的有家庭，有情侣，排队队伍中芬克斯、飞坦以及库洛洛的组合就显得相当的扎眼和违和。 　　“这是一家三口吧？”在队伍末梢，两个打扮时尚的小姑娘看着他们仨，好奇打量。 　　“不愧是大都市啊。”另一个感叹。 　　芬克斯听见了这些嘀咕，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之前侠客分析过，他们也算家人，一家三口的说法也不算错。 　　只是……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信长和窝金，觉得应该是一家五口才对。 　　不过这不重要，在陪库洛洛坐了摩天轮、旋转木马、蹦床、滑梯等之类的项目后，时间也到了快三点。众人都有些饿了，计划着去哪儿吃饭。库洛洛也玩得尽兴，被芬克斯抱着去餐厅。 　　欢乐岛开辟出了一大块地空地用于餐饮行业，价格奇贵无比，但胜在卖相不错。 　　几人随意进了一家店里点餐，里面来来往往很多人，也有带小孩来的家庭组合。 　　其中一个看起来四五岁大的小男孩一直在吵闹着要吃冰淇淋，吵得餐厅里的人频频侧目，他妈妈被闹得毫无办法，只好陪他去窗口买了个才作罢。 　　芬克斯对比了下怀里的库洛洛，一股诡异的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家团长真是从来就安分文静，除了哭时折磨人外其他时候都有商有量，很好沟通。 　　库洛洛也的确是，这一趟玩下来他彻底和大人版的芬克斯和飞坦混熟了，也不再怕看起来很恐怖的窝金，至于信长，他一开始就和对方相处良好。 　　小男孩的吵闹声也吸引了他的注意，但他并非觉得吵，而是盯着人家手上的冰淇淋球目不转睛地在看。 　　芬克斯知道库洛洛就好甜食这口，也带着人走到窗口边上，和店员说：“也来个吧。” 　　“您要什么口味的？” 　　“想吃什么？”芬克斯问怀里的小不点。 　　库洛洛睁着眼睛看了一圈，指了指一个淡红色的覆盆子口味。 　　店员是个长相和善的大叔，见库洛洛乖乖坐在胳膊上，小脸白皙又秀气，眼睛又大又亮，相当可爱，穿的又是嫩黄色的小兔子毛衣，便对芬克斯道：“我多送你们一个球吧，您女儿长得真漂亮啊。” 　　被白送当然是好，但是…… 　　芬克斯无语了下，不知道是先纠正店员自己不是团长的爸爸，还是先说这是个男孩。 　　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最后他回：“谢谢啊！” 　　大叔乐呵呵，“不客气。” 　　库洛洛听不懂对话，视线只放在了冰淇淋上。接过一黄一粉的双色球后，他就先试探往上舔了口，发现冰凉冰凉又带着甜味，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接着，他就把冰淇淋举到芬克斯跟前。 　　芬克斯挑起眉，瞬间理解了小孩的意思，往冰淇淋上咬一口。 　　他对甜食没兴趣，一口也不大，但在他咬完后库洛洛就挣扎着想下来。 　　把小团长放到了地面上，就见小孩跑到了飞坦面前，又高高举起甜食。 　　飞坦：“……” 　　他可不碰别人吃过的东西。 　　可瞅着那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飞坦只好弯腰，在没人吃过的地方碰一下，当做吃过了。 　　库洛洛绝不偏心，在飞坦吃完后他又到了信长和窝金面前，前者装模作样吃了口，而后者则一点也不客气，直接一口吞了上面一个球。 　　库洛洛&信长：“……” 　　信长无语至极，一拳打在窝金的手臂上！ 　　“你干嘛啊？他哭了怎么办？！” 　　窝金略显委屈，“我很小口了。” 　　库洛洛看了看没了一半的冰淇淋球，只是呆了下，居然也没多有什么表情，很干脆地吃起了第二颗球。 　　这时芬克斯也买了众人都能吃的炸鸡披萨套餐回来，以及四杯冰啤酒。 　　在给库洛洛分了点后，其他人大快朵颐。明明照顾小孩用的体力和打一架完全没法比，可所有人都莫名地觉得有些疲惫，这和库洛洛是否听话乖巧无关，单纯看到他们团长现在这样就相当心累。 　　那种心情有些矛盾与复杂，他们想让团长感受下外面普通孩子的童年，又想他快点变回来。再想到要带小孩谁都是头大无比，但让他们直接不管又没人能做到。 　　库洛洛小口小口地吃了一会，就拉拉芬克斯的衣服伸出手。 　　“我困了。”他说。 　　芬克斯看着这布丁似的奶团子，放下了手中的啤酒把人抱起来，惆怅的心累感加剧。 　　库洛洛这会很省心，在趴上熟悉的肩头后，很快就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还玩吗？”信长问。 　　“也不知道要睡多久。”芬克斯小声说，“回去吧。” 　　…… 　　这一觉库洛洛睡得相当沉，从中午开始一直睡到了晚上，等快九点钟，看电视的信长觉得他不能再这么睡了，才过去把沙发上的小团长摇醒。 　　“起来吃晚饭吧。”信长轻手轻脚地摇着人，“别睡了。” 　　库洛洛一开始不想醒，可被人一直吵着也睡不着，顶着满头凌乱的头发坐起来，迷茫地看了看周围。 　　他白嫩的脸上不知何时浮上了层淡淡的红，困得好像眼皮都睁不开，整个人恹恹地没什么精神。 　　晚饭还是没什么营养的快餐食物，库洛洛随便吃了半块汉堡就不想吃了，又想爬回去睡觉。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再回来时就被芬克斯换了件，这还是派克提醒的。 　　“怎么就吃这么点？”信长有些奇怪，“不喜欢吗？” 　　“我好困。” 　　库洛洛从椅子上跳下来，还踉跄了两步，被窝金扶住。 　　看了眼埋头打游戏的飞坦和芬克斯，信长只好暂时肩负起带娃的职责，他印象里流星街小孩吃饭都是狼吞虎咽，就算库洛洛比较斯文些也不至于就吃一点点。 　　但他不是会逼人吃饭的性格，因此也只是给人又洗干净手和脸，就放他爬到沙发上睡觉。 　　在抱着库洛洛时，信长感觉到小孩身上散发出的热度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但他也没想太多，只是看人越来越红的脸蛋问了句，“很热吗？想不想喝点冰的？” 　　“有点热。” 　　库洛洛摇了摇昏沉沉的脑袋，坐在沙发上愣着看信长给他拿了瓶冰啤酒。他只抿了两口就觉得太难喝了，倒下去把脸埋进被子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库洛洛就觉得很难受，头很重也很晕，身上一会热一会冷，他无法准确地形容这种极端突兀又矛盾的感受，只是完全不想从沙发上起来。 　　又过一会，库洛洛感觉到了一阵阵从心底发出来的寒意，身体都不禁颤抖起来，但眼皮很重，睁不开。 　　一旁玩游戏和看电视的四人完全没注意自家团长的情况，还觉得小孩这么早睡真好，他们可算自由了。 　　等凌晨一点多，飞坦两人总算通关成功，丢了游戏手柄喝了两口啤酒后，这只脾气不太好的蜘蛛才想到来看库洛洛一眼。 　　这一看他就明显看出了变化，库洛洛的情况不对。 　　小不点把脸都埋在被子里，把自己抱得紧紧的，看起来像是很冷。可他脸颊却微微发红，又像是被焐热了。 　　飞坦皱起眉，伸手往小孩细嫩的脸上摸了把，发现温度很烫手，这绝对不是正常的体温。 　　不仅如此，库洛洛的呼吸还很急促，和昨晚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安睡相比，今天的他就显得有些“吵”。 　　“他有点不对。”飞坦立刻道。 　　“怎么了？”芬克斯也走了过来，如法炮制地摸了摸脸颊和手心，“好烫。” 　　他抬起头，脸上是全然的疑惑，“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 　　两人根本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他们能确定库洛洛没有外伤，在他们视线下对方连皮都不可能蹭破一点。 　　但既然不是受伤，为什么会发热？ 　　“会不会小孩睡觉就会变热？”芬克斯百思不得其解。 　　飞坦：“或许？” 　　他们互看一眼，心宽地认为既然库洛洛在睡还是让他睡吧，不哭就行，何况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收拾收拾，和昨天一样陪着小团长身边睡觉。 　　但一晚上过去后，情况变得更加不妙起来。库洛洛一直睡到了早上十一点都没有醒，信长总觉得有些异常，站在一边观察好一会后才转头问：“他怎么还在睡？” 　　芬克斯坐在餐桌前吃面包，“团长都起得挺迟的啊。” 　　“但昨天醒来的不是挺早的吗？”窝金也凑过来看，“把他叫起来吃点东西吧。” 　　芬克斯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而且收到的叮嘱中也包括给库洛洛吃满三顿饭。 　　他起身走过去摇了摇还在睡的库洛洛，见小家伙不醒，干脆把人抱起来。 　　库洛洛穿得不多，但身上却很烫，抱进怀里就像个小暖炉。芬克斯不知觉的皱起眉，喊道：“库洛洛？” 　　小孩子费力地睁开眼睛，弱弱地看他一眼，又重新闭上。 　　……这不对啊。 　　芬克斯后知后觉这或许不是睡不够的问题，触手的滚烫热度持续这么长时间，想想就不正常！ 　　芬克斯又摸了摸小孩的脖子，眉头紧锁，“他身上还是很烫，怎么办？” 　　飞坦闻声也走了过来，见小孩气息微弱、浑身滚烫的同时精神又差，也是一头雾水。 　　能在流星街长大的小孩体质都不错，因为生来体弱的从一开始就被淘汰掉了。物资匮乏的地方药物也不可能充足，环境又很差，几乎能长大的孩子都不怎么生病，就算生病了也能自己熬过来。 　　童年太远，而他们都没生病太久了，一时半会根本联想不到这件事。 　　窝金道：“问问侠客吧。” 　　芬克斯依言打了通电话，在说完库洛洛的情况，侠客理智客观地分析道：“这应该是团长的体温中枢功能出现了障碍，没法调试散热，所以出现体温过高的情况。” 　　“……”芬克斯“哈？”了一声，“什么意思？” 　　他还没收到回答，就听电话那头手机好像被谁抢过去了，接着怒气十足的声音一下子在他耳边炸开！ 　　派克对着一群不靠谱的同伴们简直无语至极，她朝着芬克斯厉声道：“团长是在发烧！立刻送他去看病！现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