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红楼:黛玉有个内卷哥哥   作者:小笨笨   作品简介:   注:双男主,架空红楼,不能接受的可以跑路了   穿进红楼怎么办?   穿成林黛玉的哥哥该如何?   林致远丝毫不慌,淡定摆烂,本就是偷来的命,只要默默甩开贾府,活着就好。   系统【宿主,人生是用来奋斗的,不奋斗真的是会没命的】   为了苟住小命,林致远被迫开始老本行——内卷。   林黛玉:哥哥,休息一会吧   同窗:人家家世好,还比你努力   皇帝:爱卿,要不休假几日   百官:林大人,别卷了,老骨头受不住啊   林致远:扶我起来,我还能卷,啊啊啊,放开我,你干什么,系统救我。   世子:夫人,我们该休息了   系统【数据显示劳逸结合很重要,宿主,认命吧】 第1章 这就穿了   痛。   林致远第一次体验被卡车撞飞的感觉,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生命在慢慢的流逝,无力感笼罩了全身,意识也逐渐模糊。   叮,恭喜宿主绑定快穿系统,系统0294竭诚为……   *   好吵啊   不是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吗,为什么还那么吵,死了还不让人消停!   林致远气急睁开眼,瞪着将他吵醒的人,然而瞪得圆溜溜亮晶晶的小黑眸不仅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还莫名的有点可爱,击中了抱着他清洗的青竹。   你干什么,放开我,不对,人怎么那么大了,我睁眼的方式不对?   林致远抬起手想揉揉眼睛,重新看一遍,看着小手,他才清醒过来,他死亡了,而且他变成了婴儿。   所以这是穿了?   作为一名学生,什么是悲催的呢?是高三。什么是更悲催的呢?刚刚考上心仪的大学,人没了。还有更悲催的吗?林致远打量着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用亲身经历诠释了,有,是读档重来,还是读档到了古代,成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哇哇~”   一道婴儿的啼哭从古色古香的正房中传出,稍稍安抚了在庭院中来回踱步的男子。   青竹抱着干净的小娃娃,笑吟吟地道喜“恭喜老爷,恭喜太太,是位小公子。”   林致远抬眼看了过去,正对上了一双深邃含笑的眸,男子俊美儒雅,一身书卷气,身着青色锦袍衬着他如山间青竹般挺拔,且自带文人风骨的韵味。   嗯嗯,便宜爹长得不错,基因应该挺好,我应该长得差不到哪去,找到一丝安慰,家境看着也挺好,正好上辈子内卷了那么久,这辈子就摆烂吧。   “好,我林家有后了,赏,都赏半年的月钱,夫人呢,夫人可还好?”   “回老爷,夫人生产累了,看了大爷就睡下了,嬷嬷正在照顾,接生婆说公子刚刚看着面色不大好,还是要大夫看看才好。”   林如海刚松得气,又提了上来,面色深沉问身旁的管家林州,“可去请了医者?”   “林强去请了,现在应该正在来的路上。”   “你照顾好大爷,等医者过来诊治,我去看看夫人。”   “是”   *   “夫人,你醒了,辛苦夫人了。”   贾敏面色苍白,娇艳的脸庞上带着几分虚弱,声音有些微哑,“老爷,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好。”林如海伸手招来林州,让林州去将孩子抱来。   贾敏双眼含情看着夫君,“如海,我嫁于你多年,虽举案齐眉,却一直未有子嗣,如今麟儿降生,将来我入林家祠堂,也能有颜去拜见公婆了。”   林入海拂过被汗湿的头发,握住发妻娇嫩的手,轻声道,“莫要这么说,这些年你受累了,内宅你打理的很好,让我在外毫无后顾之忧,长辈不会怪罪,孩儿也定是上天见你日夜期盼,才会赐予你我的,我们应该欢喜才对。”   夫妻俩刚小意温存了一会,门就响了。   林州带着抱着孩子的青竹进来回话,“老爷,大爷来了。医者刚来过,说是大爷身体虚弱,需要小心将养,不过也不能大补,怕是虚不受补。”   贾敏接过刚被检查弄得蔫蔫的孩子,双眸垂泪,“都怪我体弱,连累了你。”   林如海轻抚着妻子的肩,安慰,“家里可以医师好好调理,男孩子长大锻炼锻炼就好了,你莫要多想。”   林致远挥动着小胳膊,想安慰一下这个异世的母亲,占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总要替他尽孝。虽然他不想继续努力,但也不想败家。   贾敏握住挥动的小手,勉强笑笑,“好,我不想这些了,老爷可曾给孩子取名?”   “非淡泊无以明志 非宁静无以致远,不如就取致远二字吧,小名就由敏儿来取吧。”   贾敏看着玉雪可爱的小家伙,心里一软,“林致远,小名就叫岁岁,年年有岁岁,岁岁皆平安 。”   林致远“……”   和我的名字一样,不会是穿书吧,穿越和穿书还是有很大不同的,穿越是完全未知,穿书那不就等于有金手指,是那本书呢,林家,敏儿,这……不会吧。   “如海,孩子平安降生,我们不仅应该告知宗祠,也应给荣国府送一封信才是。”   此时,林致远完全听不进去夫妻两人的对话,脑海只浮现出两个字。   红楼!!!   救命,孩子要回家!!   林如海应该无子才对,难道我会早夭,你还是让我现在死了吧。不对,死前有系统的声音,怎么系统一直没吱声。   系统,系统,你出来啊,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然而,林致远叫了五年的系统,从软糯可爱的宝宝到病弱乖巧的小童,黛玉都快要出生了,系统都没有出现过一次,他的身体也没有像期盼的那样渐渐好转,反而一直体弱多病。   *   “大爷,等等,披上披风再走。”林强拿着狐裘追上前面的小团子。   林致远一身月白色长袍罩着小身板,头上束着青色发带,腰间系着一块精致奢华的雕梅玉佩,一双澄澈无害的含情目似怨似嗔,细眉微蹙,“我好不容易,病好了,趁着给母亲请安的空透透气,你还推三阻四,磨磨唧唧的。”   林强给小家伙披好狐裘,苦着脸抱怨,“上次您非要出府,结果差点被发现不说,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我不仅被我爹打了一顿,还一直被青梅念叨,如今才刚好您又不闲着,您心疼心疼我,莫要出去吧。”   “你放心,我不出府只请安,那个我生病的这几天,有没有人来找我啊。”   小团子步履匆匆,表现得漫不经心,但与他相处这么久的林强怎么会看不懂他,也是五年第一次出去,第一次交到朋友,总是会比其他事情要上心,但是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除了府衙来过人,就没有别人了。官府已经捉到了人贩子,救出了几个孩子,其中有一个眉间红痣小女孩,差点就要被卖了,还好官府去的及时 。” 第2章 见义勇为还是以身犯险   原本兴致不高的林致远,突然脚步一顿,“这些孩子是怎么安顿的?”   “一部分孩子被亲生父母接走了,一部分还身世不明,官府也不知如何安顿,不过要是过上一段时日,估计就按弃婴处理。”   根据黎朝历法,弃婴,可以通过认领官府充为官奴,官奴不得打杀,奴契签署时限不得少于10年,签署到期,可消去奴籍,归还原籍。   林致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去梅香苑。   *   姜嬷嬷打帘从屋里出来,正巧遇上了赶来的林致远,“大爷来了。”   “嬷嬷,我母亲可在?”   姜嬷嬷笑得一脸慈祥,“在,老爷夫人都在。正巧提到少爷呢。”   姜嬷嬷说着就把帘子撩开,催促着林致远进去,在小团子看不到的地方,脸上划过一抹笑意。   林致远缓步进屋,乖巧行礼,“听闻父母挂念,儿子特来给父亲,母亲请安。”   贾敏已是九月怀胎,不宜走动,平日有儿子与嬷嬷陪伴,但是不觉得闷,近几日未见到儿子,心中担忧,却是有心无力,今日一见,万分欣喜,可想想刚才的谈话,不免又添了一点心疼。   贾敏捏了捏小团子的脸,“岁岁瘦了,一会儿在这吃点好的,给你补补。”   林致远看了看自己的小手,没有反驳,但深刻的体会到了有一种瘦叫你妈觉得你瘦 。   林如海看到了小团子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刚刚我与你母亲商量,觉得你到了该启蒙的年纪,想给你请个先生。在先生来之前,由我校考你的功课。”   林致远苦着脸,悄悄朝贾敏使了一个求助的眼色。   贾敏嘴角沁着笑,缓缓将视线移向了床幔,没有出声。在这个时代,文章课业之事只要不是危及生命,做母亲的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林如海装作没有看见小团子的表情,“你都读过什么书?”   “回父亲的话,儿子已读过三字经,弟子规 。”   林如海强压下满意的嘴角,故作严肃,“还可以。出必告,反必面,居有常,业无变,如何解释?”   林致远当即明白了,今天是躲不过去,“儿子只是囫囵吞枣,不解其意。”   林强默默低头,不敢出声,为大爷祈祷。   林如海轻哼了一声,“你一会儿去我书房一趟。”   还是回来的姜嬷嬷打破了沉静,“老爷夫人,饭菜备好了。”   林如海缓和了语气,“先用饭吧”   用过饭食,林致远亦步亦趋得跟在林如海身后,眼看着踏入了一条与书房相反的路,也不敢知声。   刚迈入了林家祠堂,就听见林如海严厉的声音。   “跪下。”   林如海看着乖乖巧巧跪下的小娃娃,火就像是被泼了一桶水,心里只剩浓浓的后怕,理智强撑着没有叫小家伙起来,只是故作严肃的盯着小家伙,“你可知错?”   “儿子知错,儿子不该未禀明父母就偷跑出去。”   “还有呢?”   林致远沉默不语,林强看着情况不好,就悄悄溜去梅香苑。   林如海哼了一声,命人看着林致远跪满两个时辰,再将他带入书房。   林强刚到梅香苑门口就被他爹林州拦住,“蠢东西,你回去,和大爷一起跪着去。”   “大爷身子骨弱,病又刚好,如今正是倒春寒,大爷受不住的。”   “你觉得是谁让我来的,夫人即将临盆,你去打扰,是想找死吗,去拿软垫、汤婆子,我去吩咐准备姜汤。拿了东西就去好好跪着,你上次没挨板子,完全是因为大爷担着,要是大爷出了什么事,你就不要叫我爹了。”   林强听话,忙拿了东西,赶到祠堂,看守的小厮睁只一眼闭只一眼的看着他安排好一切,跪在林致远的后面。   林致远抱着汤婆子,眯了眯眼,像是一只餍足的猫,连声音也很是慵懒,“被拦下了?”   林强轻轻嗯了一声,“大爷我以后会好好和父亲学的。”   林致远叹了口气,“你能明白就好。即便是为我好,做事前也要思虑再三,以后莫要再犯了。”   林强回了声是,便没有再出声了。   *   翠竹苑   林如海抚平捏得发皱的文书,眉头松了又聚,聚了又松,最后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林如海在祠堂时,本是想上家法,可是面对不久前还大病一场的小家伙,到底是没有下去手。   五年里,小家伙的病从未断过,一次又一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好在孩子命大都挺过来了,但是他活得如此艰难,怎么就敢…   林致远挥退了林强,一进来看到了这幅景象就全都明白了,他习惯了现代的思维观念,忽略了古代与现代行为差异,他也深知思维惯性不是五年能改,只能慢慢磨合,他也不知他是否会被古代同化,但他明白他总要学会适应这个时代,才能活下去。   林致远上前跪下,将脑袋抵在林如海的膝上,“父亲,儿子知错了。儿子不该以身犯险,让父母忧心。”   林如海轻抚着小团子的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这五年什么都紧着你,也不曾委屈了你,可你为何就把自己的命看得那般轻贱,什么值得你以命相搏,是那些弃婴,还是你新认识的朋友?你若被歹徒发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在那时可有想过家中父母?罢了,你回去吧,明天我教你功课。”   林致远压下翻涌的情绪,闷闷的出声,“父亲再给儿子找个武师傅吧。儿子想强身健体,也想有自保之能。”   “好,我会注意着。”   林致远抬头笑盈盈的看着林如海,眼底藏着一抹狡黠,“父亲,儿子想收一批官奴。一来,儿子救了他们,他们势必会对儿子忠心,二来,也是为未出世的弟妹积德祈福。”   林如海想压一压林致远的性子,所以没有马上答应,只是说看他表现。   林致远嘴角微微上扬,如清风拂过,病态的脸瞧着也明媚生动起来,眸中流光似星河般璀璨,感染着林如海心情也好了许多,只可惜门外的嘈杂声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第3章 花朝降生,香菱改命   林州匆匆赶来,“老爷,大爷,夫人要生了。”   待父子二人赶到时,接生婆已经进去,只能在门外等候。   姜嬷嬷刚煮了鸡汤,说还要等好久,要夫人吃点东西,以免没力气。   林州在偏房为父子摆好晚饭,招呼父子先吃一口在等,可父子心不在焉的,只匆匆吃了几口,便等在门外。   两个时辰过去了,安静的房间里终于传出了阵阵声响,似是接生婆在指导,听不真切。   又一个时辰过去,房间里的声音开始嘈杂,脚步声阵阵,青竹哄着啼哭的小娃娃前来报喜,“恭喜老爷,是位千金。大爷以后有妹妹。”   林如海笑得合不拢嘴,让管家给赏,安排后续事宜,便抱过了小娃娃坐下哄着。   林致远踮着脚,想瞧一瞧林妹妹什么样,可看到小孩子的脸有点失望,皱皱巴巴的,不过眼睛倒是漂亮,也许再长长就好。花朝也好,百花生辰,定不会让你玉损香消。   好在林如海没看到儿子透出的一点点嫌弃,不然一定会打击林致远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此后,林如海想了许久女儿的名字,最后定下了黛玉二字。   许是林如海心情好,黛玉出生的第二天,便应了林致远求的事,管家带着一群小孩子过来认人,“大爷,这些孩子以后就是林家的了,老爷让我给您送过来。”   林致远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似蒙上了一抹浅淡烟霞的弦月,“多谢,林叔了,还请林叔等等。”   林致远小小的身子坐在主位上,打量着面前的孩子,大的看着十岁左右,小的三四岁的样子,六女四男,其中便有一个眉间红痣的小女孩。   主厅中静静的,林致远不动声色地喝着茶,丝毫没有打破安静的想法。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林致远睥睨着底下的孩子,等着他们有些不安,才像是刚想起来眼前的事般,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林府中的人,林府不会苛待大家,但若是做了什么危害林府的事,你们虽是官奴,但也承受不起我的怒火,我能将你们救出来,也能将你们重新送回去。”   一个大一些的孩子踌躇片刻,主动走了出来,恭敬地跪下,“多谢您救我们出来,给了我们安身之所,不论如何,我们都会报答您,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永远不会背叛您。”   剩下的孩子也都纷纷跪下,表示感谢与忠心。   林致远看着一张张瘦弱且真挚的脸,突然感觉这次病也挺值的,至少改了他们的人生轨迹,让他们人生有了新希望。   林州在一旁也被气氛感染到了,人都是复杂的,或许未来某一天会出现一些意外,但此刻他们的感情都是澄清且真挚,真好。   真好。   林致远给他们取了名,男孩子依次叫析木(主动的孩子),析承,泊明,泊泽,女孩子依次叫青云,青忻,青纤,月欣,月盈,月希(原香菱)。   林致远安排析木与泊明跟着林强一起去林管家那学习,析承与泊泽先留在他身边,青云,青忻,青纤送到了青竹那里教导些时日,月欣,月盈,月希留在他这由青梅看管学习,将来定是要给黛玉送两三个过去的。   至于香菱,走一步看一步吧,小孩想多了容易长不高。   *   “林致远!!!”   “先生,我在。您怎么这么生气呀,是谁惹您生气了吗?”   林致远的语气无比的真诚,如果不是林强亲眼看见大爷剪了先生的胡子,肯定是要被大爷骗过去,帮他作证了。   先生留下一句孺子不可教也,便拂袖而去。   “大爷,除了老爷没被您气走,来的先生都被您气走了,今天定是躲不过去挨罚了。”   自从第一次祠堂罚跪开始,大爷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总是犯错,然后挨罚,挨罚后,又犯错。   林致远三个字都在扬州出了名,谁都知晓林家大爷文墨不通,可林强知道大爷因被老爷罚着,而练了一手好字,可是明明过目不忘,为什么不让老爷先生知道呢?   林致远若知道林强所想,定会笑他,若不瞒着些,他有如何自由了这三年。虽然八岁文不成,武不就,但至少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可以回忆,不然老了,回头看只有柴米油盐,笔墨纸砚,太无趣了。   析木急匆匆的跑来,气喘吁吁的。   林致远笑着打趣,“慢点,急急燥燥的,不像话,”又指了指林强,“和你之前一样。”   林强委屈,但林强不说。   析木喘了一会,“大爷,道士和尚来了,现在进城了。”   林致远从座上弹了起来,“林强,我父亲去衙门口盯着,不要让什么道士和尚找到那,析木,把我院里的所有小厮都叫到前厅。”   林致远匆匆往府门口赶,刚到就听到门口的小厮与和尚道士争执。   林致远在角落整了整月白长袍,施施然的出现,“这是怎么了呀?”   小厮又气又急,“大爷,来了个疯和尚和癞道士,什么也不说就往里面闯。”   “没规矩,来者是客,岂有往外赶的道理。析木,请进来吧。”   林致远笑眯眯的,让看热闹的觉得极其和善,话却轻飘飘的指桑骂槐。   析木带着人,很是“热情”的把和尚道士架到了前厅,按坐在椅子上。   和尚努力强撑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施主,你父母可在家,我们要和他们谈谈。”   林致远拿起析木放好的茶盏,淡淡开口,“就你,也配。”   前厅寂静无声,少见林致远发火,活泼的析泽都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不知者无畏,道士非要加点油。   “无知小儿,我们此番来是为了你家中人好,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只会害了你的家人。”   林致远重重放下茶盏,“你是什么东西,也来指责我,道门道士不在山间清修,佛门和尚堕入红尘,偷盗他人造化,妄图一步登天,如今来我面前指教,我就教教你何为因果。”   林致远将茶水泼到自己身上,“口出恶言,危言耸听是因,我就是你们的果。打,打在好地方。”   道士和尚慌了神,他们的想法怎么会被一个小娃娃知晓,不过看着那些拿着家伙的小厮,他们也来不及多想了。   “我们是得道的,你不敬神佛,会有报应的。”   仿佛是为了应证这句话,晴空万里的天出了一道不合时宜的惊雷。 第4章 毁道行   析木一棍子打在道士身上,边打边喊妖道,上天来罚你了。一棍一棍的下去像是要把刚刚受到的惊吓都发泄似的。   一时间,整个前厅吵吵嚷嚷的,林致远看析木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才懒懒的开口“好了,把他们丢出去吧,省得碍眼,一会儿把他们碰过的东西都给我都仔仔细细擦一遍,至于棍子就烧了吧,免得晦气。”   析木他们放下木棍,押着人到门口,直接把人从门口丢了出去。刚刚看热闹的人又重新聚了过来。   “啊啊啊,你们会有报应的。”   和尚道士像疯了一般扑上来厮打,析木装作不敌被推到在地,“大师,你怎么能如此呢,我们大爷好言好语的邀请您做客,即便你说我们大爷是蠢材,要把我们大爷化去做和尚,我们大爷也没有动怒,只是想换管家招待您,您怎么能泼我家大爷一身茶水呢,我们是没法招待您了,您快走吧。”   一些看热闹的给刚来的讲了刚刚的事,众人都气愤的盯着动手的和尚道士。   “刚刚我亲眼看见是他们什么也不说非要闯进林家,但林家大爷没有计较,还为他们训斥了家中小厮。”   “是啊是啊,林家的大爷和小厮还特别热情的请他们进去林家做客。”   “去人家做客还骂人,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当面儿说啊。”   “还化人家去做和尚,还不让人家走,谁知道存的什么心啊。”   和尚眼看着情况不对,立马大声反驳,“出家人不打妄语,明明你们动手打了我们,我们不过是反抗罢了。”   “仙长怎么能说谎呢?你就不怕一会再打雷吗 ”小团子慢吞吞的走出来,一副害怕的样子躲在后面,双眼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一般,胸前的月白长袍被打湿了一片,还挂着几片茶叶,整个人都看着可怜兮兮的。   众人看着如此可怜巴巴的孩子,都义愤填膺地瞪着和尚道士。   谁家没有小孩子呢,若是自家孩子被欺负成这样,身为父母的一定会撕了他。   “什么人啊,定是林大人不在家,欺负人小孩子,我呸,晦气。”   “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已经有人去找林大人了。”   一位夫人看着不忍,“孩子,回去把衣服换了吧,都湿了会着凉的。”   “谢谢夫人关心,可是我不在,他们会再打我的小厮的。”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懂事又让人心疼。   一个粗犷的大汉放软了声调,温温和和的像是怕吓到他,“娃娃,你去吧,叔叔给你看着。”   小团子摇了摇头,“麻烦人是要报答的,我还没有什么能耐报答您,我就不麻烦您了。”   童言童语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众人都一致的把怒气都怨在了和尚道士身上。   道士着急辩解,“就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们身上的伤就是凭证。”说着他撸起道袍,露出了一个洁白无瑕的胳膊,然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嚷道,“怎么回事?”   “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此之人怎能侍奉神佛。”   人群中传出了一道嘹亮的声音,“让孩子回去吧,我们一起把他们送进官府吧。”   “好,算我一个,我去作证。”   “俺也去。”   刚刚的那个夫人让小厮也跟着去帮忙,然后,从丫鬟手里拿了一份吃食塞到了小团子手里,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走进马车离开了。   林致远看着手里的意外之喜,有些愣神,虽然他表面上融入了这个世界,但有时还是会将面对的人当做书中人摸索揣测,而忽略了人都是有情感的,心里有点从未有过的复杂。   林州匆匆赶回来,边看见小孩儿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大爷,你没事吧?”   林致远勾起一个甜甜的笑,“林叔,我没事,收租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衣服怎么湿了,我们去换换吧,别生病。”   林致远应了,边走边和林州打趣,还让林州帮他留意着铺面,说是他想要用攒下的钱开个小铺面。   林州看着小孩像是变了点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变,不过看着挺轻松的,便没有多问,一会打听打听就好了。   与林州分开后,林致远则默默思忖剧情,事情便是由这两个麻烦精的贪欲开始,所以从这两人身上讨要说法是在合适不过的。   如今这两个人想借神瑛侍者与绛珠仙草的仙缘成仙不成,还擅自私降天雷,又失了民众的信仰之力,牢狱之灾应是免不了。若是还有能力逃出牢狱,即便是逃出后,也一定会失去半吊子的力量,也就不足为惧。   然而,林致远忘了将死之时的反扑才是最致命的,人哪怕机关算尽,也总会有算漏的时候,他也不例外,只是这后果于他而言,太重了些。   *   聚仙楼   从人群中脱身的汉子进入了二楼的包间“主子,事办妥了。”   男子不紧不慢的沏好茶,尝了尝,便把茶倒在自己玄色衣袍上。   汉子一惊,“主子,你…”   “无事。”陆轻舟看着衣服上的水渍,眉眼舒展,虽是年少却也能看出生了一副好颜色,还带少年人不经收敛的意气,一笑仿若春风拂面,生机又肆意,“原来是…,真笨。”   陆轻舟施施然地站起,“走吧。”   “主子,你不去见故人了吗?”   陆轻舟摆摆手,笑道,“不必了,我等着他京城见。我们去拜访一下温叔叔。” 第5章 温先生   林如海刚被人叫出了官署,就遇见了林强,“你怎么在这?致远呢?”   “老爷,是大爷让我过来的。”   同僚着急的打断了谈话,“林大人,你怎么还在这,你家孩子都被人欺负了。赶紧和我走一趟,我们路上说。”   林强马上接话说要回去看看大爷,就麻利地溜走了。   林如海了解了事情大概,自然是怒不可遏,可是一想小家伙的脾气,又不太像是会吃亏的,但被人欺负到门口,总不会是假的。   可是他若是去出面处理此事,即使是要知府秉公处理,也不免会让人觉得仗势欺人。   难啊。   只是林如海没想到等他到时,看热闹的百姓不仅多且都站在他这边,还比他都愤慨。知府秉公办理,将人扣押一个月,百姓却觉得轻了,提议将人扣押半年,知府采纳民意,但折中了一下,就变成扣押三个月。   林如海都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简单就解决。   知府看着林如海有些恍惚,以为他是担心儿子,就给他安排了马车,送他回去。   百姓也安慰他,说孩子应是受了惊吓,过几日就会好,还有几个妇人过来夸他好福气,孩子长得乖巧可爱,人热情心善又懂事伶俐,夸得林如海有些飘飘然,但又有些不敢置信。   虽是疑惑,但终究是担心占了上风,林如海向诸位道谢,便匆匆回家去了。   刚到家就看见,贾敏眼红红的,林致远手足无措地安慰,小黛玉拉着母亲与哥哥的衣角,左看看,右看看,当看到他回来时,笑呵呵地迎上去,“爹爹。”   林如海张开双臂,抱住了甜甜的小丫头。   林致远从来没有觉得林如海那么亲切,他上辈子没有母亲,也不知道怎么与母亲相处,而这辈子他也从来没见过贾敏哭,突然来一次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林致远求助的望向林如海,希望他可以帮帮忙。   林如海则递给他一个眼神,你自己惹得事自己解决。   林致远忽略了贾敏是个信神佛的,而林致远本身就是个多病体质,她怕那传言是真的,也怕自己唯一的儿子只能去做和尚。   林致远用他匮乏的经验,笨拙地擦着贾敏的眼泪,“母亲,我真没事。那和尚道士就是骗人的,不信你问父亲,骗子一定被抓衙门起来了。”   你不帮,我就把你拖进来,哼╯^╰   林如海一愣没想到小家伙这样,不过还是帮忙证实了林致远的话,又安慰了几句,黛玉也在一旁像一个小大人一样,认真的说着没事,严肃有可爱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贾敏缓住自己,可又实在是不安,便想着择日去山上求个平安符。   *   这和尚道士的事告一段落,林致远提着灯,慢悠悠地在庭院里逛了起来。   “父亲没生气,先生无人替,下属很省心,妹妹也给力,心情很美丽,每天乐悠悠,就想好好活,别马上…”   “见过大爷。”   林致远被吓得一惊,脱口而出一句,“咽气。”   两人都愣住,林致远尴尬的咳了咳,“咳咳,见过如姨娘,这么晚了,姨娘在哪去。”   如姨娘有些不安,“回大爷,睡不着,随便逛逛。”   林致远避嫌走过,将灯放在了姨娘的丫鬟身旁,“我这就回去了,这灯就留给需要的人吧。”   “姑娘,这…”   如姨娘皱起的眉缓缓的松了,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拿着吧。”   早前,因贾敏多年未孕,林老太太给纳了一个如姨娘,之后,贾敏许是有点泄气了,就又给林如海纳了一个安姨娘,多年来,两个姨娘很是安分,除晨昏定省,几乎不怎么出门,许是闷坏了,出来走走,林致远也没有多想。   *   前厅   “致远,过来,这是我的同窗,与我同科的状元,温览。”   林致远装作很守礼的样子,给温览行了礼,“见过温叔叔。”   温览表情淡淡,“贤侄不必多礼。”   温览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林致远,把小家伙看的毛毛的,才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   林如海见温览点头大喜,“致远,从今往后,温叔叔就是你的先生了,你若是在调皮,我饶不了你。”   林致远垂眸应了,心里却在咆哮,状元教我不大材小用吗,温先生,你没啥理想抱负吗,你不觉得屈才吗,官场才是你的战场啊!!!   温览不动声色的看着走神的小孩,使坏,“你可都读了什么书?”   林致远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还是林如海把他叫了回来。   “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   温览点了点头,问了几个他能答得问题,林致远都一一答了。   温览最后问,“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如何解释?”   林致远心不在焉的答,“知道承认自己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便是智慧。”   答完后,林致远才反应过来,上当了。   温览面对咬牙切齿的林致远丝毫没有当面戳破的愧疚,还对着有些面色不好的林如海哈哈大笑,“你这儿子倒是有趣得很。做我的学生正好。”   林如海有些无奈,“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温览笑着解惑,“这孩子答我第一个问题的时候,还有一些迟疑,答后几个的时候,就快了许多,有时眼底还会有些不耐,我便想等把他问烦时试一试,没想到会有如此惊喜。”   林致远气的暗骂,老狐狸,可恶。   林如海则气笑了,“鬼灵精,你到底都读过什么书?你若再不说,我就叫人来问了。林强。”   林致远抢着说,“父亲,儿子真的只是读过这些,至于论语,只是儿子记性好,粗略地看了些,算不上读过。”   林强附和,“没错,大爷聪明,又记性好,过目不忘。”   林致远暗暗咬牙,猪队友!!   岁岁我呀,算是完了。   温览不想刚收的弟子,马上就没了,就打起了圆场,“听说你还有个刚刚满四岁的女儿,我未曾赶上她的生辰,这块玉牌就当做是赔礼吧。”   林致远看了眼那块玉牌,通体碧绿,上面刻着兰花,倒是合适黛玉。   林致远真心道谢。   “这是你的拜师礼。”温览将一个长木盒塞到了林致远手中。   林致远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只刻着兰草的紫金毛笔,还有一块上好的端砚。   林如海看到那砚台,怔了下,“这个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温览不以为然,“本就是我先生赐的,如今给我弟子是在好不过了。再说长者赐不敢辞,当我是先生就收下。”   林致远怎么看也没看出这砚有什么贵重,听了他们的话,才正色道,“多谢先生,弟子会好好珍惜。”   温览看着严肃的小团子,觉得有些想笑,“不需要珍惜,只需要让他发挥出他应有的价值就好。”   林致远便在林如海羡慕的目光下收下了。   温览叮嘱五天后有个雅集,让他准备准备,他会把他介绍给好友,也让他在抓住机会,交几个品行佳的好友,为将来做准备,便上了马车。   温览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觉得自己回去一定要好好谢谢陆轻舟,推荐了一个有趣的弟子给他,看来在扬州的日子不会无聊咯。 第6章 系统   林致远目送马车远去,思忖这位先生怕是赶不走,回头便对上了林如海的视线。   “没有读书的天分?过目不忘?”   林致远讪讪地笑,“是父亲教的好,儿子才突飞猛进。先生布置的课业我还没做完,我就先走啦。”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林致远并没有躲过林如海的怒火,每天不仅仅上午都要去温先生那里上课,下午去武师傅那里强身健体,晚上还要被罚写大字,就这么苦熬了五天,终于迎来了雅集。   *   林致远也是到了才知道雅集的举办地是在扬州知府朱谨府上。   “朱大人,近来可好啊?”   “温大人,托您的福,一切都好。”   温览笑笑,“我已辞官了,当不起大人二字了,此次带着弟子慕名前来,叨扰了,致远,快来见过朱大人。”   林致远适时上前见礼,“学生林致远见过大人,久仰大人威名,今夕倍感荣幸。”   朱谨哈哈大笑,“你就是林如海的儿子,哈哈,我才是久仰大名,每次你父亲提起你时,他的表情总是很…丰富。”   温览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还和朱大人谈起第一次见林致远对他耍的小聪明。   温览花了三天时间摸清了小弟子的知识储备,有时对于小弟子一些新奇的看法,也是颇为惊奇,也对他越来越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懒,还有点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暮气。   只有温览逗弄他的时候,小家伙克制的伪装才会全面崩塌,额上青筋凸起,嘴里还小声念着,我不生气,不生气,是先生,是亲先生,要尊师重道,看着有些好笑,也带着一点小孩子的生机。   对于先生的恶趣味,林致远也是无可奈何,自己做的孽,自己受着吧。   还好,没多久众多文人纷纷赶来,两人没有继续说下去,朱大人请大家移步庭院,温览带着小弟子,向他介绍刚来的好友,书院做先生的常琳与小有名气的儒师扬晖。   不一会儿,众人纷纷在月泊亭落座,朱大人带着一个盒子回来,盒子里是写有各种活动的纸条。朱大人作为东道主先抽了一个,打开是飞花令。   众位先生皆文思泉涌,林致远则在一旁奋笔疾书,将大家的好句抄录下来。   杨晖看他写的认真,便暗暗点了点头,没有打扰他,可偏偏就有那没有长眼的。   一道尖细的声音刺入林致远的耳膜,“这位小友,你莫不是走错了地方,我怎么见你一直都没有参与,不是怕出丑不敢了吧。”   周围的视线都聚了过来,让林致远有些哭笑不得,我还不够低调吗?   杨晖听着皱眉,“李凃,你没事吧?”   林致远默默翻译:你有病?   其实这李凃并不是冲着林致远来的,温览才是他的目的。李凃与温览是同一个镇出来,难免会一直被比较,参加的也是同期的春闱,结果一个一甲状元,一个二甲进士,让李凃好久都没敢出门,之后,道不同也没有相见,没想到今日遇见了,温览又已辞官,就想上来拉踩一番,先挑了个软的开刀。   只是他可没想到他觉得软的,会硌掉他的牙。   “杨晖,这小友与你有关系?”   林致远继续翻译:关你屁事。   一旁的温览懒懒的开口,“那倒不是,你口中的小友是我的弟子。今日带过来给朱大人见个礼,认认人,免得日后相见,没有礼数。”   我带我家孩子来的不可以吗,我家孩子不像你没有礼貌。   “既是温状元的弟子,想必是个天才,不如让我等欣赏一下天才的佳作。”   少废话,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出丑。   “既如此,我们就献丑了。”   来就来,谁怕…!!!   我怕啊!!!   你就是个坑!!!   林致远面上笑嘻嘻,“那就献丑,不知飞的是哪个字。”   “雨。”   对不起>人<,各位诗人大佬,我实在没办法,不好意思了。现在,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中夏上下五千年的魅力。   林致远气定神闲,“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杨晖的眼眸亮了亮,有些激动“好,温兄,你这是真的捡到宝了。”   温览抬了抬眼皮,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却开心地放起了鞭炮。   除了李凃,脸色不好以外,在座的文人墨客都很开心,又有些可惜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弟子。   不过一点小插曲也没降低大家的兴致,一场雅集,主客尽欢。   不过,最后朱大人留下了温先生,林致远自然也就被留了下来,便在凉亭等着。   【宿主,好久不见啊。】   林致远被口水呛到,“咳咳咳。”   系统!!   系统,我为什么会穿到红楼里?还有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宿主,这不在系统能回答的范围内哦。】   那你说能干什么?   【完成任务,积累积分,系统可以满足宿主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宿主,除生死之事,都可以。系统可以让宿主健康回家。心动不如行动哦。】   林致远一点不心动。要说最开始还有点作为学生的不甘心,可是现在八年过去,回家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一样,他对这个好像也没什么执念。   【宿主真的不在考虑一下。】系统0279疑惑,奖励不吸引人吗,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啊,【可是任务不完成是会有处罚的。】   什么处罚?只要不影响我活着一切都不是事。   【随机处罚,重则直接去世,轻则雷电加身。】   你这属于强买强卖,我要投诉你。   【亲,没有这个功能哦。】   林致远心累,说吧,什么任务?   【亲,是随机触发任务哦】   我可以切断与你对话吗?   【可以,只要宿主默念切断就可以。】   切断。   林致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世界总算安静了。   “你就是林致远?”   真好,又歇不了了。   毁灭吧,我累了。 第7章 一封信   林致远瘫在椅子上闭着眼,丝毫没有要应付来人的想法。   朱深走到近前,见林致远闭着眼,有些急,便敲了敲林致远面前的桌子。   他之前都是从父母的口中了解到林致远,父亲觉得他聪明,母亲觉得他懂事,两个人都是对他赞不绝口,这让朱深很是好奇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听说林致远到了自己家,边匆匆赶了回来,好不容易见到人,自然想交谈一番,交个朋友,只是他赶的时间不大好。   “林致远醒醒。”   林致远见躲不过去,于是睁开眼,便见到一个与他一般年岁的小公子,一身浅金色的衣衫衬得他风流洒脱,若是平常林致远应是很开心,交个朋友的,但现在…   林致远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位兄台,有事?”   朱深没有看出林致远的深意,面对小团子的笑还有些赧然,壮着胆子说谎。   “我叫朱深,是我父亲让我来招待你的。你要不要和我走走?”似是怕他不去,朱深积极描述他家里的景色,一边说一边偷瞄林致远。   然而,朱深说得都累,林致远也只是沉默,一点都没有被吸引到。   朱深感到深深的溃败,“你是我见过的最不好聊天的。”   林致远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朱深看着他笑得开怀,才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当即气恼就要走。   “朱深,你去哪啊,哪有丢下客人就走的道理啊。”   朱深吃瘪,气恼地回头瞪林致远,却不想正对上一双灵动的眸,许是眸中的笑意太盛,朱深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如朗风拂过,两人的关系也如这画面一般骤然明媚生动起来。   等温览要带林致远走时,朱深别扭地说,“你身体不好,以后我会去你府上做客。”   林致远笑笑,似是不经意,“我叫林致远,有机会的话,可不可以带你逛一逛我家?”   朱深心领神会,默默移开了视线,没有丝毫答话的想法,只是在心里应了声。   好   *   林致远一回府,就觉得林府的氛围有些微妙。   林强见他回来,便上前伺候。   “析木还没回来?”   林致远前几日开个铺子,专卖胭脂,香水,精油一类,因着生意实在是太好,院里的小厮就被林致远派去历练历练。   “还没呢。”   林致远端起茶,看着林强欲言又止,皱眉,“想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大爷,太太的王嬷嬷与如姨娘丫鬟发生争执,不小心把如姨娘推倒了,如姨娘腹痛,大夫来诊治,说如姨娘有喜了,幸好大夫来的及时,孩子保住了。而且,还闹到了老爷那里,但太太对嬷嬷尽是维护之意,老爷有些不满。府里的人说是太太…”林强顿了顿,才续上,“故意的。”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喝完手中的茶,平静地放下茶盏,低眸轻笑,“把析木他们都叫回来吧。”   林强看着林致远的反应,有些害怕,不过也知道应是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人要倒霉了,利落的应了声是就离开了。   林致远看着精致的茶盏,暗暗思忖,都是日子过得太好了。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保下弟弟,完成任务,获得一千积分。】   不让我好过,那就都别过。   当晚,林致远提着灯,带着院里的小厮到了梅香苑。   【宿主,为什么带这么多小厮啊?】   你不懂,主打的就是一个排面。   一个尽显老态的嬷嬷迎了出来,谄媚的笑着,“这么晚了,大爷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太太都已经歇下了。”   林致远冷冷的扫了一眼,轻笑一声,“怎么,嬷嬷,是要拦着我,还是说我不孝,不记得母亲就寝的时辰。”   王嬷嬷恨恨低头,“奴不敢。”   林致远露出一抹笑,“最好是。你们在侯着,不要惊扰了母亲。”说罢,林致远就踏进了里屋。   贾敏正满脸愁容的坐在梳妆台前,见到林致远艰难的扯出了一抹笑。   林致远装作不知,“母亲,何故一脸愁容?”   “致远,我…”贾敏犹豫半晌,还是吐出一句没事。   林致远温和笑笑,“那母亲能告诉我为什么因为王嬷嬷与父亲生嫌隙吗?”   贾敏看着儿子笑容,躁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王嬷嬷是我从贾府带出来的老嬷嬷了,还因为我背井离乡,若是就这样处置了她,未免太过了些。”   “那母亲觉得如姨娘这个孩子该不该活?”   贾敏看着林致远澄澈的眸子与天真烂漫的笑容微怔,有些不敢相信,如此残忍的话是他儿子说出的。   林致远看着贾敏的神情,明白说得有些过,“母亲,怎么了?”   贾敏缓过神,厉声质问,“谁教你的?”   林致远天真的说,“王嬷嬷啊。对了,母亲有人给我了一封信,我觉得母亲应知晓。”   贾敏有些生气,王嬷嬷竟教一个小孩子这些,边叮嘱林致远以后莫要瞎说,边接过了信读了起来,只是越读脸色越不好,最后竟是哭了出来。   贾敏看着帮他拭泪的林致远,缓住心思,“你看过了。”   “看过了,是真的。”   贾敏晃晃悠悠的站起身,看的林致远心惊胆战的。   贾敏愣了片刻,恨恨地说道,“把王嬷嬷先抓起来,明天在处理吧,你先回去吧,早点睡。”   林致远一步三回头望着贾敏,贾敏强撑起精神摆了摆手。   林致远押住王嬷嬷后不放心,叫人把姜嬷嬷叫来陪着贾敏才离开。   第二天,林致远并没有参与王嬷嬷的事。   晚上回来才听林强汇报,贾敏和姜嬷嬷一起提审了王嬷嬷,王嬷嬷刚开始还死不承认,但在大爷提供的确凿证据面前,才不得不对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不过,贾敏虽是经历了一晚的沉淀,但还是被气的不轻,不仅给贾府写了封信,还将王嬷嬷关了起来,又发卖了几个下人。最后,贾敏让姜嬷嬷往两个姨娘那送了些上好的补品,还让如姨娘不要担心,好好养胎。   林致远听完,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觉得与贾府彻底断开的路任重道远。   【宿主,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第8章 贾府回信   几天前   析木拎着一盏灯回来,交到他手中,说是路上遇见了如姨娘的丫头要还大爷灯,说明要物归原主,还让大爷仔细看看,有没有损坏。   林致远心里没怎么在意,只是听着有些好笑,于是边仔细打量手里的灯边调侃析木,人家丫头莫不是看着你了,与你搭话。   看着看着林致远就发现有一面的灯纸有些厚,便直接拆了那盏灯,得到了一封信,还有一些药渣。   信上写了,如姨娘的丫头偶然发现了王嬷嬷每日晚上都会往林致远熬药的罐子,放入一味药材,丫头怕对林致远不利,偷偷藏了药渣,写了信,希望林致远可以知晓。   林致远没有声张,让析木去医馆买了许多一样用过的药罐替换了家中所有的药罐,又称病,让大夫检查了所有药罐。   大夫查过后,证实所有药罐都带着五味子,许是因为五味子熬的多了,就像喝茶人爱养的茶垢,药罐就带上了药性。   五味子,五味俱全、养五脏,具有收敛固涩、益气养阴、宁心安神,对五脏都具有调养作用,林致远与林黛玉往常调理身体的药中就有这五味子,可五味子过量就会变成慢性毒药,而贾敏与两位姨娘的助孕药中有一味药与五味子相冲,助孕药也就变成了避孕药。这幕后之人心思毒辣,一箭双雕,就是不知道是谁呢?贾府,盐商还是京里的高位?   不过推算一下也是可笑,幕后之人大概想不到贾敏为求子上山拜佛,忘了这药,之后有孕就更不便下手,而如姨娘也恰好发现了端倪,安姨娘不信什么助孕药,林致远则很少吃苦药,基本都到掉了,林黛玉因为小,林致远不建议他吃太多药,就也搁置了。   机关算尽,无人伤亡,真是可笑至极。   林致远让析木与管着店铺的泊明盯着王嬷嬷,顺藤摸瓜。顺出这王嬷嬷不仅勾着王夫人,还搭着几个盐商。   林致远还没来得及出手,将事情闹得更大,好断了与贾府的关系,结果如姨娘就自作聪明,用自己的孩子为林致远打开了一个切入点。林致远只能将计就计,模仿林强的笔迹,写下一封信,将所有都推到王夫人身上,言明利害关系,至于盐商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关于盐商与贾府的证据就都送到林如海那里,相信他会让这些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   林致远的九岁生辰过后不久,贾府的回信才到。   不知贾府出于什么考量,回信竟只是对贾敏安抚了一番,还说王夫人是好心办了坏事,还叮嘱贾敏照顾好儿女才是正事,莫要因为一个姨娘的挑拨与贾府生分,若姨娘生下男孩,只有娘家才是你的后盾。许是心虚,贾敏带出府的所有下人一家的身契,都随这封信带来了。   看过信后,贾敏直接气晕了,醒来后,就发卖了王嬷嬷一家。   第二天,林致远前去劝慰,让她放宽心,莫要多想,也趁机敲打了姜嬷嬷一番。没想到回去后,贾敏让姜嬷嬷给林致远送来了她陪嫁的铺面与一些下人的身契,加上林致远生辰管家送来的林府的铺面,如今林致远说是代贾敏掌管了中馈也不为过。只是这些事物的来的猝不及防,让林致远郁闷了好一会。   没多久,贾敏病了,贾敏与林如海商量,让林黛玉进学,由林致远照顾林黛玉,培养培养兄妹感情,林致远顺势提出让温先生一同教导两人,避免了林如海与贾雨村接触,也因为林致远不动声色的提醒,林如海对贾府也有所疏远。   林致远在远离贾府的路上走的顺利,转眼间正近春节,温先生放假,难得有空。林致远便带着林黛玉去院子里的梅苑赏梅,没想到还能碰上个熟人。   “见过大爷,见过小姐。”如姨娘拖着笨重的身子,走了过来。   林致远把林黛玉叫到身旁,一起打了招呼。   如姨娘看着林致远神情淡淡,便简单的道了声谢。   林致远只是静静地看着如姨娘,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眼神像是穿过她看着他身后的腊梅,看得如姨娘惊出一身冷汗,只想逃离。   如姨娘一动,林致远像是才回过神一般,垂眸轻笑,“你很聪明。”   林致远视线缓缓上移,落到如姨娘隆起的肚子上,又淡淡的收回视线,温声道,“照顾好他。”然后,抱起黛玉,缓步离去,独留如姨娘久久没回神。   林黛玉抱着林致远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哥哥的肩上,小声问,“哥哥,是不喜欢如姨娘吗?哥哥要是不喜欢她,那玉儿也不喜欢她了。”   林致远悄悄有些懊恼,忽略了小孩子的心思敏感,“不是,哥哥只是不喜欢被人利用,还不得不帮忙。”   信上虽说是如姨娘的丫头发现的,但如姨娘一定知道此事,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如姨娘早就知道王嬷嬷下药一事,那在红楼原著中他一定没有对任何人说,只是悄悄设防,只是可惜在小心,也有遗漏,孩子还是在3岁左右就没了,林府的希望也没了。   以如姨娘的聪慧,让林如海知道此事并不难,然而她却没有,可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私心。   真是私心吗?害人不浅啊。   若是那天没有遇上她呢,林致远想到这面上沉了沉,该好好管管府上的人了。   林黛玉拍拍林致远,像是安抚一样,轻柔的说,“玉儿最喜欢哥哥了,哥哥不要不开心。”   林致远一愣,而后嘴角缓缓上扬,最后就像是没憋住一般,肆意的笑了起来,小孩子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又可爱,以为有人喜欢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   林致远抱着黛玉的手紧了紧,“哥哥很开心,哥哥也最喜欢玉儿,玉儿会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不就是灌溉之恩吗,哥哥帮你,我们会还上的,但若是打你的主意,就别怪人剁了他的手。 第9章 贾敏出事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保下弟弟,获得一千积分。】   林致远默默玩着手中的扇子,听到播报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林致远:这孩子不是还没出生了吗?   【宿主,那个任务是有时限的,在此时限内,孩子活着,即为任务成功。】   林致远:下次说明白点。   林致远坐回书桌前,思考着怎么让林如海离开巡盐御史的位子。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榜上有名。宿主学业水平每上升一次,获得500积分,直到最高学历,时限十年。考科举者要大于10岁,宿主距离童生试,还有一年零五个月哦。宿主商城已开启,可以兑换商品哦。】   林致远有些兴奋,也就是从现在到后年五月都没有任务了。   【不一定哦,宿主。随机触发多个任务,也是有可能的。】   林致远默默安慰自己,不会那么容易就触发任务的。童生试只考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本书,一年半的时间很充裕。   系统没敢出声,只是心里感叹,宿主你还是太年轻。   在一年半的时间里,林致远先后触发了十几个任务,包括但不限于礼乐射御书数,几乎是碰到什么就突然触发任务,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是非酋体质。   不过,意外的是林致远竟影响了林黛玉。最开始黛玉见哥哥如此努力,骄傲的同时又极其担心,便顾不得赏景看花,每天陪在林致远身边叮嘱提醒他休息一会儿。后来,黛玉也想跟上哥哥的脚步,可终究是年纪小,身体熬不住。每到晚上倦意涌来,就会趴在桌上睡着,而林致远就会把她抱到床上,然后睡在外间。时间一长,林黛玉不好意思霸占着哥哥的床榻,就开始自己规划自己可以适应的作息时间。   林致远不限制黛玉去学习骑马射箭,只是告诉她莫要一时热度,让黛玉相信事在人为,时间充裕的话,不如去充实自己。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没有伤春悲秋的苦恼。有时间伤春悲秋,一定还是不够优秀。   林致远不知道他的内卷,让林黛玉对未来抱有极大的期许,对哥哥的骄傲也转化成面对未来的勇气。她不怕,因为她有哥哥,她有一个坚实的后盾。   *   “玉儿给母亲请安,母亲万福。”   林黛玉一进屋子就悄悄地四处打量,像是偷香的小老鼠,看的跟在他身后的月盈与月欣一阵好笑。   贾敏也注意到小丫头的异样,便故作不悦道,“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人的。”   林黛玉急忙解释,“我当然是来看望母亲的,哥哥都不在。”   贾敏逗她,“我可没说你哥哥。”   林黛玉手绞着帕子,羞恼道,“母亲,您再说,我就走了。”   “好了,我今日去山上上香祈祷你哥哥取得一个好成绩,你去吗?”   “哥哥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好成绩,与他神佛何干?我不去。”   贾敏拍了拍黛玉的手,“莫要胡说,我去就好。”   黛玉撇撇嘴,没有说话。   *   林致远刚从考场出来,就撞上了在外面焦急等待的朱深,“致远,你听我说,你之前说的让官府多注意的那个和尚道士失踪了,我怕他们记恨上你,你这几天没有事就不要出门。”   林致远沉着脸垂眸思索,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抬头厉声道,“快,回林府。”   林致远直接卸了马车,骑上马,往林府奔去,只是路上的行人太多了,虽是骑马,也不如以往迅速。   林致远来不及拴马,就匆匆抓了人问,“我母亲可在府?”   被抓住的人恍惚了一下,就正色道,“夫人去上香了,老爷已经去接了。”   林致远松开人,正要走就听见林强的声音。   “大爷快上山,夫人出事了。”   林致远来不及多想,骑上马,径直上山。   林致远:系统,她会没事的,对吧,只是有惊无险,对吧?   【宿主,你冷静一点。】   林致远:我怎么冷静?事情就是因我而起,我怎么能冷静啊!   林致远眸子猩红,紧紧的咬着牙关,祈祷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系统看着林致远的样子有些不忍。   【宿主,此次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宿主要明白纵使你们三人都在开导她,她还是没有放下那年的事。因为她这口气一直没有出,也因为她一想到那件事或者说一看到你们,都会想到她多年哭求期盼的孩子不知被她亲手送走多少个,想到儿女同样体弱多病,想到凶手在外逍遥,想到生母不以为然。一想一根刺,一次一煎熬。多思多虑,多忧多愁,她本就活不长久的。】   林致远:这不是她的错!不该她来承担责任。   【这也不是宿主的错。错的是做恶事之人,错的是不知悔改之人,错的不是你,担责也不是你】   林致远眼圈通红,可是这是可以避免的。我在多注意一点就好了。   系统像是想到了什么,机械的声音听起来莫名的让人有些难过。   【宿主,你是一个聪明人,可你在聪明也只是人,神都不能保证算无遗策,何况是你。】   林致远望着不远的寺庙下马,登上了山梯。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蓦然开口,她还有多长时间?   【不足一年。】   林致远:如果用灵泉水呢?   【最多一年半。】   *   等林致远赶到时,林如海正抱着额头出血,昏迷不醒的贾敏出来。身后的衙役压着和尚道士,还有一个意外的人——安姨娘。   林致远从来没见父亲的脸色如此难看过,还未说话,便听见林如海重重的说,回家。   林致远见状,转身狂奔,上马直奔医馆。等医馆的大夫被林致远拖到林府,正赶上林如海回来。   大夫诊治头上和手上的伤只是皮外伤,还不太严重,但是吸入了大量的致幻药物,再加上本身身子不好,这就相当于中了毒,只能慢慢调理,调理到什么程度只能听天命了。   林如海红着眼,握着贾敏的手,轻轻的将额头抵上,声音有些颤抖,“会好的。”   林致远默默转身,虽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还是有点喘不上气来。   林黛玉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床边默默的哭泣。   父子三人都默契的没有向醒来的贾敏说大夫说的话。   得知贾敏的情况后,林致远就打马去了朱府了解处理此事。   在了解到是安姨娘下得致幻药物,且是因为想上位时,不由皱眉。 第10章 是非对错   林致远根本就不信这个说辞,不过他的想法还没证实,只能央求朱大人让他去一次牢狱。   “不行,”朱大人严肃的拒绝了林致远,看着小孩失望的脸有些歉疚,轻声安慰,“牢狱太脏了,你身体不好,那不适合你去,我已经没有看住人一次,让人坐下此等恶事,伤到了你母亲,不能在让你再有危险了。”   林致远默了默,从座上起身跪下,声音坚定又透着些许的哽咽,“事无关伯父,您已是尽力,可我身为人子,惹上恶人,让母受过,已是不孝,如今母亲受伤,我却不知她是为何所伤,我就枉为人子了。请伯父成全。”   朱深偷偷在外瞧着,看见林致远跪下,慌忙进来,将林致远扶起,急道,“你跪下作甚?你起来呀。”   朱瑾看着林致远坚定的神色,知道他是定要走这一遭,不免叹了一口气,“快起来吧,”他指了指朱深,“你去请个大夫来,等着。”   “你跟我来吧。”   到了牢狱门口,朱瑾看着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家伙就有些头疼,这少年老成的样子也不随了谁,一身的暮气。   小家伙很聪明,对什么还看的很透彻,不知道是天妒英才还是慧极必伤。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有人约就走,什么东西都敢尝试,还要做到最好,肆意的透支着青春的活力,就好像能过一天是一天,多一天就赚了一样。   “确定要进去?”   林致远点了点头。   “罢了,早晚你也要适应,这次就当锻炼吧。”   朱瑾问了安姨娘关在哪,便领着小家伙进去。   牢狱里很暗,也很脏,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水滴滴答的声音。等牢房的总门口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里面还掺杂着一丝血腥味,让人恶心反胃。   往里走,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犯人,他们或被锁住受过鞭伤,或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还有人大喊自己冤枉,狱卒敲了敲木桩,警告他们,他们就安静下来。   林致远强压住胃里的翻腾,一步一步的跟在朱瑾后面,心脏剧烈的抗议,使他分不清是脚步声还是心跳声。   朱瑾注意着他,见他面色苍白,就想带他出去,但被小孩拒绝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朱瑾在不远处回避。林致远整理好自己,强压住所有的不适,敲了敲狱门。   昔日温柔可亲的女人,如今顶着一头乱发,坐在一堆茅草上抬头,看见林致远有一丝怔愣,然后冷笑,“你来做什么,替你母亲来看,我死没死吗?”   “为什么?”林致远面色平静,“她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为什么要同别人害她呢?”   “你父母想把你卖了,是她路过将你赎下,还让你做了姨娘,为什么是你害她?”   安姨娘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好像是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   “谁稀罕做这姨娘,我也以为她好心,我想若是她没有孩子,我就将我的孩子给她抚养,让她的位置做的稳当,可我好不容易等来了孩子,与她商量给她记在她名下,她说是我的孩子,就应由我抚养,带孩子来多看看她就好,可她的一碗一碗的保胎药送来,直接送走了我的孩子。你问我为什么,那她呢?她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孩子?”   听着安姨娘声嘶力竭的嘶吼,林致远笑了起来。   “那她为什么留下了如姨娘的孩子呢?”   安姨娘恨恨道,“因为她有了你,只要你在,她的位置就不可动摇 。”   林致远冷冷的盯着她,“可真的是因为有了我吗,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病秧子?王嬷嬷为什么被发卖,你无病为什么收到补品,如姨娘的孩子为什么平安,你真的没有起疑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知道。你需要一个为你孩子报仇的借口,真正的仇人你处理不到,所以你只能害她,一个和你仇人相关的人,或者可以说是迁怒,因为有人告诉你她也是一个间接的凶手,她并不完全无辜。”   “不是,她并不无辜,就是她的错,是她驭下不严,就是因为她,我都已经无法生育了。”   看着逐渐癫狂的安姨娘,一股郁气压在胸腔,压得林致远有些窒息。她说的没错,贾敏并不无辜,是非对错,不过立场不同罢了,他无权评判。但是,他有权处理。   “安姨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从今往后,你与林府无半点瓜葛,至于你的罪行,官府自有决断。伙同他人进行绑架、勒索、威胁,虽少了个绑架主母的名头,但也走不出这牢房,那我就祝你长命百岁。”   林致远笑着看着安姨娘,小窗的光洒在他身上像是普度众生的神明,如玉般的脸上怜爱又悲悯,让人心生敬畏又不敢靠近。只是这样的笑落在安姨娘眼里,就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愚蠢。   系统像是察觉到林致远的不同,有些担心。   【宿主,你还好吗?】   林致远:我很好,甚至很清醒。   林致远平静的与朱瑾直接告别回家,看得朱瑾阵阵心惊,没想到他竟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的出来,没有任何不适。朱瑾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让大夫随行。   等林致远到了家,就给了大夫些银钱,让大夫在院中等一下。   林致远让林强去请林如海,如果林如海来不了,就要几个人的身契,然后带着其他人直奔如姨娘的住处。   林致远到时,如姨娘正抱着林致成在院里玩耍。   林致远带着人像是逛街一样,走到近前,“如姨娘,好兴致啊,就是不知有些报应会应在谁的身上?” 第11章 昏迷   如姨娘看到林致远先是愣住,然后将林致成送入丫鬟手里,才不紧不慢地起身,一脸我是为你好的正色,“大爷,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如此带人闯进来?快回去吧。”   林致远眼中傲寒,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竟是聪明得过了头。为人妾室,本就是为奴为婢,长辈二字,你也承得起?是谁给的勇气,逝去的祖母还是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如姨娘脸上怒气浮现,但又很快压下,生硬开口,“这就是你的礼数吗?一介男子闯入女眷的院中,还如此出言不逊。”   林致远轻笑,不以为然,“姨娘,做了什么,想必自己清楚,安姨娘的手下的人都很少出府,若是贸然改变,势必会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根本联系不上那和尚道士,能让安姨娘联系上人的应该就是你吧。”   如姨娘强作镇定,讪笑道,“大爷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若是如此冤枉我,我可是会向老爷告状的。”   林致远一副莽夫的样子,“我是没什么证据,也懒得与你周旋,但为了以绝后患,发卖几个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来人,把她给我送去好地方,越脏越好,所有与如姨娘有接触的人都关起来严查,如有错处,直接发卖。”   如姨娘看着异常平静的林致远与缓缓向她靠近的人,有些慌张,“你敢,我是你父亲的人,也该由你父亲处置我,还轮不到你一个病秧子。”   “咳咳咳”   林致远手搭在析木臂上,声音委屈颤抖“咳咳咳,我即使是一个病秧子,也是林家嫡出嫡长子。”   如姨娘见他气势消减,轻蔑笑道,“那又如何?你一个活不长的人,即使占尽了名头,还不是会夭折,要我说你们兄妹就是没我儿的福气,不如你求我,我让你妹妹活长一点。”   “住口。”   来时,林致远便已明白让一个有子的姨娘被发卖,有点难处,但也不是太难,总要有个切实名头,于是就强撑着一口气,忍着气血翻涌,当听到林如海的声音才放松了下来,没成想一放松,就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析木扶着林致远,看着地上的鲜血,惊叫出声。   “大爷。”   等林致远醒了,已经是三天后了,朱深来过看望几次,温览则直接住到了林府上,等着他醒来,而三天时间足够林如海查清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林如海看着昏迷的逆子,气得想他把从床上薅起来,问问他是不是疯了,为了在他面前演戏,就这样糟蹋自己。   温览更是无差别攻击,林府上下除了贾敏,都被阴阳怪气了一顿,就连前来探望的朱深都没有放过。   “杵在那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盯着他能醒。等他醒了,又把事推到他面前,怪不得他身体一直不好,操心都操不够。”   林强欲言又止。   温览见林强的样子,没好气地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欲言又止的是要急死谁啊。”   林强弱弱地说,“大爷醒了。”   温览转头正对上林致远迷茫的眼,转而又回头,没好气道,“还不去给他倒杯水,醒醒他的脑子。”   林强扶起林致远,喂了他一杯又一杯的水,直到温览气急的声音响起,“够了,昏迷久了,不能喝太多水。”   林致远嘶哑虚弱地开口,“先生。”   温览扭过头不看他,别扭道,“别叫我先生,说不定你走在我前面,比我先投胎,那时候谁是谁先生都不一定了。”   林致远哑声笑,伸出手拽了拽温览的衣角,哑声道,“先生,我病了。”   温览看着林致远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想用病了当借口示弱,求原谅。   于是温览打开了林致远的手,没门,不好使,必须有个深刻的教训。   林致远有些错愕,不管用了?   林致远:我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宿主,你本就气急攻心,又一直压制,身体受到了一定的损伤,忧心又惊怒,使你夜里发了高烧。这三天,林大人和温先生一直轮流守着,如姨娘直接送官,朱大人按谋害主母,嫡子处理的。现在所有涉事的人都已经死了。】   林致远:都死了?   【嗯嗯,狱卒自作主张动刑,都没有熬过去。】   温览等了好久林致远都没吱声,不由的撇了一眼,见林致远在发呆就更气了。   “哼。”   林致远回过神,轻声哄着,“先生,别生气,我以后都听话。”   温览就等这句呢,“那我就有一个条件,你答应了,我就不生气。”   林致远嬉笑,“我答应。”   “好,从今往后,如果你生一次病,你就卧床半年,一直在床上躺着,再生一次病,你就卧床一年,如果一直生病,你就不要离开床了。”   林致远犹豫,“这…”   温览一脸得意,“你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   林致远认命点头。   温览很高兴,但一看到林致远的脸就开心不起来了,本就没多少肉的脸雪上加霜,还添了一层病态,不知道要养多久。   “你父亲那里我去说,你也太不在意自己了,你家人会多难受啊,你为母亲奔波筹谋,想没想过如果她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办?”   林致远有些急,刚要起身就被压了回去。   “现在急了,当时怎么不好好想想,怎么不试着相信你父亲?本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为什么要亲力亲为,因为怪自己吗?”   林致远被说的哑口无言,整个屋子都陷入了沉默。   没一会儿,析木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见到林致远一愣,傻傻的出声,“大爷,你醒了。”   林致远笑了笑,“嗯,有什么事,这么急?”   析木看着林致远有点难过,他现在都记得林致远吐了血,倒在他怀里,听到声音才把他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大爷,有人来找温先生。”   “是谁?”   “说是姓陆,温先生就明白了。” 第12章 陆轻舟   林致远看着温览点头,便回道,“请到前厅吧。”说着就要下床,却又被温览反手按了回去。   “来找我的,你动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许下床,等着我把他赶走。”   林致远笑笑,好奇道,“从没听先生提起过,如今人家上门了,却还要赶人家走,是不是他惹先生不高兴?”   温览看他眼里闪过的调笑,没忍住捏了捏小团子的脸,认真提醒,“没有,那小子猴精猴精的,你离他远点,小心被算计。”   看着先生又继续蠢蠢欲动的手,小团子缩进了被里,闷闷的哦了一声。   等温览走了,林致远假寐,开始与系统聊了起来。   林致远:系统,来的是什么人?   【宿主,不如自己去看看。】   林致远黑线:废话,我要能你自己去且不被发现的话,还会问你。   系统:“……”   【宿主,是陆轻舟。】   陆轻舟,静安公主之子,前镇北王世子。当年镇北王因为不知情而参与了先太子谋反,本应被判斩首,却因为静安公主在御书房的长跪哭求后,贬为庶人,静安公主也因此被降为静安郡主,此后二人云游江南,直到明文帝继位,明文帝又将静安郡主的位子升成了静安公主。听说这道旨意还是受了点前朝的阻拦,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明文帝很坚决,说是幼时承蒙长公主照顾,要报答一二。   其实对于当年太子的叛乱,民间传言也是亦真亦假,宫中也没有个准确的解释。对于百姓来说,只是一夜之间太子就没了,还是以谋逆的罪名没的,真正在意原因的人少之又少,知道原因的人更都守口如瓶。   林致远越想越烦躁,对于天家来说,你做的好了不行,你做的不好也不行,你做长了就更不行,你还得感念天家的恩德,还要防备天家恩将仇报。   林致远翻了个身,管他的呢,到时候再说,睡觉。   许是身体还没缓过来,林致远不一会就睡沉了。   让好不容易脱身来看他的人,一阵气闷,悄声道,“小没良心的,我白跑死了一匹马。”   陆轻舟轻手轻脚的坐下,瞧着小团子苍白的脸,有些心疼,“蠢死了,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近,”说完又垂眸,静思,“致远,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可以来见你了。”   不久,陆轻舟起身离开,如果他此时回头看一眼,或许就能看见床上人颤动的睫毛。   *   林黛玉替代了温览陪了两天后,林致远终于被批准下床走动,高兴的直接兑换了6瓶灵泉,喝了一瓶,又偷偷在黛玉的水中到了一瓶,在给贾敏请安时,将剩下的四瓶分次用上。   当然,如果能忽略了还剩2000的积分与林如海一直的臭脸,就更好了。   林如海因为之前的事,一直臭着一张脸,让林致远哄了许久,都没有管用。   之后,林致远则深刻的体会到了来自家人的问候。每晚林如海要休息的时候,就会“不经意”路过林致远的院子,来一场亲切的问候,例如,今天去了哪?遇到了什么事?可以自己处理吗?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而林黛玉每天都亲自盯着他和贾敏的药,按时按点从不缺席,还为林致远弄来了蜜饯,让贾敏笑了好久。   也因此,林致远每天按时吃药,也不单独出行了,每次出行前后都去林如海那报备,夜里也会按时熄灯,白天再提高学习效率。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等来了五月的放榜,林致远考上了童生。   【恭喜宿主,升至童生,获得500积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林如海摆了一桌饭,请了温先生来庆祝庆祝。   林致远没想到,不过是童生,林如海也会如此高兴。   其实对于林如海来说,只要林致远平安长大就好。以林致远的身体,他不想让林致远科举,毕竟死在科举场上的人数不胜数。只是看林致远的认真,他又不忍阻拦。   哎,有个上进的儿子也是一种苦恼。   林致远不知道林如海的想法,知道也没办法,如果不完成任务会死,只有完成任务才有灵泉续命,没办法,他必须向前走。   距离二月的院试还不到一年时间,不过林致远并不急,因为院试考经和书法诗词,他的书法如今以成风骨,只需知道主考官喜欢哪种字体就好,至于诗词,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虽然他也学了不少诗词知识,也能对答如流,出口成章,但终是不如那个时代的文杰。林致远也知道自己的能力,自是不会自不量力。   只是这一年林致远去尝试各种事物,却没有触发任务,林致远明白有些事不能强求,但还是忍不住想努力拖着,拖得越久越好。   林致远陪贾敏的时间逐渐见长,贾敏很开心,有时候林致远都会恍惚,系统应是出错了,可贾敏日渐消瘦,又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渐渐长大的林黛玉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每日都会去贾敏跟前说些趣事,分享哥哥外出回来给她带的新鲜玩意。   过年时,林致远将送贾府的年礼都降了一个档次,林黛玉知道漠然一笑,留下了那一页礼单,将剩下的送到了贾敏那过目。之后,在贾敏那嬉笑搪塞,说是她看着与往年一样就放下了,可能是看什么书不小心夹上了,她去拿来,贾敏叫住了她没让她去,说是黛玉年礼都处理得很好,不过以后注意就行了。   第二年二月,林致远迎来了院试,因为温先生与林如海的教导,他答题答得很顺利,诗词歌赋也是简单的关于思乡的诗词,林致远写下了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平平淡淡的到了三月放榜,林致远成了秀才。   【恭喜宿主,升到秀才,获得500积分。】   林致远:兑换灵泉。   贾敏日渐消瘦,如今都已经卧病在床,林致远只能每天换灵泉给贾敏续命,可积分终究是有限的。   林致远虽知撑不了多久,但还是不忍放弃,最开始系统还会劝劝,之后系统就随着林致远不在劝了。 第13章 拍卖会   放榜当天,林如海正好休假,父子俩应付走了报喜的官差,聊了两句便各自去忙了。只是林致远没想到带着刚兑换好的灵泉水去给贾敏请安时,正好撞上林如海也在。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贾敏倚在床头,慈爱地伸手招呼林致远进前,“岁岁,一转眼就长大了,都可以撑起门楣了。”   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太过敏感,林致远不太喜欢这种交代的口吻,便像幼时一般拉着贾敏的手撒娇,“母亲,儿子还小呢?”   林如海憋笑地咳了咳,贾敏笑着点了点小家伙的额头,“都快十二了,不知羞。”   林致远撇撇嘴,不置可否。   “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林黛玉翩翩而来,看到林致远一愣,叹了口气。   林致远疑惑,这几日也没惹到她,怎么看到自己就这副样子。林致远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   林黛玉装作懊恼的样子开口,“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这样你来一天,我来一天,母亲这就日日都有人陪着。”   林致远看出她诚心打趣自己,便顺着装作委屈的样子开口,“哦,原是妹妹不愿见到我,想与我错开来看母亲的时间,倒是我讨嫌了,我还想着珍宝阁新上些物件,想带着你去选选,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林黛玉:我不是,我没有,哎~,想调笑哥哥的第n天又是以失败告终。   林黛玉看向贾敏,贾敏笑着与林如海搭话,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般,忽略了她的求助。林如海则眼神示意她快哄哄林致远。   林黛玉认命的抿了抿唇,糯糯的开口喊,“哥哥,我没有那么想。”   林致远见好就收,揉了揉可爱小仙女的头,成功将头发弄乱后,得了黛玉的一个白眼。   林致远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好吧,一会儿你收拾一下自己,我带你出去。”   林黛玉这才赏了哥哥一个笑脸,结果又被讨嫌的手摸了一把。   林致远笑眯眯的收回手,怪不得温先生喜欢摸脸,果然手感很好。   在贾敏那用过早膳后,林致远边听着林强对于铺面的月度总结,便在前厅等着林黛玉。   林致远之前的胭脂香水的铺面逐渐壮大,就让林致远思索着将两个铺面合并,再添一些姑娘夫人需要的其他物品,于是在前年敲定了选址,买了三个铺面,并将其推到打通,建成了一个楼阁。由温先生题字,名为珍宝阁。由泊明担任珍宝阁的掌柜,林致远隐居幕后。   “哥哥,我们走吧。”   林黛玉笑着跑过来,路过台阶被绊了下,吓得林致远忙上前接住她,抱起被吓到的林黛玉,林致远笑着打趣她,“你要是想哥哥抱你的话,也是可以直接说的。”   林黛玉像是刚回神,弱弱地叫了声,“哥哥。”   林致远拍了拍小丫头的背,轻声哄着,“不怕,哥哥在,记住下次再怎么急的事,都注意着路面就好。”   林致远抱着黛玉上了析木准备好的马车,带着林强析木与黛玉的两个一等女使月欣月希(原香菱),便出发了。   *   两年前,林致远找到了甄士隐,便询问月希是否想一见,许是月希幼时漂泊,没想到还能见到亲人,虽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抵不过渴望亲情,便求着林致远应允一见。   林致远寻了个茶楼,安排了她们相见。父女两个叙旧过后,甄士隐苦于已经入了道门,没有办法带女儿走,便求着林致远照顾一二,改日他会厚礼道谢。   林致远给了甄士隐两个选择,一是改名换姓,为林府做事,可以直接带月希走,但这个有后顾之忧。若是连累了林府,他不会留情,二是要求甄士隐未来答应一件事,若这件事成了,不仅无后顾之忧,未来也会越来越好,只是事成之后才能带走月希。   月希机智的询问了林致远的建议,选择了第二种。月希根据多年从各处听说地林致远的事,明白林致远能如此说定是有一定原因的,这时无需多问,只要听话照做就好。   甄士隐见到女儿时,便了解林致远虽年幼,但绝非池中之物。更何况,女儿在林家被照顾的很好。选择了第二种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致远有些意外他们竟然会如此信任自己,便单独与甄士隐商谈要做的事,并承诺事成之后,会给甄士隐五百两白银,如果有好亲事,也会与他商议为月希相看,两家以后也可以互相走动。   *   到了珍宝阁,泊明直接引着林致远一行人上了二楼雅间。   珍宝阁卖布匹,成衣,鞋帽,整套头面,单个珠宝,胭脂香水,精油护肤,可以说是现代的大型女性商场。如果女顾客急需一套行头的话,只要进了珍宝阁,就可以马上置办齐全。珍宝阁一楼供百姓购买,大多平价实用,二楼则是雅间,提供给不方便露面的官家夫人与姑娘。每月珍宝阁还会有一次拍卖会,拍卖一些稀奇物件,而林致远就是为这拍卖会而来。   “哥哥,今日有什么好东西呀。”   林致远拿了张单子,递给林黛玉,“自己看吧。”   林黛玉扫了一眼,又放下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呀。”   林致远玩着手中的纸扇,轻笑,“那是因为你都见过了,甚至还用过了,自然就没什么稀奇的了,过两天货船回来就又有好东西了。”   咚咚咚。   泊明敲响了铜锣,高声道,“多谢诸位前来,参加小店的第一次拍卖会。本次拍卖会展出的都是市面少见的稀奇物件,展出一件拍品后,只要您举起右手,在底价的基础上报一个您可以承受的价格就可以,如果有人同样喜欢这件拍品,只要在我敲响这铜锣第三下前,报出高于前者的价格,并在第三下敲响时,无人报价,那么这个价格就是我们的交易价格,支付后您就可以带走了。诸位,我可讲清楚了? ”   “明白了,掌柜快点,我们都等着呢。”   “是啊是啊。”   “好,我们的第一件拍品是一斛珍珠,这颗颗珍珠都是毫无瑕疵的,且颗颗大小一致,无论是做成手链,还是头面都是不二之选。起拍价五十两银子。”   “八十两。”   ——   晚上还会有一章,但笨笨不建议你们熬夜哦。 第14章 辣椒   “一百两,谁都不要和我抢,这个我要定了。”   “一百二十两,张兄不好意思了,价高者得哦。”   泊明敲响铜锣,喊道,“一百二十两一次。”又是一声响,“一百二十两两次。”   姓张的兄台咬咬牙,“一百五十两。”   对面之前加价的人笑笑没有说话。   泊明敲响了铜锣三次,这珍珠就到了这张兄手里。   此后,拍品的价格也差不多在林致远的意料之中,拍卖会进行地很顺利,不过林致远却并没有走,他在等最后一个拍品的拍卖情况。   咚咚咚。   “多谢大家的支持,我们现在展出最后一件拍品,幽兰香水,涂一点点这个香水,你周围就是散发着空谷幽兰的香气,由于是独家香水,拍下他,一年之内没有人会和你用一样的香水,且在一年内的每月都有幽兰香水送上门,一年之后香水阁才会为他人提供,起拍价三百两白银。”   林致远不清楚这种独家与限时使用的活动会不会被人接受,不过看情况好像还不错。   “三百五十两。”   “三百八十两。”   “四百两。”   二楼雅间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六百两。”   林致远眉心一跳,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静静地瞧着对面的动静,然后示意林强加价。   “七百两。”   陆铭错愕,没想到有人继续加价,但两相争锋,只会便宜店家,于是便隔屋相商,“这位小友不知可否将此让于我,我实在是惹恼了我夫人,要用这来哄她,我可以在付给小友一百两。”   林致远转了转纸扇,淡笑道,“不必,既然是兄台有急用,我便成人之美,此物送给兄台,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陆铭也没想到如此顺利,也深知没有明说价格更贵,思索片刻,便由小厮送去一块令牌。   小厮敲门进去,看到林致远,虽惊讶他的年纪,但也并未露出不妥之色。   “公子,这是由我们爷送您的,您若去京城,这聚仙阁旗下的东西您都可以五折用。”   “这…”林致远迟疑。   “没有您的情分贵重,您就收下吧。”   林致远若再推辞就不好了,便顺势收下了,“替我谢谢你家爷。”   “您客气。”小厮退了出去。   “是位小公子,看着年岁不大,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却又透着一股病弱无辜的感觉。若是长大了,定是仙人之姿。身边还有个小姑娘,不过回避了,属下不太清楚。”   陆铭不紧不慢的喝着茶,“陌阳你说,这扬州城里,十一二岁,是轻舟的故人吗?”   “这恐怕只有大爷才知道。只是那令牌真没关系吗?”   “若真是那故人,还真是便宜那个小狼崽子了。若不是也不过是个消费的东西。”   *   “泊明,天字二号房的是谁?”   “大约是三十多,快四十的年纪,应是金玉锦绣堆里的人物,浑身威严贵气,不是本地人。”   林致远沉默半晌,“按店里现在的情况,什么时候可以把铺面开到京城?”   “最长不到三年。”   二年?变数太多了。   “哥哥,若想知道京城的事,何必舍近求远去麻烦别人,只要不是什么大事,父亲与温先生都可以一问。之前父亲与温先生在京城多年应是有些人脉。 ”   林致远豁然开朗,短时间内铺面信息的路走不通,还有人脉信息可以用,还可以通过人脉推进铺面,越想越觉得可行,“不错。黛玉真聪明。”   林黛玉叹了口气,像是个小大人的地反驳,“不是我聪明,是哥哥好像做什么都想自己担着,不说也不问。什么事不能大家一起解决,总是瞒着,让我们觉得我们都是你的软肋、负担。”   林黛玉越说越气,最后直接委屈地耍起了性子,“不玩了,林强,送我回家。”   林强默默的将自己藏起来,我没听见,我不知道,我一个小人物谁都惹不起,惹不起啊。   林致远上一世独身一人习惯了,虽然尽力再融入,没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举动还是会给他们留下了这样的感受,顿时有点失落。   林黛玉看到第一次看到林致远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便拉了下林致远的衣袖,见他没有反应,就有些害怕,手脚并用的爬到林致远的腿上,搂住他的脖子,轻声哄道,“不说也没关系的,哥哥。我们会关注着你,我们靠近哥哥就好了,哥哥,我饿了。”   没有人是没有秘密的,但总有人会主动靠近你,拥抱你。   林致远抱住了怀里的小团子,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低哑地开口,“好,我们去吃东西。”   我会尽力改正,我们互相靠近,终有一天我会握住你们递来的手。   泊明适时开口,“有两盆从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花,姑娘可要见见。”   “姑娘,现在饿了,就先放到马车上吧。”   不一会儿,泊明抱着两盆长着红色长条的东西送到了马车上。   林致远看着面前的两盆辣椒,一愣后又倏地笑了。   花?   确实是好看又实用的花。   晚饭有着落了。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推广辣椒,积分一千。】   林致远叫住了泊明,让他收这种花,只要有人运来就收。三天后,回府议事。   “哥哥,这花有什么特别的吗?”   林致远笑着说,“特别好吃算吗?”   可惜身体不太好,不能吃太多。不过,离冬天也有一阵时间,这火锅店还有时间准备。只是这夏天……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制冰,积分一千。】   林致远:好吧,又一笔银子进账,如此探听京城消息指日可待。   林致远:系统,我父亲的盐商之事进展地怎么样了? 第15章 镇北王   【进展还算好,甄士隐自发的在暗中帮助着,速度自然快了许多,最多两年,京城应该就会有调令下来。】   林致远:最多两年,就要离开扬州了,平静也就没了。   【宿主,或许不用这么悲观,京城也许挺好的。】   林致远:甄府,贾府,四王八公,太上皇,哪个是好相与的。你的安慰,我都不敢信。   系统没说话,只是在心里默念,或许不是安慰呢?   林致远带着黛玉吃过后,刚回到林府,就带着辣椒直奔厨房,吩咐好该怎么做底料,就回到自己院里,将火锅需要的锅与支架画了出来,让林强去找铁匠按着图先打一套用具,加急傍晚要成品。   处理好火锅的事,林致远又开始将制冰的方子写出来,带着析木去林如海书房,将方子交给林如海。   林如海看着这方子愣了好久,才缓缓开口。“这是谁给你的。”   析木适时出来,“这是偶然间小的们随着大爷发现的,觉得应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这才来报给老爷。”   “致远觉得呢?”   “儿子觉得确实是不错的买卖。不过,既是买卖,儿子自然是想要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林如海不动声色的问,“你是想林家单独做这个买卖?”   林致远挥退了析木,转身答道,“林家单独做,有点不妥,所以来问问父亲该怎么做?”   林如海欣慰的笑笑,“不错,这事绝对不能林家单独做,不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可以选择一个靠山。你觉得找哪个靠山合适?”   “儿子的人脉有限,所知甚少,只能想到皇家这个最大的靠山。可是与皇家合作,势必会被压制,甚至会被忌惮。”   林如海听见儿子如此说,既惊讶于他的通透,又怕他未来会祸从口出,便急忙制止,警告他不能随意妄议,小心隔墙有耳。   林致远很是平静说,“我只是与父亲说说。来时,我就让所有人退下了,如今析木已经在院口守着,不会有危险。”   林如海点了点头,淡笑道,“致远,你明白就好,只是虽有远见,可也不要忽视习惯力量。至于你对京中所知甚少,也是为父的原因。”   林如海顿了顿,叹了口气试探道,“致远,你是不是想科考入仕,在京做官?”   林致远低着头沉默,林如海以为自己会错意了,正想说他没有想让他入京的想法,却听到了一声坚定有力的是。   小家伙抬起头,眼睛里散发着林如海之前就见过的光亮,坚定而炽热,就像是十几年前的琼林宴上的温览。   恍惚间,青年在殿试上不卑不亢的表现如在眼前,为生民立命的豪言壮语仍然在耳边,可……   林如海看着儿子精致的脸愣了好久,不禁想到,如果他要是像他先生一般可怎么办啊?   林致远看着林如海大受打击的模样,神色有些担忧,轻声唤着父亲,想把林如海从回忆中拉出来。   林如海苦笑,“想做就做吧,至少你不是一个人。制冰之事为父会帮你办好,去好好准备乡试吧。”   林致远知道应该让林如海自己静静,便知趣的退了下去,让析木寻来林州守在门口。   林致远回到院中才又想起那块令牌,但折返回去问又不太合适,便打算明天去温府打听一下。   【宿主,你问我呀。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林致远:那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无语,【你也没问啊】   林致远:快说。   【镇北王。】   *   “主子,属下看着马车入了林府,打听了一下,今日的小公子想必是林家的嫡子。”   陆铭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嗞嗞嗞,要真是林家的嫡出贵公子,难啊。”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叹了一口气,犹疑道,“陌阳你说,依着那崽子的脾气,这俩人不会结仇吧。他要是像之前的秦王一样,我是出手呢,还是不出手?走走,我们抓紧回去,与夫人商量一下。”   陌阳看着主子如此,不禁提醒道,“或许不是林家公子呢?”   陆铭头也不回的说,“你觉得不是的可能性有多大?”   陌阳被噎住了,默默跟上。   不是的可能不足十分之一。如果不是这林家公子,大爷点有多瞎才能看上别人。啧,可惜,这师徒两个一样的好看,一样的倒霉。   两人匆匆走在街上,一个憨厚壮实的汉子撞上了陌阳的肩膀,把陌阳弄得一愣。   好了,现在没有不是的可能性了,就是林家大爷。   愁人啊。   *   第二天,林如海将京中的人脉关系仔细同林致远说了一番。   四王八公十二侯大多都是武将出身,这些人或是祖上是开国元勋,或是早些年跟随上皇东奔西跑,凭着战功封侯拜相,世袭承恩。但那也只是之前了,如今他们的后辈很少有敢上战场之人。相比之下,文官在之前的朝堂并不是很受重视,一生兢兢业业、名扬天下的文官,死后谥号才得以“文正”二字。   如今明文帝继位,明文帝并不想上皇一样重武,他注重民生,重视文章策论,重用以实干为主的臣子,不在意华丽词藻。   说起明文帝,林致远极其小心的补充了一下先太子,先太子的母家是开国勋贵,其实按常理来说,他应是的贵族最大的保护伞,可这位殿下是心怀天下之人,他从不接贵族递来的好处,不喜奢靡,除宫廷礼宴不着锦衣贵服,生活朴素,文治武学,无一不精,又礼待臣下,在京中素有美名。   上皇南征北战,难免会忽略子女。太子殿下就接过了照顾弟妹的担子,如今再世的皇子公主,即使是甄贵妃的两个孩子忠顺王与忠义王,也都得到过他的教导看顾。因为明文帝出身低微,没有母家看顾,太子便自行接下了照顾的重任,将他与自己唯一的妹妹静安公主一同教导。六皇子安王体弱多病,太子得了什么好药,便会送去。三皇子秦王有勇无谋,好武多动,但在太子面前却很听话的读书习字。   然而,本来是一派和睦,欣欣向荣的未来盛世却突然被打破了。 第16章 商议与宣泄   上皇惨胜回京,变得极为敏感多疑,对盛名的太子殿下很是忌惮。太子殿下急退保身,本来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太子伙同母家谋反,被就地正法。   朝堂诸多猜疑,风波不断,一年后,上皇退位,传位于明文帝,猜忌才逐渐平息。然而,上皇揽权,明文帝就像是一个被推上皇位的傀儡。   上皇与新帝之间的矛盾不断,不过会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与孝道。明文帝一直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提拔寒门学子与太上皇的勋贵对抗,想做实事,为百姓谋福祉,可又苦于孝道的压制与国库的空虚。   如今,明文帝从一无所有到现在可以与太上皇分庭抗礼,足可见他的能力被太上皇低估了,而太上皇也在逐渐变老力不从心了。   “父亲,儿子觉得上皇很矛盾,不管太子当年的真相如何,上皇扶持了一个由太子培养的皇子登上皇位,这点就很难解释,如果说是选一个没有朝堂助力的皇子,安王比明文帝更合适,也不太会影响上皇的地位。”   林如海笑笑,提醒道。“皇权根基。”   林致远了然,安王体弱多病,不知什么时候会撒手人寰,若帝王死后,无人继位,势必天下大乱。明争暗斗可以,根基不可动摇。   林如海想多让林致远见识一下人心诡谲,但又不想一下透露太多吓到他,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致远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如水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光,轻声道,“那贾府呢?”   “父亲,贾府属于四王八公的勋贵之列,又送女眷入宫想亲近新帝,如今贾府已经卷入新旧交替的风波,即使贾府的举动是想两边都不得罪,但未来不管谁赢,贾府的举动势必会被上位者所厌弃,而我们大约是会被贾府牵连的。”   林如海沉默,他又何尝不知呢,可是当初承蒙老国公厚爱,将女儿许配给他,他已是一再提醒,可贾府不为所动,几年前,又闹出那等事,若不是顾念是贾敏的母家,他早就放弃他们了。   林致远见林如海面色松动,便也又开始加把火,义正词严道,“贾府如今已是不比当年老国公在世时家风清正,大舅舅自太子谋逆后便沉迷女色,二舅舅有刻板迂腐,假人意真小人,琏表哥同大舅舅一样,最可笑的是含玉而生的哥儿,还在内围厮混,文不成武不就,剩下的三个妹妹虽姿色各有千秋,但不能扭转乾坤。”   林如海厉声斥责,“跪下,你怎么能如此目无尊长,妄议女眷?”   林致远跪下,不卑不亢回道,“儿子并非目无尊长,只是就事论事。父亲先前与二舅舅交好,可二舅母做错了事,二舅舅可与父亲写信解释?并没有 。”   “二舅舅占了大舅舅的正房,虽面上是外祖母想亲近儿子,其实就是偏心,二舅舅若明白或者是真的迂腐,就坚持应与大舅舅分东西两侧居住,而不是打着孝敬母亲的旗号堂而皇之的住在正房。”   “至于妄议女眷,儿子更是冤枉。父亲想想儿子从未出过扬州,又怎会知道女眷的事?儿子知道女眷之事,更能说明贾府家风不严,四处漏风,且儿子在扬州尚能知晓贾府女眷情况,更何况是京城。”   林如海瘫坐在木椅上,重重的叹了口气,“你起来吧。”   “父亲,该有决断了,若是他事无伤大雅就罢了,可此事如今已经事关性命,谁又顾得上谁呢?更何况父亲已经做了,父亲所能做的一切,贾府不听劝告,本就是咎由自取。”   林致远磕了一个头,真挚的眼神看着林如海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恨意,“父亲,儿子不孝,儿子恨他们。如若不是他们肆意放纵下人,儿子、黛玉与母亲不会如此体弱多病。儿子的眼界很小,小到只能容下几个人。儿不求腰缠万贯,不求位及权臣,只求在意的人平安幸福。如果儿子信神的话,大概会在药王殿前长跪不起。”   林如海心中翻涌,眼睛微红,扶起跪着林致远,抱住他,压制的情绪顷刻间爆发而出,心中万般情绪复杂,最终化成了一股力量。   “你没错,你很孝顺,爱恨分明没什么不好,自苦才是害了自己。为父没什么好犹豫的,你们一直是我最坚定的答案。我会处理好的。”   林致远平复好情绪,笑着回抱住林如海,“父亲,我们过了此事后,未来会更好的。既然国库空虚,那我想让制冰之法成为我们靠近新帝的敲门砖,为父亲将来高升做些贡献。”   林如海抱着林致远,轻声道,“致远,我就你这一个嫡子啊。”   林致远明白,林如海的未尽之言,正色保证道,“父亲放心,我会一直陪着父亲的。”   林如海平静下来,仔细与林致远商议了未来的计划。   其实,对于现在的林致远来说,他只能提一些建议,事情只能林如海去办。他的当务之急是认真的明年的乡试,争取拔得头筹,引起明文帝的注意,也是试探明文帝的气量可不可以容下勋贵姻亲的投诚。   如果可以,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可以,那就只能另想其他办法。不过,按照明文帝的平时情况来说,可以的成功性很高。明文帝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而且又是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教出来,难免会有一点太子殿下的影子。   太子殿下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的,明文帝多启用寒门学子,也是学的太子殿下。按林家的情况来说,最多是敲打一下,如果明文帝查得足够深的话,敲打也是没有的。   当初,明文帝将林如海调离京城,未尝没有想避开他处理贾府的心思。如此看来,明文帝对林如海并没有恶感,至于未来可不可以更进一步,简在帝心还得在加把劲。 第17章 温览赶人   距离乡试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林致远便直接住进了温览的府中。日日跟着温览,白天读书提问,夜晚整理知识,汇总问题,等着第二天解惑。为了不让自己还没有到乡试就病倒,林致远开始晨跑健身,边晨跑还边复习背书,将时间利用到了极致。   乡试一共九天,要考三场,一场三天。第一场考四书题,第二场考五经题,第三场考策五道。   第一场对于林致远那是相当的熟悉,就像是一场论文考试,给个素材,谈谈自己对这素材的看法,只不过是古代的格式要求。当然这场也少不了指定环境作诗,考的是对文学的掌握以及自身的文学素养,要讲究押韵,五言七言,文体规律。   第二场则是五经分门类别,每一经选择一个素材,或者是一句话,就要写出点内容来。如此阅读理解与人生阅历就很是重要了,需要多练。   第三场就要学的杂了。上到政史,下到人文,都可以出题。林致远觉得这场的幸运程度都可以占考试成绩的一定比例。考试问的杂且难,只能多读多背。   许是实在是把自己逼的太紧,林致远晚上梦到自己回到了高考的前一个星期,然而,他已经把高中知识忘得差不多了,只能挑灯夜战,可惜高考成绩还是不尽人意,特别是英语还不到之前平时成绩的三分之二,让他猛的惊醒。   林致远盯了床幔好久,才回过神,然而,他却是睡不着了,直接下床继续背书。   第二天,温览看着比平日多了一倍的问题,陷入了沉默。   有个努力内卷的学生到底是什么体验呢?   大约就是在梦中被读书声惊醒,打开门就直接撞上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然后整天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痛并快乐着。   温览有时也觉得学习强度太大,这样不适合他这个体弱多病的学生,想劝慰一下他的学生,要适当的放松,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学生求知的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个月后,温览就像是被抽干了学识一样,终于忍不住开口要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劳逸结合,让林致远去休息。   “先生,你是嫌我笨了吗,我真的很努力了。”小团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温览反思。   我的学生拼命努力上进有什么错?我是他的先生,是他的老师。我应该骄傲,我应该欣慰。我教导他是应该的,我怎么能阻拦他上进的脚步呢?   “致远,为师怎么会觉得你笨呢,我的学生才高八斗,你对自己有自信才是,来,你还有什么问题,先生今天都你解答完,不耽误你明天的时间。”   林致远低着头,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声音却弱弱地问,“真的吗?”   “真的,先生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致远扬起笑脸,欣喜的抱住温览,“先生最好了。”   温览:我真该死啊   温览又继续了两个月,最后实在没忍住直接让人把林致远送回了林府,美其名曰让林致远多多陪伴父母,然后直接让仆人在门口守着天塌下来了,都不要叫他。   也许是实在是太累了,温览直接睡了一天。   被赶出来的林致远在林府门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可置信。   我这是被赶出来了?好吧,让先生休息休息,我也补个觉。   然而林致远的补觉计划并没有成功。   朱深就像是踩着点登门一般,邀请林致远去他家的跑马场遛马,跑马场新来了两匹千里马,是他们家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一匹毛色乌黑,一匹毛色洁白,还都没有杂色。   朱深好不容易等到林致远,自然想用这两匹马与他继续好好比试一番,明明自己学得比林致远的时间长,没想到上次输了,这次定是要一雪前耻。   林致远看见两匹马,也喜欢的不得了,就应了朱深说的比试。林致远选了白马。朱深就牵走了黑马。两人换好了骑装,牵着马入了马场,没想到有人在了。   “朱深,你也来了。”   来人看着高高壮壮的,小麦色的肤色衬得他洒脱又肆意,他纵马在他们面前停下,在阳光下笑得熠熠生辉。   “这是谁啊?”   朱深看着很放松,“我的朋友,林致远。致远,这是扬州通判之子,裴云星。”   林致远见礼,裴云星爽快的回了个拱手礼。   裴云星自以为小声道,“你这朋友行不行?”   朱深一惊,看向林致远,这人小心眼的很,这大傻子上来就问人行不行。朱深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不过打扰了他闭目养神,就被林致远恶趣味了一番。   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寒战,招惹这祖宗,兄弟自求多福吧,我也怕啊。   朱深用眼神表示没我的事,我可没说过你坏话,跟我没关系。   林致远当然明白与他无关,也知道依裴云星刚刚的行动,其实并没有恶意,只是他不太会表达而已。林致远表示理解,但并表示他不会记账。   裴云星看着他们反应,知道自己刚刚太大声,急忙解释,自己没有任何恶意,只是觉得林致远太过瘦弱了,又有点病色,长得又漂亮得像个女孩子。   “唔唔唔…”   裴云星越解释越不对,朱深看着林致远笑得越发灿烂的脸,直接上前捂住了裴云星的嘴,努力维持着和善的笑,“我们去跑马吧,我都等不及了。林致远,上马啊。”   林致远笑笑,上了马,笑问,“走啊,还比不比啊?”   朱深纠结,比不比?   都怪这个傻子,林致远的怒火会让他的战力大幅提升,怒火越大,战力越高,现在比,是送菜找虐吗?   朱深松开了手,急忙摆了摆,“不比了,不比了,这种天气最适合踏青了。只可惜,没叫上她们小姑娘出来,要不他们会很高兴?”   裴云星默默开口道,“半个月后的中秋就挺好的,还可以带她们逛逛。”   林致远笑着应声,提议中秋白天可以踏青,让让姑娘们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晚上还可以找个好位置订个包间,带她们看看花灯。   裴云星见林致远应声松了口气,以为事情过去了,很高兴得答应下来。   朱深看着摇了摇头。   有这么天真的人不容易了,希望致远悠着点。 第18章 报复?   第二天,裴云星就接收到了来自林致远的“报复”。   裴大人领着林致远到裴家,说是既是朋友,就不要拘束,放心住下。   “如此多谢裴大人了,我与云星刚刚成了朋友,自然是希望亲近些,听说云星也要考举人自然想与他一同学习,近日就要叨扰了。”   裴大人早就听说林大人与朱大人夸他的话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品貌出众,又端方有礼,今年还是头名秀才,是个上进的孩子。   这个孩子来自己家,还可以监督自家的蠢货学习,要是能长长心眼就更好了。   傻人有傻福,古人从不欺我。   裴大人笑的见眉不见眼,对林致远越发和善,“你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裴大人直接就将林致远安排到了裴云星的院中,美其名曰方便交流,易于友情提升。   裴云星初见到林致远还很高兴,带着他逛东逛西,介绍自家。   林致远瞧着这个憨厚的孩子,有些不忍,要不就明天再开始。   第二天,林致远敲响了裴云星的门,裴云星刚起还很懵的穿上衣服,跟随林致远出去。   途中才想起来问,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是去哪?   林致远笑眯眯的回道,“晨跑,背书啊。我与你父亲说要同你一起学习功课的。”   “这么早吗?”   “早吗?已经比平常迟了半个时辰了。”   裴云星好不容易熬过了晨跑,用了早膳,想补个觉,结果就看见林致远抱着两本书走来,还说,“他是第一天就读一本,背半本好了。”   裴云星觉得自己是没睡好,幻听了,林致远又重复了一遍。   裴云星咳了咳,试探道,“那你呢?”   林致远笑道,“我读两本,背半本。”   裴云星直接瘫在座位上,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那天去了马场,认识了这个魔鬼。   裴云星背了一天,也没背下来半本,反观林致远很是顺利的完成了任务量,还在傍晚的时候打了一会拳。   晚上,林致远继续挑灯夜战,总结今天看过的书,记录下不懂的词句,还准备出了明天的工作量,让裴云星看的目瞪口呆。   林致远见时间充裕,便想拿出之前的策论复习,修改一番,一转头就对上一道呆着又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   林致远笑笑坐回书桌前,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的下巴要掉出来了。”   “致远,你每天都这样吗?”   “也不是。”裴云星的眸子重新燃起了光,林致远继续补充道,“比我平时差远了,我都没有把问题都问清楚。”   孩子的光熄灭了。   裴云星闭上了嘴,拿起了书,致远如此病弱瘦小都可以背一天书,我还比致远高大壮实,我为什么不行,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见裴云星投入书海,林致远也继续内卷。   凌晨,两个人才决定要去休息,明天继续。   裴云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如今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差距。   裴云星:呜呜呜,我不行。他太能卷了,他真的太厉害了,他真的是病弱的人吗?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致远一直待在裴府,与裴云星一同学习。   裴云星觉得自己的知识蹭蹭的往上涨,体重蹭蹭往下掉,不过肌肉也结实。   裴大人则看着儿子如此努力很是欣慰,觉得让儿子与林致远交好是个明智的决定,有时间请林如海小酌一杯。   裴夫人欣慰的同时,给两人准备了许多补汤,林致远都有些招架不住,而裴家小妹则很是敬佩林致远,还能将他哥哥拘在家中学习。要知道他哥哥是最闲不住的人了,能做秀才都是烧高香。   林致远离开裴府的时候,已经到了中秋的前一天,裴大人与裴夫人都十分不舍,毕竟哪个家长不喜欢长得好看,又乖巧可爱,还可以带自己孩子上进的学霸呢?   裴大人反复叮嘱林致远,让他下次来时一定要多住几天,而裴云星则是一直克制着自己,别让自己笑出了声。裴云星等到送他时,还在激动的热泪盈眶。   林致远笑着打趣他,“倒也不必如此不舍,毕竟我们明天还会见面。”   裴云星垮下了脸,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弱弱地道,“致远,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后说话我一定会字字斟酌的。”   林致远笑笑,“不要落下功课哦,我很期待和你一起考上举人,一同奔赴会试。”   裴云星看着林致远笑恍惚了一瞬,深觉自己还是没有从这张脸的影响力中出来。   听到林致远的话,裴云星笑着回道,“当然。”   当学习成了一种习惯,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林致远回到林府,见过了贾敏,就像回自己院中休息一下,下午在去告知黛玉准备一下。   可惜,也许天生就是劳碌的命。   林致远要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要穿过一个景色秀美的庭院,路过假山时,就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嬷嬷,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他会那么脆弱,只是一晚上没关窗,他就发了高烧。我要是告诉老爷,你说会不会被赶出去呀?”   “你慌什么,老爷要重视他,就不会将他交到我们手里,由我们全权负责。就他母亲做的那些缺德事,早就把咱府里的主子都得罪死了。一会儿你去偷偷请一个大夫来,只要让他不会死在咱们的手里就好。”   “好的,多谢嬷嬷指点,以后嬷嬷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举手之劳,这多不好意思啊。”   “嬷嬷,收下吧。”   林致远看着那嬷嬷收下了银簪子,缓缓走到她们可以看的见的地方,冷笑道,“呵呵,我觉得她现在就用的上你了。” 第19章 挣扎?   两人慌忙跪下讨饶,“大爷,是我们鬼迷了心窍,求大爷开恩。”   林致远又被搅乱了休息的计划,本就一肚子火气,现在又听见他们凄声哭求,更加心烦。   【恭喜宿主,激活附加任务。附加任务可做可不做,不做没有惩罚。附加任务:救下林致成,积分一千。】   “闭嘴,带路。”   那老嬷嬷一脸讨好,在林致远看不见的地方向小姑娘使了个得意的眼色,上前为林致远带路。   路过林致远的院子时,让小姑娘去叫他身边的人去碧波苑,顺便让林强去请个大夫来。   待到碧波苑时,林致远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眉头皱的死死的,让急匆匆赶来的析木与泊泽都不敢多言,低头跟在后面。   一年多的时间,若不是林致远上次来过,如今都不敢认。   门口一个守着的小厮都没有,走入庭院都没有看到一个服侍的人,屋内空旷,装饰物也不翼而飞,桌子甚至有点儿落灰。   析木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上次他与大爷虽在庭院内,他也是看到屋子很整齐,装饰还算不错,如今倒像是许久都没有住人了。   林致远快步进了主屋,床上躺着一个哭闹的孩子,脸红红的,一看就不太正常,屋里还站着一个看着八九岁的小丫头,小声哄着他。   小丫头看到林致远忙跪地,怯怯地叫了声大爷。   林致远直接越过她,脱下外袍,裹住了孩子,抱起孩子,面色阴沉,怒气仿佛要化成实质,压的周围的人都有一点窒息。   林致远一边大步往外走,一遍吩咐析木关了所有在碧波苑当值的人。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致远给小孩盖好了被子,问道,“大夫,怎么还没到?”   “林强已经去请了,只是医馆到林府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林致远扶额,暗记一定要雇佣一个府医。   泊泽鼓起勇气,小声说,“大爷,我最近在医馆学了不少,不如先让我为二爷看看。”   林致远当即起身,为泊泽让了个位置。   说起泊泽学医,一是因为林致远小病不断,二是因为当初的五味子药罐的事。泊泽害怕林致远不知不觉的被人害了,于是三天两头的往医馆跑。这次一直在林府是林致远太久都没有回来的,还听说林致远学习很辛苦,怕他生病就在府中守着想看能不能帮上忙。林致远则觉得他们学一门手艺,未来离开林家也好求生,所以从不拘着他们学习。   “大爷,做了一些基础的事,足可以等到大夫来了。”   林致远拍了拍泊泽的肩膀,淡淡的说,“你干的很好了,如今就看他的造化了。”   泊泽眼睛亮了亮,乖乖的退到了一边。   【宿主,为什么选择救他?你不恨他吗?】   林致远:我没有选择救他。我不恨他,但不代表我不怨。   系统揉了揉脑袋,不懂人类的心思,就不想了。   林致成撑到了大夫来,大夫夸了泊泽处理的很好,不然这孩子怕是撑不到他来了。待大夫走时,林致远让泊泽去送,又叫来了青云、青忻照顾林致成,就径直去了碧波苑。   析木远远的就迎了上来,汇报,“大爷,已经将他们都关入柴房了,两个守门的小厮,一个嬷嬷,两个一等丫头,两个二等丫头,屋里的那个是唯一的三等的小丫头。一等丫头里有一个是那嬷嬷的女儿。贿赂嬷嬷的是二等丫头。”   林致远怒极反笑,“哈哈哈,我还说人家,自己家的也不差啊。去叫管家来这里等我。”   析木犹豫,“主子,我…”   “知道我不爱听就闭嘴。”   析木听话去了,林致远没有等,整理好情绪,直接去了林黛玉那用膳。   “还真是稀客啊,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林致远笑笑,不紧不慢的坐下,“讨口饭吃,不知妹妹给不给啊。”   林黛玉气恼的瞪了他一眼,边吩咐用饭,熬点燕窝,边没好气的道,“亏你还记得吃饭,真是有长进。”   林致远捏了捏林黛玉气鼓鼓的小脸,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林黛玉打开他的手,柔声说,“说吧。又是什么耽误了你用饭啊。真是天没了你,他也塌不下来,为什么事让你那么急?”   林致远笑意浅了浅,也知道瞒不住她,就和盘托出了,一时间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   林黛玉都不知道她能说什么,这一年多他们都在尽力从那可怕的一天走出来,可贾敏日渐消瘦,他们怎么会不怨呢?   如今面对一个生命,见死不救吗?   如果那个孩子参与了那件事,他们两个或许还会补两刀,直接送他走,可是他没有,但也确实是因为他助长了如姨娘的野心,即使他是无辜的,但怨念总是有的。   “哥哥,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如果换做我,我都不会处理的如此好。哥哥若难过,等父亲回来,交给父亲就好了。”   也许是和林黛玉说完,林致远轻松了许多,便与黛玉谈起了这些天的趣事,顺便把中秋踏青的事说与她。   林黛玉很高兴,说要做些茶点带去。林致远嘱咐她能与那些女孩子相处就相处,不能就算了,不必委屈自己,也许再过一年就要进京,如果深交,到时候会不舍。   林黛玉知道他怕自己太欣喜,如果不好的话,会伤心,才会如此安慰,便向他保证知道了。   待到林致远出来时,已经到了下午,林州已经等了他一个时辰了。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去了碧波苑,进了主屋坐在擦好的主位上,看着站着等待的林州,笑道,“你们怎么不让林叔坐着啊?”   林州跪下,“大爷说笑了,老奴不敢坐,今日之事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看管不周,辜负了老爷与大爷的信任。”   “析木,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林叔扶起来。”   析木忙上前搀扶,林州低着头,一脸歉意。   “林叔,你在林家多久了?”   林州擦了擦额角的汗,恭敬的道,“回大爷的话,老奴在林家三十多年了。”   林致远叹了口气,“林叔,你不该犯得。此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您发现的,我要你好好查清楚,要是有下次,您老应该就是到年纪了,该享子女的福了。查清后不必报给我,报给父亲吧。我院中的孩子也抱走吧,我想休息了。”   林州应声出去办事,林致远回到自己屋中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20章 你就是林如海的女儿   【恭喜宿主,完成附加任务,获得一千积分。】   林致远刚醒就听到了这个播报,看来事情是处理完了。   林致远兑换好两瓶灵泉就起身,带着林强与析木去了梅苑,看望贾敏。   贾敏看着精神不错,只是面色还是有点不太好,看见林致远来,贾敏很是高兴,他已经好久都没见到林致远了。   林致远也觉得有些歉疚,抱着贾敏撒娇说,“儿子不孝,好久都没来见母亲,我每日想母亲了,母亲可有想我?”   贾敏拍了拍林致远的背,“想。不必惦记母亲,照顾好自己就好。”   “母亲,儿子日后不用去温先生那里住了,只要去听学就好,可以多陪陪母亲。”   贾敏被逗得好笑,叮嘱道,“好好学,不要辜负先生的期望。”   “咳咳咳”   “母亲。”   “老毛病了,不碍事。”   林致远急忙奉上了一杯茶水,待贾敏喝完就缩在贾敏怀里转移话题,和贾敏委屈的抱怨说自己被温先生赶出来了,还与贾敏说他使坏按着一个不爱学习的孩子好好学习。   贾敏抱着他笑得很是欢快,轻弹他的额头,温声说他调皮。   林致远待了一会儿,林如海来了,就把他赶去休息了。   林如海在林致远哀怨的眼神里,丝毫不心软,倒是看得贾敏一阵好笑。   临走时,林致远让姜嬷嬷帮他拿灯,悄悄地提醒姜嬷嬷莫要让什么不重要的事传进来,打扰了贾敏。   姜嬷嬷皱眉,“我会仔细注意着,不会出事的。”   *   第二天,林致远早早起来,给父母请了安,便带着林黛玉出去了。   林致远直接在最大的酒楼定好了包厢,然后让林强与析木分别去知会朱深与裴云星到这汇合,便带着黛玉去附近的珍宝阁看看。   两人还没到呢,就听见里面吵嚷,林致远只能先护住带着幕篱的黛玉,再观察情况。   一个姑娘手里拿着一副红宝石头面,气急道,“明明是我先看中的,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讲理?”   另一个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道,“你看了那么久,谁知道你买不买,况且又没付钱,难不成你看的别人都不能卖吗?”   “你深思熟虑不可以吗?”   “我先下手为强不行吗?”   “你…”   泊明温声劝慰,“两位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店里有比这个更好的款式,我带两位去看看别的可好?”   “不好。”   “不好。”   两个人异口同声,这时倒是一样的默契,弄得林致远有些想笑。   两个姑娘愣了一下,互相看了看,又撇过头去,互不相让。   林致远没拉住林黛玉,让她直接溜了出去,“两位姐姐,不要生气,我们买这些装饰,不就是为了装饰吗,又何必动怒呢?”   林致远扶额,随时准备着,上前护住林黛玉,这两个姑娘都不是好惹的,处理好了当然好,若是处理不好,看着这穿着,还有这隐在暗处的侍卫小厮,背后怕是都有人。   两个姑娘回头看,就看见一个娴静温柔的小丫头,走起路来弱柳扶风的,小小的又软软糯糯的,让人不忍苛责。   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好,温声软语的话,更是让她们的火消了大半,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团子叫姐姐呢?   “我有二楼的包厢,不如我请二位去试一下,合适不合适。”   两个姑娘点了点头,便随林黛玉上去了。   林致远嘚瑟的看着泊明,看见没,我妹妹可比你聪明多了。   林致远将泊明叫到一边说话,又让人随时注意着包厢的动静,隔一柱香的时辰,借口添东西进去看看。   *   “哪位姐姐先试试呢,不如就这位姐姐吧,这位姐姐的发饰比较少方便,不耽误两个姐姐的时间。”   那个拿红宝石头面的姑娘甜甜地笑道,“这个妹妹你好,我叫朱灵歆,方便交个朋友吗?”   “当然可以了,我叫林黛玉。”   另一个姑娘施施然的坐下,温声开口道,“我叫陆轻韵。你是林如海的女儿?”   黛玉茫然点头,不知她是何意?   朱灵歆恍然,“林致远是你哥哥!难怪你长得如此好看,我哥哥是朱深,我经常听到父母兄长夸赞你哥哥呢。”   陆轻韵悄悄往林黛玉身边挪了挪,偷偷打量她,又竖起耳朵挺着他们说话。   林黛玉一脸骄傲,“哥哥确实很优秀,长得好,性子好,学什么都很出色,还很照顾我。”   林黛玉化身夸夸团上线,和她们夸他哥哥自身有多优秀,又夸他对自己有多好,夸得朱灵歆一脸羡慕。   陆轻韵默默腹诽,谁还没有优秀的哥哥了,但自己哥哥好像真没有像他哥哥那样待她好,总是凶凶的。   陆轻韵有些失落,哥哥要是能向他哥哥学学就好了。   林黛玉讲了许久,直到小厮来添茶才停,下一脸歉意的道,“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没事。”   “没事。”   两个人的默契,成功把三个人逗笑了,最后两个人竟谦让起来,都互相说对方带着合适,最后还是林黛玉建议,朱灵歆温婉白皙适合珍珠头面,陆轻韵明艳骄矜适合红宝石头面。   一盏茶的时间,三位姑娘出来了,看着都是一脸喜色,林致远悄悄地松了口气,给泊明使了个眼色。   泊明会意,迎上三个姑娘,一脸歉疚道,“不好意思,二位姑娘,是小店的疏忽,才让二位不愉快,我们也知道姑娘们不缺银子,但为表歉意,姑娘今日的消费全部七折。”   两个姑娘都表示无妨,她们今日不打不相识,交到朋友,很是开心。   林黛玉则是寻找林致远的位置,找到后对他点了点头。   林致远比了个赞赏手势,林黛玉扬扬下巴,长长的幕篱完全遮住了她得意的小脸。 第21章 京中风云   陆轻韵还有事便先离开,临走时还买下了三个不同的白玉簪子,一人一个。   林黛玉送她走后,便带着朱灵歆给林致远介绍,林致远低头见礼,带着她们去酒楼的包厢。   刚到包厢就听见朱深的声音,“致远,你怎么才来啊?”   林致远还没说话,朱灵歆便提前上前与他打招呼,“哥,你怎么没等等我啊。”   “谁知道你去哪了,这么久都没回家,还让我等你,你怎么跟致远来的?”   林致远坐到屏风的另一侧,缓缓开口,“黛玉遇上了,就带来了。”   裴云星大步进来,“我没来迟吧。”   朱深使坏,“来迟了,来迟了,自罚三杯。”   “咳咳咳。没有,坐吧。”   林致远给了朱深一个眼刀,带着这么多姑娘,还喝酒,想屁吃呢。   朱深讪讪坐下,裴云星偷笑,让妹妹去了黛玉他们那,就坐下了。   “还是致远能制住你。”   “就跟制不住你一样。”   林致远防止他们两个斗嘴,先开口道,“一会去哪?”   “去游湖吧,正好想与你谈点事。”   林致远抿了口茶,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平静如水,只是轻抬了一下眸,淡淡道,“很重要?”   朱深郑重的说,“很重要。”   “那就走吧。”   *   林黛玉与裴家的这个姐姐也能聊的来,三个姑娘就自行选了一条船上去了,没有给他们三个一同。   林致远指了析木,让他跟着船家一同守着,避免出什么意外,朱深与裴云星见状一人也指了个人跟着。   等都上了船,三个人坐在船舱里谁都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林强适时地带着另外的两个小厮去了船头。   朱深碰了碰裴云星,裴云星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你碰我干啥,说啊。”   林致远轻笑,“说吧,不用顾及我。”   朱深瞪了裴云星一眼,泄气的说,“你可知道秦王?”   “知道,不认识。”   “两个月前,边关来信,北戎来犯,边境失守。陛下苦于国库空虚,上皇手下的勋贵也早不再有当年的荣光,都推诿退缩。倒是上皇与陛下难得达成一致,都不想议和。朝堂之上争吵不休,陛下也很是恼火。直到你父亲的文书到了京城,由陛下审阅,你父亲呈上你的制冰之法,陛下很是欣喜。只是战事不等人,制冰之法虽能看到长远利益,但没办法凭空便出现一笔巨款,于是朝堂还是僵持着。”   朱深顿了顿,给自己灌了口茶,继续道,“一天后,秦王入京,在御书房与陛下谈了一夜。第二天,事情就出现了转机。长公主入朝堂为夫请命,请求让前镇北王为主帅平定北戎,且愿负此次出征的全部粮草,重振我黎朝威名。陛下很是激动,扶起静安公主,说要拟了恢复镇北王的诏书。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人站出来不同意,说是赏赐过于重了,镇北王是戴罪之身,本就应该将功赎罪。陛下大怒,削了那人的官职,让那官员上战场将功赎罪。”   裴云星听着开怀,笑着咒骂,“活该,往刀刃上撞找死。”   林致远睨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可以再大点声,你也就离你说的话不远了。继续。”   “本来朝堂都快定下了,结果上皇来旨,封前镇北王为镇北候,承爵三代,统帅十万大军挥师北上。”   裴云星愤愤的哼了一声。   “陛下,碍于孝道虽黑脸,但也没办法。没想到此时秦王出列,愿认外甥为干儿子,入玉碟请封世子,并交出西方一半军权。长公主不置可否,陛下同意了,直接拟了诏书宣读,秦王的人快马带着宣旨的出宫,听说拦的人都没赶上。陛下为表示对此次战事的重视,开拔之资由镇北候负责,后续之资便由朝廷提供,并把你的制冰之法提出来,大加赞扬并赏赐了许多东西,言语之意应是要把你父亲调回京城。算算时间,赏赐应在路上了。”   林致远默默承受着两个人的星星眼,淡定地饮了口茶,“近日都在注重学业,忘记了这事了。”   “致远,还未入朝堂便入了陛下的眼,恭喜啊。”   “恭喜。”   “我不过也是沾了秦王与长公主的光罢了,也不知未来要不要还?”   朱深满不在意地接道,“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想那么多作甚。今晚有花灯会,你定的那个酒楼好像还有个什么诗会,说是请了你先生,还有我们书院的人,我记得你作诗不错,你们去吗?”   裴云星讪讪地回道,“去。”   林致远漫不经心地赏着景,头也不回,“不去。”   “为什么啊,这可是在明年乡试前落脸的最好机会了,我父亲都催着我去,林伯父不管你吗?”   “父亲不会干涉我的想法,我最多带着黛玉去灯会上转转。”   裴云星一脸羡慕,朱深则对林致远抱怨他父亲的安排,林致远默默听着,想着要是哪天朱深惹上了他,他可以帮朱伯父安排安排。   裴云星则默默腹诽,伯父还是太仁慈,不像致远一样要命啊。   毕竟是中秋,几人没有小聚太久就回去了。林黛玉从来没有出去交过朋友,从前一直都是身边的丫头陪她长大,所以今日格外欣喜,回去的路上一直说个不停。   林致远瞧着挺高兴,黛玉完全被他养成了与书中不一样的性子,也不是说书中的林黛玉不好,就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容易短命,还是什么都看得通透豁达一点的好。   到家林致远让人在屋里放了几盆冰,有吩咐厨房准备了火锅,中秋一家人一起吃火锅,想想就舒心,就是费冰。   之前,第一次林致远不敢吃辣,只能弄了个菌锅,大家都学着林致远,吃得还有些放不开,时间一长就好很多了,可惜的是林家一家都不太能吃辣,毕竟一家子老弱妇孺,让林致远遗憾了好一会儿。   啧,没有灵魂。   【恭喜,宿主推行制冰之法,获得一千积分。】 第22章 你要欺师灭祖啊   许是中秋,贾敏今日格外精神,精神得让林致远都有着害怕,直接将兑换的灵泉倒在她的茶碗中,看着她喝下去才放下心。   林如海饭后将林致远叫到了书房,说了一些朱深说的事。   林如海处理着公文,一脸的风轻云淡,“致远,你对此事如何看呢?”   “儿子觉得此事是秦王与陛下的局,认干亲,封世子才是最终的目的。陛下不仅可以在位了结了北戎战争,添一笔功绩,还顺便废了一个异心的臣子,而且还会得到镇北王一家的势力以及秦王一半的兵权。最不简单的是镇北王,儿子都看出了此局,朝堂之人多年摸爬滚打,自是能看得出的,只是他们的目光大多会聚集在陛下、秦王与上皇身上,从而忽略了镇北王一家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深想的人自然不会嫉妒陷害使绊子,深想的人也会把目光聚集在高位上,镇北王一家则功成身退。等镇北王凯旋归来,人们自然就明白,只不过他们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   林如海放下紫毫,给了林致远一个赞赏的眼神,“不错,这只是一个开始,京中的宁静就要没有了,而我们为了将来必须去淌一淌这浑水。只是致远啊,这些不是为父叫你来的目的。只是有些事需要你自己决断了。”   见林致远正色听着,林如海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开口,“你可知断袖之癖?”   “儿子知道。”   林致远在现代时就因为长得好,被不少女孩子与男孩子表白过,只不过他一心只有努力学习,自是不会让恋爱阻挡他的脚步。   其实,他并不反感同性恋,只是他实在是没有世俗的欲望。这也让他自己无比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他是不是穿错了,他是不是应该去修个仙,练个什么无情道。   林如海的咳嗽打断了林致远的思绪,他小心的看着林致远委婉的问,“致远,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林致远看着林如海有点懵,这是可以随便问的吗,父亲的威严矜持呢?   林致远字字斟酌着说,“儿子觉得感情之事随心就好。若能相见欢喜,不见思念,相伴终生,亦是好事。世间百态,误会波折多不胜数,相见便是幸运,相知便是福分,相守便是珍宝。既然相遇已是不易,他事自然不必多加苛责。儿子思想与世俗狂背,父亲听听就好。”   林致远瞧着林如海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还一脸云淡风轻的,让林致远有些发毛。   “你说不无道理。为父并不是那种迂腐刻板之人,相反为父很是敬佩那些娶了男妻的人,他们敢直面世俗的力量,比那些偷偷的去秦楼楚馆的人强多了。我很欣慰你能如此想,跟随世俗随波逐流的人不见得就好,反抗世俗的人不见得就不值得尊敬。自己心中有评判就好。”   林如海提起笔,直接给林致远来了一个言语暴击。   “当年秦王看上你温先生了,听说两人闹得不太愉快。如今送赏赐来的是秦王,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吧,我就不掺和。”   林致远怔怔的回,“恐怕来不及了。父亲,我先走了。”   林致远打马到了温府,小厮说,温先生不在。林致远调转马头,直奔诗会。   诗会还没开始,场地上到处都是人在布置,林致远只能等着诗会开始,到时候即使是遇上了,可以让温先生骑他的马走,去珍宝阁避开。   陆轻韵的陆不知是不是京城的镇北候的陆,若真是那秦王必定到了。烦死了,皇宫贵族太讨厌了。我说怎么查不出温先生为什么莫名辞官,真是欺人太甚。   【宿主,你别急。或许有什么误会呢?】   林致远:有什么误会?你知道我先生在哪?   【温先生很安全。】   林致远:你的安全是怎么定义的?活着?   【没遇上秦王。】   林致远松了一口气,想想又觉得不对,没遇上很安全,那遇上是不是有危险,秦王不会动手吧。他可是个武将啊。林致远更慌了。   【宿主不要脑补。秦王只是远远的看着,没让温先生知道。】   林致远:……怂!他那么怂,我就放心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系统:……   林致远:你怎么不说话?   【宿主距离乡试还有不到一年。】   林致远:……你别说话了。   *   咚咚咚。   “感谢大家来参与此次的诗会,小店邀请来了松山学院的先生以及科举状元温览先生作评委。大家有兴趣均可作答,问题形式不限于对联,诗词,谜语。这桌上有三十个木牌,选一个木牌,答出木牌所代表的题就算过了第一关,可得十两银子,第二关是以场景作诗,可得五十两,第三关是答出先生临时出的题目,可得这台上的莲花灯,这灯是由琉璃锻造的,价值一百两。”   “我来。”   林致远悠闲地喝着茶,本来没打算来,如今既来之则安之,看着他们答题自己不上场也算是不错。   林致远悠哉悠哉,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拍来的大掌。   “咳咳咳。”林致远直接呛了一下,咳了出来。   朱深见他如此,急忙帮他顺气。   “你是要拍死我吗?”   朱深急忙摆手,“不是我,老裴你说话呀。”   “致远,对不起,我手没轻重。”   “罢了罢了。”   朱深直接坐在他身边,拿了桌上的果子边啃边说,“你不是说不来吗?”   林致远嫌弃的撇了一眼朱深的吃相,慢悠悠的答道,“出了点小意外。”   “什么意外?我能帮忙吗?”   “不必。我们去包厢吧,人有点多了。”   朱深裴云星点点头,跟上林致远,三人不一会就到了上午的包厢。   朱深以为他在外面不好说,进屋便继续追问,“什么意外啊?真不需要帮忙?”   “帮我把温先生绑走,你能吗?”   裴云星直接喝茶喝呛了,咳个不停,朱深也是瞪大了双眼。   “你要欺师灭祖啊!” 第23章 搅局诗会   裴云星小心翼翼的轻声道,“那个致远啊,绑倒是可以绑,但是那么大庭广众的真的好吗?”   朱深皱着眉,轻咳了一声,“那个你带麻绳了吗 ?我们要不先计划计划。”   林致远觉得好笑,心里也很是熨帖,这种无条件的偏爱实在是太好了。   之前,在现代社会时,他是个孤儿,靠着政府的扶持活了下来。懂事时,他便想要报答对他好的人,所以他努力挣钱,认真读书。每次考第一时,院长妈妈就很高兴。没想到快熬出头时,院长妈妈走了,他因为救人死了。   到这里也挺好,没必要回去了。之前院长妈妈一直遗憾没能给他找一个家,现在应该放心了。他现在有了父母,妹妹,兄弟,先生。他们一直温暖着他。   院长妈妈,我很幸福。   朱深一脸惊悚,手在林致远眼前不停的晃,“你傻笑什么呀?”   林致远拍开他的手,脸色也恢复到之前的冷冷清清的模样。   “对对对,就维持这样,刚刚太惊悚了。是吧,裴云星?”   裴云星点点头。   林致远没好气的瞥了他们一眼,刚才的感动真是喂了狗。   “我的意思是怎样让先生一会儿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去我家住。”   朱深一脸八卦,“这简单,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温先生去你家住?”   林致远笑道,“因为有土匪,温先生家不安全。”   裴云星等着楼下的诗会,头也没回地笑道,“你就直接说吧,还卖什么关子啊。忘了你父亲要你参加的诗会了,快说,我们好早点布置,早点解决。”   “简单,只要现在致远回去装病,温先生马上就到。”   林致远一惊,高声道,“不行。”   上次的约定他还没忘呢,卧床半年啊,这不是要命吗?   “为什么不行啊?我觉得挺好的。”   “我与先生有约,生病一次,卧床半年。你若想半年见不到,你就可以试试。”   朱深一脸尴尬,“你们还有这约定呢?”   裴云星淡定地说,“一会儿我上去答题,假装失手把墨泼到你先生衣服上。你先生去换衣服的时候,你带你先生走。我与朱深留下,处理后续。”   朱深嫌弃,“这能行吗?你要不太明显的话,就是不敬师长的大罪了。”   林致远不想连累他们,自觉开口,“我去,你们好好答题,不然我继续去你们家住个十天半个月的。”   裴云星手中的茶直接掉到了地上,朱深捂上了嘴,两人都是哀怨的看着他,一点心思都不敢有了。   林致远被他们看得心虚,咳了一声掩饰扬起的嘴角,故作冷清的开口,“你们先比赛,我看着你们比。”   两人的神情更哀怨了。   林致远上去,就是搅局去的。他自然不想耽误了他们扬名,于是多加催促。   台上已经过了十个人,还是没有人闯下第三关,有些人已经了解到了题目的难度,自然就望而却步。   裴云星作为三个中第一个上去的,第一关过得轻轻松松。   然而,三人刚刚都没关注的第二关的场景作诗居然是作三句,这让裴云星慌了一下,马上又镇定下来,拿起笔写了出来。   待裴云星落笔,便有人将他写得念了出来,“明月眏孤雁,满堂烛花红。”   “华光追秋色,清风吹月波。”   “今宵寄秋月,菊袭满身香。”   众人有的欣赏,有的批评,不过第二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只是第三关,一位先生拿出了一打纸,裴云星抽了一张。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放弃了。   朱深没着急上去,等着裴云星下来,便问他第三关的题目是什么,怎么看一眼就放弃了。   “我抽的题目是做出关于稻谷增产的策论。我知之甚少,便放弃了。”   朱深生无可恋的瘫坐在椅子上,“策论啊,短时间谁能张口就来呢?致远,你可以吗?”   林致远淡定的喝了口茶,“有点难,但可以试试。”   “变态!”   朱深看着林致远似笑非笑的脸,马上改口,“天才!兄弟,发达了别忘小的我啊。”   林致远看着他装得一脸谄媚,满脸嫌弃溢于言表。   朱深不知道从那里拿的手帕挥舞起来,假装拭泪,“呜呜呜,我不是你共患难的兄弟了吗,你竟然嫌弃我。”   林致远白了他一眼,矫揉造作的声音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裴云星没忍住拍了他一巴掌,提醒道,“那是致远刚擦桌的帕子。”   戏精终于恢复了正常,林致远提醒他下去等着。   只是朱深的运气不大好,第一关就夭折了,一脸生无可恋的进入包厢,求安慰。   林致远裴云星安慰了好一会,甚至一人赔出去一顿饭,才作罢。   林致远不慌不忙的等着上去的人差不多了,才上场。虽然自己是搅局的,但也要有点素质不是,不然别人都没法比了。   温览看着林致远,脸上的惊奇是藏也藏不住。   “学生林致远,前来学习,望众位先生不吝赐教。”   温览笑道,“你怎么来凑热闹了?”   “学生难得见此盛会,故来一试。”   有先生问温览可认识,温览大方承认是自己的弟子,为比试公正,他退出评委席。   众先生商量后同意了,不过,只是让他坐得远了些。   林致远皱眉,他不好下手了。   “夫人何处去,打一字。”   “二。”   “开花结桃,桃不能吃,打一物。”   “棉花。”   ……   “日近黄昏,打一地名。”   “洛阳。”   “上联:人影欢移花树下。”   “蟾光高桂玉楼头 ”   咚咚咚。   “恭喜公子,第一关过关。第二关,场景作诗,三句不得与之前雷同。”   林致远赶时间,笔都没拿,直接开口,“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林致远说完,趁着大家不注意,就往温览身边靠,假装脚步一滑,手上扒着砚台,往温览身上扑。   楼上的朱深扶额,假,真的太假了,这有人信吗?   温览被突然出现的人拉开,眼睁睁地看着林致远扑倒了地上。   砰的一声。   响。   是真响啊! 第24章 秦王拦路   随着一声巨响,众人才从刚刚的诗词中缓过神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赞叹一声。抬头就见刚才还神采奕奕的小少年,如今正狼狈的趴在地上,久久都没有起身。   林致远也想站起来,可是真TM疼啊。浑身都疼,此次他还是脸着地的。   林致远来不及吐槽裴云星的馊主意,抬头就瞧见了搂着他先生还没有撒手的高大男子。   男子一身玄墨衣衫,生得高大俊美,一身的矜贵气息,五官稍显凌厉,一脸怒气的盯着他。   林致远更气了,看什么看,要不是我疼,我非得带先生走,松开我先生。   林致远还没等说话,温览就上前来扶他了,语气焦急又无奈,“致远,你怎么样,摔到哪了,哪里疼啊?”   林致远瞧着秦王脸上的怒气,心里偷笑,眼圈却慢慢红了,嘴角强制勾出一个弧度,“咳咳咳,先生,我……”   “疼就别说话了,先生带你去看看。”   温览背起林致远就要往外走,秦王上前拦住他,“你没看出他是故意的吗?”   朱深与裴云星心里焦灼,要被戳穿了吗?该怎么圆谎呢?两人心思百转千回,各种借口后果全过了一遍,却忘了当事人的战斗力。   林致远抱紧了温览,微微哽咽的声音传进温览的耳朵,“先生,是我的错。是我笨,差点连累了先生,先生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回家的。”   弱弱的声音传到温览耳中就是委屈,温览皱眉,躲开秦王,冷声道,“我不瞎。他伤得很重。”   朱深裴云星:虽然……但是……真不愧是师徒,都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好惹,不好惹。   林致远有些心虚地抱紧了温览,对秦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他伤得确实有点不轻,温览被拉开露出了椅子的边角。因为他只是想弄脏温览的衣服,又不想伤了温览,所以他的手是托着砚台的。当时,他的手因为惯力直接砸在了椅子上,额头与膝盖应该也青了。   失算啊!   目的达到,也不冤。   其实,林致远是不想与秦王交恶的,本想能避开就避开。没想到秦王给了他一个惊喜,他就也给秦王一份回礼吧。   哼!   你等着!   我们走着瞧!   【宿主,你还好吗?】   林致远:好,可太好了。   系统:……我不信。   朱深与裴云星默默留下断后,处理诗会残留的事。   秦王脸色铁青,没有跟上师徒二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出师不利,栽倒在一个小崽子的手中,越想越气,白给这小孩铺路了。   一直跟在秦王身边看了个全程的秦一直接懵了,说好的回来哄人的呢?   出师未捷身先死?   秦一悄悄的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就怕某个千里送人头的主子让他陪练出气。   啧,难哦。   *   温览怎么会看不出来,林致远故意扑向他。从林致远来他就知道他有目的,只是不知道与他有关罢了。   在诗会上,他本是想扶住林致远,找个时间再好好训斥一番。不能当众戳穿,让小孩在考试前没脸,温览想先顺着他看看,再作打算,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秦王,林致远直接摔倒了地上。   当时他就明白了林致远为何而来了,心里欣慰欣喜,又甚是无奈。只是林致远久久未起身,让他害怕极了,走近注意到了额头与手上的伤,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林致远的回声让他放心不少,但声音中的颤抖与强忍的微笑有让他心疼,顾不得自己在哪就想抱住孩子去看看。   只是有人就这么没眼色,还拦上来了。温览顾不得什么尊卑,只想借路,语气也就没有那么好了。   在医馆包扎完,温览便直接住进了林府。林致远的手伤得是有些重,大夫说这个月都不能读书动笔了。温览过来监督他好好养伤,顺便给他解答这几月积攒下的问题。温览闲暇时,会抽出一本书读给林致远听。   “致远,下次做事前,不论事情有多紧急,都要了解清楚再出手。京中多权贵,若你不知背后势力,还如今天一般行事的话,会很危险。”   林致远乖巧地道,“弟子知道。”   温览知道他一腔孤勇,自是不能轻易矫正,便淡淡说道,“若有一天你为救我或者是你的父母,妹妹时,得罪了今上,需要问斩。只怕被你救下的人不仅要痛苦一生,甚至还会随你去了。”   见林致远正色,温览继续加火浇油,“反正到时我孑然一身,走的时候想必是没有什么牵挂的,致远不必顾及我。”   “先生。”林致远急急叫住他,生怕他继续说下去,“我不会冲动。先生信我。”   “我信你。”温览看着林致远,温柔且坚定,“致远,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不会的,将来致远与先生都会娶妻生子,先生会烦人太多了,孩子太吵了。”   温览笑了笑,没有说话。   午后的太阳难得没有那么重,让清风卷着对话走了好远。   *   秦王坐在别院的主位上,听着秦七的消息,深邃的眸泛起了盛怒,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直接捏碎了一个茶杯。   秦一秦二站在一旁,对视一眼,室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秦王直接撕下了衣服上的袖口,裹上了受伤的手,冷声道,“那些人现在到哪了,还需要多久到扬州?”   秦一恭敬的回道,“小公公他们应该还是在行船,还需要一个半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到。最快的话,也要一个月。”   秦王抚了抚手上的伤口,轻声道,“只有一个亲人吗?”   “三舅舅,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去玩啊?”   陆轻韵在丫鬟的簇拥下进来,没眼色对着盛怒的秦王撒娇。   秦王丝毫没有心软,厉声斥责,“出去做什么,出去自降身份,与人抢东西,还差点出手。” 第25章 教养嬷嬷   陆轻韵委屈道,“我不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舅舅就饶了我这一次,我这次出去,是想去看看朋友的。在京城,我总要维持着名门世家的风度,不能做这个,不能干那个。好不容易出来了,这里也没人认识我,我还不能,呜呜呜。”   陆轻韵越说越委屈,竟直接哭了出来,让秦王头疼。   “不许哭。”   “呜呜呜。”陆轻韵哭得更大声了。   秦王妥协背过身去,疲惫的声音响起,“好了,让秦二跟你去。现在的小孩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你们就庆幸吧,你们都有人护着,不然一人一顿打。”   陆轻韵轻声哄着秦王,“舅舅,是有人惹你生气了,要不要我替舅舅出气?”   秦王轻笑,“你就惹我生气了。”   陆轻韵摸摸鼻子,讨好的笑笑,“我不是说另一个吗?”   秦王哼了一声,“另一个脆弱的很,我都不敢动人家一下,你还替我出气呢。”   陆轻韵疑惑,“谁呀?”   “你舅母的学生。你可以别惹了人家,不然我也跟着受牵连。”   温览先生的学生好像是林致远吧?   陆轻韵急忙道,“舅舅,你做了什么,惹上了林家大爷?”   秦王眯了眯眼,“你急什么?”   废话,我今天要去林家。你要是昨天把人打了,我该怎么去?   陆轻韵轻咳了一声,“舅舅,我这不是担心舅母生气吗?毕竟舅母就这么一个宝贝学生。听说这林家大爷三天两头的身子不好,之前就昏迷过,舅母还发了好大的火。自从那次昏迷,但凡跟林家大爷有点关系,都怕他出点事。舅舅要是打了人家,不如去道个歉?”   秦王瞪了她一眼,声音透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道,“我没打他,我就是……”   秦一出来,将所有事情都与陆轻韵说一遍,听得陆轻韵好一阵无语。   人家那是亲师徒,且关系和睦。你这一上来就把人家当刺客对待了,人家能给你好脸?说不定安排这一次,就是为了躲你呢?真是当局者迷。   陆轻韵试探道,“不如舅舅同我一起去一次林家?”   “你下拜帖了吗?”   “我不用,我有这个。”陆轻韵说着取下了发间的白玉簪子,一脸得意地挑了挑眉,“我与林姑娘是朋友,自是不必行那些虚礼。”   秦王纠结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去林家。只是让秦一备下了厚礼,随着陆轻韵一同去了林府。   不得不说,林致远选的时间是刚刚好。如今,秦王与林家都在被百官盯着,若是但凡有一点交往,第二天都会变成关系亲密,恐有拉帮结派之嫌的折子送到明文帝桌上,所以秦王不敢乱来。   至于昨天一群老学究在那自然不会有乱传,传也是传他与林家大爷针锋相对。若真有不长眼的,呵呵,就可以弄下去,正好可以给林如海和温览腾地方。   秦王见秦七还没走,且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的,就有些烦躁,来了扬州好像都不正常了。   秦王高声道,“说!快说,不是重要的事,你就去挨板子。”   秦七一惊,也不犹豫了,利落的回道,“属下在林家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   陆轻韵给门房看了簪子,就乖乖在门口等着通报,不一会儿管家就先把人请到了前厅喝茶。   管家派人来通知时,林黛玉正好在林致远那。   昨天,林致远被温览背回来的时候,林府上下都被吓了一跳,就连贾敏都被惊动了。最后林如海一问才知道是摔了一跤,一时间都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训斥。   不过,看一眼他惨兮兮的模样,林如海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只说了个好好休息,就离开处理公务去了。   林黛玉也是在床边守了一会,才回去的。只是回去的时候脸上依旧是一副谴责哀怨的模样,弄得林致远都不敢说话,只能陪着笑脸哄着,才把人哄去休息。   今个,林黛玉处理完手上的事,就来这里守着了。温先生给林致远读书读累了,就换林黛玉来读。   就这样,师生三人等来了管家派来的小厮。小厮乘上了白玉簪子,黛玉看了簪子就知道是谁来了,当即看向了林致远,见林致远点头,就去与姐妹叙旧。   林致远看着黛玉离去,才温声开口,“先生,你说我要是给黛玉找两个宫里教养嬷嬷难吗?”   温览抬眸笑道,“你倒是会想。京中的官员家中有一个教养嬷嬷就是值得炫耀的好事,你还想要两个。”   林致远一脸无辜,“宫中的教养嬷嬷的行情那么好吗?”   温览白了他一眼,心里清楚他想的什么,但就是不接招。   “教养嬷嬷退下来,大多都有主子给的赏赐,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谁还会去继续做伺候人的活呢?”   林致远收了嬉笑,一脸为难的样子,“也是,我再想其他办法吧。”   温览见他放弃,皱眉说道,“你就不再问问吗?”   温览刚说出完,就知道中了这小崽子的陷阱,不禁好笑。   林致远眨着一双泛着笑意的大眼睛,声音轻快,“我就知道先生会有办法的。”   温览学着林致远一脸无辜,“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林致远看着这个三十多的先生,虽然先生容貌清雅,装起无辜来也有一番味道,还算能看得过去,但是他还是有一点接受不了。   这就好比一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聪慧狐狸,突然变成了一朵可怜无辜又略带清雅的柔弱小白花。   认知崩塌。   林致远不禁感叹,先生,学坏了。   温览看着林致远的一脸郁闷,自觉扳回一局,笑得很是开怀。   不过,林致远也没纠结多久,就重新开始他的忽悠大业。还没忽悠多久,温览就不逗他应了下来,说是帮他打听,不过成不成还不一定。   不过,林致远倒是很知足,想等晚上林如海来的时候再提一下,双管齐下,总有一个请的到,但他没想到一会儿就有着落了。 第26章 圣旨赏赐   林黛玉赶到前厅就见到了带着不少东西的陆轻韵,不过也没多想,笑着与陆轻韵说了一会,就要请她去四处逛逛。   不料陆轻韵一脸为难地开口,“黛玉,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陆轻韵见黛玉露出鼓励她继续的眼神,就把昨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黛玉,这事是我舅舅的错,但他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来代他道歉的,只是他现在不方便来,只能送些补品。这些补品本就是他应该给你哥哥,你就替他收下吧。”   陆轻韵偷偷的打量着林黛玉的脸色,那模样带了点她之前从不曾有过的小心翼翼。   林黛玉是有些别扭的,但又知道与好友无关,便平静的叫来了管家,让管家去告知林致远一声。   林黛玉笑笑,轻声说,“既是他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为难我们做什么。走,我带你去逛逛。只是我们是要去内院,就不方便带上这位了。”   陆轻韵看了眼秦二,没有丝毫犹豫的让他在前厅等着。   林黛玉带着陆轻韵散步时,对月欣打了个手势。月欣会意悄悄地溜走,就这样林黛玉不声不响地晾了拿补品的秦二半个多时辰,才有人来回禀。   管家亲自来告知的时候,林致远都没想到秦王还能送来补品。   “不会是下毒了吧?”   温览噗的一声直接笑了出来,直到对上林致远幽怨的眼神才止住。   温览笑着点了一下林致远的脑袋,柔声道,“他还没有那么蠢。不过,眼前的事倒是可以解决了。”   “这么说,我摔得还挺值。”   只是林致远刚一说完,林致远就被温览拍了一巴掌,“净胡说。”   林致远挨的巴掌丝毫不重,并没有打碎他的八卦心,“先生好像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与秦王闹得很不愉快啊。”   温览笑意减弱,拍了一下林致远的脑门,“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总乱想,有时间不如多读书。”   随后温览对林州吩咐,“您就说林府不缺补品,倒是缺两个教养嬷嬷,送礼不如送到人心上,也显得道歉有诚意些。”   林州犹豫,林致远暗暗点了头,林州才退下。   等陆轻韵要回去的时候,才知道补品是一件也没收。陆轻韵就直接换了个由头,说是送给贾敏补身体的,黛玉才收下。   等陆轻韵听了秦二说的林家大爷的回话就知道这事就要过去了,不禁有些开心。   秦王了解过后,就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会心一笑就让人去准备了。   *   一个多月后,宣旨太监一行人在秦王的催促下,终于到达了港口。一行人又护送着御赐之物走了两天,才到扬州城。   只是他们到扬州城时,已是不算早了。秦王就把他们叫到他的院子中,等着明天一同去。   林如海也收到了人已经到了的消息,准备好了香案与贡品,还有要答谢宣旨公公的金瓜子,叮嘱林致远明天需要注意的礼节。   温览则是在晚间就回了温府,说是教了他一个月了,也该歇歇了。   十月里的天难得正常了一回,有了碧空如洗,秋高气爽的舒适。   秦王打马在前,宣旨的高公公跟在后面,好好休息一夜,也没了赶路疲惫,精神抖擞地打量着扬州城的繁华,心中记下,又暗暗赞叹。   这一行人先是去了知府,带上了朱大人,之后才直奔林家。   林如海一家正都等在前厅,林家上下都是乐呵呵的。   林致远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捧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而众人见此激动的心一瞬就平静下来。只是明显能感觉到下人干活比平常更卖力了,林如海三人也觉得他们是不是该找本书来看一下。   所以,等守在门口的管家进来报信时,就看见了岁月静好的一幕。   林如海与林致远在安静的读书,贾敏与林黛玉则沉迷于账本之中,干活的下人亦是稳中有序。   【宿主,宣旨的人来了。】   林致远听罢抬头,就看见了踌躇的管家,笑了笑站起身,“是来人了吗?”   管家像是终于找到了知音般,狠狠地点头。心里庆幸,可算有人注意到他了。   众人听到声音都站了起来,迎了出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道尖细的高声,“圣旨到。”林家众人纷纷跪下。   高公公手拿圣旨,缓缓展开,“林家众人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巡盐御史林如海人品贵重,守节乘谊,教子有方,心系百姓,朕愿由你在扬州试点来推行此法,特赏赐制冰之法两成利润,着封从三品都转盐运使司运使,不日上任。林家有子林致远才思敏捷,心系民生,特研制出制冰之法献于朝堂,解朝廷之困窘,是为天下学生之表率,特赏赐圣上墨宝一副,金柄玉折扇一把,金玉如意一柄,钦此。”   “臣接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如海接过圣旨起身,将金瓜子塞给了高公公,笑眯眯道,“这是请您喝杯茶的。”   高公公笑着推辞了一番后接了,笑道,“恭喜林大人,连升三级,你家大爷也是个有出息的。”说着,高公公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林大人可要多多关注公子学业,陛下还在京中等着公子这个惊喜呢。大人也要加把劲,最好明年就带公子上京赴任。”   秦王走到林致远身旁,轻咳了一声,“那日是本王鲁莽了,你不要见怪。你要的不日本王会给你送来,”说着,解下了腰间的玉牌,“这是本王给你的见面礼。”   林致远似是不懂的笑笑,“我老师不让我乱收贵重的礼物。”   林如海瞧见这边的场景,急忙上前,“秦王说笑了,这见面礼太贵重了,小儿怎么能受得起呢。”   秦王直接将玉牌塞到林致远手里,打趣道,“师母送的见面礼还是要收的。”   林致远,“……”   林如海,“……”   骚不过,骚不过。 第27章 施粥   高公公见秦王如此,心里一惊,更是暗中思忖,这林家父子怕是都得罪不起,回去得告知师父一声。   林致远脸色黑了一瞬,就又换上了笑脸,“秦王说笑了,是我与家父思虑不周。着实没想到秦王对初识的小辈都如此出手不凡,想来我的好友定是会后悔没有与我一同迎接秦王,不知秦王可要留下用完膳再走?”   秦王看着面前一脸嬉笑的小崽子,刚要继续打趣的话,一下子就被憋了回去。小家伙一句话就把关系撇的干净,还不得罪人,真是个小人精,护人护得紧。   其实,秦王是有一点高兴的,可能是爱屋及乌,反正就当是有一个儿子了,只是这用膳恐怕宴无好宴。   不过,秦王终是没有挡住与温览一同用膳的诱惑,鬼使神差的应了,“好。”   高公公等人见秦王应下,自然也是留了下来 。   可惜秦王被林致远盛情难却地留了一下午,都没见到温览,于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咳,今天不用读书吗?”   林致远露出一抹真挚的笑意,像是讨要夸奖的孩子一般得意,“用啊,不过您来之前,我就读完一本了,我等晚间再学习两个时辰就好。”   秦王不太自然地干笑了两声,“你还有不到一年就要乡试,本王怎么能耽误你学习呢?”   林致远笑笑,恭敬地回,“与秦王殿下交谈是草民的荣幸,怎么能说是耽误呢?”   秦王无奈笑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儿都如此聪慧,林致远如此,陆轻舟也是如此。关键是这两人还是有交情的,就不知谁更胜一筹了。   秦王突然很是真诚地问,“除了上次的误会,本王好像也未开罪过你吧。你为什么对本王如此不喜?”   林致远一愣,随即笑道,“草民未曾不喜秦王殿下。”   秦王沉思片刻,低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真挚,“作为温览的学生呢?你如何看待本王。”   林致远垂眸沉默,就在秦王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一道平静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膜。   “很重要吗?”   林致远抬头,仰视着面前的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漠然重复,“很重要吗?一定要知道吗?”   秦王迎上他的目光,坚定的回复,“很重要。温览很在意你,他把你当他唯一的亲人。我很羡慕你,甚至有些嫉妒,你能影响他的所有决断。”   林致远眸光闪过一丝寒光,轻飘飘地回道,“你跟踪他,你监视他。”   秦王有些无措的对上林致远的眸,忙回道“我只是想保护他,也就这么一次听了他的消息。”   林致远笑笑,不以为意,“他知道吗?他同意了吗?”   秦王沉默,林致远冷笑,“你问我如何看待你,可你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你说我能影响他的决断,却不知我从不会置喙他的所有决定。我不是先生本人,我没有那个资格。所以我如何看待你很重要吗?”   秦王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致远永远不会干涉温览的决定。一个下意识默默支持,一个下意识暗中掌控,这就是他们的区别。   秦王苦笑,难怪温览视林致远为亲子。   林致远等秦王平复下来,也恢复了之前的和善,淡淡的为秦王诉说林府的景色。   秦王逛了一会就匆匆告辞了。   第二天,林致远就重新住进了温府,继续他的读书生活。一直在温府住到了年前,林致远才回家。而秦王在宣旨的半个月后就走了,温览很是平静,只是温府少了两个小厮。   *   因为北戎发动战事,数万人背井离乡,成了难民,四处流浪。如今的难民除了赶往京城的一部分以外,大多数都到了扬州城。朱大人也在尽力调度,可惜杯水车薪。   京城的难民差不多就掏空了国库,要京城拨款到扬州,难。   林致远让析木与析承去城外选一批难民做伙计,直接把火锅店开起来了。开张当天,火锅店门口竖了一个牌子,析承与众人解释牌子上写的。   凡是这十天内以内到本店用餐的所有收入,店主都会兑成米面,施粥给城外的难民。账本会记录用餐人与钱数,由大伙共同监督。店主不为其他,只想为家中人积福。   扬州城的人听此,就有一部分人进去用餐。账目清晰,吃饭就能做好事积德,谁不愿意呢?   一时间火锅店中经常有的对话就是你也在这儿,给后辈积福。店中回头客也不少。   第二天,账目上的钱就变成了米,施给了城外的难民。   不久,朱深与裴云星找到林致远说也想出份力,林致远答应了,还安排了一个算账、一个施粥的活,还笑着打趣道,“我可是预支了我乡试摆宴的钱,你们可得好好干啊。”   第二天,两人一人一张银票交给林致远,把林致远吓了一跳。林致远不收,他们就生气了。林致远无法就把珍宝阁也拉了进来,让两人去珍宝阁用同样的办法,在十天之后接上。   之后,因为三位公子总在施粥处,帮忙做事。聪明人就明白是这三位发起施粥,有读书人专门为此编了一个顺口溜。   城内的学子感念三位的善举,根据三位长得各有千秋的好看与表现出的性子,给三位起了个三华公子的美称。林致远叫灼华公子,朱深叫骄华公子,裴云星叫承华公子。   有了这二十天的时间,足够难民可以找个谋生的活,不至于一点希望都没有。难民很是感激,扬州城内外都十分和谐,没有暴乱。   对于火锅店的伙计的人,林致远也没有吝啬,过年的时候除了年礼都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钱。   火锅店任务完成,系统给的一千积分全都兑换成了两瓶的灵泉,留着给贾敏用。   只是过年的时候,贾府来了两封信,还送来了两个婆子,着实恶心到了林致远。 第28章 盛世可待   一封信中言辞诚挚地恭喜林如海高升,夸奖了林致远聪慧,还想要接黛玉去小住。   另一封信是写给贾敏的,叮嘱她一定要掌握好林家的管家权。如今林如海高升,定要小心攀龙附凤的人,贾母心疼她在病中,派人过来帮她管家。   林致远压下了信,直接送到林如海的书案上。至于来的那两个婆子,林致远在面见她们的时候,寻了个由头,直接打发到了庄子上,让如今的庄头媳妇青梅看着她们。   贾敏如今的身体实在是不太好,林致远不敢让她劳心一点。本来原著中就是去年十一月走的,林致远好不容易用灵泉水拖着过了年,万不能因为贾府在出事。   于是,林致远放弃了继续住在温府学习的想法,整日往返在两府中,课业与中馈两不耽误。   只是林黛玉看着林致远日渐消瘦,实在难受,默不作声地从他那里接手了一部分中馈。之前,她就在林致远的耳濡目染下学了不少,也在管家协助下处理过,所以林致远就随她去了,多接触接触也好。   *   明文十六年四月,边关急报,秦王世子带一队人潜入幽城,发现幽城守备通敌,与镇北王里应外合,斩杀北戎三万人,夺回幽城。在幽城守备府不仅发现与京城来往的书信,还有三百万两白银,已将证物与幽城守备押送回京。   明文帝大怒,关押了幽州守备,命刑部联合大理寺与顺天府详查,且必须水落石出,不然提头来见。   五月,刑部尚书带着折子入了御书房。第二天,陛下疾风骤雨般发作了大大小小五十名官员。太上皇的内官紧赶慢赶到了,才拦下了陛下继续,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圣上下旨,复起温览等官员,温览封了正三品督察副史。   六月下旬,温览接旨,赶往京城。至于林致远的课业,用温览的话来说,就是足够可以应付这场乡试,让他放平心态,多多复习就好。   林如海将制冰之法前期收入随同温览与宣旨公公送入京城。   七月,贾敏重病,卧病在床。林致远用完了两瓶灵泉才见好转。   八月,林致远与朱深还有裴云星进入了乡试考场。   第一场,林致远的位置实在是一言难尽。屋子狭小,只有一床一桌,盛水的容器损坏严重,还挨着茅房,再加上八月的天气也不算凉爽。那气味简直可以把林致远直接送走。   或许是因为第一场是林致远的特长,所以并没有影响他答题。只是答完题以后,等待交卷的时间实在是漫长。   出来时,三人精神都不算太好,互相点了点头,就各自回家了。林致远实在忍不了身上的味道,就近找了个客栈,洗了个澡,才回家休息。   第二场,林致远的位置在正中央,倒是比上次好了一点,不过正午正对着太阳,也不太通风。为避免汗湿了卷面,林致远只能在傍晚时分答卷。   好不容易熬出来,林致远的脚步都有些虚浮,就只有一个念头,要出去。林强看见林致远晃晃悠悠的,直接背起林致远上马车回府。   等第三场,林致远差点没喜极而泣,终于有了个好地方。   许是苦尽甘来,卷子也正好之前温览提过的方向,是关于战争与贪污的两个题材的问题。林致远自信下笔,大约这就是堵上题的快乐。   真爽。   林致远很是轻松惬意,不知是否是太过嘚瑟,最后一夜气温下降,夏衫单薄,冻得林致远有些头晕。出来时,更是直接倒在林如海的怀里。   等醒过来也已经是第二天,林黛玉守着,见他醒了给他倒了杯水,什么都没说。   林致远喝了水,见她如此安静,就与她说笑。一会说自己运气不好总是没有好位置,一会说自己运气真好遇上了想过的题目。   林黛玉还是平平静静的,只是时不时的应上两声。   “怎么了?谁惹我们姑娘了,让我们姑娘这么生气。”   林黛玉看着林致远,眼圈骤然就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哥哥,我听说有人在考场上死了,我害怕。”   林致远握着林黛玉的手轻声安慰,不料小丫头哭得更大声了。   林致远有些手忙脚乱,月欣与月希几个丫头帮着他安慰,林致远也一再保证,会一直陪着她,林黛玉才止住。   林致远着实有些累,就让她们都出去了。   在林如海的勒令下,林致远卧床了一周后,才带着林黛玉外出与朱深他们小聚了一次。   因为乡试,三人都卧床了一段时间,只是林致远有些久。不过,他的小伙伴表示支持林如海,得了林致远一个大大的白眼。   林致远其实能感觉他的身体比之前好了许多,不过大家还是觉得他病弱。他一旦反驳,就会收到你又逞强这种不赞同的眼神。   林致远实在没办法,就接受了病弱这个标签。打不过怎么办,加入呗。   三人带着妹妹们,踏青,游湖,逛街,吃饭,把扬州城有名的玩了个遍,才到了放榜的日子。   析木早早地就去看了,回来时还一脸兴奋,“大爷头名,解元。”   林如海听后,都赏了月钱,又叫上林致远等报喜的官差。   官差一到,鞭炮就响上了,到处都喜气洋洋的。等林如海送走了官差,就问林致远要不要摆宴。   林致远拒绝了,笑道,“我摆宴的钱早就花出去了。”   林如海疑惑,问了林强,知道事情始末之后,笑了笑也就没再提。   朱深在乡试中得了第七名,裴云星则得了第十三名。朱伯父与裴伯父都很开心,也起了摆宴的心思。结果,两小孩都没同意。   一股孩子长大了的感慨,一时间漫上了三位老父亲的心头。   与此同时,乡试的成绩卷案与扬州施粥一事的顺口溜一同传到了京城。   明文帝特意派人去查此事。一个月后,写事情的所有经过的文书就到了明文帝的案头。   明文帝看完文书后,将乡试案卷、文书,还有战报放在一起,盯了许久。不一会儿,安静的御书房便传来了爽朗开怀的笑声。   明文帝心中的壮志被重新勾起,有良臣将才,我黎朝的盛世指日可待。 第29章 影三   【恭喜宿主,升到举人,获得积分五百。已为宿主兑换成灵泉。】   林致远:还挺上道的。   【毕竟跟宿主那么久,还那么没存在感的也就我一个了,总要学着取取经。】   林致远听着统的抱怨,丝毫没有同情,反而笑得挺开心。   林强见林致远笑得莫名其妙的,脖子都缩了缩,站得规规矩矩的。   “大爷,武师傅来了,他说有事找您。”   析木尽力平息着粗气,声音断断续续的。   林致远瞥了析木一眼,给林强使了个眼色。林强会意,哥俩好的拖着析木就往外走。   林致远看着武师傅大步走进书房,恭敬行礼。   林致远一脸乖巧的询问,“师父,是什么事竟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呢?”   “大爷,我家中出了点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   林致远担忧地问,“是什么事啊,麻不麻烦?不如我亲自与师父走一趟?”   武师傅沉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大爷不必担心,我能处理好。”   林致远笑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由林强去一趟就好。哪里用的劳烦师父自己跑一趟。”   “林强去,恐怕不行。”   林致远的笑意更浓了,只是犀利尖锐的目光盯在了武师傅身上,风轻云淡的打趣,“怎么不行?只要不是什么杀人的伙计,我们林强都能干。对吧,师父?”   武师傅垂眸,语气平淡,“大爷,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我再说这几年院子里的风景挺好,比如说花开得就很艳丽,这土质也松软,再比如……”   武师傅急忙打断林致远的话,郑重道,“我不会对大爷不利的。”   林致远笑笑,不置可否。   “大爷,我只是受人追杀至此,是大爷收留了我,我断不会伤害大爷的。”   林致远兴致缺缺的哦了一声,上下打量着站得笔直的武师傅,许久才嗤笑一声,“你这满嘴的谎话,不知道你的主子知道吗?”   武师傅抚了抚额头不存在的汗,有点不太适应这样的心理交锋,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林致远一脸害怕的模样,声音倒是特别轻快,“啧啧,你可别害我呀。你从我这回去,要是变成了个哑巴,你主子不会来找我吧。”   林致远继续瞧着武师傅,一脸为难的开口,“我那么穷,我可赔不起的。”   武师傅无奈开口,“不会,让大爷赔的。”   林致远的一双深邃幽暗的狐狸眼暗光流动,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冷笑,冷冽开口,“你说,还是我替你说。”   影三觉得自己太难了。他宁愿跟随主子上战场,也不想在这儿受审,要不溜走?   林致远拿着砚台打量着,淡淡的开口,“你当然可以走,大不了我当面去问问你主人呗。或者拿着你屋里的信,去告一次御状。”   又像是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还是御状好,方便。你主人太远了。”   影三利落的收回了迈出去的腿,乖乖待着。   “我问你答,你可以选择说或不说,我不为难你。”   “你主子出事了?”   影三迟疑不决,没有说话。   “你可以进两江总督府。”   影三点点头。   “不是你主子让你回去的。”   影三犹豫地点了点头。   “帮我把两江总督府的账本偷出来,我就把你从我府中赶出去,并且给你一匹快马,还有足够的盘缠,如何?”   林致远露出一个纯善的笑,柔声道,“如果为难的话,你可以现在就走,我绝不强求。”   影三咬咬牙,低声道,“三天,三天我就走。”   “爽快,我会为你备齐一切所需物品,不会耽误你的事。合作愉快。”   影三点点头,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林致远的视线范围内。   林强等了许久,才带着析木慢悠悠的进来,掏出怀中的纸,“大爷,这是那个信。”   “放那吧。”林致远不以为意,反正目的达成了,信就不重要了,“让泊泽准备一批伤药,再让泊明联系一个可靠的镖局,带着这批货物尽快启程,运往幽城。”   林强应了一声就去了,留下析木呆呆的站着。   林致远闭着眼,轻声道,“析木,去请武行的师傅来。越有能力越好,不在乎多少钱。再吩咐府中所有小厮都给我警惕起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析木郑重的应声,匆匆离开。   林致远揉揉眉心,但愿平安。   之前的盐商一事,虽然已经整治过了,但这背后之人不除,林如海的官位就永远与盐相关。不仅官位升不上去了,性命也堪忧。   林如海的方法太慢了,皇帝不可能一直等着林家。然而,皇帝一旦放弃林家,那就更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林家五代列侯,簪缨世家,虽底蕴在,但是武力却一点没有。   对上两江总督,这种有实权,又有武力的,终是太难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诚不欺我。   在这个时代,没有武力的文官,却又想做实事,不同流合污的。他们的功勋一般都是用血染红的,这太过沉重,林致远不想林家也是如此,只能尽力而为。   林致远静坐了许久,鼓起勇气去林如海的书房等着。   直到傍晚,林致远才等到人,摒退左右后,才开口与林如海坦白。   林如海听了林致远的话,气得手都抬了起来,只是到底没有落下去,独独生闷气。   林致远自知理亏,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板重重的挥了下去,手板一下就把林致远的手打肿了。   林致远刚要挥第二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拦住。   林如海夺过了林致远手中的手板,愤愤的扔到了一边,然后又觉得不解气,抬脚踹了林致远屁股一下。   林如海冷静下来,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你对得起那些看着你长大的人吗?” 第30章 抄录账本   林如海脱力地瘫在椅子上,叹息道,“你太冲动了。林府上下没有一个会武的人,但凡总督查账,用不了多久,就会怀疑到林家头上。你和你母亲妹妹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父亲,儿子会尽量拖时间,避免被发现的太早。”   “你带着你母亲和妹妹去山上一趟吧,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父亲,我可以在三天内仿制出一本一模一样的账本。只要总督不是当天墨迹未干时查阅,我有信心可以蒙混过去……”   林如海直接打断林致远,“你能保证那三天内总督不会突然查验账本吗?你不能。如果计划从第一步开始夭折,那么你就有可能直接迎来杀身之祸。你这是在赌,拿全家的命做赌注。”   林致远沉默。   如果没有系统的话,他或许会犹豫不决。如今有系统提示,还有暗卫行动,他自然会大胆一点。不过,他也就用这一次,自己的才是长久的,依靠系统并不是长久之计。   林如海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走吧,孩子。我知道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但你不能冒险。你的路还长。”   林致远低着头,卷翘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声音缓和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父亲,总督一直在盯着林府,离开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孤立无援。扬州去京城最快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只要能顺利的换好账本,禀明圣上,圣上自会派人来。只不过圣上的人行路不会太快,我们需要在总督府得到消息时,小心十天左右。”   林致远顿了顿,继续道,“如果我们撑不住十天的话,我会求人来援。”   林致远恭敬地给林如海磕了个头,诚恳又真挚地道,“父亲,信我。以后,儿子再也不会如此行事了。”   林如海沉默了好久才哑声开口,“我答应你。你走吧,让我静静。”   看着林致远离去的背影,林如海暗暗嘀咕,“这小崽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不懂得慧极必伤吗?”   默默腹诽完,林如海不敢耽搁,提笔就写了封书信,然后把之前查到的证据汇总到一起,写下了一篇檄文与一纸奏疏。   *   林强与析木等在林致远的院外,见林致远回来就迎上去。   林强低声道,“大爷,伤药已经备好,今晚泊明会让镖师运往幽城。”   “打手从武行招来了10个,已经告知了利害关系。明早会有人以送菜的名义进府。”   “继续再招,来的人的待遇翻倍。如果是因为保护林府出了什么意外,我会照顾他们的妻儿老小,断不会让他们不得安心”   林致远回到自己院中,将之前准备的各类纸张的账本与各种粗细不同的毛笔拿了出来。   林强研墨,析木铺纸,林致远让他们在外间休息一会儿,自己便躺回到床上,叮嘱系统来人叫他就睡了。   林致远并没有睡得多安稳,脑海里不停地闪过光怪陆离的梦境。就连晚间的风窸窸窣窣的,让人不得安宁。   【宿主。】   林致远从梦中惊醒,还来不及醒神,就听到了 系统的电子音。   【宿主,影三回来了。】   林致远起身,整理好自己后,就听见了很轻的敲门声。   “进来。”   林致远边说话,边推醒了林强与析木。见他们醒了,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醒神。   “此行可还顺利?”   “我已经摸清了账本的位置。那老东西藏东西藏得还挺隐蔽,明天我就能给你带回来。 ”   林致远明知故问,“他今天看了账本?”   “是啊,大爷的运气挺好。”   “现在去拿一本账本到我这,夜半四更送回去,你有几成把握?”   影三蹙眉,“那么急?”   林致远挑眉,笑道,“我是不急,你不急吗?现在伤药已经在去往幽城的路上了,算是我付你报酬。”   影三的眸光闪了闪,沉声道,“谢谢大爷了,我有七成把握。”   林致远笑笑,“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系统实时转播影三的情况,林致远披着绒裘,端坐在书桌前,看着影三飞来飞去,躲开了总督府的侍卫,最后落到了一处房屋的屋顶跳了进去。   影三翻开祠堂角落的一块地砖。其实,不得不说这个总督确实藏得好。这块地砖在房屋的角落,这个角落还堆着跪拜的蒲团。   每家的祠堂几乎都是这样,这已经让人习以为常,所以自然不会有人特别关注。更何况这个地方是庄严肃穆的祠堂,很少有人不敬尊长,做出逾矩的事。当然,这个总督已经犯了抄九族的大罪,都已经孝死了,敬不敬祖先什么的,也没什么必要了。   林致远见影三顺利从总督府中出来,就让系统直接监视着总督,自己则润笔准备。   不一会儿,影三就回来了,将账本交给林致远。   林致远摸了摸账本的纸张与封面,选出相同的,就开始了临摹。   足足写了一个多时辰,才抄录了半本。林致远无法只能让影三还回去,明天继续。要不是需要呈上实际证据,他也不必如此辛苦。   林致远睡了不久,就起床请安,让他都有一些恍惚。贾敏见他精神不好,就催他回去休息,说以后实在不适就不必请安了,差个人过来告诉一声就行。   林致远也不客气,晃晃悠悠地就回去补觉了。午后起来处理了些必要的事,就打起精神等着影三。   影三有了第一天的经验,办起事来也得心应手,夜半二更就开始行动了。不久,账本就到了林致远手上。   林致远打开就抄,丝毫不浪费一点时间。影三看着林致远熬了两个夜,抄了一个时辰,手速依旧不减,有些惊叹。   看着林致远明显带着病弱的脸,影三都不知道要不要劝劝。毕竟他是来照看林致远的,万一人就在他眼皮底下,还是因为他生病了,他就完了。   再说他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从一个虚弱可爱的小团子到如今青俊儒雅的少年,不可能半点情意都没有。   【宿主,总督起身了。】 第31章 癞蛤蟆   影三刚要说话,就见林致远手抖了了一下,直接放下笔,发呆一般地盯着虚空。   林致远看着那个总督起床出去,如了个厕,喝了口水,就躺下继续睡觉,才把提着的心放下。   【警戒解除。】   林致远提起笔,就要继续,抬头就见到影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两人对视一会儿,林致远见他不说,也不想多问,就继续埋头苦干。   影三陷入了迷茫,休息的时间还可以那么短吗?   不到四更,林致远就写完了。等林强把墨迹晾晒好,析木装订好账本,正好四更。林致远就将假账本交给影三了。   见影三离去,林致远回到床上,隐隐有些不安。这一切实在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过了。有时太顺利,不见得就是好事。   【宿主,影三有麻烦了。】   林致远看着系统显示的投屏,影三遇上了守备军,来不及甩掉,不得已直接进了总督府。   守备军与总督府交涉,惊动了总督。总督屏退所有人,直奔祠堂去了。   林致远死死捏住被角,几乎要把被子撕烂,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总督利落的挪开了蒲团,仔细检查账本,每一本都没有放过。等着总督全部翻过,才将账本放下松了口气。似是觉得这个地方也不安全了,抱着账本许久过后,才将账本挪到了自己的寝室,放进床头临时锁了起来。   林致远一脸紧张的看着总督离开祠堂。还好祠堂昏暗,总督也太过在意账本,并没有注意到做梁上君子的影三。   晚风吹过窗棂,吹得林致远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冷汗打湿的里衣也紧紧的贴上了他的后背。   林致远暗自气闷自己乌鸦嘴,恨恨地躺下休息。动静大得惊醒了析木,析木揉揉眼,瓮声瓮气的道,“大爷。”   林致远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没事,睡吧。”   析木默默应了声,翻了身继续睡了。   第二天,影三回来。林致远不方便送他,就写了纸条,把自己的幽兰玉佩给他,直接把他指去了珍宝阁。   或许是因为影三的原因,总督府的守备军森严了许久,而且盯林府盯得也特别紧。林致远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得不暂停了雇佣打手。林致远让小厮跟着打手学点身手,不至于奋勇杀敌,但也要自保。   当然,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林如海依旧每天上衙下衙,想之前一样搜集证据。而林致远白天也像往常一样出去,制造假象。不过多亏是都知道林致远有个病弱的身子,不然他整日精神萎靡不振,一看就让人怀疑。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十天,就有人找不痛快。贾府的那两个婆子也是有本事的,一人打晕了一个小厮,竟然就在青梅的手下跑了出去。   青梅来回话时,一脸愧疚自己没有做好,让林致远罚她。林致远象征得罚了三个月的月奉,就把打发走了。   林致远:系统,那两个婆子去哪了?   【没有离开扬州城。不过,被总督府盯上了。】   林致远:癞蛤蟆不咬人,它们是真膈应人啊。   【宿主,我们不是谈那两个婆子吗?】   林致远:……阅读理解是个好东西,我希望你有。   系统:……   林致远揉揉头,轻叹了一口气,“林强,去知府报案,就说招了贼,丢了两个婆子,还有几样值钱的小物件。析木,在她们从总督府出来时,尽量让这几样物件被那两个婆子捡到。只要她们捡到一件,剩下的就都当在一家店里。”   林致远又叫上了后院的析承,去给林如海提个醒。   林致远准备好了所有,却没想到一整天都风平浪静的过去了。等到第二天,林致远恨不得直接掐死那两个婆子。   林致远同往常一样,赴了朱深他们约。没多久,析承就急匆匆的跑来,在林致远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林致远不得不告辞,朱深对于林家的事其实是知道一些的,但他毕竟人微言轻,帮不上林家。只能选择不拖后腿,帮林致远打掩护让他睡会。   朱深与裴云星指了自己的小厮,跟上林致远。他们则急忙回家了解情况,帮忙周旋,但其实他们都想差了。   两个婆子闹上了林府,在林家门口大吵大闹,惊动了贾敏。贾敏本就是林致远强留下来的,她的身体状况林致远心知肚明,不可能处理的了。   总督是冲着贾敏去的,借着贾敏来警告林府。只是贾敏根本就不能被折腾,等林致远回府,就看见贾敏被气得晕了过去 。青云抱着贾敏不断地哭泣,姜嬷嬷脸红脖子粗的与两个对骂。   林致远的火气直冲心头,下马的时候都趔趄了一下,被手快的林强扶住。   林致远站稳就直奔贾敏,抱着贾敏哭诉,“天理昭昭,恶奴竟如此欺主!你们冲着我来啊!何必为难我刚刚病好的母亲。”   林致远悄悄的掏出灵泉水,趁着林强挡在他身前,直接喂给了贾敏,让青云带贾敏离开。   一个婆子恶狠狠的盯着林致远,恨恨开口,“我们是你外祖母派来的,你却直接把我们送到了庄子上。你如此不敬尊长,还好意思哭诉。”   林致远弱弱的靠在析木身上,悲切的开口,“我本来因为你们是外祖母派来的,不想说的。为什么要逼我?”   “灼华公子,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我们是信你的。”   “是啊,被人欺负就说出来。”   许是先前积德与之前的印象,虽然有人抱有怀疑,但还是没有开口,开口的更多是安慰他的人。   另一个婆子有些急,指着人群厉声道,“你们怎么都不如此说话,我们还能说谎不成。”   林致远虚弱无力,一开口就茶香四溢,“嬷嬷,不要怨怪乡亲,是我把嬷嬷派到庄子上的。那时,我母亲卧病在床。我看嬷嬷们都上了年纪,不敢多多麻烦,就想着让嬷嬷去庄子上颐养天年。” 第32章 时日不多   “我想着让人照看嬷嬷,不成想误会是我监视嬷嬷。我有什么可图谋嬷嬷的,需要监视嬷嬷。更何况嬷嬷是外祖母派来的,我从未见过外祖母,所以对外祖母更是尊敬非常,对嬷嬷也很是看重。嬷嬷颐养天年的庄子是我林家最好的墨柏庄园了。”   林致远越说越委屈,声音凄凉起来,“有事,我们可以商量,为什么要打晕守门的小厮溜走?你们若是住不惯,想回贾府没有盘缠,可以向我要啊,为什么要偷盗林府的东西?如今还上门来吵闹,气晕母亲。若是外祖母来了,想必是会为我母子做主的。”   两个婆子像是找到了可以攻击的点,立马跳起来,拔高声音反驳,“什么叫偷林府的东西,小崽子,别血口喷人。”   林致远像是被吓到一样,缩道析木怀里,心里却不住腹诽,蠢东西,空有一副坏心肠,光长岁数不长脑子。   林致远冤枉她们了吗?其实也不尽然。林致远当时腾不出时间来整治她们,她们仗着贾母的辈分与荣国府的地位,被派到了庄子上,很是不满。   于是她们在庄子上作威作福,拉帮结派,要插手庄子的账目,却被青梅以已故的林家老太太的身份压了下去。她们拿了庄子上的钱出来,本想出来找贾敏说道说道的,不成想半路被总督府的人叫了去,当了枪使。   林致远忧心贾敏,自然不会跟着去府衙。他只能拖时间。   析木扶着林致远,机敏回道,“既然你说你没偷,不如我们去官府,孰是孰非,官府会查个明白。”   人群中有一道突出的私语,声音不大不小,只不过刚刚好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谁不知道你们家的大爷与知府家的大爷交好,官府处置也难以服众。”   林致远眼睛微眯,从人群中锁定出说话的人,嗤笑了一声。很普通的一张脸,放在人群里的确很难注意到,倒是很适合做这种煽动的事。   “这位小哥,你既然说我冤枉她们,想必是有什么高见的,不如就一同与我们去府衙吧。”   林致远态度温和,声音又不卑不亢,推开扶着的析木,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到人群中央,虚浮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摔倒。   “我林家未做亏心之事,即使是面圣,我林家也是不怕的。我林家上到老爷,下到小厮,若是让你有了委屈,你就尽管去告。若我林致远管家不严,给各位造成一样损失,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绝不姑息。但若是谁若想给我林家泼脏水,我就算倾家荡产,也会要个交代。”   林致远直视着挑事的人,目光锐利又直白,声音却慢慢和缓,“今日我想请诸位帮忙做个见证,明日我林致远会在我林家门口的闹市摆上桌子等着。众目睽睽之下,若我林家有错,我亲自写帮苦主写状纸,上乘官府告我林家。绝不会让苦主受累分毫。”   林如海看着在人群中单薄的身影,心中酸涩不已,颤抖的声音杂糅着各种情绪,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致远。”   林致远看到林如海的声音,不知名的委屈瞬间侵袭上了整个胸腔,周身气势如潮水般退去,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   双眼的泪水像是终于找到了缺口,止不住地倾泻,哽咽着,“父亲。”   林如海上前想抱抱林致远,安慰,“我回来了,没……致远!”   林致远就在林如海面前直接晕了过去,析承手快的抱住,留下一句我带大爷去看看,就跑走了。   林如海双目通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两个婆子,厉声道,“我妻儿向来心善,不曾与你为难。既然你们如此厚颜无耻,待上京城,我势必会问问岳母,这就是派来照顾我妻子的人。今日就算是岳母来了,我也要送你见官。带上他们,我们去官府。”   林强与析木两人对视一眼,一人一个婆子拉着就走,丝毫不顾两个婆子的挣扎叫骂,也不管看热闹的众人。   他们都知道,大爷虽然在乎流言蜚语和林家名声,但永远越不过家人,老爷也是一样的。   拿流言蜚语来压林家,怕不是忘了不知道和尚道士怎么坐得牢。就像大爷说的,迎风吐唾沫,他们就自认倒霉吧。   林如海去衙门,有林强与析木知道情况,处理的很顺利。只是林府中贾敏的情况就不太乐观了。   贾府的算计与不作为,其实贾敏是有预料的,只是还是抱有希望。几天前,她觉得身体好了一点,就出去逛逛。走到林如海书房时,没有人伺候,就想进去看看,没想到听到林府如今的处境。   贾敏稳住心神后,就回去歇着了。他们不说,她就不问了,总归一家人都是在一起的。他们也别想把她派出去。看着林致远精神不好,她不动声色地让他回去休息。   林如海与林致远的小心的氛围,心思细腻如她和黛玉怎么会察觉不到。不过,有些事是不方便多问就不问。   贾敏坚持着,却没想到先出事的是林府与贾府,压抑的心绪一时间爆发出来,冲击着她的神经,她强撑着去处理问题。   看见婆子手上不经意露出的林家的东西,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灵泉水修复大部分心脉,但胸口积压的毒素反噬来得太过凶猛。大夫告诉林致远,贾敏时日不多了。   林致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贾敏的院子,只记得耳边回响着林黛玉的哭声,脑子里充斥着无数个怨毒的念头,恨支撑着他孱弱的身子,一直向前,再向前。   林如海回来,知道贾敏的情况又派人出去,去请所有大夫,结果却都不尽人意。   林如海当晚写了个折子,言辞悲切的请求圣上,派个御医前来。让林府的家生子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第二天,林致远一身素白衣袍,如约坐在闹市,神情肃穆冰冷,周身冷冽的气息,让人一步都不敢靠近。   朱深与裴云星昨晚是去探望过的,也清楚他为何如此。俩人默默地陪坐在他身边,心中也压着火气,也憋闷不已。   积德行善为何就没好报呢?   “哥哥,吃糖。” 第33章 值得吗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一手扶着林致远的椅子,一手抓着一块糖果举到林致远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哥哥,吃糖,甜,高兴。”   稚气的童言童语重重的撞击在林致远心上,滋润着林致远干涸的心脏。   林致远收下小姑娘费力举着的糖果,僵硬的回了个笑容。朱深见此,便争宠般逗起了孩子,“怎么只有这个哥哥有,我的呢?”   小姑娘理直气壮道,“我认识他,他给过我粥的。”   朱深笑眯眯的回道,“我也给过你粥吧,你好好想想。”   小姑娘红了脸,软软的说,“可是我就有一块糖了,他长得最好看。”   朱深裴云星都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中了一把箭,但又哭笑不得。   林致远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清朗的声音也带了些许的温度,“你父母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姑娘环顾四周,声音闷闷的道,“妞妞,走丢啦。 ”   林致远给林强与析木使了个眼色,才开口,“那在哥哥这里待会好吗?一会儿他们就来接你了。”   “好。”   朱深与裴云星的小厮跟上林强他们,不一会儿,析木带着糕点与糖果回来了,林强他们也找到了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认识林致远他们,她高声道谢,嘴里还喊着,“灼华公子就是太心善,太干净,才让那些脏的臭的盯上了。我没什么见识,我就知道不能让好人心寒。公子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吩咐。”   妇人的高声引来了许多人,不乏有昨天看热闹明哲保身的,而他们默默低下了头。   其实,在林致远赶来之前,他们冷眼看着婆子的嚣张叫骂,肆意抹黑,看着贾敏晕倒在地。那人群中有他帮助过的人,其中也包括总督府派出的那个相貌普通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他们或冷眼旁观,或添油加醋。而林致远也因为记挂他们,所以认识他们,所以才会如此痛苦挣扎。   也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人生常态,怨不得人。林致远只是有些感慨自己也是俗人,希望付出可以有回报,才会如此难过。   看着这逃荒路上都未曾抛弃彼此的弱势母女,听着她们诚挚又暖心的安慰,林致远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何必为了不值得事,错过值得的风景呢?   他会报仇,他才不会垮掉,他会让整个总督府为贾敏陪葬。至于其他人,无关紧要。   林致远抱起小姑娘,笑道,“婶子,孩子大名叫什么呀?”   妇人憨厚一笑,爽利地回道,“叫叶星。我和她爹都不咋会起名。”   “挺好的,听着就很璀璨。”   林致远把孩子还给妇人,闲聊着问问她家中的情况。   妇人的公婆在逃荒路上没了,只剩他们一家三口了。她丈夫跑镖去了,现在他们在镖局住。妇人笑得很开心,看得出来她很幸福。   朱深与裴云星嬉笑着,与小姑娘说了会话。妇人才带小姑娘离开,析木拎着东西跟在后面送她们回去。   林致远手中紧紧握着那颗糖,干坐了一下午,没有一个人来,倒是周围聚了一些不敢上前的小孩。那些孩子之前垂涎着析木手中的东西,一脸羡慕地盯着小姑娘。如今,直勾勾地盯着林致远,希望他能看见他们。   可是林致远并不在意。即使林致远明白那些小孩儿的心思,也只会觉得可笑了。   傍晚,林致远要走得时候,出现了一群人。他们笑嘻嘻地走到林致远面前,自发抬起桌椅。   泊明无奈笑道,“这都是火锅店的员工,他们集体罢工,说来送您回家。”   林致远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有的憨笑打招呼,有的害羞低头。林致远默默记下,回了个灿烂的笑容,把人都弄得晃了下神。   朱深笑着打趣,“不愧是我们灼华公子,瞧瞧这排面,啧啧,啊!”   林致远慢悠悠地收回了手,成功收到了一个幽怨的眼神。   “爷,今天心情好,所有来的人,追加一个月的月俸。”   林致远留下一记惊雷,便加快脚步回家了。   裴云星听着众人的欢呼,嘴角上扬,步伐轻快。   值得吗?   好像还不错。   自此,林致远很少出去了,每日守着贾敏晨昏定省。打手的事全权交给了析木,商铺交给了泊明,订购药品与油的事交给了泊泽,而析承与林强则日夜苦练武艺。   林致远默默画出了连弩的模型,订做了十七个,至于箭是能做多少要多少,全运进了林家。挑了十五个会箭,却没有近身作战能力的人,练习准头。   一个多月悄然过去,林家全体进入了备战状态。即使有系统盯着,林致远也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几乎每日都有人来试探,开始是两人,之后就是五人十人,大大小小的剿灭了四五十人。   后院的花都营养过剩了。   【宿主,有一百人快来了。武功上乘二十人,都是亲信。总督下狠手了,是像让林家为他陪葬。】   林致远笑笑,利落地起身,拿起了连弩,“这不是巧了吗?猪也是那么想的。”   林强听到林致远的声音就起来了,很快就通知了所有人。有了提前的准备,林府并没有措手不及。   林如海想让林致远护着贾敏与林黛玉,他出去。可是林致远快速留下一台连弩,直接锁上了门,气得林如海破口大骂。   即使是轻功弹跳的高度也有限,也需要借力点,东西南北四处院墙,林致远都留了人守着指挥。按计划让人把院墙中间堆上柴,油泼在墙檐上。小厮刚泼上油,还没来得及把油桶放下,人就来了。   四方上院墙的共二十人直接被带火的箭射中,林致远冷眼看着他们在火中起舞下落,被箭贯穿。   火光在林致远的脸上跳跃翻涌,让他染上了些许温度。 第34章 贾敏逝世   意识到翻墙不安全的人,留了一部分人在院墙守着,另一部分转移到了门口。借着院墙的火点燃了林府的大门,林致远叫人泼湿了大门。   对方像是耐不住性子了,想直接撞门,可是林致远怎么会让他那么快得逞呢?   混着辣椒粉的水直接顺着门缝,泼进了撞门人的眼里。这一声惨叫在夜晚听着,极为凄厉,让人胆寒。   林致远成功惹恼了门外的人。他们的攻势越来越猛,有人成功从院墙上进来。林致远一手连弩,一手握剑。泊明与泊泽护在他左右,泊明握着大砍刀,泊泽手中拿着毒药。   进来的还没靠近林致远,就直接没了。不过打手对上亲兵倒是可以看出很吃亏,两个打手对付一个亲兵都很吃力,三个打手才能占一点上风。   林致远大喊,“洒。”   打手抽手退后,背风面的人洒出了辣椒面,迎风面的人迅速掩住口鼻退开。自己人几乎没几个中招的,亲兵却没有一个人躲过去,各个都咳嗽不断,惨叫连连。   连弩趁机收割人头,一时间尸横遍地。   林致远:还剩多少人?   【还剩二十多人,都是主力。他们在集中打算攻击一处。】   林致远环顾四周,他守得东院高墙,打手几乎都负伤了,还重伤两个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泊明伤了左臂,泊泽的毒粉虽然没有用完,但也不多了。   其他方向的院墙应该也差不多,甚至更差,倒不如转移阵地。   林致远让受轻伤的与带连弩的相互配合,将人手的聚集主院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一批连弩手。   林强与析承的状态还算好,受了点轻伤。然而,析木看起来就不妙了。析木的左肩被人捅穿,大腿的伤口外翻,整个人鲜血淋漓的。   林致远强压住颤抖的手,面色镇定地吩咐泊泽留下毒粉去治疗伤员。   所有重伤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撤走,连弩的发射的声音与惨叫声一同响起。   林致远握住手中的长剑,直面赶来的豺狼,分散了他们的注意,让埋伏的人成功撤离。   领头的人注意到林致远,脚尖轻点,踩着一众人的肩膀,几步掠到了林致远面前,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直直向林致远劈去。   “小鬼,去死吧。”   林强抬手去挡,却被林致远一脚踹开,身子一移,大刀劈到了两人中间。   领头人的刀一看就很重,林致远的长剑根本不可能拦住他的大刀,所以他只能借助自己瘦小的灵活躲闪,顺便把泊泽的毒粉扬了过去。   领头人包裹得严实,毒粉也只是灼伤了他遮挡的左手,并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其他人都被缠住,林致远只能靠自己。他一边不停地躲避着领头人像逗猫一样的骚扰试探,一边找机会不断地放冷箭。   直至林致远终于重伤了领头人的肩头,他被激怒打算直接送走林致远。   林致远躲闪不及,被划伤了大腿。面对迎面而来的大刀,林致远手腕翻转,提起长剑迎上。长剑被直接劈断,林致远来不及吐槽剑的质量,就被刀锋逼得连连后退。   林致远打算殊死一搏,能带一个走,他就算赚了。   看着领头人的靠近,林致远紧紧握住手中的连弩,突然银光一闪,温热的血液径直喷射到林致远的脸上。   林致远用衣袖擦拭着脸上的鲜血,还没与来人说上话,就不可抑制地干呕。   秦一幽怨地扶起林致远,默默腹诽什么仇什么怨啊,看见我就吐。   有秦王的人加入,林家一会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有林强他们照顾林致远,秦一就默默地担负起战后处理的工作。不过,确实很是专业,至少没有把人全埋在后院,还把后院的尸骨弄了出来,一起带去了乱葬岗。   泊泽来回奔波治伤,管家叫来了小厮,婆子,林强把主屋的林如海放了出来,又叮嘱贾敏与林黛玉不要出去。   林致远在泊泽心疼的眼神下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把急忙赶来的林如海吓得不轻,看林致远的眼神像是看掉进灰窝里的豆腐一样吹不得,打不得,又气得牙痒痒。   林如海恶狠狠地留了句好好休息,就出去善后去了。   秦一回来就去看了林致远,交给了他一封温览的书信。林致远收下就放在了床头,没敢打开。   林府被林致远折腾得实在恢复不了原状,只能借助他物遮挡一下,明天在做打算。   林如海看着死去的两个打手,还有七八个重伤的人,心里止不住的后怕。如果他没有给温览写信,会不会……他不敢想。   即使伤口处理的及时,但还是有人夜里发起了高热。泊泽几乎整夜没睡,守着伤患。   秦一整夜守在林致远床边,看着小孩一次次的惊醒,又累得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什么都做不了。   七天后,林致远的伤才好利落。林如海也想办法与来宣召的将军联系上了,里应外合将总督压上了囚车。然而,贾敏时好时坏,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而御医还在路上。   只是贾敏终是没有等到御医,就快不行了。   林致远默默握住贾敏伸出的手,多年忧思早已让贾敏抛却了往年的气色,但柔软的接触还是保留着一如当年出生一样的温暖,只是不在像当年一样给足了林致远接受现实的力量。   林致远忍住了眸中汹涌的泪水,哽咽着说,“母亲,你再撑一下,会好的。”   贾敏看着林致远笑了笑,喘着粗气,接力靠在林致远怀里,在他耳边耳语,“以后,那个水……不要……在外面拿……出来了。”   贾敏忽略掉林致远眼中的惊诧,温柔地对林如海叮嘱,“老爷,将来一定要照顾好孩子,也要多多在意好自己。”   “敏儿。”   贾敏顿了许久,还没说话泪水便不断的落下,哽咽断续的声音,铺开了直白的现实。   “致远,母亲知道你很不喜欢贾家。但是母亲还是想求你和你父亲,如果将来贾府必然衰败,请帮母亲保住贾家一丝血脉。我想去下面,能见你的外祖一面。”   林致远咬着牙,沉默了许久。林如海上前接过贾敏,温声答应下来。林黛玉在一旁哭红了眼,默不作声。   贾敏一直盯着林致远,终是在希望快要破灭前,见到了林致远点头。   贾敏如释重负地笑笑,轻言轻语地哄着悲痛的三人。到最后或许是脑子不太清明了,贾敏一直重复着让他们相互照顾的话,直到眷恋的闭上了眼。 第35章 我们在前,送你一程   林黛玉病倒了。   林如海强撑着为贾敏在年前料理好后事,安排回到本家下葬,回来也病倒了。赶上来的御医匆匆接手了诊治林黛玉和林如海的任务。   然而,林致远似乎都来不及悲伤,就要主动承担起家事,承办年礼,往来人情。只是每日早起,习惯性的问安,一次次的提醒着他骨感的现实。   管家准时送来的一碗碗的苦药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至少它陪林致远撑过了林家最艰难的时刻,只是一直将养着的身体还是回到了之前的病态。   明文十七年的新春,林致远身体亏空,险些晕倒。林管家的母亲张嬷嬷也就是林如海的奶嬷嬷,匆匆赶来,与林如海深谈了一下午,林如海才渐渐好转。   张嬷嬷留下帮忙,减轻了林致远不少负担。不过,火爆的脾气让她把除了林致远之外的林家上下都阴阳怪气了遍。   下人都安分了不少,林致远乐见其成,思虑着如何把嬷嬷留下。而张嬷嬷励志要把林致远养好,每日想着各种办法给林致远补身体。   日子终于舒心了,林致远才想起了教养嬷嬷的事,便叫来了秦一问问。   秦一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   别问,问就是无语。   “大爷,你就没看看信吗?”   林致远心虚的咳了咳,勉强笑笑,“呵呵,文字哪有口述有吸引力。这次是我欠了秦王的,和我先生没一点关系,对吧?”   秦一沉默不语,他怕他一说话,就又被带着走。   毕竟上次秦王都在交谈中被讽刺的灰溜溜回去,现在甚至都学会反思自己了,可见林致远的战斗力。   惹不起,躲得起。   林致远见秦一不说话,就嬉笑道,“你们暗卫这种职业都喜欢装哑巴吗?”   秦一不置可否。   林致远自觉无趣,随手把信拿起来,读了起来。   信的中心大意不变,是一封责备的信,只是带了温览特有的阴阳怪气。开头第一句就是亲切的问候。   哟,你还活着呢!   林致远苦笑,没错,是这个味。   温览:圣上已经暗示年后会召你父亲进京。你安分点,至少让我能见到活着的你。至于其他的,等你来京城再说。   林致远撇撇嘴,小声埋怨道,“就这三言两语的,还写信呢,都没有我写的文章字多。”   林致远抬头对上秦一躲闪的视线,勾唇轻笑,“秦一啊,你说我先生不会是为了我去求了你主子吧。”   “那你主子的条件是什么呢?”   “啧啧,总不能是逼婚吧。秦王不是这样的人,对吧,秦一。”   秦一嘴角一抽,死死的闭紧了嘴。他毫不怀疑如果他说是,林致远现在就能把他赶出去。   “你在怕什么,不会是我猜对了吧?秦王就这么趁人之危?”林致远的眼犀利的扫到秦一身上,缓缓试探,“还是说如果你回答了我,先生付出的东西可能就失效了。”   林致远笑笑,“秦一,你在林府待的太久了。我最近都打了好几个喷嚏了,想来秦王是想你了。”   秦一默默腹诽,真可怕,猜到了一半。不过,他可不想我,他巴不得我多待会呢。   “我帮你收拾,明天就走。”   秦一尴尬,他保证他这是第一次这么不受待见,“大爷,不用,差不多就这两天了,我们一起走就行。”   林致远呵呵一笑,这是赖上他了。   “是吗?既然如此,我还是很期待去上京呢。不如秦哥帮帮忙,让我能早点去。”   秦一笑着,点点头,不赶他走就行。   殊不知他在未来的几天里,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今天的答应。   *   明文十七年二月,京中传来圣旨,念在林如海铲除朝中毒瘤的功绩,封赏为正三品户部侍郎,不日上任。   当林如海交接完任务时,林致远已经安排好了店铺掌柜与所有行装。   不过,这也多亏了秦一与他带来的人帮忙,林致远没有客气的把他们利用到了极致。   每当秦一觉得他自己快被榨干的时候,就看见林致远一碗碗的灌着药继续忙。他实在不好意思,与一个与他一样忙的病人说自己不行,于是就继续被林致远压榨。   林府除了张嬷嬷与必须留下看守的人,林致远将所有能带走的都带离了这片伤心地。   望着昔日的家,林致远默默收回了视线,踏上了马车。   “致远。”   急促的马蹄带起了阵阵飞尘,却没有遮住来人的呐喊。   林致远掀起帘子,就看到朱深与裴云星策马而来。不多时,他们就赶上了林致远的马车。   朱深停住马,就没好气的开口,“你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走啊?还是不是兄弟了。”   “就是,好歹相处了那么久,竟然要一声不吭的走了,太不够意思了。”   林致远笑笑,“我应对不来离别的伤感,就没有告知你们。本是给你们留了信的,倒是没想到你们来了。”   朱深撇撇嘴,小声嘟囔,“谁说离别都是伤感了,我巴不得你走呢,至少没人管我了。”   裴云星笑笑,满不在意,“明年我们就又相聚了,有什么离别的伤感。致远,你想多了。”   朱深压着情绪,勉强笑笑,“致远,我们是来给你开路。”   裴云星挥动马鞭,清朗的声音响起,“致远,我们在前,送你一程。”   两个少年在前策马,不紧不慢地护在马车两侧,踏着寂静的晨光,奔向码头。   林致远终是在登船前就被风沙迷了眼,回望着岸上的风景别过头,向前。 第36章 入京城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刚好够对来路告别,对未来憧憬。   因为贾敏的离开,林致远不用着急准备科考。他可以用很长时间来应对贾府,拉开他们与贾府的距离。   不过,有人好像等不及了。   *   林致远还未登岸,就发觉岸上热闹的场景。于是打发青云去守着黛玉,让林黛玉先别出来。   林如海站在船头,皱眉思虑,“致远,京城不比扬州,你做事要小心。”   林致远远望,轻笑道,“儿子省的,会注意分寸。相安无事最好,有事我也不是软柿子。”   【宿主,是贾府的贾琏。】   林致远:呵呵,这就安排人来接了。   林如海弃船上岸不久,林家在京中的老仆前来见礼。   林致远见过了京中留守的林宁管家,张嬷嬷年纪大了,林州便被林致远留在了扬州,只带了他儿子林强。   林宁安排来人搬运行李,还打发了轿子来林致远与林黛玉回府。   “姑父。”   林致远回头,就看见了一个精神虚浮的贵公子,只是一身华衣锦服到底是被糟蹋了。   贾琏三两步走到林如海面前,声音沉痛,“姑父,我姑姑她……”   提起贾敏,林如海面色忧伤,声音都轻了几分,“你是?”   林致远差点没笑出来,礼数可以压制人,当然也可以被别人压制。   贾琏收了脸上的尴尬,悲泣道,“姑父,我是贾琏,我姑姑……”   林如海平静如水的心情还是起了波澜。   “敏儿安葬了。贾府是有事?”   “姑父,姑姑去的突然。我本意是要在年后去给姑姑上炷香,不曾想姑父来了京城。”   林如海有些动容地淡淡开口,“你有心了。致远,见过你琏表哥。”   林致远浅笑见礼,“今日多谢琏表哥来迎了。只是今日实在不便招呼链表哥叙旧,父亲一会儿就要收拾一番,面见圣上。家中又还没有归置好,不然致远定是要缠着琏表哥逛逛京中风光,可惜了。”   贾琏见到神仙般的表弟,很是高兴地嬉笑道,“表弟说笑了。家中老祖宗日夜盼着表弟表妹入京一见,特意派我来等着。想来你家中一应事物都为处理好,正好随我回去住住。”   林致远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悄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状似天真又哀伤的道,“是外祖母想我们吗?总听母亲提起,但一面都不曾见过。母亲应是与外祖母相似的吧,我想她了。”   说着林致远就伤感起来,低沉的情绪带的贾琏也有些不舒服。   美人伤心自是一种风景,但要是能带动人的情绪就是为我所用的利器。林致远从来不介意示弱,毕竟有便利不用是傻子。   贾琏想起早逝的姑姑,自是对林致远有些心疼还有些愧疚,只能柔声安慰。   林如海有正事要做,就默默先行离开了,留下了林致远与贾琏。   林致远不好推辞就答应下来,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建议,要乘着轿子去京城的街市转转,满足一下好奇心。   贾琏自是同意了林致远的请求,毕竟他的差事已经办好了。   林致远叫出了林黛玉,林黛玉带着幕篱看到林致远身旁的贾琏,就皱起了眉。如此穿着,当真是和哥哥说的一样,贾府的人都自觉高人一等,没有规矩。   与贾琏见礼后,林致远让林强取了马匹,林黛玉做上了一家的小轿,就带着手下的一群人,加上秦一他们,逛了一圈京城。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不久全京城的人就知道了林家人回来了。   林致远很满意看到的京城分店情况,就没有多逛,直奔荣国府。   到了荣国府门口,林致远就看见了原著描写的庄严贵重的模样。不过,还是没长进。   林致远冷笑,“琏表哥,贾府的大门是修缮了吗?毕竟门面是大事,想来今日贾府是不太方便的,如此我们兄妹还是改日再来吧。”   贾琏一脸茫然,看着开着的角门,就一阵火起。只能先安抚住林致远,又高声责问,“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开门。”   门房苦笑告罪,“琏二爷,这门是上面通知关上的,我们也没办法开啊。”   林致远笑笑,“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贾琏拦住林致远,陪笑,“林表弟,今日是我的错,你且等等,我问问。”   林致远气愤道,“怎么是琏表哥的错呢?定是有人要害大舅舅啊。”   贾琏一脸茫然,关贾赦什么事。   林致远叹气,“琏表哥,你有所不知。我如今已经是举人,有功名在身,若不是母亲,我今年也是要科举的。这角门……”   林致远状似为难的开口,“这角门是小厮仆妇走的,我若是走了,让人知道,定是要参大舅舅一本不敬圣上,藐视皇威的罪。我虽是初来京城,也知道京中规矩多,这定是有人要害大舅舅啊。我怎么能还没见面,就惹麻烦了。”   林致远温温吞吞的声音,一字一句敲在贾琏心上,带着规劝的语气,小声说,“我劝琏表哥赶紧去提醒一下大舅舅,查一查这府中乱传话的人,不然不经意就会让人害了。”   贾琏整个人愣在当场,林致远避开贾琏的阻拦,高声道,“走了。”   贾琏也不好在街上再多阻拦,只能看着林致远远去,没有办法。   林致远半路上给泊明与析木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心领神会的退开了。   林致远到家,便心情不错的自顾带着林黛玉四处逛了起来。   只是林黛玉就没有林致远如此豁达了,愁眉苦脸的,逗笑了林致远。   林黛玉羞恼的瞪着林致远,闷闷不乐的。   林致远笑够了,才开口,“你在想什么呢?”   “我们如此是不是不太好。虽然我也不太喜欢贾府,表哥的穿着一点都不像家中有丧事的人,但这样做,会不会对父亲不利。”   “父亲初来京城,定是有人盯着的。”林致远故意顿了顿,见林黛玉的眉皱的更深,就上手抚平,“不过,你是不是低估我和父亲了。这点小事不值得你操心,你可以学着看着,我与父亲是如何做的。等嬷嬷来着,她教你的会更多。”   林致远收回手,笑笑,“好好休息,之后你会忙起来的。”   一个瘦小的孩子一脸羡慕的,挪到林致远与林黛玉面前,弱弱地问,“大哥,我住哪里?” 第37章 林致清   林致远闻声回头,看着面前不敢靠近的孩子,心中喟叹。   林致成见林致远皱眉,默默垂下头,咬着唇,身子都缩了缩,整个人都唯唯诺诺的。   林致远哑然,虽然他一直忽略着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但又不能否定事实。他总有一天要直面这个现实。   林致远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抬头,站直。”   林致成闻声瑟缩了一下,顶着林致远的视线缓缓抬起了头,站直了身子。   林致远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开口,“过来坐。”   林致成慢吞吞的挪过去,悄然坐在林致远身边。   林黛玉也不知要说什么,气氛一下就低沉下来。   林致成幽幽地声音传来,小声得都听不太真切。   “对不起。”   林致远默不作声,林黛玉难受得撇开了脸。   林致成似是积蓄好了力气,加大了一点声音,“对不起。”   林致远游走的眼神重新回到了林致成的身上,冷笑,“你为什么道歉呢?你想让我们回答什么。”   林致成紧张的摆手,急忙解释,“我没有任何意思的,就是觉得我应该对你们说一句。”   林致远漠然置之,林黛玉轻声道,“没必要。本就与你没多大的关系。”   林致成垂眸静坐,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   林致远幽幽开口,“你明日去找父亲改个名字吧,我读着绕口。就叫林致清吧,记在主母名下,清清白白挺好。”   林致成明白林致远的意思,没有犹豫的点头。   “哥哥。”林黛玉有些微惊,绞着手中的帕子没有继续说话。   林致远说完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真累啊。   “我会抹去安姨娘与如姨娘的所有痕迹。林家只有主母,你懂吗?”   林致成犹豫着默默点头。   林致远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还是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心。   贾敏在世时,林致远就发觉了这个孩子的有意靠近。然而,林致远没有在这孩子身上察觉到任何恶意,相反他还很沉默乖巧。   林致远有事不能在贾敏身侧,只能用系统关注时,就能看到林致成每日折一枝梅花或编一只草蚱蜢,悄悄地放在贾敏的窗前。   在贾敏的灵堂前,林致远也瞧见过他来,便暗暗支开了所有人,给了他一个机会。林致远默默冷眼看着他恭敬的叩首,忏悔道歉着本不属于他的罪过。   五年的冷待,并没有让他仇恨埋怨,只是变得沉默乖巧。   林致远还是愿意相信他性子是好的,不是演的。林致远愿意给个融入的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了。   林致远起身,换了身衣服,带上了林致成出门看戏。   两个带着白色幕篱的小公子衣着素净,身量确是自成一派风流,像是误入闹市的仙童,一大一小,引人侧目。   只是身后跟着的人,一看就不好惹,周围的人就算有意也不敢上前搭话。   林致成对外面的街市很是好奇,但又不敢多看。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林致远身后,偷偷瞄两眼街市,在看看林致远,在偷偷瞄两眼。   林致远看着好笑,便让秦一带着林致成逛逛。自己则随便找了个摊位坐下,静静地听着周围的闲言碎语。   林致远听够了,就随意找了个茶室静静耳。不久,小崽子就气鼓鼓地回来了。   看见林致远,小崽子就又把自己缩起来了,闷闷的坐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   林致远也不问,就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推到小崽子面前。   小崽子连看都没看,直接灌进嘴里。一时间整张脸都皱的像包子一样,看到林致远动作就急忙提醒道,“大哥,苦。”   在林致成的注视下,林致远面不改色地小酌了一杯浓茶。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不及你的脸苦。”   “太吵了,我们走吧。”   析木与泊明干得还算不错,把今日的事闹大,传到朝臣耳中。就算有人有意为难,也都会自讨没趣。   想让贾家绑上林家,还是省省吧。二舅母太毒太蠢,这种人沾上就会倒霉。看戏就挺好。   *   一个鬓发如银的老母忧心道,“怎么还没来啊?琏二,去接了吧。”   邢夫人笑着搭腔,“琏二这几天早早就去码头等着呢。想来是林姑爷还没到,到了琏二定是会将人带到老祖宗面前呢。”   王夫人手上拿着一串佛珠,笑道,“琏二最是会办事,我差他去接,定不会出错的。”   邢夫人睨了王夫人一眼,默不作声。   姑娘们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贾母才重新坐回塌上,只是眉间还是染上了忧色。   不一会儿,贾琏怒气冲冲的进屋,瞧见贾母才面色缓了缓行礼。   贾母被两个丫鬟搀扶起迎上前,“人呢?接回来了吗?”   贾琏一脸为难,“本来是都到门口了,可是又回去了。”   贾母皱眉,厉声道,“怎么回事?”   贾琏也是一肚子委屈,就直接到个干净,把林致远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贾母一开始听着林致远码头说的话,想起贾敏满腔心疼难过。可当听到角门一事时,当即就变了脸色,锐利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怒火中烧地盘问起了门房。   一通盘问下来,门房很快就牵扯出了周瑞家的,贾母剜了眼王夫人,叫来了周瑞家的。   眼看贾母当即就要发作,探春急忙上前劝说,王夫人在一旁默默帮腔。邢夫人看热闹,出言讥讽,霎时间正堂宛如菜市场一般吵吵嚷嚷。   贾母直接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单独留下了王夫人说话。探春见形式不好,就指了个人传话,而自己则悄悄地等在外面。 第38章 狐狸洞里的小狐狸   贾母灌了口茶,压下心中的火气,恨恨开口,“我原以为你是个老实的,上一次的事只以为你是好心办了坏事,念在宝玉的情分上,并未与你为难。没想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糊涂,针对两个小娃娃,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是想直接气死我吗?”   话落,茶杯重重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王夫人默默低下了头,掩饰好了眸中划过的怨毒,颤抖的声音遮住了心中的不甘,“老祖宗,我怎么会针对两个未曾谋面的孩子呢。您知道的我整日吃斋念佛,是最不会与人为难的,更何况是与宝玉年纪相仿的孩子。这次是我手下人的错,我定会严惩他们。只是他们跟在我身边久了,也有了脸面,到底是不好把他们赶出去的。”   贾母冷笑,“你当我老了,什么都看不清了。你是什么心思,我能不明白。我如今给你脸面,是因为宝玉和元春。你给我记住了,好好的在你的佛堂呆着。至于你手下的腌臜东西,你可藏好了,不然我就给你废了。滚。”   王夫人扶着地起身退去,双手死死的攥着,指甲都深深的陷进手心,刚出门就见到了匆忙赶回来的贾宝玉。   “宝玉,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进学吗?”   贾宝玉嬉笑着揽住王夫人的手臂,温声回道,“我听说祖母生气了,就回来看看。”   “是宝玉吗,怎么不进来?”   贾宝玉笑道,“是我,老祖宗。”   说着就松开了王夫人的手臂,往屋里走。   看见坐在榻上笑得和蔼的贾母,贾宝玉就蹭了上去撒娇,“我可是听说老祖宗生气了,就匆匆赶回来了。若是父亲问起,老祖宗可要帮我说话呀。”   贾母被贾宝玉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连忙应着,“好好好。”   这边一派和睦的祖慈孙孝,而林如海那边就有点压抑了。   林如海随领路公公一路进宫,到了御书房外就一直等着。一直没有被召见,林如海被弄一头雾水,但一直不敢松懈,就面色如常的等着。   半个时辰后,圣上身边的太监蔡公公领着之前去往林家宣旨的小公公迎上来,带他进去。   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御笔抬头,身子慵懒的靠在龙椅上,漫不经心的一举一动却威压尽显。   林如海顶着强压的视线行礼,“臣林如海,请圣体躬安,圣上万岁。”   “如海啊,最近的事都做的不错。不过,到了京城,还是要再接再厉。”   “臣明白。”   明文帝笑着责骂,“站久了吧,都是一群没有眼力见的,也不知道给你搬个座。”   林如海默不做声,蔡公公笑道,“是老奴的错,没有注意。”   小公公听话的搬了座椅,林如海谢过后慢慢坐下。   “如海,你家中孩子可好啊?”   “托陛下的圣恩,子女皆安。”   明文帝语气平平的说,“朕记得你家中的长子是个聪慧的孩子。他如今多大了?”   “回陛下,长子致远已经十四了。”   明文帝轻叹了一口气,“十四岁就已经是个举人了,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要因为他母亲耽误三年了,可惜了。”   林如海额上渗出了细汗,试探地轻声回道,“年纪还是太小,性子容易冲动,沉沉性子也好了。”   明文帝瞥了林如海一眼,沉声道,“年纪小总是要学的,不如就去国子监吧。朕有空也可以去见见。”   林如海起身跪下,“臣替犬子谢谢陛下。”   明文帝摆摆手,笑道,“朕不过做个顺水人情罢了,太子可是一直念着他来呢。”   林如海面色不改,心中却一惊,“臣会替犬子谢殿下惦念。”   “小孩子的事,你就莫要管了。”   林如海连忙应是,内心却翻涌。   “朕听说,你与温览交好,日后也要多多走动才是。行了,你退下吧。”   林如海躬身行礼退下,由蔡公公领着出去。   林如海走到半路,四下无人时,悄悄塞给蔡公公一块玉佩。   蔡公公笑着推托,“林大人,您这不是要我为难吗?”   “不叫公公为难,我这是许久未见您,想请您吃盏茶的。”   蔡公公笑着收了玉佩,“陛下是一直记得林大人的,咱家也是不敢忘记。林大人不必紧张,大人的未来还长着呢。小公子也是个有福的,大人只要好好享福就好。”   林如海又掏出一袋金稞子,塞给蔡公公,笑道,“小孩子难免有不懂事的时候,我就这一个嫡子,还请您多多照看。”   蔡公公笑着拒绝,“这个咱家可是不敢收的,不过,咱家也不怕告诉你,小公子是个受看中的,不会出什么大事。”   林如海见此,也没有在推托,只是拿出了个小玉牌,笑道,“这个犬子开得吃食店的包厢玉牌,这个就给您用了。您若有时间可以赏脸。”   蔡公公笑着收下后,送他出宫。   回到御书房后,蔡公公就交了底。明文帝打量着小玉牌,轻笑,“醉香楼。没想到是这个孩子的。还以为是镇北王府里那个的呢,倒是让朕惊喜。这个朕要了,剩下的你收着吧。”   蔡公公笑眯眯的收下玉佩,温声开口,“林大人是真疼爱小林公子的,想来小公子是个好的。”   明文帝睨了他一眼,轻声道,“狐狸洞里养出的小狐狸,是个有主意的。”   与此同时,小狐狸带着自家的小崽子,敲响了秦王府的大门。   林致远被人带到了正堂,默默等着。小崽子在陌生的地方待着,安静静的,不敢多言。   林致远的视线扫到了小崽子,小崽子就马上坐直坐得板板正正的,头也抬起来直视前方。   林致远在来时,就纠正着他的坐姿,让小崽子都形成条件反射了。   “哟,稀客啊,”秦王闲庭信步而来,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你还好啊。”   林致远一脸真诚,“托秦王的福,我一切都好。还要多谢秦王相助,我这不一到京城就来道谢了,想这早点把人还给您呢。”   秦王的阴阳怪气瞬间就被噎住,连笑都有点僵硬,轻声道,“其实也不是那么急。”   林致远像是没听见的自顾自的喝茶,小崽子偷偷打量着两人,看着哥哥默默闭嘴。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就打破了沉静。 第39章 是不是不行   温览快步走到正堂,林致远连忙起身迎出去,扑进温览怀里,温声喊道,“先生。”   温览上下打量着林致远,见他还好,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轻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致远笑得灿烂,抱着温览不撒手。温览也是许久没见林致远了,不忍拒绝,就依着他调皮。   “咳咳咳。”   秦王见师生两个相互依偎,有些牙酸,就想咳咳几声引起注意。结果却换来了林致远得意的挑眉,弄得秦王有些手痒。   林致远见好就收,温声道,“先生,你住在哪里,我以后要去哪里找你?”   温览抚了抚林致远的头,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京城,我的宅院就住在林家老宅附近,以后你上门也方便。”   秦王沉声开口,“淮锦,你不再多留一会了吗?”   温览笑笑,回道,“近日,多谢王爷款待了。我许久未归家,如今想得紧,就不打扰了。”   林致远:三个月了都没进展,秦王你是不是不行。   【啧啧,宿主我怀疑你在……】   林致远打断:把怀疑去掉。可以直接证实了他就是不行。   【……】   林致远看戏看得欢快,猝不及防地收到了温览的眼刀。   “你呀,好好养着的身子,如今全又糟蹋回去了。我看你的性子是该沉沉了,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该如此为难自己。”   林致远乖乖听训,不敢反驳,亦步亦趋的跟在温览身边卖乖。   坐着的小崽子悄悄瞥了秦王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回程的马车异常安静,温览的低气压不断地外冒,刺激地两个小崽子抱团取暖。   温览把两个孩子带回了温府,狠狠地责备了一通林致远的冲动,就安排了房间让他们住下。   温府早就留出来林致远的房间,一应物品都很是齐全,不用再添置。林致远毫无负担的直接带着小崽子住下了。   以林致远对陆轻韵的了解,再加上月欣月希的机灵,林黛玉也不会在林家老宅住下,定然会被长公主府留下。   这就可怜了家中的老父亲,独自留守。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贾府势必还会来人,我如此病弱,妹妹还身娇体弱的,弟弟也还小,那老父亲就独自坚强吧。   林致远把安排的明明白白,殊不知老父亲出宫,就来了温府,贾府的人直接扑了个空。   晚间,林致远看见林如海时,还有些微惊,随即就差人回去看看林黛玉还在不在府上。等人报了信,林致远才放松下来。   温览与林如海聊着近些年的朝政,林致远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时不时的抬一下头仔细思索一番。   然而,小崽子就简单了,反正现在也听不懂,那就埋头干饭。   饭不香吗?   饭后两个小孩子近乎同步抬头,异口同声。   “我有事想要与父亲说。”   “我有事想要与父亲说。”   两个孩子互看一眼,林致远挑眉笑道,“我不急,你先说,反正我一会也要去书房的。”   小崽子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了林如海,低声道,“父亲,我要改名字。我想叫林致清。”   温览了然,这些事他也是知道一些的,也惊讶与林致远为何会带上小崽子出来。只是多年的默契,师生两个都不会对对方的事多问。   就像林致远不会问他为什么会在秦王府,他也不会问林致远为什么带上这个孩子。   林如海也惊讶于林致远会做出这个决定。本来他也很头疼的事,儿子都迈出第一步,他自然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林如海默默地点了点头,告诉小崽子明天就带他去办。   林致远见他们谈完,就语气平静的抛出一记惊雷,“贾府让我走角门。”   三脸震惊,过后就是愤怒。   林如海怒气翻滚,最后干巴巴吐出句,“过分,真是没规矩。”   温览眼神微眯,冷笑,“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脸面。”   林致清皱眉,恨恨开口,“他们就是故意的欺负人。如果哥走了,林家就是京城的笑话了。如果哥不走,就是不敬长辈,过门不入。”   林致清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很小声说,“现在,估计整个京城都知道哥没进贾府了,还有人不清楚内情,说话……”   林致远抬眸,没想到小心翼翼的小崽子,思维倒是快,有意思。   “没错,我没进贾府。不过,估计现在都清楚全貌了。明日朝堂,父亲都可以装作不知情,顺水推舟,将事情闹大,双方有了隔阂,之后分开也就简单多了。”   林如海有些颓唐,厌烦与贾府的作为,但又一时半刻断不开。   林致远点到为止,乐呵呵地笑道,“先生,你知道什么好的书院吗?”   “鹿山书院就挺好,你问这个干嘛?”   林致远指了指小崽子,勾唇浅笑,“他到读书的年纪了。”   林致清瞬间就垮了脸,本就与林致远有三分相似的脸,更添了几分幽怨。   林致远得逞的笑笑,眸中光华流转,恍若神仙,让小崽子情不自禁的往他身边靠了靠,随即又懊恼的垂下头,怨怪自己没有抵抗住。   林如海见林致远笑得灿烂,就幸灾乐祸地道,“陛下圣御,让你明日去国子监报道。”   林致远收了笑意,眉心微蹙,“我们都不在家,黛玉不就会被贾府接走。”   温览思索道,“给黛玉的教养嬷嬷已经在我府上了,明天你可以先见见。黛玉带上这宫中的教养嬷嬷,去住两天应该也是使得的。”   林致远拿出镇北王送的玉牌思量道,“不知长公主府可不可以多留黛玉几天。”   温览撇了眼玉牌,沉声道,“应该是可以的。” 第40章 谈判   塞北寒风凛冽,白草遍地,黑沉的夜晚酝酿着北上的最后一战。   五个月前,陆轻舟从深入敌营失联。镇北侯为稳住军心,带病上阵,与北戎厮杀。   双方不分上下,僵持了近一个多月,伤员无数,众将士都身心俱疲。   随着陆轻舟的副将重伤被巡逻的将士找回,让本就浮动的军心更加急躁。   直到影三带着镖师队伍运来十车伤药急速而来,大部分伤员得到了及时救治,保住了性命,军营的氛围才稍好了些。   镖师队伍里有一部分人,是举家逃难到了他处,如今重回故土,能贡献出一份力量,都欢欣鼓舞。他们经常在将士们穿梭,听将士们的讲述着他们杀了多少个敌人,有多么英勇。   镇北侯也从影三那里得知了药品来源,默默记下了林家。   影三根据影子留下的痕迹,四处探查,终于在北戎的一户叫多泽的商人家中,找到了陆轻舟。   多泽的父亲原本是黎朝人。当年互市他的父亲为了赚钱,来北戎进货。没想到北戎撕毁盟约,攻打黎朝,他的父亲也就被强留在了北戎生活。   当年太上皇惨胜,双方的边境线并不明朗,其实也起了要回故土的心思。可是双方积累的仇怨太深,几乎让他寸步难行,只能守在边境小镇中。   而多泽本就是在父亲对故土的怀念中长大的,再加上他父亲想魂归故土的遗愿,多泽对黎朝很是向往。   于是看到了受伤的陆轻舟,他第一个念头不是告发,而是悄悄将他带到了家中照顾。   等影三找来时,陆轻舟已经清醒了,为了报答他答应多泽会带他回黎朝,但身上的伤让他行动受限,无法传回消息。   如今影三来了,陆轻舟即使惊诧,也不会放过这个里应外合的机会。   更何况,他掌握了敌营的军械近况,就算粮草的位置会变,但军械这种东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会有的。   陆轻舟紧紧握着手中的锦扇,幽暗深邃的瞳孔藏匿了万般思绪,却未能被人窥探分毫。   如果林致远在的话,他就会发现他找不到的锦扇这时落到了陆轻舟的手里。   血红的霞光渐渐隐退至荒漠,呼啸的北风卷起满天的风沙,暗中蛰伏了一个月的狼终于亮出了他的爪牙。   冲天的火光悄然蹿升,借助着强劲的北风,打了北戎一个措手不及。然而,纵火者却早已退出了场地,隔林观望。   陆轻舟望着慌乱的敌营,薄唇微勾,拉响了随身的信号弹。突兀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不仅提醒了远方的军队,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北戎的领军带着一队人直奔陆轻舟的位置,陆轻舟干净利落地弯弓搭箭,笑道,“我先送你一个见面礼。”   箭矢穿过凛凛的寒风,直直射在敌人的旗杆上,飘扬的军旗犹如风中落叶坠落,惊起了一地尘埃。   陆轻舟带着手下的影卫埋伏,借助林中的地形便利伏击,拉满的弓箭直指领军之人的咽喉,松手箭风径直划过,悄然带走了来人性命。   领军之人坠马,北戎来军溃散,陆轻舟身披银色铠甲,率军冲锋,一队轻骑宛若一柄利剑直插去敌军的心脏。   不多时,镇北侯率领大军赶至,包抄北戎,北戎全军四处逃窜。北戎元帅弃城而逃。   经此一役,黎朝生擒北戎将领一人,斩杀将领四人,士兵七万。北戎元帅与三位将军率领三万军队潜逃,黎朝收复边境一城。黎朝折兵一万,共折兵三万。秦王世子陆轻舟从军队先锋升为将军。   黎朝与北戎双方隔城对峙,北戎元帅没有撤退,也没有冲杀。双方都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不过谁也没有脱离战场。   休战十日后,北戎元帅被北戎皇帝召回。镇北候见北戎如此行事,便给明文帝递了个折子。   明文帝大悦,派鸿胪寺人员与兵部侍郎一同远赴边关,处理战后谈判事宜。   一个月后,陆轻舟护送谈判人员至两国边境中央,与北戎谈判。   陆轻舟一身玄衣便服,手里拿折扇,打算去见识见识言官谈判的盛景,却不想在帐外见到了北戎元帅元木。   元木并没有认出陆轻舟,见到也是以为他的谈判的文官,只是在目光落到了他扇子上时,嗤笑出声,“没见识的蠢货,黎朝虚伪的小白脸。”   青年逆光站在帐前,面色晦暗不明,闻声也只是眸光微闪,轻轻掀开帐帘,笑道,“看来北戎并不是诚心来谈判的,我想就没必要谈了吧。”   帐篷里的人都是一惊,兵部侍郎反应过来,接话道,“秦王世子所言甚是。”   北戎的谈判官脸色有些难看,互相看看,皆是不明所以,主谈判人不悦道,“我北戎从始至终皆是诚心而来,不知这位秦王殿下何出此言?”   陆轻舟凤眼冷凝,轻笑道,“不如你去问问你家的元帅为何?顺便我再提醒一句,处理好这件事,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不然我可看不到北戎的诚心。”   第二日,北戎使团的主使带了许多东西,来拜访陆轻舟。陆轻舟笑纳了东西,谈判却依旧没有继续。   半月后,北戎元帅受到训斥,奉旨离去。陆轻舟言笑晏晏的去送了他一程,顺便送了他一句黎朝的俗语。   狗眼看人低。   北戎皇帝已经因为战败而对北戎元帅十分不满,如今又耽误谈判,更是招致责骂。所以北戎元帅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愤然离去。   陆轻舟也不好为难北戎使团太过,致使两国谈判崩裂,便放手谈判事宜。   北戎主使见此松了口气,谈判热情空前绝后的高昂。对于一些小事,也是能决定就决定,完全不见了之前的拖沓。   兵部侍郎以为整件事是陆轻舟的计策,每次见到陆轻舟都和颜悦色,背地更是多次夸耀,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什么算无遗策,统统都安在了陆轻舟身上,一时间整个谈判队伍都对陆轻舟大加赞赏。   陆轻舟知道后,也是笑笑不置可否。   没人知道,其实他只是打听了一些事,想早点回去了。 第41章 长公主的心思   温览笑着给林致远介绍面前的两个嬷嬷,“致远,这是安嬷嬷,这是尚嬷嬷。嬷嬷,这是林家大爷。”   嬷嬷躬身行礼,林致远侧开身子,受了半礼,温声道,“不知两位嬷嬷之前是做什么的,都擅长什么方面呢?”   安嬷嬷规矩的上前,言辞谨慎,“老奴之前是伺候太后娘娘的,擅长女红针线,中馈主持。”   “老奴之前是伺候太妃娘娘的,擅长教导规矩,谈吐交友。”   林致远点了点头,笑着说,“相信先生已经与嬷嬷说过了,而且嬷嬷们都是宫里的老人,有些事自是不用我多说。”   “我林家虽然比不上王孙贵族,但若是嬷嬷尽心尽责,到时候小姐出嫁后,嬷嬷无论是想荣养,还是想继续跟随小姐,我林致远可以保证嬷嬷晚年生活顺遂,魂归有人祭拜。”   两个嬷嬷互相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尚嬷嬷开口问道,“不知大爷说的有人祭拜,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微微抬头,浅笑道,“我的意思是身后之事,我会为嬷嬷安排。当然,若嬷嬷想认个干亲,且双方同意的话,我也可以做个见证。”   尚嬷嬷微愣,行礼道,“大爷,我愿意去伺候小姐。”   “大爷,我也是愿意的。”   林致远受了嬷嬷的礼数,笑笑,“那日后就麻烦嬷嬷们了。小姐养在深闺,有些事还是需要嬷嬷们提点一下的。”   “是。”   温览默默骄傲着弟子的手段,面上却丝毫不显地板着脸。等嬷嬷们下去,才面色稍缓。   “先生,今日早朝如何?”   “就知道你要问,那事倒是有人提及了。 不过,你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圣上最多责备几句。你那大舅舅看模样倒是与你父亲没有丝毫芥蒂,不过也不热络。你那二舅舅却上前交谈了,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撇的干净。”   林致远冷笑,“倒是让我猜得准。不过总是要去一趟贾府的,倒不如趁着黛玉不在府中去。”   “你有主意就好。断亲不急于一时。”   “我明白的。先生,我近日想去一趟长公主府,我贸然登门需要准备什么吗?”   温览皱了一下眉,疑道,“为什么要去长公主府,去找黛玉?”   “我昨日思索了一番,黛玉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若一直住在长公主府还是有些不妥。”   温览一直没有妻室,自是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只能说帮他打听打听。   *   林黛玉自从到了长公主府,整个人都是懵懵的状态。   昨日,林致远走后不久,陆轻韵上门把林黛玉请到府中做客,林黛玉本以为就是待一会,没想到长公主特别热情,直接留她住下了。   林黛玉若面对冷言冷语,还是可以应对的,至少不会让自己吃亏。可若是对方热情款待,她就有点手足无措了。   林家人口简单,林如海与林致远又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弄得小黛玉没有多少经验应对突如其来的热情。   再加上,黛玉对哥哥近乎盲目的崇拜,长公主三言两语,黛玉就把哥哥的情况都交代出去了。   长公主自然是知道儿子女儿都挑中了林家的孩子做朋友,早就想见见了。只是儿子不中用,交了朋友也带不回来,只是简单书信往来,还护书信护得紧。   之前,长公主还觉得奇怪,她这一双儿女,一个是有些沉闷的性子的,一个是厌烦京城的人际,两人几乎就是一个没有朋友。可是这两个人偏偏都是偷跑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交了朋友,关键还都是林家的。   这林家其实她也知道一点,之前挺风光的,算的上是清贵人家。只是做母亲终是不放心,让夫君查了查,查了也没什么问题,自然就放下了。   可一见到林黛玉,长公主就明白女儿为何寻了她来,确实是一个风流人物。   小小年纪就足可见未来的风韵,还是个温柔谨慎的性子,又有才情见地,足可见她的家教不错。   只是虽然聪明,但眼神太过清澈了,太容易让人看懂了,这估计也是陆轻韵喜欢她的原因。   至于他哥哥,听人说总是不全面的,不如找个机会见一面。比如,路过一下国子监。   林致远丝毫不知自己被惦记上了,正打算回林家看看,布置的怎么样了,有时间再出去喝杯茶。   只是刚到林家不久,贾琏就上门。   昨日,贾琏告知完老祖宗,就去与贾赦说了一声。   贾赦醉卧美人膝,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见贾琏来了也没有起来,只是静静地听完后,嗤笑出了声。   “像啊,真像,和他母亲一样是个不吃亏的。都是兄弟姐妹,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一下。”   贾琏应了,贾赦就让他下去了。   贾母的人去请,结果扑了空。第二天,贾琏就被委以重任,等着林家人回来,再去请。   正巧赶上林致远在家,贾琏自然就来了。   林致远倒是热情的接待了贾琏,就是丝毫不提去贾府的事。   贾琏也是有本事的,只是三言两语就把话引了回来。   林致远无奈笑笑,“家父与黛玉现在不在家中,等家父回来,我自然是要去拜访外祖母的。”   “致远同我回去一趟也是可以的。”   林致远迟疑不决,“这不会失了礼数吧。”   “这有什么失礼的,都是如此亲近的关系。”   林致远佯装推脱不过,笑道,“这……,好吧。那我就麻烦琏表哥,带我认人了。只是请琏表哥等等,我让人准备马车。”   贾琏笑着应了,林致远留了小厮照顾,就去准备了。   不一会儿,林致远就与贾琏上了马车,后面还让人抬着七八箱子的东西跟着。贾琏问了箱子,林致远也是神秘兮兮的笑笑,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林致远忽略贾琏抓心挠腮的疑惑,静静地煮起了茶。   三月的天还是有些冷的,林致远的身子不太能受得住寒风,只能披着狐裘,怀里揣着汤婆子出门,当然再添上有一杯热茶就更好不过了。 第42章 入贾府   短短的路却不知走了多久,反正看到的人倒是不少,也有人问了林府的家丁。家丁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去那里拜访。   在古代什么都慢,但就是流言不会。不一会儿,风向就变了。人们也只会记得林家是敬重长辈的,而贾府就不太懂规矩了。   在贾琏忍不住再问之前,贾府终于是到了。这次贾母为了提林家的身份,倒是把贾府的正门侧门打开了。   林致远默默受了老人家的好意,家丁也抬着东西进了院子。   贾琏要把林致远先领到后院,却被林致远拦住了。   林致远笑道,“劳烦琏表哥,我还是先去拜访一下两位舅舅吧。毕竟我已过了七岁,男女大防还是要守的。”   “这……”贾琏有些为难。   “早去早回,我也好去早见见外祖母。”林致远言语真挚让贾琏也说不出什么。   “那你且等一等,我去通报一声。”   “琏表哥随意。”   贾琏把林致远带到偏厅等待,不一会儿,贾赦就收拾好自己出来。   林致远规规矩矩的上前见礼,丝毫挑不出错处。   只是贾赦一直盯着林致远,模样有些失神,最后还是贾琏出声提醒贾赦,他才反应过来。   林致远被看得有些烦躁,想到贾赦的书中荒唐不禁带了些恶心,不过面上却不显,还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贾赦喝了口茶,掩饰住了起伏不定的心绪,才缓缓开口,“致远,是吧。你的气质仪态当真不错,倒是想我的一位故人,只不过多添了一抹病色。身体可是不适?”   “多谢大舅舅关心,这都是从娘胎出来的病症了,一直用药养着倒还算好。至于有几分想舅舅故人,想来我与母亲是有几分相似的。”   贾赦摇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与林致远热络的聊了几句其他的。   不一会儿,贾政姗姗而来,林致远见礼落座。贾赦称思及过往,有些不适,便要离开了。   林致远叫住贾赦,让林强拿了两个盒子出来,分别给两人。   “这是……”   “这是外甥给舅舅的见面礼,还请舅舅不要推辞才是。听闻大舅舅喜欢字画,这幅鹤啼幽谷就送给大舅舅了。二舅舅最喜欢读书,这大师孤本就是二舅舅的了。”   贾赦笑眯眯的收了,叮嘱了两句其他的,便离开了。   贾政也很高兴,只是还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询问林致远师承何处,课业如何。   林致远低垂着眉眼,回道,“家师温览,去岁已经是举人了。”   贾政颇为欣喜的问了林致远几句学问,便对林致远越看越满意,直至贾琏提醒,才道,“嗯,不错。致远在这就如同在家一般,不必拘谨。老太太也是想你想的紧,我就不留你了,改日在与你探讨探讨学问。”   林致远笑着应下,心里却默默腹诽,老学究。   待贾琏带着林致远到时,就听见贾母焦急的询问催促。   贾琏笑着抬起门帘,“老祖宗,你看谁来了?”   林致远逆光而站,面如冠玉,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光华流转,身姿纤细,一身月白衣袍坠着一块上好的雕兰紫玉,手上还拿着一把描兰折扇,更衬着他芝兰玉树。一举一动都自带仙气,不似凡尘人。   贾母被两个丫鬟搀扶着急急迎上来,将林致远搂在怀里,心疼地大哭起来。屋里的人都颜面哭泣,林致远也有些受不住地红了眼。   他明白不论日后如何,老人家此时此刻都是出自真心疼爱。   待到众人劝住了贾母,贾母才仔细为林致远介绍屋里的众人。   “这是你大舅母。”林致远上前见礼。   “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   林致远低着头,远远行礼,恭敬又客气。   “二舅母怎么不在?”   “她吃斋念佛惯了,不必理会她。”   “去把姑娘们请来,今日他们表兄来,所以不用去上学了。”   林致远急忙笑着开口,“外祖母,我如今岁数大了,实在不合适见妹妹们。”   “你的妹妹们都年岁尚小,只是见一面,不妨事。你还有个混世魔王的表弟,他们日日都在一处,兄弟姐妹之间的还是要相处相处的。”   两个婆子得命离去,林致远笑笑不置可否,既然改变不了环境,那就约束自身。   不一会儿,三个姑娘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林致远打开折扇,低着头见礼认人后才坐下。   三春稍稍抬头,不自觉地偷瞄着林致远,悄悄地红了脸。丫鬟们上了茶,众人才问及贾敏的事。   林致远垂着眸,轻咬着唇,一脸为难地轻声道,“外祖母还是别问了。”   贾母听罢有些急切,目光如炬的盯着林致远,“你说吧,我撑得住。”   林致远掩下眸中的暗芒,低声开口,“母亲自五味子的事之后就郁结于心,之后姨娘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便害了母亲。人是救回来,但体内还是有了余毒。之后,外祖母送来的人做事做的不舒心,就在门口叫骂,母亲就被气得余毒复发,没有多少时日了。”   林致远说完就低声抽泣,贾母听后则大发雷霆,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没有人告诉我,都是黑心肝的。去,去把那两个婆子的家人都给我打杀发卖了。”   贾母拍着桌子,捂住胸口,呼吸都急促起来。   林致远见状不好,忙上前帮着老人顺气,“外祖母,你别吓我啊。”   贾母一手紧紧握住了林致远的手,一手捶着心口,双眸垂下两行清泪,整个人都萎靡起来,“是我,都是我害了你母亲啊。”   林致远扶着贾母,低垂眼睑,劝慰道,“外祖母您别难过,母亲是最敬重您的,定不会怪您的。”   【宿主,你这是安慰,还是扎心啊。】   林致远:我安慰得不明显吗?   系统:……   众人急忙上前安慰,林致远默默闭上了嘴,退到一旁。   贾母好不容易缓住,见林致远已经退到了众人身后,就把林致远叫到跟前紧紧抱住,久久不撒手。   “怎么和你母亲一样瘦弱啊?”   “自小便是如此了,日日将养着。用滋补的食物供着,小心在意着,平日也没有什么影响。”   “你妹妹如何,也与你一样吗?” 第43章 小弟我怎么会说谎呢   “妹妹终究是女孩子,身体更加娇弱些。其实本来应是一同来看外祖母的,但是昨晚被她京中朋友接走小住了。”   “京中的朋友,是谁?你父亲可查好了,莫让人骗了,让你琏表哥去查也行。”   林致远忙拦住贾母,笑道,“父亲查好了,是好人家的女儿。”   贾母掩面叹了口气,转头就吩咐鸳鸯,去她的私库把滋补的药材拿出来,给林致远带走。   林致远还没来的及推辞就听见外面一阵笑闹。   “是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   林致远虽心念微动,却依旧维持着良好的坐姿微笑,在贾母怀里分毫不动。   见王熙凤进来,林致远才起身见礼。   “你不认识她,她是这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儿,你叫她凤辣子就是了。”   探春红着脸开口,“这是琏嫂子。”   林致远笑道,“见过琏嫂子,早早就听琏表哥提起嫂子。今日一见,果真如表哥夸赞的一般。”   见众人投来善意的调侃目光,王熙凤微微挑眉,红着脸嗔道,“他还会来夸我,也就你哄我。”   “怎么会呢,小弟我是最不会说谎的。不信你问问琏表哥。”   【宿主,你心虚吗?】   林致远:不会说话,可以把嘴闭上。我喜欢哑巴系统。   系统:……   林致远笑着把贾琏推出去,贾琏第一次见王熙凤在大庭广众之下羞红了脸,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走到了王熙凤面前,贾琏才回过神,旁若无人地轻声哄着人。众人看着他们的视线越来越灼热,王熙凤实在有些受不住,便佯装气恼开口,“林表弟,真真是长了一张巧嘴。”   林致远缩在贾母怀里偷笑,一脸无辜道,“谢谢琏嫂子夸奖,小弟是最会说实话的。”   “你真是,我不与你说话了。”   贾琏上前护着人,笑道,“当真是个读书人,最是会说话,也不饶人。”   林致远笑笑没有多言,毕竟再逗下去就不礼貌了。   随意看了眼身后的青云,便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就当是我不是吧。”   林致远接过青云手中的盒子,笑道,“既然如此,这个就给琏嫂子做赔礼吧。”   王熙凤接过盒子笑道,“是什么呀,你要是糊弄我,我可不依。”   盒子缓缓打开,一副红宝石头面在木盒中也丝毫不掩风华,绚丽夺目,晃得众人睁大了眼。   邢夫人一脸羡慕的看着,三位姑娘绞着手帕,很是心动。   林致远从青纤手中接过三个上好的木盒,又对身后的两个女孩摆了摆手。   林致远把手中的一个木盒打开,交给贾母,笑着说,“外祖母,这副赤金翡翠头面是孝敬您的。院外还有几个箱子是留给您的。”   然后又把后两个盒子打开,“这两副蓝宝石头面是大舅母二舅母的。”   青云捧着一副珍珠头面到李纨面前,青忻则捧着三支足量鎏金的玉簪到三个姑娘面前。   贾母皱眉,“怎么到了在家如此客气?”   “一直都未曾见过面,只不过备了些薄礼,哪里是客气?我怎么会与外祖母客气呢。”   贾母点了一下林致远的鼻子,笑道,“当你是个聪明规矩的,没想到也是个小滑头。”   旋即贾母正色道,“既然收了致远的东西,就都好好的,日后要多多照顾表弟表妹。”   王熙凤忙笑着接话,“瞧您说的,就是没有这些东西,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呀。”   见众人都笑着称是,贾母随即才笑了起来。   “表弟如今几岁了,吃的什么药,丫鬟婆子若有什么不好了,也可以和我说。”   “琏嫂子管家是个中好手,自是没什么不好。”   王熙凤掩面失笑,喜滋滋的收下了东西,让人去收拾屋子,把林致远带来的人送去歇歇。   “表弟,今日可要住下来,要不我让人收拾个院子出来?”   “今日应是要回去一趟的,下人们近来在整顿行礼,若是收拾到了母亲的旧物我不看着,终是不放心的。”   贾母垂眸吩咐道,“找个离我近的院子先收拾出来吧,总是有时间要过来住的,收拾出来也方便。”   王熙凤应声,就让人去了。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三位姑娘被带了下去。   不多时,有人抬起帘子,林如海规矩行礼,“小婿见过岳母,岳母身体康泰。”   贾母瞧了眼林如海,就让他坐下了。   “你如今到了京城,事事都要注意。若是有忙不过来的,可以把两个孩子送到我这来。”   林如海低头恭敬的应了。   有林致远缓和气氛,一会儿众人就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但也算是热闹。   眼见夜幕微垂,林如海与林致远就要起身告辞。贾母气闷,林致远哄了好一会才脱身出来,两人带着人往温府赶。   林致远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进府蹭饭,狼吞虎咽的模样看得温览一阵皱眉。林致清悄悄的把他爱吃的菜不动声色的推到他面前。   林致远愣了一下,也没说话,就继续干饭。   用过饭后,林致远满足的瘫在椅子上,揉了揉饱腹的肚子,悠哉悠哉。   温览扫了眼林致远后,默默移开了视线。林如海也是没眼看,林致清则是坐在林致远身旁,掏出了几颗山楂糖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揉了揉小崽子的头,笑眯眯的收了。然后,直接抱走了小孩,给小孩上课。   林致清一脸幽怨的看着满脸快乐的哥哥,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笔写大字。   林致远快乐的度过了一晚,第二天就忙了起来。林如海与温览都去上朝了,林致远只能自己去了国子监报到入学了。   好在国子监的掌院常先生对林致远很是和蔼,丝毫没有脾气的,带着林致远逛了逛国子监的各个地方。 第44章 改日再见吧,太子殿下   穿过集贤门,正路两边常青树葱郁,寒风之中依旧不减生机。   林致远亦步亦趋的跟着常先生,打量着四周风景。处处红墙碧瓦,雕梁画栋,廊腰缦回,尽显庄严肃穆。   “先生。”   一个身穿浅蓝色弟子服的学子踱步而来,见到林致远微微行礼过后,就在常先生身边耳语。常先生听后,为难的看了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注意到常先生的目光,就率先开口,“常先生若是有事,可以先行去忙,我自己四处看看也是可以的。”   “既然如此,致远你且在这稍等片刻,一会儿我让世安来陪你逛逛。”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待两人走后,林致远直接就近找了凉亭随意坐下,整个人放松下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必须来国子监,林致远一点都不想出来,闷声赚钱他不香吗?毕竟下次科考的时间太远,没必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学堂。   林致远想学武,虽然此道不至于太过精通,但至少也要有能力可以自保,只是身体有些不允许。   【宿主,看我,看看我。】   【你还在为身体而发愁吗,你还在为不能学武而苦恼吗,看这,这里有无所不能的系统,有系统这些都不需要担心。】   林致远嘴角一抽,缓缓勾出一个浅浅的弧度。   林致远:系统,你知道吗,你漏了一句话。   系统:??   林致远:用不了吃亏,用不了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系统:……   林致远:你就像是那个传销组织,也好比是二元一件的小店。   系统觉得自己的胸口莫名又中了一箭,于是默默地抱紧了自己,隐退到角落安静下来。   林致远也不是不听劝的人,听话的打开积分商城,自顾自地查看商品。   但对于一个积分都没有的林致远来说,看积分商城那就真是看看,实在是买不起。   确实是有增强体质的好东西,但是真的贵,林致远也就只能望梅止渴了。   林致远叹了口气,默默的退了出来,整个人都瘫在凉亭的石桌上。   一股凉意透过了狐裘,蔓延到林致远身上,让他打了寒战,直起了身子。   只是余光却不经意的扫到了假山后的衣角,林致远默默收回视线起身过去。   “你看我的衣饰可还得当?”   “得当得当。”小侍敷衍的回道。   话音刚落,小侍的头就蓦然的被敲了一下,一回头就看见了瞪着他的人以及他身后的林致远。   小侍睁大了双眼,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却被瞪着他的人打掉。   “怎么了,像见鬼了一样?”   小侍压低了声音回话,可惜他对面的人却没有听清,正要凑近细听。   “这晴天白日想来是没有鬼出现的。”   “那倒也是。”身着一身浅蓝弟子服的人猛的回头,就对上了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眸。   “这位兄台,你是来接我的吗?”   对面的人咳了几声,掩饰了面上的尴尬,笑道,“没错。我叫叶世安,是常先生叫我来带你四处转转的。”   林致远清亮的眸子微眯,旋即抬眸浅浅的笑道,“那就有劳世安兄了。”   叶世安想悄悄地打量林致远的神色,却不想被风华乍现的笑迷了眼,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小侍见状悄悄翻了个白眼,默默上前为两人开路。   这一路上,两人相处的倒是融洽,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打扰。   林致远学识还算过得去,叶世安说什么,林致远都能回两句。   等逛得差不多的时候,叶世安的眼睛亮亮的盯着林致远,弄得林致远都有些发毛。   待到林致远说要分开时,叶世安的眸子缓缓的染上了黯然,甚至都带上了些许挣扎。   叶世安沉默了许久,抬头问道,“致远,若有人骗了你,你会原谅他吗?”   林致远柔声笑着,声音却无比坚定,“不会。”   叶世安的眸瞬间就失了光彩,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让一旁的小侍都有些责备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毫不在意的笑笑,转身离去,带起了叶世安身边的一阵微风。   只是走着走着林致远缓缓抬手摆了摆,轻笑道,“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改日再见吧,太子殿下。”   水擎蓦然抬头,望着远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拍了拍身边的小侍,轻笑道,“他认出我了,他早就认出我了。”   小侍被拍的趔趄,幽怨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随即连忙应是。   太子殿下转身边走边思索,“你说,他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呢?”   小侍沉默不语。   太子殿下似是想到什么,气愤道,“恶劣,太恶劣了。”   “他一定是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之后,还装作不知,在最后才道出,就是想看我为难。如果我承认了他刚给出的答案,我们之间也就不再不存在欺骗的问题了,就变成一场简单的见面。”   “哼,父皇说的没错,他就是一只小狐狸。”   太子殿下拍了拍一旁呆滞的小侍,浅笑道,“愣着干什么,我们回去了。”   *   林致远告别了太子,就回到了之前停留的位置,见到了真正的叶世安。   太子殿下自带天潢贵胄、浑身矜贵的少年意气,而真正的叶世安则是一身文人的书卷气,自有通身的君子风,似柳看似轻柔却无比坚韧。   林致远认命整理好自己,才急步上前,抬头露出了一个乖巧可爱的笑,不等叶世安开口,就急急出声,“不好意思啊,世安哥哥,我刚刚认错人。我也是直到那人带我都逛完了,才知道的。世安哥哥等很久了吧。”   叶世安对上一双亮晶晶却又带着自责的眸子,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虽然刚刚许久都找不到人,确实有些急,可是他叫我哥哥欸。   “无妨,我刚也有些急事,所以没来太久。你不必在意。”   林致远笑道,“那今日多谢世安哥哥了。我逛的差不多,就不多留了,还请世安与常先生说一声我离开了。”   叶世安缓缓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嘱咐道,“致远,莫要忘了明日入学。若是有事,尽可以找我。”   林致远抬头笑着应下。 第45章 鱼死网破?   林致远慢悠悠的坐着马车到温府,接上了林致清,直奔醉香楼。   醉香楼是林致远在京城开的火锅店的分店,菜色在之前的火锅店的基础上又多加了十道硬菜,如今的生意还算红火,于是林致远还不想再加菜色。   醉香楼的蔡掌柜还有一小部分人是泊明之前从扬州带来的,挑选的都是会变通也是会说话的。蔡掌柜见林致远来了,就将林致远引到了包厢。   林致远点了个火锅,林致清也没什么意见,两个人就在包厢里等着。林致远时不时的问几句林致清的功课。   其实本来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带林致清去书院看看,合适的话就把温览的举荐书交上。至于入学考核,林致清虽然一直担忧,但是林致远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小崽子现在与他住在一起,只要书院合适,小崽子的魔鬼训练就会提上日程,对此他想裴云星应该深有体会。   小崽子丝毫不知将来的几天里他会受到什么摧残,此时正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瞧着街上的风景。   正午时分,京城的街道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商铺的招牌旗帜高高飘扬,行人川流不断,入眼的都是繁华盛景。   林致远见小崽子兴致勃勃,便打算带着他下去看看。可是两人还没起身,就见一轻骑从街上径直而过,直直往皇宫方向去了。   林致远挑眉笑笑,毫不在意地拉上小崽子的手在街道上逛了起来。   林致远打量着成衣铺的样式,就选了一两件衣服,就颇不满意带着小崽子离开。边走边想着要不要再开一家布料店。   走着走着林致远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他也没有在意,直接把小崽子去书院要准备的东西置办齐了。   小崽子看着林强析木怀里的一堆东西,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抽。转头看见林致远还在继续开心的挑选,小崽子识趣地默默跟上没有说话。   虽然他哥能花,但是他哥也能挣,他们家绝对不会穷的吃不上饭。   他哥这点小爱好,他已经长大了,也能赚钱,林家还是供得起的。   林致远也不知自己竟在幼小的孩子心里树立如此的形象。估计知道也会揉揉小崽子的脑袋笑他傻。   毕竟林致远手握中馈,要是林家真吃不上饭,林致远也会是第一个知道并采取措施的人,哪里用得着他操心。   林致远试探了许久,终于找到一点痕迹。他的感觉是没有错的,确实是有人在暗处跟着他。   只是是谁的人呢?   林致远状似未觉的牵起小崽子的手,回到醉香楼。让林强他们带着小崽子先上去,他则躲在大堂一侧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不一会儿,林致远就找到了人,只不过倒是没想到是个熟人。   影三跟到醉香楼大堂并没有上去,就随意找了地方坐下,要了点吃食。   察觉到一双未知的视线,影三的手下意识地移到了腰间,结果抬眸就对上林致远戏谑的笑。   见林致远发现了,影三也不藏着,大大方方走到林致远面前行了个礼。   林致远没有在大堂里说什么,只是示意影三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包厢。   小崽子听话没有出去,但终究是坐不住,小小的身影就在门口来回折腾。   林致远推门,小崽子一时不察被门撞得险些摔倒。林致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小崽子的后衣领,避免了小崽子脸着地的悲剧。   小崽子站稳之后,转身见到影三,尴尬的笑了笑,就躲在林致远的身后。   影三见到小崽子如此依赖林致远也只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待到三人坐下,林致远就让林强析木他们自己下去找掌柜寻吃食。   “你主子又派你来监视我?”   林致清不清楚情况,默默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口茶,结果来没咽下去就听见林致远的话,直接呛到了。   林致远嫌弃的看了眼小崽子,手却不停地给林致清顺着背。   影三则被噎住,不停地感慨着这林家大爷说话是真直接,却没想到小的更直接。   林致清停下呛咳之后,一脸不满的抢了影三的碗,气鼓鼓的小脸像是河豚一般。   林致远很好奇,手感怎么样,想着就动手戳了戳,直到得到小孩儿幽怨的目光才满意地撒手。   林致远回忆了一下手上的触感,感叹到好软,不亏是我林家的孩子。   【宿主,男人不能说软。】   林致远尴尬的轻咳一声,没有搭理系统,回归了正题,“我不需要任何人以监视为前提的帮助,至于上次的事,我们已经两清,非有必要我想不必再见了。我觉得你应该清楚。”   影三有些不知所措,他清楚林致远的性子,也知道此时必须要顺着林致远来,不然鱼不一定死但网一定会破,但主子的命令让他左右为难。   林致远见他犹豫,就知道他再认真考虑。其实林致远本来也没打算一次就成功,毕竟人家是暗卫,以服从命令的准,能犹豫已经很不错了。   林致远示意小崽子把碗还给影三,小崽子虽然不情愿,但也乖乖听话。三人就这样吃着火锅,整个包厢就只有餐筷挪动的声音。   影三吃得这顿饭太煎熬了,他甚至都决定下次有什么事,他一定要先把饭吃完再说。   见林致远吃好了,影三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道,“我这一个月还是跟着你,但我不会把你的行程告诉主子,如何?而且你留我在身边,也安全不是?”   林致远笑笑不置可否,影三见他默认了就送了口气跟上。   只是可惜秦一不在,不然他一定明白林致远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带着小崽子去鹿山书院探寻的倒是顺利,见林致清对这书院并不反感,林致远就在山长那里交上了举荐书。 第46章 何霁   山长看着倒是一个和善的人,林致远送了些东西,劳烦山长照看孩子。   山长很是不悦,并没有收下东西。林致远就明白山长的为人了,也没有再说。只是交上了束脩,就带着小崽子回去了。   等到第二天,山长就收到了来自好心人为孩子捐赠的笔墨。林致远没有遮掩,所以山长很快就知道了好心人为何人?   山长看着面前的一车的文具,终究还是没有退回去。   *   晚间,林致远挑了京中管家的儿子林星跟着林致清,又将林致清交给了析承照顾,指派了青云过去,与之前照顾林致清的丫头云乔一起成了林致清的一等丫鬟。   安排好一切,林致远就为林致清讲述了他的魔鬼训练计划,听得小崽子的脸都皱成一团。   临睡之前,林致远还让影三收拾好他明天要用的东西。   一夜好眠。   林致远早早的把小崽子从床上叫起来晨练,安排好小崽子一天的功课,让析承看好小崽子,就踏上了去国子监的征途。   常先生和善地把林致远安排进了天字号第二班,林致远很是坦然的接受了安排。   讲课的先生看了一眼林致远,就示意他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林致远也不介意随便选择的空座坐下。   只是林致远听了一会就皱起了眉,怎么都是自学过得知识。   听着学过的知识,林致远实在是无聊得有些想睡。但为了不浪费早晨清醒的大脑,林致远翻开了一本之前还没看完的书,继续埋头苦读。   还没读完十页,林致远的手肘都被人碰了一下,抬头就见一个小纸条被推到到自己面前。林致远漫不经心的将纸条藏好打开,纸条上写着,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何霁,你也觉得姜先生讲课很无聊吧。你在看的什么话本子,我可以和你一起看吗? (*^▽^*)   林致远了然,他这个新同桌大约志不在此,却又迫于无奈只能在这苦守。   林致远默默脑补了一场大戏,同情地看了一眼何霁,合上了书指着封面上的两个名字回答了何霁的两个问题。   何霁望着封面上的《论衡》,呆滞了一瞬,然后用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耸耸肩,也不在意何霁的目光,打开了书继续。   何霁又写了个纸条,推到林致远面前。林致远扫了一眼,正要回,就见一只大手拿走了面前的纸条。   林致远的视线随着那只大手抬起,就见常先生一脸愠怒。   就这样林致远入学第一天,喜提了站一上午的奖励,并结交了何霁这个难兄。   不过,林致远也是巴不得出来一趟,加强一下体质锻炼了,也就顺水推舟了。   林致远在课堂外扎了一上午的马步,看得何霁一愣一愣的。本来何霁想和他一起的,结果他就坐了两个时辰就坚持不住。   何霁自认他是天字号这几个班中扎马步数一数二的,可没想到没比过这个看着病弱的弟弟,就打击挺大的,也挺没面子的。   何霁看着林致远满满的好奇,注意到林致远越来越白的脸色,还有额上渗出的细汗。他直接环住林致远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林致远微惊,没料到何霁会这样,忙小声让何霁放他下来。   何霁像是放一个玻璃娃娃一样轻轻的把林致远放下,颇有一种张飞绣花的美感。   何霁挠了挠头,憨憨的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越来越白了。”   何霁高大的身躯罩住林致远,给了林致远一定的压迫感,只是一旦视线对上那张憨笑的脸,就只剩下莫名的喜感。   林致远嘴角勾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笑道,“我没事。”   林致远看着也临近正午了就没有继续扎马步,与何霁聊起了家常。   何霁是工部尚书何执老来嫡子。出于望子成龙的心理,可以说对何霁是倾力培养,只是何霁不喜笔墨,喜欢戎装沙场。但老尚书就这么一个老来子,平日里宠得紧,而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何霁有什么损失,老尚书恐怕就过去了。   何霁也是有此顾虑,所以压下了对边疆驰骋的向往。甚至想过大不了就在京城捐一个小官,这辈子就在父母身边尽孝了。   林致远听了何霁的话,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抬手搭在何霁的肩上,希望可以给他点力量。   其实,林致远觉得对何霁来说,禁军就是一个好去处。只是按何霁的年岁,等何霁入了禁军不久后,可能朝中就会迎来动荡,那时候禁军就必须是冲锋陷阵的那个。   林致远沉默许久,才漫不经心的开口,“要是真想从军的话,就先把自己变强,强到任谁都无法伤到你分毫。不过,即使是要从军的话,也是要读书的,毕竟兵不厌诈。”   何霁看第一次见的林致远,为自己考虑有些感动。   只是何霁来没来得及表示他的感动,林致远慢悠悠的话就击碎他。   “如果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丢人丢到边疆,还忍得伯父伯母伤心。把机会让给有能力的人,边境没准还能少没几个人。”   何霁咬牙切齿道,“林致远。”   林致远笑嘻嘻的回,“我在呢。”   看着林致远嬉皮笑脸的模样,何霁的心情莫名都好了许多。   何霁默默在心里道了声谢,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林致远在何霁的带领下,顺利结交了同班的学子,度过了第一天的课程。   *   林如海觉得黛玉久久呆在长公主府不太好,便在林府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提前递了帖子,把林黛玉接回来了。   京城林府的格局与景色都是与扬州相差不大的,林如海住进了主院的竹苑,林黛玉住进了西院的梅苑,林致远带着林致清住进了东院的兰苑。   本来林致清应该是要住进东北方的明园的,但是如今入学考核在即,他索性就直接赖在了兰苑,还让林致远表面嫌弃了许久。 第47章 黛玉入贾府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就入了夏。   林致远成功把历经摧残的林致清送入了鹿山书院,林致清入书院的那天抱着林致远满是感动(喜极而泣),看着严肃古板,蓄满胡须的老先生都觉得特别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按照书院的规定,林致清每月只能归家二次。为了让小崽子给书院先生留下个好印象,林致远扣下了伺候的丫鬟,只让析承与林星跟着。   等回来的时候,再让人去接,给孩子补补。林致清答应的都特别爽快,在他现在看来,只要不是他哥给他上课,什么都好。   *   林致远好不容易从国子监休息一天,还没想到去哪里,贾府就来人了。   其实这一个月,贾府也来了两次,都让林如海以林黛玉病了搪塞回去了。如今休沐,倒是不好推脱了。   林如海只好带着一双儿女去了贾府。到了贾府,林致远也顾不上什么其他规矩,只想着莫要让贾宝玉靠近黛玉。于是谎称想贾母了,随林黛玉到了后院。   不过,这次林致远倒是见到了王夫人。林致远装作没看见,带着林黛玉上前面见贾母。   贾母见林致远两人来了,早早地就被扶着起身,看着林黛玉的模样失神了许久。   “这是黛玉吧,你与你母亲真像,我见到你就想起了你的母亲。”   见贾母要伤怀,林致远抢先出声道,“外祖母,我不像吗?”   贾母拉住林致远的手,笑道,“像,都像。”   贾母拉着两人坐到榻上,左面抱着林致远,右面抱着林黛玉,笑得合不拢嘴。   林致远为妹妹一一介绍了众人,只是到了王夫人那卡了一下。   贾母沉了一下脸,才出声道,“这是你二舅母。”   林致远急忙带着妹妹行礼,做足了表面功夫。贾母也没有当众下王夫人脸面,只是在两个小孩行好礼后,又把人抱了回来。   林致远在贾母怀里笑着问,“二舅母,可还喜欢我送的礼物?”   王夫人僵硬的笑笑,“喜欢。”   林致远送给王夫人的那副蓝宝石头面,中间最大那颗宝石,其实是没有镶嵌好的。若是王夫人戴了,就会出丑。王夫人若是不戴,那么她提起一次私库就会被堵心一下。即使是转手,也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了。   只是林致远低估了王夫人的怨气,头面送去的当天,王夫人就屏退了下人,摔了头面,把最大的那颗宝石直接摔得找不到了。王夫人比林致远想到的任何可能都亏。   林致远注意到王夫人的强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提前撕破脸就不好了。   不一会儿,王熙凤就来了。刚一进门,就笑道,“林表弟,我可是知道你们来了,就马上赶过来。你还不给我介绍一下,你带来的天仙。”   林致远笑笑对黛玉道,“这是琏表哥的妻子,我们叫琏嫂子就好。快快给琏嫂子行礼,琏嫂子可是女中豪杰,你若是惹了琏嫂子,我可救不了你。”   王熙凤羞恼道,“你这孩子就可着我败坏。你可莫要听你哥哥的,也不要学他。”   林致远无奈地耸了耸肩,贾母看着这一幕乐不可支。   林黛玉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心里却对王熙凤有了些许亲近之意。   王熙凤与黛玉亲亲热热的聊着天,一会儿问吃了什么药,一会儿问读了什么书。林致远也没闲着,与贾母聊着,时不时的接着邢夫人的话。   王夫人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她不说话,林致远也不把话往她那引。   等到王夫人觉得尴尬时,就问了王熙凤可曾发放了这个月的月钱,王熙凤笑着回了,并把王夫人带入了聊天中。   只是王夫人时不时的看不起的语气,让林黛玉很不舒服,但碍于是长辈,也不好有什么表现。   林黛玉身后的两个教养嬷嬷也听出来了,提起了警惕。林致远关注着这边的动静,但为了看看两个嬷嬷的实力,林致远就没有出声。   贾母问到了照顾黛玉的人,林致远就顺水推舟的说道,“有四个嬷嬷,两个宫里的教养嬷嬷,一个奶嬷嬷,一个之前跟随母亲的姜嬷嬷,还有四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   贾母指了指黛玉身后的嬷嬷,问道,“这是……”   “这两个是宫里的教养嬷嬷。”   贾母点了点头,笑道,“我说怎么看其中一个有些面熟呢。你父亲是个有本事的,这两个嬷嬷可不好请,可见他对你们还算上心。”   “外祖母说的是。外祖母是见过大场面的,遇到过也不稀奇。”   贾母被林致远哄得开心,让人上了些水果点心,又让人去叫三春过来与黛玉见面。   三春早就听人来了,等了许久,才等到贾母来叫,兴冲冲的就过来了。   林致远也愿意让林黛玉交友,至于处不处的来,也没什么要紧。   林致远见三位姑娘来了就打开了扇子掩面,过了一会儿,王熙凤笑着提议带着黛玉去逛逛园子,五个人加上李纨就一起走了。   见贾母有些累,林致远知趣的说去两位舅舅那看看。   待到了正厅,林致远拜访了两位舅舅,就跟着林如海与贾赦贾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有了对比,贾政越和林致远聊越觉得自家儿子不争气,对林致远是满满的欣赏,对贾宝玉是十足的嫌弃。   晚间,林家一家被贾府留下用饭。有了长公主府的珠玉在前,再加上两个教养嬷嬷的教导,黛玉对贾府用饭的排场也是信手拈来。   林家父子三人一举一动都规矩有礼,还透着一股优雅,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用过饭后,有丫鬟端茶过来。林家三人都挥手让她们撤下了。   王夫人注意到,不怀好意地开口,“这饭后是要饮茶清口,可是这茶不和你们的胃口?”   林致远听罢挑眉,笑道,“二舅母说笑了,只是我兄妹身体一向不好,医书上说体弱的人要养身,等一段时间消化过后再喝茶,对身子有好处。父亲为了照顾我们,也就随我们一起了。想来二舅母没有看过医书,不知道也正常。” 第48章 初见贾宝玉   贾母不满的看了王夫人一眼,沉声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的身体最重要。”   王夫人一脸尴尬,林致远就当没看见王夫人的脸色,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贾母,像是只刚晒足阳光的小猫,整个人都满是慵懒。   待丫鬟把东西都撤了下去,林如海就要带两个孩子离去,不成想贾母发了脾气,非要把林致远和林黛玉留下。   林如海见情况不好,便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林致远会意,只能哄着贾母和林黛玉留了下来。   庆幸的是,林致远上次就提到了住处,林黛玉不至于像书中一样的住在碧纱橱中。   林致远吩咐了几个人去贾府的住处看看,收拾一番,自己则一直在贾母这盯着。   贾母前几日也听贾政说了林致远入了国子监,便笑着问,“致远,你在国子监可还适应?国子监不比家中,功课可还跟得上?”   “多谢外祖母挂念,孙儿还跟的上。”   贾母点了点头,笑着说,“那就好,黛玉呢,可读过什么书?”   “哥哥教过《四书》了,现在在读哥哥之前写过注释的书。姊妹们都读过什么书?”   贾母不在意的笑笑,“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瞎罢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脚步声。林致远回头望向林黛玉,就见两个嬷嬷不知从哪里取了面纱给黛玉戴上。   林致远挑眉,外面的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贾母还没从黛玉遮面中缓过来,就见到贾宝玉进来了。   “外客未见,就脱了衣裳,都吓到你妹妹。还不过来相见。”   贾宝玉看见屋中多了两个人,便料到是林姑妈的子女,忙来作揖。   林致远带着黛玉回礼,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只是此举过于明显,贾母一眼便看出来了,有些不悦。   林致远笑着握住了贾宝玉的手,把他拉到一边,笑着说,“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宝兄弟呀。可能是随缘,我就好像在哪见过宝兄弟一样。这一身天生的风流,倒是随了二舅舅,是个清雅隽逸的人。”   贾宝玉见林致远的模样一时迷了眼,笑起来更是让贾宝玉看痴了。   林致远一阵恶寒,加重了握着贾宝玉的手劲。贾宝玉吃痛回神,对上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眸,也没有喊出声。   “早就听说了林表兄是一个天仙般漂亮的人物,如今一见琏二哥说的果然不错。”   林黛玉低着头,皱了一下眉。   林致远毫不在意地笑着说,“父母赐下的样貌罢了。只是宝兄弟,下次可莫要看着我失神了。倘若我是个女子,此时父兄就应该上门教训你了。”   林致远的话引的贾母皱了皱眉,只是林致远笑的自然,说的也自然,倘若平常与人逗趣一样。让贾母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心思的人难免会多想。   林致远也不在意,他如此说,本就是为了敲一个警钟。   许是林致远的话起了作用,贾宝玉并没有一直盯着林黛玉看,只是终究是觉得熟悉,便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   林黛玉听后,委屈垂泪,无助地看向林致远。两个嬷嬷也是冷了脸色。   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何曾见过她?”   林致远冷着脸,沉声道,“是啊,宝兄弟说笑了。我妹妹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何况是千里迢迢的京城,宝兄弟可莫要瞎说,毁了我妹妹的闺誉。”   贾宝玉见林黛玉垂泪,连忙道。“是我说错,我只是看着妹妹面善。”   林黛玉止住泪,心中似曾相识的好感一扫而空,只垂着头不搭理贾宝玉。   “既是无心说笑,便都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也不必再提。”   贾宝玉连忙称是,林致远换了个话题问贾宝玉可读过什么书,可有什么功名。   贾宝玉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林致远也就没有追问。   只是贾宝玉直接给了林致远一个惊喜。   “原以为林表兄这般风光霁月的人,不会说功名利禄这等俗物,不成想林表兄也是个俗人。”   林黛玉气红了眼,冷笑道,“俗不俗的谁又说的清。若说俗,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口中吃的,哪一样不是俗人做出来的。你如此说和吃水忘了挖井人,又有什么不一样?”   贾宝玉惭愧,连忙告饶。   林致远似笑非笑,回道,“都是姊妹兄弟的,我是可以不在意的。只是今日的话若是传了出去,表弟日后的功名可就有碍了。”   贾母会意,吩咐了下人今日的话,谁都不要传出去。林致远冷笑,刚险些毁了黛玉闺誉时不提醒,如今倒是精心提醒,可见即使是愧疚于母亲,我们也比不上这命根子。   贾宝玉状似讨好的问林黛玉,“妹妹可读过书?”   黛玉本就在气性上,就淡淡开口,“不曾读书,只是识得的几个字。”   “那妹妹尊名为何,可有字?”   两个嬷嬷皱了下眉,刚要反应,就听见林致远笑道,“名字叫黛玉。至于字,宝兄弟就说笑了,女子只有及笄或者是出嫁时,能由尊者起字。我妹妹尚未及笄,又未到定亲年纪,怎么会有字。宝兄弟若是好奇,不如问问你的三位姊妹。”   三春一脸羞恼盯着贾宝玉,探春出声道,“林表兄说是,你是该多读书了。”   贾宝玉皱了皱眉,却没有开口怼回去,转了个话题,问道,“妹妹可有玉?”   黛玉不解其意,只能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从青纤手里取来了一块上好的烟玉,笑道,“自是有的,这不就是。”   “妹妹的玉怎么不是戴在身上?”   “不过是一块玉罢了,倒不至于天天戴着。”   贾宝玉听了,当即发起狂来,摘下身上的玉,直接摔在地上,喊道,“什么玩意,必须天天带着,说什么通灵不通灵,我不要这东西了。姐妹们都没有,就我有,可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 第49章 闲话?   林致远装作忧心,“宝兄弟,你如此就不怕吓到外祖母吗?外祖母年纪大了,我们应该注意才是。”   说着,林致远便一手扶着贾宝玉,一手捏住他的大腿,拧了一下。   “宝兄弟,可清醒了。”   见贾宝玉吃痛回神,林致远连忙从丫鬟手中拿过玉,给他戴上。   贾宝玉连忙去贾母那认错,贾母见宝玉如此很是欣慰。   林致远则退到一旁,安慰了黛玉后,似笑非笑地看着祖慈孙孝。   之后有林致远一直盯着贾宝玉,总在贾宝玉说出口之前,把他的话堵住,几人聊的倒是也顺畅。   最后终是贾母身体乏了,林致远就带着黛玉告辞回院子休息了。   到了院子,林致远却是没有先放黛玉去休息,毕竟挑拨离间这种事还是要趁早。   “黛玉,你觉得宝兄弟此人如何?”   黛玉皱眉不解兄长为何会如此问,毕竟平日里的林致远是从不在人身后论人是非。   也许兄长的光环太重了,黛玉思索了半天,便把林致远的所有反常都归结于是贾宝玉太不懂规矩,形容无状冲撞得好脾气的林致远都如此。   林黛玉越想越气,脸色也越发得阴沉。   林致远本来见林黛玉沉默不语,还以为是剧情太过强大,还想慢慢教不急于一时。可见了黛玉的神色就反应过来了,这分明是气狠了。   林致远苦笑一声,敲了敲桌子,见林黛玉回神才开口道,“宝兄弟太过失礼,日后你若不得已住在贾府,要记得避开他。今日你也见了外祖母是极其偏疼他的,能躲则躲,躲不开就让丫鬟婆子赶他离去,失礼也无妨。我和父亲总不是泥捏的,不必委屈。”   “两位嬷嬷今日也见了如此家丑,还望二位在我不在时护全黛玉。”   尚嬷嬷上前回道,“大爷放心,我等自会护好小姐。”   安嬷嬷笑笑,“大爷不必忧心,贵人自是有讲理的。”   林致远挑眉,展颜一笑。   林黛玉坐在一旁还想与林致远撒娇嬉笑一会儿,结果就被林致远送去休息了,临走前还颇为幽怨的瞧了兄长一眼。   林致远丝毫不为所动,还笑着摆了摆手。小姑娘直接气气的跑开了,身后还追着两个嬷嬷,看着倒是比之前鲜活了许多。   贾府给的院子还算好,一应事物也算齐全。只不过有些帘子的布料一看就是库房的积压,颜色也太过沉闷。   林致远虽是不讲究,但这木床实在是太硬,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趁着林强找来了床被铺上的功夫,林致远从屋里挑了一本看着还算顺眼的书看了会。   第二天,林致远早早地起来,等着黛玉一同去给贾母请安。影三已经被林致远派去取他的书袋,待请完安,就可以直接去国子监了。   等两人到了正堂,就见贾宝玉昏昏沉沉的靠在袭人的身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   贾母见两人来了,才轻声开口,“怎么起得那么早?”   “致远来给外祖母请安。”   “黛玉来给外祖母请安。”   贾母笑笑,“你们身子都不怎么好,只是请安罢了,早来晚来都可以。若是身子实在不好,让丫鬟来说一声就行。”   “多谢外祖母体恤。今日黛玉瞧着确实不大好,若不是因着请安不敢让她错过,不然孙儿确实是想让她在院中多休息一会儿的。”   林黛玉昨夜思量了许多,眼下确实是有些青黑,瞧着就像是身子不大好。   “你们呀,就是随你父亲太中规矩。怎么都要顾着身体才是。我一会儿让人把前几天得来的血燕窝给黛玉送些去。”   林黛玉连忙开口,“让长辈忧思已是不该,我又怎么能要您补身体的东西呢?”   “可怜见的,你拖着病来看外祖母这是你应得的。”   林黛玉推辞不过,望向林致远,却被贾母抓了个正着。   “莫要看他,他还能越过我不成。”   林致远失笑,“我可不敢,外祖母给你的,你就收下,莫要信了旁人的闲言。”   “林表兄,妹妹在怕什么闲言?”   贾宝玉摊在椅子上悠悠回神,便听到了林致远的话。   林致远笑笑,却没有说话。   贾母扫过两个孩子,视线落在了林致远身后最小的析木身上,质问道,“你说,你家小姐在怕什么闲言?”   析木战战兢兢的不停地看着林致远,见林致远摇头,欲言又止的闭紧了嘴巴。   “致远!”   林致远低下了头,静静地沉默着。   析木像是挣扎了许久,才开口,“老夫人,不要为难我家大爷,我说就好。”   “析木。”   “尽管说有我看着,他还会罚你不成。说!”   “我们听见有人丫鬟小厮在假山后,说我们大爷和小姐是来打秋风的,说上次大爷就在您这要了许多补品回去,还说这次带着小姐来是为了再要一次。求老夫人做主,我们大爷小姐是真心想见老夫人,挂念老夫人,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   析木把头磕得林致远的心都抽了一下,暗暗生气这个傻的。而林黛玉原本还只是看出哥哥的意思,想要配合哥哥一下,听了析木的话就直接站不住了,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两个嬷嬷手疾眼快的扶住黛玉,轻声安慰。   “够了,析木。外祖母莫要因这小事费心,左不过是下人闲话罢了。”   贾宝玉愤愤道,“林表兄,你就是太过良善了,才让他们嚼了舌根。”   贾母沉着脸问道,“你可看清了是什么人?”   析木期期艾艾,“大爷初来京城不久,小人不敢给大爷惹麻烦,不曾瞧见面容,只隐约见了是穿着紫衣。”   满屋的人都看向了鹦哥,鹦哥连忙喊冤。贾母沉着脸,让人把鹦哥带下去审问。   林致远缓缓开口求情,“外祖母,既然未曾看见面容,那么就不一定是这位姑娘。若是我因此冤枉了一个好人,孙儿会良心不安的。”   “是啊,鹦哥哭得如此凄惨,一定不是她。” 第50章 姜先生的试探   贾母沉着脸,“不用那么麻烦,是不是的,审一审,查一查就知道了。”   “外祖母,今日就罢了,改日孙儿若是见到,定揪着人来告状。外祖母莫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就是孙儿的不是。消消气,不然孙儿怕是不能安心去国子监上课了。”   “欸,太良善并不是一件好事。你母亲就是太善良了……罢了,此事就委屈你了。只是这些下人都不成样子了,也该管制管制了。”   “外祖母,不要太过操劳。时辰不早了,我先带黛玉回去休息,再去国子监读书。”   贾母摆摆手道,“去吧。”   *   “致远,你可是没睡好?”何霁打量着林致远的眼下的乌青,眼底划过了一抹忧色。   “是啊,很明显吗?”   “不算太明显,但你今天的状态明显不对。”   林致远闷闷的哦了一声,取出了之前的书,强撑着温习,只是哈欠连天的让何霁都看不下去,夺了他的书。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望向何霁,就收到一个凌厉的眼刀,一时间气势汹汹的声音响起。   “睡觉。”   “不用,扶我起来,我还能学。”   “学个屁。”   “不雅。”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许久,何霁率先败下来,轻声哄道,“你睡觉那能叫睡觉吗。那是养精蓄锐,为了能更好的读书。你与我僵持是浪费学习时间,对吧?”   林致远本就有些精神不济,判断失灵,也就信了何霁的话,乖乖的睡下了。   之后每一个进屋的学生,都先是迈着沉重的脚步进来,扫视学堂一圈,经历从不经意到瞪大了双眼再到揉眼的过程后,突兀的定在一处,缓了许久,才轻手轻脚的坐到座位上。   刚开始目睹全过程的何霁还觉得好笑,之后渐渐地就彻底麻木。   林致远丝毫不知自己造成怎样的影响,睡得很香,直到先生进屋都没有醒来。   姜先生拿着上一个月的小考成绩一脸复杂,他着实想不通为什么林致远会有好几科满分,毕竟林致远是罚站的常客。   他其实是对成绩有所怀疑,怕孩子误入了歧途,打算课后问一问,成绩也就没有先公布。   何霁为了让林致远睡个好觉,用书立起来把林致远遮住。只是他忽略了,林致远看的书大多是与课堂所学不同的。   姜先生本就因为小考就特别关注了一下,一眼就看到林致远的书与课堂无关,于是直奔致远而来。   何霁直接下手拍了林致远,清晰的响声直接传进了众人的耳膜,一时间咳嗽拍背声不断。   姜先生岂会看不出来,更何况还有林致远迷蒙的双眼。   戒尺啪啪的敲在桌子上,学堂里马上安静了。一双双自求多福的眼神直直射向林致远。   何霁咬咬牙开口道,“先生。”   “闭嘴。”姜先生目光扫视一周,视线落在了林致远的身上,问道,“你的书呢?你知道今天要讲什么吗?”   林致远静了静脑子,眼神缓缓聚焦站起来,如今再看不懂形势,他就是傻了。   “先生温习上次课讲过的先人笔录。”   姜先生点了点头,“你的书呢,为何与所学不符?”   “学生惭愧,有一套自己的学习流程。先前已学过这本书,半个月前就曾温习过,故今日不曾携带。”   姜先生嗤笑,“你倒是实诚,既是学过,我便考考你。”   “知人者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有无相生,”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   “ 非无安居也,我无安心也;非无足财也,我无足心也。此句何意?”   “不是没有安适的住处,是我的心无法得到安宁;不是没有丰厚的财产,是我的心无法得到满足。”   林致远皱眉,他察觉了姜先生考的都是先前小考上的题目。知道自己是被怀疑了,隐隐的就带了点不悦。   姜先生见小孩的神色不好就收了手,嘱咐他等下去他那里。   林致远脸色直接黑了个彻底,蓦然额头就挨了一下,抬头就见小老头一本正经的让他莫要多想。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坐下,看得小老头一阵心虚。   下课前,姜先生读了此次的成绩,着重表扬了下已经有脾气的小孩。同窗也一脸羡慕的看着他,只是林致远捕捉到了一抹微弱的厌恶情绪,抬头却没有发现。   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嫡子陈凌在林致远没来之前次次的第一名,如今被一个随机选一节课罚站的人抢了去。心中的怀疑慢慢滋长壮大,竟生出了浓浓厌恶。   若说之前还是对差生的看不起,那么现在就是满满恶意。巧合的是,林致远没有发现他,还让他暗暗得意了一阵,惹出了些麻烦。   而此时,林致远跟在姜先生身后,都要烦死了。良好的家教让林致远不至于转身离开,但一想到要被人冤枉,林致远的脸就很黑。   脑补过度的林致远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先生带他直奔常先生的寝室。   直到林致远进了屋才发觉,恭敬的行了礼乖乖的站好,云里雾里的听着姜先生夸他聪慧,不该在他的课堂上耽误。   常先生时不时地投来一个惊讶的目光,让林致远有些害羞,实在是姜先生夸得林致远都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常先生从书架上翻出了一张试卷,笑道,“是我疏忽了,忘了问问你的学习进度。不如你先做一下这卷子,让我看看你学的如何。”   林致远点头应好,拿过卷子起笔,唰唰的答题,看得一旁的两个先生不住地点头。   不一会儿,一张卷子新鲜出炉。   常先生看卷子时,也没让林致远闲着,估摸着林致远进度,拿了一张有难度的卷子。   第二张卷子林致远答得确实有点吃力,不过也不是不能答,最多不是满分罢了。   常先生看完第二个卷子大约就知道他的文学水平了,只是国子监到底是全面发展的,还要看看其他的。 第51章 那表妹会如何?(修改)   常先生又拿出了政治,算数等科目的卷子。就这样,林致远做了一下午卷子,做的都有点犯恶心。   幸运的是,在林致远吐出来之前,常先生终于结束了题海战术的折磨。   结果令常先生很欣喜,令林致远很心累。   短时间内,林致远是不想看见卷子了,甚至有些戏谑的想,被冤枉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常先生了解了林致远的情况后,慈爱的笑笑,然后吐出了一句当代面试常用句,回去等我通知。   林致远无语,背上书袋头也不回的溜走了。   *   等林致远回到贾府的小院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还没来的及去换身衣服,就见林黛玉坐在院中煮着茶。   林致远会意挑眉,坐了过去。   “哥哥,回来了。”   林致远抿了一口茶,笑的应了。   林黛玉犹犹豫豫的打量着林致远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致远看着都难受。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林黛玉见心思被林致远说中也不急,为林致远续上了茶。   “哥哥,今日为何要在外祖母面前如此,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黛玉可听说过扬州的坊间传言?”   “不曾。”   “那今日哥哥给黛玉讲个故事。”   “有一个当地有名的富户,家中有一个最受宠爱的孙子。这孙子自幼有两个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家中皆想亲上加亲,只是家中老夫人中意的是孤苦无依的小表妹,夫人中意的是表面富贵的表姐。”   安嬷嬷听着皱眉打断林致远,“大爷,小姐还小,这不太适合与小姐说。”   林致远笑道,“不妨事,周围豺狼虎豹太多,总要多个心眼,嬷嬷有时候也可以适当透露一点。”   见安嬷嬷点头应下,林致远接着说,“有一次家中的丫鬟弄出了点秽物,整个家都被翻查了一遍。结果就在这小表妹丫鬟的箱中搜出了些男子的东西,那布料一看就是家中的小公子的。有老夫人压着,下人没有自讨没趣地把东西往上乘,但有些闲言碎语却是注定了的。故事的最后是小公子家中突发变故,娶了表姐。”   “妹妹,不如猜一猜表妹的结局。”   林黛玉听着这个故事就觉得自己心在撕扯着,就像是要滴血一样疼,眼泪无声的滑落,像是止不住一般。   林致远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连忙抽出帕子递给林黛玉。   “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我没事,哥哥,我就是有点心疼,哭出来就好了。”   林致远无法,只能静静在一旁等着林黛玉调整好情绪。   林致远默默煮好了茶,递到了黛玉手中。黛玉接过了林致远手中的茶杯,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手心,温热的触感像是一丝暖流洗净了心中的愁苦。   林黛玉悄悄的拽住了林致远的衣摆,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拉住汲取力量。   林致远看着缓过来的小姑娘,以为刚刚是吓到了,温和笑笑丝毫没有在意,甚至悄悄地往黛玉的方向挪了挪。   正在林致远想要嬷嬷带黛玉去休息时,小姑娘清冷的声音才幽幽传来。   “我觉得这个表妹怕是活不成了。”   林致远抿唇,“为什么会如此想?”   “私相授受本就是闺阁女子的大忌。更何况,还是寄人篱下,被人发现闹得满府皆知。准确的说,那个表妹在被发现的那一刻,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嫁给小公子,要么死。既然公子已另娶她人,那就只剩一条路了。”   “那你怎么确定她不会苟活为妾呢?”   “能借居在富商家,可见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如果为人妾,那么这女子的家族,他父母的亲友师长都会以她为耻,甚至直接逼死她。倒不如自己提前死了干净。”   林致远打量着黛玉的神色,揉揉了小姑娘的头,笑道,“不过是个故事罢了,不必你如此上心。讲这个故事也是为了告诉你,不是与自己一心的人迟早是个隐患。”   “今日瞧外祖母的模样,定是会在你或我身边留一个人。只是两性家奴,终有一天会反噬。而且,这世间对女子的苛责总是多于男子的,哥哥就算再留心,都会出现纰漏,倒不如直接堵死了这条路。哥哥会更安心。”   原著里的紫娟确实是对林黛玉不错的,这点林致远完全不否认,但是在这个紫娟心里她终究是贾家的人,她会想林黛玉出嫁后,她要不要跟去。她会在林黛玉与贾家中犹豫。   甚至为了留在贾家,努力的撮合贾宝玉与林黛玉的婚事。在自己的箱子中,放了贾宝玉的贴身衣物,间接导致了黛玉的悲惨结局。   念在她书中照顾过黛玉的情分,林致远也只会接济她一些,甚至在贾府抄家的时候,给她一条生路,但绝对不会再把她留在黛玉身边。   林黛玉目光灼灼的盯着林致远,心里五味杂陈。   “哥哥,现在我很幸福了。”   林致远笑笑回到,“我知道。”   林致远可以感觉出来林黛玉与平常不大一样,就像是一朝噩梦惊醒的感觉,这让林致远很不舒服也很心疼。   林黛玉确实是不一样了,刚刚在触碰到林致远的那一瞬,她的脑子中浮现出很多不一样的记忆。   在那些破碎的记忆里,没有林致远,母亲也早早地就去世了,父亲也随着母亲离去,留她一人在异乡,举目无依,寄人篱下。   她处处小心,万事谨慎,不敢出一点差错纰漏,也不敢堕了林家的清贵之名。   可是依旧过得不好,下人传她小家子气,传她不好惹,传她小性不大度。可是寄人篱下的人能如何她只能默默忍着。   小心翼翼讨外祖母欢心,对外祖母赐下的丫鬟好,对外祖母心尖上的人小心在意。   她开始也是觉得贾宝玉是个没规矩的人,可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或许是因为外祖母的安排,让她与贾宝玉距离太近了,或许是因为贾宝玉对初来的她很是亲近。 第52章 学生要告国子监   人总是会对在自己为难时的善意,充满感激,可是最后她也不知道她对贾宝玉是什么感情了。   不过,如今都好了。   黛玉有了哥哥,父亲也尚且健在。他们都很疼爱她,她不必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了。   她如今真的很幸福了。   林致远给林强使了个眼色,林强与析木守在门外,把门关好,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好,无奈的对视一眼,又嫌弃的笑着撇开。   “哥哥!”   林致远在门关好的瞬间,像幼时一样抱起了林黛玉,双臂高高的把小姑娘举起,引来了小姑娘的惊呼。   “飞高高咯。”   “哥哥,快把我放下来。”   林黛玉抓住林致远的手腕,亮亮的眸子都染上了一些惊慌,整个身子都僵在半空。   “黛玉,不怕,我在”   小姑娘对上了哥哥温柔的眼睛,小身子缓缓地放松适应。   林黛玉自小长在闺阁中长大,林如海虽对她很是宠爱,却从不曾像林致远这样将她高高举起。   不过,这种新奇的体验对小黛玉来说,并不反感,反而将她愁闷的心绪一扫而空。   林致远的手臂很稳,黛玉的小手和小短腿都可以在空中乱晃悠。   兄妹二人玩的乐此不疲,两个嬷嬷被感染得带了笑意。   晚间,析木提了贾母处置了几个丫鬟的事,林致远笑笑不置可否。   有了贾母帮忙树好的威,足够这些嘴碎的下人消停一段时间了。   黛玉再称病两天,等林如海休沐,他们就可以回家了。   *   “就是他啊。”   “没错,就是,我真是羞于与他为伍。”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林致远刚进入了国子监,就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周围的目光简直像聚光灯一样都汇聚到他身上,让人如芒在背。   林致远微微眯起了眸,面上浮现出明显的不爽。   何霁匆匆赶来,像是为他壮声势一般护在他身前,高壮的身影隔绝了大部分的目光。   林致远拽住了何霁,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极具压迫的目光渐渐地让人群安静下来。   林致远挑眉,笑着问何霁,“怎么回事?”   “致远,有人冤枉你作弊。我信你不会的,他们都是不了解你,才会相信。”   “哦。”林致远似笑非笑地眯起眸子,“简单。”   林致远拎起了书袋,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转身出了国子监,上了还没走的马车。   *   “咚咚咚。”   顺天府的鼓被敲得震天响,鼓声吸引来了许多人。   “学生林致远,求见顺天府府尹,请大人为我申冤。”   “吱嘎。”   府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带刀的侍卫。   “何人击鼓?”   “是我。”   “国子监监生?”   “是。”   “请随我来。”   林致远带着析木随侍卫入了府衙正堂,恭恭敬敬的站在中间。   顺天府府尹升堂,拍了下桌子开口,“堂下何人?”   “学生林致远。”   “状告何人?”   “学生要告国子监,诬陷学生作弊,致使学生被人非议,遭人排挤。”   “可有证据?”   “大人派个人到国子监一问便知。”   顺天府府尹指了个人,去传国子监祭酒。   “太子驾到,闲人退避。”   林致远挑眉,顺天府府尹从高座上下来,两人齐齐跪下。   “臣见过太子殿下,恭请身安。”   “学生见过太子殿下,恭请身安。”   水擎端了一副太子威仪,摆了摆手,“平身吧。”   “孤今日见这顺天府如此热闹,便过来瞧瞧,没有耽误大人的事吧。”   府尹躬着身子,低声道,“没有没有。”   “大人不必紧张,只是我对审案有些好奇来旁听一会儿。至于查案这事,术业有专攻,孤相信大人自会明察秋毫的,为百姓做主。”   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连附和,“是是是。”   水擎悄悄地给了林致远一个放心的眼神,倒是弄得林致远有些哭笑不得。   心里默默地给此次搞事的人点了根蜡。   不一会儿,国子监祭酒常先生匆匆赶来,看到林致远就心下了然。只是见到上首的太子时,有些微的怔愣。   “臣见过太子殿下。”   水擎坐得端正,不经意的挥了挥手。   “不必在意孤,孤只是来旁听的,大人若是有误会,还是早早解释清楚了好。”   “是。”   “本府问你,林致远所告你可认?”   “是国子监的疏忽,致使谣言四起。致远确实没有作弊,是下官管理不当,下官认罪。”   林致远上前,笑道,“大人,此事虽有一部分国子监的疏忽,但终是师生一场,学生可以不在意,但是流言难控。那四处散布谣言之人才是真正其心可诛,学生希望大人可以彻查此事,严惩幕后之人,还学生一个清白。”   “这……”府尹看向了常先生。   “国子监愿全程配合顺天府的调查,希望早日找出幕后之人,还国子监监生一个清正的学习氛围。”   水擎笑道,“甚好。学子苦读数十载,若是因遭人记恨,传播流言,而不得不放弃。那就是朝堂的损失了。你说是不是啊,府尹大人。”   “殿下圣明。”   “这样的案子孤相信大人一定会很快,就能给百姓一个交代。如此孤就不耽误大人进度。”   “恭送殿下。”   水擎瞟了一眼林致远,就被一群侍卫簇拥着离开了。   “本府会秉公办理,相信不久就会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大人。”   “退堂。”   林致远恭敬的送走了府尹,又走到常先生身旁行了个弟子礼。   “今日之事连累了先生,先生莫怪。”   常先生绷着脸,也不搭理林致远,就径直往前走。林致远厚着脸皮,默默跟上。   “先生,今日之事闹得有点大,我就不回国子监了。先生就允我请个假吧。”   常先生停下脚步,恨恨地敲了一下林致远的头,骂道,“你个小促狭鬼。”   “我今日到国子监,就知道你定是会咽不下这口气。亏我还在房间里等了你许久,你倒是聪明,直接闹大了。你就不怕我厌烦了你,给你下绊子。” 第53章 五谷丰登的身材,颗粒无收的姿色   “先生为人清正,是最对学问有敬畏之心的人。况且先生若是那样的人,陛下就不会让先生做国子监祭酒。今日我将事情闹大,一是为了自己的声名,二是为了国子监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三是我为林府唯一的嫡子,尚且都遭受如此污蔑,若是是寒门学子也如此,那势必比我更糟,我此行也是给他们寻一条出路,想必先生也是同意的。”   常先生抚了抚胡须,笑道,“你个小滑头,倒是考虑得不错。”   “那先生这假期?”   “给你批了。”   “那三天?”   “一天,不能再多了。”   “先生不如折中一下呗。”   “成交。”   “多谢先生,先生慢走。”   常先生摇头失笑,又敲了林致远的头一下,便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   林致远揉揉脑袋,不满地踩了踩常先生的影子。   “干什么呢?”   林致远惊恐抬头就见,常先生回头一脸疑惑。   “什么,刚刚脚有点麻。”   “两天后直接去我那,找我就好。”   林致远连忙说好,送走了常先生,麻利地上了马车。   一掀开车帘,就见林如海板着脸坐在马车里,林致远乖巧坐到一旁,马车缓缓的启动。   “麻烦父亲跑一趟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真的解决了吗?”   林致远默不作声。   林如海冷哼一声,“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你最近也仔细着点,莫要出门被人套了麻袋。”   林致远点了点头。   “和谈的结果前几日已经出来了,估计一个月以后,边境的人就要回京论功行赏,到时候只会更加人多眼杂,而且说不准北戎的使团会什么时候来,那时候你要多多注意。”   林致远微挑眉梢,笑笑不置可否。   因林致远这里出了事,林黛玉也在贾家住不下去,急匆匆地就赶回了林府。   林致远倒是和林如海慢悠悠地挑了些东西玩物,才到家。   父子三人在自家门口碰了个正着,三人面面相觑,黛玉见析木与林强抱着的东西,愣了一下就气冲冲的林府了,徒留父子二人一脸苦笑。   父子二人连忙拿着路上给小姑娘挑的东西去哄,林致远轻描淡写的结过了今天的事。   小姑娘明白林致远的意思,也没多问,收好了两人送过来的东西,三言两语就逗笑了两人。   只是下午收到的消息,就让林致远笑不出来了。   “打架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呀,我家孩子可乖了。是不是我家孩子被打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您需要问问山长。”   林致远皱眉,叫来了管家,让他去喊林如海,就说他小儿子也被欺负了。   传话的人一脸黑线,得,随你怎么说吧。   林致远拉上了还在家的林如海,直奔鹿山书院。   传话的人在路上尽责的又把话重新对林如海说了一遍,试图找到一个明事理的家长。   只是林如海听后,脸色特别黑,就像是一个要棍棒教训熊孩子的家长。   “其实,致清平时是一个特别乖的孩子,也特别聪明,这次可能就是个意外。”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未必。”   “小孩子还是只要说教就好。”   “没错,孩子是要说教,大人也要教训。”   “这……倒也不必。”   林致远听着两人鸡同鸭讲了许久,把悲伤的事都想了一遍,才堪堪把嘴角压下去。   “是我回来太温和,才让他们觉得我好脾气。”   “咳咳咳。”   林致远死命的咳嗽,才唤回了林如海的理智。林如海闭眼压制好愤怒,睁眼就又是温和儒雅的林大人。   马车晃晃悠悠终是到了,父子二人步态从容的跟在领路人的身后,大的清雅,小的肆意,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进了山长的屋子就见山长和四个鼻青脸肿的小孩子和一个先生装扮的大人。   林致清嘴角额头都有青紫,见到林致远就匆匆的把青了的手背过去,往山长后面躲。   林致远似笑非笑,“山长可否给我一个解释?”   “你还有脸要解释,明明就是林致清先动的手。”   “怎么这鹿山书院是易主了吗?你是谁?一把年纪不懂礼数吗?”   那先生被林致远的话一噎,恨恨地退下。   “先生确实激动了点,不过他说的是真的,确实是致清先动的手。”   “致清,过来。”林如海黑着脸,挥手叫林致清过去。   林致远扫过众人的表情,自然注意到了其他孩子毫不掩饰的得意偷笑和那个先生的倨傲。   林致清踌躇着走到林如海面前,林如海理了理林致清打散的发,轻声问道,“致清,告诉父亲为什么动手呢?”   林致清听着林如海温柔的话,倔强的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他们说哥哥的学问都是抄来的。我与他们理论,他们说我们都是一家子抄来的成绩,都是恬不知耻。”   小孩委屈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听得林致远怒火飙升,引得山长皱起了眉。   林如海黑着脸,抱起了林致清,大步离开。   “事情经过想必不用我多说,污蔑当朝命官,造谣一个举人,受点伤算什么,我还没送他们去打板子呢。山长想必还不知道吧,我今日已经把国子监告上了顺天府,其实我是不介意再加上一个鹿山书院的。”   林致远俯身,恶劣的朝着小孩子笑了笑,“造谣一个举人,那你们先去挨板子吧,顺便把你们送进顺天府查查,或许会给府尹大人一个思路。林强,析木来送他们一程。”   林强析木的缓缓靠近,再加上林致远威胁瞬间吓哭了三个外强中干的孩子。   山长愁眉苦脸道,“致远啊,这个我确实不知情。”   “我是信山长不知情的,但这位先生应该清楚吧。山长应该知道失察也是罪过,至于这位先生可以等着顺天府的传唤啊。”   “你……你,”   “我很好,只是可惜你要不太好了。为人师表,你是一个字都不占,触景生情你倒是占了两个。这五谷丰登的身材,颗粒无收的姿色,让我恨不得高价求一双没见过你的眼睛,也免得我吃不下饭。” 第54章 每天一个请假小技巧   山长第一次见到如此火力全开的林致远,一时间听得都有些怔愣失神,直到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过来,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山长,与我走一趟吧。”   山长苦笑跟上,不久顺天府就又多了几个需要调查的人。府尹抚着稀疏的胡须,听到林致远又来了,府尹差点没把好不容易留长的胡子给薅秃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林致远办的很顺利,顺天府扣人也扣的爽快。只是那三个小孩,顺天府是无法处理的,左右不过是童言无忌。   林致远顺势把孩子留到顺天府,反正他吓得小孩哭了一路,现在凄凄惨惨的,再有从顺天府接人就够这孩子身后的人丢人现眼了。   林致远手底就留了个影三,至于林强他们全被林致远交代了事情。   林致远回了府后,专门带上了鼻青脸肿的林致清,去一趟人最多的医馆。   叶世安和他的同僚相约去吃盏茶,回头就见到了林致远,想起今日上午的事,便匆匆喊道,“致远。”   林致远牵着小崽子的手,回头就看到叶世安奔他而来。   林致远也不矫情,大大方方的给叶世安见礼。   林家的人长得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换上官服的叶世安就更吸引人驻足了。   “致远,我今日才听了你的事,你别多想,有顺天府查案,事情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林致远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来人把手搭在叶世安肩上笑道,“世安,你不帮我引荐一下吗,我可是闻名已久了呢。”   叶世安没好气的拍开肩上的手,柔声道,“致远,这是顺天府府尹之子慕斯尘。”   “见过斯尘兄台。”   “百闻不如一见,你倒是个有胆色的。以后有用得上哥哥的尽管说啊。不过,你牵着的这孩子是……”慕斯尘看着林致清的脸一脸疑惑。   林致远摸着小崽子的头,满脸的歉疚难过,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这是家弟,今日……因为我与人犯了口舌,才会如此。我带他出来上药,想着就算是男子,但总归也还小,总不能让他脸上留疤。”   小崽子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林致远,怯怯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小声安慰,“哥哥,我没事,我不疼。”   小崽子的乖巧懂事再加上林致远外露的脆弱让叶世安心软的抱起了小崽子。   小崽子懵懵的对上了一双疼惜的眸,机灵的叫人,“世安哥哥。”   “嗯,哥哥带你去医馆啊。”   林致远震惊的跟上,慕斯尘拍了拍他的肩,小声嘀咕,“世安,是最正直心软的了,你今天的运气真不错。提醒你一句,回家后就闭门谢客。”   “多谢,斯尘哥哥。”   “啧啧,那孩子一看就是你教出来了,倒是如出一辙的嘴甜。也不必谢我,我不过也不想我爹为难罢了。”   一路上,林致清小朋友把三个哥哥都哄得很好。等到了医馆,小崽子就像鱼入水一般,什么伯伯什么婶娘叫得那叫亲,三言两语就把话引了出来。等四个人离开的时候,医馆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等哥俩回到林府,两人都累得不行。黛玉给两人留了些糕点,又送了林致清一瓶长公主府的养颜膏,催着两人用完饭,才打发了两人去休息。   晚间,镇国公之孙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之孙一等子柳芳,齐国公之孙威镇将军陈瑞文三家马车灰溜溜地到了顺天府,把三个小孩接走了。   *   “有事起奏,无本退朝。”   林如海率先出列开口,“臣有本要奏。”   明文帝抬眼,轻笑,“准奏。”   “臣嫡长子致远自小体弱多病,如今深陷风波,郁结于心,卧病在床。臣嫡次子致清因兄长之事而冲动受伤,容颜受损大受打击。臣心痛至极,恐二子皆陨,望陛下准许臣休沐,陪伴爱子一程。”   话音刚落,众人神态各异。明文帝嘴角一抽,差点压制不住痛骂队友欺君的冲动。   常先生嫌弃的瞟了一眼,暗自感叹这父子是如出一辙的不要脸。温览则暗暗记下,每天一个请假小技巧。   “胡闹,哪有因为这个请假休沐的。”首辅一脸怨念,我请不了,谁都不能在我眼皮底下请假。   “首辅大人,我林家人丁凋零,就这两根独苗苗了。我林家快要绝后了,难道不值得我休沐挽回一下吗?”   “究竟是何风波,险些毁了林爱卿一家啊?”   水擎出列上前回道,“启禀父皇,儿臣或许知道。”   “讲。”   “昨日儿臣见顺天府很热闹,因着好奇便去看了看,就见到了林大人的嫡子状告国子监冤枉他作弊。”   “哦,常爱卿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过,臣知道致远绝不会作弊。”   陈瑞文嗤笑一声,“你说不会作弊就不会吗,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朝堂勋贵一时间吵吵嚷嚷,明文帝坐在上首冷笑。   “常爱卿可有证据?”   “之前,臣未知林致远能力,低估了他送错了班。之后臣与国子监的另一位老师重新考验了他,他的能力早就远超小考的水平,作弊只会浪费他的时间。”   “既然如此,等林致远好了,便由朕亲自考查一番。”   常先生从容跪下,“臣未能管理好国子监致使谣言四起是臣的过失,臣已经全力协助顺天府彻查此案,希望揪出幕后之人,还林致远清白。”   温览出列开口,“昨日之事,百姓皆有所见,有此谣言的不止有国子监,还有乡间有名的鹿山书院。陛下,科举是寒门学子的希望,如今学子皆准备远赴京中,此时谣言四起,恐会引起寒门学子躁动,还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   秦王附和道,“请陛下下旨彻查此事。”   寒门出身的官员与清流官员随后一同附和。   最终圣上响应百官,拟旨。   远处,卧病在床的林致远放心地关上系统投屏,开心地多练了一个时辰的刀。   系统无奈地化成了光点追随着它的宿主,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第55章 结案   一遍又一遍的刀光掠过,影三最开始什么还会劝着林致远休息,之后发现孩子根本就不听劝,索性就不管了。   到如今,影三看着林致远越来越娴熟的第一式刀法,麻木的喝着手里茶,痛心体质耽误了这个好苗子。   影三的武功向来身法轻盈,刀法快速多变,很适合林致远这种身量不足,体态偏瘦弱的人,可以说主打的就是速度与出其不意。   林致远又是一个向来不会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影三教的很轻松,甚至徒弟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   若不是顾及着林致远的身体,影三都想一股脑的全都教给他。   不过,前几日影三就收到了陆轻舟的消息。陆轻舟要回来了,林致远应该是不愿意再留他了。   *   有了圣旨的加持,顺天府办案的速度自然就上去了,也可以说是已经锁定了几个人。   陈瑞文四处打听办案进度,各种施恩施压,可惜没有人会因为一点好处去触动圣怒。   陈瑞文只好把目光聚集到林家,希望可以让林家撤了状纸,饶了他的嫡孙。   可是一连两天,林家像一个铁桶一样闭门谢客,林如海休沐,林致远抱病在床,林黛玉不便见客,林致清要照看父兄。   林家大门始终紧闭,甚至都不见下人出门采买。眼见事情闹得越来越大,陈瑞文求助无门,无奈求到了贾府从中说和。   只是林府一直闭门,王夫人想接下这送来的富贵,却也办不成事。只能去贾母那,希望贾母可以说句话,平了这个事。   贾母沉着脸,直接把王夫人给骂了回去。贾母怎会不知道这其中弯弯绕绕,如今其他的几个国公府都在避着此等灾祸。   若是没有此事,贾母还想让林致远帮忙说和说和,让贾宝玉也可以到国子监读书的。如今林致远在国子监出了这样的事,怕是难以开口了。   贾母本就气着呢,偏偏王夫人提起,撞上了贾母的枪口,亏得还有着亲戚的名分,她也能说的出口。   贾母三言两语损了一顿王夫人,一点也没有口下留情。   平白让一旁的邢夫人看了一顿笑话,王夫人回房气得打骂了好几个丫鬟,也成功的打破了她的好名声。   *   不久,顺天府府尹同国子监祭酒一同面圣,呈上了案件的折子。   明文帝看了后,静默了许久,刚准备提笔,就收到了太上皇的传召。   “陛下,上皇说身体不适,想见见陛下。”   明文帝冷笑一声,提笔写好了圣旨,让身边的人送出去。   “陛下,若是关于谣言案的旨意,还是等回来以后再处理吧。”   “妄议朝政,该当何罪?”   “这也是上皇的意思。”   “呵呵,李公公,你莫不是觉得有父皇护着你,朕就处理不了你,你才如此肆意妄为。”   明文帝一步一步的靠近,强势的威压扑面而来,直接压弯了对面人的膝盖。   “你说,你若死了,父皇会不会因为一个贱东西来惩罚一个天子呢?”   砰砰的磕头声,在寂静的殿中响起,“老奴不敢,请圣上开恩。”   “李公公,御前失仪,御花园罚跪三个时辰。蔡文你带旨意同顺天府府尹走一趟吧。”   蔡公公应是退下。   明文帝带着几个小太监,装作步履匆匆的赶往了大明宫。   大明宫装饰的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内置的摆件画卷字帖无一不出自名家之手。   明文帝看着却只觉得讽刺,他的父皇是最会享受的了,之前是,现在也是。   哪怕国库空虚,也不能短缺了他一星半点,偏偏有孝道压着。明文帝恨得牙痒,也没办法。   “儿臣见过父皇。儿臣听闻,父皇身体不适,特来看望。不知父皇可有看太医?”   上皇斜靠在甄太妃身上,吃着晶莹剔透的葡萄,看着一派享受。不过还是抽空开口。   “你来了啊,坐。”   明文帝寻了个地方坐下,沉声道,“不知父皇身体如何?”   “没什么事,只是要与你说件事。谣言那个案子,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觉得不必太过兴师动众,大惩小戒就好。皇帝觉得呢?”   明文帝笑得明朗,只是眼底却是一片郁色,“儿臣觉得也是,所有全都是按照我朝律法秉公处理,没有严惩。如今这圣旨也已经送出去,想必现在应该到了吧。”   上皇眸色微沉,事情多次脱离掌控,让他的心绪再生波澜,多年不见的威严倒是回来了一点。   上皇直起了身子,冷笑声带着冰冷的话直直的向明文帝射去,“呵呵,你的速度倒是快,只是你也就只是这点本事了吗,他教你的终是太少了,把你都养废了。”   明文帝压制着起伏不断地心绪,多年以来,让他早已练就了面不改色。即使上皇口中的是他最为敬重的哥哥,他也可以忍住,不露出一点破绽。   只要上皇觉得旧人不能挑起他的心绪,久而久之,上皇就会放弃提起哥哥,这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为那人做的事了。   明文帝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浇灭了心火,端的是一派不动如山。   上皇讨了个没趣,也不在继续,毕竟旨意都已经送出去了。如果再叫回来,只会打了皇家的脸面,他才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齐国公府做到如此。   上皇没个好脸色,直接赶走了明文帝,从始至终也没问一句那个李公公。   宫外宣读圣旨的动静自然不会小,不多时就有许多人聚到了齐国公府。   顺天府府尹宣读圣旨,削去陈凌国子监监生身份,永不录用,并罚二十大板。内侍行刑,二十大板就这样一下又一下的啪啪的落在陈凌身上,听得陈老夫人与陈夫人都红了眼。   行刑的人并没有留手,不多时陈凌背后就渗出了血。等板子打完,背后已经一片血红,陈瑞文忙叫人也陈凌拖回了府。   可是一传十,十传百。不久整个京城都知道是齐国公府的小公子嫉妒林家大爷成绩好,才想出了阴损的法子,造谣林致远,来向林家施压。好毁了林致远的前程。 第56章 偶遇   一时间,齐国公府变成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让林致远惋惜的是,这谈资并没有持续多久,京城就传起了镇北候战胜归朝的消息。   不过,自那日行刑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陈凌的消息,想来齐国公府应该是放弃了陈凌。   宫里要准备庆功宴,圣上也没来得及召林致远校考一番,于是此事就一拖再拖。而齐国公府也因着流言渐渐被冲淡,不好贸然提起此事。   *   初进六月,气温回升的刚好,景色也越发浓郁起来。   下人们精心照看的水池很给面子的盛放着些许亭亭玉立的荷花,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含苞待放,为林致远的院子添了几分生机。   林致远拿着近几个月的账本坐在水榭中,认真的翻看着。   前些日子,泊明送来了扬州的账册,让林致远忙了好一阵。   如今,马上就要入夏,泊明需要去扬州主持制冰事宜,这京城的商铺自然就交到了林致远手上。   林家要用的冰早就被林致远提前留了出来,宫里的冰如今也已经送去,京城各家预定的冰也出来了五五之数。在盛夏之前,用冰的事根本就不用愁。   只是入夏了,火锅就不太受宠了。毕竟谁也不想为了吃一顿饭,吃得自己一身汗臭。   林致远只好在醉香楼多加了几道爽口的家常菜,又把冰碗冰粉推了出来,才留住来往的客人。   醉香楼的生意早就招了别人的眼,但碍于醉香楼的背景,他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也因着醉香楼并非完全垄断市场,所以在商场往来上也算和谐。   林致远察觉到醉香楼市场占比太大,也调整了很多,甚至对于用冰制作冰饮等冰产品的事与不少商铺合作,四六分成,让京城的商圈氛围都平和了不少。   毕竟醉香楼出冰,其他商铺各司其职,这种合作共赢的好处要多的多。   只是还会有个例外,比如薛家。薛家在京城的商铺也不算少,之前也有过合作的念头,只是薛家仗着皇商的名头惯了,颇有些看不起小商铺,嫌东嫌西的,林致远也没想惯着他,合作就告吹了。   之后,薛家商铺的掌柜也来闹过几次,都被泊明还了回去,也就消停了。   林致远听说了也只是感慨一下,薛宝钗现在还太小,还没有帮衬着他哥哥。他不过是占了年纪与男子的便宜,不然,要是真对上还是有些棘手的。   林致远看了太久的账本,起身的时候身子都有些许的僵硬,险些又重新坐回去。   刚从水榭出来走了两三步,一个小跑弹就径直冲了过来,撞进了林致远怀里,把两个人都撞的疼了一瞬。   林致远拉开了两个的距离,戳了戳小崽子的头,斥道,“多大了,还没轻没重的,一点都不安分。”   林致清也不恼,反手就死死地抱住林致远,死活不撒手,清亮的童音软软的撒娇,“哥哥,我和姐姐说好了,今日要去看进城的军队。哥哥也陪我们一起去吧。”   跟来的林黛玉就在一旁看着弟弟抱着哥哥的大腿,满脸笑呵呵的,也不解围。   小崽子一脸期待的看着林致远,手抱的紧紧的,林致远怎么都弄不开,只能无奈地笑笑应下来。   小崽子开心的在两人身边转圈圈。要说上次的事,林家变化最大的就是这个小孩子,整个人都奇怪的活泼了起来。   所以林致远丝毫不怀疑,如果不答应他的话,今天什么事估计都会做不成。   林致远换了身月白色的常服,绑上了一根青色发带,拿着纸扇,上了马车。   小孩子兴奋的不得了,在马车里就时不时的张望着街上的风景。   林致远扶着他,生怕他一个兴奋,小小的身子就直接折出去。   黛玉则在旁边偷笑,毕竟她很少看见兄长狼狈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想着自己小时候,到底是太乖巧了,倒是少了许多乐趣。   马车穿过人流,停在醉香楼的门口。林致远带着两个小孩下车,径直到了包厢。   本来掌柜是想请示一下林致远来不来的,毕竟林致远的包厢空着的时候多,若是不来,也可以租出去。   结果,送信的人还没走,林致远就来了,倒是省了跑一趟。   想凑热闹的人太多了,进宫的这一条街的商铺里,不知道哪一个包厢就是谁家的世家子弟。林致远不敢放两个孩子出去,只让他们待在包厢里。   包厢的位置是刚好的,打开窗子,就可以将主街的喧闹一览无余,正好圆满了小孩子此次想看军队的好奇心。   林致远让掌柜上了一些茶与点心,又要了些水果冰饮解乏,身子靠在屏风后的软榻上,端的是一派惬意。   “这个包厢的视野好,我看就这个吧。”   “等等,客人,这个包厢已经有人了。”   “没关系,有人了,让他让出来就好了。”   林致远被吵到了耳朵,整个人的心情都烦闷了起来,听着越来越近的吵闹声,黛玉带好了幕篱。   林致远推开门,似笑非笑站在门口,就像是闷久了出来透透风。   “林表弟,原来是你啊。”   “琏表哥,好久不见啊,表哥这么匆忙,这是要去哪啊?”   贾琏爽朗地笑笑,“今日是想找个包厢,吃点东西,不知表弟方便吗,不如一起。”   “琏表哥,盛情邀请,本不该推辞,只是我还带着女眷,若是单单是琏表哥倒是可以,”林致远看着贾琏身后的一众人为难道,“一起,怕是不行。”   “这……如此就算了吧。”   贾宝玉探出头来,“女眷?是林妹妹也来了吗?”   眼见贾宝玉要推门,林致远连忙拦住,眯起眸,不悦道,“宝兄弟,就算玩笑也该有度,你失礼了。”   贾琏见林致远冷脸,忙出来打圆场,“都说让你不要常开玩笑,总是不记得,还不去找掌柜去问问其他包厢。”   贾宝玉讪讪地退了回去,人群中走出一个看着有些健壮的,搭上了贾琏的肩,笑道,“想不到你家中还有如此好看的,不介绍一下吗?” 第57章 为脑子提提速   贾琏不在意的调笑道,“你一开口就知道让人你没读过什么书,半点都形容不出我表弟的风姿。”   来人不悦地蹙眉,“你可别提了,读书什么的最烦人了。你别转移话题。”   贾琏呵呵一笑,“林表弟,这是神武将冯唐之子冯紫英,就是一个粗人。我表弟是户部侍郎林如海之子林致远,是个读书人,小小年纪就已经中了举人的。”   林致远拱手行了个礼。   冯紫英盯了林致远半晌才恍然大悟的开口,“哦,就是你告了国子监啊。兄弟,干得漂亮啊。”   林致远赧然一笑,自己这也算是一战成名了吧。   掌柜适时开口道,“客官,包厢已经备好了。”   “致远,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只是祖母想你与黛玉想得紧,有时间多去贾府走走。”   “好,有时间我定会过去。到时候琏表哥可不要嫌我烦啊。”   “净说胡话。”   冯紫英眼见贾琏要走就要叫住他,“我还没与这神人多说几句呢,你怎么就要走啊。”   贾琏转身就走,“不是说要再见见军队的模样,你不想去看,我还想呢。”   冯紫英连忙追上,“我也没说不看啊。我这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弟弟吗,就单纯的想多看几眼。”   贾宝玉在门口犹豫许久,才脱离了人群,瞧了一眼林致远,吞吞吐吐的开口,“林表哥,我可不可以与你们一个包厢啊?”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尽力柔和的劝阻,“宝兄弟,你今日若要与我们一个包厢,岂不是要怠慢了你的客人?而且我看着这人有些多,想来琏表哥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往日琏表哥待宝兄弟极好,如今宝兄弟也大了,是时候要帮着琏表哥一点。如此有益于家中兄弟和睦的事,我怎么能横插一脚呢?”   贾宝玉被林致远忽悠的一愣一愣,等回过神来,林致远已经让人把他送回去。   林致远目送着人渐渐走远,才松了一口气。如今他的风头太大了,这对他,对林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林致远转身进了包厢,思索着是时候该沉寂沉寂了,不过可以转为暗中蓄力。   见林致远低着头进来,林黛玉蹙眉,“哥哥,想什么呢?”   林致远笑笑,“没什么,就是想着你哥哥我如今我就算是京中名人了。”   小崽子噗的一声笑出声,“告国子监的第一人。”   “致清。”   见林致远笑得颇有深意,小崽子汗毛都立起来了,立马就收了调笑,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逗得林黛玉笑得开怀。   林致远抿了口茶,挑眉笑笑,“这么紧张作甚。左不过就是把你叫去,同我住一个月罢了。这么不愿意吗?”   林致清苦着脸,撇了撇嘴,嘴上不敢说话,心里不停腹诽。   那是简单的住一个月吗?那就是一场拔苗助长的魔鬼集训。   因着之前的那一场打架,林致远最开始没有教育林致清什么,可等到事情结束后,林致远的目光就落到了林致清的身上。   林致清先是被林致远叫去,不带脏字的损了一顿他蠢,然后就在林致远的威逼之下,在兰苑住了一个月,还美其名曰为他的脑子提提速。   林致清也曾想过去求助林如海,毕竟被林如海盯着可比被哥哥盯着好太多了。   可是林如海乐不得当一个甩手掌柜。而且林如海也清楚林致远做事有方法,也有分寸,要是他来的话怕就直接动手了。   毕竟没什么不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有,就打两顿。虽然孩子记住的时效短,但总归短时间是有效的,大不了再犯再打。   林致清不清楚他爹是怎么想,但如果知道小崽子一定会选他爹的教育方式。   疼痛什么的都是一时的,而他哥的教育方式那是全方面的碾压,还要用一种你不行的眼神进行附加攻击。   整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关键是哥哥全程陪同,什么都要涉略,什么都被碾压。   林致远觉得自己脆弱的心灵承受了莫大的打击,关键是他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日日如此,并不是为了他而一时冲动陪伴。   林致清甚至产生不出一点与哥哥比较的心思,毕竟林致远光是站在那,林致清就觉得他终其一生都难以企及。   而此刻的林致清脑子转的飞快,生怕自己好不容易从兰苑出来,就又要被叫回去了。   然而,窗外的嘈杂声打断了小崽子的思路,小崽子噔噔的跑到窗边,踮着脚望着远处猎猎作响的旗帜,兴奋的喊道,“来了,回京的军队来了。”   话落,林黛玉也起了兴致,凑到了窗前,用林致远的折扇半遮着脸望去。   林致远瞧着一个两个都围在窗边,不禁笑了笑,没有凑这个热闹。   只是见小崽子看得实在艰难,林致远就给小崽子搬个小板凳。   不久,一阵马蹄声响起,声音实在是太过嘈杂。林致远听不清两个孩子的话,只能也凑到窗前,时不时回着两个好奇宝宝的问题。   “前面的人就是镇北侯吗?看着好凶啊。”   “是啊,那可是真杀过人的。”   两个小孩齐齐瑟缩了一下,然后埋怨的看了眼哥哥,就又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后面的应该都是将军吧,那个将军长得真俊。”   林黛玉也跟着轻轻嗯了一声。   林致远挑眉,吃味地望向外面,还没来的及找到那个被弟弟夸赞的人,就觉得自己被一道目光锁定。   林致远顺着视线回望,却见到了几个将军的背影,不过他也没心思深究。   想着弟弟妹妹的话,林致远默默在心里把各个路过的将军,连带士兵都评头论足的一番,最后得出弟弟眼神着实不大好的结论,就心满意足的坐回座位享受着茶点水果。   此时的林致远还丝毫没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的认知,而马上的人已经悄然计划着该如何制造重逢的情景。   ——   他们都还小,目前只是简单的纯纯的友谊。 第58章 嗯,就挺玄幻的   距离军队回城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宫里的庆功宴也如期举行。   林如海本应只身前去赴宴的,可是宫里传了话,要他带上林致远,说是陛下要考验功课。   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陛下的意思,但谁都不能明说。   于是,这一场专门针对林致远的鸿门宴开始了。   林如海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林致远一些琐事,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林致远随林如海刚入了殿中,殿内众人的目光就若有似无的飘来,有的带着惋惜怜悯,有的则不怀好意。   林致远满不在乎的跟在林如海身后,直视前方,不卑不亢,优越的气质与教养倒是得了许多隔壁等着的诰命夫人的青眼。   父子二人被宫人带到了位置上,林致远不紧不慢的倒了两杯茶。   茶香四溢,茶汤清亮,林致远抿了一口茶水,静静地盘算该如何解决这场鸿门宴。   玉手捧杯,美人神游,倒是成了这场庆功宴的一个奇景。   “这位就是林家小子吗?胆子倒是大得很,就是不知承不承得住年轻肆意的冲动啊。”   林如海抬了一下眼皮,漫不经心的笑道,“犬子承不承得住,倒是不劳陈大人操心。只是不知令孙的伤势如何,若是少药材的话,我林家倒是可以帮忙。”   “哈哈哈,”温览肆意的笑出了声,见周围的人望过来才连忙止住,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不过,陈大人若是有困难,也可以算上温某一个。”   林家父子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周围的人早就支着耳朵听着了,自然知道这争端的前言后语,听了温览的话,目光投向陈瑞文时都带了些许看好戏的打趣。   “哼,老夫不与你们起口舌之争。既然你们如此爱笑,老夫就祝你们还能在庆功宴后笑的出来。”   林致远笑笑,真诚的回道,“如此我就多谢陈大人吉言。若宴后,学生还能笑出来,想必就是托了陈大人的福气。”   一旁的官员听了,险些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脸色都憋的有些扭曲。   不论林致远此次鸿门宴后笑还是不笑,陈大人都不好过。笑了,就说明借福给了仇人,不笑,就说明没有那个福气。   而且这话说的真诚,陈大人还不能给林致远安上一个目中无人的罪名。   一箭三雕。   陈瑞文瞥了一眼林致远,林致远笑得无辜又真诚,陈瑞文只能挥袖离开。   林致远见人走开了,才起身给温览行礼,笑着喊道,“先生,好久不见了。”   “是啊,不过你倒是过得精彩。”   林致远调皮的歪了一下头,一副无辜的模样,透出了些孩子的活力。   “致远,”秦王快步走来,停在温览身旁,一身矜贵的王族官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就连神色正经了许多。   秦王压低了声音,平静得提醒,“不用担心,按你平日的水平发挥即可。上皇就算要为难,也不会太过分。”   秦王拉开了距离,笑着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似是极为亲近。   待温览与秦王离开,林致远明显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目光都带了一些探究,倒是恶意少了些许。   林致远承了秦王的情分,不过他并打算还,刚刚瞧着温览的情绪明显没有之前的抗拒,想来秦王也是为了向他显摆一下,有情分但不多。   林致远恹恹的握着手中的茶杯,愁绪翻飞,像是突然就枯萎了一般。倒是让众人以为秦王给了他一个坏消息,造成一个美丽的误会。   其实,林致远只是单纯的不能接受自己快要有师娘的事实。   欸~,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大约就是突然有一天爹要嫁人了,还是要嫁给一个之前相看两相厌的对头,而且这个对头还拼命在你面前刷存在感。   嗯,就挺玄幻的。   许是他见识少?   林致远还来不及多思,就见一个憨厚壮实的小将,向他走来,笑得傻里傻气的,又有些微妙地激动与赧然。   小将挠了挠头,呵呵笑道,“灼华公子,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我姓叶,我叫叶默,之前多谢公子照顾,小人一家才得以苟活。”   林致远起身,惊诧道,“你是幽州人士?你怎么从军了?”   “得了公子照顾后,小人寻了一个镖头的差事。押镖时回到了故土,就留在了军中。打仗的时候,运气好混了个官职。如今仗打赢了,就随军来京了。”   林致远笑道,“好,过得好就好。你从军了,你家人呢?”   “幽州回来之后,小人把他们接到了幽州。如今,我媳妇带着我女儿叶星也跟我来了。”   叶默笑得幸福又憨厚,感染得林致远的心情都明亮了。   “叶星?”林致远想起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暗自将想法压了回去,应该不会那么巧。   “是啊,听我媳妇说,公子应是见过她们。”   林致远微怔,“真巧。”   林致远又与林默聊了一些小孩的事,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只是这一幕落在某人的眼中就不是那么美好了,陆轻舟薄唇轻抿,不快地移开了视线。   深邃俊朗的面孔流露出些许的烦躁,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和倨傲,让他多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见他突然变了脸色,周围攀谈的人都默默退开,平日里相处好的几个将士也没敢凑上去,惹他的霉头。   低沉的气压蔓延,镇北候寻着走过去,一掌拍在陆轻舟的身后,打断了陆轻舟的思绪。   镇北侯见他收敛,也没管他,只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展颜欢笑的林致远。   镇北候挑了一下眉,瞬间就明白了,同情地撇了一眼自家儿子,幸灾乐祸的笑笑。   自家儿子的狗脾气,镇北侯还是知道一些的,占有欲那是极强。这是看见人家不缺他一个朋友,吃味呢。   陆轻舟被自家父亲不加掩饰的眼神,弄得有些发毛,多添了些许的烦躁,握住茶杯的手都显出了青筋。   ——   祝大家五一快乐,玩的开心啊。 第59章 时刻准备着   林致远察觉到灼灼的视线,侧身望去,正好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眸。   陆轻舟薄唇轻启,低声呢喃了几句话。只可惜两人之间隔得太远,风又太过顽皮,那一句话并没有送到对方耳中。   林致远也只是眉梢微挑,面色晦暗不明地遥遥举杯,不经意地笑笑,做足了礼数。眸底藏匿的万千思绪,却不会被人窥见分毫。   良久,殿外的礼官高声喝道陛下驾到,众人均各归各位,跪在两旁。   明文帝带着皇室子弟款步走来,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传进所有人的耳中。   “众卿平身。今日庆功宴不必拘束。”   “谢陛下。”   林致远缓缓起身,余光扫到明黄色衣袍时,悄悄低下了头,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待众人落座,明文帝抬手唤来了蔡公公。蔡公公会意,取来了准备好的圣旨,上前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戎一战,镇北候率军斩杀敌军数七万人,俘虏两万,促使北戎和谈,臣服于我黎朝,大涨我黎朝士气,立下不世之功,今将功折罪,恢复镇北王爵位,掌管禁军。”   “秦王世子深入敌营获取战报,斩杀数位敌军大将,后协理和谈事宜,封一等云麾将军,统领京外龙鳞军……小将叶默,数次参战,俘虏敌将一名,斩杀敌军数人,封五品参将,协助京外大营事宜。”   所有被点到的人都齐齐出列跪下,高喊,“臣谢陛下隆恩。”   明文帝摆了摆手,笑道,“众卿平身,诸位皆是我黎朝的栋梁之才,今后望诸位各司其职,护我黎朝千秋,百姓安宁。”   “臣愿我朝千秋万代,海晏河清。”   待陛下封赏过后,众人落座。   镇北王出列上前,沉声道,“陛下,此次战胜,其实还有一人隐于暗处,助了我军一臂之力。”   “哦?”明文帝起了兴致,“是何人?又做了何事?让爱卿突然提起。”   林致远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身子默默后移,将自己缩起来。   “臣不知是何人,只知道此人号称灼华公子,先后为军队送了十几车药物,救了臣一命,也救了在座不少将士的性命。臣觉得臣应该让陛下知晓。”   漂亮!   干得漂亮!   林致远苦笑,本想沉寂一段时间的,这下全完了。   岁岁我呀,这就要真出名了。   殿中不少人当初都调查过百姓传扬的此人,自然知道这灼华公子是谁。如今数道目光齐齐落在林致远身上,灼得林致远浑身不自在。   明文帝促狭地看向角落里的鹌鹑,没忍住笑道,“哈哈哈,朕倒是可以给爱卿指一个人,为你解惑,是吧,林卿。”   林如海起身出列,恭敬回道,“是小儿被人起了灼华公子的虚名,有劳镇北王挂念了。”   “令郎救我一命,自是担得起。”   明文帝笑笑,“林致远可在?”   林致远强撑着精神,谨慎地学着之前众人的礼仪,回道,“学生在。”   “之前说要校考你一番,本想着让你多多准备一下,宴后再提起。不曾想朕倒是想提前了,你可有准备?”   “能得陛下教导,是学生之幸。学生时刻准备着。”   明文帝开怀畅饮了一杯,笑道,“好,好个时刻准备着。那你听好,朕的上联是一酒一菜一知己。”   林致远的余光扫过将士的脸,轻声道,“几春几秋几征雁。”   明文帝笑笑,“那就此情此景作诗一首吧,朕给你一盏茶的功夫。”   蔡公公为林致远端来了笔墨纸砚,林致远以为殿中不便搬来书桌,就急忙拿起了托盘中毛笔,就着蔡公公端着,写下: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本想的是省得让人一直端着,可等落笔抬头,林致远就见几个宫侍搬着一个案桌楞在了当场。   林致远快速的扫了上面的明文帝一眼,尴尬无措的朝蔡公公苦笑。   丢人。   真丢人。   要被自己蠢哭了。   蔡公公先是一惊,等瞧见林致远的脸,就明白了,努力憋着笑,憋的很辛苦。   明文帝没给面子,直接笑了出来,不少人跟着也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陆轻舟也唇角微翘,好心情地喝了杯清茶。   九年了,一切都还是没变,和之前一样笨。   陈瑞文嗤笑一声,嚷道,“蔡公公,你还不给陛下呈上去吗?”   明文帝不悦地皱了皱眉,收了笑意问道,“林致远,你可写好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陈瑞文,温声回,“学生写好了。”   明文帝轻叹一声,就让蔡公公呈上去了。   殿中的众人也神色各异,不清楚林致远的人难免会感叹一声年少轻狂。   明文帝拿起诗文,看后眸光微闪,强压下上扬的嘴角,“不错。你给众卿念念吧。”   蔡公公笑道,“如此倒是小的荣幸。”   明文帝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水擎眼波流转,赞道,“好,倒是应景。”   首辅听后微微抬头,眼睛里光华流转,像是见到了一个稀罕物一样,瞧得的林致远发毛。   温览笑得一脸得意,转头瞧见有人觊觎自家弟子,暗自思索着一会该如何宣誓主权。   “今日的宴会是怎么了,怎的如此热闹?”   太上皇被人扶着缓缓走来,环顾一周笑道,“朕先前身体不适,故来得迟了些,不过还好没有错过。诸位将士为黎朝鞠躬尽瘁,朕总是要来敬诸位一杯。”   “父皇身体不适,还是以茶代酒吧。”   太上皇笑呵呵的恶心明文帝,“皇儿有心了。”   瞧见下首的林致远,太上皇状似惊讶的问道,“这是哪位啊,我怎么都未曾见过?”   林致远垂眸刚要回,就被陈瑞文抢了先,“这是户部侍郎林如海之子林致远,一届白身罢了,圣人没见过才正常。”   林致远低头跪下,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的所有情绪,“学生林致远见过上皇,愿上皇身体康泰。”   太上皇似是没听到一般与陈瑞文聊起来,忘了让林致远起身。 第60章 宫中禁忌   殿中一片静默,偶有他人附和两三声,多是太上皇与陈瑞文在聊。   良久,明文帝垂眸浅笑,柔声道,“平身吧。朕也愿你所愿。”   林致远稳住了身形,风轻云淡地缓缓起身,只有隐隐作痛的膝盖昭示刚才的警告。   “学生,谨遵圣意。”   一身天青色衣袍的少年如竹如松地立在灯火通明大殿中央。少年眉眼间不经收敛的意气,杂糅着与生俱来的纯粹通透,淡淡的悲悯气质,又让他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太上皇斜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瞧朕竟是与你聊入迷了,忘了这个孩子。致远是吧,朕刚听见蔡公公念了你作的诗,写得确实不错,也很是生动,只是莫不是你去过战场?”   林如海心中一惊,镇北王也眼神微眯,文官很少有人知晓军中事宜,自是不知有一条规矩是无关人等擅入战场,均按细作处理,杀无赦。   秦王望着高处的上位者,握紧了手中金樽,随时准备起身,抛出一个重磅炸弹,毁了这场鸿门宴。   “回上皇的话,学生未曾踏足过战场。至于如何做出此诗,学生认为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书中有大漠黄沙,长河落日,自然也有旌旗猎猎,战鼓雷鸣。”   林致远抬头目中似是向往,眸光柔和惋惜,“学生自幼体弱多病,没有福气能亲临战场建功立业。只能靠读书想象漠北的风,西北的沙,聊以慰藉。”   温暖的光洒在少年清澈昳丽的脸,为他周身都镀上一层柔和圣灵的光彩。   同时也让很多人好似隔着斑驳的岁月长河重新见到了当初温和睿智,心怀天下的先太子殿下。   明文帝的耳畔好似重新响起那温和有力的声音,“孤身上背负着千千万万的责任,孤身后亦有着数以万计的百姓。责任与百姓让孤不能同父皇远赴战场,与众将士一同杀敌,但孤可以坐阵后方保证将士无后顾之忧。待将士凯旋而归,孤率百官接风洗尘。”   “孤总想着孤再努力一点,孤的百姓就会好过一点,将士自然就更放心。待到父皇回来,孤也能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小五,名就那么重要吗?那个高位真的就那么好吗?还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   殿中人都不约而同的呼吸轻浅,眸色复杂,怀念,悲恸,怨恨各种情绪聚齐在一个宫殿中。   还是太上皇打破了沉寂的气氛,低沉复杂的声音隐隐带了些许的疲惫,让人听不懂喜悲,“看你面色苍白,不曾想真是身有不足之症。日后还是安分一点,养好身体再考虑其他吧。”   “学生谨记圣诲。”   “朕身子乏了,就先回去了。你初入宫中,好好见识见识吧。”   “恭送上皇。”   明文帝目送着太上皇离去,良久又一脸复杂的望着林致远,温声道,“致远,天上有一明月染尘,有心人欲日日拂拭,只可惜路遥无光,明月可望不可即,空有心而无力,该当如何?”   温览低垂着眉眼,握住了腰间的一块青玉,掌心也印上了玉佩的形状。   “学生认为,明月虽蒙尘,群星仍璀璨,无需勤拂拭,有心月长明。”   “群星璀璨,有心长明?”明文帝深吸了一口气,轻笑,“或许吧。”   “去吧,朕等着你入朝,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学生谨记。”   隔间的皇后娘娘听着这边的动静,明艳大气的脸上也染上了些许笑意,“这林家的孩子倒是一个好的,不管是长相,还是学识,都让人挑不出错来。”   甄妃娘娘听罢,染着殷红丹寇的指尖死死捏着帕子,垂眸轻叹,“只是这家世还是低了些。”   命妇们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但都心中明白甄妃娘娘是在暗指林致远配不上庆阳公主。   皇后抬头瞥了甄妃一眼,捧起了茶杯,嗤笑一声,“妹妹在想什么呢?怎么还考虑到家世上去了?”   甄妃好一顿没脸,如此就好像是公主上赶着一般,气得甄妃暗自咬牙,强撑起一抹浅笑,低声说,“是我想多了。”   “那孩子还小呢。”   “娘娘说的是。”   平日里和善,与世无争的皇后两三句就打了一次甄妃的脸,也挑开了宫中的暗流汹涌。命妇都眼观鼻鼻观心,心思各异,暗自思索。   *   许久,林致远才晕晕乎乎的度过了这场鸿门宴,等从殿中出来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太上皇就这样放过了?   林如海见林致远神游,拍了拍他的肩,等他回神,父子两个才慢悠悠地往宫外走。   有公公在前为赴宴的人打着灯,照着长长的宫路,送到宫门。   林致远慢慢欣赏着宫中红墙碧瓦,走过重重朱门,深深庭院。前世他忙与学业,奔波于生计,从未曾去过故宫,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待父子两人到了宫门外,就见一个身着玄甲的将士等在林家的马车前。   “林大人,这是镇北王命小将送过来的帖子,邀林家上下前去赴宴。”   林如海接下帖子,谢过将士,才带着林致远上车离开。   待马车驶离宫门口,林如海打开帖子瞧了瞧,就递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也不墨迹,快速看了一遍帖子,笑道,“还好,不是鸿门宴。”   林如海笑呵呵地看着林致远,调笑道,“怎么一次鸿门宴就吓到了?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呢,怎么怂了?”   林致远嘟起嘴,“在嘴仗与小命之间,当然是保命要紧啊。”   “哈哈哈,你倒是拎得清。既然今日你幸运地过去了,那日后就莫要深究其中的原因了。”   林致远蹙眉,“为什么?”   “有些事能不知道,还是不知道的好。你只需记住先太子殿下是个很好的人,今日也是念着先太子的原因,才如此顺利。最重要的是先太子是宫中禁忌,日后莫要提起了。” 第61章 哥哥我呀,最擅长成人之美了   禁忌?   也不过是上位者亏心的说辞罢了。   就像史书的记载,永远是由胜方书写,至于真相,谁又真正清楚呢?   “儿子知道了。”   林致远乖巧式的敷衍,林如海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数,多说无益。   *   “大爷,泊明来信说,一切顺利。”   林致远点了点头,拿出两封信,交给析木。   “这封给泊明,这封给林州管家,他们自会清楚。”   析木麻利地接了信离开。   自从庆功宴后,灼华公子就在京城这个名头传开了,林致远也没料到会传的如此迅速,想压制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京城百姓看林致远就像看吉祥物一般,夸得天花乱坠的,弄得林致远都不太敢出门。   不仅如此,和这个名头一起流传的,还有那首诗,近日来的各府邀约不断,林致远能推则推,也是剩下不少,最后索性称病不出,落一个清净。   影三自觉的搬出了林府,但每日还是会到林府待上两个时辰,教林致远后面的刀法。   至于国子监,常先生直接把林致远划入他的班里,也给了林致远一定的自由度,当然前提是林致远在考试中稳居榜首。   不知不觉,就到了七月初六镇北王邀约的日子,说来也好笑,明明是镇北王给的帖子,宴会场地却布置在了长公主府。   夫妇一体,果真诚不欺人,只是林致远还是莫名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不过,更多人在意的却是这个宴会的日子,七月初六再过一天就是七夕。   而秦王认下的世子,也就是镇北王亲子陆轻舟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早些年随父母在外游历,回京后又远赴战场,自始至终都没有定亲。   很多人猜测这次长公主府宴请宾客,是为了给陆轻舟寻一门亲事。   林如海也猜到了,只是派亲兵送的帖子,如果想推了,就有点难。而且黛玉尚小,年岁不合适,去了倒也无妨。   林如海带着三个儿女一同赴宴,刚到门口,林黛玉被陆轻韵的贴身丫鬟请走了。   林致远在来之前就警醒两个嬷嬷注意了,虽然是长公主府,但也是人多眼杂。   林致远指了四个丫鬟两个嬷嬷跟着黛玉,也叮嘱过无论发生什么大事,黛玉身边必须留一个嬷嬷一个丫鬟守着,实在不行就往他身上推责任。   林家父子三人先见过了镇北王,之后便分开了。   起因是林如海需要去和同僚寒暄,林致远则不想听商业互吹,更不想马上就涉足官场。   林致远带着小崽子寻了一处偏僻清幽的凉亭。七月的天也已经热的不行了,这凉亭空旷正好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林致远轻摇着折扇,赶走了些许的燥热。林致清则倒了两杯茶,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林致远聊着。   长公主府的下人也算是尽心尽责,凉亭里的一应瓜果茶水均是不缺。   兄弟两人悠然自得地躲清闲,懒得出去,毕竟这种宴会有些活动是必不可少的,到时候又少不了一场你推我让。   麻烦。   林致清想得就简单多了,天塌下来有哥扛着,跟着哥准没错。   巧的是与林致远一样想法的人倒是不少,只不过林致远是嫌麻烦,别人是怕催婚。   叶世安与慕斯尘看到林家兄弟先是一愣,然后唇角同时就扬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慕斯尘率先开口,“就说是致远聪明,竟提前找了这么个地方躲着。两个人多无趣,哥哥陪你一起啊。”   “是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林致远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   就好像青楼……   完了,他思想不干净了。   林致远打了个寒战,清空了脑子里的想法,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怎么了,傻了?”   慕斯尘毫不客气地坐下,倒了两杯茶,笑眯眯的看着发呆的林致远。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毁坏了他纯洁的罪魁祸首,温温柔柔地说,“斯尘哥哥,如今多大了,可有婚配?有瞧中的哪家小姐吗?老夫人着急吗?”   林致远的夺命三连成功让慕斯尘的脸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叶世安也震惊的看着林致远,似是很不能理解这个乖巧可爱的林家弟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林致远丝毫不惧慕斯尘恨恨的目光,淡定的喝了口茶,折扇也摇的欢快了几分。   慕斯尘反应过来林致远是在拿他打趣,进而露出一抹核善的微笑。   “我刚路过一片热闹的空地,听见有人说想与灼华公子谈论诗文,想来致远也是愿意的。哥哥我最擅长成人之……”   “斯尘哥,喝茶。这世间唯有美食与美景,不可辜负。这上好的宫廷普洱茶清香淡雅,最是适合你了。”   林致远笑得一脸真诚,乖巧地把茶杯推到慕斯尘面前。   叶世安和林致清再一边看得那叫一个叹为观止。   四个人刚坐了一柱香的时间,就又有人来了。林致远也没想到如此僻静的地方,竟这么受欢迎。   “见过世子殿下。”四人忙行了个礼。   陆轻舟也是一怔,平日里他无事就喜欢在这僻静处,倒是没有想到这还有人。   陆轻舟正要假装路过离开,瞥见林致远倏地脚步一顿,薄唇轻抿,随即露出了一个略显和善的笑容,声音也放轻了些许。   “不必多礼,我也不过是来躲清闲的。倒是不曾想都有如此打算的,不止我一个。”   小小的凉亭或许也没料到会有如此荣光,可容纳这么多人。   五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空气中浮动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林致远低垂眉眼,手里捧着的茶杯挡住了他所有的思绪。   良久,陆轻舟的轻笑声响起。   “已经没有茶了。”   林致远后知后觉地看向了空空如也的茶杯,尴尬的朝陆轻舟笑笑。   “不好意思啊,我赏景赏入迷了。”   听着毫无诚意的借口,陆轻舟也只是笑笑,没有深究,反而好脾气的拿起林致远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一脸茫然地接过陆轻舟的茶杯,圆润的指尖不经意划过常年练兵的指茧,蓦然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林致远当场呆住。 第62章 你不记得我了吗   【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攻略陆轻舟,成为陆轻舟的终身伴侣。目前任务进度0%,还请宿主再接再厉。】   【目前好感度:10%】   林致远忽然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径直的砸向他,一时间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就连刚接下的茶杯也没有被握住,径直地从林致远手中滑落。   陆轻舟眸色一黯,手疾眼快的接住了茶杯,抬头就看到神游天外的人。   【目前好感度:5%】   “致远,致远,你怎么了?”   叶世安见林致远眼神涣散,忙开口叫醒他。林致远转向叶世安露出一个强撑起来的笑容,示意他没事,叶世安看着这样更担心了。   “世子殿下,有没有空的房间,让哥哥休息一下啊。”   陆轻舟皱了皱眉,刚要扶起林致远。林致远就倏地站了起来,陆轻舟的手悬在半空正好划过了林致远的后背。   林致远惊的没站稳,又坐了回去,陆轻舟的指尖又重新摩挲过光滑的衣料。   林致远苍白的脸瞬间就染上了一抹淡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烦的。   “我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那你也去房间去休息,这里风凉。”   房间?   大可不必。   “不用,我没……”   陆轻舟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灼华公子,在怕什么?”   “嗯?”   “莫不是府中有怠慢了灼华公子的地方,让你都不肯屈尊,去休息片刻。”   “没有没有。”   慕斯尘缓和气氛的调笑道,“世子殿下,致远不是那个意思。他这个人就是爱逞强,殿下直接让人把他带过去,他就老实了。”   陆轻舟心下烦躁的看了慕斯尘一眼,旋即爽朗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亲自送致远过去吧,免得他半路跑掉。”   林致远头疼的扶额,“那就麻烦世子了。”   林致清适时的拉住林致远的衣角,乖巧地朝着陆轻舟笑道,“我第一次出来,什么都不懂,我想多跟着哥哥在一起。”   林致远抚了抚林致清的头,真是哥哥的小棉袄。   “既然是第一次出来,不如我让人带你去四处看看。”   林致清瞬间红了眼,“世子哥哥,我怕生。”   陆轻舟默默腹诽,我和你也是第一次见吧,也不见你怕生啊。   “跟上吧。”   陆轻舟一手抱起了林致清,一手扶着林致远走出了凉亭,如果不看林致远有些奇怪的脸色,这画面倒是可以说是分外和谐。   不久,陆轻舟就把兄弟两个带到了寝室。林致远看着陆轻舟铺好了床,吓得后退了几步。   陆轻舟见林致远还呆愣的站在原地,就直接拉住他往床边走。   林致远僵硬着身子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敢动,也一点都不感动。   林致清乖巧的守在床边,陆轻舟则把被子盖到他身上,轻笑,“怎么越长越傻了呢?”   “嗯?”   陆轻舟温和的笑笑,“你不记得我了吗?”   林致远迟钝了些许才开口,“什么?”   “无事。你好好休息。”   林致远点了点头,乖巧的闭上了眼,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林致远:系统,你给我滚出来,你再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我们就同归于尽。   【那个宿主,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   林致远直接气笑了,怎么你们系统还流行包办婚姻,婚姻包分配是吗?   【宿主,我们一切都是活命,这都是最好的安排。】   林致远:你还是直接让我死了吧。   【宿主,不要这么消极嘛。】   林致远:我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的重度无情患者,你让我去攻略人,你不如直接让我没了。   【宿主,这个又没有什么时间限制,您就当没看见,也不是不可以。】   林致远:嗯,也不是我不完成,主要是这种没心动就去撩人的行为很不负责,对不对?所以也不是我不想完成,就是我们要恪守道德底线,你懂,是吧。   【嗯嗯,反正完成任务就是十万,宿主也不缺这些积分。】   林致远:我缺啊。   【那宿主是想做任务?】   林致远咬咬牙,那算了。我是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耍流氓。   系统:……   【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哦。共度余生的那种哦。】   林致远:切断。   别想诱惑我。   我郎心似铁,怎么会被小恩小惠诱惑呢?   这不是小恩小惠啊~   我的十万积分啊!!   林致远心疼着自己放弃的任务,紧紧的握住被子。林致清见此蹙眉,缓缓抚平了林致远不展的眉。   陆轻舟点上了安神香,叫林致清去了院中。屋中的安神香缓缓的燃着,林致远没一会就静静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林致远才悠悠转醒。等林致远起身,才察觉天色已经暗了。   林致远连忙推开了房门,就见陆轻舟在院中沏了一壶热茶,见到林致远站在门口愣神,就抬手唤他过去。   林致远别扭的慢悠悠挪到陆轻舟身旁坐下,只是笔直的脊背彰显了他的不安。   陆轻舟也没在意,笑着将一杯热茶推到林致远面前。   “刚醒没多久吧。先喝一杯热茶,清清思绪,缓缓精神。”   林致远也没矫情,大方地接过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缓了一会,林致远礼貌的问,“我父亲和弟弟呢?”   陆轻舟抿唇轻笑,“他们早就已经离开。”   “什么?”   林致远惊的瞪大了亮晶晶的眸子,一脸委屈,“怎么都不叫醒我呀?”   陆轻舟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温声道,“他们是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打扰你罢了。”   感受到肩上温热的大掌,林致远微微征了一下,随即慢悠悠的起身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林致远拱手笑道,“今日多谢世子殿下了,既然他们都回去了,那我也就不打扰了。” 第63章 好气啊   陆轻舟抬头不悦地蹙眉,“这么急做什么,你还怕我把你吃了不成?”   “没有没有。”   林致远撇了撇嘴,默默腹诽怎么可能,老子就算是找一个男朋友,老子也必须是吃人的那个。   被吃,我呸。   想都不要想。   陆轻舟坐得稳稳当当,声音也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坐,你妹妹也还在府上。”   林致远乖乖的坐回去,毕竟父亲弟弟不要也罢,倒是妹妹不行。   只是他不会看上黛玉了吧!!   林致远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人模狗样的陆轻舟,可越看林致远越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人玉冠高束,剑眉星目,薄唇轻抿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袭金丝暗纹的玄衣,从容地执着青瓷茶杯,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王权贵胄的矜贵气质,一举一动都尽威仪。   只是修长的手上有着长年握兵器的薄茧,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疤,毁了冷白精致美感。   不过,养养也是能养回来的,而且与其说是那些小伤,还不如说是征战的勋功章。   林致远想了想自己冷清昳丽的长相,又思索了一下两人身高差。   好气啊。   身份地位比不过就算了,连长相身材也比不过,可恶!   林致远恨恨的灌了一杯茶,勾起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脸,“是啊,小姐妹许久不见,多叙叙旧也正常。我等等也是应该的。”   林致远着重突出了“小”字,希望陆某人可以理解他的意思。   陆轻舟有些头疼的看着对面咬牙切齿的人,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自从重逢之后,这个小家伙总是对他有着若有似无的敌意。   陆轻舟尽力摆出一副亲切友好的模样,想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并提醒他一下他们之前就认识。   可是他可能是真的不太会说话。   “小时候有事就叫小哥哥,长大了无事了就是世子殿下,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谁叫你……”   卧槽!   不会吧!!   林致远想起了自己五岁偷溜出去遇到的那个小孩。   当时,林致远以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心态装了五年的婴幼儿,每次想起都是一阵心酸。   那时的林致远只想着再不放飞一下自我,他的心态就彻底崩了,于是好不容易骗过了门房,带着林强偷溜出去。   第一次出门的林致远对身边的所有新奇的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对这个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世界也充满了温柔与善意。   主仆二人一边走一边吃吃喝喝玩了个遍,只是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林致远见到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   不过,林致远一眼就看出了小孩的衣料价值不菲,而且看着小孩的长相也是洗洗还可以要的那种。   于是,林致远主动凑到了那小孩身旁,亲切的伸出了手,笑道,“你好啊,小哥哥。”   只是小孩就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沉默了。   林致远看着小孩惨兮兮的模样,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尴尬的收回了手,讪讪地笑了一下。   “你迷路了吗?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陆轻舟本就因为一些事有些烦躁,耳边又有林致远在一旁叽叽喳喳,就更理不清心头的思绪。   林致远还在为陆轻舟规划着他怎样可以找到他的亲人,就见陆轻舟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致远以为他采纳了自己的建议,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等等,你走错了,府衙在右边。”   林致远急急的在陆轻舟身后喊,追上陆轻舟试图帮他纠正路线。   陆轻舟即使知道面前的林致远是好意,心中也隐隐的有些不耐烦,“没有迷路。”   林致远讪讪地收回了拦住陆轻舟的手,有些埋怨,“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啊,害我误会了。你也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吗?”   陆轻舟看着面前这个明显锦衣玉食,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团子,心头浮现出一丝恶劣的情绪,想打破这个小团子美好的认知。   “不是,我是被家里赶出来的,我没有家了。”   “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致远内疚的苦了脸。   我真该死啊。   林致远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跟我回家,怎么样?”   “你不必签奴契的,就陪我一起聊聊天就可以。你考虑一下嘛,我父母都很好的。”   小团子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父母的好,却也谨慎地没有说出自己的家世,但眸底的认真却也不假。   陆轻舟被这个有点聪明但不多的小团子逗得实在没脾气了。   但同时,陆轻舟又很好奇这种阳光又善良的人,真的不会有朝一日引狼入室,被自己蠢死吗?   “这天下被抛弃的孩子又不止我一个,难不成你看见一个就要救,还不让人签奴契?”   “不是,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不过我也不会留着狼心狗肺的人,我又不是佛。”   况且佛还不渡本科以下呢,我都来不及本科就没命了。   “可是人心叵测,你又怎么能分得清狼心狗肺的人?而且长时间里有了感情,你又怎么能下的去手?”   林致远用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陆轻舟,高傲的扬起小脑袋,“我有眼睛也有心,如果我没能识破,那也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谁。而且既然有了感情,对方还做出对我不利之事,老子就更不会心慈手软。”   林致远得意的挑了挑眉,唇边勾起一抹坏笑,“虽然我不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但我可以送他去见一个权利很大的人。”   陆轻舟看着这个自称老子的小团子来了兴致,笑眯眯的思索着那个是谁。   他父亲?   知府?   还是皇帝?   陆轻舟也不是为难自己的人,于是把他思索的人都说了出来,却都得到了小团子否定的答案。   “哦,那是谁啊?”   林致远得意的笑笑,调皮的跑开,嘴里还嚷着,“保密。”   陆轻舟看着小孩精致可爱的小脸,对上了那双透着促狭地含情眼,哑然失笑。   这孩子就……挺好的。   “小心。”   “大爷。” 第64章 我怕我没机会说了   林致远对着陆轻舟的面,笑嘻嘻的后退,却不小心乐极生悲的撞到了在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腿上。   小小的身子被弹了回来,直接趴在了地上。   还好林致远眼疾手快的用手撑了一下,没让自己的小脸破相,只是手掌沾上了灰,膝盖也被磕红了。   一时间,精致的小娃娃转眼的功夫就脏兮兮了。   “真是晦气。谁啊,走路不看路吗?非得往老子身上撞!”   林致远也自知理亏,拍拍手从地上起来,行礼道歉。   只是那个贼眉鼠眼的人转过身来看到了是三个小孩子,眼睛瞬间闪了一下,整个人的脾气都收敛了不少。   那人笑得一脸猥琐,露出了一口深藏不露的大黄牙,一步一步的靠近林致远,差点没把林致远恶心吐了。   陆轻舟与林强一左一右挡在林致远身前,面色不善的阻止了男人的靠近。   林致远碍于身高与年纪原因,被两个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林致远倒是看见了被男人牵着眉间红痣的女孩,很明显男人要把香菱转手卖了。   救还是自保?   林致远第一次直面这个时代的丑恶,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们是迷路了吧,我带你们去找父母啊。”   男人一边说一边贪婪的看着林致远身上的衣饰玉佩。   陆轻舟眯着眼,不客气的说,“不必了,我认识路,我带我弟弟回去就好。”   话落,陆轻舟拉着林致远的手,转身极速离开。   男人在闹市不便动手,只能恨恨地牵着女孩转身离开。   林致远纠结了半天,眼看着陆轻舟就要带着他走远。   林致远咬牙,挣脱了陆轻舟的手,“林强,回家报信,通知知府小爷送他一功。”   陆轻舟蹙眉,刚要说话就被林致远苦着脸,堵了回去,“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你还是别说话了,我就蠢这一回就一回。”   说完,林致远就悄悄地跟在男人身后,借助物件隐藏自己径直跟到了城外。   到了城外,林致远就自动与男人拉开距离,跟的就不那么近了。   隔一段路,林致远就丢下一份刚买的小玩意,紧紧的跟着男人,也给自己留了可以逃跑的距离。   等到了郊外,林致远已经为了躲避男人的视线,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身上的小玩意也没了,甚至随身的玉佩也被遗弃到了地上,最后小家伙就连头上的发带也没放过。   陆轻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个蠢崽子,默默洗脑自己只是单纯地想看看这孩子会不会为他的善意付出代价。   林致远走了好久,陆轻舟也跟了好久。   等到林致远用尽了身上的东西,男人走到了他的大本营。   林致远也顾不上许多,寻了一个可以藏身大树,静静地趴在大树旁,等着府兵的到来。   男人牵着香菱打开了一扇门,然后直接把香菱踢了进去,锁上门悠哉悠哉的去了正屋。   林致远趴在阴凉的地上,忍着身上的不适,心中暗中咒骂。   骂自己多管闲事,骂府兵行动缓慢,骂人贩子猖狂至极,把能骂的骂了个遍。   眼见日暮西沉,林致远越来越冷,只能放轻呼吸,动一动麻木冰冷的手脚。   只是变故突生,不知从那条路上回来的人发现了渐渐往大本营靠近的官兵回来报信,警觉的发现了陆轻舟。   陆轻舟也察觉到了身后的人,在身后的人渐渐靠近时,手渐渐摸上腰间的匕首。   林致远也察觉到声音,向后看去,就见有个人一脸阴狠的悄悄靠近陆轻舟。林致远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愚蠢,拉无辜的人下水。   手中握住了身上唯一留下的保命弹弓,按上石子,拉开瞄准来人的眼。   林致远的准头还算不错,石子径直射向人眼,一声凄厉的惨叫惊扰树上的飞鸟,也惊动了大本营里的人。   陆轻舟抬头就看见小团子还未放下的弹弓,听着小团子大吼的快跑,陆轻舟避开胡乱劈下的刀,带着欣慰的笑,奔向林致远。   陆轻舟带着林致远往来时的路狂奔,慌乱的逃命让林致远也来不及后怕,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不能连累陆轻舟。   只是林致远高估了这身弱多病的身子,也低估了身后人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决心,他根本就没有那个耐力可以逃出生天。   林致远在陆轻舟惊愕的目光下狠心将他推下一个可以掩体的小沟,继续往前跑,把追来的人带走。   陆轻舟明白,可却不敢苟同,只能暗暗咬牙,气急地趴在小沟中。   “蠢东西。”   陆轻舟抽出了匕首暗自懊恼,早知道就提前拿出来,这样蠢货也不会抛下他。   等林致远快要跑不动时,林致远自觉的找了个掩体。   尽人事,听天命。   是死是活就看官兵快不快了。   只是林间还好,如今空旷的郊外,哪里有什么好掩体。   林致远喘着粗气,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不久,林致远就赌输了。   搜索的人缓缓靠近,林致远连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信誓旦旦的想下辈子一定戒赌。   手中毫不含糊的举起了弹弓,瞄准了来人的眼,眸色冷凝,死这种事怎么能单独呢?   来人蹲下刚要剥开柴火,林致远就听到一阵刀如肉的声音,随即热流喷射而出,溅到林致远脸上。   那人就这样在林致远面前缓缓倒下,露出了身后手持匕首的陆轻舟。   林致远咽了咽口水,惊愕的看着陆轻舟快速剥开柴火,背上他继续狂奔。   只是他们与歹人距离太近,根本来不及就堵住,林致远也从陆轻舟的背上下来,寻了一根可以防身粗壮的树枝。   “怕吗?”   “不怕。”   陆轻舟紧握着匕首,凤眼冷凝地调笑,“我刚刚都感觉到你在我背上颤抖了。”   “阎王。”   “什么?”   “刚才的答案,我怕我没机会说了。”   林致远红了眼,陆轻舟不知他是怕的还是悔的。   只是陆轻舟还没想出答案,林致远旋即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真是的,你就要被我连累了,你这一波真的血亏啊。” 第65章 我不喜欢听对不起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溢出眼眶的笑意,也跟着笑了出来,“或许好人有好报呢,这次我就陪你赌上一场。”   其实,或许我也不亏。   看着几个呼吸间,就已经到身前的人,两个都不满十岁的孩子却表现出超出常人的镇定。   “跑啊,怎么不跑了?”   来人气喘吁吁地狞笑,看得林致远一阵恶寒。   为首的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握着大刀靠近,“小崽子,老子日日打鹰,却不想今日被鹰啄了眼。老子要是因为你们死了,你们也别想活。”   大刀劈下林致远提棍去挡,大刀劈在林致远木棍尾端,直接把尾端削平,也把林致远震的步步后退。   陆轻舟扶了一把林致远,避免了他直接摔倒的命运,又拉开了距离,躲过了气急败坏的第二刀。   陆轻舟艰难的带着林致远左躲右闪,一退再退。   为首的人终是没有耐心,再继续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一群人一哄而上,打算把他们乱刀砍死。   林致远看准时机,用刚刚被人削尖的木棍,快速的捅了前面两人的下面,让他们直接断子绝孙。   陆轻舟在其他人怔愣之际跳起,一刀结果了林致远身后的人。   看着前面人的惨烈,后面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护住自己的下面。   “想让老子陪葬,你也配!你死完全是因为你话多,可老子不是爱哔哔的人。”   陆轻舟挑眉,他真的是第一次出门吗,这市井俗语倒是学了个通透。   “不过是两个毛孩子,你们见过的还少吗,都怕什么?上,都给我上。”   林致远哭丧着脸,默默腹诽,父亲,你要再不来,你儿子我就真要血溅五步了。   或许是上天眷顾,远方真的传来了一阵呐喊,“这边,大人,人都在这边。”   “老大,官兵来了,我们撤吧。”   为首的人打量着两个小孩,面露凶光,“现在跑又能跑到哪,抓住这个小孩,官府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众人一听就更加卖力,想要活捉两个孩子,攻势也变得有些不管不顾。   陆轻舟带林致远躲过了乱刀,却被长刀划过手臂,玄色的衣裳染上了流出的鲜血,挥刀的速度也不比往常了。   幸运地是官兵来的越来越多,分散了两个孩子身边的歹人。   林致远找准了时机,拉着陆轻舟没伤的手臂,快步离开了战斗圈,找了个地方躲着。   强撑着身子的颤抖,林致远为陆轻舟包扎好伤口,难过地低下头,“对不起,我……”   林致远连继续说下去的力气都没了,两辈子他都没有遇到过的人贩子打架杀人,如今一日之间全齐了。   如果陆轻舟真的因为他一时的冲动出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呢?   愧疚,后怕如潮水一般把林致远淹没,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只知道一味的道歉。   而陆轻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简单地拉起了小团子的手,带着他径直的往前走了许久。   林致远虽不知他要把自己带去哪里,但却始终没有挣脱握住他手的人。   两个孩子走了许久,走到了歹人的大本营。陆轻舟用刀直接撬开了门锁,把林致远推进了那个关满孩子的房间。   林致远不解地看着陆轻舟怔愣了许久,陆轻舟却示意他转头。   林致远转过头,一下就撞进一双双麻木又希冀的目光,同时耳边也响起了温柔的声音。   “其实,我不喜欢听对不起,我更想听谢谢,我希望你也是。”   听罢,林致远转身看着那个逆光而战的人,竟直接开怀笑了出来,“谢谢,真好我们都还活着,我们都安全了。”   放下了心中强撑的力气,林致远终是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可是那个冰雪消融,万物复生的笑容却暖了在场所有人的一生,也让人念念不忘了许久。   林致远的思绪飘远的许久,陆轻舟也没有打扰,就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长大的小团子。   知进退了,也懂分寸了,听影三说武艺也学的不错。诗文也好,不过善良倒是一如既往,傻也是。   林致远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人,嘴却不饶人,“亏还是过命的交情,你骗了我,我没认出你也正常。”   陆轻舟直接气笑了,什么都记不清,推卸的倒是快。   “行,一笔勾销。”   “成交。天色已晚,我真的该走了,世子爷也是个大忙人,有空再聚吧。”   林致远思绪乱的一塌糊涂,就想着溜走,好理清这一团乱麻。   陆轻舟也没过多纠缠,摆摆手,让人去准备马车,也顺便去请黛玉。   “家妹就你家妹妹这么一个朋友,求到我这让我劝劝你,让她多留一会,就是可惜了她高估她哥的面子。”   林致远蹙了蹙眉,“非亲非故,未出阁的姑娘住下总是不便的,你也是当哥哥的应该明白我的顾虑。刚入京时,长公主府的男主人在外,不会传出什么闲话,如今可不同。”   “我明白,只是第一次求到我这,不如你用完饭再走。”   “不了,今日我已经因为身体失礼一次了,还是改日我做东吧。”   陆轻舟见留不下人,就解下了身上披风,给林致远围上。   林致远也不好一直推辞,就乖乖的收了世子的好意。   院门的人来报,“世子,长公主殿下请,林家大爷过去。”   陆轻舟强压下上扬的唇角,无奈的笑笑,“看来你走不了了。”   林致远也错愕了一瞬,回过神就让人带路。   林致远心累的跟着带路的人,深觉长公主府与他八字不合。   自从入了长公主府,所有事就都脱离了掌控,一件又一件的事往未知的方向狂奔,还是死了回头的那种。   林致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看着小团子乖巧的亦步亦趋的跟着,陆轻舟则在后面偷笑,见小团子整个人透着萎靡,陆轻舟揉了揉小团子的头,直到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林致远强打起精神,欣赏着眼前的景色。不得不说长公主殿下是个极为受宠的,公主府的盛景也是极尽奢华,不过一切却又恰到好处,并不会显得过于奢靡,也并没有逾矩。 第66章 刀既出鞘,必露锋芒   林致远欣赏一会儿,就被人领到了正堂。镇北王与长公主坐在上首。   长公主朱轻抿唇,柳眉弯弯,微微上挑的杏眸似水含情,琼鼻娟秀,一直伸长着洁白无瑕的玉颈不停地张望着外面。   镇北王则在一边轻声细语的劝慰,一边把倒好的清茶推到她面前。   林致远看见这一幕,挑了挑眉上前行礼,“学生林致远见过镇北王,见过长公主。”   “不必多礼。”   “这就是林家的那个孩子呀,早就听说你了,快过来,让我看看。”   林致远下意识的望向陆轻舟,陆轻舟摆了摆手,示意不是我说的。   林致远乖巧地靠近长公主,被长公主一手拉到近前,瞧了又瞧了。   “看看这孩子长得,”长公主嫌弃的看了眼陆轻舟,“这才叫天生丽质。”   “致远,你多大了?”   “十四岁了。”   “我看你这脸色,身体可还好?”   “挺好的,就是有点天生的不足之症。”   “我总听身边的人夸你,今日一见才知道他们都不会说话,夸不出你十分之一。”   林致远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逗得长公主更喜欢他了。   “这一家子的粗人一点都不好玩,也不像我们致远一样乖巧可爱,不如我认致远为干儿子吧。”   “不行。”   林致远被陆轻舟吓得一惊,长公主也变了脸色,“不行就不行吧,反正我是无缘有这么个乖巧的孩子。”   “可是,公主有个有本事的孩子啊。”   林致远笑得干净又温暖,长公主不自然的别开脸干笑两声,“你是个好的,倒真是有些可惜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拍了拍林致远的手,“欸,我是真挺喜欢你的,你以后若是有空,就带着你妹妹过来坐坐。今日陪我用完膳,再走吧。”   长公主热情的拉着林致远的手,一脸希冀的看着他,让林致远觉得拒绝她都是一件十恶不赦的事。   林致远无奈的点了点头。   陆轻舟吩咐人去准备,顺便让人告诉陆轻韵,黛玉在她那用过膳再走。   等餐桌被下人摆好,长公主与陆轻舟比着赛给林致远夹菜。一顿饭下来,林致远都吃的有些撑了,两人才堪堪停手。   用过饭后,林致远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长公主府,直到见到马车里的黛玉,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林致远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通,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长公主一家图谋的。   许是白天睡得多了,林致远怎么都没有睡着,也没有理清自己的心绪。   保持着不要浪费时间的美好品质,林致远读了一夜的书,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去了国子监,把常先生吓了一跳,又让他回去休息了。   而长公主府送走了林致远,陆轻舟直接回了正堂,找上长公主。   “母亲,我不希望把他扯进来,更不想利用他。”   陆轻舟不容拒绝地直视着长公主,眸中是不同以往的认真与执拗,“今日的事我不想有第二次,我想他也不会希望我是一个不择手段,牵扯无辜的人。”   长公主看着强硬的儿子,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你也要记住你身上的责任。以林致远的能力,他会是最锋利的一把刀,你放弃才是可惜。”   “你这样做不是把他变成我的,而是把他的刀尖指向了我。今日他不会清楚,可将来就未必。他的刀不会染血,是因为没逼他,逼急了刀鞘没了,就是他反杀的时候了。”   长公主不自然的笑了笑,“还能造反不成?”   “为什么不能?他可不是一味的善良,刀既出鞘,必露锋芒。”   长公主摆了摆手,头疼的让陆轻舟出去,“那你记住了以后莫要逼他。”   陆轻舟行了个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错了吗?”   镇北王往长公主口中塞了个葡萄,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支持就好。他自从之前回来,脾气已经好了很多,这次你是戳了他的肺管子啦。”   长公主皱了皱眉,“你知道些什么,快说。”   镇北王环住了长公主的腰,循循善诱,“我问你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书信往来,还不给人看。”   “上次回来以后,”长公主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之前是因为林家的那个孩子回来的。”   “而且他收到的那个书信不是林家小子写的,是影三写的。”   长公主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开口,“他一直派人盯着林家小子,保护着人家,还通过书信窥探人家的生活,这是什么癖好啊。”   “这不就是监视吗?这孩子不会长歪了吧,不行,我把他叫过来问问。”   镇北王制止了长公主的动作,“等等,林家孩子现在已经知道了有人监视了,还让影三教他武功,只是还不知道是这个小子干的。”   长公主头疼的抚了抚额,“他这是怎么想的,我都怕把他养歪了。”   “大约确实起了些歪心思,不过看样子,他自己都不清楚。”   “什么!这怎么行,他将来可……”   镇北王打断了长公主的话,笑道,“不要乱说,你看他可有那个心思,你就别为难他了。”   长公主绞着帕子,叹了口气,“可是那本该就是他的,为什么不要?”   “手中的东西多了,自然就有了轻重之分。他之前就不想要,不见得他如今就会想要。而且不论如何,他已经大了,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长公主觉得现在自己累极了,于是放松身子倒在怀里。   镇北王抱住她,轻声道,“他从出世就有着数不清的责任,他太累了。我们虽为人父母,却并不能让他开心。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就随他吧。我看他今天就挺开心的,笑模样也多了。”   长公主在镇北王怀里,瓮声翁气的嗯了一声。 第67章 或许就一个人过了   镇北王笑了笑,“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被责任困住,等老了时总要有一两件开心的事值得用来回忆,也总要有个心中欢喜人值得倾诉。”   “就像我们,就像哥嫂。”   镇北王抱起了迷迷糊糊的长公主,进入了内殿。   *   林致远好好地补了个觉,等起身时已经在正午了。   按理说七夕节,泊明应该在珍宝阁坐镇,可是泊明已经去往扬州处理制冰事宜了,等回来要在中秋之前了。   林致远突然觉得自己的人手不够,该再培养一批得力的人了。   收拾好自己,林致远刚要出门就看见林强拿着个帖子赶来。   “大爷,贾家的帖子,邀您和小姐去过节。”   林致远揉了揉眉心,直接气笑了,“这是都不遮掩着了。”   “拒了吧,”林致远灌了一口茶,“就说昨个我们都应了长公主府的约。”   “珍宝阁的掌柜来了一趟,问您今天去不去?”   “去,让他准备出一套赤金彩凤冠,再按着小姐的规格做出来两支羊脂玉镯,再取两块玉佩,一个雕青竹,一个雕蝴蝶,另外再准备两瓶幽兰香水。”   林致远缓缓心神,叹了口气,“告诉他爷要送礼,给我留一个包厢,还有给长公主送个帖子,邀世子与小郡主放灯。”   “让泊泽去库房取血燕窝,再加上两根百年老参,析木去请小姐到正堂。”   林致远吩咐好了所有就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按林致远想得是在理清头绪之前,就先不要见面,可是这贾府只能用皇家压。   镇北王承担了所有的开拔之资,按理说是搭进去了大半身家,可是昨天却丝毫看不出长公主府资金紧张。   到底是强撑,还是大族底蕴?   醉香楼如今已经划分了一部分市场,甚至与镇北王的聚仙楼平分秋色,那镇北王为什么没有对醉香楼出手呢?   看在过往的情分吗?   林致远还不至于真就这样天真,毕竟影三就跟长公主府脱不了关系。   既然不知对方是何目的,不如就把对方拉进来。   林致远眯着眼,取出了一个木盒。   【恭喜宿主触发任务,交换定情信物,任务积分1000。】   林致远:……你们系统应该挺安全的,毕竟僵尸不会找上你。欸,作为我的系统,你有时间还是多读点书吧。   系统:……   当初林致远大病初愈,陆轻舟却一直都没有如约来林府,最后一场相识就只留下了一把匕首。   林致远这次就打算以这个借口打开话题,顺便搪塞一下贾府。   *   晚间,林致远带上林黛玉进了珍宝阁。   珍宝阁中人来人往,多是一道来的未婚夫妇,也有老夫老妻,甚至有一个人来的给心上人买礼物的。   羡慕,惋惜,欢喜,沮丧各种情绪在形形色色的人脸上浮现。   透过包厢的窗子往外望,就可以看到街上人头传动,店店灯火通明的盛景。   月光倾泻而下,给远处的河面镀了一层白光,朦朦胧胧的。河道上飘着星星点点的花灯,泛着莹莹地微光驶向了未知的深处。   “哥哥,”林黛玉红着脸小声问道,“你将来想娶什么样的嫂子啊?”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不过也没深究黛玉为何会这么问,只是笑了笑,“不知道啊。或许就一个人过了。”   “哥哥,不想说就算了,还骗我。”林黛玉撇撇嘴,摆出一副你别想骗我的模样反驳,“父亲怎么可能会让哥哥一个人过。”   林致远捏了捏林黛玉的小脸,“是真心话,你要告密吗?”   林黛玉一脸茫然地对上林致远认真的眸子,惊的瞪大了双眼,“这……我尽量帮你保密。在父亲要打死你的时候,拦一下。”   林黛玉弱弱的叹了口气,“哥哥,其实有个伴也挺好的。就像……就像牛郎织女。”   “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害织女有家不能回,只能被困在牛郎身边。”   “那我们不看这个,就像……梁祝一样。”   “他们两个人最后都没了。”   “我们再换一个,就像……就像……”林黛玉绞尽脑汁的想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那还是算了吧。”   林致远成功地打破了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才开怀的笑出来。   林致远也不想彻底摧毁少女的向往,于是揉了揉黛玉的小脑袋,闷声笑道,“感情这种事急不来,或许有朝一日哥哥就看上了一个人了呢。你就别为你未来嫂子操心了。”   “我才没有,”林黛玉拍开林致远的手,瓮声瓮气地说,“我就是突然觉得七夕也不是那么美好了。”   “多数人都再歌颂他们情比金坚的美好,却都忘了一切都是以迫不得已为前提的,甚至没有强求都不会开始。没人在意织女当初的心境。”   林致远突然就觉得黛玉长大了,可是这样又让林致远一阵心疼。   “黛玉,其实世间也是有真情的。比如,楼下相扶相帮一生的老夫老妻,比如,门口蹲守好久为妻子定下一支簪子的那个小贩。”   林致远抱起了小黛玉,哄着,“有时候我们也不必对别人过于苛责,也不要总是为难自己。接受不了就一别两宽,放心不下就相互磨合,但所有的前提都是惜命,没命了就什么都没了。”   “哥哥,你忘记是在那个包间了吗?怎么还不进去?”   林致远听到声音慌忙的拿过幕篱给林黛玉带上,林黛玉也机灵的去了屏风后。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打开门,就见到陆轻舟悬起的要敲门的手。   林致远顿了顿,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竟是忘了去迎你们进来,真的失礼。”   “不必,我们也没来多久。”   林致远侧开了身子,请两人进了包间。   陆轻韵一进来就直奔屏风后,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聊了许久。   林致远与陆轻舟就静静地在外间听着,不多时,林致远拿出了木盒,取出了匕首。   “物归原主。”   陆轻舟惊诧的看着桌上的匕首,似是没想到林致远会一直留着。 第68章 礼不可废   “本来应该早就还给你的,只是某人失约,也让匕首漂泊了许久。”   陆轻舟抽开了匕首,一时间雪亮的光闪过,刀尖倒是一如既往的锋利。   收好匕首,陆轻舟把匕首推到林致远面前,笑了笑,“你留着防身用吧。”   “不必了,”林致远似笑非笑,“我用不来。”   陆轻舟顿了顿,“改日送你一把趁手的刀。”   林致远挑眉,“世子倒是不遮掩。”   “你不都知道了吗?”   林致远狡猾的笑笑,“不,我知道是长公主府,可不知道是世子啊。”   “得,我是不打自招了。”   林致远不在意地笑笑,“那世子送的刀就算将功折罪吧。”   析木敲敲门进来,放了几个木盒在桌上,就退出去。   “这些是给镇北王与长公主的见面礼,就麻烦世子代为转交了。”   陆轻舟笑了笑,就让身后的人收了。   “不是说邀我去放灯吗?”   “世子还有这爱好?”   “怎么帖子上的话就是个幌子?”   林致远给了陆轻舟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就不看他了。   “我来的时候看见了贾府的人在门口张望,你确定就在这里。你一会儿或许就来个偶遇什么的。”   林致远皱皱眉,旋即又展开,“香饽饽上在面前,谁还看得上还没熟的生米呢?”   陆轻舟顿时黑了脸,“你竟是起得这样的心思。”   “世子,这可就冤枉我了,我哪里知道贾家的人还会追上来啊。”   “换个称呼,我不爱听。”   林致远得意的笑笑,“礼不可废。”   “贾家,你打算怎么办,需要帮忙吗?”   林致远眼波流转,“世子,打算怎么帮我?”   “给他们点警告,他们就能消停一段时间,虽然短时间内贾府还动不了,不过不让他们缠着你,我倒是可以办到。”   林致远笑嘻嘻地给陆轻舟倒了杯茶,“心意我就领了,倒是不必世子动手。世子若动手了,保不齐贾府就会求到我头上。”   陆轻舟皱了皱眉,“倒是个狗皮膏药,麻烦。”   林致远被逗得笑了出来,“我这里有一笔买卖,想与世子谈谈。”   陆轻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一是我将要开设一个书铺,里面有一些孤本,还有我写的话本子,我的诗稿,收益不清。世子若有一些孤本可以入股,若世子的孤本多,世子占的股就越多。二是珍宝阁即将要出一批新货,大多是镜子琉璃一般的物件,定价会很高。世子要想合作这笔生意,只需要把一些物件送给长公主,为珍宝阁打个名气就好。之后卖出一份我给世子三成利。世子想选哪种?”   陆轻舟调笑地看着林致远,“为什么要选呢,我都要。”   “孤本我可以给你调出一批,你看着分成。至于第二个,为什么不直接往宫里送呢?”   林致远微微惊愕,“你就不怕第一个血本无归。”   陆轻舟缓缓靠近林致远,温热的气息洒在林致远耳后,带着淡淡的调侃,“林老板,会让自己赔吗?”   林致远微不可查地躲开了陆轻舟的靠近,自信的笑笑,“那自然不会。”   转身相对的一刹那,自信的目光迎上了调侃的笑意,让陆轻舟的心掀起了微微的涟漪,点燃了一切的开始。   良久,包厢开门的动静成功地引来跟来的苍蝇,待屋里的四人齐齐出来,偶遇的人也就来了。   “致远,你也在这啊。”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应了声,“真巧,琏表哥,宝兄弟,三位妹妹都在啊。”   贾琏不自然的笑笑,转移了话题,“致远,这位是……”   “这是秦王世子。”   “见过世子殿下。”   陆轻舟黑着脸,不情愿的从嗓子挤出一声嗯。   贾琏看陆轻舟的脸色也没敢多说话,只能拽着贾宝玉与林致远攀谈。   “致远,你们这是要去哪?”   “本来是想着去放个花灯的,可是人太多,世子不喜热闹,我们这就要回去了。”   “啊,哦哦,这人确实是多了些。世子嫌吵闹也正常。”   林致远笑笑,也没接话。陆轻舟的脸色倒是越来越黑,五彩斑斓的黑,逗得林致远差点破功。   “琏表哥,还有事吗?没事,我就送世子回去了。”   贾宝玉在后面弱弱的问了句,“林妹妹要与我们一起去放灯吗?”   黛玉的眸中淡淡的闪过一抹厌恶,转眼就消失不见,挂上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神色,淡淡的说,“天色已晚,我也有些累了,就不了。”   探春机灵地笑了笑,“我们也看得差不多,黛玉不如与我们一道去贾府,老祖宗也挺想你的。”   “你是何人,没有看见本郡主吗?黛玉应该先送本郡主回去,全了林府邀请的礼数。你如此不是让黛玉左右为难吗?”   探春被陆轻韵的气势惊了一下,嬉笑瞬间就被压了下去,场面一下僵住。   还是林致远笑笑打破了僵局,“郡主莫要生气,我这表妹还小,自是不懂这些礼数。郡主就饶了她吧。”   “哼,荣国府是该好好教教了。我累了,我们走吧。”   探春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死死的咬着唇,没有让自己再次失态。   林致远恭敬地应了声是,叹了口气,就与一旁的贾琏告别。   贾琏也识时务地没有挽留,还识趣的送他们出了珍宝阁。   林致远与陆轻舟坐上了林家的马车,两个姑娘坐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路上的人还是不少,车夫把速度放的很慢,林致远乖巧拿了一卷书,在车上就读了起来。   陆轻舟蹙了蹙眉,夺走了林致远手中的书,又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糕点。   林致远一脸懵逼的看着手里的糕点,又看了看陆轻舟。   “吃,你这样我还以为林大人虐待你呢,快吃。”   林致远指了指陆轻舟夺过去的书,弱弱的说,“那个我可以边吃边看。”   陆轻舟强硬地拒绝了林致远的不合理要求,坚定地说,“不,你不可以。”   “小小年纪你想瞎吗?”   ——   千山万水总是情,看个视频行不行   (*^▽^*) 第69章 星河书馆   林致远恶狠狠的咬上了手里的点心,不悦的鼓着脸小声嘀咕,“我爹都没有这样管过我?叫什么世子,叫陆伯父算了。”   陆轻舟听着他越来越离谱的抱怨,无奈的笑了笑。   【目前好感度:15%】   林致远瞬间瞪大的双眼,惊的咬上了自己的手指,疼得到吸了一口气,手上的点心也落到了地上。   陆轻舟蹙了蹙眉,拉过林致远的手查看,白皙圆润的手指上印了一个清晰的牙印。   林致远尴尬的抽回了手,旋即嬉皮笑脸道,“看来你说的没错,我是该补补了,回去我就把珍馐燕窝都安排上。”   “夜晚不宜多食。”   “知道了,知道了。”林致远忙笑嘻嘻地转移话题,“别只说我啊,你怎么样,回京还适应吗?”   陆轻舟抿了抿唇,端起了桌上的清茶一饮而尽,“还好。就是龙鳞军中有几个世家刺头,不过左右也越不过我去,不足为惧。”   林致远一惊,咽了一口唾沫,这种军中的事是可以随便说的吗?   “你能处理就好。”   “对军营有兴趣吗?影三说你练的不错,但实战经验太少,要不要去看看?”   林致远不好意思的笑笑,“可以吗?”   还不等陆轻舟说话,林致远又快速的补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陆轻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静候佳音。”   马车就算是再慢也总有到的时候,两个小姑娘依依不舍的告别,林致远则欢欣鼓舞的送走世子爷。   短短两次见面,林致远就已经在这位爷面前里子面子全丢了个干净。   陆轻舟也不介意林致远的欢送,还一派自然打趣道,“军营的糙汉子多,致远这样像是饭桌上糯米团子的人应该会很受欢迎。”   茫茫月色下,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轻舟,“糯米团子吗?我也挺喜欢的,就是太容易粘牙了,也不是那么好咽下去的。”   陆轻舟轻笑出声,眸色更显幽暗深邃,让人难窥见分毫。   “你说的对。”   【目前好感度:20%】   林致远上马凳的脚步一顿,旋而加快了脚步,只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逃似的背影,抬起的眸中光华流转,就连唇角也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陆轻韵等了很久,看他哥还在原地站着,没忍住退回去,拉了拉他哥的衣袖,   “哥,你在看什么呢,人都走了。”   陆轻舟回过神,揉了揉陆轻韵的头,“走,回家。”   陆轻韵万分惊恐地看着他哥温柔的样子,怔愣了片刻,才加快脚步进府。   陆轻韵觉得她有必要马上回去,把这件事记下来,等下次与黛玉见面时,把他哥的反常说一遍。   顺便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今日就先不洗头了。   *   泊明接到了林致远的信,在中秋前赶了回来,与大家一起过节。   只是在泊明回来的同时,还带回了一批账本。   于是,本就还在忙于书铺开张,银镜琉璃制作的林致远就又添了一项工作,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时间去思考好感度增加的事。   中秋夜的家宴上,林黛玉主动要走了府中的中馈,为林致远分去了不少压力。   林致远不放心,让泊泽每月去给黛玉看诊。   泊泽乖顺的听话,每月都会给林致远汇报,其实黛玉如今的身子让林家父子精心调养得明显比幼时好上了不少,也少了病弱之色,就是瘦弱了些,让林致远有些忧心。   八月月末,林如海就呈上了制冰得来的银钱,充盈了国库。账目好看,明文帝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不少。   再加上明文帝前些日子听秦王提起林致远有意开一家书铺,就想着也入一股,看见了林如海的折子,就把林如海召了过去,商谈此事。   林如海借机为儿子的书铺要了一份御笔,书铺的名字也敲定了林致远的笔名星河二字。   明文帝想起那日庆功宴上,林致远所说的群星璀璨,对这二字也很是满意。   于是小小的书铺经君臣两人商谈后,就变成闻名后世的星河书馆。   等事情谈妥后,明文帝还很大方的赏了林如海一些东西。   明文帝也知道林如海把家里的孩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疼爱的紧,所以东西样样都赏到了人心坎上。   一样样的御赐之物送进了林府,着实惹来了不少人艳羡,不过更让众人羡慕的是林致远的生财有道。   谁都想与林致远熟识,借此分一杯羹,于是邀请的帖子是一日不断的送进林府。只是林致远都以书铺事忙为由推了。   由于圣上也想入股,所以林致远不得已把书铺建成了书馆,分成也变成四三三。   林致远占三,包揽全部管理运营,圣上占四,盈利全部归圣上私库,不经国事,陆轻舟占三,归纳汇总所有孤本。   圣上让翰林院誊抄一部分孤本,而陆轻舟没事就去翰林院溜达一圈催促一下,林致远则购置书架,招揽掌柜小二,一时间宫里宫外都不得闲。   等一切忙完,也已经到了十月中旬,林致远敲定了十一月十一开张。   而后,林致远又马不停蹄地投身到银镜与琉璃的制作中。   十一月十一,星河书馆开张,林致远静静地坐在专属包间里,看着门口热闹的人群。   第一天的人很多,但大多都不是来读书的,最多是凑个热闹。   在星河书馆读书,每日需要交四百文,如果是包月的话,每月需要交十两银子。需要星河书馆的包厢的顾客每日需要交六百文,每月需要交十六两银子。   林致远定的价格与一般的客栈差不多,只不过客栈的目的是住宿,书馆的目的是读书。   书馆的包间虽然定价高,但却是真心读书又没有多少银钱的人的好去处,毕竟读书与住宿都一步到位,不仅省去了麻烦,还节省了银钱。   林致远还按照现代的图书馆定下了规矩,不过也结合了目前的具体情况,星河书馆的书是不外借的,但是可以誊抄。   书馆里谢绝吵闹,一日警告三次无效后,会被人直接请出去,概不退还银钱。   林致远也明白这条会劝退不少人,但林致远要的就是大浪淘沙后的金子。 第70章 闹事   星河书馆与其说是一个书馆,不如说是明文帝的人才培养中心与林致远的获取情报中心。   第一天的星河书馆的御赐牌匾注定会引起世家勋贵的注意。   而晚间的那一场赏菊诗会,也必定会吸引一些世家子弟前来,林致远坐镇也是为了看看这世家子弟中有没有可以利用的人。   良久,喜笑颜开的掌柜送来了半日的流水,林致远淡淡的扫了一眼,倒是意料之中的见到了几个人名。   荣国府的贾宝玉,镇国公家一等伯牛继宗的儿子牛望,理国公一等子柳芳的儿子柳寻,修国公家一等子侯孝康的儿子侯旻。   林致远轻笑一声,随手扔下了账本,八公来了四个,还没有算十二侯。他这小书馆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想想便宜了他们,林致远就不爽。不过,为了书馆能正常运行,林致远会先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正常读书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有人在他的书馆干出什么腌臜事,林致远也不介意借着别人的手给他赶出去。   晚间,陆轻舟卡着诗会开始前,进入了林致远的包厢。   有御赐的牌匾在震慑,书馆第一天的秩序倒是挺好,林致远也安静的看了一天的书,如果不看账册的话,心情可能还会更好。   陆轻舟一进去,林致远就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包厢里的烛光明亮,照在林致远的脸上平添了些许暖意。   让匆匆赶来的陆轻舟看得有些怔愣,唇角不经意地染上了笑意。   【目前好感度:25%】   林致远蹙了蹙眉,却撞上陆轻舟染笑的眸,轻声道,“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陆轻舟摇了摇头,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音色也温柔了许多,“没有,今日书馆怎么样?”   林致远耸耸肩,“第一天还好,就是以后可能会有些麻烦。如果这些麻烦不清,我可能需要在这里常驻。”   “要帮忙吗?”   “不需要。”   林致远一点都不想欠上人情债,太难还。不过,互利互惠的事林致远倒是乐见其成。   “十二月初珍宝阁的小物件大约就要做好,到时候我给长公主府留两份送过去,你帮我送一份到东宫呗。”   陆轻舟脸色微沉,“东宫?”   林致远头也没抬的回道,“是啊,东宫的太子殿下让我给他留一份,估计是要给皇后娘娘吧。”   陆轻舟的眸色暗了暗,“你什么时候和水擎认识了?”   林致远蹙眉,不悦道,“就刚到京城那会。怎么了?”   陆轻舟垂眸,掩住了眸中闪过烦躁,轻笑,“无事,就是没想到罢了。毕竟他一直在东宫,很少露面。”   林致远也没在意,“哦,那确实。不过倒是他特意来见的我,也帮过我一次,虽然没有他,我也能办好,不过怎么都是承了一份情,这次就算是之前的谢礼吧。”   陆轻舟的唇轻声念过特意二字,眸色晦暗不明,“不要和太子走得太近。”   林致远虽然明白,但还是一身反骨地嘟囔了一句,“为什么?我觉得太子殿下也挺好的。”   陆轻舟的凤眸冷凝,薄唇紧抿,轻轻的揉了揉林致远的头,沉声哄道,“乖,东西我帮你去送,不要与他走得太近,对你不好。”   林致远看陆轻舟的神色很是认真,便轻声应下了。   良久,楼下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诗会开始了。   此次诗会的主要目的是给书院的墙上添一些东西,有好的诗句或是画作都会被星河书馆裱起来。   为此,各个读书人唇枪舌战,龙争虎斗互不相让,毕竟谁不想一战成名呢?   好吧,林致远不想。   林致远打开窗子,听着外面那些无形的争斗,默默记下哪个是有真材实学的,哪个又是滥竽充数的。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那种坐山观虎斗的模样,不仅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上手帮林致远记下他漏掉的学子。   两人一如既往的默契,成功地完成了林致远主要目的。   可不久,林致远就被卷进去了。   起因是有一人提起林致远之前惊艳四座的诗,认为林致远不在才是这场诗会的损失,而且如此互相争执,挣得未免太过可笑。   有人认同,但自然也不怎么开心,有人却以为林致远不过就做过一首诗罢了,不知道会不会江郎才尽。   一群人争执不休,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也引来了楼上多人的目光。   陆轻舟瞧着这底下的闹剧,忍不住笑了笑,“这灼华公子的魅力实在太大了,人来没来都没有确定,就有人为你争论不休。”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揉了下眉心,“幸灾乐祸,这哪里是折服于我的魅力,这分明是有人成心把我推上风口浪尖。”   “有人选吗?”   “目前没有,还需要查证。”   “不如下去看看?”   “只能如此了。”   林致远与陆轻舟不紧不慢的下了楼,不多时就有人发现,往楼梯口方向聚过来。   “灼华公子,你可算来了,不如现在即兴做一首诗,让我们开开眼。”   “是啊。”   “灼华公子,你莫要推辞,作一首好诗,打他们的脸。”   “我这是刚刚听你们谈起 我才下来的,不知你们这是为何?这不是在举行诗会吗?为何因我吵闹?”   “久仰灼华公子大名,我等深感敬佩,因此觉得这书馆没有灼华公子的诗篇,是这书馆的损失。还请灼华公子不要推辞,吟诗一首,也让我们见见灼华公子庆功宴上的风采。”   林致远似笑非笑道,“你过誉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举人,能让诸位点评我的诗作是我的荣幸。刚刚在楼上听诸位吟诵,林某人深感敬佩。如今就献丑了。”   ——   杨花落尽子规啼,免费礼物不要停。   ٩(๑^o^๑)۶ 第71章 我花开后百花杀   “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浓。”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林致远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下面的所有人,清冷淡泊的气质与温雅昳丽的面容相融,就像堂中菊花一般美丽又孤傲,就像诗中所说的不会与众人一同争奇斗艳。   陆轻舟静静的看着前面那个身量未成的少年,置身于群芳之中,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遗世而独立,好似永远都遥不可及。   静立许久,温热的手才随着主人的心意缓缓抬起,去追随那仙境画卷中的人,只是还未来得及触碰便被一声赞叹打断。   “好,好诗啊。”   陆轻舟不自然的收回了手,深邃倨傲的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   在一片赞叹声中,柳寻沉吟不语,静思片刻才上前道,“多谢赐教。”   “哪里,是我献丑了。”   林致远缓缓走下楼梯,面对柳寻行了一礼,随即又转向那个推他出来的人,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   温雅的面容上却带着些许不容忽视的威压与审判,只是走到近前,林致远倏地一笑,“听说你仰慕我已久。”   那人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磕磕巴巴地回道,“没错,学生折服于公子在庆功宴上的诗。”   “啧,可惜了。我在扬州就做过许多诗,没想到居然就只有这一首,可以入你的眼。”   那人似是想到什么依仗,有恃无恐的硬气起来,“学生不是扬州人士,自然不知公子的其他诗作。”   林致远眯了眯眼,旋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既是这样,也算是你我有缘,我就再送你一首诗如何。”   周围的人都支起了耳朵,情不自禁往两人周围靠了靠,就连柳寻也不自觉的挪动了脚步。   陆轻舟看着那个快被人群包围的人,皱了皱眉,冷冽又尊贵的气质逼得一部分人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注1   【目前好感度:30%】   林致远现在也顾不上系统的播报,还有陆轻舟时不时抽风的好感度。   似笑非笑的拉开了距离,对着那人行了一礼,补上最后一刀,“多谢你的赏识,我也祝你前程似锦。”   林致远拱手提高了音量,笑道,“诸位,今日是我林致远献丑了,扰了诸位的雅兴,还望诸位不要介意。”   “我们今日前来都是集思广益为了能给星河书馆贴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是突然想起我身上着实还有一些事,不能再留了,还请诸位见谅。”   话落,林致远就缓缓往门口挪步,陆轻舟也跟在他身后。   “林表哥。”   “林表哥,等等我。”   林致远扶额,险些没有控制好表情,心中咒骂贾宝玉。   陆轻舟自然注意到了林致远的烦躁,不动声色的搂过林致远的肩,快步拉着他往外走。   直到陆轻舟带着林致远走到书馆外,贾宝玉才追上。   林致远转身故作惊讶,“宝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气喘吁吁的?”   “林表哥,我可算是追上你的。我刚刚听了林表哥的诗,才知道林表哥是如此博学的人,想邀林表哥多去家中坐坐,老祖宗也想表哥了呢。”   陆轻舟不悦地眯了眯眼,沉声道,“他刚说他今天有事,你没听到吗?”   “宝兄弟,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吧。改日我去外祖母面前请罪。”   “好吧,林表哥,改日一定要带着林妹妹来啊。”   林致远淡笑不语,转身上了马车。陆轻舟紧跟着上来,让林致远蹙了蹙眉。   陆轻舟似是不察,直接坐到林致远身旁,“晚间不许纵马,就劳烦灼华公子送我回去了。”   林致远疲惫的点了点头,让车夫转了方向。   马车慢悠悠的离开星河书馆,林致远挺直的脊背才放松下来,斜斜靠在软垫上。   “怎么蔫了?”   林致远有气无力的回了句无事,就不让说话了。   “幕后之人你目前动不了。”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默认了陆轻舟的话。   危机四伏的京城不比扬州可以让他开心肆意,他也明白所以低调了许多。   可是人不找事,事找人。   局势,权势,孝道,什么都可以压他一头,这种无力感让林致远恼火,却又实在无可奈何。   陆轻舟揉了揉林致远的头,肆意的笑笑,“你不可以或许我可以呢,说出来让我听听如何?”   林致远掀开了帘子,精致的眉眼望向了窗外,冷清的声音似是带着审判的漠然缓缓响起,“不必,我喜欢亲自动手。”   林致远转过头,面对陆轻舟笑得灿烂,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即使在势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他还是被我碾压,这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目前好感度:40%】   林致远头疼的收敛了笑意。   陆轻舟挑了挑眉,欣慰的目光毫不掩饰,看着林致远浑身不自在。   静默了片刻,马车恰好到了长公主府。   “世子,你到家了。”   “欸,看来今年是不能带你这个大忙人去军营了。”   林致远笑笑却没有接话。   陆轻舟当他默认,将这笔账默默记在了背后主使的头上,转身下了马车。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他林致远可不是什么君子。   这样猜到是谁,但不能动手的感觉是真不爽,还有点恶心人。   林致远郁闷的到家,在正堂等了一会,泊明就匆匆回来了。   “大爷,下面的人说那人进了齐国公府。”   话音刚落,林致远就顺手寻了个空地,摔了手中的茶盏,砰地一声茶盏四裂。   “哼,看来板子还是少了,挨在身子不疼。”   林强看着林致远摔得青花琉璃茶盏,一阵一阵肉疼。   贵啊!   还是大爷最喜欢用的那套。   析木倒是没心疼那茶盏,毕竟他最近都在跟着林致远一起跟进制作琉璃,大不了再做一套就好。   就是林致远如今的脸色太骇人,屋里的人全都噤声,在一派寂静中析木都不敢去搬救兵。   “哥哥,这是怎么了。”   ——   注1《不第后赋菊》送这首诗,一是为了示威,等到时机来临,菊花将羞杀万花,我震撼你的狗眼,二是直接咒他落榜。 第72章 我柔弱不能自理   泊泽原本慢悠悠的回了府,但还没进屋,远远的就见林致远发怒,这才忙转身去把林黛玉请了过来。   就连放学在家的林致清也带着林义与析承闻声而来。   “这是怎么了?”   林致远气撒过了,也清楚连日积压的烦躁,是借着今日发出去。   “无事,地上脏,你们等一会儿再进来。”   转而林致远让一边伺候的小厮收拾好,就放他们回去早点休息了。   等两个孩子进来,林致远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文尔雅。   剩下知情的林强三人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一派和谐。   林致远也让林强等六人都回去休息了,临走的时候林致远还警告的看了六个人一眼。   林强被看得一个激灵,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马不停蹄地走了。   林致远收回视线,就对上了两道不容忽视的幽怨目光,看得不禁有些心虚,   林致远强撑着的开口解释,“没事,人总有那么一两天,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哥我也不例外。”   林致清一脸不信,林黛玉则谴责的看了林致远,眼神控诉林致远,你莫不是把我当傻子。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真挚,“我说的都是真的。”   两个小孩子又同时换上了一副编,你继续编,我都看透你了的睿智表情。   林致远放弃挣扎,直接就沉默,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   良久,林致清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沉声道,“明天我就搬进兰苑。”   “去去去,一边去,我院子没地方。”   “哥,我小考的成绩比往日下降了。”   “不用搬行李,人直接过来。”   “我那还炖着燕窝呢,一会儿我让人给哥哥送来。”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饿。”   林黛玉瞬间红了眼,刚要开口就听见林致远无奈的叹息。   “没错,我柔弱不能自理,确实需要补补,燕窝就正好。”   林致清笑嘻嘻的道,“我原本就想和哥说书院不让留多少人,就让林星析承回来帮哥吧。”   “这个没得商量。改日我去牙行再买一些人就好。”   林致远无奈的许诺出去好多,才把这两个小祖宗打发走。   林致远自觉亏大发了,就径直去了林如海的书房告状,毕竟谁还没个家长了。   虽然林如海暂时不能动陈瑞文,但至少可以在官场使点小绊子恶心回去,为林致远出口气。   当然,林致远自己也不会坐以待毙。为了让自己心情好点,林致远决定编一张网。   *   砰。   花瓶茶盏碎了一地,溅到了跪着的人手上脸上,划出了一道道浅淡的血痕。   “废物,我养着你就是让你被他压下去的吗?我为你准备了那么多诗,都比不上他即兴的两首,我养你做什么。”   陈瑞文恼羞成怒地踹了跪着的人一脚,恨恨的咒骂,“废物!”   倘若如今有人看到堂中跪着的人的模样,就会发觉这是书馆中仰慕林致远的那个学子。   “父亲,今日只是林致远运气好,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让林致远掩面扫地的。”   陈瑞文拿过下人端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札儿啊,父亲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你哥哥被林家林致远陷害,如今算是废掉了,为父不能看着你也被毁掉,你明白吗?”   陈札压下眸底化不来的阴郁,唯唯诺诺地开口,“儿子知道父亲都是为我好。”   陈瑞文扶起跪着的陈札,满意的笑道,“你知道就好,你哥哥已是不能继承家业,为父就指望着你了。等过些日子风波过去,父亲就把你过到你母亲名下,顺便上道折子由你袭爵。”   陈札乖顺濡慕的看着陈瑞文,眸中迸发出惊喜的光,随即跪下磕了一个头,“多谢父亲。”   陈瑞文很满意陈札的识趣与濡慕,捋了捋胡须,声音也带了些许做父亲的慈爱,“起来吧。”   陈札一副坚定的模样,信誓旦旦的保证,“儿子一定会好好读书,重新光耀我齐国公府门楣。”   “好!好!”   陈瑞文欣慰的拍着陈札的肩膀,笑得开怀。   “父亲,儿子这就去温书。”   “去吧。”   陈札笑得一脸恭顺退下,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直到看不到陈札的人影,陈瑞文才嗤笑一声,他原本就是用陈札做一枚棋子试探林致远的深浅。   林致远风头实在是太盛了,若是将来林致远为官,势必不会与齐国公府交好,而林致远又有太有能力,不能与他为敌的话,就从源头杜绝,让他入不了官场。   原本只要林致远今日不做诗,或是做出的诗一般,他都可以让人冒名顶替了林致远做过的诗,再让人入京告御状。   如此不仅可以给林致远带上了一个捉笔的帽子,还能顺便参林家父子一个欺君之罪,让他们永远不能翻身。   这样陈凌的事也可以变得模糊不清,让人心生疑虑。   不过真是可惜了,竟让林致远逃过一劫。   至于陈札,一枚棋子罢了,又不会伤了齐国公府的根基。   陈札入了一个破败的院子,才卸下身上的所有伪装,面色阴郁的都可以滴下墨来,眸底挣扎的疯狂燃烧着一切。   从陈凌被打了板子,整个齐国公府被陛下下了面子时,他就知道林致远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自从那件事后,整个齐国公府不仅在外面让人避之不及,府内也因为陈凌的失势而变得暗流涌动。   而陈札则因为表面一直装得恭顺,而得了陈瑞文的青眼,每次在与陈瑞文虚以委蛇时,都要深深埋藏下骨子里对陈瑞文虚伪的嘴脸的恶心厌恶。   为了获得陈瑞文的信任,陈札不得不听话读书上进,甚至这次与林致远对上。   不过他倒是也没有因为他做下的事就对林致远有多少愧疚之心。   ——   诚挚感谢各位亲的发电,晚安啊,亲。 第73章 哟,是我来的不巧了   他很羡慕林致远的家世,甚至有些嫉妒他的能力,嫉妒他的父亲可以做他的后盾,嫉妒他的父亲可以在朝堂上不要面子地为他公开申冤,嫉妒他可以肆意自由做他想做的事,嫉妒他有愿意为他一搏的师长朋友,嫉妒他命真好。   然而,他其实更嫉妒林致清,甚至有些怨念。   为什么同样都是庶子,待遇却天差地别?   为什么林致清可以有兄长姐姐的照顾,有父亲的疼爱与期许?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就连生存都要用尽全部力气?   他恨,他怨,他想亲手扒开陈瑞文虚伪的脸,他想掀了整个齐国公府为他的人生陪葬。   他的良心早就被这吃人的齐国公府磨没了,他的人生也渐渐地陷入黑暗,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过得好,他什么都可以做,他只盼着有朝一日齐国公府可以亲手毁在他手里。   *   “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放那,就下去吧。”   “是。”   陆轻舟处理好了军务,才打开了影卫送来的消息。   陈札,陈瑞文的庶子,是齐国公府最边缘化的人。其母是陈瑞文外出公干带回来的,据说是青楼出身,所以深受齐国公府老夫人的厌恶。色衰爱迟后,陈瑞文的夫人就把他们母子赶去了一个偏僻的院子,东西也克扣的七七八八。他的母亲也在陈札幼年便早早亡故,独留陈札一人在齐国公府中挣扎偷生。   因此,陈札也就变成了齐国公府最低一级的存在。不提府中的少爷小姐,甚至是丫鬟仆妇都可以随便踩一脚。也正因为一直不受待见,所以陈札才努力装得温顺乖巧。   一个月前,陈瑞文偶然见到陈札被一群下人欺负,就出手制止了下人,甚至还发卖了几个。   陈瑞文也在之后的日子里,对陈札特别照顾了一番,陈札也适当地表现出些许的能力与对父亲的濡慕,这才得了陈瑞文的青睐。   “原来是一枚棋子啊,”陆轻舟满不在乎的笑笑,“既然愿意做棋子,那就承受一下做棋子的代价吧。”   *   “大爷,负责最后工序的工匠说银镜差不多收尾了,问您过不过去看一下。”   林致远放下书起身,“走吧。”   寒风拂过兰苑的竹林带起一阵沙沙的声音,尽显出清幽淡雅,恍若仙境。   林黛玉带着人提着食盒穿过竹林的小径,来到林致远的书房前,就见林致远收拾着要出门。   “哟,是我来的不巧了。”   林致远一怔,看见月希手中的东西才反应过来,已经是正午了。   “哪有?我正好饿了,收拾一下,哥哥带你出去吃。”   林致远赔着笑,顺便给林强使了个眼色。   林强会意,“是啊,我正要去叫姑娘和二爷一起呢。今个大爷难得来了兴致想出去吃,我还想着坑大爷一次呢。”   青云接过了食盒,笑道,“姑娘,快去换身衣裳吧。”   以林黛玉的聪慧又怎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过黛玉也没有挑明,顺着他们的意思回去换衣。   良久,隔着苍翠的竹林,就能看到一个明媚儒雅的少年带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漫步而出。   如果再添一些云雾的话,有人看到这幅美景定是会觉得是仙人下凡。   林致清缩在青色的狐裘中,只露出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一双圆溜溜的眸子迸发出明艳的光亮,“哥,我们今天是要去干什么?”   林致远把脸埋进白色狐裘的软毛中,懒洋洋的回,“吃饭啊,林强没告诉你吗?”   林致清挑了挑眉,给了他哥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至于为什么林致清如此笃定,大约是因为他哥这种是一分钟都要分八瓣用的神人,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去外面吃,家里的厨房不香吗?   林致远不自在的别开眼,顺便用手挡住小崽子的幽怨目光。   “咳,带你去看一个好玩的。”   林致清无奈的收起了好奇,亦步亦趋的跟在哥哥身后。   不多时,兄弟两个坐到了正堂等待。没一会儿,林黛玉身披苍青色狐裘也露面了,只是她的面色有些迟疑。   “哥哥,这贾府的年礼?”   林致远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按给温府的规格来,不能因小失大。秦王府,镇北王府,长公主府的年礼也不能落下,具体的两个嬷嬷应该知道。”   林黛玉点了点头,身后的嬷嬷也默默记下了。   “如今我们孝期未过,年前需要去一趟贾府拜访一下外祖母,可能不会太顺利,你准备一下,两个嬷嬷也多照看照看。致清,年后祭祖,你要转到母亲名下,年前也要一起去贾府。”   四人齐齐点头称是,两辆马车也在林致远的一声声叮嘱下备好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马车,直奔醉香楼。   天气渐渐变冷,林致远的小病也渐渐的找上门来,弄得林致远不得不每次出门都要备上一个汤婆子。   虽然很是麻烦,但感受到怀里的温暖,林致远也不禁舒服的眯了眯眼。   “说吧,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没事,哥,我就是……”   林致远抬起眼皮,默默补上,“有些害怕?”   林致清顶着哥哥的淡淡的注视,良久才乖乖的点头。   林致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补上一刀,“有那个害怕的功夫不如去多读几本书,背一背律法。世袭的爵位比得过手中真正的权利吗?你的未来就只看到贾家吗?”   林致清似懂非懂的低头,嗯了一声。   林致远蹙眉,厉声道,“抬头。”   林致清吓得立马抬头,坐得板板正正的。   “掀开帘子,去找京城最高的那个地方。”   林致清听话照做,却看到了宫里的一处高台。   林致远揉了揉林致清的头,温柔的笑了笑,“记住那个地方才是你该畏惧的,把那个地方变成你的依靠,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林致清默默的记下哥哥的话,此后每当林致清迷茫失落时,都会望向那座高耸入云的高台来平复心情。   直到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他才登上了那一处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台,俯瞰整个京城,回忆着幼时的美好。 第74章 真假千金   马车慢悠悠的到了醉香楼,兄妹三人进入了专属的包厢。   林致远要了一份鸳鸯锅,鲜红的锅底与浓白的菌汤相呼应,让人食欲大开。   三人都被热气熏的暖洋洋的,脸也吃得染上了一抹红霞。   只是和谐的气氛却被尖厉的声音划破。   林致远皱了皱眉,让林强去看看。   不多时,林强进来,在林致远耳边耳语几句。   林致远蹙眉,擦了擦手起身,嘱咐两人先不要出去。   “月欣,月希随我走一趟。”   林致远刚出了包间就听见,大厅一阵吵闹。   “蔻蔻,等等我,你为什么不回家了?”   “那不是我家了。那是你的家。”   “可是爹娘也没有把你赶出去,不是吗?”   “年节的时候,我会回去的。你不应该考虑这些的,你应该和亲妹妹好好相处,她现在应该很难。”   “蔻蔻,妹妹也很需要你的。”   “我想过自己的生活了,我想过了我早晚都要出嫁的,早一点离府晚一点离府都一样,再说以后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林致远站在二楼听着,周围也有窸窸窣窣的议论。   也是前些日子才传出的,平原侯家的嫡女因为小妾的怨恨被故意抱错了,与一家郊外农户家的女儿互换了身份。   偏偏早不爆出,晚不爆出,就在府中的小姐议亲的时候,真的婉婉姑娘找上了门,这个假的蔻蔻姑娘就自觉的退回了原位。   一个人记恨毁了两个的人生,林致远叹了口气,正以为事情就到这的时候,一个粉色锦衣的姑娘局促不安的进来。   蒋婉慢悠悠挪到蒋蔻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怯怯开口,“姐姐,回去吧,我一个人害怕。”   蒋蔻抽出了袖子,放轻了声音,“你也该学会适应了,没有人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蒋蔻不顾蒋家兄妹的阻拦,径直的快步离开,徒留二人在原地。   “造孽啊。”   “这蒋家还挺好的,也没打算放弃这个养女。”   “听说本来议亲的对象都定下了,这下一定黄了。”   “把这亲闺女嫁过去不就好了。”   “这亲闺女刚回来哪舍得啊。”   林致远站在二楼看完了这场戏,慢悠悠的提醒林强去查查这平原侯府。   林强微微错愕,略一思忖才开口道,“大爷是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林致远似笑非笑,“是啊,不管如何,都不会是这么简单。”   等林致远回来,两个小孩也已经吃好了。林致远就直接带着奔赴珍宝阁。   珍宝阁的后院是供一些不能回家的工匠小厮们休息的,林致远让林黛玉先去包厢中等着,带着林致清到了后院。   泊明远远的见林致远来了,便匆匆迎了上来,给林致远带路。   “大爷,这是刚出的银镜。”   林致远拿起来两个一手宽的镜子瞧了瞧,镜面还算清晰明亮,背面的花纹图案也雕的精致无比。   林致清新奇的瞧了又瞧,兴奋地道,“哥哥,照得人好真。”   林致远点了点头,不甚在意的把镜子放上桌上,转而问道,“我说那种梳妆镜好了没有?”   “只做出了一套,还在工匠房。”   “带我去瞧瞧。”   泊明带着林致远与林致清进了工匠房,进门就看见了一套镶嵌镜子的梳妆台。   林致清的眼亮晶晶的四处瞧着,完全没有了在路上的沮丧。   林致远摁住了林致清,毕竟工匠房里太危险,不适合让小孩离开他的视线。   林致清被摁着也不恼,眼睛依旧四处瞧着。   林致远来的目的达到了,吩咐好泊明量产以后,就强行带着小崽子离开了。   临走时,林致远还贴心的让泊明把梳妆台送去林府,安慰小崽子回家看,顺便奖励了一个可以手拿的小镜子。   小崽子讨到了好处,乐呵呵的拿着两把小镜子,回到包厢扑进了林黛玉怀里分享。   看得出林黛玉对雕刻着兰花的小镜子也很喜欢,只不过还是可以看出女孩子的矜持,偷偷的用镜子照来照去。   林致远也很识趣的没有戳穿,带着两个小孩在街上又逛了逛,买上了黛玉喜欢的菱粉糕,致清喜欢的桂花酥,顺带捎上了几斤林如海喜欢的毛尖,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回去。   晚间,泊明带着人搬着梳妆台回了林府。   林黛玉对这个礼物爱不释手,两个嬷嬷也瞧着惊讶新奇,两个小孩在正堂看了许久都没有消停。   林如海一回到家自然也注意到了摆在正堂的东西,不过到底是老江湖,林如海也就是瞧了两眼就回书房了。   当然,如果不加上临走时的那句为父的寝室也空旷的很,林致远就觉得更好了。   最后在林致远没收威胁下,两个小孩也迫不得已地消停下来。   林致远吩咐小厮把梳妆台搬到林黛玉的闺房,还让两个嬷嬷看顾着如果黛玉今日睡晚了,明日就没收。   林黛玉苦笑着乖乖听话。   林致清新奇的劲也过了,再说林致远也许诺了他也有,不过就是要等等,他也等的起。   转眼就要到年了,林致远思忖着把镜子当做年节礼物。   想着琉璃也只剩下雕刻没有完工了,林致远也不急,反正这笔钱马上就要进账,到时会轻松很多。   十二月初,林致远坐在马车上,踏着夕阳,再次慢悠悠去珍宝阁验看琉璃,只不过这次并没有带上两个小孩,也幸好没有带上。   各种各样颜色的琉璃品质都是上乘,雕得花草和风景也是样样不俗,林致远只是有点可惜并没有见到透明的琉璃。   眼看就要到年前,林致远忙得很,这次在国子监的成绩也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把第二名甩出三条街,反而只甩出了两条。   林致远很不满意,正在抓紧时间恶补回来,自然没时间去调比例,只能先把这事放一放。   林致远也没有否定工匠们的努力,毕竟这几种颜色的琉璃足可以让珍宝阁继续在来年一直红火下去。 第75章 别染红了这干净的雪   马上年节了,林致远多给各位工匠放了两个月的月钱,嘱咐泊明一会儿搬三个梳妆台回府,才挥袖离去。   只是回去的路上却出了点小岔子。   马车突然震颤了一声,有人上了马车前面,劫持了车夫。   “你……”   “别动,再动我就直接杀了你。继续赶车。”   听着马车前面的动静,林致远突然有些庆幸之前没有计较陆轻舟故意的行为,如玉的手悄然摸上了暗格里的木盒,拿出了里面的匕首。   伴随着马车的车门打开的声音,一抹银光也随之而来,来人不得不用手中的匕首抵挡林致远的攻击。   不过,林致远的目的也不是杀人,旋即一脚将坐着的踢下车。   借着明亮的月华,林致远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陈札。   林致远一怔,错愕的皱眉,“是你。”   陈札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倒霉透了。   自从书馆开张那日,陈瑞文以为他会收到林致远报复,就想着远远的把他打发了。   甚至想着林致远若是下手没个轻重把他直接弄死了,还可以给林致远安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可陈札怎么会是那种省油的灯,又怎么会听老匹夫的安排,比起远远离去自由的生活,他更想亲手毁了齐国公府。   陈札偶然地让陈瑞文发现出他的武学功底,然后又用计搅乱了其他庶子的计划,让他们狗咬狗。   陈瑞文考察了半个月其他儿子的情况,结果却都是大失所望,再加之半个月过去了,林致远那里也没有什么动静,所以陈瑞文又重新用起了陈札,甚至真的带上了些许父亲的慈爱。   而今日,陈札本打算去采买些必要的东西,却在付账时发现钱袋丢了。   因为那个钱袋是他生母留下的,所以他又折返回去寻找,好不容易在傍晚的时候找到小偷,却被赌房的人认为他们是一伙人,将他与小偷打了一顿。   他自认身手不俗,可是却对众人毫无章法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甚至都来不及拿出身上的匕首。   等他拿回了空空如也的钱袋逃命时,却又上了林致远的马车,还被林致远踢了下去。   憋屈啊。   陈札艰难的站起来,看着林致远跳下了马车,本来他以为今天的一切是林致远干的,可看林致远刚刚的表情也不似作假。   搏一搏吧,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林致远笑着一步一步的走近,手里的匕首泛着冷冽的银光,清冷的声音却带着与其气质不符的调笑缓缓响起。   “这不是齐国公府的公子吗?怎么如此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旋即林致远像是思考一个难题一样,又继续补上了一刀,“嗯,灰头土脸也不贴切,应该是鼻青脸肿才对啊。”   拿着匕首,笑呵呵的俯视着陈札,缓缓四处的打量,就像是在杀猪之前挑一处好下手的位置,让陈札毛骨悚然。   陈札之前觉得林致远虽锋芒毕露,但也是那种遵纪守法的少年,他最多会被林致远送去顺天府。   可他现在不这么想了,毕竟谁家的好孩子会随身带着匕首,还一副看人就像看死物的模样。   而且车夫也不正常,他一点都不惊讶,还隐隐带着想着善后的模样。   陈札现在才意识到他是真的惹上一个不该碰的存在。   他丝毫不怀疑林致远会动手杀了他。   陈札正想着强撑着起身,却发现林致远已经踩上了他的衣角,寂静的夜晚让传来的声音平稳和缓,却让陈札的心陷入一片荒凉。   “陈札,是吧?今日你应该庆幸这一年我脾气好了许多,或许你还应该庆幸你是齐国公府的公子。”   听到齐国公府,陈札只觉得可笑的抬起头,双目通红瞪着林致远,“你杀了我吧。”   林致远笑得开怀,“瞧你这话说的,你若是想死 自裁不就好了,何须我来动手?”   陈札恨恨地拿起匕首架在了脖子上,却被林致远一脚踢开了。   陈札错愕的抬头看着林致远,就见林致远无悲无喜的面上渐渐带上了些许悲悯,只是吐出的话却依旧冰凉。   “看着这天色或许是要下雪,你若是想自裁,那就滚远点,别染红了这干净的雪,也别吓到明日的百姓。”   林致远俯下身,捏住了陈札的下巴,“说实话,我并不可怜你,也不同情你。你虽然看得人情世故太多,却从来没有看透过。你怨恨自己的遭遇,想着报复,甚至想着拖着无辜的人下水,却从来没想过为自己搏一条生路。你处处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甚至在刚才在你死之前你都是如此想的。如此看来你这种人死了倒是比活着好,只是你母亲倒是可惜了。”   林致远松开陈札,冷笑着抬腿就走,丝毫不管身后的陈札会如何抉择。   陈札怔愣了许久,眼看着林致远就要走远,才强撑着身子,像是抓住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拽住了林致远的衣角。   “公子,灼华公子,求您,我想活着。虽然我还是想报仇,但我也想活着。”   陈札跪在地上,沙哑地祈求着林致远。   林致远冷漠的扫过了跪着的陈札,“我们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你如今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札给林致远磕了一个头,“多谢公子。”   良久,林致远看着依旧跪在原地的人,轻声道,“齐国公府早晚会完,但永远不是现在。”   寒冷的夜风为陈札带来了最后的忠告,让跪着的人怔愣了许久,才对着远行的马车恭敬的磕了一个头。   此时的林致远却不知道这不是他与陈札的最后一次见面,将来他还会继续与陈札产生交集。   马车上的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他观察了许久陈札的模样,自然知道了陈札的伤一定有影三的动手,也明白了此事背后一定少不了陆轻舟的手笔。   所以他是装不知道呢,还是装不知道呢。   真愁人。   *   十二月中旬,林致远让府里的人把给各府的年礼搬过去。   自己则先派了人去贾府报信,打算带着林黛玉与林致清亲自去贾府送上了年礼。   只是等林致远到了,却又吃了个闭门羹。 第76章 掌嘴   林致远停在贾府外,差人叫来了给林府报信的人。   确定信报到后,林致远让人将抬来的梳妆台又抬回去了两个,才翻身下马。   施施然的走到贾府门口,看着门口的门房,笑道,“你认识我吗?”   两个门房尴尬的苦笑摇头,“不认识。”   “林强析木,掌嘴。”   林强析木上前不由分说的动起手来,“瞎了你的狗眼,竟不认识少爷的马车,耽误少爷的孝心,你担得起吗?”   林致远笑了笑,让黛玉的两个嬷嬷去给贾母报信。   两个嬷嬷会意,进了贾府。   不多时,贾府的门口就聚集上了人。有胆大的就凑上前去问,“灼华公子,这是怎么了?”   林致远看起来难过又带了些许恼火,可还是亲切的开口,“是这样的老伯,这不是到年节了吗,我想亲自带着弟弟妹妹来看看外祖母,表表孝心。可是这信都送进去许久了,这门房就是不开门,还说不认识我,死活不让我进去。上次我回京不认识就罢了,可是我在京中一年了,他这不是欺负我年幼,脾气好吗?”   林致远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是就这样我也就忍了,毕竟都是亲戚。可是刚刚还因为门房堵门,下人来不及停下,将要送给外祖母的年礼撞坏了两个,那两个可是珍宝阁的预售款,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弄来了三个。光是那两个我就足足花了两千两白银才拿下来,那可是我自己积攒了近一年的收入,如今全毁了。我怎么能不生气啊?”   这时,二十个耳光啪啪的落下,林强析木也停手。   “刚才不认识,现在呢,可想起来了?”   “表少爷,你这么是不怕我们去太太面前告你吗?”   林致远不搭理他们,自顾自与一旁老伯委屈的说,“您瞧瞧,他就是故意的,刚刚还说不认识我呢,如今就是表少爷了。”   “老伯,我委屈啊。”   看热闹的人也听的真真的,看着天仙般的孩子委屈难过,众人也恼火。   “亏得还是大户人家做工的,真是没规矩。”   “你没听见吗,人家还要去告状呢?”   “就是欺负人年纪小,林大人的官位也不比国公府高。”   “在外面就这样,在里面还不定怎么受气呢?”   林致远掩着面,听得嘴角抽了抽,还真没在里面受过气。   不久,贾琏匆匆忙忙的赶来,狠狠扇了门房两巴掌,让人把他们押进去,才过来安慰林致远。   不等贾琏开口,林致远就乖巧说,“琏表哥,我是不是又给你惹麻烦了。”   贾琏是最受不住懂事体贴的人的,自然看不得林致远这样,“当然没有,是他们委屈了你,表哥给你出气。”   林致远迟疑的点了点头,才淡淡开口,“表哥,要是真的为难就算了吧。我没事的,真的。”   贾琏看着林致远刚刚使劲揉红的眼,就更说不出来的生气,“为难什么,走,我们去见老祖宗。”   林致远点了点头,任由贾琏拉着他进府,临走前还给析木使了个眼色。   不久,析木就在门口喊道,“这价值好几百两的青花琉璃盏你们可小心点。”   人群都一同倒吸了口凉气。   析木不经意扯下梳妆台上的布,“这可是珍宝阁春节的限定款,你们可小心点,卖了你们也赔不起。”   众人又见到银镜,都是一脸惊叹。   良久,林强看差不多了,才把析木叫进去,临走析木还补了句,都是贵重的东西,你们可精心着点儿,才结束了这一场精美的物品展览。   众人都意犹未尽的看着一箱箱东西抬进贾府,暗自感叹着林致远的孝顺,还有贾府的不识趣。   “我要是有这样的外孙,我都可以把他供起来。”   “唉,贾府瞧不上可以给我,就缺这样一个好外孙。”   “嘿,没想到你长得丑,想得倒是美。”   话分两头,林家兄妹三人都进了贾府,由贾琏带路到了贾母那。   林黛玉一进屋就扑倒了贾母怀中,像小猫一样的低声抽泣,也不说话。林致远也红着眼,站在一旁,牵着低着头默默抽泣的林致清。   贾母本来还因为林致远闹大而生气,结果一看林黛玉那颇似贾敏的哭脸,就心疼的不得了,拍着林黛玉的背,问道,“这是怎么了?致远,你说。”   良久,林致远才艰难开口,“外祖母,年礼孙儿已经送到了,就不久留了。”   “你闭嘴,胡说什么呢?琏哥,你说。”   贾琏添油加醋的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   贾母听得一阵火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厉声道,“打,给我打上三十大板,发卖出去。”   林黛玉扶着贾母胸口,“就是怕您生气才不说的,您若是气出个好歹,我们倒不如不来了。”   “这快要到年节里了就算了吧,不要见血了,孙儿就当那两千两是为外祖母祈福了。”   贾母闻言就更气了,恨恨地扫了眼王夫人,咬紧了牙关,才没有骂出声。众人也七嘴八舌地劝了好久,才把贾母哄住。   贾母缓了缓才拍着黛玉的背,对林致远说,“不见血的方子有的是,此事你就不用管了,这是他们应得的。”   林致远眸光微闪,弱弱的应了声,旋即淡淡的勾出一抹浅笑,“外祖母,虽然坏了两个,但物以稀为贵,我让人把剩下的东西拿给您瞧瞧。”   贾母淡淡的点了点头,不多时,林强就带着人抬着梳妆镜进来,掀开了上面的防尘布。   上好的梨花木,雕刻着福寿与仙桃,银镜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辉,将上首的老太君照得真切。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新鲜物,不禁对那两个还没入府就坏了的有着深深的惋惜。   林致远观察着众人的脸色,漠然的笑笑。   果然啊,人只有在伤及自身利益的时候,才能学会感同身受。 第77章 留住贾府   “这是珍宝阁还未出的款式,我也托人才弄到的。外祖母,可喜欢?”   贾母惊喜地看着梳妆台,满脸的笑意,“喜欢,都喜欢。致远,你有心了。这东西弄来怕是难吧。”   “只要您看着开心就好,我就不难。”   贾母握着林致远的手,笑着说,“好啊,都是好孩子啊。你身后这个孩子是……”   “哦,”林致远像是刚反应过来,忙开口道,“这是我的弟弟林致清,马上要记到母亲名下了,所以带过来让您瞧瞧。致清,见过外祖母。”   “孙儿林致清,见过外祖母。”   贾母微微收敛的笑意,问道,“这是你父亲的意思?”   林致远笑笑,不甚在意的开口,“这是林家的意思。”   贾母也没有多问,只是淡淡的应了声。   林致远也没有在意,牵起了林致清的手,摩挲了两下。   良久,林致远才带着林致清退出来,去拜访两位舅舅。   晚间,林如海也来了贾府,见兄妹三人无事,才与岳母和两位舅哥聊了聊,独自一人回府。   没错,就是独自一人,兄妹三人被留在了贾府。   林致远在外已经多次拒绝了贾府的邀约,之前还能用忙来搪塞,可到了年节再不留下,错处就会转过来。   有孝道压制,在不能一击毙命之前,林府绝不能有任何过错。   而且林致远也明白今日是绝对走不了的,至少贾母是绝对不会让他走的。   今日的事闹得太大,也不太愉快,如果林家的人走了,就说明贾府没有给林家满意的答案,两家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也会变得有名无实。   以林如海与林致远的将来的前途看,贾母绝不会让这层关系断了,所以林致远也没有过多纠缠就顺水推舟地留下了。   黛玉本想让林致清回去,可林致清怕哥哥姐姐受欺负,就没有走,所以三个人就一同留下了,住进了之前在贾府客居的小院。   之前留在贾府的林家小厮差点没喜极而泣,林致远也知道他们不易,于是赏了两个月的月钱,让他们回林府过个好年。   小厮喜不自胜,兢兢业业地汇报着。   林黛玉上次回去的当天,贾宝玉来过本想闯进来,却被小厮拦下了,只是他的丫鬟请他走的时候嘴不是那么干净,此后贾宝玉经常在院门口徘徊,倒是没强闯过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吩咐了四个有力气的守门,嘱咐他们除非天塌下来,不然一步都不能离开院门。   睡前,贾宝玉倒是来了一趟,却被林致远以天色已晚为由劝了回去,让他明日再来。   次日,林致远带着兄妹三人去了贾母那里,特意当着众人的面,拿出了五千两银子。   “外祖母,我兄妹三人想在这多陪外祖母一些时日,且我与黛玉身子都不大好,这其中的花销自是巨大,这五千两银子就当做我兄妹三人的一应用度吧。”   贾母直接黑了脸,一副气急的模样指着林致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外祖家还能短了你的吃用不成?”   林黛玉急忙抚着贾母的胸口,劝道,“外祖母,别生气,哥哥也是因为上次下人说嘴,这才想岔了,您就饶了他吧。”   贾母闻言,坐了回去,林致远也换了说法,乖巧的道,“外祖母,是我说错了,这是过年孙儿孝敬您,您就收下吧。”   贾母见林致远给了台阶,就顺势地下了,让鸳鸯收了林致远手中的银票,顺便敲打了下人一番。   只是屋内的下人哪里会与林致远为敌,看林致远的出手阔绰,他们巴结都来不及呢。   良久,林家兄妹三人从贾母那出来,刚进了院子,林致远就收到了陆轻舟送来的消息,王子腾升了九省统治,奉旨出京查边,让他小心。   看罢,林致远就顺手把纸条扔进了碳盆里,头疼的抚了抚额。   本来昨天闹大就是为了让王夫人消停一点,倒是忘了快到王子腾升职的时候了。   如今想来侍选应该开始了,改了香菱的命运,也不知道薛宝钗会不会被选上。   算着日子,元春应该也快爬上龙床了,要不要休书一封拉她下来呢?   啧,要是薛宝钗与元春对上,王夫人又会帮谁呢 ?   不过,听说薛家又卖了几个铺面,这样的话薛家应该不剩多少了吧。   林致远越想越觉得有趣,不过他现在就想着先守着黛玉不要被人骗了去,至于其他需要搅弄风云的事就只能想想,先不参与了,不过倒是可以给人提个醒。   林致远给林如海,温览和陆轻舟一同写了封信,想着许久不见先生了,林致远就想早早的离开贾府。   等林致远刚让人把信送出去,贾宝玉就来了。   林致远马上带着林致清迎了出去,不等贾宝玉说话,就提前开口,“宝兄弟,我正想要去叫你呢。走,我们一起去星河书馆吧。”   “林表哥,这都年节了,怎么还要去书馆啊?”   “欸,圣人言,学无止境。我们应该自觉才是啊。走,今日的花销全都算在表哥账上。”   贾宝玉被林致远半拉半拽地拖出了贾府,去往星河书馆。   不久。青云得了信,就劝着黛玉去出去逛逛。   等林致远带着颇受打击的贾宝玉回来时,林黛玉也已经从三个小姐妹那回来了。   不久,析木带着林致远吩咐买的东西回来,送去了林黛玉那。   晚间,林黛玉回来,将王熙凤生了女儿的消息告诉了林致远。   这女孩是七夕那天出生,可是前一天刚是长公主的宴会,大家都没有准备,自然没有知会林府。   因为是个女孩,日子也不大好,满月宴就也没有大办。   而百日的时候,林致远的星河书馆正被各方重视,又有秦王世子在林致远监督着,所以也就没通知林府。   林致远皱了皱眉,嘱咐林强明日去珍宝阁,拿一套上好的金项圈与金手镯,再准备好一些孕妇与孩子能用的物件与布匹。   次日,从贾母那回来,林致远就带着一双弟弟妹妹,拿着东西去了王熙凤那里。 第78章 探望王熙凤,提醒印子钱   “琏二嫂子,方便我进来吗?”   平姑娘笑着迎出来,“林大爷,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要不是我家奶奶身子不爽利,她早就去你那里坐坐了。”   林致远笑着带着人进去,就见王熙凤斜靠在美人榻上。   “琏二嫂子,是我的不是,竟现在才来看你。我今日是专门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王熙凤笑了笑,“又没有告知你,你哪里能知道信?你能来我就高兴。”   “嫂子能原谅那是嫂子的大度,弟弟不知道那是弟弟的过错。青云,月希,月欣。”   三人抱着礼盒齐齐上前。   “这是弟弟给嫂子和姑娘的赔礼,嫂子可一定要收下,不然弟弟以后都不敢见嫂子和姑娘了。”   王熙凤被林致远逗笑,指了指他,“就你会说,也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们家姑娘。”   “平儿,让奶嬷嬷把姑娘带来给她林表叔看看。”   平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致远,你身后这位是……”   “这是我家弟弟,林致清。我想着要记到我母亲名下,就带他来认认人。致清,过来。”   林致清大大方方的上前,给王熙凤行了个礼。   王熙凤打量着林致远的做派,就知道林致远是真心认下林致清的,才认真打量上林致清,倏地缓缓笑道,“你们家的风水倒是好,个个都出落的跟天仙一样。”   林黛玉笑着坐到王熙凤身边,“哪里能比的上嫂子的气派矜贵,明艳四方啊。”   “许久不见倒是和你哥学坏了,这小嘴就像抹了蜜一样。”   不久,平儿抱着小孩进来,王熙凤接了过去,林家兄妹三人都围上前看。   小姑娘约莫五六个月大,穿着红红的肚兜小裤,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也不认生,看着人一直咯咯的笑。   白白净净的藕臂娇嫩的像是一碰就能产生红痕,林致远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吵到了这个小娃娃。   良久,林致远叫来了青纤,打开了她手中的盒子,拿出了精美的金玉项圈。   王熙凤惊讶的看着林致远手中不比贾宝玉戴的差的金玉项圈,“致远,这太贵重了。”   林致远笑笑,“我们姑娘可是个有福的,前几日我就看上了这个项圈,可苦于家中没有适龄的孩子就没有出手,昨日听说了姑娘降生的事,就想起了这个。”   林致远也不敢动手给小娃娃戴上,只能放在桌上,笑了笑,“可见姑娘是个心疼表叔的,特地给了表叔一个机会。”   凤姐看出林致远的犹豫,于是抱正了小孩,对着林致远笑道,“既然这丫头与你有缘,那你就亲自给她戴上吧。”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也不扭捏,轻轻的把金玉项圈套在小娃娃的头上。   只是那认真程度,还有动作都过于滑稽的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凤姐也没忍住,一边戳着小娃娃白嫩嫩的小脸,一边笑道,“也是托了你的福,我才能看到你林表叔如此模样。就是不知未来是哪个天仙,修了那么大的福分,能托生成你的林表妹。”   林致远腼腆地笑了笑,而知道一些的林黛玉却用帕子遮住了微蹙的眉,暗自忧愁,这未来嫂子都不一定有呢,可怎么办啊?   众人都在看孩子,自然没有注意到林黛玉的异样,而林致清恰好偏过头要说话时,瞧到了林黛玉的模样,打算私下问问。   而小娃娃似是听懂了凤姐的话一般,挥舞着小手,一手就拽住了林致清偏头而垂落的黑发。   “嘶。”   林致清头皮一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凤姐急忙想把林致清的头发解救出来,可是小娃娃攥得紧,众人忙活了半天,最后还是林致远拿着金手镯逗弄,才把人救下来。   凤姐狠狠点了一下小孩的额头,“你这小财迷,还不和清哥道歉。”   林致清忙摆摆手,笑道,“不妨事。”   林致远和林黛玉也只是笑笑。   良久,林致远逗着小娃娃,不经意地道,“幸好我家姑娘托生到了一个富贵窝,没有托生在放印子钱的人家里。”   王熙凤眉心一跳,旁敲侧击的问,“林表弟,此话怎讲?”   “欸,我也是前几日从书馆里回来,听有人说放印子钱的人家都得到了报应,轻则余生孤苦无依,重则一家断子绝孙呢。这事我也是查了查,竟是真的,邪性的很呢。怎么琏嫂子也知道一点?”   王熙凤惊出了一身汗,干笑了两声,讪讪地说,“没有,我也是前些日子听说了一点,不怎么了解。”   林致远轻声哦了一声,笑笑,“这玩意也是怪的很,我都后悔去让人查出来了,还是嫂子明智,没有深究。我想着我日后就多多做些善事,就当为我林家积福好了。”   王熙凤愣愣的点了点头,低声跟着附和。   林致远见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才坐了一会儿就带人离去。   平儿带着人来清点礼物,打开一样样的东西,绕是她协同王熙凤管家,也不禁咋舌,回去与王熙凤念叨。   “早就听说这林家大爷是个出手不凡的,今日一见我才算是真正的知道,而且这东西都样样送到了人心里,都是奶奶与姑娘正需要的。”   王熙凤抬了抬眼皮,心绪不宁地说道,“他一看就是个有本事的,心思也明睿通达,这一代的人都不如他。”   “奶奶,你这是怎么了?自林家大爷走后,就恍恍惚惚的。”   王熙凤攥住了平儿的手,思忖了片刻,才急忙道,“你去把咱家爷叫过来,快去。”   平儿见王熙凤如此着急,便也匆匆忙忙的去找人。   王熙凤抱着孩子,身子渐渐轻颤,一阵阵后怕不安窜上心头,思绪不断翻飞着汇成一团乱麻。   贾琏一进屋就见王熙凤抱着孩子脆弱无助的模样,一时间心里翻涌起阵阵心疼,连忙把王熙凤抱进怀里,轻轻安抚着王熙凤,试图抚平凤姐的不安,“怎么了,怎么怕成这样?” 第79章 原来我们也是可以好好的   “我听平儿说致远来了,是他惹到你了吗?为夫去给你出气,如何?”   王熙凤攥住贾琏的衣角,勾出了个艰难的笑,“不是,是我有事想问问你。”   贾琏看着王熙凤的样子,大掌盖住了王熙凤的手,安慰道,“你说。”   “你知不知道印子钱这个东西?”   贾琏蹙了蹙眉,“知道啊,害人不浅的玩意,朝堂要是查到放印子钱的人,数目大的,大多都是要流放,诛九族的。”   贾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瞪大了双眼质问,“你不会是放了印子钱了吧?”   王熙凤吓得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来得及。”   贾琏松了一口气,才厉声道,“不能放,你想都不要想。”   王熙凤见贾琏凶巴巴的模样,也是觉得委屈,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是为了谁才这样拼死拼活的把中馈握在手里。上面不仅要讨好老祖宗,下面还要打理家中事物,被人指着说凶悍,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国公府的气派哪一样不需要用钱维持?这偌大的国公府现在其实就是个空壳子,年年入不敷出,一个个丫鬟小厮都比我体面,我还要算着变着法的节省。”   王熙凤越说越委屈,眼圈也红红的,“我嫁给你总是为你受累,为你筹谋着。这家里谁不知道老祖宗偏心宝玉,为了你能在老祖宗面前得脸,我处处小心处处要强,甚至把自己的嫁妆拿出来了大半,中馈这烫手的山芋我至今都没放下。我的孩子还要因为出生日子不好受委屈,现在连个名字都没有,我都图什么啊?”   贾琏被王熙凤声声的诉苦,弄得怔愣了许久,僵硬着身子抱着王熙凤,喃喃自语,“为什么总不与我说呢?”   贾琏一直觉得王熙凤强势,喜欢把权利握在手心里的感觉,丝毫都不会顾及他的感受,也看不起他没有什么正事,甚至还会因为她的姑母而向着贾宝玉,却不曾想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贾琏心中五味杂陈,抱住王熙凤的手也越来越紧,头轻轻的搭在了王熙凤的肩上,低哑着嗓子轻声道,“你受委屈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也一定要与我说清楚。我在府中跑前跑后,其实也是为了让你姑母不要为难你。”   贾琏蹭着王熙凤的脖子,声音苦涩难言,“凤姐,原来我们也是可以好好的。”   王熙凤怔愣了许久,才苦笑道,“我这好姑母倒是算的精,一下子就收用了两个人,还打算让我去放印子钱。”   越想越气,王熙凤的心就像被碾过一般,恨得牙痒痒,眼泪也止不住地掉,“二爷,我生了孩子身子就不好了,你帮我在老祖宗那把中馈都推了吧。”   “二爷,我恨啊。”   贾琏静静地抱着王熙凤,抚平她紧紧攥着印上指印的手,眸中闪过狠厉的光,“放心,我们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良久,王熙凤冷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精明能干的模样,“二爷,今日或许是致远知道了什么,特地来提醒我不要碰印子钱的。致远既然愿意告知,想必是想拉我们一把的。他向来人小鬼大,应该是可以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贾琏略一思忖,“好,不管怎么样都应该去谢谢他。致远最宝贝了黛玉,一点都看不上宝玉,在府中你可以帮忙周旋周旋。”   “我看老祖宗七夕那天的意思是想着从迎春与探春中选一个指给致远。可是毕竟是两个庶女,老祖宗就想着让致远过来先培养培养感情,亏得致远不爱凑热闹,不然也得被算计上。”   贾琏冷笑,“也不是说家中姊妹不好,可是却真是配不上人家,也难怪人家躲得远远的。探春怎么样,我管不着,迎春我倒是可以管着,我四处打听打听给迎春寻一门好亲事吧。我们大房可不想不招人待见。”   王熙凤点了点头,记下了此事,不过也是头疼,“你这个妹妹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木讷寡言,倒是要好好找找。”   贾琏也是头疼,打算过些日子把迎春叫来好好说说。   话分两头,林家兄妹三人慢悠悠的溜达着回去,走到中途就看见了三个小孩在园子疯跑。   眼看着一个小孩越跑越近,林致远马上伸手阻止了一个小孩撞到林致清身上,避免了两人一起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惨剧。   小孩挣扎着,转头看到林致远的冷脸才乖乖收敛了。   贾琮尴尬的笑笑,“见过林表哥。”   林致远似笑非笑看着躲起来的另外两个,“不想我去告状,让你们挨一顿打的话,就乖乖出来。”   贾环不在意的撇撇嘴,丝毫没有动静,而贾兰却直接拖着他的小叔叔走了出来。   “见过林表叔。”   “见过林表哥。”   “致清,这是你环表哥,琮表弟,这个是兰儿,是已故珠表哥的嫡子,你是他的表叔。这是致清,是我的弟弟。你们都是差不多开蒙的年纪。”   林致清懵懵的见过人,旋即不解的看向哥哥。   林致远直接忽略掉了弟弟的眼神,带着一群孩子,浩浩荡荡地回了院子。   等进了院子,一群小孩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叽叽喳喳的聊着。   不多时,林致远拿着三个木盒出来。   “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准备好什么东西。这是我之前考试曾用过的毛笔,想来是有好寓意的,如今就送给你们,明日若是有空来这,表哥在送你们其他的。”   贾环笑嘻嘻的接过了毛笔,一想到这是连贾宝玉都没有的,笑意都染上了些许的傻气。   “谢谢林表哥,明日表哥会送什么啊?”   林致远笑笑,不答反问,“你想要什么啊?”   “我想要钱,好多好多的钱。”   林致远并没有被童言逗笑,只是温和的揉了揉贾环的头,“我给的钱你总会有花完的那一天的,要想可以一直有钱花,就要有赚钱的本事。我听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好好想想表哥的话,怎样才能实现你的愿望。” 第80章 破而后立   贾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道,“为什么宝玉就可以有花不完的钱?”   林致远一愣,旋即温柔的笑笑,“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小男子汉都是靠自己的。”   贾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木盒,莫名觉得自己今天很幸运,遇到了一个不会区别对待自己,还会教导自己的哥哥。   这种感觉真好。   “哥哥,我知道了。”   林致清听到贾环的话,不满的蹙了蹙眉,拽住了林致远的衣角。   林致远笑笑,握住了小崽子的手安抚。   林致远不想让林致清住在贾府,一步都不能走动,有了这几个孩子,即使林致远不在他身边,下人也不会明面冷待他,这就够了。   贾兰看着木盒中的笔,呆呆的呢喃了一声,“林表叔,可以教我读书吗,我想知道父亲的之前路是怎么走的。”   林致远心疼的摸摸孩子的头,“当然可以啦,可是和表叔学会很累,你要坚持住才可以。”   “我不怕累。”   贾琮低声道,“我也想学。”   林致远笑笑,没有厚此薄彼的揉了揉小家伙的,“那就明天一起来,我等着你们。”   少年笑得温柔又和煦,渐渐成为了小孩子们灰暗童年里的最美好时光。   即使他们未来并没有走上科举的路,也没有忘记那天午后的温暖手掌。   也许是昨日贾宝玉被林致远吓到了,所以今日并没有来叨扰林致远。   林致远也乐得自在,拿了几张纸,以孩子的学习情况教了孩子们点东西。   一个下午过来,林致远乐在其中,小崽子们累得够呛。   林黛玉远远的看着,时不时给他们送去一些点心茶水,偶尔也会指出孩子的错处,一天下来林黛玉甚至以为这群孩子明日大抵是不会来了。   可是第二天,那群孩子不仅按时早早的来了,林致远交代的任务也完成的不错。   贾环还是来的最早的那个,这让林致远都有些意外。   察觉到林致远欣慰的眼神,贾环第一次不好意思的笑笑。   林致远留他用了饭,又让他一起跟着去给贾母请了安。   贾母也意外,不过也没当面问。林致远还是同往常一样坐了一会儿说说话,也没久留,就带着人走了。   等林致远离去,贾母才问鸳鸯是怎么一回事,鸳鸯也不太清楚,只能说是碰巧遇到了。贾母也没深究,就问了宝玉的情况。   鸳鸯笑着提起了前天林致远带贾宝玉去星河书馆的事,说是宝玉晚上回去同丫鬟们抱怨了许久。   贾母也笑了笑,调笑着说终于来了一个可以制得住这小霸王的。   等林致远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几个孩子也就齐了。   林黛玉都暗自觉得不可思议,对她哥的佩服又上了一层,旋即让人去请三个姑娘过来,看看孩子们的努力。   林致远听了一耳朵,随即让人搬来了另一套桌椅,又从院中支了个屏风。   只是三个姑娘还没被请来,贾琏倒是先来了。   贾琏一脸茫然的看着院中布置,笑道,“呦,这是怎么了,这么大阵仗?”   林致远见贾琏来了,就匆匆起身,笑了笑,“我也是没什么可以做的事,也就还有点学问,教教孩子罢了。”   贾琏笑着挨个揉了揉四个孩子的头,看着他们认真的模样也高兴的很,“那你们可要好好的学,你这个林表哥可是举人,还是个轻易不教人的。”   林致远笑了笑,让他们先学着,就带着贾琏去了书房。   贾琏也没有绕弯,直白的说,“哥哥今日来是为了谢谢你,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哥哥我都认你这个情。”   “琏表哥,说的哪里的话,你也帮了我不少啊。”   “今日我也不绕弯,哥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你看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林致远愣了片刻,没想到贾琏如此直白,旋即又笑了,“那就看琏表哥想要什么了。”   “想要什么?”   “对,想要什么?从文,从商还是从军?”   贾琏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想要一个家,一个正常的家。我从文是不大可能了,从军或从商我都敢拼一把。”   “琏表哥,想要的难也不难。就看琏表哥可以放弃多少了,放弃得多,不见得就是坏事,有时候破而后立,不破不立。这样说吧,如果表哥现在只能留得住一样东西或是一个人,你会留什么?”   贾琏呆愣了良久,久到林致远甚至觉得自己得不到一个答案了,贾琏才艰难的开口,“孩子。我会留下孩子。”   林致远笑了笑,真好,目前还算有救。   “琏表哥,嫂子呢?”   “她应该会和我想的一样。”   “那如果留下两样东西呢,另一个会是嫂子吗?”   贾琏思绪很乱,可是林致远就像恶魔一般步步紧逼,“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心里是有你嫂子的,可是误会太多了,我也不清楚了。”   “那哥要不要休了嫂子?”   “胡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说,亏你嫂子还夸你呢。”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贾琏,也不说话。直到贾琏对上林致远调侃的目光,就明白了,旋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日子都是要磨合着过得,总会有点什么难过的地方,可是就看哥愿不愿意放手了。过不下去,放手就干脆一点,也都会好过一点。琏表哥,想要一个家,就要承担起丈夫与父亲的责任。”   林致远抿了口茶,给足了贾琏思考的时间。   “破而后立?这是要……”   林致远打断了贾琏的话,“想想就好,至于如何做就看琏表哥了。表哥可以……”   林致远的话被外面的吵嚷声打断,不禁蹙了蹙眉,打开房门走出去,贾琏也跟了上来。   林致远看着院子中的情况,低沉的气压盖过了整个院子,冷厉的声音像是冰刀一般狠狠扎入每个人心里。   “怎么了,是天要塌了吗?吵吵嚷嚷的一点规矩都没有,都想让我把你们都弄去重新学规矩,是吗?” 第81章 掌嘴二十   林致远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怒色,可是这些在林府做事的人都明白,如果今日解决不好的,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脱一层皮下来。   看着在场都噤若寒蝉的人们,林致远缓缓的笑道,“一个个平日里都规规矩矩的,今日如此是懒散,怎么是合伙打我的脸,是吗?”   话音未落,丫鬟小厮们通通跪了一地,院子里连呼吸声都可以听见。   “贾兰,是怎么回事?”   贾兰被林致远的气场压得低着头,恭敬的回道,“是宝二叔来了,院门口守门的说是要通报一声,晴雯姐姐说就你们林府的规矩比国公府还要大,我们二爷进自己家门,还要通报一声,哪有这样的道理?”   “门房气不过,就回了句,即使是你们贾府的地盘,可如今住的也是我家的大爷姑娘,通报一声的时间都等不得吗?晴雯姐姐就回,立规矩回你林家去立,我贾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然后就吵起来了。”   “贾琮,贾兰说的可句句属实?”   被点到的贾琮吓得后退一步,才反应过来开口道,“属实。”   林致远端起了一盏茶,抿了一口,轻笑道,“姐姐?我倒是不知我又多了晚辈,不成?”   贾琏一脸茫然,接道,“没有,是宝玉的一等丫鬟。”   林致远似笑非笑,“这样啊,我倒是不知谁才是主子了?”   “林强,析木,今日守门的门房各二十个手板。”   林强析木动作很快,一会儿打手声啪啪的响起,两个门房也没有怨言,乖乖的受了。   林致远看着贾宝玉和她的丫鬟脸上的得意,不禁冷笑出声。   待耳光声停止了,林致远把人叫过来,笑嘻嘻的问道,“你们知道今日为何挨打了吗?”   “是我们看管不利,打扰了大爷的正事。”   林致远摇摇头。   “是我们与人起了口舌之争?”   林致远又摇摇头,笑道,“是因为你们被狗咬了,没有及时报给我,也没有直接动手。”   袭人眼疾手快的压住了晴雯蠢蠢欲动的想法,可林致远却不会放过她。   “哪个是晴雯啊?”   晴雯不在意的应道,“是我。”   林致远似笑非笑,“哦,青云,掌嘴二十。”   晴雯见青云要动手也不怕,反而一脸神气的说,“我是宝二爷的人,你林家的还管不上我。”   林致远笑得一脸灿烂,“哦,你还是个姨娘啊。”   晴雯听到林致远这句话就慌了,王夫人管的严,要不被人听到,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没有。我不是。”   林致远慢悠悠的起身,笑道,“不是啊,那我打不打得那个丫鬟呢,宝兄弟?”   袭人见事不好,连忙笑道,“林大爷,您别生气,这都是误会。”   林致远也不生气,只是笑得更开心了,“怎么你也是宝玉房里的人吗,有你与我说话的份?”   袭人一愣,连忙摆手,退到后面。   贾宝玉从林致远对上晴雯的时候,就愣在了原地,如今提到他才反应过来。   晴雯知道现在只有贾宝玉可以救她,于是死死的拉住了贾宝玉的衣角。   贾宝玉看着晴雯的可怜模样,又看了一眼林致远一副笑嘻嘻很好说话的样子,咬了咬牙才艰难的开口道,“林表哥,就算了吧。”   林黛玉与林致清气得双眼冒火。   “算了?好啊,我当然可以看在宝兄弟的面上算了。”   林致远上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把在场的所有贾家人打入冰窖。   “都还跪着干什么,也不怕脏了人家的地盘。愣着做什么,都起来收拾东西啊。让我知道少了一根针线,少了一个人,占了人家的地方,我回去就饶不了你们。”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就欢天喜地的收拾起来。大爷让换的窗帘被褥,还有带来的书稿毛笔,小姐带来的香水首饰,二爷的书袋衣裳,如蝗虫过境一般一样不留。   “这窗帘被褥明明就是贾家的。”   贾琏正想着怎么才能留下林致远,结果就听见晴雯的吵嚷,上去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林家的人打不得你,我也打不得你吗?下贱东西。”   林致远坐得稳当,笑着说,“林强,快把贾家的被褥窗帘拿出来,给人家验验,莫要让人家找上门,指着说我的不是。”   林强析木动作迅速的把一看就是陈年的被褥,过时的窗帘拿出来。   看着拿出的东西,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林家是来时,就受了冷待。   林黛玉直接气得哭了出来,贾宝玉刚想靠过去就被析木拦下。   林致远打量着众人的脸色,笑道,“既然分得如此清的话,就也站得远些吧。小心我林家有了什么事,也拖累了你贾家。”   晴雯见势不好,连忙跪下告饶。   林致远坐得懒洋洋的,笑得也散漫不羁,就是什么也没表示。   晴雯见林致远没什么反应,就咬咬牙想跪爬上前求人。   青云一脸踢开了她,“你是什么下贱东西,也想碰我家爷的衣裳。”   林致远冷笑开口,“你一个贾家的丫鬟,来求我这个林家的大爷有什么用呀,我可是一点都做不了主啊。”   探春头疼的看着这乱象,劝道,“林表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林黛玉直接气笑了,质问她,“我哥没有看在你哥的面子上饶了她吗?我们不过是回个家而已,又犯了什么错处,竟让你扯到了饶人上?”   探春被问的低下了头,哑口无言。惜春看着探春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贾琏冷静下来,看着这一幕气得也是心肝疼,但又不得不履行劝慰的职责。   “致远啊,是哥对不住你,竟不知道你受了如此委屈。咱们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委屈,表哥给你做主。”   林致远闻言,红着眼笑道,“琏表哥,我是真心的过来,与兄弟姐妹们相处的,有什么好东西,我也是想着贾家的各位兄弟姐妹的。可是今天,我太寒心了啊。在这府中人眼里,我竟是一个连住处都要受限的人。我还住什么呀?”   林致远见袭人要溜走报信,就凝聚起自己微薄的内力撞击了心脉,“琏表哥,还是莫要劝了,别伤了我们之间的……噗。”   “哥哥。”   “林表哥。”   贾琏看着林致远竟生生的呕出一口血来,也不敢再劝,连忙上前想把他扶住,不过却被林强抢了先。   林致远有气无力的说,“林强,看着点,莫要让我的血脏了人家的地方。就算是死,也莫要让我死在人家家里。”   贾琏听罢,也气急了,“你这是又说什么气话呢?听哥的,别气的伤了身子。表哥带你去医馆。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马车。”   话音刚落,贾琏的小厮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林黛玉红着眼紧紧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哥哥,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害怕。”   林致清咬着牙,忍着哭腔,“哥,你撑着点,我马上就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三个姑娘都白了脸,吓哭了。贾环红着眼,狠狠捶打着贾宝玉和晴雯,指着晴雯就骂,“你这个下贱东西,我表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弄死你。”   向来温和好脾气的贾兰狠狠的给了晴雯一个巴掌。贾琮匆匆的跑去门口,让人先把开侧门打开。   一时间,院子一团乱,林致远趁机在林致清耳边耳语了几句。   林致清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哥,我们去医馆。林强。”   林强背上了林致远,径直往贾家大门跑,贾琏,林黛玉和林致清也急匆匆的跟上。剩下的两个孩子反应过来,也跑了过去,独独留下了贾宝玉和晴雯。   林家的人都用一种恨不得吃了他们的眼神看着他们,手上的动作却一刻都没停。   突然,贾宝玉像疯了一样,撕扯着收拾的人,嘴里还一阵阵的说道,不走不走。   两个门房对视一眼,两人一人一边将人制住,客气的送出了院子。   不多时,袭人带着老祖宗到了,就见到林致远院里一片狼藉,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贾宝玉则像是疯了一样的,挣脱束缚向她扑过去。   贾母沉着脸,厉声质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门房红着眼,恭敬的回道,“我家大爷说了,让我们收拾东西,不要占着贾家的地方,省得不招人待见。”   “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致远呢,让他来见我。”   析木收拾着东西,冷笑,“老祖宗,我家大爷再不走,怕是要死在这了吧。您要是想见的话,可以去医馆瞧瞧,看看我家大爷还活着没,有没有被人气死。”   贾母皱眉,“这就是你林家的规矩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析木红着眼,笑道,“老祖宗,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规矩?我林家就是太守规矩了,才会被人欺负成这样,欺负得我家爷如今生死未卜。至于怎么回事,您还是等我家爷活下来再问吧。”   贾母被析木三言两语气的够呛,“你是什么东西,我今日就算打死你,我看致远,又能说什么?”   “呵呵,我当然可以被大爷打死。但贾家的人要是打了,我就去告你。就像你们家说的你贾家的人我林家打不得,我林家的人你也别想碰。”   贾母恨恨的拂袖而去,“好啊,我就好好看着。”   析木带着人收拾完东西,一刻不停的离开。   话分两头,林致远被林强背上了马车,林黛玉在车上守着,林致清在马车外走着,带着身后一群人边走边哭,边哭边喊。   “哥哥,你怎么就被人气成这样了呢?”   “别怕,你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贾琏本想着安慰安慰林致清,结果林致清就像是听错了一般,哭着喊道,“没错,都吐血了呢,把衣服都染红了一片。我可怜的哥哥啊。”   贾琏一脸懵逼的楞在原地,考虑着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劝人,怎么还都越劝越严重了呢?   那场面浩浩荡荡的,也亏得是没有穿白布白衣,不然就真的把林致远送走。   林致清给马车指了京城最热闹的那家医馆,还有理有据的说林致远一直喝得药就是在那拿的,只有那家医馆才知道怎么给林致远对症下药。   贾琏不太明白,也就顺着过去了。   等到了医馆,林致远已经早早昏睡过去了,毕竟是伤了心脏,即使林致远有分寸,受伤却是必然的。   大夫仔细给林致远检查了一番,因为林致远本就体弱多病,还日日折腾,所以大夫最后查出来气急攻心,过度劳累,还有一堆小病。   绕是林致清知道吐血是林致远自己弄出来的,也红着眼听得一愣一愣的。   即使林致远在马车中小声地知会了黛玉,黛玉也心疼得不知道怎么才好。   跟来的贾家人更是不知道怎么办,忙问大夫还有救吗。   先天的体弱本就难以根治,只能好好将养着,老大夫就一脸严肃的回了一句,“难,好好养着吧。”   医馆里看病的人还有为了看热闹跟过来的人听着都觉得林致远好似活不长了。   不一会儿,差不多半个京城都知道了林家大爷差点没让贾府给磋磨死。   最后传到林如海与温览那里,林致远差不多就只还剩一口气了。   林如海听说后,险些没直接摔在地上,整个人颤颤巍巍的告了假,出了衙门,急匆匆的往回赶。   刚出了宫门,林如海就见到林星等在门口。   林星二话不说,就带着林如海上了准备好的马车。等到马车驶出一定的距离,林星才将所有事都讲给林如海。   林如海听后表情一阵扭曲,纯粹是被林致远与贾宝玉给气的。气林致远如此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气贾宝玉把林致远逼到如此地步,把林家的脸面扔在地上摩擦。   等到了医馆,林如海冷着脸,径直奔向昏睡的林致远,一声不吭地将林致远背起来回家,越过贾家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温览那里林致清也派了析承过去,听了析承的话,温览也安心了不少,打算去林府商量一下,将傻崽子的利益最大化。 第82章 死契   晚间,林致远从床上缓缓醒来,就对上了一群人围着他的幽怨目光,吓得林致远连忙爬起来。   动作太急,心口还没缓过来,一阵抽疼让林致远又躺了回去。   林如海虽然看着心疼,但也没去管他,想让他长长记性,而温览就不同了。   “呦,这生命力还挺顽强的,不过也是祸害遗千年。”   林致远赔着笑,不敢说话,生怕惹着了温览,可温览并不打算放过他。   “欸,刚学了点内功心法,第一次动手就先攻击自己。我倒是没看出来,你人还怪好嘞。”   林致远默默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暗自感叹。   亏。   真亏。   这次贾府要是不付出点大的代价的话,他就着实亏大了。   林致远一副乖巧的模样躺平任嘲。   温览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也没了嘲讽的兴致。   “你是个什么打算?”   “也没什么打算,就是不想在贾府小住,总不能让人上门欺负吧,如果可以的话,就一劳永逸。”   “断亲倒是断不了,你父亲不能出面,但是可以参贾政一本,让他回家好好管管儿子,而且那个婢女会被推出来。”   林致远慢悠悠地翻了个身,“二舅舅伪善古板,要是他在朝中因为贾宝玉受了气,他就一定会去教训贾宝玉。但他莫名的高贵感,让他绝不会亲自来林府说和,估计还要说成无颜见父亲。晴雯不会被推出来交给我,不过多半会被打个半死然后发卖,美其名曰给我一个交代。”   温览蹙了蹙眉,“我还高估他了。”   林致远来了兴致,缓缓的坐了起来,“这就可以看出来老国公的高见了。以二舅舅的学识科举,撑死了也不过是个进士,还有可能永远都中不了。要是真幸运地入朝为官,以二舅舅被外祖母宠坏的性子也定会得罪太多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荫庇且选择死板透明,无须接触太多命官的工部才是最好的。”   林如海略一思忖,“我能娶到贾敏也是一步棋。林家虽然在我这一代没落,但底蕴还在,再加上我能高中探花,前途一片光明。若国公府出手辅助,未来身居高位也不是不可能,姻亲关系也足可以把我绑上贾家的船。”   林如海沉默了良久,才沉声道,“致远,无论我们两家未来关系如何,当初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老国公的出手相帮是真的,我们要记得。”   “儿子明白。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儿子只是有些可惜局中人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若是外祖父还在,哥哥也就不会如此狼狈了。听父亲说哥哥曾答应了母亲,留下贾府的一丝血脉,哥近几日是在选人吗?”   林致远摸了摸林致清的头,笑笑不置可否,“吓坏了吧。”   一旁的温览头疼的抚了抚额,留下一丝血脉,难也不难。难在享受了富贵的人愿不愿意甘于平淡,不惧流言,不难在只要辞官,断亲,分家就可以。   可贾府真有这样的人吗?   林黛玉坐在屏风后听着,想到贾敏临终前的话,又想到如今的贾府的状况,默默攥紧了拳。   对不起,母亲,哥哥永远比贾府重要。谁都不可以拖累林家。   “今日之事一定会在明日提起,我不便出面,就要劳温兄多费心了。”   温览摆摆手,“好说好说,就是这个小崽子之前可答应我了,生病一次,卧床半年。你可要帮我看着点,让他兑现承诺。”   林如海挑眉笑了笑,还有这种好事。   林致远还想着能蒙混过关了,就被就被温览捅了出来。   半年啊。   林致远收敛了眉眼,一脸苦笑。   亏大了,不管怎么样,都亏了。   林如海看着林致远眼中的幸灾乐祸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林致远思忖着,违约是不能违约的,但可以阳奉阴违。   林致清和林黛玉的年纪还小,而温览明天也还要上朝,林致远就催着他们回去了。   睡前,析木过来请罪,林致远也知道是吓到他们了,于是温和的笑了笑,“无妨,只是以后莫要再冲动了,日后你就不要跟着我……”   “大爷,我知道错了,我已经签了死契了,大爷不要赶我走。”   林致远蹙了蹙眉,“我是说你日后不要跟我去贾府了。你已经签了死契是什么意思? ”   析木吞吞吐吐的不敢说。   快十年了,析木他们的奴契应是要返还原籍的。林致远本想着这次回老家苏州,路过扬州时,给他们把户籍办了。   泊明因为要发展生意,林致远早早的就把户籍办好了,只不过还没有把官契给他,想着他们感情深厚,就打算一起的办好了再一起给。   只是林致远没有想到,析木他们忽悠了京中的管家,又签订了死契。   在林致远的连续逼问下,析木才全盘托出,他们先是灌醉了管家,又在林星的帮助下,办好契约。   林致远第一次觉得自己蠢,被气得心疼的不轻。   强撑起身子,林致远上去就踢了析木一脚,“蠢货。去,去把他们都给老子叫来。兔崽子们,老子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析木看着林致远被气的颤颤巍巍的,连忙上去扶,却被林致远一手推开。   林致远头疼的厉害,继续补充道,“再把管家叫来。”   析木看着林致远的样子犹豫了许久,才咬咬牙开口,“大爷,你别生气,对身子不好,我很快就回来。”   林致远轻飘飘地抬眼扫了析木一眼,眼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析木一僵,马上就跑出去了,再留下去就完了。   兄弟姐妹们,要死一起死吧。   析木很快的叫来了所有人,一个个都哭丧着脸进屋,连抬头都不敢抬头。   林致远坐在床上闭目养神,等着人都齐了,林致远才缓缓睁开眼。   “都能耐了啊,主意大的很那。”   管家带着一群人跪了一地,林致远看着满屋的人就觉得自己的白头发滋滋的往外冒。   “林宁,这种低级错误你怎么能犯呢?” 第83章 都给我憋着   “大爷是我的错,我认罚。”   “既然如此,那就戒酒吧。我知道你没忍住一次,就罚一个月的月钱,以此类推,还有管好林星,不然下次就别怪我亲自动手教他。”   见林宁点头,林致远才让林宁起来,“这死契上乘官府了吗?”   林宁看着林致远的脸色咬咬牙,说了实话,“还没。”   林致远松了一口气,“把死契交给我。”   林宁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纸,交给林致远。   林致远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析木的,泊明的,青云的,当初的十个人除了已经找到亲人的月希,倒是一个不少。   月希也是厉害,虽然没有签死契,但是又签了个十年。   林致远狠了狠心,沉下脸。   “析木。”   析木缓缓抬起头,眼神怯怯的看着林致远。   “林强,压住他。”   林强不解的执行了林致远命令,只见林致远笑了笑,抬手把析木的死契扔进了炭盆里。   轻飘飘的纸张到了炭盆上瞬间燃起了一阵火苗,而被压着的析木只能眼睛红红的看着化成灰的纸,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林强,下一个。泊明。”   泊明知道自己会和析木一样,但看着林致远苍白的脸色。泊明攥紧了手,忍住没有挣扎。   就这样一个又一个,怕坏了姑娘们的名节,林致远并没有让林强动手压住女孩,但几个女孩子也在林致远的强烈威压下没敢动弹。   不久就烧完了手中的纸,看着底下的一个个人的眼睛都通红得像兔子一样,林致远漠然的拍了拍手,下一秒冷淡的训斥声就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   “一个个都到了出嫁成家的年纪了,一点成算都没有,半点都不考虑以后,还好意思哭,都给我憋着。”   林致远敏锐的扫过窗外,沉声道,“记住了,如果下次再自作主张的话,就离开林府。这一次我会狠狠的罚你们,我累了,你们都下去吧,今日就不用伺候了。”   众人红着眼,默默退下。析木后悔的打了自己一巴掌,才被人劝住离开了。   林致远头疼的抚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起身到了书桌前,提笔写了许久才停下,坐回了床上。   休息了一会儿,林致远才似笑非笑的倚在床头,“出来吧,我倒是没想到世子爷还有做梁上君子的爱好。”   陆轻舟被发现了,也就跳到了地上。本就是自愿露出了破绽,要是林致远没有发现他,他才会觉得奇怪。   “为什么这次如此鲁莽,伤人伤己,毫无便宜,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林致远毫不在意的笑笑,“我竟不知世子爷是如此高看我。或许世子看错人了呢,我也就是一个随心所欲的莽夫。”   “嗯?心眼多如藕的莽夫?”   “世子说话也是要讲证据的,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是个体弱多病,受尽委屈的小可怜啊。”   陆轻舟轻笑一声,坐在了林致远的床边,掖了掖林致远的被角,“那你可要把小狐狸尾巴藏好了,莫要被人抓去做成了围脖。”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气得咳了起来,莫名觉得自己应该是犯了太岁,一个个的都趁着他病来气他。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的模样惊了一瞬,忙倒了杯茶水递给林致远,又不停的给他顺着背。   林致远好受了一点,就拍开了陆轻舟的手。   陆轻舟也知道这次是把人惹急了,于是正色道,“你赶得这个时间不大好。前天,贾府的贾元春刚用计爬上龙床,王子腾也在走马上任的当口。如今陛下的态度不明,你容易吃亏。”   “你的意思是陛下会色令智昏?”   “不,是平衡朝堂。你的风头太盛了,前有秦王,后有太子,两者都是皇室血脉,辅政有你父亲和温先生,征战有你施恩的镇北王。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林致远闲适的躺下,也不顾床边的人,“多谢世子殿下的告知,而我觉得刚刚好,至于我们谁算的对,就且看明日好了。”   陆轻舟薄唇轻抿,“岁岁,为什么非要去赌人心?”   林致远翻了个身,径直对上陆轻舟不解的视线,懒懒地笑了笑,“世子算人心算的如此透彻,怎么还扯上我了,我可不像世子有那个研究人的兴趣爱好。”   陆轻舟无奈,“岁岁,我是认真的。”   林致远越笑越明艳,“我知道啊。只是世子怎么如此没有耐心,结果未出,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我赢?”   “我明天会帮你的。”   林致远懒洋洋抬眸,“哦,那谢谢你。”   “你想要他付出什么的代价?”   林致远唇角勾起一抹笑,“代价多难听啊,我们管这个叫希望。我希望我躺多久床,他就要躺多久,甚至更多。”   “好,我答应你。”   林致远怔愣一下,旋即翻了个身,背对着陆轻舟,“世子爷,门口在那边,您慢点飞,我就不送了。”   “小没良心的。”   “老大爷。”   陆轻舟对这个外号有些怔愣,片刻后就轻笑着摇了摇头,恢复成闲人勿扰的状态,脚步轻点离开了林致远的寝室。   *   贾府   贾琏等人灰溜溜地回去之后,就被贾母叫到了正堂。   上首的贾母一脸阴沉的看着众人开口,“哪个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贾琏与贾兰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贾母越听脸色越阴沉,听到林致远吐血后,眸中闪过了一抹杀意,又连忙问林致远如今的情况。   贾琏把医馆大夫的话和盘托出,贾母听罢脸都白了几分,呼吸也急促起来。   待贾母稳住以后,脸色已经黑如锅底,咬着牙恨恨的让人把晴雯带来。   晴雯刚到了贾母面前,贾母就举起了手中的拐杖,狠狠的打在了晴雯的身上,然后又像是不解气,直接拿过檀木桌上的茶盏,砸在晴雯的额头上。   “主子仁慈,把你们一个个惯的,都不成样子。什么东西,也敢拿出一副主子的做派,议论主子的举止。找死。” 第84章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贾母被贾琏劝住,气喘吁吁的坐了回去,又让让人压住了晴雯,骂道,“下贱东西,勾引着主子,替你分担,给你平事,你好大的脸面。”   良久,贾母才从怒气中缓过来,冷笑道,“是不是我许久未当家,让你们忘了我的脾气,才一个个都如此放肆。晴雯,林家大爷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活剐了你。来人,先把她的脸给我划花了。”   晴雯瞪大了双眼,不停地挣扎着,贾宝玉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想求情又不敢再开口。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柔嫩光滑的脸终是被毁了。   屋里的丫鬟都别开脸,不忍再看。   贾环直勾勾地盯着看着晴雯,又瞥了一眼一旁的贾宝玉,眸中充斥着漠然,心中隐隐泛起点点隐秘的快意。   想起那双温柔好看的笑眼,贾环攥紧了拳,才忍住没有出声添油加醋。林致远对他说过,如果还没有可以抗衡对方的能力,就要学会蛰伏,暗中积蓄力量。   贾兰贾琮听着耳边的惨叫,想到林致远,都缓缓闭上了眼,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今日若是他们如此,他们还能像贾宝玉一样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吗?   贾琏被吵得一脸嫌弃,默默让人堵上了晴雯的嘴,甚至莫名觉得还是王熙凤那样的整日吵吵闹闹比较可爱一点。   谁说我谁都会拉进屋中,像这种看不清自己的东西我就不会,多漂亮都不行。   贾琏思量着林致远的话,不破不立,那先破哪里呢?   色还是权?   或是都有?   “贾琏,你去拿着东西去林府看看致远如何了?可醒了?”   三个小孩听了都是齐齐一惊,贾宝玉闯的祸,琏二哥被推出去,而且一个交代都没有给还想着登门探望,不被打出来才怪。   贾琏听后也是愁眉苦脸地,“老祖宗,您这不是为难我吗?姑父在带走致远的时候连句话都没有说,脸色也不好,我去了也没什么用啊。”   “就算是会被赶出来也要去。”   贾琏点了点头,答应了贾母,然后马不停蹄的去主街上逛了逛,买了一些小姑娘需要的东西,才路过林府慢悠悠的回贾府。   晚间,贾琏去了贾赦那里一趟,就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   “有事起奏,无本退朝。”   都察院左督御史慢悠悠地出列,“臣有本启奏,昨日臣下朝途中,听闻户部侍郎之子林致远被从贾府抬了出来,坊间传闻贾府纵容恶仆欺压林致远,致使林致远命不久矣。如今京城传闻沸沸扬扬的,尚不知是何情况。臣私以为虽是家事,但涉及朝堂两位重臣,以及一个举子的性命,有必要让陛下知晓。”   “哦?”明文帝低垂着眉眼,“林爱卿何在?”   蔡公公转过身,低声道,“陛下,林如海今日告假了。”   “毛病。动不动就告假,明日就让他给朕滚过来。”   陆轻舟薄唇轻抿出列,“臣昨日碰巧遇上了林大人,林大人的脸色确实不大好,像是悲伤过度。”   明文帝微眯着眼,“既然如此的话,那众卿可有知晓到底为何的?”   温览沉着脸出列,“回陛下,臣知晓。臣今日就想问问贾将军,荣国府是不是清贫到没有窗帘被褥,为何把发霉的被褥给一个体弱的孩子用?臣还想问问贾政贾大人,贾府是不是不容外姓人居住,为何贾宝玉纵容一介贱婢侮辱表兄,口口声声说着这可不是你们林家的地盘?为何非要把一个仁义乖巧的孩子逼到气急攻心,吐血伤了身子?   温览一件悲痛的跪下,“陛下,臣要为臣的学生叫屈,纵使是血亲长辈,也不能欺压一个小辈至此。臣要参贾赦管家不严,参贾政教子无方,参贾宝玉品行不端,欺辱兄长。”   明文帝头疼的抚了抚额,犀利的目光射向贾政,对林致远的倒霉体质也是服了,默默腹诽道他这运气是都用在经商上了吗?   “贾赦,贾政,你们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贾赦也不拖沓当即就出列跪下,“臣有过,是臣管家不严,但臣也冤枉。陛下,臣家中尚有老母,臣不好违抗母命。微臣虽袭爵,但家中中馈,母亲交给了弟妹执掌。微臣不能总去关注着弟妹,所以臣有心无力。臣愿意认罚。”   贾政听着贾赦的话额头渗出了点点细汗,暗骂贾赦倒是会撇清责任,也骂贾宝玉蠢笨无能。   明文帝目光灼灼的盯着下面的人,“贾政,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贾政在明文帝的威压下慌忙跪下,“回陛下,是臣教子无方,也未曾关注家中事物。臣认罪。”   明文帝轻哼一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既然爱卿没有时间管家教子,不如就回家歇上三个月吧,也好趁着这个年节好好的把家务事理清。”   “温览,你一会儿留下。”   明文帝扫了一眼蔡公公,蔡公公连忙上前高声道,“退朝。”   *   林致远一点都不想躺在床上,但林致清林如海两个就像是轮班一样,总会有一个在他这盯着,弄得林致远只能闷在床上,无聊的看话本子。   越看林致远的眉头皱的越紧,越看越烦躁,这才子佳人的戏码,引起了林致远深深的不适。   就像原著中贾母所说的,这些才子佳人戏中的小姐,只要见到个稍微清俊点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就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   林致远对这种问题表示深恶痛绝,事业批他不香吗,就非得恋爱脑。   怪不得写这种书的人都中不了举,把心思都放在做梦上,半点都没有想着读书。   林致远被恶心的够呛,索性就不看了,找了一本有名的山川志来读,顺便把那些话本子都一本不剩的扔进了碳盆里。   林致清看见林致远动作以为他喜欢正书,不喜这些话本,就把明日准备给林致远的话本子都塞进了书架里。   良久,林致远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让林致清去拿桌上的东西给林强。   林致清乖巧的笑了笑,屁股都没有动的高声喊道,“林强,进来。” 第85章 怀念   林致远额头青筋凸起,指着林致清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良久,林强进来就看见林致清笑的一脸乖顺可爱,但林致远却气得脸颊都鼓鼓的。   “大爷。”   林致远扫了林强一眼,气哼哼的说道,“去找你二爷去,别烦我。”   林强一头雾水。   林致清则笑眯眯的将手中的一沓纸递给了林强,“这是哥哥让我给你的,你看了就应该明白了。我这哥哥不成想还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林致远阴恻恻的瞪着笑嘻嘻的人,“林致清。”   林致清也见好就收,认怂认的特别快,乖乖的低下头写着林致远带有报复倾向留下的功课。   林强一脸茫然的接过,扫了两眼,就笑出了声。   “小的替析木他们谢过大爷了。析木他们看见这个,必定是欢喜的。”   林致远默默的背过身,淡淡的说,“聒噪。”   “大爷好好休息,小的一会儿就回来。”   林致远不耐烦的摆摆手。   林强带着那一沓纸,马不停蹄的走了。   当析木接到那一纸契约时,差点没喜极而泣。他以为林致远是真的因为他自作主张而厌弃他了,没想到林致远并没有,还让林强送来了五年的契约书。   林致远的意思他们都明白,林致远是怕他们将来的孩子中有有出息的,可以科举的,怕他们此时的一时冲动而毁了他们后代的一生。   其实析木他们并不觉得在林家做事有什么不好,科举不一定就是一件好事,在林家做工才是一辈子积攒的福气。   可是析木他们却不能对林致远说实话,不然林致远必定会揪住他们,给他们好好上一课,讲一堆道理。   其实道理都懂,就是做不到。   在林家的时间已经占据了他们现在人生的一半还要多,待得久了也待的惯了,况且越熟悉林家,就越不想离开。   大爷,二爷,姑娘都是很好的人,是值得人去毕生追随的。   大爷心善但又不盲目,总会给人留有余地,却也能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姑娘心思细腻,敏感多思,却又是最宽仁的。对周围的人都有着理性的认知和感性的共情力。   二爷心思通透,知进退懂分寸,脾气是个温和要强的,却又不会让人平白的欺负了去。   这样的家就很好,他们很喜欢。   他们其实没有说过,他们当初没有被亲人接走的一部分原因是他们中有像月希这样生病失忆的,还有像被家里卖出来换钱的。   他们大约都主动或是被动的没有家了。   第一次见到林致远的时候,看见林致远如释重负的笑意。   让他们清晰的感受到他们并不是被世界抛弃了,他们也是被人重视着的。   之前的受得那些苦,或许只是因为短暂的被世界遗忘了,又或许为了遇到林家,遇到林致远。   他们又有家了。   析木笑着笑着就哭了,着实惊到了林强。   “你怎么了?”   析木宝贝的揣好了契约,笑道,“没事,我高兴,今日请你吃饭。”   林强挠挠头,一脸疑惑,这一个个怎么都不太正常。   林强也没耽搁,直接让析木去一个个的送,他还要去盯着大爷呢。   *   温览一脸平静地站在御书房内,低着头打量着自己的官靴,感叹着宫里的绣娘手艺又好了。   这御书房的砖也不错。   这裂纹也很有美感。   这……   等明文帝打算休息一下聊聊天,温览已经把御书房地上的所有东西都打量夸赞了个遍。   “温览,这林家小子当真是活不长了吗?”   “回陛下,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不过他要是还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不在床上躺着,那也差不多了。”   明文帝懒懒的靠在龙椅上,“啧啧,好不容易来了个又有趣的,又有本事赚钱的,可偏偏还是个体弱的。”   温览低垂着眸,没有说话。   明文帝略一思忖,笑道,“你走的时候,把太医院的院正叫过去,把他看看。朕还想着用用那孩子呢,他可不能半路就夭折了。”   温览心下一惊,跪下回道,“多谢陛下,臣替致远谢陛下恩典。”   明文帝摆摆手,“不用你谢,朕等着他当面谢朕。”   旋即明文帝不怀好意的笑道,“说点其他的吧,朕听到了一些风声,你答应三哥了?”   温览收敛了眉眼,一脸正色的回道,“陛下,御书房内我们还是商谈正事要紧。臣的私事哪能和国事相提并论?”   明文帝笑了笑道,“老滑头,这也是朕的家事,朕有什么不能问的。既然在御书房你不肯说,那就陪着朕逛逛御花园如何?”   温览没想到这次明文帝的恶趣味那么重,只能一脸苦笑的答应下去御花园。   冬季的寒风凛冽,君臣二人却像是浑然未觉一般。   在静谧的御花园中,也就傲雪凌霜的梅花与苍翠的竹林值得一赏了。   两人慢悠悠的踱着步,倏地明文帝苦笑了一声,“温览,我也就可以和你怀念怀念过去的那个人了,如今故人远走的远走,疏离的疏离,当初的真心都已经物是人非,朕要是没有被上皇选中,那该多好呀!”   温览抬起头望着盛放的红梅,淡淡开口,“陛下,莫要如此说,他们都看得出,也懂得陛下的难处。陛下,也不要妄自菲薄,上皇选中陛下,也说明陛下是合适这个位置的。”   明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朕都不知道朕还能不能在还在位时,为他沉冤昭雪。朕等的太久了,温览你说,林致远会带给朕一点不一样的惊喜吗?”   没等温览回答,明文帝又自顾自地说道,“林致远的性子真的好像他呀。要是林致远是他留下的血脉就好了,朕也能安心的把位置传给他,像安王一样自由自在的去生活。”   温览一愣,低垂着眸,回道,“陛下说笑了,可惜的是林致远并不是那人的血脉。” 第86章 林致远受气?   明文帝叹了口气,“也是,是朕想多了。他走的时候,林致远还没出生呢。只是性子太像了,或许是他转世,也说不准呢?”   温览低着头,喃喃道,“我们本来都是不信鬼神的。”   明文帝自嘲笑笑,闭上了眼,想着小时候被人护着的美好,恍惚间好似又看到了故人回眸。   只是寒风毫不留情地拂过,吹散了明文帝的幻想,再次睁眼,眸中的情绪都被掩藏好,俨然又重新换上了威仪的气势。   “走吧,我们回去吧。你和三哥若是有需要,朕可以为你们赐婚。”   温览平和的笑笑,“一张纸罢了,没什么好在意。”   明文帝调侃的看着温览,“还是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吧,毕竟三哥可是想了好久了。”   温览微怔,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低低地应了声好。   *   下午,温览带着太医院的院正吴太医来给林致远看诊。   此时的林致远已经在床上躺的无比暴躁,强烈谴责了林致清的行为。   “致清,我感觉已经好了。”   “哥哥还在服药。”   “那只是强身健体的,保健药怎么能叫药呢?”   “所以自身的感觉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林致清。”   林致清泫然欲泣,“哥哥,我也是怕你再在我面前晕倒。我这么小,也背不动哥哥,真有那么一天,我该怎么办啊,呜呜呜。”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看着林致清使劲的揉眼气笑了,怎么就养出了一个小绿茶?   “真是服了你了。别揉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林致清立马反驳,“才没有。”   林致远烦躁的翻了个身,打算直接睡一觉得了。   不久,林强急匆匆过来,“大爷,有贵客来了。”   “有多贵,多贵都不见。”   “我也不见?”   林致远利索的坐起,“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下次绝对不敢了。您就心疼心疼我这个将来最有资格给扛幡的人,我实在躺不了半年,我都躺瘦了。”   看着林致远一脸真诚的胡说八道,温览笑笑,把吴太医推到前面。   “当着外人的面像什么样子?都不知羞。”   林致远尴尬地又缩回了被子装睡。   “林举人,麻烦您伸一只手出来,我给您把把脉。”   林致远缓缓的伸出右手,麻木的只想着快把这人送走。   吴太医一脸严肃的把着脉,那种凝重的神情让未经世事的林致清心里忐忑的七上八下的,生怕又像是在医馆一样,各种病症说上一大堆。   好在吴太医在林致清即将要哭出来的时候,终于松开了林致远的手。   “虽是自小的体弱之症,但在林府好好养着,也是可以调理回来的。这怒急攻心以致的心痛的感觉,需要好好静心养性,不宜在继续动怒烧心,再吃几副药也可以痊愈。只是这忧思过度,积劳成疾是怎么回事?”   吴太医一脸疑惑地看着温览,甚至脑子里脑补出了一场表面父子情深,实则勾心斗角的大戏。   还努力的暗示温览,或许林家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和谐?   温览丝毫都没有收到吴太医的暗示,反而是听了吴太医的话以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致远。   吴太医怔愣的看着这一幕,马上就收回了视线,看来师生情深也不是真的。   林致远被吴太医同情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默默把自己藏进了被里。   真可怜,医者不自医,再高超的医术都不能根治自己。   良久,温览才送走了同情心泛滥的吴太医,临走时还给了吴太医一些银钱,麻烦他有时间就过来看看。   吴太医看着温览真挚的目光,恍惚间觉得温览不愧是朝中重臣,装的就像真的一样。   良心未泯的吴太医果断的拒绝了像赃款一样的银钱,还与温览在林家门口百般推脱。   最后温览愣是没有干过这个固执的太医,还暗自纳闷什么时候太医院的这么不好说话了。   吴太医回去之后尽职尽责的上报给了明文帝,还在最后默默地为林致远说了一句话。   明文帝听得云里雾里的,等吴太医有重新说了一遍,明文帝才反应过来。   旋即明文帝就没有憋住笑,欢快的笑倒是又把吴太医弄得一头雾水。   “虽说是医者仁心,但这判断能力也是要锻炼一下的。”   “你想想你一进门林致远就说的话,是不是他在推脱,是不是不想躺在床上休息?”   吴太医细细思索了一番,好像陛下说的有道理。   明文帝笑了笑,“这样吧,朕准许你以后一个月去林府一次。这次林致远的病朕也让你跟进,你去感受感受林府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吴太医诺诺的称是退下了。   明文帝见吴太医走远了,就又笑了出来,“林致远受气?父子关系不睦?师生关系不佳?这是朕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蔡公公也忍俊不禁,偷偷的笑了。   而林致远还不知道他将来又要多一个关注他身体的人。   *   晴雯被毁了脸的当晚就被贾母吩咐人关了起来,贾宝玉想着过往的情分打算让人放走晴雯,却不曾想晴雯被放出来后直接就投了井。   贾宝玉因为晴雯身死一事,认为是自己害了晴雯,也怨怪林致远小题大做,一整晚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有些心瞎的丫鬟感念着贾宝玉重情重义,而有些脑子清楚的丫鬟则瞧不上贾宝玉假惺惺的做派。   明明只要贾宝玉口头认了晴雯做姨娘,林家大爷也不会如此生气,再在老祖宗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晴雯就不至于变成如今的模样。   晴雯也从来都是仗着贾宝玉的宠爱,在贾府里无法无天惯了,嚣张的像是已经做了主子一般使着小性子。   居然碰到林家大爷这样刚直的人都不收敛,如此也算是自作自受。   晴雯被收敛了尸身,卷了一个草席就草草的下葬了,他的兄嫂一个人都没有来,还说她败坏门风。   一时间,贾府陷入诡异的平静中,只是这平静也并没有维持太久。   贾政匆匆的下朝赶了回来,回来之后就让人把贾宝玉叫到书房。   贾政养的门客一脸茫然的问贾政,为何一脸怒色? 第87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   贾政看着门客表情才好了一点,听到门客的问题,心中火气就又上来。   “如此不尊兄长,整日只知道与丫鬟私混的东西,还不如当初就没有生下他,也省的让他败坏贾府的名声。”   门客们面面相觑,都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只不过以他们肚子里的墨水,也只能说说之乎者也,有辱斯文这样的废话了。   不多时,贾政的小厮找到了贾宝玉,逼着他去了贾政那里。   袭人恰巧经过看着贾宝玉被带走,偷偷跟了上去,却没有进屋默默听着屋内的声音。   贾政一见到贾宝玉就气的眸中泛红,一句也不问就喝道,“堵起嘴来,打死他。”   小厮们犹豫片刻,也不敢违抗贾政的命令,只好把贾宝玉摁在凳子上,堵上嘴,举起板子打了几下。   “呜呜呜,啊啊啊。”   贾政见小厮不敢下重手,就一脚踢开打板的小厮,夺了板子,重重的打了二十多下。   门客见势不好,连忙上前劝阻,口口声声的说着贾宝玉年纪小。   却没想到贾政听了就更气了,想着贾宝玉与小小年纪就有了功名在身的林致远,贾政不解气的喊道,“你看看他做的是什么勾当?都是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把他宠坏了,到了如今这般在圣上面前留了个品行不端的名号,你们还来劝。如今他欺兄,难保他未来就不会弑父,倒不如我就直接打死他。”   听罢,袭人连忙匆匆离去。   门客一听都急了,忙上前阻拦,又寻了人去搬救兵。   王夫人听了信儿就急急的赶来,却不曾想贾政看见她就想起朝堂上贾赦说的话,就如火上浇油一般更气了。   板子啪啪的落下,一下一下的又快又狠。   王夫人忙扑上前哭道,“老爷虽然是管教儿子,但看在夫妻情分上,手下留情吧。我们就只有这一个孽障了,若是他今日死了,不就是绝了我的后?若是今日必定要打死他,不如就先打死我吧,我们母子将来到了阴司也好做个伴,有个依靠。”   “呜呜呜……”   丫鬟急匆匆的赶过来,“老太太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呵斥的声音。   “不如也打死我,再打死他,我们都一道去了,你也落得个干净。”   贾政见贾母来了,忙上前搀扶,躬着身赔着笑道,“这三九寒天,母亲何苦亲自来呢,叫儿子一声儿子不就过去了。”   “我可不敢,可怜我一生都没养出来一个好儿子。”   贾政慌忙跪下,“母亲如此说,儿子怎么能受得住呢?”   贾母沉着脸呸了一声,“你受不住话,那宝玉就受得住板子了?虽说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可你父亲也未曾这样教训过你呀。”   想起早早故去的老国公,看着颇似老国公模样的贾宝玉,贾母不禁落下泪来。   贾政连忙告罪,贾母也没理他,匆匆去看贾宝玉伤得如何了。   看着贾宝玉遍体鳞伤的身子,贾母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眼泪也是止不住的落下。   王熙凤匆匆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连忙过来劝解了一番,才让贾母渐渐止住。   这丫头婆子们过来搀扶贾宝玉离开,贾母就狠狠的骂道,“都成这样了,还扶着走,还不去搬个轿辇来。”   众人听后才抬了轿辇过来,将贾宝玉送到贾母房中。   王夫人仔细了解一下,贾政为何如此生气,等听到门客回的话后,王夫人对林家就又恨上了几分。   恨不得京城的传言是真的,林致远早早死了才好。   待到晚间,贾母与王夫人都离去了之后,袭人才含泪将贾宝玉的中衣退下。   “哎呦。”   贾宝玉微微一动,吸气的惊呼就脱口而出。   袭人连忙止住,待贾宝玉好一点再继续,如此反复了几次,才彻底退了下来。   看着贾宝玉身上的一片青紫,还有部分渗血的红痕,袭人咬牙别过脸,不忍再看。   袭人给贾宝玉上了药,贾宝玉好受了一点,才昏昏沉沉的睡下。   *   终于送走了林致清,林致远又让林强离开了,才得以下床活动活动身子。   只是大晚上的看见一个不该看见的人,就让林致远心情不是那么好了。   林致远抽出了长刀舞动着,不一会儿就打开了窗,直接将刀掷到了窗外。   陆轻舟惊愕一瞬,身子本能的躲过飞来的长刀,又旋即转身稳稳的接住。   院子中只听见风声呼啸,没有发出半点别的声音。   林致远打开轩窗,似笑非笑的睨着陆轻舟,“世子爷,可知夜半无事入他人寝室者,杀之无罪。”   “你倒是学律法学得清楚。”   “谢谢夸奖,慢走不送。”   见林致远就要换了窗户,陆轻舟忙叫住他,“谁说我无事啊,我这不是给你送战利品来的吗?”   林致远挑了挑眉,示意陆轻舟继续编。   陆轻舟薄唇微抿,先把林致远的长刀还给了他,后从腰封中抽出了一把软剑,又拿来了腰间的佩刀。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眸中闪过的惊喜,就知道他是喜欢的。   只是小孩还是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让陆轻舟忍俊不禁。   于是陆轻舟有意逗他,“这两把武器你挑一个吧。”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然后快速的夺过了两把兵器,关上了窗户。   小孩得意又愉悦的声音隔着轩窗传来,滋润着陆轻舟的耳膜。   “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是可以全都要的。世子爷不会如此小气,去参我一本吧。毕竟陛下整日操心国家大事,已经很累了,此等小事还是不要麻烦陛下了 。”   陆轻舟听得有些怔愣,良久才笑着摇了摇头,“恭喜你筹谋的一步不错,只是我很好奇,为何你一开始就如此笃定我一定会算错。”   很久窗内都没有传出声音,陆轻舟动了动站得僵硬的腿,随即又默默地站好。 第88章 念念不忘   陆轻舟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但是心却告诉他,他应该留下来。   林致远听着外面的动静,以为陆轻舟走了,才松了一口气淡淡呢喃着,“都说人心难测,其实人心又是好猜的。像先太子那样温和有礼,心怀天下的人又怎么会养出一个目光短浅,耽于美色的废物呢。而且先太子在世时就因为能力出众而被针对过,如今又死得不明不白,所以陛下应是最恶心这种事的人。就算是再难,陛下也绝不会妥协。”   林致远叹了口气,苦笑道,“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偏偏就生出了一个如水的先太子,又偏偏养出了一个重情的陛下。如果先太子有一点野心或是狠心一点,直接架空了上皇,那么鹿死谁手,就尚未可知了。不过也正因为没有如此,所以殿下这样干净的人才会让人如此念念不忘吧。”   可惜了。   林致远的一字一句都敲在了陆轻舟的心上。   干净?念念不忘?   陆轻舟轻声呢喃着,旋即嗤笑一声,“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致远听着窗外寂寥的声音,心下一惊,当即就推开了轩窗,可庭院中早已空无一人。   林致远低垂着眉眼,缓缓才开口,“才不是呢。只有无人挂念了,才算真正的死去。”   “有的人或许永远都无法青史留名,或许也无人会知晓他曾做过什么,但是这时代的变迁,他的后辈,他救过的人却无一不在证明着他来过。”   林致远赌陆轻舟还没有走,事实也证明了他又赌赢了。   【目前好感度:50%】   【恭喜宿主完成交换定情信物,获得1000积分。】   【恭喜宿主激活新任务,开启爱意值检测。】   林致远:切断。   【系统任务播报无法切断,当前爱意值:5%】   林致远面无表情,麻木的关上了轩窗。   草,老子就不该心软。   系统代码都是乱码吧,不然怎么像是婚介所一样。   就无语=_=   *   茫茫月色下,一抹玄色金丝衣摆自房檐垂下,借着月光,那人立于屋檐上,浑身冷漠肃杀的气质宛若九天之上的战神睥睨着芸芸众生。   寂静的夜将那人的话一字不落的传来,陆轻舟望着头顶的被云遮掩着的月亮,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   遇见林致远之前,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深深地敌意,他不理解为什么那人会对这个自私的世界抱有这么大的善意。   意外遇见这个和那人很像的小少爷,他第一时间就莫名的觉得眼前人应是自己的,就好像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一般。   这种感觉让陆轻舟觉得很不适,所以他想把人冷漠的逼走,可是那个孩子就好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依旧滔滔不绝的在他耳边说着话。   陆轻舟恶劣的想过摧毁那孩子的天真,让他不再像那人一样,可是看着那孩子眸中的真挚,他就心软了。   他笨拙的举着例子,希望这个孩子可以明白一点人心的丑恶,希望他能对未曾谋面的人带有深深地防备。   可是他失败了,那孩子其实很聪明,他明白人心难测,可又不惧怕未来。   灿烂明媚,一往无前是陆轻舟对他的印象。   陆轻舟突然就觉得他像那人也没什么不好,甚至觉得要是真的是自己的弟弟好像也不错,他有本事可以护住他的。   只是他还没来的及将人拐回去,那孩子就挣开了他的手,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走向暗处。   他气恼,却也无可奈何,暗自骂着小家伙不自量力,却又脚步不停地跟了过去。   第一次见,他就见过了他的惊慌无措,见过他的坚定狼狈,见过他的害怕颤抖,却独独记住了他的泛红的眼眶和灿烂的笑容。   其实,林致远不知道他晕过去之后,就有歹人过来了。   只是那些孩子手快的拉住了林致远,将他藏到了身后,将人紧紧按住,蹲在他周围。   陆轻舟则快速的恢复了一部分原状,才险险躲开歹人的视线。   陆轻舟听着歹人的咒骂责难,甚至都做好了林致远被那群孩子推出来的打算,可事实却没有。   在歹徒打算杀一两个孩子的时候,陆轻舟的匕首就被他抛飞了出去,正中红心。   那人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缓缓的倒在了那群孩子面前,只是溅出的血液却染红了前面小孩的脸。   不过,孩子们却没有害怕,还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动静太大,剩下的歹徒也来了,陆轻舟还来不及拔出匕首,就要躲闪着保命。   孩子们羡慕的看着他的身手,尽量不要拖后腿的躲闪。   幸运的是,陆轻舟在来之前发了影卫的暗号,影卫来得及时,陆轻舟不至于死在这群无名之辈的手中。   不过也是受了些伤,吓得影卫避开了伤处背起陆轻舟,就直奔医馆。   陆轻舟喘息着指着那群孩子身后的林致远,刚想说带上他,却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影卫以为陆轻舟心善挂念着这些救下的孩子,就把孩子送去了官府。   等林如海见到染血昏迷的林致远,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颤抖着伸手过去试探着鼻息,感受到温热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紧紧抱住滚烫的林致远奔去医馆。   而昏迷的陆轻舟也正被沉着脸的镇北王小心翼翼从医馆带回了家。   两人终是这样错过了九年,不过还好他又找到他了。   只是隔得时间太久了,孩子长大了,不怎么喜欢他了。   真让人头疼。   *   转眼十二月底,辞旧过除夕,宫里举办了一场中规中矩的除夕晚宴。   国库空虚,明文帝不喜铺张浪费,自然一切从简。   只是宫宴上太子殿下献给皇后娘娘的梳妆台,着实让众人惊叹不已。   皇后虽然欣喜却不敢表现出来,而明文帝则一脸阴沉的看着太子,淡淡的开口,“你有心了,但是你贵为储君,应为天下人做表率,此物还是过于奢侈了一些。”   水擎忙跪下认错,“回父皇,儿臣知错,此物确实是贵重了一些。不过此物是友人年礼相赠,只是儿臣也是借花献佛罢了。” 第89章 炫耀?   “哦,”明文帝挑了挑眉,“不知是谁的年礼,如此大方?”   林如海温览心下一惊,刚要起身,就见陆轻舟快速的出列了,“回陛下,是微臣从珍宝阁订下转交给殿下的。微臣与林致远出游时,见到了珍宝阁的稀奇东西,臣二人认为如此稀奇的物件只有至亲师长方能匹配,故臣二人给至亲师长都送去了一套。”   “虽然确实贵了一些,但此物应是珍宝阁的预售款式,臣也是托了林致远的口才,才讨得了两套大的梳妆台。年后,珍宝阁也会面向百姓售出,臣了解过这小的镜子普通百姓也是能买的起的,如此陛下与娘娘用也算是与民同乐。”   陆轻舟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的镜子呈上,明文帝看着手中的精巧物件,心里也是高兴的很。   明文帝笑着摩挲着镜子,“好,朕也可以与民同乐了,你有心了啊。轻舟啊,你想要什么啊,朕给你一个恩典。”   皇后娘娘握着手中的酒杯,笑得一脸和善,丝毫没有因为陛下的双标而不满。   陆轻舟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臣想要臣妹的婚事由我做主。”   明文帝一愣,“这朕倒是可以答应你,但是郡主愿意吗?”   陆轻韵从陆轻舟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惊愕不已。直到身后的婢女戳她,她才回过神来。   “臣女愿意。”   镇北王气得直接掰断了筷子,长公主咳了咳,镇北王才收敛了恨不得冲过去打人的气势。   就这一个女儿,婚事都不由自己做主,镇北王心中满满的都是心酸。   虽然知道陆轻舟是在维护陆轻韵,生在皇家身不由己,让自己做主婚事,又显得太过轻浮,但镇北王还是不爽。   明文帝抚掌大笑,“你哥哥是个疼你的,由他做主也好。”   众人见明文帝的脸色,也纷纷夸赞起来。   水擎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表哥,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   陆轻舟则看都没看,水擎就回到了座位上。   水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浅笑着思索我没得罪这个表哥吧。   等到林如海献上的琉璃茶盏,又惹了不少人的艳羡。   一整套的琉璃茶盏,各种各样的颜色,让人眼花缭乱,两个纹龙雕凤,十二个月份名花,又稀奇又有寓意。   “这宫中的工匠倒是都没有如此手巧的,你有心了。你家那孩子可还好?”   林如海苦笑,“多谢陛下挂念,小儿再与我闹别扭呢。”   “哦?”明文帝来了兴致,笑着打趣说,“快说说是为何?怎么还与你耍起了性子,朕记得你可是说过你家的那个是最让你省心的。说出来朕与你做主。”   林如海苦着脸,“回陛下,致远他闲不住啊。本就身子带病,还一天天的不闲着,不是看账本,就是教他弟弟致清读书。臣让致清去看着他,他就天天给致清讲课,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致清就学完了明年的课程。”   林如海越说越心酸,“这病一直带在身上,丝毫不见好。于是臣没收了他的所有书,他就与臣耍起了脾气,整日里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话,说最多的话是要回老家祭祖。他那身子现在哪里可以禁得住啊。”   众人越听面色越不好,这确定不是在炫耀?   明文帝也是嘴角一抽,这一家子狐狸原来也会内斗,大狐狸干不过小狐狸,真稀奇啊。   “咳咳,这样啊。孩子上进也是好事,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确实有些不像话了。今日索性也无事,不如众卿给林卿支支招?”   不能朕一个人想,都给朕想起来。   温览蹙了蹙眉,旋即又偷偷的笑了。   明文帝正期待着哪个可以给他解围呢,就见温览笑得灿烂,顿时就不爽了。   “温爱卿,有何高见啊?”   被点到名字的温览愣了一下,才慌忙起身,“臣的想法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明文帝睨了他一眼,“但说无妨。”   温览咬咬牙,“致远最是看重他的妹妹,要是让他妹妹每日去致远那哭一次,致远准会听话。”   话落,全场哗然,林如海瞪了温览一眼,这是什么馊主意。   明文帝面色也有些古怪,亏得他也说的出来。   “陛下,臣有法子或许可行。致远最是怕云麾将军了,或许将军可以。”   众人都寻声望去,就见到了末尾的慕斯尘。   叶世安惊诧的看着慕斯尘,不解他为何会这样说,就算致远上次面色不好,也不一定是因为云麾将军啊。   林如海也有些惊讶,旋即就一脸不善的看向陆轻舟。   一定是他让致远吃亏了,致远才会怕他。   陆轻舟被周围人时不时的瞟一眼,烦躁得低气压逐渐蔓延。   啧,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想呢?   陆轻舟控制着烦躁,尽力表现出一副和善的表情,笑道,“想必是小慕大人误会了,在下与致远是挚友。”   陆轻舟尽力表现出的和善在众人眼里看来就是气得有些表情扭曲咬牙切齿的,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就算是镇北王与长公主多少知道一点,此时也是没眼看。   人家笑起来那叫如沐春风,你这笑起来那是寸草不生。   笑得很好,以后还是不要再笑了。   长公主头疼的抚了抚额,随即无奈的起身笑道,“之前在宴上见到那个孩子,本宫觉得甚是欢喜,只是可惜本宫没有那个福气。若是林大人肯割爱,不如让致远去我那住住,陪我解解闷,届时定还给大人一个健康的孩子。”   “这……”   林如海犹豫不决,见温览默默的点着头扫了一眼秦王,才应了下来。   宴中的贾母也是叹为观止,不曾想林致远竟结交了这么多贵人,于是又思索着如何缓和两府的关系。   人在家中坐的林致远只觉得后背蓦然一凉,想着许是天又凉了,就让人关了一扇窗。   趁着林如海不在家,林致清也被支了出去,林致远抽出了床下的软剑。 第90章 入住长公主府   趁着林如海不在家,林致清也被支了出去,林致远抽出了床下的软剑。   他没有学过舞剑,如今也只能看着这雪亮的长剑,不免有些可惜。   本想着年后回苏州祭祖,与贾敏说说话,可惜身子还是有些跟不上的,大约是不能去了。   至于致清的事也只能推迟了。   *   “什么!”   林致远听了林如海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人家中都是儿子坑爹,到他这怎么反过来了。   “您怎么能向陛下告状呢?这下不去都不行了。”   林黛玉林致清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老父亲。   林如海自知理亏,垂着眸讪笑道,“就是去那里住住不会出什么事的,我也与你先生说了,让秦王隔三差五的去那里看看你。你就放心入住,陆轻舟要是为难你,你就回来,大不了为父去再告一次状就是了。”   林致远直接气笑了,他是这个意思吗?   但他又不能说有统为了让他与世子处对象,给了他特好的待遇。   暗暗的吃了个闷亏,林致远拿出小本本,默默给慕斯尘记上了一笔。   年后不久,长公主的马车就到了。   气派宽敞的车驾,舒适柔软的车垫,慈祥和蔼的管家,还有个活泼开朗的小厮。   当然,如果没有面无表情的陆轻舟,那就更好了。   黛玉生怕林致远在长公主府,受了委屈,这也带上,那也带上,差点没把林致远的寝室搬空。   管家还是笑得一脸和善,丝毫没有嫌麻烦的阻止,还让小厮帮忙一样不落的带上。   林致远为了让小姑娘放心,也就由着她折腾,顺便走的时候还要走了月希,还美其名曰让月希替黛玉看着他。   林致清倒是很安静,乖巧的站在一边什么都不说。   良久,林致远才被林强扶着坐上了马车,林强他们和长公主府的小厮抬了四五个箱子跟在马车后面,那场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林致远看着无语又头疼,偶然瞧见守在马车旁的月希,就叫她过来了。   因为就带了月希这么一个女孩,林致远也没想着让她在外面跟着马车跑,就让小姑娘上马车帮他煮下茶。   马车里充斥着诡异的平静,偶尔有几声水烧开的动静。   月希给两人倒了两杯茶,放到了两个爷的面前。   林致远倒是给面子的抿了一口,陆轻舟则是看都没看。   要不是怕林致远被欺负,月希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最好是转头就跑,永不回头的那种。   好不容易熬到长公主府,月希就惊恐地看见陆轻舟板着脸去扶林致远。   月希忙过去扶住了林致远的手臂,一脸恭敬的道,“我来,我来就好。”   陆轻舟蹙了蹙眉,也没说什么转身就下了马车。   月希后怕的松了口气,没让这位爷伺候人都脾气这么大,要是让了,月希都不敢想。   我家大爷性子温和但又逞强,怕是与世子爷处不来,这一个月可怎么办啊?   实在不行,就拿着姑娘的书信去求求郡主吧。   林致远因为不能说出系统的事,本身就憋屈,自然也不会去照顾陆轻舟的情绪。   以林致远目前的想法来说,就是爱咋咋地,惯的他少爷脾气。   只是林致远刚下马车,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长公主府的门前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垃圾都没有,府门牌匾就连两座石狮子都亮的有些反光。   门房在门口盼了又盼,才见到了长公主府的马车慢悠悠的驶来,特别热情积极的帮着林强析木他们搬着东西,轻拿轻放的谨慎像是互送国宝一般。   林致远也没想到长公主的下人如此训练有素,丝毫都挑不出错处。   长公主府的管家笑眯眯的迎过来看着林致远,明明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却让林致远汗毛倒竖。   “林公子,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安置好。”   林致远乖巧的笑笑,“麻烦了。”   管家笑得慈祥的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带您进去。”   “有劳。”   管家带着林致远刚进了正院,就见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齐齐站成两排,恭敬又不失和善。   “林公子好。”   林致远觉得自己脚趾微动,尴尬地点着头,笑道,“你们好。”   和蔼的管家一脸严肃的训话,“这位就是林致远林公子,是王爷和公主的贵客。今日就是让你们认认人,免得日后有不长眼的冲撞了贵客。日后要是有丝毫怠慢,就仔细你们的皮。”   “我也不过是借住几天,其实……”   管家笑得一脸关切,“公子不必拘谨,到这儿就和在林家也没什么两样。公子是要养病的,又怎能不舒心呢?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就好。”   管家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林致远也不好拒绝,于是努力勾起一抹笑,点了点头。   其实真的大可不必。   “我先带着公子去准备好的厢房休息吧。”   “还是去先见过长公主吧。”   管家笑得眼角的褶皱都明显了两分,“也好,长公主见了公子必定高兴。”   正当林致远抬腿就要走的时候,有一个小厮过来再管家耳边耳语了几句。   管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林致远,然后笑了笑,“有一点事可能需要公子去看看。”   林致远茫然的点了点头。   等林致远跟着管家到了厢房,就明白了。   林强身边那个粉雕玉琢,乖巧无辜的小男孩,不是林致清是谁。   “哥哥。”   林致远揉了揉眉心,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别,你才是我哥。你是怎么来的?”   林致清怯怯的看向了身后的木箱,乖巧的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林致远尴尬的笑笑,转向了管家,“此事是我的错,没有检查清楚,我会让人将他送回去的。”   管家笑嘻嘻的,“无妨,长公主最喜欢热闹,小公子乖巧可爱,住下陪着公子也挺好。小公子,我是长公主府的管家,我姓姜。”   林致清眸中闪过亮光,笑呵呵跑到管家面前,“姜伯好。我叫林致清,是哥哥的弟弟。哥哥总是不听话,经常照顾不好自己,我是来监督他。”   管家被林致清小大人的样子逗笑,连忙让人去准备林致清需要的东西,才带着兄弟两人去了正堂。 第91章 吃饱了撑的   长公主见到林致远来了,就把叫到身边,聊着他的日常生活。   林致清偶尔会插上两句,也说了不少好听的话,逗得屋中的人都很喜欢他。   聊了一会儿,长公主留下了林致清,就催林致远去休息了。   林致远本想拒绝,却又败在长公主与管家关切的目光中,只能无奈应下。   之后,长公主怕林致远住不惯,又专门指给了林致远一个小厮伺候。   小厮名叫冬阳,是个做事细心周到的,平日里还会勤快的与林强他们抢活干。   林府的几人都莫名的被勾起了危机感,直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事事都周到体贴又讲规矩,察言观色的战斗力直线飙升。   林致远有时候也不免会疑惑,长公主府就如此能锻炼人。   除了第一天来的时候,林致远倒是很少见到陆轻舟,一般见到也说不上几句,就匆匆分开。   林致远乐得自在,就是长公主府时不时的投喂,让他有点应接不暇。   投喂的太频繁,林致远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的读书,索性也就放下了。   “大爷,长公主差人送来了梅花糕,说是让您帮着尝尝,明日问你如何?”   “放那吧,我一会儿吃。”   ……   “大爷,镇北王府差人送来了温着的燕窝,说是等大爷用完了,他们把碗带走。”   “告诉他们,一会儿你送回去。”   “说了,他们说不能劳烦客人,这是规矩。”   “……拿过来吧。”   ……   “大爷,郡主差人送来了厨房新做好的鸡汤。”   林致远二话不说地喝干净,就算是厨房的碗但是人家府中姑娘送来的,就不能留在他这。   即使是在长公主府,但林致远也不希望有一点风声,传出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的事。   *   这几天下来,林致远撑得动都不想动,只想在床上躺着。   眼看着林致远面色好看了许多,林府的人都很高兴,与长公主府中的人相处也透着十足的真诚与善意。   “世子,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林公子应是还没睡,我去……”   “不必。我只是路过而已。”   林致远慢悠悠的溜达出来,“既是路过就不打扰世子正事了,世子请便。”   陆轻舟一噎,“咳咳,就是闲逛而已,也没什么急事。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出来了?”   林致远懒懒散散的缩在狐裘里,回道,“吃饱了撑的。”   良久怕是陆轻舟误会才补了句,“消食。”   林致远也不出院落,就在院中来回溜达。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冷着脸来回折腾,不禁有些心虚,“以后吃不下就告诉他们,别为难自己。”   “送来的都是上好的补品,而且都是炖好的,不吃就糟蹋了。原本我想让林强析木他们帮忙的,可是他们都被补得流鼻血了。”   陆轻舟看着无奈抱怨的小孩笑了笑,“改日我来吃,你可以留给我。”   林致远挑了挑眉,“是什么让你产生错觉,觉得你就不会流鼻血呢?”   陆轻舟抿了抿唇,“我去军营把补的东西都发泄出来就好了。”   林致远眸子亮亮的,勾起一抹浅笑,默默地为龙鳞军默哀了几秒钟。   “那我就多谢世子殿下了。”   “你好好修养几天,等好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城楼看看。”   林致远眸光微闪,昳丽的脸像是重新绽放了光彩,甚至连唇角的笑都真挚了几分。   “一言为定。”   陆轻舟看着少年肆意的模样点了点头,“宫中要侍选了,你妹妹应是符合条件的。”   林致远蹙了蹙眉,烦躁得停住了脚步,一脸黯然的开口,“我不想让她去。她还小呢,做不来这个。”   “若是让你妹妹做轻韵的侍读呢。”   林致远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你或许应该问她愿不愿意。”   林致远死死盯着陆轻舟,像是一只被惹毛了的小猫,亮出了锋利的爪子。   “她不知道,你不懂吗?就算是黛玉够聪明,但是谁又能保证,她可以次次躲得过宫中的明枪暗箭。”   陆轻舟微怔,叹了口气,“你不觉得你把他们都保护的太好了吗?”   林致远默默坐到陆轻舟对面,眸中翻涌着难言的情绪。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只是不敢罢了。总是怕一个看不住就被人欺负了去,所以他死死攥住他们的手一刻都不敢放。   但又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会精心的透露着一些官场与后宅的手段,还让嬷嬷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险恶的东西。   心里虽然清楚,但林致远还是没有那个胆量去赌一个未知的可能,如今冷不丁被陆轻舟戳穿,所以林致远才会恼羞成怒。   “你总把他们护在身后,可未来你不在他们身边了呢?致远,或许你可以选择适当的放手。”   陆轻舟走到林致远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致远,试着相信他们。就算不相信他们,也要相信你做的安排。”   林致远怔怔的开口,“可是人不可能每次都是算无遗策的。”   就像是贾敏的中毒。   林致远不敢面对一次失败,代价太大了。   陆轻舟蹲下身帮林致远拢了拢狐裘,抬头仰视着林致远哀伤的眼睛,“既然不信自己,那就试着相信你的家人。”   也相信我。   林致远将脸埋进软软的狐裘毛中,瓮声瓮气的回道,“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陆轻舟也没有再强求一个答案,拉起了林致远就往寝室走去。   待进了屋,陆轻舟就将身上的狐裘褪去,顺手也帮还没有回过神的林致远解了狐裘。   修长冰凉的手指不经意的划过了白皙纤细的脖颈,冻得林致远回过了神,就见陆轻舟的手指在他脖前翻飞,与系带做着斗争。   两人过近的距离让林致远有一瞬间的怔楞,待反应过来,陆轻舟已经将林致远的狐裘交到了析木手上,一点都没有抢了人家差事的自觉。 第92章 累了?   林致远越过陆轻舟径直走向美人榻,梨花木的榻上桌上放着一碗温热的鲫鱼汤。   “世子,不如喝口汤暖暖身子?”   陆轻舟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过去端起碗就喝了下去。   林致远眼睛亮晶晶的瞧着他,“如何?”   许是期冀的目光太璀璨,陆轻舟呆呆的回了句,“挺好……的。”   挺好看的。   林致远蹙了蹙眉,嫌弃的打量着陆轻舟,“就算是你在外征战多年,可幼年总应学过一些东西吧。我问你汤如何,你就用挺好打发我,明日就让我用这个去回复你母亲吗?”   “不是,我是说鱼肉细嫩,汤汁鲜美,口感极佳。”   林致远点点头,掏出了一张纸记上。   析木不知从哪端来了一碟芙蓉糕,摆在了陆轻舟面前。   陆轻舟在林致远期待的目光下捏了一个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林致远乖巧懂事给陆轻舟准备好了茶水,推到他面前。   “松软香甜,但糖有点多了。这个你就别吃了。”   “很甜吗?”林致远跃跃欲试。   “不是甜,是齁得慌。”   林致远打消了伸手的念头,记在纸张上。   “你要不要在长公主府多住几天,我听说贾家这几日去林府,去得很频繁。林大人都以你病还没好搪塞过去了,可是不会拖太久的。”   林致远笑笑,“我像是会怕贾家的人吗?他们不过是想用姻亲绑住林家罢了。想事情过去,又不想付出代价,哪有那么好的事?”   “你心中有成算就好。我最近得了信,秦王看守的西边怕是要有异动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秦王要动身回西边吗?”   “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但总会让人去探探西蛮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今年北戎也可能会来献礼。我觉得秦王或许是属意你去。”   “我去干什么,送人头吗?他就这么恨我?”   陆轻舟皱眉,“净胡说。西边有自成一派的体系管理,秦王应是想送你个军功,若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未来西边驻军应该就是你的了。”   林致远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去。”   “好吧。听说你在查平原侯府的事。”   陆轻舟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这是关于平原侯府的消息。”   林致远笑眯眯的收下了,“没想到世子的消息这么灵通啊。”   “都是影卫的功劳。等将来你接手了溟卫就好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溟卫?我为什么要接手这个?”   “秦王府的暗卫,你见过的。大约是秦王的心意。”   林致远想起了秦一秦二,嘴角一抽,就这。   林致远不悦的瞥了瞥嘴道,“有什么聘礼应该送去温府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轻舟也不敢给秦王说好话,忙转移话题,“王子腾已经准备好赴任了,估计月底就走了。”   “走就走呗,估计是回不来了。”   陆轻舟眸中闪过一丝惊诧,“猜到了也不要说出来。”   林致远似笑非笑道,“这不是因为世子爷给我带了这么多消息,我总也要礼尚往来才对。”   “多思伤身,养病就不要想太多了。我都告诉你就好。”   林致远懒洋洋的靠在软塌,笑道,“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人情什么的还是算清楚的好。”   陆轻舟无奈的笑了笑,安慰自己不能逼得太紧。   林致远与陆轻舟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久就靠着软软的垫子睡着了。   陆轻舟见林致远睡着蹙了蹙眉,让人安静下来后,就抱起蜷缩着的小孩送到了床。   小心翼翼帮人拖了鞋与外裳,陆轻舟就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   林强匆匆上前想要帮忙,却被陆轻舟身上骇人的气势逼退。   陆轻舟也不犹豫了,轻柔的解开了林致远的腰封。   腰封解开的瞬间,就露出了少年里面的白色锦衣,陆轻舟抱起林致远准备将腰封抽走。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对上玄色的锦缎,手不自觉的抓住陆轻舟的手臂,低沉的声音缓缓在林致远耳边响起,“弄醒你了?没事,累就睡吧。”   林致远混沌的脑子一愣,抬头对上近处深邃的眼时,才明白自己正被人家抱在怀里。   看见自己的腰封在陆轻舟手上,林致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林致远拉过被子,夺回了自己的腰封,才尴尬地讪笑道,“那个,我可能昨天没休息好,我就不留世子了。世子慢走。”   说着林致远就躺得板板正正的闭上了眼睛。   陆轻舟笑了笑,帮他掖好了被角,点上了安神香,才带着人出去。   林致远懊恼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怎么就睡着了呢?   【许是宿主太累了。】   我这几天除了吃就是睡,累在哪里。   【宿主,你就没想过累也是可以积累反噬的吗?】   是这样吗?   【嗯嗯,宿主你就安心的休息,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任务。不过我觉得那个主线任务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你又没喜欢的人,和谁过不是过呢?更何况我觉得陆轻舟各方面就挺好的,长得好,家世好,刚好可以配的上宿主。你之前说不能毁了人家,可人家万一就看上你了,是吧?】   【宿主……宿主,还嘴硬呢,分明就是累了。】   【晚安,宿主。】   *   林致远在长公主的日子过得舒心,但贾宝玉就不是那么好了。   自从贾宝玉那日被打了后,就只能日日都趴在床上,年前的几天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痛。   在年节里贾宝玉还是不能下床,没有了围着的姐姐妹妹,贾宝玉觉得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心里烦躁的很。   自从贾母在宫宴上回来,就一直让贾琏去林家看看。贾琏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偶尔去林家看看。   贾琏其实本意也是想去林府看看林致远如何,只不过一对上林如海不太好的脸色,贾琏还是有点莫名的心虚。   虽然不是他惹得祸,可是他毕竟也姓贾,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的。   只是王熙凤从王夫人那得了信,说是薛姨妈一家就要来京城了,为的是薛宝钗要入宫选侍。   王熙凤想着林黛玉应是也符合条件的,就想着让贾琏将这个消息带过去。 第93章 玉佩   贾琏顶着林如海幽怨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林如海听了消息,脸色才稍微好了些,笑着道,“琏哥有心了。”   贾琏低着头,恭敬的答道,“黛玉也是我的妹妹,这是我应该的。”   林如海开怀的笑了笑,“早就听致远说你家的姑娘长得很是可爱,可惜我近来杂事缠身,不然也是要去看看的。”   贾琏幸福的笑了笑,“得您挂念,是小女的荣幸。”   林如海从怀中掏出一块质地光泽上好的玉佩,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那孩子,但这礼是不能少的。这是你姑母的生前的物件,黛玉与致远都留了一样你姑母的东西,本意是给孩子留个念想,但也是希望她在天有灵可以保护两个孩子。”   林如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姑母临走的时候,其实也挂念着你们了,我本想着谁来送她最后一程就谁留个念想。”   贾琏心中泛起了难言的愧疚,他是真的没想到贾敏临走时还会挂念着他们,毕竟贾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贾府,也是偶尔才会回府看看。   想着他那时还在为贾府的年礼人情往来而奔波时,那个在幼时抱着他的温柔姑母却在遗憾中撒手人寰了,贾琏就抑制不住的内心抽痛。   其实贾琏人生的温柔并不多,但贾敏短暂的算一个,只是她离开的太快了,贾琏还没来得及与她多多亲近,她就随夫赴任了。   “姑父,对不起。”   贾琏低垂着头,真挚的道歉,可是那个该听她道歉的人已经不在了。   林如海摩挲着那枚玉佩,叹了口气,“都过去了,我现在也知道你的为难。除了随她下葬的物件,我就留了四样东西,如今这一样东西就交给你了。”   贾琏双手接过玉佩,攥在手中许久,才妥善的收好。   林如海从管家手中接过了木盒,笑道,“那是你姑母留给你的东西,这是我给你姑娘的生辰礼,是送去寺庙里开过光的玉佛。你且记着日子好坏什么的,都没什么用。挑好日子成亲的,还合离了不少人呢,关键是事在人为。我就觉得姑娘是个命好的。”   贾琏压着颤抖的声音,笑道,“谢谢,姑父,改日凤姐身子好些,我让她带着姑娘来见见她姑爷。”   林如海笑道,“好,要是真像致远说的一般可爱,我就让人把御赐的布匹给我们姑娘做身衣裳。”   “那这丫头可就真是个有福的了。”贾琏有点犹豫的开口,“姑父,我那里还有些血燕窝,明日我就让人送来,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您放心用。我不往外说,就是我自己想问,致远身子如今可还好?”   林如海叹了口气,“宫宴你应该是没参加吧。”   贾琏点了点头,“那日小女发了高热,就告了假。”   “宫宴那日,陛下问起致远,我也是着急致远的身子一直都没养好,就与陛下说了,有人说秦王世子有办法,长公主也愿意致远过去小住,致远就搬过去了。如今我也是不大清楚他怎么样了。”   随即林如海疑惑道,“你不知,参加宫宴的人应该是知道的呀。”   贾琏尴尬地笑笑,“他们都没有提起,就说让我过来多看看。”   “哦,原来如此。等过些时日,致远病好了,大概就回来了。”   贾琏点点头,又与林如海聊了几句才匆匆告辞。   林如海坐在书房,想了许久,直到析木带着林致远的信回来。林如海拆开信,就见林致远也是提到了宫中选侍的事。   只是让林如海惊讶的是,林致远竟然会放手让林黛玉自己做选择。   林如海明白林致远定是考虑了许久,才决定适当放手的,所以他自然不会反对林致远的提议。   不仅不会反对,林如海还要用尽一切人脉,让林致远觉得他的决定是对的。   父子多年,林如海应是最了解林致远的人了。他明白林致远的犹豫害怕,也明白林致远为何把自己逼到如此。   林致远的情感其实并没有那么明显的表现,但又可以体现在所有事的方方面面。   除了林致远在意的人,他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淡漠,和气但又不入心。   只是林致远绝不允许有人伤害他在意的人,其实林如海都怕有一天他没能看好谁,他就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林致远现在要走出来,林如海必定倾尽全力配合,甚至林如海还挺感谢点播孩子的人。   *   二月的春风拂面,临近黛玉的生辰,林致远就不想留在长公主府。   趁着清晨去长公主那见礼,林致远就乖巧的与长公主说了实情。   “既是黛玉的生辰宴,不知我是不是可以去凑个热闹?你也知道这整个府中,就你与致清现在陪着我解闷,若是你与致清走了,我就又孤单下来了。轻韵,应该也是想见见黛玉的。”   林致清坐在长公主府身边可爱的笑了笑,“当然是可以的啦,我们家就有父亲,哥哥,姐姐还有我。漂亮的公主婶婶与郡主姐姐来,姐姐应该会高兴的。”   长公主被哄得开心,伸手捏了捏小孩软乎乎的脸,“这嘴怎么这么甜啊,是昨晚偷吃了桂花糖了吗?”   林致清一脸委屈的争辩,“才没有呢,晚间不能吃东西,不好消化。”   长公主被林致清的模样逗得笑得合不拢嘴。   林致远笑着说,“长公主愿意来,自然是好的。只是因为家中人少,年年的生辰宴就不怎么注重华贵,有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长寿面也是有的,还望长公主海涵。”   “重要的日子当然是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才能体现出它的意义,我明白。”   似是想起什么长公主收敛了笑意,叹了口气,“我也是拖你家的福,才可以重新体会一次这种温馨了。” 第94章 我会做到的   林致远眸光流转,笑道,“长公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四月二十四就是我的生辰,长公主若是想体会,随时都可以来林家坐坐。我们的母亲早早走了,我们还是很喜欢与长公主相处的。”   长公主眸中酸涩,忍了好久,才笑了出来,“好,你的生辰我定是要去的。等你生辰过后,我带着你去山庄玩玩,那身后的桃花应该是开了。”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   林致清鼓着脸,挥动着小手,“还有我,长公主不能只带哥哥的。”   长公主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朝他嘴里塞了一颗冬枣,“当然少不了你,待到你生辰也是如此。”   林致清像是一个小松鼠一样咔嚓咔嚓的嚼着冬枣,眼睛愉悦得眯成一条缝。   林致远突然就觉得林致清最近过的太安逸了,回去可以加大学习力度。   林致清莫名觉得背后一凉,摸了摸身后的衣服,没什么奇怪的,才放下心。   次日,林致远向长公主辞行后,就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只是林致远没想到还是陆轻舟送他回去。   林致远带着林致清坐下后,就对着一旁没什么表情的人打趣道,“这么闲,看来禁军是被你收拾好了。”   陆轻舟无奈笑道,“你可是陛下在宫宴上派给我的差事,我来送你,合情合理。”   林致远笑了笑,掀开车帘,笑骂道,“蠢丫头,你还在底下做什么,还不快上来。”   想起来时的场景月希就苦了脸,虽然近几日明白了世子就是面色不好,心地还是好的,但还是受不了世子有时候的变脸。   前一秒还笑着与大爷谈笑,可等大爷累了,要回去休息了,就冷着脸吩咐人离寝室远点,月希还是很怕他的。   磨磨蹭蹭的上了马车,月希把自己缩到一边,尽力减少存在感。   而林致远许是因为要回家了,心情好的不得了,与陆轻舟说什么都笑眯眯的。   马车里欢乐的氛围渐渐地让月希放松下来,时不时的回一两句他们的话。   很快林致远就回到了林府,管家早早的在门口等着,看着下车的林致远面色红润,精神头也好,就笑着请陆轻舟和长公主府的小厮进去吃盏茶。   “致远。”   林致远原本都顾不上陆轻舟,就想急匆匆的进府,结果就听见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   “致远,你怎么样啊?”   朱深裴云星急匆匆的往林府门口跑,身后还跟着几个提着一堆礼盒的小厮。   林致远看见很是惊喜,稳稳的抱住了冲过来的朱深。   裴云星忙把朱深从林致远怀里拉出来,红着眼四处打量着林致远,“致远,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我听说京城的传言,你没事吧。”   林致远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害怕了,忙忍住喷涌的情绪,勾起了一个笑,“没事,雷打不动的睡眠,吃嘛嘛香的胃口。我气色是不是好了很多啊。”   “我就说嘛,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啊。”   那得意的模样要不是林致远瞧见他的泛红的眼眶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林致远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就想先把他们请进去。   “岁岁,不介绍一下吗?”   林致远思忖了片刻转过身,对上陆轻舟深邃的视线,笑道,“他们是我的发小,朱深裴云星,这是秦王世子陆轻舟。”   见他们互相行了礼,林致远才挂上了一个笑脸,招待道,“世子,要不要进来喝杯茶,若是殿下公务繁忙就……”   “那就带路吧。”   “好。”   林致远背过身,翻了个白眼,朱深裴云星看见他如此对视一眼,才缓缓开口,“我们不急,你先去招待世子殿下。”   林致远笑着点点头,让林强析木带着他们四处逛逛。   林致远似笑非笑,“世子,请吧。”   陆轻舟暗自懊恼了一会儿,本来应该是回军营了,可不知为何脑子一抽就下来了,还仗着身份压了那两人一下。   陆轻舟默默打量着林致远的神色,见他如此客气就悔了,但要是现在走了,估计林致远会更生气。   硬着头皮,陆轻舟亦步亦趋的跟着林致远,长公主府的小厮也被管家请去喝茶了。   林致远将陆轻舟带去了正堂,等人上了茶水点心,才缓缓开口道,“这半月多谢长公主与世子的照顾了,我过得很开心。”   陆轻舟薄唇微抿,“你高兴就好。长公主府随时欢迎你来。”   林致远淡笑不语。   “其实,我留下是想说,好像我答应的你的事从来都没有做到过。无论是幼时说的陪你回家,还是现在说的要带你去城楼,去军营,好像总有会做不到。”   林致远低垂着眉眼,笑道,“你答应帮我处理吃食,不是做到了吗?”   陆轻舟自嘲笑笑,“可我说的是去你院中帮你吃,而不是让小厮去帮我带过来。”   “都一样。”   “或许吧,希望今年我可以兑现承诺。”   林致远温和笑笑,“会的。”   “你的朋友刚来京城不久,不知可有住所,我倒是有个小院,日日有人打扫着,林府要是不便可以让他们去那个院子住。”   “这倒是不必,他们在林府应该也是借住一个月,各自在京城都有宅院,只不过是还没打扫好。”   林致远笑盈盈的道,“我先替他们谢谢世子的心意了。”   明媚肆意的笑意就像冰雪中悄然长出了新芽,在陆轻舟的心里生了根,让陆轻舟莫名的想什么都像顺着他。   “世子?”林致远看着陆轻舟愣神,蹙了蹙眉。   陆轻舟回过神,讪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想起了军营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我们改日见。”   林致远挑眉,笑着点了点,“我送你。”   陆轻舟一脸受宠若惊,茫然地应了声好。   林致远将陆轻舟送到门口,笑道,“我就送到这里了。给你一句忠告吧,你以后还是少立……少做承诺吧。”   “岁岁,我不真的不轻易许诺,我会做到的。”   无论是带你去城楼,还是去军营,或是陪你回家,我都会做到的。 第95章 长知识了   林致远沉默的笑了笑,“公务要紧。”   陆轻舟沉声道,“好好养身子,改日我再来看你。”   “那记得尽量走正门,我不想修窗户了。”   陆轻舟翻身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上,深邃的眸浮现出些许的赧然,半晌才挥挥手笑道,“好。”   陆轻舟缓缓骑着马离开林府门前,直到离得林致远远了才拉紧了缰绳,骏马疾驰而过惊起了阵阵尘埃。   【宿主,你要进行主线任务了吗?】   林致远笑着耸了耸肩,“不,我只是想通了,我没必要因为你的任务就疏远他。毕竟在你出现之前,我们就是朋友了,没有好感度我才应该觉得奇怪。”   想通的林致远一身轻松的溜达回自己的院子,想来林强析木应该把他们两个带去了那里。   回到院子,林致远就见朱深和裴云星拉着林强析木磨,让他们好好讲他这一年做的事。   林强析木一脸为难,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   林致远笑得一脸灿烂的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才悠哉悠哉的出现。   “为难他们做什么,不如来问我啊?”   朱深一脸做作地学着林致远的话,“不如来问我啊,问你问的出来吗。嘴比板砖硬,报喜不报忧。”   裴云星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附和,“致远,用不用给你一点时间,让你先好好想想怎么敷衍我们啊。”   林致远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你们不是问我的近况吗?我写的没错啊。”   朱深翻了个白眼,“可不,一点错都没有,信中的您老大放光芒,都可以亮瞎宵小的眼,但传言中的您弱小无辜又可怜,被欺负得也就只剩一口气了。”   林致远乖巧笑笑,“所以说要不信谣不传谣啊。”   裴云星蹙了蹙眉,“少贫嘴,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就去问林伯父。”   “有话好商量嘛,我自己说我自己做的事,多像是在交代罪行啊。”   朱深抬了抬眼皮,起身要走。   “欸,我又没说不说。我自己不想说,林强说。对吧,林强?”   裴云星跟着起身。   林致远叹了一口气,“我保证不威胁他。”   话音刚落,两人麻利的回来坐好,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强。   析木同情的看了林强一眼,然后往一旁躲了躲。   林强欲哭无泪,慢慢的解答着这两位爷的提问,那叫一个有问必答。   实在不行的时候,析木好心的补充了两句。   林致远默默地喝着茶掩饰着自己的心虚,等两人问完后,目光就唰唰的扫过来。   朱深率先冷笑,“拒之门外,原来还可以说成……说成……那个词是啥来着?”   裴云星目光如炬的盯着林致远补充,“热情招待。”   朱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长知识了。那个一切都好就等于怒急攻心,对吧?”   “不全面,还应该加上呕出了一口血。”   “哦哦,多谢云星兄提醒,我怎么落下了呢。”   “你应该多谢致远,你我才能知晓此等高深的知识。”   林致远被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损得一句都不敢反驳,只能赔着笑脸,尽力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   “口渴了吧,喝杯茶。”   朱深接过茶杯,一脸凶悍道,“我告诉你啊,这次我们来,就专门盯着你,我看你能不能把自己折腾没。”   朱深的那张娃娃脸让林致远有一种被孩子威胁了的错觉,不禁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啊,我们这次来,就真的不走了。本想着给你个惊喜,你倒是先给了我们一个惊吓。”   裴云星笑了笑,解释道,“原本想着来京城找个附近的书院读书方便日后会试,可是国子监今年扩招学子了。之前你在信中说如今你在国子监读书,便来投奔你了。正好后年会试,我们也可以一同参加。”   林致远笑笑,“好啊,到时候我带着你们逛逛国子监,说不定还可以在一个班。”   朱深裴云星对视一眼,苦笑道,“我们才不如你这个拼命三郎,一个班有些难。”   林致远挑挑眉,“不难,这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   朱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趴在石桌上,“你还是饶了我吧。”   裴云星虽然坐得笔直,但还是一样苦了脸。   林致远无辜的笑笑,“我来京城脾气好许多的,功课也没有那么紧了。”   “算了吧,我不适合染指如此高的分数。”   裴云星艰难的开口,“我不配。”   林致远蹙了蹙眉,失落的低下头,“你们都不愿意和我一个班吗?欸,还是距离远了,感情也淡了。”   “没有。”   “怎么会?”   林致远抬起头,眸中闪过璀璨夺目的光彩,“真的吗?那我们明天就开始准备吧。”   朱深裴云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咬牙切齿的开口,“好。”   林致远像是丝毫体会不到两人急需救赎的模样,笑得越发的甜,“这样的话,明日我让他们准备四人份的补汤。”   朱深蹙了蹙眉,“四人?我太崩溃,幻听了?”   林致远勾起一个像恶魔一样的笑,“没错,是四个人啊,还有致清呢。”   裴云星瞪大了双眼,旋即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道,“致远,致清今年几岁啊?”   林致远温和的笑笑,“六岁了,聪明又乖巧。”   朱深一脸谴责的看着林致远,“致远,那还是个孩子啊。”   林致远一脸真诚的问,“所以呢?是记忆力更好吗?可是我觉得如今的功课刚刚好啊。”   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意思是小孩子还在长身体,不适合读书时间过长。”   林致远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从来不让他三更半夜读书。”   “你还想过让他半夜读书,你……”朱深憋了半天,才在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眼神中说道,“亲哥啊。”   孩子啊,你朱深哥哥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这也不是朱哥不努力,实在是你哥太强大了。 第96章 会喜欢你的   次日,林致远就带着两人直接去了常先生那里报名,进国子监对两人不算难,难得是要和林致远在同一班。   两个人愁眉苦脸的跟在林致远身后,怨气冲天。   “致远。”   叶世安匆匆走来,上下打量了林致远一番,才松了口气,笑道,“看来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斯尘误打误撞还真的指对了,没想到世子真的可以把你养好。”   林致远听到慕斯尘的名字,缓缓的勾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世安哥哥,斯尘哥哥呢?他如此挂念我,我怎么样都要回报一二才可以呀。”   叶世安笑笑,“他最近得了一个差事,户部的尾款还没拨下来,忙得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闲逛。我一定会转告你的心意的。”   林致远乖巧的笑了笑,“那世安哥哥,帮我告诉他一声,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叶世安揉了揉林致远的头,笑道,“好。你也不要太在意,他也没帮上什么忙。要感谢的话,应该世子才对。”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旋即转过头就看到朱深裴云星躲远了。   发小的默契就在于此,我明白你所有和善微笑背后的不怀好意。   林致远挑了挑眉,朝朱深裴云星招了招手,笑道,“世安哥哥,这是我的发小,朱深,裴云星。这是国子监里的师兄叶世安。”   林致远等他们互相认过,才笑道,“多谢世安哥哥的挂念了,我确实好得差不多。等改日世安哥哥有空,我带着世安哥哥去醉香楼搓了一顿。”   叶世安眸子亮了亮,笑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林致远带着两人从国子监出来,就逛起了街。   临近黛玉生辰,林致远也不知送什么比较好,所以出来碰碰运气,也让朱深裴云星支支招。   “衣料?”   “家里有御赐的。”   “玉石?”   “之前送过。”   “头饰?”   “黛玉不缺头饰。”   两人想了很多,却都被林致远否定了,一时间也想不出去其他了。   三人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良久,林致远倏地想起女孩子应该会喜欢花草,毕竟林黛玉自己就是一棵仙草啊。   黛玉喜欢的花是葬的桃花,还是选的芙蓉呢?但具有花中神仙之称的是海棠,也应了生辰在花朝节的盛景。那不如就都送。   林致远打定主意,就带着二人一起,搜罗各家的花匠房中有没有这几种花。   只可惜三人只找到了缸中盛放的芙蓉,而海棠与桃花都要四月左右才会开花。   林致远只能先买下芙蓉,让人晚间送入府中,才悻悻得回去。   晚间,泊明回来,林致远就让他明日在珍宝阁发悬赏令,以市场三倍的价格收购盛放的海棠与桃花。   次日,林致远在珍宝阁坐了一天,送来的花不是花的品种不对,就是花有些蔫了。   直到下午,林致远才挑到了中意的海棠,为了让花一直保持着现在这种状态,林致远还请教了花匠好多问题。   距离黛玉生辰就还有一天,林致远就算再急也没有办法,只能想着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晚间,林致远已经放弃了寻找桃花了,不过这也让林致远想到了一个商机大棚种植。   虽然现在人的心理大多是不时不食,顺时而食,但是却少不了对稀奇事的关注,特别是贵族的面子工程。   物以稀为贵,林致远打算把反季的果蔬变成皇家专供。   咚咚咚。   “致远。”   林致远蹙了蹙眉,打开了门,无奈笑道,“看得出来世子殿下是真的忙,每次都是在晚间才会有空。”   说着林致远就睁大了双眼,“这是?”   陆轻舟笑了笑道,“听说你在找桃花,你看这颗桃花小树怎么样?”   林致远看着桃花树,喃喃道,“你怎么弄来的?”   “京郊的山庄门口有一片桃花林,就这个盛开的快些。”   林致远温柔的笑了笑,“多谢世子殿下了,改日我请世子吃酒。”   陆轻舟挑眉,“明日我不可以来吗?”   林致远眸光微闪,笑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事关我妹妹的生辰宴,我怕有人误会。”   “你的意思是?”   “别你一个人来,带点朋友什么的,你明白吧。”   见陆轻舟点头,林致远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明日贾家会不会来。   要是来了,就可以用陆轻舟压一压了,要是不来,陆轻舟和他的朋友一起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听的传言。   “这个桃花树你想放在哪里?”   “先放在我书房吧,毕竟是生辰礼。”   陆轻舟搬起了花盆朝书房去,林致远跑在前面帮他打开门。   陆轻舟找了一个向阳的地方,放下了花盆,两人才慢悠悠的出来。   “那等我明天准备好,后天就恭迎长公主殿下一家了。”   “你身子不好,多注意休息就好,我们都不讲这些虚礼的。实在不行你林府又不是没有人了。”   林致远没忍住笑得眉眼弯弯,“好,我记住了。那世子殿下我们后天见。”   陆轻舟笑了笑,“我明天也不能空手来啊,你妹妹会骑马吗?”   林致远叹了口气,“会,我教过的。但是她那时身子弱,骑不了多久,为此还难过了一阵。现在虽是身子好多了,可我也不敢提,怕她再失望。”   陆轻舟思忖了片刻,笑道,“无妨,一天骑不了多久,我们可以天天骑,积少成多。我送她一匹马,想骑的时候,让人牵来,或是她去马场都可以。”   林致远笑着微微抬头,眼睛里光华流转的打趣道,“谢谢你啊,若是如此的话,那我的礼物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陆轻舟蹙了蹙眉,认真道,“那我把马匹给你,你去送?”   林致远没忍住被他逗笑,“大可不必。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爱屋及乌,我妹妹必是最喜欢我送的东西。”   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溢出了明媚璀璨的笑意,少年不经收敛的风华绝代,让人莫名的想要为之倾倒,偷偷的珍藏。   “嗯,会喜欢你的。” 第97章 下厨?   林致远得意的笑了笑,“那就这样定了,我们后天见。”   “好,三月你可有空?”   林致远摇摇头笑道,“没有,我要同朱深他们一起读书。”   陆轻舟站在暗处,面色晦暗不明,凤眸微微冷凝,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距离会试还有两年多,读书也是不急的,还是身子要紧,改日我让人多多送些补品过来。”   月光下的林致远笑得眯起了眼,亲切的抱怨悄然而至,“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弱,不过我会注意着的。”   陆轻舟压抑着自己的疯长的情绪,对林致远挤出一个笑,才落荒而逃般的告辞。   林致远也觉得时间有些晚了,就笑着对他摆了摆手。   了却心事的林致远悠哉悠哉的回屋,美美睡了一觉。   次日,林致远起来吩咐好府中人要做的事,就直奔厨房。很明显对于君子远庖厨这种说法,林致远丝毫不不感冒。   把下人都支了出去,林致远在厨房摆弄了一天才出来,出来时脸上白一块,黑一块,还蹙着眉,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让众人都有些心慌。   等林府的厨子进到了厨房,蓦然就瞪大了双眼,丝毫不敢置信眼前的场景。   面粉到处都是,面板上还都是揉成不同大小的黄色面团,鸡蛋也被用去了半盆,灶台还燃着火,只有在锅中有一块绵软适中类似糕点的东西,就是边上有点糊。   菜板上的水果倒是切得规规矩矩,就是盆里那个白乎乎的不明物质是什么?   晚间,林致远用过饭,再次打起精神来到厨房,结果却被主厨师傅客客气气的请出来了。   林致远无奈只得交代了蛋糕的做法,在厨房外的院子中等待。   好在林府的糕点师傅也没有让他失望,在林强催林致远回去休息时,蛋糕也做了个大概。   林致远尝了一口,蛋糕绵软,奶油丝滑,甜度适中。   nice!   林致远欣喜过后,就是不甘心的失落,怎么就不让我自己做呢?   或许就做好了呢?   想到明日的蛋糕有了着落,林致远旋即又勾出了一抹笑,马匹怎么能和蛋糕比呢?   *   但喜二分春色到,百花生日是今朝。   林致远早早的起床,换上了一身宝蓝色暗纹细竹的新衣,细长的银色腰带上系着一块别致的玉佩,衬的他的身形更加高挑秀雅。   纤细的腰间又系了一只淡青色兰草荷包,整个人都朝气蓬勃的,颇有些贵公子的凌风肆意。   昨日他就让林强他们布置黛玉十岁的生辰宴,正院的檀木桌上置了水果糕饼,茶水干果。   虽然是在孝期,但林致远还是颇为重视林黛玉这个第一次两位数的生辰的,布置都是温馨又雅致的,不奢华但足够用心。   醉香楼的主厨专门到林府准备生辰宴,看到蛋糕时也颇为新奇,还专门去问林致远,醉香楼可不可以引进一下。   林致远提起蛋糕就头疼,一个字都不想听,摆摆手就答应了。   长公主一家来得快,林致远林致清在门口迎接,该有的礼数一样不少。   进了院中,长公主就笑道,“要是因为我来,让你们如此拘束,那我倒不如不来了。”   林致清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着说,“礼数是做给外人看的,如今进了院中自然就不会拘束啦。”   林致远把陆轻舟请到了正堂,林致清则直接领着长公主与陆轻韵去了林黛玉那里。   进了正堂,林致远也没客套,自顾自的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我第一次办宴会,难免会有不周的地方,若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记得告诉我。”   陆轻舟笑了笑,看着细心打扮过得林致远微微失神,良久才开口道,“没有,都很好。就是怎么不见你的发小?”   林致远不以为意道,“我这两天都没见到他们,碰到了他们也敷衍我说是去玩,我猜他们是去给黛玉挑礼物去了,应该是怕我看见好东西和他们抢。我是那样的人吗?”   陆轻舟哑然失笑,“不是。”   林致远挑挑眉,笑道,“不愧是世子,就是上道。对了你的礼物呢,让我先开开眼呗。”   “应该是一会儿就有人牵来了,可以寄养到我的马场里,也可以养在后院。看你妹妹的意愿。”   林致远点了点头,笑道,“你做事向来周到,应该眼光也不错,黛玉定会喜欢你的礼物。”   陆轻舟笑了笑,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之前你父亲说你想回老家,如今还有这个打算吗?”   “有啊,原本是想三月中旬的时候回去。那时候身体也好了,而且春三月嘛,正好不冷不热的。可两个小家伙都不同意,非要等我四月过完生辰再走。”   林致远说着眼中温柔的笑意就溢出来了,整个人都鲜活又明媚。   林强匆匆进来,“大爷,温府的小厮来了,说是温先生在路上。”   林致远的笑意更盛了,“失陪了,我去接一下先生。”   陆轻舟从容起身,垂眸笑笑,“我与你一同去,我与温先生也是旧识。”   林致远挑了挑眉,不过也没有深究。两人一同等在了门口。   良久,秦王府的马车慢悠悠的驶来。   陆轻舟暗暗打量着林致远的神色,见林致远不悦的蹙眉,心中苦笑不已。   林致远面无表情的做足礼数,待见到温览,眸中才缓缓划过了一抹笑意,表情却依旧淡淡地道,“先生,怎么来了?”   温览也不恼,抬手想要敲一敲林致远的额头,却被没有敲到。   林致远疑惑的转过头,看着握住他手臂的手,茫然不解道,“有事吗?”   陆轻舟一脸尴尬的收回了手,讪笑道,“无事,就是还以为你身上染了什么脏东西,没想到是暗纹。”   温览狐疑的打量了一眼陆轻舟,弄得陆轻舟手心冒汗,死死的掐住手心才没有露出异样。   秦王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才帮着他解了围。   “怎么都在门口傻站着?” 第98章 你继续   林致远似笑非笑,“这不是专门在等秦王殿下吗?殿下里面请。”   秦王温和的笑笑,“不必如此客气。”   林致远真诚又得意,“礼不可废。”   温览偷笑的握住林致远的手,“你第一次办宴紧张吗?我帮你掌掌眼。”   林致远笑了笑回握住温览,也想不起来为难秦王了,“先生,你可要好好的指导我一下,莫要让我闹出笑话。”   温览板起了脸,训斥道,“净胡说,你向来聪慧,哪有人笑话你的份。再说只是个家宴,若是有人多嘴多舌,这种人不来往也罢。”   林致远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后面名义上的父子俩对视一眼,默默闭紧了嘴。   林致远与温览聊了一会儿,朱深与裴云星也回来了。   温览见到他们两个也是少不了一顿寒暄,不过又问了问他们的课业。   两人愁眉苦脸的,但却像是考试一般认真的答了,温览听了也就点拨了几句,就放过他们了。   不久,林致清从黛玉那出来陪林致远待客,结果还没与林致远说上两句,就被温览盯上了,问了好多功课。   小崽子对教导出卷王哥哥的先生还是特别畏惧的,甚至觉得林致远训练他的方法都是和温览学的。   林致清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专注的回答着温览的问题,直到温览笑着点了点头,才松了口气。   林致远抿唇一笑,看出了林致清的心思,不过他并不想为温览解释,对长者心怀敬畏是应该的不是吗?   良久,林如海也取了礼物回来了,见到这么多人来了,怔愣了片刻,就得心应手招待起来。   午时,贾府的马车到了,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才换上一副笑脸去接。   陆轻舟一听到贾家面色就沉了下来,朱深裴云星更是黑着脸。   朱深冷笑着起身,“我们两个一直寄居在府中,如今来了客人,我们也应该帮忙才是,我随你同去。”   裴云星沉着脸起身,意思也很明显。   林致远看着两人的架势,都怕他们直接在门口打贾宝玉一顿,旋即看向稳重的陆轻舟,想让他陪自己走一趟。   可是,陆轻舟在见到两人都站了起来时,脸色就更黑了,茶杯直接被捏碎了。   林致远一看到这一幕头就更疼了,说好的稳重呢?   最后还是温览皱眉道,“像什么话,都给我收敛收敛。要打人的话,去巷子里套麻袋,别脏了林家的地方。”   朱深裴云星的眸子亮了亮,诺诺应了声。   析木心疼地看着琉璃盏碎片,顶着压力,默默为陆轻舟收拾了一下。   “轻舟,你陪致远走一趟吧,用你的身份压了压这不知好歹的恶心东西。”   陆轻舟垂眸应声,林致远见他情绪收了起来,也就没说什么。   两人到了门口的时候,贾琏也下了马。   见林致远出来,贾琏的眼亮了亮,小跑过来,瞧到陆轻舟才慌忙止步行了个礼,“致远,你身子可还好?”   林致远乖巧的笑了笑,“咳咳,还好,老毛病了,不碍事。今日多谢琏表哥赏脸,来参加黛玉的生辰宴。”   贾琏见林致远的模样,埋怨道,“虽然是早春,也该披件衣服再出来呀。本就多病,你还不在意一点,可恶。”   话音刚落,林致远的笑意就真了几分,更显风光霁月。   “琏表哥,教训的是我都记下了。嫂子与姑娘都可还好?”   “你嫂子担心你,也一起来了。”   林致远一惊,“那我们都快进去吧,孩子别吹了风。”   林致远看着马车上缓缓下来的人不禁皱了皱眉,暗自冷笑,来的倒是全。   贾府来了两辆马车,前一辆马车下来了凤姐,迎春与惜春,后一辆马车下来了贾宝玉,探春还有薛宝钗。   贾府与林府之间的事闹得太大,贾府本就不占理,贾母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尽力修补,在明眼人看来林府也不过是碍于孝道这亲才没断罢了。   薛家来人的事,无亲无故,林家自然不必在意。   陆轻舟也瞧出不对,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林致远似笑非笑,“琏表哥,我看怎么多出一个姑娘?非亲非故,可莫要毁了人家的名声啊?”   贾琏苦笑,“这是你二舅母的姊妹的女儿,姓薛,名唤宝钗。”   林致远冷笑道,“表哥,这不是要我为难吗?我与她非亲非故,黛玉也与她不熟识,如此登门,我怕人误会啊。”   林致远也没控制音量,薛宝钗的脸倏地就白了一瞬。   贾宝玉蹙了蹙眉,刚要说话,就被探春拦住。   探春轻声提醒,“想想老祖宗的交代。”   贾琏一脸为难,原本来林府之前,老祖宗也就客气了一下,谁想到她真的顺着话跟来了。   林致远见到贾宝玉后,脸色就毫不掩饰的更冷了,贾琏也不敢再劝。   王熙凤看着薛宝钗的一副可怜隐忍的模样,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上前笑道,“致远,不是嫂子说你,你身子可禁不起气。处理不好的事,叫姑父出来不就好了,你这刚养好的身子可别又气坏了。”   林致远笑了笑,“我还要多谢嫂子养着身子还挂念着我,嫂子你先快进去,别带着孩子吹风。”   “哪有那么娇气,本来带着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见见阳光。”王熙凤靠近林致远,轻声笑道,“你继续,嫂子不给你拖后腿。”   林致远了然笑笑,不置可否。   不多时,长公主从容的出来,就像是路过一样抬眸瞧了一眼,嗤笑道,“贾家如珍似宝养着的人都这么没有规矩,你指望一个商户之女懂得这诸多规矩。”   长公主的话一出口,就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贾宝玉低着头沉默着,不敢直视长公主的威压。薛宝钗死死的握紧了手,疼痛迫使她清醒,不敢露出半点失控。   林致远暗自感叹着长公主语言的艺术,期盼着长公主再多说两句,他超喜欢听。   长公主拉住神游的林致远,戳了戳他的头笑道,“你啊,就是太蠢了,都不知道求助别人帮你一下。但凡你要有人家一半的聪明啊,早就高枕无忧了,还能再这里吹冷风。” 第99章 系统紧急维护中   林致远一脸乖巧的受教模样,让长公主稀罕的不得了,旋即想到他的身子就沉着脸道,“在这吹什么冷风啊。”   长公主转过身,扫视了一眼,才回头揉了揉林致远的小脸,笑道,“小可怜,脸都吹红了。犹豫什么,就当是本宫带来的人,本宫帮你看着,不会找上你的。乖乖,我们快进屋。”   林致远任由长公主拉着进去,陆轻舟笑着跟上前面的两人。   【目前好感度:70%,当前爱意值:20%。】   林致远蹙了蹙眉,怎么升了这么多?   【系统检测出现故障,系统紧急维护中。】   陆轻舟察觉到林致远面色不对,随即轻声问道,“怎么了?”   林致远按下重重心事,露出一抹笑,摇了摇头。   王熙凤看了看众人的脸色,笑道,“宝宝乖,别动,母亲马上带你进屋。”   王熙凤扫了一眼迎春,示意她跟上。   本来就是来林府庆生辰的,惜春才不管那么多,二话不说拉着迎春就跟了上去。   贾琏淡然的看着剩下的人,“进去吧。”   贾宝玉看着薛宝钗身子有些颤抖,问道,“宝姐姐,你没事吧,不如我让人送你回去。”   薛宝钗清楚若是今日走了,她便再也无法在长公主面前改变她的形象,这对她的选侍会大有影响。   她无数次后悔当时为什么要鬼迷心窍跟来,如今却只能硬着头皮留下。   其实她初到京城时,就听到有人说起林家大爷,说他温润如玉,赞他谦逊有礼,怜他体弱多病。   到了贾府,除了她的姨母王夫人,还有贾宝玉身边的袭人,所有人都对林家的兄妹二人赞不绝口。   贾母与王熙凤更是把人夸的不似凡人一般,每次提起嘴角都带着笑意。   薛宝钗当时还暗自惊诧,两家闹到如此程度,竟然还丝毫不影响林家兄妹的名声。   可明白事情原委时,她对林家就多了一丝不屑。   要是她的话,她是绝对不会与一个国公府闹到如此地步,她只会借着国公府往上爬。等她到了高处,国公府就只能供着她。   于是她处处讨好贾母,希望可以得到贾府的助力,可是当得知她此次来是为了入宫选侍时,贾母惊愕的眼神与打量的视线,都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后来,贾母又从贾政那得知,林黛玉也要选侍,却是喜得不行,还催着贾琏去林府看看。   因着王熙凤身子不适,管家权在王夫人手中,薛宝钗在贾府住了不到一个月,就不经意的瞟到了一眼账目,便注意到贾府如今的入不敷出。   想起下人说的林府出手阔绰,还有王夫人时不时的提起银钱,薛宝钗就明白了如今的贾府实则是比不上林府的。   今日来林府一是不甘心败在未曾谋面的人身上,她这次来其实就是想瞧瞧这林黛玉到底是何种人物,她真有本事,还是只靠着家世哥哥的废物。   二是,选侍并不是十拿九稳,而贾宝玉实在不适合做备选的良配,若林致远真的名副其实,刚好就是做良配人选。   如今一见当真让薛宝钗心生欢喜,只是林致远轻飘飘的那一眼,就好像可以洞穿她的所有心思一般,让她无处遁形。   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等长公主出来之后,她就知道完了,而她还必须要留下,让长公主明白她不是带有不纯的目的来的。   良久,薛宝钗推开了贾宝玉要过来扶的手,调整好心态,端庄大气的迈步,“无事,我们进去吧,莫要让贵人等着。”   林致远其实也无意与一个小姑娘对上,可薛宝钗还是太小,打量的目光太明显,而她如今十三岁,刚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   林致远可不想同她沾上,坏了自己的名声,只能不近人情一些,好在有长公主坐镇倒也不至于太难看。   长公主带着女眷们离开,林致远回到正堂,每次呼叫系统,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林致远不免有些担忧,虽然没有实体但也跟了自己那么久,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心不在焉的,就以为他身子不舒服。   贾琏也看出了不对劲,就笑着摆摆手,“去歇歇吧,都是自家人没什么讲究。”   贾宝玉自从进屋就各种不受待见,整个屋子的人几乎都不与他搭话,自知讨了闲,贾宝玉整个人如坐针毡的,听了贾琏的话才抬起头,“林表哥,之前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错了。好哥哥,你就饶了吧,我将功折罪送表哥去休息如何?”   林致远眯着眼笑了笑,“这倒不必了,你第一次来怕是会迷路。时间也不早了,我让人先把宴桌摆上,失陪了。”   贾宝玉被戳中心事,讪笑着坐了回去。   林致远也没管他,给林强使了个眼色,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然而林致远对于系统故障,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先做好自己的事,等着它回来。   林致远去了厨房,让人做两个蛋糕,又亲自切了一些水果,给女眷的蛋糕上洒上。   等到黄昏,林致远命人掌上灯,将寻来的三种花摆到一侧,又摆好了屏风,才请人入座。   林如海坐上了主位,秦王自愿同温览坐在一侧,陆轻舟牵着林致远坐到了另一侧。   林致远蹙了蹙眉,刚要起身,就被陆轻舟压了下去,“今日哪有多的规矩,客人都不见外,你反倒不自在了。”   朱深笑笑,“都是旧相识,你就自在一些吧,坐在哪里不是吃。”   贾宝玉也附和道,“都是规矩把人都框了起来,让林表哥如此钟灵毓秀都失了灵性。”   秦王剑目冷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但今日就罢了。”   林致远乖巧的点了点头,难得与秦王统一战线。   这一边的交锋刚告于段落,女眷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惊呼。 第100章 见识短浅   “这是桃花吧,竟然还有荷花海棠,这倒是稀奇。”   陆轻韵一脸得意的对王熙凤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黛玉的哥哥忙了好几天,才找齐了黛玉喜欢的花。这事竟连我哥哥都知道了,还特意去庄子上挖了这颗小桃树,让他哥欠了个人情。”   林致远听罢,抬头瞟了一眼陆轻舟,埋怨道,“我本想着偷偷送个惊喜,你倒是好心,给我整得人尽皆知。”   陆轻舟垂眸笑了笑,“是我的不是,改日给灼华公子赔个罪。”   林致远给了他一个白眼,就吩咐析木准备开宴。   王熙凤笑着同陆轻韵打趣道,“还是黛玉命好,有这么一个好哥哥。不仅精心护着,还细心哄着呢。”   众人连连附和,羡慕的不得了。   黛玉羞红了脸,却一脸得意的仰着头,那模样就像是在说,没错,有哥哥就是命好,逗得长公主都忍俊不禁。   不过思及过往,长公主又缓缓的收敛了笑容,淡淡说道,“好了,都就坐吧。”   陆轻韵拉着黛玉坐在一边,笑道,“之前听母亲讲林家的家宴是讲究温馨,不讲排场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都有点不想回去了呢。”   长公主瞟了她一眼,扶额笑道,“人都想着把好的拐回家去,偏偏你却想着留下。”   陆轻韵眸子亮了亮,“长公主府很大了,你们家要不要搬过去。”   林黛玉惊愕的看着她,笑道,“净胡说,哪有这样的。”   “那我们换着住呗,你哥哥都住过我家了,改日还你来吧。我让我哥哥来林府。”   话音刚落,林致远就嘴角一抽,低声道,“你妹知道你可以听见吗?”   陆轻舟笑笑,“应该是知道的。不过她散漫惯了,也没人愿意拘着她,就养成了这个性子。”   林致远一脸茫然,“你妹都快不要你了,你还笑得出来。”   陆轻舟淡定的抿了口茶,“她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当然,要是真的促成了,倒也不是不可以。   “大爷,准备好了。是否开宴?”   “开宴。”   黛玉爱吃的火肉白菜汤,菱粉糕,燕窝粥,通通都先被端上了桌,后面又紧跟着酒酿清蒸鸭子、虾丸鸡皮汤、胭脂鹅脯、奶油松瓤卷酥、鸡油卷儿,最后又添了几道醉香楼的招牌家常菜。   在座的各位都连头不抬的干饭,不过好在是没有失了体面,举止虽急促但又不失优雅。   见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林致远对析木点了点头。   析木会意,不多时就有人端上来一个水果蛋糕。   “这是醉香楼的新品,专门用于生辰的糕点,还请诸位爷品尝。”   林致远见众人一头雾水,就亲自动手切了一块递给秦王。   秦王一脸震惊的接过,暗自纳闷是不是不太好吃。   林致远见秦王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笑眯眯的问道,“秦王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秦王讪讪地笑道,“无事。”   在温览的注视下,秦王用筷子夹起一小块蛋糕就往嘴里送,然后就又夹了一筷子。   “嗯,不错。甜而不腻,松软顺滑,偶尔倒是可以尝尝。”   听罢,众人纷纷开动起来,女眷那里林致远安排了青云过去给大家分食。   待用过膳后,贾琏感叹道,“不愧是醉香楼的主厨,不仅几道家常小菜都做得色香味俱全,新品也是一绝。”   被厨子来告过状的林如海自然知道这新品出自谁之手,但他也只是淡定地抿了一口茶。   林强俯下身在林致远耳边低语,“大爷,世子送来的马驹一直在后院,可要给姑娘看看。”   林致远略一思忖,点了点头。   小厮牵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马驹到正院前,林致远让他牵去侧边女眷的厅堂。   林黛玉看见那匹马驹,眸中就闪过一瞬亮光,忙带上幕篱上前抚摸马驹柔顺的鬃毛。   薛宝钗蹙了蹙眉,没想到林黛玉如此大胆,竟还学会了骑马。   薛宝钗的反应被长公主身边的人看见,提醒了长公主。   长公主抬眸打量了一眼,嗤笑了一声,就不以为意移开视线。   表现得端庄有礼,可终是见识短浅。   马驹乖顺的蹭了蹭林黛玉,让黛玉惊喜不已。   林致远笑道,“你是想将它就在后院,还是留在马场?”   黛玉不舍的揉了揉鬃毛,轻声道,“还是留在马场吧,那里才适合它。”   林致远温柔的笑了笑,“你若想它了,就让家中的管家安排送你过去。”   黛玉点了点头,与马匹亲近了一会儿,才回到厅堂中。   “没想到林妹妹竟还会骑马?”   林黛玉红着脸笑了笑,“我幼时与哥哥最是亲近,平日也多是哥哥教导,哥哥说,若是喜欢,就尽力一试,不必有所顾虑。只是可惜我的身子不争气,骑不了多久就会累。”   王熙凤笑道,“这话确实像是致远说的。不过,我想他应该也会提醒你,骑马不急于一时,你先记着身子养着。”   林黛玉笑着点了点头。   长公主瞟了薛宝钗一眼,又对黛玉点了点头,笑道,“兄妹亲近,自是不畏将来,你哥哥把你教导得很好。”   林致远听着,女眷这里有长公主盯着倒是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而贾宝玉这几乎都在注意着他,就连贾琏都有意无意的隔开他与林致远。   傍晚,镇北王备了一份厚礼,才姗姗来迟的接走了长公主。   秦王与温览打算留宿一晚,林致远专门为他们准备了两间寝室。一间在兰苑,一间在明园。   温览笑了笑就应下了,秦王也是无可奈何。   晚间,贾府的马车快要离开林府时,林致远寻了个由头,偷偷地塞给了贾琏一封信。   而一直没有机会与林致远单独搭话的贾宝玉在临走的时候,从马车探出头来,犹犹豫豫地说,“林表哥,过去种种是我的错。但老祖宗是念着你的,你能不能过几日回去看看?”   林致远冷笑道,“瞧你说的这话,就好像我会因为你而怠慢长辈一样。你应该明白我林家最重规矩,这点你大可放心。” 第101章 远房表亲?   “林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笨嘴笨舌的,你不要生气。”   林致远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马车缓缓的动了,贾宝玉也放下了帘子。   待马车远去,朱深缓缓从府门中走出来,问道,“你还要去一趟贾府吗?”   林致远叹了口气,“一个月以后吧。总要去向外祖母辞行的。”   “也是难为你了。”   林致远调皮的笑笑,“这一个月我们就好好学习吧。”   朱深一脸惊恐,“你是魔鬼吧。”   黛玉生辰宴后,林府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不过,贾府好像是不怎么平静,因为贾宝玉意外被人套了麻袋。   顺天府搜查了一个月都没有结果,最后定成了悬案。   而这一个月,朱深与裴云星学习得水深火热,等考试过了林致远才放过了他们。   而两人皆以宅院收拾出来为由,马不停蹄的就搬走了。   无论林致远如何挽留愣是没留住,两人头也不回的逃了,就连两人的小厮也开口婉拒了林致远。   别问,问就是天天磨墨磨的手都酸了。   就连林致清都笑着安慰一下自家哥哥后,迫不及待的搬回了自己的明园。   林致远也没拦着,眼看着三月底了,该置办的东西都该准备一下了。   查对好账册,林致远又列了个单子。   “大爷,有个人跪在府外,一直不肯走。管家把人请到了正厅,那人戴着面具,说是要做大爷的近卫。”   林致远蹙了蹙眉,“带我去看看吧。”   林致远刚到了正厅,就见来人头发高束,身量已成,一身粗布短打看着倒像是庄稼人的装扮,一副银制面具遮去了整张面容,唯有看见他来时,薄唇微弯,眼中光芒闪烁。   林致远从容的挥退了管家,坐上了主位,端起茶盏慢慢的抿了一小口,才缓缓开口道,“还不打算说吗?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   “公子,我想做你的近卫。”   林致远抬眸笑道,“可是我并不需要。”   “但是有些事还是不配脏了公子的手的,还请公子考虑一下。”   林致远歪了一下头,无辜的笑道,“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的手会有不干净的风险呢?”   “因为公子非池中之物。”   林致远冷笑,“那你是为什么觉得我会留下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做这么重要的事呢?”   “我的脸太丑了,我怕吓到公子。不过,我可以给公子一个对我致命的把柄,我手中有齐国公府的账册,账册在京郊的一户小院的木槿树下,公子可以让人去查。”   林致远眯起眼,叹了口气,“查倒是不必查了,我可以留下你,但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来人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的啊,陈札?”   陈札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想带母亲的棺椁与偷来的账本一起干干净净的走,却被发现了。棺椁的目标太大,我不得不先放弃,带着账本离去。我本想着先把账本交给你,却看见你昏迷着被抬出贾府。此后林家周围就有人护着,我一直找不到进来的机会,于是账本就藏在了树下。”   “或许是我逃走的时间太长,陈瑞文抓不到我,又怕账本暴露,就用鞭尸的方法逼我现身。我看不下去却又带不走棺椁,就想到了火葬。本想着等到火燃尽,就将骨灰封到坛子里带走,没想到被发现了。我艰难的逃走,反杀了一个落单的陈府杀手,换了衣服,又划花了他的脸,伪装成坠崖,才得以脱身。可是陈瑞文太警觉了,京城入口依然有人拿着我的画像。”   林致远冷笑道,“所以你就划花了自己的脸,养好了身体,以这种方式来到我面前,让我收留你。我当初怎么就想不开留你一命呢?”   陈札跪下,低声喊道,“灼华公子,我……”   “我什么我,你脑子就不正常。亏我之前瞎了才觉得你聪明。”林致远气狠了,起身抬脚就往陈札身上招呼,“蠢货。”   陈札也不躲,林致远也只是发泄一下,没用多大的力气。   等林致远消了气,回到主位上,灌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你母亲葬在哪,你可有想过?”   陈札摇了摇头,“我想着先卖了京郊的小院,置办一块墓地。”   “林家在我开始管家的时候,为林府无亲无故的下人置办了一块墓地。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先葬那里,日后若想着迁出来,也随你。”   陈札平和的笑笑,“谢谢公子,母亲幼年成了孤儿,她本想为奴为婢混口饭吃,可惜青楼出价高,牙行将她骗了去。我想母亲是想着干干净净的去的,她不会介意这些。”   林致远沉默着点了点头,“还跪着做什么,林公子。”   陈札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缓缓开口,“林公子?”   林致远挑眉,“怎么?嫌弃啊!远房表亲。”   陈札跪下叩首,“谢谢你,灼华公子。我很喜欢。”   “自己起个名字吧,从今往后,陈札就死了。”   “名字?”陈札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就叫林初吧。”   林致远笑笑,“初,万物伊始,不错。”   “那就起来吧,林初。”   林致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这个给你,一天三次,给我用起来。不说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也能减淡许多,我林家就没有丑人。”   陈札捧着药瓶,含泪点了点头。   林致远看着他这样就头疼,是个能成事的,就是心太狠,需要磨磨。   “林强,带着这位林家的远房表亲林初公子去换身衣裳,再选一个住处。以后,林初就是我的近卫了。”   林强应声带着人离开。   林致远揉了揉眉心,又叫来了管家,让他悄悄的去买一些祭祀的东西给林初送去。   良久,林初穿着一身青色的劲装,腰间别着一把银色的长剑,缓步走来。倒是应了那句俗语,人靠衣裳马靠鞍。 第102章 一场单方面的围殴   这身装扮再加上脸上的银制面具,显得他神秘又俊朗。   林致远靠在椅子上惬意的笑了笑,“不错,倒是精神了些。近几日,你先同管家去安排你母亲的后事。等过一段时间,再随我去趟苏州。”   林初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笑道,“在林府,除了姑娘的院子无事不能去以外,其他的你随意,不必拘谨。再等等,等我生辰那天,我会将账本上达天听。陛下是个好皇帝,他会想办法的。”   林初抬起头,“我既来投奔你,就是信你的,你不必向我解释。”   林致远懒懒散散的笑了,“我明白,可是你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你有权知道事情的进展。放轻松,这是林府,不是齐国公府。偶尔去和林强析木玩玩,适应一下新环境。其实,我不建议你在我身边荒废了,你完全有本事去建功立业。”   林初沉声道,“我不想。我想就留在这。”   在这看一看我未曾拥有的温情。   “好吧,那就在林府呆着吧。你若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告诉我。你会用剑对吗?”   林初看着林致远闪闪发光的眸子,怔愣了一下,缓缓点头。   “正好,我想学这个。改日我空下来,就让你负责教我了。”   林初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学得也不是很精。”   林致远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就天天练,练到可以教我为止。作为一个近卫,总不能到最后武功都比不上主子吧。”   林初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很满意,就让林初先去休息了。   晚间,林致远正在查对远行的单子,就听见外面一阵打斗声。   林致远从床下取出大刀,推门一看就见一场单方面的围殴。   “住手。”   陆轻舟,影三,影七快速的收手后退到林致远身前。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头,一脸幽怨的推开前面挡着的三人,向林初走去。   不得不说林初是真抗揍,被三个人围殴,都没伤得很严重。   林致远扔下的手中的刀,扶起了林初,骂道,“说你蠢你还不承认,打不过还不跑。”   林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得林致远都有些忧心,这下手有点太狠了。   “我是你的近卫,职责是保护你。”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扶着他进屋,独留陆轻舟三人面面相觑。   从书架拿出了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递给林初,林致远才想起屋外愣神的三人。   “我林家的大门就这般难走,有劳世子半夜翻墙。”林致远斜倚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屋外的三人。   “白天没时间,晚上寻刺激。是想体会一下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孤独,还是想看看月光照不照的亮你的前路啊。或是我该问今晚都吃了多少,有没有喝大?”   影三讪讪地笑道,“意外,这纯属意外。”   林致远双手叉腰,“赔钱。我近卫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一样都不能少,总计六十两,支持打欠条或是当面付清。”   林初的心念一动,他好久都没有被人这样护着过了。   陆轻舟垂眸解下钱袋,应道,“我赔给你。你什么时候找得近卫?”   林致远接过数着应得的银子,挑眉回道,“就今天。”   “辞了吧,身手不大好,我给你换一个。”   林致远似笑非笑,“你说换我就换,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或是换成下一个影三,让你监视我。”   陆轻舟苦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致远将钱袋塞到陆轻舟手中,不以为然的回道,“那就不要管得那么多,毕竟世子也不是住在海边,管得宽。”   陆轻舟沉默不语,林致远也不纠结,“说吧,今天找我何事?”   “想兑现承诺,带你去城楼看看。”   林致远笑了笑,“改日吧,今日太晚了,我还是更喜欢万家灯火的感觉。世子还是早点休息吧。”   林初从屋中缓缓挪出来,对着林致远道,“刚刚多谢公子,公子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林致远沉思片刻,“你今日就睡在外间伺候吧,不必走了。我会给你留好养伤的时间。”   陆轻舟沉着脸,看着林初收回迈出的脚,重新进了屋子。   可是今日惹到了林致远,陆轻舟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话,继续惹他不快。   冷淡的眉眼像是结了冰一般,想把屋中的人射穿,陆轻舟暗自咬牙,刚刚怎么就没下手再重一点,毕竟以后有林致远在,他就不好下手了。   “你好好休息,四月初我带你出庄子上修养修养。想要出远门总要养好身体。”   林致远点了点头,打趣道,“那也要等世子殿下有空才行啊。”   陆轻舟垂眸沉声道,“我其实怎么不忙的。”   林致远瞟了他一眼,我信你个鬼。   陆轻舟心虚的低下头,“你可以先去贾家,然后我去贾家接你。”   “好啊,也省得我想办法脱身。我大约四月十号左右,去之前我让析木给你送信。”   陆轻舟轻声嗯了一声。   “我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话落,林致远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   陆轻舟站在原地,盯着关闭的门,盯了好久,直到寝室的灯熄灭,才让影三留下,带着影七离开。   *   四月十一日,林致远坐着轿子带上林强林初悠哉悠哉的向贾府去。   门房这次看见林府的马车乖觉的打开了侧门,恭恭敬敬地把林致远请进去,还让人去给贾母报了信。   林致远到院中下了轿,径直往贾母的屋子去。   贾母听了信,早早就在房中等着了,见到林致远缓步而来,当即从塌上下来。   “致远见过外祖母。”   贾母扶起林致远,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打量着林致远还算正常的脸色,默默地松了口气。   “你身子养得可还好?”   林致远淡淡的勾起一抹笑,“托外祖母的福,身子好了个七七八八。”   贾母一顿,淡笑道,“就属你会说话,哪里是托了我的福,应是幸得长公主照拂才对。”   林致远笑笑,“外祖母说的对。我今日前来是因为不久我就要回苏州老家一趟,不知外祖母可有要带给母亲的话,我也可以捎过去。” 第103章 他终是怨我了   提起贾敏,贾母脸上浮现出少许的尴尬与愧意,“怎么想起要去看看你母亲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道,“原本是想年后就走的,不曾想耽误到了现在。外祖母可有什么话要带?”   贾母眸中闪过一抹忧伤,“鸳鸯,去把我箱子中的青玉镯子拿出来。你母亲幼时最是喜欢抓着我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曾经还找我要过,可是这镯子是你外祖父送来的聘礼,我那时也是舍不得的,如今就当圆了她这个遗憾吧。”   贾母将镯子递给了林致远,“你母亲是个有福的,可却是个不长久的。她幼时有两个哥哥护着,后有嫁给了你父亲,有了你与黛玉,本该是最顺遂的。可惜走得太早了。”   林致远低着头,面色晦暗不明,只有身侧攥紧的手控制他即将暴怒的脾气。   “前几天,我看见了大姐身上的玉佩,应是你母亲的遗物吧。”   林致远低着头应是。   “你母亲素来与你二舅舅亲厚,临走的时候,也难免会想起这些,倒是也不奇怪。”   林致远眯起眼,抿唇笑道,“是啊,也是遗憾。母亲临走的时候,竟未曾见过一人,只能靠着回忆离去,想来必是难过至极。”   贾母讪笑道,“终是离得太远了些,不如你父亲在京城方便。”   林致远似笑非笑,“也是,真是可惜呢。就像外祖母说得母亲终是福薄了些。幸亏是琏表哥不嫌弃,一直记着母亲,还愿意让大姐戴上母亲的遗物,如此也算全了母亲的遗憾。”   贾母面色不好的点了点头,与林致远聊了一会儿就累了。   待到林致远走远,贾母扶着额头,缓缓开口道,“鸳鸯,致远他终是怨我了。”   鸳鸯沉默的揉了揉贾母的肩,“林大爷,是个明事理的,他会体谅您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哪个我的心都疼啊。本想着撮合一下宝玉与黛玉,可如今看来他们是无法和谐相处了,致远也应是不愿将黛玉嫁过来了。”   鸳鸯静静地听着贾母的话,什么都不说。   “宝玉虽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可等我走后,他在外面也不过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嫡子。若是娶了黛玉,如海与致远还可以在官场拉他一把,也不至于在我走后受了委屈。可他还是太小了,不懂事,竟为了一个丫鬟得罪了未来的舅哥,这亲事怕是难了。”   “但若是我豁出了我这张老脸,应该是还有机会。”   鸳鸯抬眸,默默叹了口气。   话分两头,林致远笑着告辞后,径直去了贾琏那里。   之前林致远给贾琏的信上说,让他用信中夹着的银钱多买几亩京郊的整块良田,还说若是信得过他手中又有余钱的话,也可以同他一样先买上几亩。   其实,自王熙凤不管家以后,夫妻俩的日子就拮据了许多。两人倒是没有过多的埋怨,反而日子越节省,两人之间的感情越好了,日子也有商有量的,两人感激林致远的同时也对他说的话越来越信服。   于是贾琏回家与王熙凤一商量,就凑出了一百两。王熙凤留了二十五两以防不测,用剩下的七十五两买了十五亩良田。   贾琏用林致远信中的三百两买了六十亩良田,地契已经到手,可是林致远一直没有说这地的用途。   贾琏本想着去林府问问,却不曾想在昨天就得了林致远的消息,说是今天过来,于是就从府衙抽空回来了一趟。   林致远掀开帘子,笑道,“琏表哥可在?”   王熙凤坐在梨花木桌前,抬头嗔道,“在呢,就等你呢,快进来吧。”   林致远笑嘻嘻的进了屋,“琏嫂子身子可好?”   “好,吃嘛嘛香。”   贾琏挥退了屋里的下人,拿出了一个木盒,“致远,这是你让我买的地,一共六十亩。哥哥我囊中羞涩,只能买了十五亩。你买这些地做什么啊。”   林致远笑了笑,“买地当然是为了种菜啊,只是要比平常种菜麻烦些罢了。”   贾琏蹙了蹙眉,“种菜?致远,你说清楚些,我不大懂。”   “先把这些地都围起来,找人把周围的地种上一些应季的水果,最好是树。取中间二十亩的地在每道田垄上先筑起一人高的棚子,这二十亩地先种一些低矮的蔬菜。再者还要备着些柴火,这柴火是越多越好。正常种过这个播种的好时候,等我回来,我们在一起去研究好东西。”   贾琏听得云里雾里的,王熙凤则笑道,“看来这时机还不成熟。”   “琏嫂子,说的在理。”   “致远,你这是要去哪?”   “我要回一趟苏州,看看母亲,顺便把致清记到母亲名下。”   贾琏沉思片刻道,“致远,你等等。”   良久,贾琏从里屋拿出了十两银子交给林致远,“我本该是去看看姑母,可惜朝堂如今根本就告不下来假,这钱你拿着替我给姑母买些东西吧。”   林致远握着手中的银子,心中百感交集,垂眸哑声道,“有劳琏表哥记挂母亲了,母亲一定会特别开心的,我一定会帮表哥把心意带到的。”   贾琏拍了拍林致远的肩,沉声道,“这都是我应该的,希望姑母可以收下这迟来的歉意。”   林致远笑了笑,“母亲只会高兴,哪里想得起来这些啊。”   贾琏笑着说,“也是,姑母最是温柔了。”   王熙凤笑着转移了话题,“致远,是准备什么时候走啊,我也好让你表哥去送送你。”   “应该是四月底走。八月初应该就回来了,倒是不必送了,也免得徒增伤感。”   贾琏笑着推给林致远一杯茶,“又不算太忙,给你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林致远笑了笑,应了下来,坐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大姐,才起身告辞离开。 第104章 我大约也会疼爱的紧   刚出了贾琏的院门,林致远就见到了一直在门口的鹦哥。   先前林致远虽然用计避开了贾母的塞人,却让鹦哥受惊了,所以林致远就对这个在原著中服侍过黛玉的人多多照拂了一二。   今日一见鹦哥,林致远便温和地笑道,“是找我吗,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鹦哥见到林致远犹豫了半晌,才迎了上来,“林大爷,如果你信我,你就赶紧走吧。”   林致远蹙了蹙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鹦哥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就匆匆离开了。   林致远转身就奔着贾府的大门走,边走边想到底是何事,必须让他匆匆离开。   林初眯起了眼,追上林致远提醒道,“公子,我们翻墙走。”   林致远略一思忖,最终点了点头。   林强没有多少武功,倒是可以去门口拖延一阵,只是林致远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   只是三人刚踏入了正院,就与鸳鸯撞上了。   林致远暗叹,这墙大约是翻不了了。   “表少爷,老太太让我带您回院里坐坐。”   林致远笑了笑,“外祖母不是累了吗,我怎么好去打扰?我刚好也还有急事,就不多留了。”   鸳鸯拦住了林致远,“表少爷是最重规矩的,还是亲自去与老祖宗告辞一下吧。”   林致远似笑非笑勾起一个弧度,“你没听见我有急事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亲自向外祖母请辞,外祖母会怪罪你?”   鸳鸯低着头,沉默着不敢回话。   林致远眯起了眸子,“爷的路还没人敢拦呢,给爷让开。”   鸳鸯一动不动。   林致远低声笑了,“鸳鸯,是不是我脾气太好了?让你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既然不怕,爷自然也不会顾及。”   “林初,清清路,记得莫要挨上人家,我可出不起这份聘礼。”   鸳鸯错愕抬头,对着林致远一双柔情似水的含情目,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林初领命,用剑柄逼退了鸳鸯。   “林大爷,你就不怕今日的事传出去,影响了你的名声。”   林致远回头似笑非笑道,“刚刚之事,各为其主,我不怪你。但是你大可以试试你说的话,看是先影响了我,还是先没了你。”   林致远笑得依旧如往常一般温文尔雅,丝毫看不出一点威胁人的模样,散漫又从容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去。   刚刚的三言两语,林致远就差不多可以拼凑起了到底为何。   只是他着实没想到贾母可以为贾宝玉做到这种地步。   林致远冷笑连连。   世子殿下,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装不下去了。   林致远从容淡定的走到了门口,看着门房冷冷的说道,“开门,我有急事,需要先离开。”   门房缩了缩身子,“表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老祖宗说您今日要留下来养身子,院子都准备好了。”   林致远冷笑,“我可不敢住,谁知还会不会有人说我占了人家的地方。我这人明事理的很,最是不愿讨人闲。”   门房都低着头缩着脖子,不敢搭话。   “什么东西还敢拦着我家大爷的路,你莫不是欠打?”   门房缩了缩脖子,一阵脸疼,不过却是一直没有动。   气氛一下僵持不下,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寂。   林致远听见门外的动静终是松了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一个时辰前,长公主府得了析木的信,就让人送信去了京郊大营。   陆轻舟听了手下人的禀报,就放下了手中的事骑马赶回家,准备好了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去贾府接人。   刚下了马车,陆轻舟就瞧见贾府大门紧闭,无人看守。   察觉不对,陆轻舟也不顾得许多,当即就翻上贾府的墙头,看见林致远平安无事,只是无法脱身,才默默地下来,让人敲响了贾府的大门。   冬阳使劲的敲着门,机灵的喊道,“荣国公府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就锁上了门,亏得我家世子特意来拜访,结果想让人送个信都送不进去。”   “开门啊,门房呢?偌大的国公府就一个会开门的人都没有了吗?”   林致远听着外面的动静,嘴角一抽,哑然失笑,这倒像是冬阳这个鬼精灵会干得事。   林致远也不急了,悠哉悠哉的笑道,“你们确定不开门?我是你可以得罪得起的,毕竟我脾气好又孝顺,外祖母要保你们的命,我自是会应允的。可是门外的人可是你们能得罪?”   林致远摆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温和地淡笑道,“让我想想啊,这门外的人大约应该是秦王世子。欸,好像还是镇北王长公主的独子吧。对了,还是陛下最亲近疼爱的亲外甥呢。毕竟这外甥争气又年少有为,还履建奇功,要是我的话,我大约也会疼爱的紧呢。”   门外的陆轻舟听着慢慢的红了脸,而门内的林致远说一句,门房的脸就白一分,恨得马上过去开门,却又顾及着贾母。   “林初,你说这一品的亲外甥比不比得过我外祖母这个超一品的老封君呢?大约是比不过的吧,超一品可是比一品大呢。怪不得他们都敢把世子拒之门外呢,就是如此失礼,不知贾府会不会受弹劾呢?”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看着门房跪在地上纠结,给了最后一击,“就是不知在殿上受了弹劾,会是谁去顶罪呢?”   门房想起了盛极一时的晴雯姑娘,都落得了一个毁容投井的下场,顿时脸色控制不住的惨白,“表少爷,救一救我吧,我也是听命行事啊。”   林初挡在林致远面前,嫌弃又厌恶的扫了一眼求饶磕头的人。   林致远睨着磕头的人,淡淡地笑道,“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早和你说过了,爷不是不能得罪的起的。算你运气好,爷心情不错,不与你计较。”   林致远越过磕头的门房,走到门前,朗声道,“林强,开门。”   鸳鸯不知从哪里来的,快步追了过来,“等等,表少爷,老祖宗她晕倒了。” 第105章 下次就不许了   林致远一愣,转身阴沉着脸扫过整个主院的人,旋即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开门啊!”   林强被林致远的样子吓得不轻,连忙打开了贾府的大门。   鸳鸯错愕地以为林致远要离开,连忙着急上前跪下,“表少爷,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求你去看看老祖宗,她是真的疼爱你的。”   说来也讽刺,贾母出事后,鸳鸯第一个就想到林致远,而前一刻她们还在算计。   林致远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开了她,整个人都阴沉着,怒道,“蠢货。”   林致远转身锐利的目光落到陆轻舟身上,缓缓的柔和下来,艰难开口,“世子殿下,这次算我求你,去帮我往宫里递个牌子,请个御医过来看看吧。”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神色萎靡的模样,心中泛起针扎般的疼痛,当即对着冬阳摆了摆手,走上前抱住了无助的孩子。   “别怕,不会有事的。”陆轻舟轻轻贴近林致远的耳朵,低声道,“就算有什么事,我也可以让你全身而退。”   林致远缓了片刻,才压下烦乱的心绪,从陆轻舟怀中退出来。   “鸳鸯让人去通知所有人外祖母的情况,再派人先去请一个医馆大夫。”   陆轻舟揉了揉林致远的脑袋,拉起他的手,“走吧,我陪你去看看。”   林致远点了点头,乖巧的任由陆轻舟拉着他向前。   不多时,两人到了贾母的寝室,屋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丫鬟的低低的抽泣。   林致远皱了皱眉,怒道,“都吵什么,留下四个人,其他人都给我滚出去,把窗子都打开。哭什么,晦气东西,去烧一些热水。”   处理完所有事情,林致远一脸茫然的守在床边,当初失去贾敏的感觉又重新卷土重来,快要把给他淹没。   陆轻舟察觉到林致远的不对劲,把手轻轻的放在林致远的肩上摇了摇,轻声道,“别多想,不是你的错。你们立场不同,强求不得,咎由自取罢了,怪不得谁。”   “我没事,我只是想等她醒来再走。”   不多时,鸳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贾琏与王熙凤。   “致远,这是怎么一回事?”   林致远恹恹的靠在陆轻舟身上,淡淡的扫了一眼鸳鸯,一句话都不想说。   王熙凤察觉出不对,厉声质问鸳鸯,“你说,老祖宗到底是怎么了。”   鸳鸯摇了摇头,咬牙道,“老祖宗想起了早逝的姑奶奶,一时没想通,伤心过度。”   王熙凤眯了眯眼,自是知道这不是真话,可也明白鸳鸯绝不会把真正的原因说回来。   看了看林致远难看又厌倦的脸色,王熙凤就知道不是好事,索性就不再多问了。   不多时,王夫人与医馆的大夫一起来了。   “老祖宗身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   陆轻舟凤眸淡淡的睨过她,冰冷的视线刺得王夫人一阵火起。   “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进来的?”   陆轻舟冷笑,“在下不才,区区一个秦王世子罢了,今日只是随致远来看看老封君,你有什么事吗?”   王夫人讪笑了一声,悄悄地挤开林致远,对大夫招呼道,“大夫快过来给母亲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陆轻舟扶住无精打采的林致远,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大夫把了把脉,沉思片刻道,“老太太是忧思成疾,从而郁结于心,吃几副药就会好了。”   林致远连忙问道,“那我外祖母什么时候会醒?”   “不是什么大事,睡一会儿,应该不久就会醒了。”   林致远松了一口气,缓缓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就好,那就好。”   林致远像是卸下了所有力气,差一点瘫倒在地上。   屋中的人看到林致远的模样一惊,贾琏连忙上前,而身后的陆轻舟手疾眼快的先扶住他,眉头紧锁,“致远,你现在很不对劲。”   林致远摇了摇头,“没事,我再等等太医来。”   贾琏蹙了蹙眉,“致远,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呢。”   知道实情的鸳鸯也于心不忍,“表少爷,您先回去休息吧。要是老祖宗醒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林致远虚弱的摇了摇头,陆轻舟薄唇轻抿,直接抱起了他,往门外走去。   林致远瞪着陆轻舟,执拗地死命挣扎,陆轻舟怕他受伤,只能停下。   良久,冬阳带着太医匆匆而来。听到与医馆的大夫相同的答案后,林致远彻底放下心来。   陆轻舟也顾不上周围人的目光,直接抱起林致远就走。   这次林致远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靠在陆轻舟怀里,安静的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   陆轻舟抱着林致远上了马车,刚放开林致远,就看到林致远的眼角缓缓的滴下了一滴泪。   陆轻舟心疼的拭去泪水,将林致远抱在怀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林致远的眼泪越流越多,最后像是止不住一般的低声抽泣。   陆轻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哭吧,这一次就算了,下次就不许了。   “陆轻舟,她走之前,也是这样的。先是有人告诉我出事了,然后就是她晕倒了,再然后就是大夫告诉我她时日不多了。她还那么年轻,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林致远缩在陆轻舟怀里,卸去了所有的防备,哑声低泣,“陆轻舟,我恨命运安排,我怕她们都一样。”   “不要怕,她们不一样的,你刚刚不是也听到了太医的话,不会那么巧的。”   陆轻舟抬起了林致远的脸,认真的看着他,轻声哄道,“或许这对林夫人来讲,是一种解脱,至少她不必夹在贾府与林府左右为难,也不必看着生养她的地方一步步走向衰败。她也不想这么为难你的,你要顺着她的心意。”   林致远蹙着眉,喃喃道,“我不怕为难的,我可以……”   陆轻舟打断他的话,一脸笃定地开口,“你不可以,你已经很累了。林致远,你不是无所不能的。” 第106章 可我习惯了   林致远茫然无措的看着陆轻舟,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陆轻舟轻轻抱住林致远,哄道,“林致远,你如今才十五岁,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能什么都往身上担,那太重了。”   太重了吗?   可我习惯了。   林致远经历了大悲的心绪波动,浑身疲惫至极,缓缓的靠在陆轻舟的身上昏睡过去。   待林致远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有些擦黑了。   林致远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收拾好自己,下床推开房门。   天上挂着的晚霞与远处郁郁葱葱的青色一齐映入林致远的眼帘。   院中种着茂盛的桃花树迎风招展,花瓣纷飞,清雅幽静。   “公子,你醒了。”   冬阳笑嘻嘻的端着一盘瓜果跑过来,“公子,可休息好了?这是庄子上新出的瓜果,您吃一个尝尝鲜,世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致远踱步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冬阳,别忙活了,我们可是在京郊?可给我父亲送了信?”   “林强去送信了,大约明日才回来。林初守在门口的林子里,正在帮庄头摘果子呢。”   “摘果子?”林致远一脸茫然,这可不像是林初会干的事啊。   冬阳当然不会告诉林致远,陆轻舟与林初切磋了一下,然后林初就愿赌服输地去摘果子。   “是啊,这果子今年的长势不错,公子快尝一个。”   林致远也不多问了,随手拿起一块水灵的凤梨,咬了一口,鲜润多汁,正好缓解了林致远睡醒后的口渴。   冬阳眼巴巴瞧着林致远问道,“公子,甜吗?”   林致远看着一阵好笑,挑了一块瞧着又大又甜的抛了过去,“甜不甜的,尝尝不就知道了。”   冬阳接住凤梨,呵呵地笑道,“还是公子最好了,我都想去公子身边当差了。”   林致远摇着头笑了笑,偶然瞥见了院门口的玄色衣角,旋即一脸疑惑的笑道,“世子对你不好吗?怎么想着来我这。”   冬阳啃着凤梨,小脸一鼓一鼓的像只小松鼠一样,听见林致远的话,忙咽下口中的东西,回道,“不是不是,公子不要误会。虽然世子话少,又总是冷着一张脸,看着脾气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但他心是好的,对下人也是极好的。”   林致远挑眉,故作不悦道,“那你怎么刚还想来林府,莫不是在诓我?”   “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公子比世子和善多了,而且公子和世子一样都是好人。”   林致远哑然失笑,“看来我是挖不走你这个墙角了。”   冬阳一脸为难,脑子飞速的转着,想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办,才能不伤到公子,又不惹世子生气。   只是他还没想出来,就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你若是真想,那倒是他的福气,竟可以入了你的眼。”   林致远笑了笑,“君子成人之美,冬阳把你夸得那样好,我又怎么能夺人所好呢?”   冬阳怔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嘴撇得老长,一脸幽怨的看着林致远。   只是林致远不仅没有一丝心虚,还被冬阳滑稽的模样逗得笑个不停。   冬阳也被林致远笑得没了脾气,心中暗自感叹着,公子笑得真好看。   “冬阳,去给公子拿个披风出来。”   冬阳领命麻利得进了屋。   林致远也笑累了,兴致勃勃的与凤梨做起了斗争。   不多时,冬阳抱着披风出来,想要帮林致远披上,却被陆轻舟截了胡。   陆轻舟很自然的帮林致远披上,“白日睡得多了,想必晚上也睡不早,不如我带你在庄子上逛逛。”   林致远乖巧的点了点头。   庄子的占地不算太大,但是布置却颇为雅致,每一处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一片缤纷灿烂的桃花林,果树田地各十亩,主院引了溪水过来,流水潺潺无情的带走飘落的花瓣。   天色虽晚,院中却依旧不减半分美感。   “喜欢吗?”   林致远愣了愣,旋即笑得眼睛弯弯,“喜欢啊。”   “这是你的生辰礼。”   林致远也不意外,“我不要,偶尔来歇歇就好,要是时间长了,我就懒下来了。”   陆轻舟笑了笑,“懒了也挺好。省得你一天天的折腾,一点都不顾着自己。”   林致远瞟了他一眼,“谁说的我可惜命了。”   即使陆轻舟再昧着良心,这次也不可能顺着他了。   “我们说得惜命真的是一个意思吗?”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也不理他了,就自顾自的逛着风景。   陆轻舟也不打扰他,就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踱步。   晚间,庄头备好了饭菜,两个人才溜达回去。   *   “老祖宗,你醒了。”   贾母点了点头,下意识寻找林致远的身影,只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贾母心头不禁泛起了点点的失落,贾琏倒了一杯茶给贾母润润嗓子。   王熙凤瞧着贾母的模样,略一思忖就笑道,“老祖宗,你可算是醒了。您若是再不醒,我们可如何与林表弟交代。”   “致远呢?”   鸳鸯上前扶着贾母,回道,“您昏过去后,奴婢实在是慌了,就去找了表少爷。表少爷求着秦王世子请了宫里的御医,又找了医馆的大夫,听到您没事才松了口气,腿软的摔倒在地上。”   王熙凤笑眯眯的接了话,“是啊,要不是秦王世子扶了一把,致远怕是就要摔坏了。那脸色白的,那叫一个吓人,怕是身子又不好了,需要养一阵子。”   贾母听后,心中五味杂陈,疲惫的闭上了眼,让贾琏夫妇回去了。   贾母颤抖的声音在安静的屋中,显得格外寂寥,“鸳鸯,我做错了吗?”   鸳鸯没有说话,良久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表少爷,对我说,各为其主,他不怪我。”   贾母苦笑出声,眼泪缓缓的掉下来,“各为其主……各为其主啊。”   “那孩子太聪明了,这次到底是真气狠了,终究是生分了。”   鸳鸯用帕子把贾母的眼泪拭去,“表少爷,是个孝顺又懂事的,谁对他好,他都会加倍还回去。表少爷能从门口回来看您,说明心里还是有您的,以后还是能联系的。” 第107章 家原来还可以这样幸福   贾母眼泪止不住,后怕的颤抖着,“差一点,若我今日有了什么意外,我就彻底毁了致远了。”   “我对不起,敏儿。”   鸳鸯慢慢安慰着贾母,直到贾母沉沉睡去,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   “公子,今日世子临走的时候,让人带了个棋盘过来,说是送给您玩玩,消磨消磨时间。”   林致远笑了笑,“我之前没怎么学下棋,如今正好练练手。”   冬阳听了林致远的话,当即让人把棋盘摆好,备好了棋谱,又准备了些点心茶水,才退了出去。   林致远斜靠在榻上闲适的翻阅着棋谱,认真的对着复刻着书中的棋局。   良久,门吱嘎的响了一声,一个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哒哒哒的向林致远跑过来。   “哥哥。”   林致清昨日从书院回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林致远。   直到林强回来报信,林致清才明白哥哥被拐走了,当即就威胁着林强明日带他过来,不然他就自己去找。   林强怕他乱跑,正巧析木也想跟过去,这才打定主意让析木照顾着林致清一起去。   冬阳之前就见过林致清,看见他来了,就给他指了路引他过来了。   林致清蹬着小腿,爬上榻坐到了林致远对面,“哥,怎么想要下棋了呢?”   “闲来无事,”林致远慢悠悠的落下了一子,“你怎么过来了?”   林致清理直气壮道,“我想哥了呀。”   林致远挑眉笑道,“嘴这么甜,是闯什么祸了?”   林致清撇了撇嘴,“才没有。我这次考试还是第一呢。”   林致远看了看棋谱,又重新落了一子,“这不是应该的吗?与第二名差多少?”   林致清默默收回了要去拿点心的手,“哥,我突然想起来刚刚冬阳让我选间屋子住,我就先走啦。”   林致远温柔的笑了笑,也没拦着林致清,只是简单的重复道,“差多少?”   林致清苦着脸,当即就顿住了脚步,“差十三分。”   林致远蹙了蹙眉,“第二名是谁家的?”   林致清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应该是农家子吧。”   林致远看着棋谱,淡淡的夸道。“出身艰苦,却自觉上进,不错。”   话音刚落,林致清就一脸委屈,愤愤的走了。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忘了这孩子小气的很,最是听不得他夸别人,如今怕是要气上一会儿了。   林致远下了榻,披好了披风,打算去哄哄那个小气的孩子。   走到主院,林致远就看到林致清泄愤一般的打着水漂,石子在溪面上掀起阵阵的涟漪。   “哟,让我看看这是谁家的小气鬼啊。”   林致清转身惊喜的看向林致远,旋即又转过头恢复成刚才气鼓鼓的模样。   林致远捏了捏鼓鼓的小脸,笑道,“胡乱气什么。不过夸了素未相识的人一句,你就这么大气性,要是我说我想见他,你还不要把自己气坏了。”   林致清委屈的撇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明明我比他厉害的,可哥哥只夸了他。”泪水模糊林致清的视线,小手胡乱地抹着眼泪。   林致远笑着递了个帕子过去,“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致清本来不用比他厉害,就可以受到哥哥夸赞啊。”   林致远笑着抱起林致清拭去了他的眼泪,“哥哥之前没有发现我们致清竟然是一个爱听夸奖的孩子,那以后哥哥多夸夸你如何?可是致清你本应该这样想的,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他做梦都得不到的东西。”   林致清抽噎着问,“什么啊?”   林致远笑着揉了揉林致清的头,“因为你是哥哥的弟弟,所以他无论多么努力,都越不过你去。”   “真的吗?可是好多人说,没用的人会被弃掉的。”   林致远蹙了蹙眉,渐渐对鹿山书院的管理有了不满。   “致清,当初有好多人说哥哥作弊,可这是真的吗?”   “不是,”林致清撇着嘴反驳,旋即眼睛亮了亮,“哥哥,我懂了。”   林致远笑着抱着林致清,“我们致清,聪慧机敏,明辨是非。哥哥最喜欢致清了。”   林致清的脸渐渐地泛起了红晕,低着头缩进林致远怀里,闷闷的开口。“我也最喜欢哥哥了。”   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林初缓缓用手遮住了泛红的眼眶,吐出了一口浊气。   家原来还可以这样幸福。   林致远抱着林致清打了一下午的棋谱,边学边教林致清。   晚间,陆轻舟回来,就看见林致远小心翼翼地抱着睡着的小孩,笨拙的调整着姿势。   “咳咳,该用晚膳了,多少都是要吃点的,还是把他叫醒吧。”   林致远沉思了片刻,还是轻柔抱起了迷糊的林致清,往里屋走去。   良久,林致远才一个人出来,“让他多睡一会儿吧,他累了一天了。一会儿我让林强去厨房带碗蛋羹回来温着就好。”   陆轻舟也没有再劝,带着林致远就去用膳了。   “世子,你知道京城还有什么好的书院吗?”   陆轻舟蹙了蹙眉,“出了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鹿山书院的学习氛围不太对,我怕致清会让他们带坏。”   陆轻舟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恐怕不行,书院就算是官场的缩影,大同小异罢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   “你应该相信他,有和你一样明辨是非的能力。”   林致远撇了撇嘴,“今日若不是我发现,还不知孩子会怎么委屈呢。他才六岁,这对他来说还太早。”   陆轻舟挑了挑眉,“可是你五岁的时候,已经救下了二十几个孩子了。”   “可是我病了半个月呢。”   “你也知道这样不好啊。”   林致远吃了憋,就快步往前走,闷闷的不理人了。   陆轻舟笑着追上他,“你不信那孩子,那你总要信你手带出来的析承吧。要是有析承看着你也不放心,那还是别让那孩子出门了。” 第108章 确实是病了   林致远狠狠的瞪了陆轻舟一眼,“谁说你话少的?净传谣言。”   陆轻舟耸了耸肩,没敢继续说下去,免得惹毛了他。   “贾老夫人在昨天晚间醒了,今日贾琏差人去你家报信了。你家中的小厮怕你担心,就送信送到了长公主府了。”   林致远收敛了眼底的笑意,淡淡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有什么打算吗?”   林致远笑了笑,“我能有什么打算啊,这不就要躲得远远的了吗?”   陆轻舟一惊,掩下眸中的所有情绪,轻声道,“你不是说会在八月之前回来吗?这是又改了?”   林致远摇着头笑了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陆轻舟蹙了蹙眉,没有懂林致远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仰起了头,看着面露不解的陆轻舟,笑道,“躲?我为什么要躲?既然对上了,我就绝不会手软。人只有疼的狠了,才不会肖想他配不上的。”   陆轻舟松了口气,“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林致远似笑非笑,“还不急。短时间内,还没什么能下手的机会,至于我下多重的手那取决于她伸的手有多长了。”   陆轻舟笑了笑,“随你吧。”   良久,两人用完膳出来,林致远吩咐了析木去准备蛋羹,就要回去。   陆轻舟叫住了他,“听冬阳说你一整天都在屋中练棋,还是先别回屋了,出去走走吧。”   见林致远犹豫不决,陆轻舟沉声轻笑,“你莫不是在担心那孩子睡醒了之后要找你吧。”   林致远瞟了他一眼,转身就走,“累,我懒得动,自是没有世子勤快。”   陆轻舟挑眉,“我背你走?”   林致远深深地看了陆轻舟一眼,缓缓走近他,试图将他看清。   两人过近的距离让陆轻舟微微错愕,怔愣着不敢动弹,少年瞪着那双无辜的含情目,眸底懵懂璀璨的光彩让他渐渐失神。   倏地,陆轻舟觉得自己额头一热,一只温热的玉手贴上了他的额头,不过一瞬又缓缓离开。   林致远摸着自己的额头,疑惑地喃喃道,“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看着陆轻舟渐渐通红的脸,林致远拉开距离,郑重的道,“你请个大夫看看吧,或许是我不准摸出你是不是病了,不过你的脸够红的。请个大夫看看,也好安心。”   陆轻舟头疼的别开了脸,暗自压下眸中翻滚叫嚣着的情绪,沉声道,“嗯,确实是病了,我会找大夫的。”   林致远点了点头,“要是我能帮得上忙,你就知会一声啊。”   似是觉得不妥,林致远轻叹了一声,拉上陆轻舟快步往寝室走去,“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让冬阳过来守着你,顺便让林强去请个大夫。病是不能拖的。”   陆轻舟只觉得额头青筋暴起,想笑又实在是笑不出来。   而陆轻舟一脸隐忍又头疼的别扭表情,让林致远更确定了他确实是不舒服。   陆轻舟握住林致远的手,把他拉过来,苦笑道,“致远,我真没事,我刚刚是说笑的。”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难看的脸色,蹙了蹙眉,“世子不要忌讳行医。”   陆轻舟缓了缓,揉了揉太阳穴,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绪,笑道,“真的,我没有骗你,我真没事。”   林致远一脸狐疑,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他的不信任。   陆轻舟也是被林致远弄得没脾气了,直接放开了压抑的心绪,直勾勾的盯着林致远,笑道,“致远,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我怕我沾上了谋杀的官司,所以世子还是看看大夫吧。”   话毕,林致远就转身走了,独留陆轻舟一人在原地哭笑不得。   不多时,冬阳就连匆忙的找到陆轻舟,边走边喊,“世子,你哪里不舒服啊,要不我们套上一辆马车去城里瞧瞧。”   陆轻舟面无表情的瞧着冬阳,古井无波的声音透着淡淡的警告,“你世子我看着像是个有病的吗?”   冬阳仔细瞧了瞧陆轻舟,一脸委屈地撇着嘴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公子,怎么骗我啊?”   陆轻舟蹙了蹙眉,“他没骗你。”   冬阳一惊,“那世子你生病了啊,我们去看看吧。”   陆轻舟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林致远会喜欢冬阳在身边伺候。   图他没脑子吗?   陆轻舟怎么都没想明白,旋即叹了一口气,“快宵禁了,你给公子送个信,明日我自己进城治病就好。”   冬阳认真的点了点头,就领命去了。   *   林致远一连在庄子上,住了七八天,直到临近生日了,才想着回去。   只是他还没走,陆轻舟就莫名病倒了,镇北王与长公主抽不出时间来,林致远只得留下来看顾陆轻舟几天。   陆轻舟红着脸躺在床上,身上的温度也不正常发烫。   林致远洗了个帕子放在他的额头上,守了一会儿,就有点坐不住了。   冬阳去熬药有一段时间了,还是没有回来,林致远蹙了蹙眉,打算去找找他。   待林致远走后,陆轻舟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抓紧时间活动了一下身子,躺了一天,身子都快躺僵了。   陆轻舟突然就明白林致远为什么这样不喜欢躺在床上养病,实在是浑身难受。   林致远匆匆到了膳房,就见冬阳睡着了,药罐里的药都快熬干了。   想着昨日冬阳也是折腾了许久,又守了一晚,林致远也就没有责怪他。   林致远重新拿起了一个药罐,放好药和水,换下了快熬干的药罐。   不多时,冬阳就缓缓醒来,一惊一乍的奔向药罐。   林致远打了个哈欠,缓缓开口道,“无事,我看着呢,你去守一下陆轻舟吧。”   冬阳一脸愧疚,“公子,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已经睡好了。”   林致远笑了笑,“无妨,药快差不多了。等世子吃完药,我就留你守着他,我好去休息一会儿。”   冬阳点了点头,听话的回去了。   不多时,林强过来,替换走了林致远,还嘱咐林致远回屋好好休息。 第109章 不愧是公子,牛啊   林致远脚步轻飘飘的,脑子也迷迷糊糊的踱步到陆轻舟的寝室前,还没进去了,就听见里面一阵吵闹。   林致远蹙了蹙眉,就要伸手推门训斥,只是手却在半空蓦地一顿,收了回来。   “世子,你怎么能骗公子呢?公子身子不好,本是过来养着的,现在你还骗他照顾你,公子根本就没休息好。”   陆轻舟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威胁不言而喻。   冬阳顶着压力,气得声音都颤抖了几分,“殿下,这次真的是太过分了。”   “我也不想骗他的,这不是林家有点事,要瞒着他吗?”   “有什么事要瞒着公子啊?很严重吗?”   林致远皱了皱眉,转身就走,没几步就见到捧着药的林强,当即就更气了。   林致远冷着脸,走到林强面前,“扔了。”   林强怔愣在原地,良久才反应过来,“大爷,你怎么了?”   “我说扔了。”   林强一惊,双手立马就松开了,药碗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回家。”   话落,林致远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林强也没敢问,急忙跟上。   林致远找庄头要了一匹马,庄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就是自己未来的主子,爽快的应了,直接给林致远备了一辆马车。   庄头见林致远脸色不好,于是怯怯的问了一句,“公子,不等世子好了再走吗,还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这不是你家世子就快要没了吗,我总要抓紧跑路才是,免得被按上一个谋杀的罪名。”   庄头一脸懵逼,不过看着林致远的神色又不似作假,当即就忧愁起来。   林致远叹了一口气,掩面冷笑,“不过,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先去给他订上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也免得他因为缺德走得太急,无人收尸。”   庄头听得一愣,就见林致远招呼林强,赶着马车离开。   庄头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连忙去到陆轻舟寝室,却瞧见陆轻舟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   见到是庄头,陆轻舟就坐了起来,蹙了蹙眉,“你怎么来了,是庄子上出什么事吗?”   庄头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是来看看世子的病如何了?”   冬阳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如何?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冬阳被陆轻舟一瞪,就把之后的话都咽了回去。   庄头一脸着急,“不好,公子怕是误会了,正要去给世子打棺材呢。”   “咳咳咳。”   冬阳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个不停,暗自感叹,不愧是公子,牛啊。   陆轻舟头疼的抚了抚额,完了,这下是真完了。   亏大发了。   该怎么哄才能在人离开之前哄好呢?   几天前,林致清要回鹿山书院念书,就与陆轻舟同乘一辆马车离开。   沉默良久,林致清才低着头,怯怯的开口,“世子殿下,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陆轻舟挑眉,思忖了一会儿,笑道,“除了你哥哥那个人以外,求人办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可想好了吗?”   林致清迟疑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想好了。只要不伤到林家,不伤到我的家人,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陆轻舟笑了笑,“简单,以后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好,不会伤到你哥哥的。”   林致清迟疑的瞧着陆轻舟,想着这是他哥哥的朋友,应是不会骗他的,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此后,林致清无数次后悔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个大尾巴狼,阴险,太阴险了。   林致清求陆轻舟的事就是让林致远先别那么早回家,因为林家都想好好给林致远过个生辰。黛玉更是早早就准备起来了,想着等林致远回来,给林致远一个惊喜。   陆轻舟听了也就应下来了,其实就算林致清不答应付出代价,这样的忙陆轻舟也是会帮的。   可惜孩子还是太小,容易被坏人骗,这就被陆轻舟骗走了一个条件,还立了字据,不认都不行。   陆轻舟骗小孩骗得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还表现得特别勉为其难的装一下病。   于是就有了这两天的事,距离林致远的生辰也差不多,陆轻舟也刚好被识破了。   陆轻舟连忙让影三去给林家送一个信,就说林致远已经回去了,才他们藏藏。   影三也明白,也想给林致远好好过个生辰,骑上马跑得飞快,生怕错过一点。   好在影三超过了林致远的马车,早早地将信带给了林府。   一时间,林府马上就忙了起来,匆匆恢复好原状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林致远气冲冲的回来,也没过多注意就回了房间。   又累又气,林致远躺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林致远睡得沉,不知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地听见析木跟他说解了衣裳再睡,就乖乖的照做了。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林致远才悠悠转醒。   林致远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静坐了一会儿,醒了醒脑子,才猛然想起来,陆轻舟说的是林家有点事,要瞒着他。   林致远皱眉,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事,想了好久都想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林如海要瞒着他。   林致远换好了衣裳,就踱步出来,去了林如海的主院。   巧的是昨日林如海的户部正忙,昨夜就留在了户部休息,没有回家。   林致远就算是去得再早,都没办法见到未归的林如海。   林致远蹙眉,闷闷不乐的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多时,析木端着东西进来,伺候林致远洗漱。   林致远旁敲侧击地问析木林家最近的情况,可是析木就像一根木头一样,林致远说什么都是一声不吭。   只有林致远快急了的时候,析木才会出声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气得林致远额头青筋暴起。   析木见势不好,麻利得端着用过的水跑了,把林致远直接气笑了。   他也就没在家不到半个月,这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 第110章 君子如兰   林致远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不一定就是朝堂上的事,将事情又重新串了一遍,才有了点思绪,至于对不对,晚间验证一下就好。   林黛玉本来等着林致远过来问她的,就连怎么答都思虑周全了。   结果林致远一天下来特别正常的做事,忙得脚不沾地的,弄得林黛玉都有些不可思议,只能精心观察着。   林致远在偶遇林黛玉两次后,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只是林致远并不打算拆穿,甚至还有些期待。   *   转眼就到了四月二十四林致远的生辰,昨个夜里,泊明泊泽就带着人连夜把生辰要用的东西装点好了。   也是人手充足,又有条不紊,众人也没用多长时间,更是小心的没有发出动静。   清早,林致远换上了析木送来的衣服。   一件青色长衫上绣着别样雅致的竹叶银纹,袖口若隐若现的兰花镶边暗纹,衬得人更加高挑清雅。   林致远摩挲着衣服上熟悉的纹路,如珍似宝地瞧着,走路的动作都比往常温柔了些,强压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勾出一抹轻浅的弧度。   只是高兴过后又是心疼,林致远强压着欢喜,淡淡的训斥,“此等小事以后还是莫要让姑娘动手,累到了就得不偿失了。”   析木敷衍的应了,心中却明白姑娘要做什么,谁敢拦着。   还有可不可以收一收你的嘴角再来训斥。   秦王与温览早早的就来了,丰厚的生辰礼一箱箱往林府抬,也亏得是早,不至于太引人注目。   林致远看着那些孤本字画,都有些怕温览把家底掏空了,旋即就盘算着有什么生意拉上温览。   秦王与温览一同在林府用了饭,与林如海一道去了府衙。   不多时,镇北王府的贺礼也到了。或许是占着恩人的名头,镇北王送的特别大方的,不过也没有逾矩。   逗趣的是长公主府来的书信,长公主怕有人眼红,想着等晚间再偷偷给他运来,还特意在信里写了已经训斥过陆轻舟了,让他不要生气。   林致远收到信,也是哭笑不得,他确实没有想到陆轻舟也会参与进来,现在明白了,倒是也没有太多生气。   贾府这次倒是没像黛玉生辰一般摆架子拖到了午间,王熙凤带着三位姑娘早早地送来了一份礼。   林致远笑着将人迎了进去,让管家仔细记好单子,收敛入库。   王熙凤跟着林致远聊着说是迎春的亲事正在相看着,已经有了一个人选,想麻烦林致远帮忙看看对方人怎么样。   林致远听罢点了点头,笑道,“到底是自家妹妹,若能帮上什么忙,也是好的。”   王熙凤松了一口气,看林致远的样子到底是没有迁怒到大房身上。   “他哥给她相看的是一个父母双亡的举人,家里还是有些许的底蕴的,听邻里说这人的性子还算不错,迎春嫁过去就是主母,也不至于受了委屈。只是他哥还没敢跟人说要议亲呢,就是怕人家看中的是背后的贾家才同意的。”   林致远挑眉,有些意外贾琏相看的不是有官身的人家。   王熙凤也看出来林致远的疑惑,随即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原本是想相看一个的,可是清贵人家是看不上贾府的,武将中又怕迎春木讷的脾气受了委屈。倒是有人愿意看在贾府高门的份上求娶,可是这种人终是不可靠。”   林致远蹙了蹙眉,“那低品阶的清贵人家就没有求娶的吗?”   想起这个王熙凤就生气,低低的啐了一口,“还不是他的好弟弟,嘴上没个把门,与人出去吃酒,胡说姑娘家的事。关键是还把他现在还在贾府的内纬的事说了出去,三个姑娘的闺誉怕是都毁了,清贵人家哪里看得上。”   “你琏表哥气不过,把他叫过来狠狠地打了一顿,最近因为这事在家里闹得凶呢。最后还是老祖宗出面训斥了两人一番,你琏表哥气得就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老祖宗气得让宝玉回去思过。三个姑娘也都气得不轻,最近都在躲着他走。”   林致远叹了口气,“我也说不上什么话,嫂子与表哥都是有成算的,自会为大姐考虑着。”   王熙凤听林致远提起孩子,眼底的恨就更是藏不住了,贾府的姑娘们闺誉已经毁了,这是无法挽回的事,可大姐的闺誉却可以周旋,万不能再毁了。   王熙凤苦笑,“你也就你能想起我们大姐,如今孩子见名字都还没有,你琏表哥想让人取个好名,可事情太多就搁置下来。”   林致远笑着安慰道,“好事不怕晚。琏表哥第一次做父亲,名字这种关乎一生事,自是会慎重考虑。”   王熙凤笑着点了点头。   林致远顿了顿,又重新开口道,“至于迎春的事,我会帮忙看着点。只是你们可想好了,迎春要是低嫁了,以后贾府的姑娘要想高嫁,那几乎是不大可能了。”   王熙凤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致远,先帮忙看看吧,要是合适,我和你哥也就认了。我们也不指望迎春能帮衬家里,就她那木讷性子,过得好就行了。”   林致远笑得开怀,能说出那种话,就证明他到底是没有看错人。   午间,陆轻舟与朱深裴云星他们前后脚来了林府。   陆轻舟送来了一副上好的汉白玉棋盘与一把凤尾焦琴,却只得了小崽子淡淡的瞟了一眼。   而朱深裴云星送上的幽兰与青玉萧,却得了林致远的青眼。   “知道你最喜欢空谷幽兰,但是这兰花已经是伤了,在待在谷中怕是养不活了,送给你作伴正好。”   林致远笑笑,欣喜的看了又看。   兰花虽是伤了,但到底不及根脉,林致远觉得他可以养活它。   朱深撇了撇嘴,看着林致远快要溢出的欢喜,笑道,“君子如兰,幽谷长风,宁静致远,你倒是应了这句话。”   裴云星笑着拉过林致远到了空无一人的侧屋,拿过青玉萧,后退了几步,不知碰了何处,萧尾蓦然就显出了一把短刃。 第111章 哥哥,我错了   林致远怔愣片刻,旋即就笑了,“先前我还想问你呢。你明知我向来不会乐器,却送来了一把箫,是什么意思,倒是不曾想其中还暗藏玄机?”   “你就要去苏州了,就算有侍卫仆从,一路上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真遇上了什么危险,我希望你可以先自保,至于善后什么的,我信你总会有办法的。”   林致远笑笑,“那是,我什么时候吃过亏啊?”   裴云星气笑了,“是,你从不吃亏,你只是不在意自己身子而已。”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心虚地抱着萧转身出了侧屋。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满脸开心出来,缓缓低垂下眸,眸底酝酿着无尽的风暴。   尽管陆轻舟努力克制,可是翻飞的心绪总是阴暗的叫嚣着,他应该是我的才对。   倏地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抬头就正对上了那双明亮璀璨的眸,还有微皱的眉,冲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你在想什么呢?刚叫你都不吱声。”   陆轻舟摇着头笑了笑,“没想什么,就是觉得你今日很开心。”   林致远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笑道,“也还好吧,我要是不开心,你们的这番功夫不是白费了吗?”   陆轻舟小心试探道,“你不生气了吗?”   林致远朝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生气了,你能进门?你们一个个的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陆轻舟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这次去苏州,你把影三带走保护你吧,就当是这次我给你的赔礼。”   林致远挑了挑眉,“我就是去一趟苏州,怎么都开始给我塞人塞东西的,就像是我回不来了一样。”   陆轻舟沉下脸,训斥道,“净胡说。你等着这次回来的,要是又病了,我就伙同温先生把你绑在床上,你这辈子就别想起来了。”   林致远不悦地蹙了蹙眉,敷衍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反应怎么这么大,干嘛?”   陆轻舟提高了音量,“林致远。”   众人纷纷看过来,林致远尴尬的拽了拽陆轻舟的衣角,示意他控制一下音量。   陆轻舟淡淡的扫了林致远一眼,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量,似笑非笑道,“他说,他这次就不回来了。”   林致远一脸震惊地看着陆轻舟,恨不得冲上去一巴掌呼死他。   欠,真是太欠了。   林致远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世子殿下,我劝你还是给熊猫留点口粮吧。”   朱深蹙眉,“致远,你这次想留在苏州吗?”   “不是。”林致远摆了摆手,“是他听错了,对吧,世子殿下?”   “对,是我听错了,他说的是就好像他这唔……”   林致远笑得一脸和善的堵上了陆轻舟的嘴,“世子前几日病了,如今还没好,所以净说胡话。我带他先去休息,你们继续玩啊。”   林致远拉着陆轻舟就往外走,陆轻舟也任由他拉着一脸得逞的笑意的跟在身后。   林致远把陆轻舟带到了侧屋里,就松开了陆轻舟,上下打量他。   “行啊,陆轻舟。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还会这手呢?告状是吧,你挺厉害啊。”   陆轻舟笑了笑,“那是不是你先说错话的?”   林致远心虚地闭上了嘴,换上了一副乖巧的样子,小声嘀咕道,“我就是说错了一句话嘛,你也别得理不饶人啊。要是你一说出去,我就去不了苏州。”   陆轻舟不为所动,“你该长长教训了。”   林致远一脸讨好的笑了笑,“世子?殿下?我就这一次,你就放过我呗。我准备了好久了呢。”   陆轻舟晃了晃神,不自在的别开眼,“别想躲过去。”   “陆轻舟!”   林致远提高了声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燃着烈阳。   陆轻舟静静的盯着林致远,一双凤眸漆黑如墨,就好像所有伪装都在这双眼睛像无所遁形。   良久,林致远泄了气,一如初见一般拉住了陆轻舟的衣角,一脸屈辱的低声道,“哥哥,我错了。”   风吹动薄纱轻舞飞扬,渐生涟漪的心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狭长的凤眸闪过偏执的痴迷和占有,却又在下一秒克制着回归平静。   陆轻舟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压制了幽暗的情绪,没有吓到林致远。   致远,其实我很小气的。既然你勾了我的魂,就留下你的心给我吧。   陆轻舟静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心上人,眼似新星,眉似弯月,好似漫天星河都不如他璀璨亮眼。   眸中纯粹懵懂的光,干净得不曾沾染一点风月,却让人寤寐思服,挥之不去。   陆轻舟轻笑着拉过林致远,握住了他的手,“知错了就好,以后要好好在意自己。”   我想跟你长久地走下去。   所以快点长大吧,致远。   我有些等不及了。   林致远也没多在意陆轻舟渐渐深邃的眸,只知道自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不会再对上众人的谴责又幽怨的视线。   一人这样其实也还好,他能撑住。可今日的人来的太多了,一群人这样的话,林致远打了个寒战,不敢想不敢想。   傍晚,林致清从鹿山书院赶了回来,送上了他的礼物,是一个小崽子自己亲手雕的玉像。   模样与林致远有七八分像,神韵也有五六分相似,林致远新奇的不行,特意找了一个锦盒放了进去,好好保存了起来。   何霁,慕斯尘,叶世安先后过来送上了他们的心意。林致远欣然收下了,还笑眯眯地留他们下来用饭。   慕斯尘特意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悄悄地向林致远告饶。   不曾想却惹了陆轻舟的眼,被陆轻舟瞪了回去,慕斯尘一脸莫名奇妙却又不敢言。   晚间,上衙的人都回来了,众人聚到了一起吃了顿饭。   待用过饭后,林致远乐呵呵的走到慕斯尘面前,却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跌倒慕斯尘身上。   指尖上的奶油顺势抹在慕斯尘的脸。   旋即林致远一脸惊恐的起身道谢,然后退到温览身边看戏。 第112章 真狠心啊   温览瞧着淡定地喝了口茶,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调皮罢了。改日同慕大人喝杯茶,顺便关心一下小慕大人的亲事如何了?   叶世安瞧着慕斯尘的脸忍着笑刚要说话,就被林致远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连忙咽了回去。   慕斯尘看着周围人忍笑的模样,不解的摸了摸脸,却摸到了一手奶油,顿时哭笑不得。   林强憋着笑递上了一方帕子,给自家大爷善后。   慕斯尘缓缓擦掉脸上的奶油,笑道,“真是个冤家,你是不吃一点亏啊。”   林致远笑嘻嘻的从温览身旁出来,“亏可不好吃,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众人都看着林致远难得的幼稚,稀奇的不行,自是无人帮慕斯尘说话。   慕斯尘也没有一丝生气,还笑着同林致远打趣,“说好的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林致远一脸无辜的笑道,“是啊,这不让你沾沾我的喜气吗?”   慕斯尘:“……”   “算了,我说不过你。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挡住慕斯尘的手,“啧,你就当我如此小气?”   慕斯尘抬眸,给了林致远一个你难道不是的眼神。   林致远咬牙,他就不该简单的放过他。   不到片刻,慕斯尘就反应过来了,立马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缓缓靠近林致远,“哥就知道,你最是大度了,根本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走之前,翻一翻我给你的礼物,有惊喜。”   林致远心中了然地笑笑,没有说话。   “大爷,叶将军送了礼过来就走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怎么没有请进来?”   “叶将军,说是有事就先走了,拦都拦不住。”   林致远扫了一眼陆轻舟,打趣道,“你怎么整日这么闲,莫不是你把活都安排给手下人了?”   陆轻舟淡定的抿了口茶,“叶将军或许是不想让你惹了人眼红?”   林致远沉思片刻,笑道,“我也是瞎操心,你们一个战场上出来的自是有同袍之谊的,哪里会有人为难他?”   陆轻舟笑着打趣,“同袍之谊与救命之恩在他眼里,还不知哪个重要呢?改日他在因为你捅我一刀,我不是冤死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要真有那一天,哪里就用得上别人动手?”   “啧,真狠心啊。”   析木在林致远耳边耳语几句,林致远平静地道,“先入库房吧。”   林如海离得近,自是听到一些,“先列个单子,单独放到一间库房里,明日我把单子呈上去,这件事要过明路。”   林致远点了点头,在座的人也猜了个大概。   良久,林致远才陆陆续续的送走了所有人,清点好太子殿下送的礼品,将礼单交给林如海。   礼单上的东西倒是不算逾矩,只是有些到底是皇家的东西必须过个明路才行。   随后,林致远翻了翻慕斯尘的礼品,从木盒的夹层中抽出了一封信。   先前,陆轻舟给了林致远想要的平原侯府的消息,林致远才知道这平原侯府也是一个深坑。   这个假千金蒋蔻原本议亲要嫁的人竟是中山狼孙绍祖,也亏得是真千金回来才搅黄了这门亲事。   然而这门亲事平原侯府却是没有退,平原侯府的根基已经败落了,而平原侯本打算用联姻为嫡子铺路。   原本是打算牺牲女儿,却不曾想多年养的女儿是假的,这样平原侯就更少了负罪感,想把养女嫁过去。   多年久居后宅的蒋蔻又怎么会不明白平原侯的想法,当晚就悄悄的离开了。   之后,就是林致远看到的那一幕,蒋家兄妹劝着蒋蔻回去,几乎占尽了好名声,而蒋蔻则无情地决然拒绝了。   或许是出于好心,也或许是出于愧疚,蒋蔻给蒋婉捎了一个口信,将事情原原本本都说了一遍。   只是蒋婉并没有全信,只是简单地留意一下,依旧住在平原侯府,享受着空中楼阁的幸福。   年节时,蒋蔻带着一个庄稼汉进了蒋府的门,原本她打算今日就算全了养育之恩,年后就离开京城,去过简单的日子,只是她没想到平原侯如此丧心病狂。   平原侯让人把庄稼汉打死,扔去了乱葬岗,又让人验了蒋蔻的身,将蒋蔻关了起来。   蒋蔻整日绝食,直到蒋婉悄悄的给她送了信,让她吃点东西,等到晚间她会去同她一起离开。   只是蒋蔻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蒋婉,却等到了她的哥哥蒋宇。   蒋宇对着蒋蔻一顿讥讽,又给她灌下了昏睡的药,蒋蔻绝望的闭上了眼。   良久,蒋婉溜了进来,看到晕倒的蒋蔻吓得不轻,探了探鼻息,才狠狠地松了口气。   蒋婉背上了瘦弱的蒋蔻,谨慎的将她带走,只是两个人的目标太大了,两人很快就被发现了。   蒋婉将蒋蔻藏到了粪桶中间,又铺好了稻草,才将人引开。   最后,蒋婉被平原侯抓到,而蒋蔻在蒋婉的安排下,顺利的离开侯府。   醒来的蒋蔻知道就算是官府,也管不了家事,她要告也就只能告蒋府草菅人命,而她作为养女从一开始会低一头,最后很有可能就不了了之。   但蒋蔻还是想拼一把,为自己也是为蒋婉。   只是她还没到官府,就被慕斯尘拦了下来。   林致远看了陆轻舟给的消息,特意给慕斯尘去了信,而慕斯尘得了信就听林致远的话守在了顺天府的门口。   没有两天,慕斯尘就守到了蒋蔻。   林致远又寻了个人,意外的发现了被打死的庄稼汉报了官。   天子脚下有人行凶,顺天府顺理成章地受理了此案,顺藤摸出了蒋蔻。   而蒋蔻一直表现得吞吞吐吐的,直到府尹说用刑,蒋蔻才全盘托出。   平原侯被顺天府府尹召去,以为是蒋蔻报得官,于是积极的渲染蒋蔻的不孝,而围观的群众却是以为他是看事情暴露,恼羞成怒才会放弃养女。   最终在众人的强烈谴责下,顺天府府尹无奈上报天听。   几日下来,平原侯草菅人命的事就公之于众了,此后平原侯又被查出了诸多罪证,平原侯府彻底的消失在京城。 第113章 祭奠   平原侯府中人全部流放,女眷被发卖,蒋蔻想借钱买下蒋婉,林致远笑着递给了她一张卖身契,蒋蔻毫不犹豫的签了。   随即林致远就将卖身契烧了,重新换上了一张还钱的契约,笑道,“不好意思,我拿错了,应该是这张。”   蒋蔻明白了林致远的意思,哭着跪下叩谢林致远的恩情。   之后,林致远让析木把两人送去了庄子上,给了两人一个安身之所,让他们安心还钱。   而如今慕斯尘的信写得就是平原侯死在流放途中,而小侯爷顺利的抵达了流放地,又入赘到了一户地主家中苟且偷生。   林致远叹了口气,烧掉了信,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底,林致远该带上林致清启程了。   其实应该早就启程的,只是林致远想带上林黛玉去见见外面的世界,而老父亲害怕他独自一人出远门,照顾不过来。   原本林致远都争论赢了,可是林如海在他们整理东西的时候,露出了一副留守老人的可怜样,黛玉就心软的留下来了。   气得林致远晚饭都咬牙切齿地多吃了一碗,把自己撑到了。   林致远在走之前,给人都送了信,写好了离开的时间,叮嘱他们不要来送。   其实林致远这样就是怕有人再像之前的朱深裴云星他们两个一样轮流派人盯着林府,在他走的时候,又匆匆赶来送他。   秦王与温览在收到信之后,在临走的前一晚来了一趟,不容拒绝地留下了秦一秦七。   朱深则怕林致远打他派了个小厮过来,小厮学着朱深的口吻道,“我知道了,我和裴云星那天正好有事,就不去送你了。”   其他人收到信,倒是没有回复,只是走的这天,人来的不少。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得笔直的朱深,笑得一脸和善,“有事?不来了?”   朱深一脸无辜,“是啊,我这不是在观察百姓的生活吗?我又不是来送你的。”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一巴掌呼在朱深背后。   “啊,你打我干嘛?”   林致远学着朱深一脸无辜,“我打的是骗子呀,朱深又不是骗子。”   朱深自食恶果,一脸委屈巴巴的。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醉香楼随你吃,一律五折。”   朱深眸子亮了亮,笑眯眯道,“成交。”   寒暄过后,林致远就登上了船,看着远远骑马赶来的陆轻舟,随意的挥了挥手。   坐船坐了一个月,林致远天天带着林致清研究棋盘,弄得林致清看见四四方方的格子就头疼。   好不容易上了岸,林致远就带着林致清住进了一家附近的客栈。   夏日里多虫鸣,客栈院子中的树郁郁葱葱,天色却灰蒙蒙的。   一阵微风拂过树叶尖带起沙沙的响动,在这静谧的夏夜中,更显得环境清幽寂静。   林致远静立在树下,微微抬头,透过茂密的竹叶看向漆黑如墨的夜空,月薄星稀,云淡光冷,一片寂静。   良久,林致远翻上围墙,茫茫月色下,一抹青色衣摆自顾自地垂下。   借着月影,林致远坐在墙头,像极了九天下凡的神仙,淡雅的青衣映在月光中,倒显出几分清冷。   墨发轻轻地披在肩头,只用一支白玉簪束着,青玉箫在手,望着头顶的一轮明月。   或许是近乡情怯,林致远频频的想起贾敏,想起幼时的事,回忆一切都是清晰又明朗。   可是他终究是长大了。   秦一瞧着林致远静坐在墙头,并没有打扰他。   他明白林致远的心思,也知道他最需要安静。   良久,林致清揉着眼,拿着披风从屋中出来,“哥哥,穿件衣服吧。”   林致远回过神笑了笑,从墙头上翻下来,抱起一脸惊讶的小崽子进屋。   “不穿了,睡觉了。”   六月中旬,林致远才到了林家的苏州本家。   林家的族长亲自过来迎接林致远,说是早就收到了林如海的信,林如海在信中托他照看一个这两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孩子。   林致远笑着谢过了族长,又表明了来意。   族长笑着应下了说,本就是自家人,又不是什么大事。   林致远安顿好林致清,又买了许多祭奠要用的东西,然后带着秦一去了贾敏墓前。   到了地方,秦一就自觉的离林致远远了些。   林致远摆好了祭奠的东西,用火折子点燃了纸钱。   清风不大,不至于吹熄了火苗,却稳稳的带去了来人的思念。   “母亲,不要担心。父亲,黛玉,还有我,我们都很好。父亲在京中如鱼得水,黛玉身体也好了不少,我在京中有很多人护着,又交了许多朋友,我很喜欢他们。”   林致远顿了顿,笑道,“母亲一定很担心贾府吧。儿子觉得贾府还有得救,琏表哥就挺好的。听说母亲曾经还抱过他呢,母亲应该是记得的。这次琏表哥给了我些银钱,说是让我代他来看看母亲,等他空闲下,或许他就亲自来了。外祖母身子也还算硬朗,只是外祖母太过偏爱宝兄弟,或许迟早会出什么大事。”   “贾府的姑娘名声虽然被毁了,但到底还都是好姑娘,儿子会帮忙运作一下的,母亲安心。后年,儿子就要参加科举了,母亲还是先操心操心儿子吧,最好能保佑儿子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若是儿子将来中了状元,儿子就来母亲这还愿,毕竟求神拜佛的,哪有独独在乎我一人的灵验呢?”   林致远边说边往火盆送纸,眼泪悄悄地溢出了眼眶,砸进了土地中,晕开了一片。   “母亲,当年留下的那个孩子长大了,母亲应该是有点印象的。他改名了,还是我改的呢,他现在叫林致清了,很好听吧。这孩子还算是不错的,性子没有因为被忽视而长歪,脑子也是个聪慧的,当然了他还是不如我聪明的。现在那孩子也活泼了许多,我想让他做母亲的孩子好吗?” 第114章 相信母亲也会如此   林致远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一如往常一般撒娇,“母亲,若是不愿意,就入梦告诉我一声。母亲不来,我就当您默认了。今日其实就是我想同你说说话,明日致清入了母亲名下,我就带他来看看您。”   “还有啊,我又见到幼时想带回家的那个小哥哥了,只是人家如今是世子,怪不得当初不肯跟我回去呢。”   林致远自说自话了许久,才缓缓直起身,叹了一口气,“母亲,我好累啊。”   “不过我还能撑得住。”   “或许,明年就会很忙了,儿子要是来不了了,母亲一定不要怪罪呀。天色已晚,儿子明日再来。”   林致远看着火盆中的火完全熄灭,才慢悠悠地走到秦一身边,笑道,“回去了。”   秦一看着林致远泛红的眼眶,静默的点了点头,没有拆穿他小主子佯装的平静。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抹鲜艳的绿色悄然地挣脱死寂的束缚,目送着他们远去。   初夏的风懒洋洋的拂过林致远额前的碎发,安慰着红肿的星眸,随后又顽皮地带起发带缠绵起舞。   次日,林致远一夜好眠地醒来,失落了片刻后,才收拾好了自己。   林致清被析承的照料着换好一身上好的轻衫,收拾得雅致又得体,随后在林致远与族长的帮助下完成了仪式。   林致远牵着林致清到了贾敏的墓前,磕了几个头,尽了孝道。   临走时,林致清在墓前埋下了一只草编的蚂蚱和一截梅枝,又躲过了林致远视线悄悄地埋下了一张写着蝇头小楷的纸,磕了一个头。   母亲,若您泉下有知,就请原谅我的冒犯。如果有一天只能在贾家与哥哥之间选一个的话,我和姐姐一定会选择哥哥,相信母亲也会如此。   林致远面色平静的站在墓前,良久才牵着林致清离开。   林致远在再三族长的挽留下,才在苏州多留了一些时日。   只是林致远到底是不喜的,毕竟林府如书中落败后,这些人都隐形了。   林致远如今留下也是想看看其中是否有隐情。   族长的大儿子林邱因着是家中长子,性子又过于刚直,不会说话而被族长留于家中做了族学中的教书先生。   而族长的小儿子林锦则为人圆滑,靠着家底做起了小生意,如今的日子倒是潇洒恣意。   许是职业病的原因,林邱第一次遇见在院中玩耍的林致清,就把小崽子说教了一顿。   之后又在问询林致清功课时被打了脸,一来二去两人就熟络了。   林致清甚至在好几次琢磨不定时,带他来问了林致远。   许是林邱见林致远谈吐不凡,便起了交谈的心思,三天两头地往林致远的院中跑,弄得随行的人都认识他了。   因着林致远京城财神爷的名号,林锦也匆匆的赶了回来。   士农工商,商本末籍。林族长因着小儿子从商,怨气颇大,整日都对林锦挑剔得不行。   林锦无奈,只能在外摆了宴,宴请林致远。   林致远本意不想去的,可是林邱来得过于频繁了些,林致远实在是招架不住,便赴了约。   苏州最大的酒楼不似京城的醉香楼一般热闹,倒是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温柔雅致。   林致远刚踏入酒楼,就有林锦的小厮迎了上来,带着林致远入了包厢。   林锦见林致远来了,连忙站起来拱手笑道,“林老板,久闻大名。”   林致远了然一笑,回了一礼,“老板倒是谈不上,只不过是个东家罢了,应是我叫你才对。林老板,久等了。”   林锦笑了笑,将菜单递给了林致远,“苏州的菜品才不如您醉香楼的精美可口,不过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您可以一试。”   林致远将菜单推了回去,笑道,“我久不在苏州,自是不知哪些菜可口,就劳烦林老板推荐了。”   林锦笑着为林致远介绍几样菜品,又勾画了一些点心,才让店小二下去。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端得是不动如山。   良久,林致远的茶见了底,林锦的一个丫鬟越过林锦上前,抢在林初之前倒上茶,又矫揉造作地递到了林致远面前。   林锦不悦地皱了皱眉,看着林致远欲言又止。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看着林锦紧张的模样,笑道,“林老板,我是不怎么喝外面的东西的?”   打扮娇艳的丫鬟脸色当即白了几分,刚要站不稳,就被影三拿剑柄扶住。   林锦的脸都快被丢尽了,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看到林致远平静如水的模样,林锦才送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笑道,“应该的,这是我的疏忽,只盼您不要短了胃口。”   林致远笑了笑,“那倒是不会。”   听着林致远意有所指的话,林锦心疼的摸了摸腰间的钱袋。   不过片刻,林锦就送开了钱袋,正色道,“林东家,我想与你合作,将京城的菜品引到苏州。”   林锦微眯着眼,“我酒楼的名字可以改成醉香楼,至于分成我也可以接受五五分账。”   “条件。”   林致远淡淡的看着林锦,神色平静地让林锦心惊。   “我想让致远劝劝父亲,让大哥去京中科举做官。”   林致远浅笑摇头,“你怎么就知道,我可以劝动你父亲?”   林锦苦笑,“父亲对林叔父很是敬重,只要致远说是林叔父的吩咐,父亲会听的。”   林致远静坐了片刻,才笑着应了下来。   只不过林致远说等他真劝好了,才会签下契约。   林锦听后很是高兴,与林致远聊了许久,喝了不少酒,才散场。   林致远又寻了个马车,把林锦放到上面,才懒洋洋的卧在回去的马车上休息,而林初与影三却把马车赶得飞快。   不多时,马车就到了族长家。林致远慢悠悠的下了马车,看着林府的牌匾,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冷笑。   次日,一声奸细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晨曦。   林致远缓缓松开怀里抱着的林致清,坐起伸了伸懒腰,才缓缓勾起一抹笑。   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至少让人睡了一个完整的好觉,也不往林致远看着林致清,防了他一夜。 第115章 空有执念,毫无底线   林致远收拾好自己,看着镜中自己眼底微微的青黑,不悦地蹙了蹙眉。   良久,就有人来叫兄弟两人去前院。   林致远什么都没问,就笑着应了。   正院的气氛安静肃穆,看着倒是相当庄严,当然如果忽略院中央的尸体就更好了。   还好,林致远自来时就用布条挡住了林致清的视线,又让秦一抱着人过来,才不至于让小崽子做了噩梦。   林致远看着地上的尸体,感叹道,“啧,真狠啊。好歹也算是花容月貌,怎么就一刀毙命了呢?”   族长轻声咳了咳,才缓缓开口,“家门不幸,出了如此祸事。今日把大家聚到一起,就是要查明真相。”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找了个椅子,自顾自的坐得稳当,一脸闲适地听着族长的训话。   族长看着林致远如此也是蹙了蹙眉,不过倒是未发一言。   “此人是何人院里的?”   林锦看着尸体,蹙了蹙眉,飞快的扫了林致远一眼,才开口道,“父亲,是儿子院里的。”   族长冷着脸,质问道“你昨日做了什么,又去了哪里?”   林锦听着族长冷冽的语气,烦躁的皱了皱眉,“昨日,她随我去了酒楼,惹了我的贵客,我就让小厮先把她带回家了。本想着回家再处理她,不曾想我昨日醉了,而今日她就没命了。”   林族长蹙了蹙眉,“如此看你与你的贵客都有嫌疑,你的贵客是何人?”   林致远唰的一下打开了扇子,轻轻地摇了摇,勾起了一抹冷笑,“是我,我就是他的贵客。”   林族长看着闲适惬意的林致远,眸光闪烁,“致远,可是知道凶手是谁?”   林致远笑着合上了扇子,“族长不如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再告诉族长这凶手是谁。”   族长不悦蹙了蹙眉,良久才点了点头。   “当初,族长为什么不让林邱进官场,又为什么特意让我父亲来做这个坏人,让林邱以为都是我父亲才耽误了他的青云路。”   族长蹙眉厉声道,“致远,你胡说什么?”   林致远笑着迎上他的目光,平静的回道,“我在问你为何如此做?”   族长死死的盯着林致远,“这和今天有什么关系?”   林致远笑了笑,“你猜呢?”   “林致远!”   林致远乖巧的点了点头,“别叫得太大声,很吵的。林邱你怨恨我父亲,想借着路遥皇帝远而毁了我,只是你没想到怨错了人吧。”   林邱缩在人群身后,像是一条怨毒的蛇,幽幽的开口,“你什么意思?”   “你早就搭上了林锦的丫鬟了吧。这几日或许是试探,或许是踩点,你摸清了我的作息规律,又知道我不喜香粉的味道。所以整日到我院中,直到我不堪其扰,躲了出去,你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只是你没想到我不沾女色,也不会委屈自己接下那个丫鬟倒了的茶,甚至直接下了你弟弟的面子,所以你的计划有变。”   “而这个丫鬟作为这场计划中的唯一一个利益受害者,她知道她要面临着被发卖的命运,所以她找上了你。她手里应是有你的把柄的,而你骨子的执念绝不会让你在未做官前,留下什么污点,所以你下手了。”   林邱缓缓走出来,笑着俯视林致远,“很精彩,但是都是你的猜测罢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灼华公子,没有证据的话,我就可以告你诽谤了。听闻灼华公子为天下学子表率,不会知法犯法吧。”   林致远在椅子上坐得稳当,林邱还没近身就被林初隔开了。   “行凶的匕首应是找不到了,毕竟要挖空一个井,费时又费力。被血液喷溅上的衣服应该也是烧掉了吧,毕竟太明显了。墙面应该也新刷了一下吧,你可真累。但是有一样东西你应该是忘记了。不,应该说是你故意留下了,毕竟那是你唯一的心血。”   林致远接过秦七递来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手写的治理图鉴。   林致远笑了笑,“到底是可惜了,空有一身才学,却无处施展,这是一件憾事。但是作为一个空有执念,而毫无底线的人,你不入官场,倒是你父亲为天下百姓做的一件好事。”   林致远随手翻开图鉴,在书中间赫然是点点喷溅的血迹。   “林邱公子,需要验验笔记来证明一下你是否清白吗?”   “哈哈哈,林某技不如人,可是你为什么就怀疑到了我?”   林致远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林族长会如何做。   族长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苦笑良久才苦笑道,“原来这场祸事起因是我。”   “致远,我明白了,我会将林邱送入官府。”   林锦一惊,“父亲,她只是一个不安分的丫鬟罢了。若是把大哥送去官府,大哥就真的被毁了。”   林致远笑着看着这一幕,感叹道,“倒是兄友弟恭。你哥哥往你身边安了探子,你都不介意。”   林锦咬牙,朝着林致远磕了一个头,“灼华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求您放过我哥哥吧。他只是一时想岔了而已,如今心结已解,他会变好的。”   林致远连忙起身,躲过了林锦的大礼,无辜的笑了笑,“我看族长的。”   林锦又开始求他的父亲,“父亲,三思啊。您不是最喜欢哥哥了吗?”   “闭嘴,”族长佝偻着身子,仿佛一下子就老了许多,“还请致远看在往日情分上给我些体面,让我带着逆子与那书一同悄悄地去官府,如此林家也不至于被钉在耻辱柱上。”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让影三将书递了过去,族长接过书,摩挲细读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致远,你有你父亲保你,你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族长就将书扔进了水井中。   林致清不知何时摘下了被泪水浸湿的布条,死死的盯着飞起的书,红着眼死命的在秦一怀里挣扎。 第116章 你吓到他了   林致远拍了拍林致清的肩,把他抱了过来安抚。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小崽子在林致远怀里哭得抽抽噎噎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厥过去。   林致远轻抚着小崽子的背,坐回椅子上,笑道,“我怎么就把你养成了一个小哭包呢?动不动就掉金豆豆的,也亏得是年纪还小,不然我怕不是要被人笑话死了。”   林致清抹了抹眼泪,努力勾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看的林致远先是怔愣了一瞬,片刻后又轻笑着摇了摇头,“现在笑不出来就算了,倒也不必如此勉强自己。”   林致远将小崽子放在椅子上,笑着走到林邱身前,一个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啪得一声径直落在林邱的脸上。   林锦过来阻拦,林致远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林锦脸上,秦七顺势就压住了被打得怔愣的林锦。   “够了!”林初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嘶吼的族长。   “啪!”   林致远甩了甩刚打了林邱的手,看着被秦一压着跪在他面前的林邱,无辜的笑了笑。   “我五岁就见过有人死在我面前,十四岁我就杀了几十个总督府的亲兵,你说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自信,敢用一个死人来暗算我呢?”   林致远蹲下身,死死的掐住林邱的脖子,一脸平静地暗自用力,“用我弟弟来接近我,可以,这没问题,但是你吓到他了。”   林邱脸色涨红,缺氧的窒息感伴随着惊慌猛然从大脑炸开,他丝毫不怀疑林致远会直接杀了他,只能本能地不停挣扎。   林初看着这一幕打了个寒战,手下用力压住族长,心中却不停地感叹还好,他识时务。   一个小厮见势不好,忙上前劝道,“还请公子三思,他们不值公子如此动怒。”   话音刚落,林致远面无表情的收了手,一脸无辜地从影三手中接过帕子,细心的擦了擦手,又顺势将帕子扔到就近的林邱脸上。   看着咳个不停的林邱,还有一旁面色复杂的两人,林致远勾起一抹嘲讽的淡笑,“啧,原本打算送一个进去的,不过真是没想到你们一家人如此相亲相爱。杀人,包庇,诬陷,诽谤,这下官府的业绩应该是直接达标了。”   轻飘飘的话音落下像是在开玩笑一样,但却让三人莫名的感觉到了一种审判的压力。   林致远笑得一脸戏谑,伸手抱起林致清,将他的脸扣到了怀里,喊道,“影三,带着人进来吧。”   不多时,林致远就逆着官兵的人潮,径直地踏出了这个可笑的林府。   走到府外,林致远才放下林致清,对着身边一个身着小厮服饰,面色黄黑,还佝偻着背的人淡淡的施了一礼。   “今日之事,委屈大人了,稍后我会让人将染血的书页送到府衙。”   苏州知府沈策还了礼数,笑道,“公子不必多礼。我还要多谢公子的运作,此案才能如此快的告破。”   “家门不幸,出了此等丑事,我也不过尽了我的绵薄之力罢了。还要多谢沈大人深夜而来,解我之困。”   “为人父母官,这是我应做的。而且就算我不来,我想公子也会有办法解决的。敢问公子为什么这么快就锁定了林邱,毕竟林邱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正派?”   林致远笑了笑,平静地回道,“香粉。他与致清第一次见时,身上的熏香很淡,几乎是没有的,这很符合他教书先生的形象。只是他忽略了我对致清的关心程度还有致清对我依赖的性子,从他第一次接近致清时,他就已经入了我的眼。”   沈策蹙了蹙眉,“私心想要接近公子的人有许多,林锦也是其中之一啊。”   “是啊,但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仔细地抚平了桌布的不平之处,还将地上的棋子捡起递给了我,由此可见他是一个细心谨慎的,又追求完美的人。而就是这样的人,却在见我时,衣着淡雅,身无恶疾,却总是带着呛人的香气。我很难不多心。”   “至于那丫鬟身上染上了不少他身上的香气,再加上头上与她身份性格均不相符的玉簪,所以并不难猜。”   “到底是百密一疏啊。”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这三人的罪过虽与族中其他人无关,但难免招致闲言碎语,还望沈大人可以照看一二。”   沈策笑了笑,“公子放心,是非功过,百姓心中自是有数,此案断不会引起公愤。”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我狭隘了。想必苏州在沈大人的治理下,定是民风淳朴。”   “公子过奖了,不知公子离开林府可有安身之所?”   林致远微微迟疑。   沈策顺势留人,“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就暂住府衙,我还有事,想与公子详谈。”   林致远沉思片刻,笑道,“如此就打扰了。”   沈策其实早就眼巴巴地等着林致远来了,之前苏州与扬州两地的税收一直是此消彼长,不相上下的,可是自从林致远在扬州做起了生意,苏州渐渐就变得稳居第二了。   只是林如海当时在扬州任职,沈策也没有办法去抢人,午夜梦回也只能咬牙攥紧自己的小被子委屈。   之后林如海入了京,沈策本以为一切都会回到最初,可是扬州的税收不仅没下降,而京城的税收还在稳步上升。   沈策一下子就急了,之后就日夜盼着林致远可以回来发展一下家乡经济。   听说林致远到了苏州,沈策就打定了主意,想着等林致远忙完家事,前去偶遇一下,却不曾想先一步被秦一找上了门,看见了秦王玉牌,直接被带到林致远身边。   财神爷送上门,沈策为了留住人,自然会尽心尽力帮忙。   如今把财神爷迎到了自己家,沈策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致远看着沈策时不时的傻笑模样,第一次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默默地牵着林致清离远了些,免得孩子被传染上。   沈策注意到了林致远的动作,连忙拿出来十几年前要科考时的严肃模样,有了几分作为一州知府该有的架势。 第117章 归家   或许是沈策误会了什么,林致远自从住入了知府家后,他连一只母蚊子都看不见了。   影三非常满意地写在小本本上,给主子记下了沈策这个识时务的知府。   而对此林致远却颇为苦恼,毕竟他还想见识一下苏绣的魅力,将苏绣划入珍宝阁呢。   实则更让林致远头疼的是小崽子因为这次的事又重新安静下来了。   本来林致远这次就是想让小崽子体会一下人心难测的,没想到直接用力过猛了,现在也只能让小崽子先缓缓,沉淀一下。   林致远住得稳当,知府就煎熬了许多。   他观察了林致远几天,见林致远丝毫没有什么做生意的想法,就决定主动出击。   知府到时,林致远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打着棋谱,而林致清则静静地拿着书仔细研读。   清风生于庭院,拂过树叶带起沙沙的响动,给院中认真的兄弟二人送去了一丝清凉,也让沈策都有些不忍打扰。   良久,林致远抬起头,注意到沈策,才连忙起身迎接,“棋盘玄妙,一时不察竟是入了迷,不曾注意到大人前来,罪过罪过。”   “本就是我不请自来,公子如此就折煞我了。再者公子事务众多,我就开门见山了,不如我们进屋详谈?”   林致远挑眉,笑着点了点头。   直到日薄西山,门帘才被骤然挑开,两人笑着从屋中走了出来。   次日,林致远给扬州的泊明写好了信,就出了府,按着析木的指引,买下了两处繁华地段的楼阁,而有一处就是林锦的酒楼。   林致远虽然在府衙半步未出,但吩咐的事却是一样不少。   林族长一家在林致远的周旋下,彻底在林家的家谱中除名了。   林邱草菅人命,被判秋后问斩。林老族长则没有撑过官府的板子,早早地去了,而林锦也莫名其妙的染上了赌瘾,输了一切,不久就被赌房的人失手打死了。   而林致远则从林家中选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叔伯,做了林家的族长。   为了不后院起火,林致远本就打算在苏州留下眼线,但贸然对新族长提出多留一些时日总归是不太好,而因着知府口中提出的事留下,那就在合适不过了。   所以林致远就让析木先考察着地方,幸运的是沈策就并没有让林致远等太久,就率先开口了。   当所有事都变得顺理成章了,林致远才无奈出门。   有沈策的帮助,林致远的两处店铺都装修的特别快。   泊明也在收到林致远信的当天,就从扬州赶了过来。   看着泊明四处奔波,林致远到底是于心不忍,暗自打算回去就把蒋蔻蒋婉培养起来,让那两个丫头分担一部分。   泊明在苏州招兵买马的张罗着两家店铺,林致远也苦兮兮地抱着扬州的账本,一本一本地查账。   林致清无事时,也会坐在林致远身旁陪着他一起查账。   林致远看着沉默寡言的林致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就又投入到厚重的账本中了。   陆轻舟说的没错,他终究是不能护他们一辈子,早些看明白人心也好。   人心多变,自古难测,林致远心疼却也无奈。   不过,他更愿意相信林致清,相信他弟弟一定会度过这个名为成长的过程,变得越来越好。   *   六月中旬,林初在影三,秦一,秦七三人的轮流搓磨下,武力值直线飙升。   林致远本也想凑个热闹,却被三人以各种名义婉拒。   秦一甚至都想出了他要去店铺帮忙干活这种借口来搪塞林致远。   林致远也事忙,就没有时间与他们计较那么多。   尤其是见识了苏绣后,林致远就开始从各种精致的绣品中,挑选绣娘。   其中就有一个胆子大的姑娘在集市上就拦住了林致远的路,红着脸给林致远递上了一方绣帕,磕磕巴巴的解释说,“公子,我的绣品在苏州也算是上乘的,还请公子考虑一下招我做工。”   林致远打量着绣帕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招的人可是要签死契的,你确定吗?”   姑娘的脸色白了白,良久才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只要公子不介意我带着卧病的母亲,我愿意签死契。”   林致远沉默着点了点头,让秦一留下了她的住址,就转身离开了。   晚间,林致远就问来了那姑娘的家世。   姑娘名叫何落,据说原本是一家富户的庶出小姐,前些日子因为她母亲的病症,母女被主母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如今暂住在山中的寺庙里。   何落白日里买些绣品赚钱,黑夜里就绣活,照顾母亲。也是因为听见城中绣娘的讨论林致远给出的待遇,才鼓起勇气拦住了林致远毛遂自荐。   林致远看过何落的生平,沉思了片刻,就留下了她。   次日清早,何落刚踏出寺庙,便在寺庙的门前,看见了林致远派来的林初,以及一辆普通的马车。   何落眸光闪烁,朝林初重重地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寺庙,只是转身的瞬间一滴水就悄然砸在了青石板上,慢慢晕开,与晨露融为一体。   六月底,林致远将析木泊明留下,就带着找好的绣娘与苏州菜系的厨子启程回了京城。   包下的巨船慢悠悠的在水面上行驶了一个月,林致远才见到京城的码头。   林管家知道林致远就快要回来了,就早早的派人在码头上等着。   林府的小厮在码头遇上温府的小厮,两人也是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就友好的攀谈起来。   林府这几天把家里清扫得一尘不染,上上下下都被擦了一个锃光瓦亮,时刻准备着迎接他们已经离家三月的少爷。   林致远一下船,就受到林府下人的簇拥,殷勤地都让他一度以为林家出了什么大事,直到小厮再三安抚,林致远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而温府的小厮笑着上前见过了林致远,就快速回去禀报了。   林府门房在家门口盼了又盼,才看见林家的小厮笑嘻嘻地赶着马车缓缓的向林府驶来。 第118章 你千万要回来啊   马车行至门前,林致远带着林致清从车上缓缓的下来。   一连一个月的赶路,兄弟两人脑子都有些混沌。   看到管家出来,两人一同招呼了一声,就回去睡觉了。   管家与林致远带回来的男女老少面面相觑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把他们请进了府。   也亏得是林府空房多,可以安置这些人,管家才没有打扰林致远好眠。   林致远一觉就睡到了晨曦,一醒来就见到林如海皱着眉的坐在他床前,眸底的忧愁藏都藏不住。   林致远轻抚着自己的心脏,惊恐的坐起来。   还好他是体弱多病,不是先天心脏病,不然他迟早要被吓过去。   忍了许久,林致远才缓缓的放下手中软枕,没有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咬牙笑道,“父亲,你什么事吗?”   你最好有什么大事!!   林如海见林致远醒来,脸上愁色散去,换上了一副怒目圆睁模样骂道,“小兔崽子,你说呢,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再不醒过来,老子我现在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   林致远看着外面的晨曦,诧异的挑了挑眉,一脸讨好的哄着老父亲,“爹,别生气,注意一下你朝廷命官的仪态,保持优雅。”   林如海看着还知道抖机灵的林致远松了口气,闭了闭眼,方才恢复往日的温和。   见林如海的脸色好了些许,林致远才讪笑道,“都怪儿子太想家了,就连床我都舍不得起来。”   “少来这套,你今天一天都在家给我等着太医过来,我就信太医的话。不然我就辞官,天天盯着你。”   林致远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面露难色,苦笑道,“父亲,八月初三是外祖母生辰,我不希望父亲出现在生辰宴上。要是父亲可以步步高升,升入内阁,还请父亲奋力一搏。”   林如海沉思片刻,揉了揉林致远的头,“我都明白,所以不必多思。我就只有你们了,为了你们,我什么都可以做。将来就算有一天万不得已,我也不怕担一个不孝的骂名。”   “不会那一天的。”林致远悠闲的靠在床头,“父亲,我们这不就要收网了吗?”   林如海笑而不语。   *   转眼到了七月的最后一天,西边边关急报,西蛮陈兵边境。   秦王领命出兵,查探情况,林如海负责边疆辎重粮草,即日启程。   八月初一,林致远送别了林如海后,默默了将黛玉与致清送到了长公主府。   傍晚,一个青年不解地带着一个少年离开了京城。   陆轻舟得到长公主府的消息时,就匆匆赶了回来,还未到城门就见到了纵马而来的林致远。   少年明媚昳丽的脸上带着少见的淡漠,就静静的看着拦路的陆轻舟。   “你要去哪?”   林致远安抚似的摸了摸身下马匹的鬃毛,笑道,“西边。”   “为何?你不是说你不想去西边吗?”   林致远慵懒的笑笑,“是啊,可是我缺一个军功,我需要可以尽快在朝堂上发声。我被恶心够了,不想等了。”   “因为贾老太君吗?”   “不全是。此番行事一是表明林家对亲上加亲的态度,二是我缺一个圣旨。”   陆轻舟揉了揉眉心,轻声哄劝,“致远,你明白的。只要上皇不死,旧勋贵就永远无法除去。即使林府因为一时的舆论断了亲,贾府也会屹立不倒,甚至时间会模糊记忆,林家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致远,别冲动,我们回去好不好?”   林致远肆意的笑了笑,“不好,谁说我现在就要断亲了,既然一时颠覆不了旧勋贵,我就把自己变成新勋贵,这摊浑水我趟定了。”   “让开。”   良久,陆轻舟纹丝不动。   “不许去,你身子撑不住长途跋涉,我最多同意你做马车赶路。”   林致远狐疑的看了陆轻舟一眼,勾起一抹浅笑,“你不同意有用?”   陆轻舟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声线也淡淡的沙哑,“林大人不会同意的,温先生也不会,今日但凡你走了,不多时二人就都会知道消息。”   林致远笑意一收,声音也变得疏离了些许,“那就请世子殿下尽快安排马车了。”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淡漠的模样,难受地点了点头。   良久,月亮躲在树梢后,悄悄地窥探着月光下的人。   林致远坐上了马车,帘子骤然被掀开,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怨气。   “陆轻舟,下次再用我父亲和先生威胁我,我就让你知道后悔二字怎么写。”   话落,陆轻舟钻进了马车,盯着面露不悦的林致远,安静的坐下了。   良久,林致远都被陆轻舟盯得不自在了,陆轻舟才收回视线。   “此次有致远去西边,黎朝定然不会与西蛮打起来。西边干燥多风沙,致远要记得爱护自身。”   “你可闭嘴吧。什么毛病,次次说话都像立誓一样。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岁岁,西蛮人粗鲁无知,西蛮女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各个凶悍无比。”   林致远蹙眉,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轻舟一噎,“我会替你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的,你……早点回来。”   林致远冷笑,“你的人不是已经隐在暗处了吗?你在怕什么?”   陆轻舟哑然,“无事。”   林致远声线寡淡,“女子骁勇善战,未必就是凶悍,世子还是留些口德的好。”   “世子若无事,就离开吧,我该赶路了。”   陆轻舟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面色晦暗地下了马车,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幽暗锐利的锋芒。   岁岁,你可千万要回来啊,不然……   八月初二,星河书馆悄然传开了好几首诗词,不久便京城上下皆知。   “绝域从军计惘然,边关幽恨满词笺。   一箫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听着蔡公公的话,明文帝闭了闭眼,“林致远现在何处?”   蔡公公一脸恭敬,眸底隐隐带上了些许敬佩,“灼华公子,昨日就已经启程去往西边了。” 第119章 倒霉孩子   明文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眼,“他在告诉朕,为了避免以后无将可用,现在就要培养忠于朕的武将了。”   “罢了,告诉皇后一声,皇后怜林家如今只留幼子幼女,特命长公主殿下带其前往护国寺为其父兄祈福。”   蔡公公领旨笑道,“陛下圣明。”   明文帝觑了他一眼,哑然失笑,“这仗其实应是打不起来的,不过朕确信这个消息无人透露给那孩子,但他还是去了。不管如何,他都算帮了朕一把,给民心添了一把火,来日朕会轻松很多。啧,难怪招人喜欢,朕也喜欢啊。”   八月初三,贾母寿宴,林家送上了厚礼,林家的主子却一个都没露面。   京中谣言四起,多是指责林家忘恩负义,不悌不孝。   陆轻舟薄唇轻抿,忍了许久,才克制住自己动手的冲动。   谣言发酵得越久,对林致远将来断亲就越有益,而如今林家的人一个都不会听到,正好。   话分两头,林致远赶了几天的路,就遇上了运送粮草的官兵。怕碰上林如海,林致远让林初抄小路,先粮草一步赶到边陲。   等林如海带着粮草赶到边境时,林致远已经在西边招军处报名入伍了。   秦王看着林致远的入伍表,揉了揉眼,仔细检查了一遍。   林致远,祖籍苏州,通晓文墨,高中举人。   分毫不差,全中。   秦王头疼的抚了抚额,不死心的对着副将道,“把这个林致远给本王先叫过来看看。”   真看见林致远的秦王就更崩溃了,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烦躁不安。   林致远行了一个军礼,“元帅。”   “别叫我元帅,你就是我祖宗。你这次过来,你先生知道吗,你父亲知道吗?倒霉孩子,欠打是吧,你活够了,跑军队来寻刺激?你等着的,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爹马上就来,你自己跟他说。”   “我爹来,你也没法赶我走了。王爷身为元帅,不能徇私。”   秦王直接气笑了,“兔崽子,你算准了要把我拖下水是吧。你等着我委屈了,让你先生哄。”   秦王一脸得意,林致远睨了他一眼,捂着胸口笑道,“唉呀,先生,我心口疼,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先生不如陪陪我?”   林致远演得绘声绘色,秦王气得七窍生烟。   太狠了,咒自己眼都不带眨的,谎话还是张口就来,演得假的不行,偏偏温览就信。   太气人了。一身病都是惯的毛病,小崽子无法无天了。   “谁没多少时日了?”   林如海冷着一张脸,手里拿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周身的寒气不住得往外冒。   “林致远,过来。”   林致远悄悄地缩了缩脖子,一步步的挪到林如海面前。   眼看着林如海一脸怒意地举起木棍,秦王忙拦住笑道,“算了,算了吧。就是嘴欠而已,他心里有数。”   “兔崽子,与其死在别人手里,老子先打死你,也算有始有终。”   林致远乖巧跪下,“父亲,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儿子愿受责罚,不愿悔改。”   “欸,你别说话。”   “啪。”   一声闷哼,林致远咬牙受了一棍。   秦王当即就躲下林如海的棍子,皱眉道,“林大人,他现在是我手下的兵,不是你的儿子。这里还是军营,不是你管教他的地方。你今日打他一顿,明日他照常会被安排上战场,若他因伤发挥失常,真出了什么意外,林大人不悔?”   林如海坐到椅子上,平复着情绪。刚才他也是气得狠了,才会冲动的动手,如今眸底的阴沉褪去,恢复成一派清明,又心疼起来。   “过来。”   林致远起身屁颠屁颠的走到林如海身边,偶尔牵动身后的伤也只是微蹙了一下,就到了林如海身边。   林如海拉过林致远的手,顺势背起他,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林致远乖巧趴在父亲背上,小声的道歉,“爹,我错了,我知道自己的斤两,不会总往战场上跑的,记账就挺不错的。”   “记账用不着你,你顾好自己就好。”   林致远瞧着周围人毫不掩饰的视线,悄悄地红了脸,“父亲,放我下来吧。”   林如海笑声闷闷的传来,“现在知道羞了,晚了。”   林致远在众人的注目礼下,埋在父亲背上,半晌都没敢出营帐。   不多时,秦一送来了药膏,林致远涂了药就睡下了。   晚间,林致远再次从噩梦中惊醒。   他已经多次梦到原著中的林黛玉知晓林如海的死讯,回家奔丧了。   林致远灌了一口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慰自己贾敏的死只是意外,林如海绝不会如同原著一般。   林致远呼吸轻浅,眸中却闪过凌厉的杀意。   既然让我来到这,就证明我对这有用,不管是谁,要是这次不能愿我所愿,我就彻底毁了它。   次日,西蛮的主将前来叫阵,林致远随着新兵坠在队伍后面。   林初稳稳站在林致远身边护着他,周边的人看着瘦小的林致远,隐隐的飘来几道复杂的目光。   嘲笑有之,怜悯有之,却一样都伤不到林致远分毫。   良久,秦一过来对林致远行了一礼,恭敬道,“小主子,王爷请您到前面去看。”   秦一随后又看向林初,“你也过来吧,一会儿去试试深浅。”   “不必了,我现在只是一个新兵而已。”   “今日只是切磋罢了,公子可以去看看,将来谈判时,公子也有数。”   林致远略一思忖,才笑着点头跟上。   待到林致远到了前面,就引来了许多将士的侧目。   秦王见林致远来了就翻身下马,把人招呼过来,“上去。”   林致远看着那个比他还高的马,一阵无语,面无表情的运起内力翻身飞到马上,稳稳坐下。   秦王就牵着马,指着场上打斗的两人,“今日只是切磋,你看仔细了,若是感兴趣,就上去过两招。赢了就赚了,输了也赚,至少自己的弱点被指出来了,可以改。” 第120章 叫阵   林致远讶异的挑了挑眉,“西蛮这次过来,只是试探。”   秦王点了点头,“没错,你的爱国心可以先放放了,最近学学军中事务,打打基础。”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些叔伯将军。这个是我的副将莫狄将军,这是鹰营一大营的杨霖将军,二大营的马启将军,三大营的祝弥将军。”   林致远一一见过行礼,才对秦王压低声音笑道,“你想都不要想,我会帮你接手啊。”   秦王嬉皮笑脸,高声道,“没想到你们这群老家伙,也有被嫌弃的一天啊,我家孩子都看不上你们。”   林致远瞳孔地震。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莫狄瞟了一眼秦王笑道,“世子啊,他向来不会说话,定是没有说出我等的英勇,我们一会儿给你露两手儿。”   “是啊,一会儿我们就切磋切磋,给你看看,我们和北边的人比也不差。”   “没错。”   “等一下,”林致远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秦王世子。在下林致远,是户部侍郎林如海之子。”   众位将军面面相觑,也是一脸懵逼。   杨霖小声嘀咕,“这影卫还可以外借了?”   秦王连忙咳了咳,“这孩子是我家那口子的学生,性子就挺招人喜欢的。”   众将了然,看着林致远的小身板眼里莫名多了些同情。   “致远,是吧,以后要是实在有事,就来找莫叔。莫叔还是能护你几个月的。”   “孩子,喜欢兵器吗?马叔教你打仗啊,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   林致远听着各位突然的热络关心,一脸懵逼。   他错过了什么?   秦王默默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很多年后,林致远才知道,皇家有四大暗卫,龙卫主司保护皇帝,凤卫是留给皇家继承人与皇后保命,而王卫也就是秦一他们,是起辅助作用,多是皇家王爷执掌,至于影卫则是用来暗中监察百官的,处理阴私,轻易不得见,也不杀人。而影卫的执掌人不做限制。   此四卫除亲长妻子,不得外用,而这几位将士知晓此事也是因为他们决定要一生戍边。当初的圣旨有命,若有一天京中有难,见卫令牌需要调兵回援。   砰地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先锋坠马,敌军的鞭子就像是逗着人玩一样,一下一下抽在先锋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靠,打人不打脸,老子去会会他。”   秦王及时地压住了杨霖,脸上的笑意一收,指了指林初,“你去。”   林致远点了点头,“我信你的躲避速度,放心躲,找时机攻击她的马匹,你会赢的。记住帮我看一下他的脖子。”   林初点头,打马上前。   林致远看着远处欢呼的敌军,从一旁的小兵手中夺过弓箭。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不过就是不松手。   眼见战场中央的敌军落马,敌军首领搭箭对准了林初。   林致远眯着眼加大了弯弓的力度,才骤然松手,长长的箭矢带着雷霆之怒划破空气,折断了敌军的箭,又径直的卡在敌军的军旗杆上。   就像是林致远带给他们的羞辱,过不去,也出不去,要么折断军旗,要么就受着。   吴启拍着林致远的背,哈哈大笑,“好小子,确实是招人稀罕的。”   林致远被拍的在马上都踉跄了一下,最后还是秦王瞪了他一眼,把马牵得离他远了些。   林致远咳了几声,才缓缓停下,“叫阵吗?人都欺负到门口了。”   秦王来了兴致,眸中是难掩的兴奋。   “我们这些人都不是特别会说的,要解气就只能把人打死,也就你先生之前来叫阵过一次。你要试试吗,他们估计也憋屈死了。”   不等林致远点头,秦王就让秦一去通知了,不多时,众多兴奋的目光就落到了林致远身上。   武将的欣赏大多都是直接又热烈,林致远被看得耳根微红,淡淡的咳了一声。   “西蛮的小瘪三听着,老子不是草船,你的箭用不着总想往老子这儿发。老子我教你练刀,你非要学下箭。”   “打着切磋的旗号,放冷箭,你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简称王八,无耻。”   “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也!”   “骂你,你都不知道什么意思,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三棍子打不出你屎来,爷爷算你拉的干净。”   不止对面惊了,跟着学的自己人也都一愣一愣的。   这小公子看着长得温雅和善,又挺好说话,没想到骂起人来还挺……厉害的。   布木布丹被骂得气急,就要打马上前,却被守城的将军拦住。   “殿下,莫要忘了我们的目的不是真的开战。况且殿下放箭已是不合规矩,幸好无人伤亡,不然此战势在必行,王是不会放过殿下的。”   “伊本将军,那人次次只打我面门,兄长也是护我心切,望将军体谅。”   伊本点了点头,听着对面的骂声皱眉,传令道,“此事皆是意外,还望黎朝礼仪之国,不要斤斤计较。”   “老子给你留面子,也希望你可以长脑子。真羡慕你的脸,保养的这么厚。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有脸做好你的人,没脸闭好你的嘴。也许你在西蛮很了不起,但我未必看得起。”   “中原有句古话,无理都要叫三分,有理为何要饶人。不懂你就多读书,免得别人的人生是笑笑人家,你的人生是供人家笑笑!”   “中原快过节了,送你一副对联:上联: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下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横批:人之贱无敌。”   林致远笑着补上最后一句,“竖子不足与谋。爷心情好,给你翻译一下,我妈不让我和傻子玩,拜拜了您嘞,小爷累了,明天再切磋。”   众将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的调转马头,弓箭手断后。   伊本气的破口大骂,“谁说黎朝的温览没有来的,这样骂人的除了他还有谁!到底是哪个探子报的消息,废物东西,全都军法处置。殿下,战报不对,还是先撤退吧!”   “温览?”   “此人狡猾至极,嘴还甚是厉害,唯一的缺点就是身上没有功夫。” 第121章 两全其美?   “不是说明天切磋吗,不如就让他来如何?他若不来,我们还可以折了黎朝的脸面。他若来了,我们还可以出口气。”   “不可,你们可看见是谁射得箭,我总觉得是温览的方向来的。”   “殿下放心,末将见过温览,他绝不会是会武的。”   “但愿如此吧。”   *   “你可看清了?”   “回公子,那人没有喉结,应该是名女子。”   林致远淡淡的看向诧异的秦王,眸底阴沉的像墨一般浓稠,声线也寡淡冷漠至极。   “他们确实是来议和的,而且还应该是和亲。你要老牛吃嫩草?”   “胡说什么,”眼看着火要烧到自己身上,秦王连忙否认,“我都和你先生多久了,你还不信我。老子要知道他们打着这个心思,老子早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林致远淡淡的瞟了秦王一眼,“这人都来了,总要有人收着不是?”   “老子没有那个心,你不要在你先生面前胡说啊,老子明天就把他打回去。”   林致远思及陆轻舟在他来之前生怕他看上西蛮女子的胡说八道,一阵无语。   直说不行吗,他林致远又不是那种喜欢夺人所爱的人。   “你不要自是有人要,世子不就快加冠了吗?”   话音刚落,暗中的影卫差点没暴露身形,而秦王当即就被呛到了,瞪大眼看着林致远。   狠还是得看林致远,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到时候,那不要疯一群人?   “那个致远啊,我还是给他打回去吧。”   林致远抿了一口茶,笑道,“兵不血刃,王爷还得了一个儿媳妇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秦王默默腹诽,兵不血刃?两全其美?天真!到时候就是敌我不分,路过的狗都要没命了。   狼崽子没有小狐狸压着,你看他咬不咬人。   脑子飞快的运转,秦王当即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婚姻大事,关乎一生,还是要看他自己如何想,我不做主。”   “王爷开明,他怕是求之不得。”   秦王嘴角一抽,无语的笑了笑。   轻舟,我就只能帮你到这了。   次日,秦王看着对面的敌军一脸复杂。   你说你打仗他不香吗,非要出幺蛾子,你得罪谁不好啊,非要惹他,倒霉催的。   完了,你完了。   对面的伊本也是一脸复杂,他也是昨天才知道,温览确实没来,但温览的学生来了。   看样子师徒俩都不是好惹的。   关键是阔雅殿下,非要在他身上找回面子,而对方的底细他们还不知道呢。   “黎朝将士的嘴着实厉害,就是不知道身手是不是配得那张嘴。末将愿讨教嘴利那个将军。”   林致远讶异的挑了挑眉,这是冲着他来了。   秦王蹙了蹙眉,刚想说话,就见林致远提着刀纵马出去了。   秦王暗骂,“兔崽子!”   林致远行至阔雅面前,眼睛就直直的打量着她。   少女一身玄红色骑装,约莫十六七岁年纪,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虽然不算是很白,但看着就很健康,还特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啧,眼光还行吧,就是让人没想到竟然喜欢这款。   对面的阔雅早在林致远明显的打量下红了脸,看着林致远的模样,神情上的惊艳遮都遮不住。   思及身份,阔雅暗自垂眸思索,此人果真如传言所说一般温柔,还自带一段风流贵气,只是可惜了他不是皇室中人。   到底还是有些不死心,阔雅羞红着脸问道,“你是何人?”   早晚都要在京城见,林致远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回了一抹善意的淡笑,拱手行礼,“在下林致远。”   听罢,阔雅烦躁得很,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合心意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良久,阔雅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我是西蛮的阔雅公主。你此次输给我,我带你回去做我的夫君如何?”   林致远惊愕了片刻,旋即勾起一抹苦笑,还真让他猜中了。   “多谢公主抬爱,黎朝好男儿千千万万,不止林某一人。终身大事,公主还是多考虑考虑吧。”   “你拒绝本宫。”   “是。”   阔雅气急,手中的长鞭当即就对着林致远而来。   林致远左躲右避,利用身体的轻盈离开了阔雅的攻击范围,抬手就从怀中取几枚飞镖,径直对着阔雅身下马的命门而去。   阔雅连忙用鞭打掉飞镖,而林致远已经绕到她身后飞上她的马,一个照面就死死地扣住了阔雅脖颈的命门。   林致远似笑非笑,像是地狱里索命的厉鬼,幽幽地说道,“公主,日后还是克制一下脾气的好。”   远处的伊本看着这边根本就不敢动,生怕林致远一个生气,阔雅命就没了。   温览就是个不饶人的脾气,谁知道他的徒弟会怎样。   不多时,林致远就缴了阔雅的长鞭,下了马,拱手笑道,“将军,承让。”   阔雅明白,林致远给了她一个教训,也给了她一份将军的体面。   确实是温柔的人,真可惜不是她的。   傍晚,伊本让人送来外交文书,说是布木布丹殿下携厚礼拜访黎朝,愿互通有无,结百年之好。   秦王给宫里去了信,因此林家父子就忙了起来。   待到宫里的圣旨到了,林家父子也差不多把通商条件谈好了。   众将士在他们回京的前一天,专门给他们办了场庆功宴。   而林致远早在第一天骂人的时候就与将士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很多人对他都很是不舍,都想着过来与他喝一杯。   酒过三巡,林致远寻了个空档,就直接开溜。他平时本就不善饮酒,今日误喝一杯酒,已经是极限。   林致远边思忖着日后练练酒量,边慢悠悠的踱步回房间。   到了房间,林致远就直接栽倒在床上,陷入睡眠。   一个颀长的身影在暗中默默地叹了口气,出来帮林致远盖好了被子。 第122章 怂   收到林致远乱点鸳鸯谱的消息,陆轻舟当即就向明文帝请辞去了,硬生生地被明文帝骂了一通,好不容易就快要把假磨出来了。   结果秦王的折子到了,陆轻舟自觉的去求了明文帝,说是要领这个差事去散散心,回来就继续办差。   陆轻舟罕见地性子软下来求人,再加上那张有些肖似故人的脸,明文帝也就随便教训了几句,就没脾气地应了。   待到临近军营时,陆轻舟就做起了甩手掌柜,让内官自己去宣读了圣旨。   也是顾虑着先前把人惹恼了,又让人误会了,陆轻舟连面都没敢露,直接就隐入了影卫中。   瞧着林致远淡然的在其中周旋,对阔雅也是不冷不热的疏离,陆轻舟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对于陆轻舟来说,只要林致远不对别人不动心,他就有各种各样理由拒了和亲。   所幸上天待他不薄。   陆轻舟瞧着床上熟睡的心上人,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准备很久的小瓷瓶打开,在林致远的鼻尖晃了晃。   不多时,陆轻舟脱下了外衫,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环住了林致远的腰。   修长的手指在暗中翻飞着,缓缓地挑开怀中人的腰封,褪去了心上人的衣衫,露出洁白如雪的里衣。   陆轻舟试探着将头埋在少年脖颈,鼻尖不轻不重的抵着他的肩膀,双臂却牢牢地箍住身边乖乖软软的少年。   “致远。”   “岁岁。”   低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带着试探又带着浓浓的眷恋,轻轻唤着昏睡的人。   陆轻舟近乎贪婪地一寸一寸描摹着林致远的模样,目光暗沉又克制。   “乖乖,你怎么就还小呢?”   陆轻舟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要把林致远占为己有,想让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睡在了一张床上,绝了所有人窥探的心思。   可是理智却始终告诉他不能。   他奢求的终究是长久相守,是共度余生,是共生欢喜。   而不是仇视,怨怼,昙花一现,过眼云烟。   秦王用了近十年才等到温览回头,而他呢?   致远心中还没有起那种心思,他若做了,怕是就彻底断了。   陆轻舟轻轻叹了一声,克制的吻了吻少年的唇。   岁岁,两年,我最多再等两年。   别怪哥哥太心急,实在我们岁岁太好了。   *   林致远睡得迷迷糊糊的起身,只觉得腰有些微疼,转头看着身边不远的腰封,也就没有多想其他。   也亏得是将士都喝了些酒,起得晚了些,林致远才没有怀疑自己睡得香是被人下了药。   不过,林致远一出门就见到军营里的大佬都板着脸训人,倒还是个熟人。   黎明时分,陆轻舟从林致远的房间里出来,就看见秦王一脸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早在影卫变动时,秦王就察觉到了不对,昨晚更是全部影卫没有一个守在林致远身边。   秦王略一思忖,就知道陆轻舟来了,当晚秦王就封了林致远的院子,生怕这狼崽子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不到晨曦,秦王就守在门口,杜绝了所有人进林致远院子看到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人出来,秦王压制着火气,沉默的把人带离了林致远的院子。   刚到一处僻静处,秦王就直接动了手,招招不留情面,哪里疼的久打哪里。   陆轻舟也不还手,就是不停躲闪,尽力不让秦王打在脸上。   全程秦王一句话都不说,就是动手,陆轻舟也挨着。   直到打得痛快了,秦王才收手,直接拽住了陆轻舟的耳朵。   “说吧,你干了什么?我该怎么体面的埋了你?”   “没干什么。”   秦王加重了力道,一脸鄙夷,“兔崽子,敢做不敢当是吧,活该你孤独终老。呸,配不上人家的东西。”   陆轻舟挣开他,烦躁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真没干什么,我就抱了抱人,别的我现在敢吗?要是他醒了还不恨死我,直接要了我的命。”   听罢,秦王松了口气,笑呵呵的吐槽,“怂。”   “你不怂,你厉害,酒后乱性,温先生一下走了近十年。有你这个前科,我宁愿怂点。不然万一人走得远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秦王默了默,“这不是怕你学我吗,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样幸运的。当初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他都走了,而致远可比他倔多了。你要想留住人,至少先让他可以第一个想到你。”   “不过,也幸好你没出格,不然林大人就算是拼了命也会弄不死你,就算林大人没弄死你,温览都会给他补上。”   说着说着秦王就笑了,“估计那些小厮都会时不时暗杀你一下,给你添点麻烦。”   陆轻舟垂眸叹气,“就算是致远将来真心跟了我,这些人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秦王踢了踢陆轻舟,“你知足吧,要是无人护着,你就不难受了?”   陆轻舟哑然失笑,“这样也挺好。”   “走吧,我打痛快了,校场上还有几位将军想教训你呢。”   陆轻舟本身就被秦王打了一顿,又与几个老将交了交手,等林致远看见他时,脸上多多少少挂了彩。   几个将军前一秒还板着脸,训斥陆轻舟不道德,欺负人不懂皇家密辛就给人定了身份。   见到林致远过来,众人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打了招呼,哥俩好地强行带走了陆轻舟。   陆轻舟一脸茫然被老将架走,就连头都没让回。   林致远也没反应过来,就被秦王叫走去帮忙处理军务。   待到行装整理好,秦王才带着林致远出来,与人告别。   回去的路上,因为秦王各种有意无意的隔开两人,导致影卫与王卫多年的兄弟情谊,瞬间就变成了互看不顺眼,甚至陷入了长久的僵持。   陆轻舟对此无奈的咬牙切齿,而林致远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以为然。   十一月底,一行人带着西蛮明年前来拜访的消息浩浩荡荡的回到了京城。   秦王,林如海,陆轻舟三人都要进宫复命,而林致远悠闲地带着林初回了家。   原本林致远是打算把林初直接留在战场上,毕竟那里有老将教导,方便他去为自己挣个前程。 第123章 功是功,过是过   只是林初也随了林致远的犟脾气,就是死活都不愿意,非要回来,最后还是秦一给林初指了条路,让他跟林致远说他想做暗卫。   林致远听后给林初讲好了暗卫的利弊,也就没拦着,就是给秦一的活明显的多了些。   待二人行至林府门前,门房才愣愣的反应过来,自家大爷回来了。   也不怪门房的眼力,实在是西边的风沙再加上连日的赶路,林致远就算是想精致一点都难,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来。   管家听说自家大爷平安回来了,差点没喜极而泣,等见到少年灰扑扑的,当即就心疼的不得了,马上让人准备热水接风洗尘。   主仆二人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吃了点东西,才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了长公主府。   到了长公主府,姜伯就迎了出来,将林致远带到了正堂说话。   良久,姜伯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到林致远面前,笑着说,“长公主说,公子若是来了,就将这个给您。”   林致远茫然的打开了木盒,就看到一张印着皇后印章的谕旨。   看过后,林致远才笑着点了点头,“承蒙皇家垂怜,也要多谢长公主思虑周全。”   “公子才回来,应是还不知晓外面流传的风言风语。不过公子不必忧心,明日流言就会不攻自破。”   林致远蹙眉,“多谢姜伯告知,只是到底是何流言,可是冲我而来?”   “不过是众人猜测贾家与林家的关系罢了,多是因为林府一人都未出席贾母的寿宴的原因。”   “原是如此啊。”林致远勾唇笑了笑,不以为然,“闲人话多罢了。”   姜伯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公子总归是受了委屈,长公主说,公子可以试着多要一些。”   林致远眸光微闪,乖巧的应下了。   晚间,林如海特意给两人挑好了明日面圣的衣服,才回了林府。   而林致远则笑着拿出了上次林黛玉缝制的新衣,朝林如海吐舌,把林如海气得不行。   其实林致远早就猜到了,为了可以继续留在京城,还不被弹劾,秦王一定会将所有功劳都推到他与林初身上。   而他于情于理都必须接着,还得是丢了半条小命受了千辛万苦的那种接着。   为了坑明文帝一笔,林致远特意熬了一夜,受了些小风寒,把自己弄得狼狈了些。   次日,林如海见到林致远吓了一跳,明白他的想法后,又把人骂了一顿,才带着人上朝。   林致远穿着老父亲准备的衣服,整个人都蔫蔫的。   至于为什么没穿黛玉缝制的那件?   主要也是因为上朝谢恩,下跪是必不可少的,于是林致远就不舍得穿了。   明文帝简单的说了两句,就进入了正题。   等见到了林致远进来,明文帝忍了许久,才忍住没让太医把他抬出去。   “致远,你这是……”   “咳咳,实在是学生的身体太弱了,从战场上下来,松了这口气,病就找上来了。着实是学生的罪过。”   明文帝唇角一抽,轻声劝道,“林卿啊,下次你跟朕说一声就行了,别折腾孩子了。”   林如海额头青筋暴起,面无表情的应下了。   明文帝悄悄对蔡公公使了个眼色,蔡公公了然,让人请了太医在殿外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林家父子忠君爱国,同赴战场,其心可嘉,朕心甚慰。如今论功行赏,朕听说致远的功劳最大,致远想要什么啊?”   “咳咳,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学生正在服丧期,不敢奢求其他。若陛下垂怜,不如给学生的妹妹一个恩典。”   林致远恭敬的跪下,礼仪得当的扶在地上,“学生恳请陛下,赏学生妹妹林黛玉可以自己做主婚事的权利,将来婚嫁之事可以有陛下赐婚圣旨。”   明文帝讶异的挑了挑眉,笑道,“当初朕以为温爱卿说得你甚是宠爱妹妹,不过是句玩笑话。如今看来,倒是事实。致远立了大功,平了一场征战,何不大胆一点?”   “那学生再加一个,学生求陛下为学生正名,肃清京城流言。”   明文帝了然,状似不经意的蹙了蹙眉,“是何流言?”   秦王出列,一脸正色道,“回陛下,臣昨日回京,略有耳闻。京中传言,林家不悌不孝,忘恩负义,起因是……”   “说!”   “起因是林家未曾有一人,参加贾老太君的寿宴。”   明文帝冷笑,“家国大事比不得一个寿宴,荣国公府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贾赦慌忙跪下,“回陛下,微臣不知林家父子远赴战场,谣言绝不是荣国公府有意传出的,还望陛下明查。”   “贾爱卿治家不严,平白冤枉了功臣,让人寒心,今罚俸一年,你可愿?”   “微臣领罚。”   “宣朕旨意,林家幼女林黛玉天资清懿,姿容端庄,柔嘉居质,动遵图史之规,步中珩璜之节。特封沁阳县主,谦以持盈,益笃兴门之枯,贵而能俭,永垂宜室之声。赏婚事自主,皇家赐婚,锦缎百匹,白银千两。”   “臣替臣女谢主隆恩。”   “学生谢……”   明文帝打断他,拍着桌上的木盒笑道,“你先别急着谢朕,这才是你该谢的。”   林致远微微错愕,就见蔡公公笑眯眯的捧着一个木盒款步而来。   “自古以来,服丧期间,不得为官。朕不能让你背负不孝的骂名。可是功是功,过是过。有过不罚,社稷难安,有功不赏,民心难平。”   蔡公公行至林致远身前,笑道,“服丧期满后,未来的林伯爷可别忘了,来领皇宫领旨啊。”   林致远意外了片刻,旋即恭敬跪下,“学生谢主隆恩。只是敢问圣上,学生领旨过后,是否还可以科举?”   明文帝诧异的笑了笑,“为何如此问?”   “学生自幼体弱多病,实在不知是否还能重回战场,再为我黎朝奉献热血,所以学生想科举入仕。”   林致远苍白着脸,压低了身子,声音却带着宁折不弯的坚定。 第124章 太虚幻境   “若有一日,学生不能提剑上阵杀敌,就请陛下准许让学生提笔为民请命。”   明文帝沉思片刻,垂眸笑道,“小小年纪,想得倒是长远,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   “学生谢主隆恩。”   “起来吧,难得你有心。朕就送你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谨遵圣上教诲。”   “林初何在?”   “草民在。”   “前尘旧梦,随风而逝,过往不咎。”   林初错愕,下意识看向波澜不惊的林致远,下一秒膝窝蓦然一痛,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明文帝听着这结实的一声,莫名觉得膝盖一疼,暗自感叹这孩子真实诚啊。   陆轻舟默默收回了手,林致远不经意的一脚踩上了地上的碎银。   “好事,紧张什么。陛下虽是天威圣颜,但向来仁德爱民,还不快谢恩。”   不轻不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拍马屁意味,在寂静的殿中传开,不算失礼,又适时的解了林初的尴尬。   “草民谢陛下恩典。初见圣颜,有些紧张,还望陛下恕罪。”   明文帝笑了笑,“无妨。”   蔡公公适时上前宣旨,“兹林家林初,骁勇善战,扬我国威,特封从五品四等带刀侍卫,表字含章,赐名林含章。”   蔡公公笑呵呵的看着林初,“林含章,接旨吧。”   林初怔愣的接过圣旨,听到林致远轻咳,才反应过来谢恩。   “微臣谢主隆恩。”   “平身吧。朕瞧着你们都没怎么休养好,下去让太医看看吧。”   二人叩谢过后,就被小公公引出了大殿。   林致远刚出了殿门,就看见了一脸幽怨的吴太医。   吴太医一见到林致远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身上的怨气都可以养活一只鬼了。   林致远往林初身后缩了缩,一脸讪笑,“吴大人好久不见啊。”   吴太医幽幽地盯着林致远,“久吗?也是啊。公子在京城时,差不多与老夫天天见,如今三个多月未见了,确实是久了些。”   林初被盯得身子一僵,下意识往一旁移了些许。   自己有本事作,就自己担着,我只是个过客。   林致远悄悄地瞪了林初一眼,谁能想到今日居然会如此顺利。   他体弱多病这事都在京城都传遍了,突然立了战功,竟然没人质疑他欺君?   秦王如此明目张胆的甩功劳,他都不信别人不眼红,把自己弄成这样,为的就是以免有人多嘴说要与他比试。   比试其实倒是也不怕,但是只能赢不能输,还没有好处的事,多浪费时间啊。   而且本想着以林初脸的恢复程度,十有八九会被认出来,到时候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谁知道陈瑞文请了假啊,就无语=_=   还有你们勋贵的排外性呢,今日怎么集体噤声了?   啧,他林致远就是与这些勋贵八字不合。   “公子,我们该走了。”   林致远点了点头,跟上了吴太医。   “外感风寒,气郁不舒,伤风咳嗽,忧思成疾,先天不足,气血两亏。老夫就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知道自己身子不好,还可劲折腾。”   “吴伯,我……”   “你放心,我会如实告知林大人与温大人。”   医者仁心的吴太医铁面无私的拒绝的林致远可怜的祈求,并让人直接把林致远赶了出去,眼不见为净。   药童笑眯眯的看着被赶到药房的林致远,给他配好了药,恭敬地把他请了出去。   小公公也是头一次见林致远如此不招待见,只能低着头憋笑给林致远带路出宫。   从皇宫出来后,林致远就见冬阳守在一辆马车旁。   “公子,我家世子让我送公子回去。”   “不必,林府的马……车呢!”   “林府的马吃坏了,宫门口规矩多,车夫就只能先赶着车回去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那就……”   一阵马蹄声响起,秦一赶着马车,横在镇北王府的马车前,“小主子,王爷让我来接你。”   “王爷可是有事?”   “王爷给您送了些兵法书过来,让您有空看看,正好也送您回去。”   冬阳委屈,“公子,我等你好久了。”   秦一默默拿着狐裘给林致远披上,“天气寒冷,小主子注意不到的地方,我可以看顾到。”   冬阳不甘示弱的往林致远怀里塞了一个汤婆子,“公子的手既要拿刀,又要提笔,最是矜贵,可是万万不能冻着的。”   火花噼里啪啦的,弄得林致远一阵头疼。   “林初,我昨日吹风吹久了,你背我回去吧。”   林初二话没说蹲下,托住林致远的腿,三两步就绕开了马车,独留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林致远趴在林初身上,叹了口气,“林初,从今以后你才算是真正的脱离了齐国公府,过往都不会绊住你的脚步了。”   林初闷闷的应了一声。   “林初,你知道含章这个表字的意思吗?”   “我知道,韬光逐薮,含章未曜,我一直就是靠着这个撑下来的。”   “一年,还有一年。”   林初瓮声瓮气地回道,“公子不必挂心,我已经放下了,我未来的路可比他国公府的路要长得多。”   林致远笑了笑,“重吗,放我下来吧。”   “不重,轻的很。”   “时间长了,什么都会重的。”   “可是有些事就算再重,公子也不会放下,不是吗?公子如此,我也亦然。”   林致远想着当初林初那副决然又疯狂的模样,勾起了一抹淡笑。   林致远手中握着碎银,又恢复成万事不上心的慵懒模样,倦怠的闭上了眼。   *   朱栏白石,绿树清溪,人迹罕至,飞尘不到。   林致远似笑非笑看着一旁的石牌,默默翻了白眼。   太虚幻境。   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   掌风情月债,管痴男怨女?   真是可笑。   既然让我来,我就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不为民请命,造福百姓,尽教男欢女爱之事。   林致远气势汹汹地一脚踏入了幻境门口,就消失不见了。   良久,贾宝玉才被警幻仙姑带到了门口。   林致远进了幻境门口,却并没有看到贾宝玉所看到两边配殿,也没有什么匾额对联,更没有什么“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 第125章 你有病?   林致远看到的是四季变换,是从无到有,然后又从繁华跌落,坠入一片虚无,缥缈又绝望。   心头突然蓦地一疼,林致远的眸缓缓的落下了一滴泪,砸在虚无的地上。   霎时间,虚无转换,月薄星稀,云淡光冷,一片寂静。   黑夜在寂静中渐渐闭上了眼,转瞬黎明破晓,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春色无边,生机尽显。   林致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迈出了一步。   转瞬之间,夏日虫鸣,花团锦簇,一片郁郁葱葱,十里盛景。   林致远了然,又踏出了一步。   果然,秋高气爽,硕果累累,金黄一片。   下一步转换,寒风刺骨,红梅覆雪,白皑皑的一片。   林致远挑眉,继续往前走,一步置于荒野,寸草不生,一步置于闹市,嬉闹非凡。   走一步看一步,看一步算一步,林致远走了很久,仿佛这一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   世间百态,繁华落尽,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林致远淡然的看着人间酸甜苦辣,就像一个过客一般,平静如水。   良久,林致远一阵恍惚,停在了满月当空的地方。   孤独的身影静立在虚无缥缈之中,月光洒落在他精致的脸上,微风轻轻拂过发梢,仿佛这里的万事万物都对他异常亲近。   好像他本来就属于这里。   林致远摇了摇头,打算继续往前走,却看见一旁的清水河畔冒出了点点泛着黑气的嫩芽。   出于好奇,林致远向河畔走去,奇怪的是这次空间并没有再次变换。   林致远悄然走到河畔,看着被碎石压弯的嫩草,莫名的动了恻隐之心。   修长纤细的手指悄然挪动了碎石,扶起了伤痕累累的嫩草。   只是林致远没有注意到被手指触碰过的地方,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林致远取了些水,想着初来此地的心情,一滴泪无声地落入了水中,洒在了嫩草周围。   不多时,嫩草周围的黑气就悄然消失不见了,四周还散发出了点点的微光。   林致远轻轻地抚了抚嫩草,就笑着离开了。   转瞬原地就出现了一个玄衣锦袍的高大男子,深邃立体的面孔隐隐还能瞧出深埋眼底的憔悴,但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倨傲,还有天生不怒自威的气势就能让人退避三舍。   男子怔愣又专注的看着嫩草上浮动的生机,转瞬就激动的消失在原地。   林致远也不知道要走多远,又要去哪里,但他却隐隐的觉得他不能停。   良久,林致远踏入了散发着清香异味的地方。此地到处都是仙花灵叶,眼前雾气氤氲,朦胧的可以看到远处的石桌上放着两杯清茶。   千红一窟,万艳同悲。   林致远脑子中蓦然闪过这几个字,勾起了一抹冷笑。   这个名字他可不喜欢,念随心动,四周的花叶渐渐凭空消散。   雾气皆飘散绕开林致远,转瞬之间,只剩一片干净肥沃的净土。   突然,天空飘来一阵鹅毛大雪,渐渐覆盖了一整片空间,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干净不冻人,却又冰封了所有。   林致远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   什么仙缘造化,我只信事在人为。   前一秒与贾宝玉听歌说话的警幻,下一秒就生生的呕出了一口血,模样一时间也变得狰狞可怖。   警幻抚去唇角的鲜血,眸中闪过一瞬怨毒的光,“是谁?”   与她一同的仙子也似受了重伤一般,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警幻静坐了片刻,才恢复过来,引着贾宝玉走完了全程。   与此同时,林致远踏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终于见到了一个人。   “师尊,你……回来啦!”   林致远怔愣看着与他搭话的人,快速的躲开了他友好的熊扑。   嘭。   林致远感同身受的缩了缩脖子,暗自感叹,这孩子模样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就这么冒失。   孩子一脸幽怨地缓缓的起身,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控诉着林致远,身子又不由自主的缓缓靠近着他。   不等林致远做出什么反应,就听见一声熟悉又颤抖的嗓音响起。   “灼华。”   林致远缓缓的转过身,就见一身锦衣华袍的陆轻舟飞奔而来。   行至眼前,陆轻舟却悄然停下脚步,似是怕梦醒一般缓缓的伸出了手,喃喃叫道,“乖乖。”   “我错了。”   “你有病?”   林致远不解的看着陆轻舟,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不待陆轻舟反应,林致远就悄然无声的消散在他面前,不是像之前那样的转移,而是化作了光晕模糊成一团,点点星光地消散。   “灼华!”   *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醒来以后,就记不清多少细节了,就像自己编织出了一个美丽的梦境。   林初一直守在林致远床边,见他醒来,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公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致远摇了摇混沌的脑子,缓了许久才开口道,“无事。”   “公子,你要吓死我了。刚刚无论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就要再入宫去请太医了。”   “辛苦你了,我应该是过于劳累了,休息片刻就好。”   “那公子你好好休息一下。”   林初给林致远盖好了被子,又点上了安神香,才一脸担忧的退了出去。   良久,林致远在安神香的作用下,好好的睡下了。   不多时,陆轻舟纵马到了林府,进了府中就不管不顾的四处找人。   林初堪堪拦住了他,“公子累了,世子还是先别打扰公子休息了,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我就见见他,不打扰他。”   “那世子不如等等,公子才刚刚睡下。”   陆轻舟一怔,“刚刚睡下?”   “是啊,先前昏了一段时间,如今才刚刚睡下,世子还是不要打扰了。” 第126章 是我心急了些   “休息一下也好。”   陆轻舟缓缓的松了口气,转身抬腿就直接晕了过去。   等林致远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而他还是被系统提示硬生生给吵醒的。   【目前好感度:100%,当前爱意值:60%】   【恭喜宿主,好感度满值,奖励宿主5000积分,爱意值过半,奖励宿主3000积分,希望宿主再接再厉。】   靠!   林致远惊了。   你真的是去维修了吗,你是去做了火箭吧,怎么升的那么快。   【系统是去维修了,所以一直没有播报啊。至于为什么升得快,这就要看宿主做了什么了。】   林致远委屈。   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朋友间的聊天也算吗?好感度满值代表什么意思?   【好感是对某人满意或者有被吸引的情绪,喜欢则是在好感的基础上,更深一步的仰慕,爱慕之情,而爱则是在喜欢之上,是最为珍贵又纯净的。就算好感度满值也只能单纯的证明他或许是喜欢你的。】   林致远眯起了眼,爱意值60%是什么情况?   【爱包含强烈的依赖感、亲密感,好感与喜欢是有可能会随时间的流逝渐渐遗忘,甚至会被下一人代替,但爱通常是比较刻骨铭心。爱意值60%已经算是很高了,是那种非你不可的爱情。】   70%?   【至死不渝。】   80%?   【爱重等待。】   90%?   【并蒂共生。】   100%?   【岁月悠长。】   林致远咬牙感叹,你程序坏的是真及时啊!干得真漂亮!告诉我,怎么才能不伤人,还可以把爱意降下去?   【60%了,几乎没可能往下降了,宿主还是放弃吧。】   6。   林致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亏得他还以为陆轻舟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有什么就说什么,没想到就是一个怂包。   喜欢你就吱个声啊,我也好拒绝不是吗?   蠢货,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一个不开窍的。你就等着撞南墙撞死吧。   林致远恨恨的起床,灌了口茶。   “公子,你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门缓缓被推开,林初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   林致远蹙了蹙眉,“发生了什么事吗?”   “世子殿下来了,他……”   林致远声线淡漠的打断,“赶出去。”   “这……公子,我们怕是赶不走,他晕在咱家了。”   林致远一惊,旋即气笑了,“晦气,还不带路,万一人在林府走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公子,其实世子真……”   “闭嘴。”   林初也不敢捅了林致远这个炸药,当即快步把林致远引了过去。   林致远气势汹汹的进了屋,却直接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裹成粽子的是陆轻舟?”   林致远错愕的看着昏迷的陆轻舟,都不敢下手碰他。   “世子进了府就要找公子,听说公子在休息,刚要走就晕倒了。我也是扶了世子一把,弄了一手血,才知道世子被打了。”   林致远揉了揉眉心,“昏迷多久了?大夫怎么说?长公主府可送了信?”   “昏迷了快两个时辰了,大夫说是挨了板子,再加上骑马颠簸,伤口不断撕扯,引起了昏迷发热。长公主府今日闭门谢客了。”   林致远抚了抚陆轻舟汗湿的碎发,感受着滚烫的温度,顿时乱了心神。   “药呢?”   林初端过桌上温着的药,为难道,“煮好了,可是一点都喂不进去。”   林致远接过药碗,试了试温度,“扶好他。”   林初避开陆轻舟的伤处,扶好了他,就见林致远粗鲁的掰开陆轻舟的嘴,直接拿着药碗往嘴里灌。   药液四溅,一半入了口,一半洒在床褥上。   林初默默地咽了口唾沫,惊愕的看着林致远淡定的把药碗放到一边,又擦了擦陆轻舟的嘴角。   “再去熬一碗药。”   林初连忙乖巧的点了点头,就轻轻地把陆轻舟放回床上,麻利的跑了。   待到林初跑远了,林致远才缓缓的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了兑换好的金创药和灵泉水,无奈的笑了笑。   “取之于你,用之于你,你倒是会给自己铺路,我可真是欠了你的。”   林致远掀开了被子,轻轻解开染血的纱布,一片血红当即就映入林致远眼帘,让他不适的蹙了蹙眉。   “这么重,你到底是多招人恨。这样还骑马,怎么不厉害死你呢?”   林致远没好气的洒了一整瓶上好的金创药,看得系统都一阵肉疼。   犹豫了许久,林致远才头疼解开了陆轻舟的裤带,褪去了亵裤,烦躁得洒上了药又帮他穿上。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了,陆轻舟直接疼醒了。   偷偷瞧着林致远认真又赧然的俊脸,肤红似霞,明眸皓齿。淡粉的双唇轻抿像是含苞待放的花,看得陆轻舟心痒难耐。   林致远转身就对上了陆轻舟毫不掩饰爱意的眸,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淡定的系上陆轻舟的裤带,就当着陆轻舟的面净了手。   【当前爱意值:62%】   林致远怒极反笑,“世子喜欢我?”   兴许是这话突兀,陆轻舟微微错愕的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心思一时间被人直白的说了个干净,陆轻舟不禁悄悄地红了脸。   只是林致远声音淡漠的甩了甩手上的水,“世子就没想过我是林家的嫡长子,想要人家的长房长子屈居后院,亏世子想得出来。”   凌厉的目光毫不迟疑的射向陆轻舟,尖锐又犀利。   陆轻舟的脸白了白,“我没有想让你屈居后院的。”   “那世子就藏好你的心思,莫要让旁人知道。”   “致远,若是我非你不可呢?若是我入你后院呢?若是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呢?”   林致远一愣,缓缓攥紧了手,“断了吧,我还没有那个心思,这样对你我都好。”   陆轻舟苦笑道,“你还小,不懂这些很正常,是我心急了些。”   林致远脚步一顿,匆匆离开了房间。   “来人给秦王府送信,准备马车。”   陆轻舟听着门外熟悉的声音,缓缓闭上了眼。   良久,林致远折返回来,淡定的拿起有灵泉的小瓷瓶,塞到陆轻舟的手中。 第127章 死也不能死在我林家   “喝了。死也不能死在我林家。”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表面上强撑出的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露出了一抹勾人的浅笑,愣是把灵泉喝出一种痛饮美酒的架势。   舌尖缓缓舔去了唇角的泉水,眼神也毫不掩饰的勾着林致远,肆意袒露出的爱意直白又大胆。   林致远看着不禁翻了个白眼,收了东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秦王府过来接人时,已经是晚间了,影卫也都撤走了。   毕竟自家主子都如此不招待见了,再待在这,就是给主子漫漫追妻路添麻烦。   影三还特意去向林致远告别了一趟,刷了刷脸。   等秦王接到人时,也是一惊,他有想过镇北王知道那事后,会教训这小子,但是没想到是真下死手啊。   瞧瞧这身上的伤,应该是不少于三十军棍,还都是老手打得。   这还是忍住没真下手呢,就这样了,要是下手了,人就废了吧。   不明所以的温览看着这身上的伤不禁皱了皱眉,淡淡的责备了镇北王一句,随后又给自家孩子找补。   “致远应是吓到了,才会没有反应过来,还让人把你送过来,改日我说说他。”   “没有,致远是想到秦王这好请太医才把我送过来的。”   温览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致远想得周到些,还不把世子抬进去。”   小侍听了就马上动了起来。   温览默默拉住了秦王的衣角,低声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我看着呢。就连我们都会拌嘴,更何况是他们呢,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的。”   “致远也是,平常都好好的,现在怎么总控制不住脾气。还好轻舟不是记仇的,不然将来要是轻舟做了……”   秦王牵着温览的手,笑了笑,“别多想,交给我就好。”   温览看着秦王自信的模样,默默点了点头。   秦王抱着温览,心中却默默流泪,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   只是如果你知道全貌,怕连门都不会开。   看在他爹的面前,我也不能看着这兔崽子死在外面啊。   不过,你放心,他就算是天王老子,都不会给致远脸色看,还要供着人家,哄着人家。   毕竟谁让这兔崽子眼光忒高了呢?   *   “秦王之前就是一个混不吝,只有先太子能镇住。先太子没了之后,没人管的住秦王。秦王三天闯一次大祸,两天闯一次小祸,旧勋贵们之前都被折腾了遍。被上皇弄到西边之后,有了战功在身,就更是让勋贵们不敢招惹。”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口茶,“所以我今日算是托了秦王的福。”   林如海笑了笑,“算是,但也算互惠互利,不必有负担。”   林致远点了点头,“陈瑞文病假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陛下出手了。含章二字就是暗示,还没到时候,让我们再等一等。”   “啧,被恶心的不是他。”   “慎言。”   林致远眯着眼默了默,“有笔生意不知道陛下做不做?”   *   次日,贾琏带着东西登门拜访,向林府致歉。   林致远正被林强看着喝药,听说贾琏来了,就让人请进来了。   贾琏进了屋,先关心了一下林致远的身体,然后喜气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   林致远也是没想到他上次回京把大致的框架匆匆写给了贾琏,贾琏就做成了。   反季的水果蔬菜再加上贾琏自身的人脉,如今的进账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了。   林致远大致估算了一下,贾琏给的银票不禁没有算少,还多了一些。   收下了分红的银钱,林致远笑着让林强拿出了准备好的小金锁。   “我事情繁多,没能参加孩子的生辰宴,但这生辰礼却是万万不能少的,你就替孩子收下吧。”   贾琏笑着收下了,一脸自豪的说,“那丫头现在学会说话了,一声声父亲叫得可亲了。性子倒是随了你嫂子,也是个小人精。”   林致远听贾琏炫耀着孩子,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贾琏说了良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不觉竟是说得久了些。”   “无妨。”   “也是,等致远将来有孩子,我这些就都是经验了。说来以致远如今的年纪,应该是可以议亲了,不知可看中了哪家的闺秀?”   林致远笑意一收,“琏表哥忘了,我现在还在孝期。”   “瞧我,竟是连这个规矩都忘了。”   “无妨。”   “致远才华能力皆是出挑的,我们慢慢挑,等出了孝,总是要相看一下的。”   林致远莫名地想到了陆轻舟,蹙了蹙眉,轻笑着摇了摇头,“不急,出了孝期,还有科举呢。”   “也是,姑父就是金榜题名后,才娶的姑姑,还是前程要紧。”   林致远笑了笑,“我这里有一笔大生意,不知道琏表哥要不做?”   “致远,你就尽管说,表哥都随着你。”   林致远状似为难的开口,“我的事情终究是有些太多了,生意上的事难免会照顾不到。表哥要是信我,我就让泊明带着表哥做这笔大生意,只是这生意可是万万不能说出去的。”   贾琏沉默了一会儿,“致远,这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害人的勾当咱可不能干。”   “瞧表哥说的,我还能做什么害人的事。不过是得了些消息,想带着表哥发笔横财罢了,或许未来这事还可以给表哥提个醒。”   贾琏一脸茫然,“致远,表哥没你聪明,但你说不是害人的事,这句话表哥还是信你的。你就说吧,但凡我能做。”   “我正在大量购入上好的建筑材料,表哥手中要是有闲钱,最好也是多买上一些。到时候表哥只要再帮我搭个线,这大笔的银子就来了。只是这事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赚的银子就少许多。”   “嗐,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放心,这事交给我没问题。你安心备考科举,我有事就跟泊明联系。” 第128章 陛下,万万不可啊   林致远笑了笑,“那就麻烦琏表哥了,预祝我们财源广进。”   贾琏笑着应了,旋即想到什么犹豫半晌才开口,“你嫂子那边的有个姓刘的亲戚之前都是做农活的,现在日子不好过了。我寻思着也是老农民了,不如就让他们到农庄上帮忙,也知根知底。致远,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没问题了,这可是表哥与嫂子结的善缘。不过,既然有缘得知,不如也让表弟填上一笔福报。”   林致远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了二十两,“虽是将来有了营生,但也要顾及当下。银钱虽少,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贾琏接过了银钱,笑道,“致远向来心善,如此也算是他们的福气,改日我让你嫂子带她们来向你道谢。”   “这倒是不必了。”   “这是一定要的,不然这钱拿着她们也不安心。”   林致远笑笑。   两人又聊了几句,贾琏才离开林府。   “大爷,为何要如此关照这未曾谋面的亲戚?”   林致远笑了笑,“因为值得,所以想结个善缘。”   当繁华落尽之后,还愿意散尽家财,救下一介罪臣孤女,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只需要二十两。   最初二十两的恩情,留下唯一的血脉。   这二十两可是再值不过了。   *   陛下的动作很快,林如海的这次押送粮草与和谈嘉奖是直接敲锣打鼓送到了林府。   一下子,京中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林家父子是一同远赴战场,保家卫国去了。   霎时间,说闲话的人都羞愧难当,京中的举子知道此事后,看着林致远的诗,更是心中复杂。   他们本应该是早就猜到的,可是心中却怎么都不想把一个体弱多病之人与战场联系在一起。   不久,有人就提到林致远前几天被林初背着出宫,于是众人就更愧疚了。   最厉害的几天,林家的门房几乎天天都被人塞东西,说是给林致远补补身体。   最后还是风寒未愈的林致远苍白着脸出来,把人都劝了回去。   不久,宫里也知道了此事。   林家风头太盛,就连清流眼红的都不少。   明文帝收到不少参林家的折子,开始明文帝也只是笑着摇着头与蔡公公抱怨,后来折子多了明文帝就烦了。   专门挑了一天,拿着那些折子在早朝上发了一通脾气。   “礼部尚书,来给朕解释一下,举人为什么不可以参军。有朝一日,天下只剩举人了,举人不参军打仗,朕去打。”   “陛下,万万不可啊。”   明文帝直接将折子甩到了尚书的脸上,“那就等着他攻破城门屠城时,你抱着礼法把他劝回去。”   “来吏部士郎,给朕说一下,百姓爱戴关心,怎么就变成收受贿赂了?朕还想要百姓给朕呢。如此说来,你给朕送的年礼,是不是在贿赂朕啊?”   “臣不敢。”   又一个折子啪的一声拍在人脸上。   “给朕解释清楚,不然明天你就不用来了,免得百姓以为朕是昏君。”   啪,啪,啪。   ……   一个早朝都充斥着浓浓的火药味,明文帝越战越勇,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直接大获全胜。   最后还是上皇身边太监来了,明文帝才缓缓吐出一口恶气停下。   忍一时心烦短命,骂一次延年益寿。   痛快!   一连几日,整个朝堂都战战兢兢的,都在认真的做事,也不叽叽歪歪了。   明文帝那叫一个舒爽,批起折子来都有干劲了。   对于林致远的提议,明文帝看着因为此次战事又空空如也了的国库,也咬牙点了点头。   *   十二月中旬,长公主得了陆轻舟卧床的消息,匆忙的带着林家姐弟从护国寺赶了回来。   林致远罕见地没有及时去长公主府接人,而是林如海抽空去接一双儿女。   得知是林如海来的,长公主面色复杂的看了眼卧床的陆轻舟,就和和气气的把人请了进来,顺便试探的问了问林致远。   林如海虽是不解,但也发挥了他老狐狸的特性,打起了太极。   可是宫里出来的长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在半真半假的话中寻出了些苗头。   林致远有意避开是真的,但是抽不时间也是真的。   临近年末,珍宝阁整日里加班加点的赶工摆设的物件,庄子上绣娘的针也都快绣细了。   醉香楼自从可以提供上门摆宴服务后,也开始忙得冒烟,明明是冬天,厨子的汗还是湿透了衣服。   积压的账本一沓沓往林府送,林致远带着林强析木一起看,一连看了三天都没看完。   林致远一直熬了好几个夜,最后还是林如海直接摆起了老爷的架子,大手一挥,全部闭门,带薪放假休息一天。   就算这样,林致远还是没能休息,看了一天一夜,才把今年的账理清。   看着府中的银子,林致远又觉得头疼得厉害。   银子多了,就容易遭人惦记,特别这时正穷得叮当响的国库。   思索片刻,林致远给林府的人,还有店里的伙计都多发了半年的赏银,又肉疼的划出了一大笔银子在外地买入上好的木材。   与林家交好的商铺看着林家的动静,也学着买了些,渐渐的木材炒高了价格。   林致远知道后也只是笑了笑。   转眼就快到除夕了,林致远把年礼都送出去后,就称病不出,避开了去贾府。   黛玉也直接偶感风寒,林如海不得不带着林致清去贾府拜年。   经过林致远的一番操作,贾母也不得不先放一放木石前盟的姻缘,缓和缓和关系,如此这个年过的也算是平静。   只是陆轻舟病了都不消停,时不时送来些补品,惹得林致远心烦意乱的。   要不是长公主用未来婚事的父母之命压着陆轻舟,陆轻舟就直接自己把年礼送到林府了。   陆轻舟被长公主压着养病,就连宫宴都没让去,直到伤养得差不多愈合了,才刑满释放。   *   林致远闲来无事就带着林致清一同学习,毕竟还有不到一年,他们就出了孝期。   致清如今也七岁了,林致远觉得是时候把他培养起来了。 第129章 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礼乐射御书数,世家公子有的,我们致清也要有。   林致远小手一挥,直接划两笔银子,让两个孩子带着丫头小厮去做做生意,见见世面。   入仕先入世,林家可不兴那等何不食肉糜的蠢货。   至于赔赚什么的,林致远一点都不在乎,赔就赔了,好在目前林家还赔的起。   多赔一点,也省得别人眼红跟兔子一样,看着怪吓人的。   林致远一副清雅的模样看着就像仙人抚琴一般,其实他在吧啦算盘。   钱越算越多,林致远有点烦躁。   良久,啪得一声,林致远摔了算盘,淡淡的对着林强说,“不结实,换一个。把姑娘生辰要用的东西都备出来,越贵越好,再找人来唱曲。”   林强行至门口,就听见林致远烦躁的声音。   “等等,”林致远揉了揉眉心,“还是按照常吧,不然姑娘不习惯。”   林强应声刚要走就听见林致远面无表情的说,我病重,需要补药,珍宝阁发悬赏,懂?   林强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就去办事了。   林致远虚脱般的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   林致远借着林黛玉生辰,宣布在城外施粥布善,为林黛玉赢了不少好名声。   本来林黛玉的生辰,林致远打算照常,可是林黛玉如今是县主了。   原来选侍的事虽然在两个丫头的央求下,保留了下来,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虽不大可能被欺负了去,但到底是惹了一些闺秀的眼,再加上一个小小年纪就是未来伯爷,前途一片光明的林致远,送来林府的帖子几乎就没断过。   林致远也不能称病不出席自家妹子的生辰宴,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城外的活。   倒也不是林致远自恋,刚出门的时候,林致远就差点清白不保。   还好他躲得快,不过那姑娘就惨了,摔得七荤八素的。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林致远那时只能想到摔得真响。   林·不近人情·致远淡定地离得人远了些,特意带来的月希就扶起了人,温柔客气地带人下去整理仪态。   良久,月希一脸无语的回来,私下里那小姐的德行月希都怕说出来,伤了林致远的耳朵。   林致远刻意忽略了月希的脸色,乐呵呵地上了马车。   五品官员家的表小姐不靠着碰瓷,还真进不去林府的大门。   林致远也知道自己应是被当成了踏板,只是那姑娘应是不清楚这板子就是正主。   也怪林致远因为施粥穿得实在朴素了些,那张脸与衣服格格不入,像是个突然家道中落的寒门学子。   林致远虽然不知道长公主会不会来,但是有陆轻韵,蒋婉,蒋蔻三人在,倒是问题不大。   这人啊,要是真作得坏了名声,也怨不得别人了。   *   马车慢悠悠的到了城外,林致远带着人熟练得支起了棚子熬粥。   不多时,就有人在城外聚集,本就是为庆贺生辰,林致远也不分什么贫贱富贵,只要有人拉得下脸要他就给。   良久,有人熟练得盛好粥,递给林致远。林致远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在意。   等抬起头就看见,朱深一脸笑眯眯的熬粥,裴云星递着碗。   “愣着干什么,这粥你还没弄完呢?”   林致远也只是恍惚了一瞬,就熟练得做起了手上的活。   陆轻舟远远的看着三人默契的样子,心中不免涌起了些许的酸涩。   要是当初他武功再好一点,是不是今日现在岁岁身边就是他。   陆轻舟让冬阳又买了一些米,添入了粥棚,就去排队了。   前有稚童,后有乞丐,矜贵高大的身影显得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蹙了蹙眉,“世子殿下来错地方了,我让人送殿下去林府。”   陆轻舟直直的看着林致远,笑了笑,“没来错地方,我本就是求你而来。”   “求我?”   “嗯,求你。”   林致远直觉地告诉他不能再问下去了,不然不好收场。   “世子说笑了,我怕不是帮不上世子什么忙。况且我这里实在繁忙,抽不开身。世子若是为庆贺生辰而来,不如去林府,父亲定会好好招待世子的。”   “如今我帮你,待你有空,可否帮我一帮?”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一阵火起。   属狗的吗?狗皮膏药!留点体面不好吗?   这就是在逼他吧!   “欠债难还,人情债更是难上加难,我这人就喜欢两不相欠。”   “朋友互相帮助而已,致远多心了。”   陆轻舟笑着接过勺子,利落的干活。   林致远攥紧拳,忍了好久,才没有失态,直接啐他。   成心的,这家伙绝对是成心的。   越来越不要脸了。   然而,林致远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赶走陆轻舟,只能默默地受了这气。   脚下一滑,林致远正好踩在陆轻舟脚面,不小心在上面碾了碾,一脸无辜的道歉。   “抱歉,世子,我不小心踩到您了,我还是离您远些吧。”   陆轻舟看着染尘的鞋面,缓缓靠近林致远,垂眸轻笑,“多谢致远了,我刚好脚面痒,还好致远懂我,解了我的苦楚。”   灼热的呼吸烧红了少年的耳尖,偏偏少年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能让人瞧出端倪。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或是两者皆有,少年脸上的薄红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朱深裴云星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林致远则闷头做事,直接不理人了。   只是盛粥的动作的大了许多,看得接粥的人都怕他一个不小心,浪费了粮食。   好在林致远到底是熟能生巧,即使是气闷,也不会拿粮食来撒气。   待到此间事了,林致远刚要闷闷的上马车,就被一道清脆的声音叫住。   “哥哥。”   林致远不算熟悉的声音,让他没有在意自顾自的上了马车,只是不多时,马车的车窗就被轻轻扣响。   车帘被骤然掀开,林致远蓦然见到了一个带着幕篱的小姑娘,而月希则一脸懵逼站在一旁,不知作何反应。   “哥哥,好久不见啊。” 第130章 世子爷,请自重   一个怀孕的妇人遥遥对林致远行了个礼,看着倒是一如既往地憨厚和善。   “妞妞?”   小姑娘笑着哒哒哒地跑开了,边跑还边喊,“娘亲,哥哥还记得我。”   林致远看着小姑娘有些哭笑不得地下了马车,走到妇人面前行了个礼,“见过叶夫人。”   “恩人,不必多礼。”   林致远温和的笑笑,“过往如云烟,夫人叫我致远就好。”   叶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反倒是小姑娘闷闷开口,“哥哥,本来我和母亲是来帮忙的,可是人太多了,母亲怕我又走丢。”   林致远本想揉揉小姑娘的头哄哄她,可又顾及着叶星大了,把手收了回去。   小姑娘懵懂的抓住了林致远的手,林致远盯着叶星怔愣了片刻,才猛地抽手。   叶夫人知道林致远的顾忌,于是笑着抱起了叶星,“公子不必担心,妞妞还差一个月才到七岁,旁人是说不出什么。”   林致远摇着头笑了笑,“这世间对女子总是苛刻,能避免的事就尽量不要沾上,免得伤了自己。”   叶夫人点了点头。   “家妹生辰,又喜遇故人,叶夫人若是无事,不如到林府坐坐,全当给林家添添人气。”   “公子客气了,我就却之不恭了。”   林致远看着母女俩上了小轿,转过头就对上了陆轻舟黑沉的眸。   淡定的越过陆轻舟,林致远利落的上了马车,陆轻舟默默在后面跟上。   林致远蹙了蹙眉,到底是没有把人赶下去。   马车缓缓驶动,林致远淡定的拿起一本棋谱,在某人灼灼的视线下认真的翻看着。   良久,林致远才抬起头,对上陆轻舟幽深的眸,声线寡淡,“世子殿下身份贵重,就莫要学着市井的登徒子,一直盯着人看,失了礼仪,也少了分寸。”   “岁岁生得这般好看,难免会让人丢了魂,失了态。”   这话说得过于轻浮。   林致远眸底缓缓集聚上了寒意,声音也冷得不行,“ 世子爷,请自重。”   陆轻舟见真把人惹恼,连忙低头赔罪,“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色迷心窍唐突了岁岁。只是岁岁身子刚好,就别生气了,勉为其难的与哥哥说说话,可好?”   林致远转过身就算是看着窗外发呆,也不理人。   平时向来笑脸迎人,看着脾气极为温和的小孩却是使起了性子。   林致远也是蓦然发现,对于陆轻舟的厚脸皮,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谁家的姑娘长得倒是水灵,不如跟了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何苦做这等苦差事?”   林致远听了声音就骤然掀起了车帘,抄起了桌上的茶杯径直地朝着说话的人扔去。   薛蟠被飞来的茶杯直接击中了想要拉人的右手,尖锐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谁,哪个不要命了,敢暗算爷?”   林致远冷笑,“我的命可是矜贵的很,就凭你还拿不走我的命。今日不过是给你个教训,收收你的爪子,少来惦记我林府的人。”   薛蟠看着林致远容貌温雅昳丽,神情却冷漠淡然,身上还自带着一段遗世独立的风流,当即心就漏了一拍,收起了嚣张跋扈的姿态,痴痴的盯着人看。   即便是初次见面的这匆匆一瞥,他就惦记上了林致远的清俊模样,瞧着林致远身上无意散出来勾人意味,他就心痒难耐。   陆轻舟坐在马车上瞧着薛蟠的模样眯起了眼,这种眼神是何意思,他是在熟悉不过的了,只是看着这人如此着实有些碍眼。   长得丑,想得美,什么东西也敢和我争?就凭他也配喜欢致远?简直是自取其辱,有碍观瞻!   林致远冷着脸道,“月希,上来,我们该走了。”   被吓到的月希就像是得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听话上了马车。   薛蟠连忙上前扒上车窗,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风流儒雅的笑,认真的看着林致远。   “好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薛蟠,是皇商薛家独子。我一看到弟弟就觉得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弟弟不如可怜可怜我的眼缘,告诉了我名字吧。”   林致远直接被气笑了,“我是你大爷,不若不想我把你送去顺天府就趁早滚。”   薛蟠死死的扒着车窗,笑道,“好弟弟,你可别吓我。我如今住在荣国府,家里也算是可以与官府说的上话,我总要让弟弟知晓我的决心才是。”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从暗格中抽出了一把檀木折扇,混着内力径直地朝着薛蟠的手打去。   不多时,薛蟠就尖叫着松开了手,被打的手俨然是手指骨折的模样。   听着刺耳的惨叫,林府的车夫轻快的赶着马车,径直与受伤的人拉开了一大截距离。   回到林府,林致远安抚一下月希,就让她去休息了。   林致远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孽缘终究还是来了,不过他教出的人的字典里就绝不能出现重蹈覆辙这四个字。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面色阴沉的模样,以为他还在想薛蟠的事,就暗自给薛蟠记了一笔。   “岁岁,莫要被苍蝇扰了心神。如今时间也不算早了,是不是该准备着开席了?”   林致远想起今日的薛蟠,愣是把陆轻舟都看顺眼了些,随即一如往常地笑了笑。   “世子不必担心,我已经安排了管家准备,不多时就能开席。”   看着陆轻舟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惊喜,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头。   “我身子不适,就先失陪了,还望世子可以尽兴。”   林致远稍稍退开了两步,却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子,脚一扭,差点摔倒在地,就好像是要晕倒了一样。   陆轻舟快速地一把拉住人,轻轻的环住林致远的腰将人扶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染红了耳垂。   “岁岁,小心一些。”   林致远连忙从陆轻舟怀中退出来,恨恨地踢走了拦路的石子,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罚今日负责洒扫的人。   陆轻舟见林致远这副孩子气的模样,稀罕的不得了,当即就厚着脸皮说道,“岁岁定是上次的病没有好全才会如此,正好我有时间,就让我来送岁岁回去好了。” 第131章 我好的很   “不必。”   笑话,这么多年的体弱多病都过来了,还会在乎这场小小的风寒吗?   陆轻舟抿唇笑了笑,“岁岁不要不好意思,你叫过我哥哥,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唉……你干嘛?”   陆轻舟直接笑着抱起了林致远,“病人自然是要金贵些的,合该是我抱着你出去休息才是。”   林致远推着陆轻舟结实的胸膛,“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可以回去,放我下来。”   “这里大抵是不怎么合适的,岁岁还是不要乱摸的好。”   林致远听着陆轻舟靠在他耳边说的暗哑嗓音,抬头就撞进了陆轻舟深邃缱绻的眸,心绪悄然微动,手也微微的护住了自己。   只是人老实了不久,就开始想其他的办法。   林致远瞧见路过的小厮,当即将人喊了过来,让小厮将他救过去。   看着陆轻舟浑身的气势,小厮当即就缩了缩脖子,颤颤巍巍过去接人。   不料陆轻舟躲过了小厮的手笑道,“你是知道你家大爷的,他最是倔强嘴硬,刚刚就险些昏了过去,还是我把他扶住的。你也不想看见你家大爷,倔着脾气自己昏倒在地,良久才被人发现吧。”   “也就我抱着他才能压得住他一会儿,总不至于搅了你家姑娘的生辰宴,让你家大爷又独自生闷气好吧。”   “不是,我好的很。”   小厮看了林致远一眼,思索了片刻,朝陆轻舟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林致远看着小厮离去,连忙伸出手挽留,“唉,我才是林家的大爷,你的正经主子,你应该听我的,你别走啊。”   “蠢货,被人卖了还帮着人数钱的蠢货。”   陆轻舟低下头轻轻的在林致远额头落下一吻,林致远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不多时,暴怒的声音就冲进了陆轻舟的耳膜。   “啊啊啊,登徒子,不要脸。”   陆轻舟轻轻附和着林致远,笑道,“对对对,我是登徒子,我不要脸,我可是惦记致远很久了呢?”   林致远脑子当即就一片空白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读书确实可以明智知礼,可书上也没有说,怎么才能对付这种脸皮厚的登徒子?   林致远蔫蔫的缩在陆轻舟怀里,生怕陆轻舟再来一下。   陆轻舟深谙逼得太紧了不好,就简单的放过了乖成鹌鹑的小孩。   良久,陆轻舟就抱着人到了寝室,缓缓地将人放下。   恢复自由的林致远当即就离得陆轻舟远远的。   毕竟像这种打又打不过,算计也没用,还能扭曲事实借机调情的人,他只能躲着。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默默缩进了床的里侧,好笑的抬起了一条腿上了床。   压住了林致远摸上暗格的手,陆轻舟薄唇轻笑,“岁岁可要记住了,床里侧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在林致远错愕的目光中,陆轻舟揉了揉林致远的头,缓缓下了床。   “我们岁岁本就有个娇贵的身子,就需要好生将养着。偏偏你又成天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操心谋算。体弱多病,心思又重,我就算未曾学过医,也明白你的身子定是亏空的厉害。”   “为了更长久的保护别人,岁岁也要好好休息,我外面守着你。”   陆轻舟给林致远点上了安神香,就退到了院子中。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离开了,才缓了缓心神。   这是碳基生物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论人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震惊!我是真心想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   好气啊,狗系统,为什么不直接上爱意值,非要用好感度混淆视听,又为什么维修的这么不是时候?你是铁了心让我做任务吧。   【才不是,我与宿主才是最亲的。至于为什么,因为要一步一步来啊,人与人之间相处有好感度才是前提。系统也不能做主维修升级。】   可是兄弟之间的好感度也可以很高啊,我看你就是摆明了让我误会。   【社会主义兄弟情?】   呸。   林致远起身下床,悄悄走到书案前,汇总了陆轻舟的关系网。   以镇北王祖上多年积累下的人脉与声望,再加上长公主的皇室血脉以及秦王世子的身份,林致远想要挟制现在的陆轻舟很难。   按朝堂如今的局势而言,明文帝交出来的太子并不是很适合那个位置,太子的脾性仁慈有余,但手段不足。   不过,要是明文帝提前料理了四王八公,太子就可以撑起未来的天下。   只是到那时,武将便是以秦王,镇北王为首,文官则是以清流寒门为主,而现在的首辅大约是熬不到下一代帝王就会致仕,新的首辅刚上任不久,势必会避开武将的锋芒。   因此,在未来的一段儿时间内,势必是武官当道。   要是明文帝不对陆家下手的话,肩挑两房的陆轻舟也势必会成为下一代帝王手下的权贵,甚至有条件可以取而代之。   而明文帝对陆家下手,势必会变成两败俱伤,纷争四起的局面,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于情于理,明文帝都不会如此,甚至怕是做梦都不可能会梦到。   林致远看着手下的纸,轻叹了一声。   家世背景强,人也不蠢,干不过啊。   林致远一脸郁闷地瘫在椅子上苦笑,笑自己好像自从来了这就没有什么顺心的事。   多年光棍突然命犯桃花,林致远真是哭笑不得。   偏偏还躲都躲不过,凶也凶不走,好像除了顺其自然,别无选择。   【宿主,不如就试试呗,也少不了什么。】   林致远冷笑,真的少不了什么吗?   万一将来不成,同在朝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想就烦闷至极。要是分开得太难看,来日他的势力就是刺向我的尖刀,轻则前途尽断,重则小命难保。   弊大于利,还要违心而行,不可取。   【他看着对宿主很好啊,而且爱意值都已经60%了,他是非你不可的。万一以后就成了呢?成了的好处也挺多的呀。】 第132章 醉酒?   非我不可?   【他看着对宿主很好啊,而且爱意值都60%了,他是非你不可的。万一以后就成了呢?成了的好处也挺多的呀。】   非我不可?   世间爱情最开始都是如此,可是真正相伴一生的又有多少,大多都是兰因絮果罢了。   若有朝一日,我应了,而我因此担上的骂名,又岂是一时对我好就可以消解得了的?   【宿主,他是爱你的,而你也并不是不心动,你只是怕。】   林致远默默回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动心吗?   或许吧,毕竟人还不错。   但也就只能止步于此。   *   前院开了席面,陆轻舟让人端来了炖好的燕窝,又嘱咐烧了几个菜温着,才进了寝室。   一进屋,陆轻舟就看到林致远委屈地蜷缩成一团,埋在厚重被子里睡得正香。   少年看着软乎乎的,像一只小猫一样懒洋洋的睡着,瞧着就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陆轻舟瞧着怔愣了一瞬,随即勾起一抹浅笑。   等以后他们成家了,大约就是这样了。   岁岁,想睡多久都可以。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书案上的纸张,陆轻舟垂眸上前捡起了地上的纸,默默放了回去。   良久,林致远才悠悠转醒。   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一些,林致远就看到身侧好眠的陆轻舟。   陆轻舟睡得并不算安稳,光滑洁白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在四周通明烛火的映照下越发衬得硬挺俊朗。   林致远静静的看了陆轻舟许久,才小心起身。   只是刚堪堪起身,就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揽了回去。   “岁岁,再陪我睡会吧。”   “世子,睡吧,我睡够了。”   陆轻舟将头埋在林致远腰侧,闷闷地说道,“岁岁,让哥缓缓吧。”   林致远身子一僵,却是没有再动。   不多时,陆轻舟清醒过来,笑着看着林致远,“饿了吧。桌上温着燕窝了,岁岁先吃几口,一会就有人送饭过来了。”   林致远轻轻的嗯了一声,就转身穿上了外衣,系上腰封,将瘦弱的腰藏得严严实实。   陆轻舟定睛瞧着,暗暗咂了下口水,随即眸子就暗了一下。   林致远察觉了陆轻舟的心思,暗暗骂了一句。   “时间也不早了,世子怎么没有回去?”   “累了,就在林府歇下了。前院出了点小插曲,已经解决了。”   林致远垂眸,“多谢世子了。”   陆轻舟笑了笑,“不问问是什么事吗?”   “世子的能力天下皆有目共睹,没什么好问的。”   “也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而已,不值得你入眼。”   林致远听着这话刺耳,当即就怼了回去,“有什么入不入眼的,姑娘不值得入眼,难道去看一个男人吗?”   陆轻舟缓缓勾起一抹笑,淡淡的说道,“气什么?我不就是吗?”   林致远自知失言,忍了许久才忍住没有去哄人。   也好。   就这样断了吧。   良久,陆轻舟灌了一杯茶,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散开,久久没有回甘。   “岁岁,让人给我收拾一间侧室出来吧。我今日有些累了,明日再来看你。”   陆轻舟走得踉跄,就连背影也带了些许的狼狈。   林致远克制住自己的心软,淡淡的攥住手中的勺子。   温热的燕窝缓缓被咽下,划入胃中,压下了林致远纷乱的思绪。   许久,林致远才让人撤下碗,缓缓起身。   析木带着食盒进来,“大爷,吃点饭吧,都是大爷常吃的。世子让人温了许久,不知道味道还能不能行。”   林致远看了食盒片刻,才缓缓开口,“拿走吧,我不饿。”   析木瞥了瞥嘴,劝道,“大爷,多少吃点吧。不然夜里睡不着的。”   林致远叹了口气,许久才开口道,“摆上吧。”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林致远却没有一点食欲,脑子尽是陆轻舟走时落寞的模样,随意扒了两口饭,就让人撤了。   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林致远夜里久久都没能睡。   夜半,林致远就点上了蜡烛,打算寻本书来看。   猛然间撇到书案,林致远倏地愣住,片刻后唇角就晕开了一抹苦笑。   痴人啊。   你又何苦呢?我又有什么好的。   陆轻舟,我就快要信你了。   *   今日的夜幕黑沉的格外厉害,月光照在空荡的庭堂中,留下一股凉凉的冷意。   陆轻舟提着几壶酒,坐卧在屋檐上。面色看着平静如水,眸底却是染上浓浓的苦涩。   将一杯酒送入口中,酒烈得陆轻舟身子都颤抖些许!   看得下面守夜的析木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来。   析木低声轻呼,“世子爷,下来吧,太高了。”   陆轻舟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的喝着酒。   底下的析木不敢错眼的一直盯着他。   这诡异的一幕持续了许久,直到林致远寝室里亮起了烛光,陆轻舟才停下饮酒,一屁股坐在房檐上,看着屋中的人影。   “岁岁。”   析木敲了敲门,“大爷,可是醒了?”   “进来吧,没有睡着。”   “大爷,出来看看吧。世子今晚吃醉了酒,怎么都不肯从房上下来。”   林致远闻言蹙了蹙眉,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门前推开门。   陆轻舟看到林致远对他摆了摆手,笑了笑。   “世子,你醉了,还是下来吧。”   陆轻舟迟钝的摇了摇头,还是对着林致远傻笑。   “陆轻舟,你下来,我陪你喝。”   “岁岁,不能喝。”   “我可以的,你下来好不好?”   “你不可以,喝醉了不好,我会趁人之危。”   “你一定不会这样的,下来吧。”   “会的,我想很久了。”   林致远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又怕他会摔下来,当即运起轻功,飞上了屋檐。   只可惜他这半路出家的轻功并不能把陆轻舟带下去。   “岁岁。”陆轻舟看着林致远怔愣了片刻。   “你不下去喝是吧,那我上来喝。”   “岁岁,我不喝了。”   “你不喝我喝呀,给我。”   “岁岁,我们下去喝。”   “我觉得上面就挺好的。”   陆轻舟蹙了蹙眉,抱起了酒壶,几步就飞出去好远,惊得林致远始终提着心。 第133章 狠人   “岁岁不喝。”   “陆轻舟,别动,我不喝了。”   “我不信,我要把它带回家藏起来,让你找不到。”   陆轻舟当即又飞出去好远。   林致远气急,“你们主子都这样了,还不出来把他带回去,等什么呢?”   “等着他头朝地脚朝天,面带微笑上西天吗?”   影七隐在暗处嘴角一抽,这位爷的嘴是真的毒,要不是面色实在是焦急的模样,他都觉得这爷是在看笑话。   影七认命追上陆轻舟,护在他主子身侧,不远不近的跟着。   林致远缓缓松了一口气,飞下屋檐,拍了拍析木的肩,“回去吧,今夜不用守夜,改日陪我去林初那一起学学功夫,打不过总要学会跑的。”   析木应声退下了。   皎月当空,林致远静立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大约是跑不掉了。”   *   离开林致远的视线,陆轻舟眸底的醉意悄然褪去,面上恢复了一派清明,仿佛从来没有失态过。   转身将酒壶扔给了身后的影七,陆轻舟就带着一身酒气,大摇大摆地进了长公主府。   影七抱着那壶清酒,无语了半晌,才一口将寡淡的清酒灌下,销毁了证据。   啧,这酒淡得跟水一样,还不如北边的甜酒烈呢?   醉?骗鬼呢?   真能装,脸都不要了。   这样也就可以骗骗没有去过北方战场的公子?   利用公子心软,真阴险。   陆轻舟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哪里会管身后的影七会如何想,他现在满心满眼地都是林致远已经心软了。   他有机会得偿所愿了。   *   林致远在黛玉生辰过后,便直接搬入了国子监读书静心。   不熟悉林致远的监生开始还只是惊艳于他的容貌,欣喜可以与这样的美人做同窗。   而了解林致远的监生则熟练地备好了清凉油和枸杞茶,边养生边熬夜,期盼着不要在下一次小考中被甩的太远。   一场小考过后,众多监生都傻了眼。   “这天字一号班都疯了吧。”   “这是都打了鸡血了吗?排名怎么都那么靠前。”   “特别是第一名,成绩高的离谱,甩得第二名,我都有点不忍看。”   林致远慢悠悠的走到榜前,看着榜首蹙了蹙眉。   “啧,扣的有点儿少了。”   周围的监生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诸位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良久,才听见有人嗤笑一声,“又一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你怕不是刚来国子监吧,不然怎么会不认识榜首的这位狠人。”   “榜首这位兄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国子监,可却总是可以把第二名甩的看都看不见。”   “我听说之前有人说他作弊来着,结果他一气之下,把国子监告上了顺天府,常先生都领了罪。”   “欸,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狠人呢,常先生不生气。”   “常先生恨不得把这个小祖宗供着,毕竟哪个先生不喜欢上进的学生?羡慕不来。”   听着别人误会自己,又当面夸赞自己,林致远的脚下都快抠出一整个皇宫了。   这种体检很好,但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   林致远正打算默默离开,就听见不远处熟悉的嗓音响起。   “致远,要去常先生那改卷子,你帮我看看我的排名。”   朱深急匆匆的拍了拍林致远的肩,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聚集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轻笑着回应朱深,只是那抹淡淡的笑却莫名让朱深打了一个寒战。   “致远,我……”   “第七名。”   朱深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脸上迸发出惊喜的笑容,“真的吗?致远,我前进了三名耶。”   林致远淡淡的笑道,“恭喜你,不过我觉得你还没有发挥出你的全部潜力,不如你搬去与我同住一个月,如何?”   朱深一脸惊恐的摆手,“不不不,我清楚我的能力就止步于此了。云星这次没有考好,致远还是多帮帮云星吧。”   林致远一把拽住朱深,笑得一脸人畜无害,“都是兄弟,我又怎么会厚此薄彼呢?来来来,我陪你去找常先生。”   林致远半托半拽的拉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朱深,缓缓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原来他就是林致远啊。”   “你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了吗?果然是个狠人啊,竟然会觉得先生扣的分少。”   不久的将来,整个国子监就传开了林致远的这句话。   而这句话也狠狠地刺激了每一位监生,这也导致了国子监掀起了一场卷天卷地卷死你的浪潮。   自此,这句话也与林致远的容貌成绩齐名,成为了国子监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此时,常先生看着班中的排名表,恨不得让林致远永远留在国子监常住。   等见到两人来了,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全程没有一点脾气。   在林致远说要三人同住学习时,常先生完全无视了朱深的苦脸,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临走时,常先生还一脸认真的嘱咐朱深,一定要好好跟着林致远学习,争取下一次进入一甲前三。   朱深叹了口气,良久才点了点头。   日子慢悠悠的过去,直到暮春四月,林致远的生辰快到了,两人才被放出来。   可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抓紧时间好好休息,而是去了街上挑寻合林致远心意的礼物。   *   京城护城河边停靠着一艘巨大的画舫,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窥探。   只见少年一身淡青色的衣衫,墨发披在肩头,只用一支白色玉簪束着,手中轻抚着一把青玉箫。   林致远静坐在精美的画舫上,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丝竹声,蹙了蹙眉。   乐声的喜意太过浮于表面,婉转有余,而轻快不足,还是差点功夫。   本来就是为了休息一下,缓和心神,但如今听着心烦意乱,林致远就淡淡的挥手让乐师停下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致远悠哉悠哉地转着手里的青玉萧,心中却坚定了要学习一门乐器的心思。 第134章 答应   不多时,林初叩响了门。   “公子,泊明说都准备好了。”   林致远起身应了一声,就越过了乐师,向门外走去。   “该赶制的就继续赶制,现在东西都到了,需要做的自然也就多了。等忙过了这一阵,休息两天,月钱翻倍。若是时间赶不开,也不必太过着急,九月之前完工即可。”   林初点了点头,给林致远披上了披风。   林致远轻抚着披风的带子,淡淡地勾起了一抹浅笑。   荣国府,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好期待啊。   *   林致远的生辰宴并没有大肆操办,林黛玉知道林致远不喜吵闹,于是便只请了些相熟的人。   生辰宴一如既往地筹备的温馨自然,长公主也来凑了个热闹。   临走时,长公主还笑着打趣,想邀请林致远去长公主府学习,还与林黛玉保证一定会把人身子养得好好的,科考都瘦不下来。   秦王眯起眼,淡淡的看了眼长公主,良久,耳边蓦然听到温览的声音。   “因着避嫌,想必这次科考不是我作为主考官,如此我正好可以辅导你一二。今日我就先住下,明日你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林致远原本听了长公主的话,正思考着怎么拒绝,结果温览就递来了台阶。   “如此就多谢先生。”   林致远笑得一脸乖巧地站在温览身边,惹得温览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林致远撇了撇嘴,却没有拍开温览的手。   没一会儿,温览就松开了手,只是少年的皮肤太过苍白娇嫩,脸上俨然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红痕。   温览看着捏出的红痕,心疼地蹙了蹙眉,嘴上却喃喃的抱怨,“脸皮这么薄,以后入了朝堂还不被人欺负死了。”   林致远扬了扬头,骄傲的像一只小孔雀一样,“才不会呢,先生多心了。”   温览看着林致远晃了晃神,就好像有什么变了。   原先那只装得像鹌鹑一样的小懒猫终是长成了一只志得意满的小狐狸。   思及自己过往的艰辛,温览淡淡的叹了口气。   他们师徒两个何其相似,他多年孤苦瘦弱,而致远自小体弱多病,但这都没磨灭掉他们骨子里的坚韧。   多年以来,时光变迁,他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稚嫩又坚定,内心仿佛永远燃着纯粹地烈阳。   只是他们又是不一样的。   他曾被权贵磋磨了岁月,压弯了脊梁,也曾日夜操劳着,煎熬着,尽心尽力地求一个没有答案的公道,九死不悔。   但他的致远如今还没有步入吃人的官场,他的学生依旧干净纯粹,而未来也会如此。   送走了长公主,林致远看着愣神的温览,缓缓的摇了摇他的胳膊,亮晶晶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担忧。   “先生。”   温览瞧了瞧秦王,又看了看致远,随即勾起一抹浅笑,“无事,就是想起你以前求知旺盛,把我弄得好久都没有休息好。本想着日后就换个法子教你,没想到办法没想出来,如今我竟要上赶着重蹈覆辙。”   林致远鼓起了小脸,闷闷地道,“先生嫌弃我。”   秦王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小绿茶,后悔之前怎么就帮他防了那么久的饿狼。   这饿狼对上绿茶,还不知谁更胜一筹?   温览被林致远逗笑,蓦地敲了一个他的额头,轻笑道,“是啊,怎么就把你养得如此不讨喜?”   林致远的目光更加幽怨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约是家学渊源。”   话音刚落,林致远就跑远了,徒留温览在原地骂他小兔崽子。   晚间,林致远支使着林强析木收拾东西,就连隐在暗处的秦一林初也被抓了壮丁。   一群人忙的不可开交,甚至忽略了屋外的打斗声。   直到陆轻舟推门进来,众人才注意到他。   “岁岁,生辰快乐。”   陆轻舟捧着一盒洁白的珍珠,颗颗饱满晶莹,一共十六颗。   身后略微挂彩的影一影二默默地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规规矩矩地打开箱子。   第一层是一身低调奢华的竹青色锦服和一块幽兰玉佩,第二层是一把乌骨玄玉扇和羊脂白玉簪,第三层则都是千金难求的字画孤本。   林致远瞥了一眼箱子,就匆匆收回了视线,强自按下心中的欢喜。   “世子的礼物太贵重了,致远不敢收。”   陆轻舟捕捉到了林致远眸中的心喜与不舍,随即爽朗的笑了笑,“这些孤本价钱虽然贵重,可是在镇北王府却无人欣赏。岁岁就当做这是我送你的一到十六岁的生辰礼,还希望岁岁可以收下。”   林致远心神恍然,淡淡走到箱子旁,拿起了一本书,摇了摇头,“我只要这个,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陆轻舟没有察觉到林致远的试探,笑着看着林致远,“收下吧,留在林府上给你撑门面也好。”   林致远的眼神黯了黯,唇角却勾起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被击得粉碎。   “是吗?可是我林府的门面可不是靠着这些撑着的。世子的礼物我很喜欢,先生也最是喜欢这本书的,多谢世子割爱,改日我必回礼。”   陆轻舟不解地看着林致远疏离的模样,蹙了蹙眉。   “夜里风急,秦一林初,你们送送世子殿下。”   陆轻舟茫然地被人直接送客,走到门边才反应过来。   “岁岁,初夏我就要去西边接西蛮的使臣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林致远站在床边,淡然的笑了笑,柔和的声音缓缓传进陆轻舟的耳中。   “祝你一路平安。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给众位将军问声好。”   林致远呼吸清浅,笑得一脸温柔和气,可身上的疏离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陆轻舟突然就不想走了,一个移步,就像一只雄鹰一般飞向林致远。   就好似浑身都带着冲天的怨气与委屈,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径直地扑进了林致远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林致远被他扑了个踉跄,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倒在身后的床上。   怔怔的看了陆轻舟许久,林致远才忙推了推身上的人。   屋中众人都楞在原地,一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陆轻舟死死的抱住人,任凭林致远挣扎,就是不松开。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林致远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的低哑声音幽幽传来。   “岁岁,让他们出去,好不好?我想亲你,实在不行,就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林致远整张脸都烧了起来,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个登徒子,但又怕陆轻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亲上来。   犹豫再三,林致远还是不能不顾及着脸面,只得先哄着陆轻舟起来,再把屋中人支开。   林强析木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怪异的看了陆轻舟一眼,眸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敌意。   陆轻舟悠哉悠哉的坐在林致远旁边,听着林致远红着脸找着借口,身上尽是掩饰都掩饰不了的得意。   待到众人都出了门,林致远笑意一收,眸底的寒意攀升,身上尽是冷漠疏离。   “世子自幼在长公主膝下长大,又蒙镇北王教导,后受秦王青眼,一生顺遂无忧。所以才来我这儿找乐子吗?”   “不是……”   “见面动手动脚,一副登徒子做派,长公主知道自己的悉心教导付之东流了吗?还是殿下觉得不敢说出去,肆意拿我取乐。”   “岁岁,我恨不得你现在就说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我的人,这样你就只能与我绑在一起。就算岁岁不说,我看哪家敢与我抢人,哪家的小姐又敢嫁你?”   啪。   林致远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久久的没能回神。   陆轻舟的右脸浮现出一片清晰的红色,薄唇拧成一条直线,周身散发的疯狂与掠夺感让林致远都为之一颤。   林致远几次试图开口,却久久发不出声音。   或许我之前就不该起继续跟你做朋友的念头,就应该离得你远远的,不然也不会这样。   陆轻舟盯着林致远瞧了许久,看着他怔愣,惊愕,难过,各种情绪交织。   良久,陆轻舟抬手,林致远静静的闭上了眼。   粗糙的指腹缓缓的摩挲着粉嫩的唇瓣,一点点的慢慢折腾着。   “岁岁,不乖。别怕,我怎么舍得打你呢?”   陆轻舟的声音低哑阴沉,好似带着浓浓的旖旎缱绻,又好似酝酿着天崩地裂的疯狂。   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林致远的脸,缓缓移到林致远温热脆弱的脖颈,感受着鲜活的跳动。   突然手猛的扣住了后颈,林致远被带得踉跄,温热的薄唇带着摧毁般的疯狂与执着肆意地侵犯着软软的樱唇。   林致远茫然的挣开眼,便看到眼前泛红的眸中酝酿的情绪。   忧伤,不甘,阴暗,疯狂。   林致远好似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怔怔的看了许久。   陆轻舟吻得太久,久到林致远脱力,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岁岁,不要怕我。”   陆轻舟亲昵的蹭了蹭林致远的脖子,声音带着浓浓的餍足,温柔的祈求。   “我可以等岁岁长大,但岁岁必须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陆轻舟第一次在林致远的面前释放着他压抑的心绪,一点一点的剖开,赤裸裸的展示在林致远面前。   “岁岁。”   陆轻舟让林致远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两人彼此依靠着。   “我的乖乖。”   林致远缓了好久,才缓缓的开口道,“陆轻舟,你今年弱冠了吧。”   陆轻舟垂眸轻轻的嗯了一声。   “没有年至弱冠,你还可以推脱年纪小,事情忙,不挑选贤妻良妾。可是之后呢?你又能推脱多久?镇北王夫妇可愿意由着你?世俗不容的感情又能撑多久?见不得光的人会不会有怨?”   林致远直直的看着陆轻舟,眸光流转纯粹又认真,“陆轻舟,我还有四年,你等得起吗?我不想因为一段虚无缥缈的感情而毁了自己多年的心血经营。一句兔爷,玩物就可以毁了我多年积累的好名声,我还不确定会不会被好名声反噬?我不是安于后宅的人,我也想为自己挣一线扬名立万的机会。”   林致远苦笑一声,“如果你解决不了,就不要来招惹我。与其两个人拉扯怨怼,我一人也能过得很好。”   陆轻舟听着林致远的控诉默了默,笨拙地环住林致远的腰,紧紧的抱着他。   “我不会让你面对这些的。只要你点头愿意,那么前面的万般难,千般苦,自有我担着。岁岁已经很累了,我不会让你添麻烦的。”   陆轻舟说着说着,眼角缓缓的落下一滴泪,落在了林致远的脖颈上,划入了轻薄的衣襟。   “岁岁,你点点头,你告诉我一声。”   林致远心下一软,缓缓勾出一抹淡淡的浅笑,“等你加冠礼,我就告诉你。”   陆轻舟听了林致远的话,险些没有哭出来,多年的心愿终于马上就要得偿所愿,都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宝贝,陆轻舟心下一片柔软,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样子。   良久,陆轻舟坐在林致远的床上傻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修长的手指缓缓拂过脸上的红痕,陆轻舟笑呵呵的感慨,这一巴掌真值啊。   “岁岁,你在打一巴掌呗,不然你多亏啊。”   林致远缓缓的移开了眼,不忍继续看着他犯傻。   陆轻舟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林致远身后,拉着林致远的手,笑眯眯看着林致远。   最后,他是实在把林致远弄烦了,才被林致远一把推出了门外。   陆轻舟乐呵呵的看着门内的人影,高声道,“岁岁,我改日再来看你。等我从西蛮回来,我就带你去校场看看。”   屋中传出一阵烦闷的怒声,“滚。”   陆轻舟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的念叨着,“岁岁,我五月中旬就要走了,到时候你去城门口送送我呗。”   “天色已晚,我累了,世子也早点休息吧。”   陆轻舟点了点头,良久才反应过来隔着门呢,于是又轻轻的嗯了一声。 第135章 公子欺负我   待陆轻舟走了,林致远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床上。   今日的陆轻舟实在太危险了,林致远不敢保证这人疯了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倘若陆轻舟真的做出什么龌龊事来,又跑去朝堂上请旨,那他多年的筹谋就都会付之一炬,林家也会因为他而重蹈覆辙。   到时候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他与陆轻舟也会真正地不死不休 。   今日的话虽是真假参半,但也大多是出自本心,可未来如何,谁都不能说的清。   陆轻舟,别怪我,你用宴上的薄酒骗我一次,如今就算你还了吧。   若是你真能做到的话,那么……余生有个人陪着,我应该也不算太吃亏。   *   五月初夏,阳光温和气候盎然,到处树木成荫,月季盛开,荷花含苞。   制冰的链条终是成熟了,林致远也不用两头跑了。   但泊明还是要去扬州与苏州盯着收账本,只是这次他带上了蒋蔻蒋婉去学习。   在林致远长久的注视下,泊明才吞吞吐吐地说出来。   “大爷,我……喜欢蒋蔻。”   林致远看着泊明红着脸低着头,那张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嘴也紧张地抿着。   “和我说这个这个做什么,人家姑娘知道吗?人家要是答应了,爷才能准备下聘礼出嫁妆不是。人家要是不答应,你就给爷有多远滚多远。”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口茶,唇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不轻不重的给了一个忠告。   泊明红着脸,喃喃细语,“还没说呢,爷给个机会呗。”   “给个屁,找骂呢你。照你的法子,你这都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人家两个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亏你敢说。”   泊明面色一白,苦着脸说道,“大爷,我……”   “行了,这次的扬州你别去了,我让析木去。你先去求求姑娘帮你探探口风。要是行,我再给你找机会。要是不行,你就莫要强求了,去扬州待上些时日散散心吧。”   泊明认真的点了点头,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林致远靠在榻上,吃着温览边抱怨他嘴挑,边让人送来的荔枝。   想着青云,青纤也都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而且林强析木这两个老大男还一点儿苗头都没有,林致远越想越烦。   女子不比男子,女子岁数大了上门提亲的人就少了,林府倒是可以一直养着她们,但她们真的想赤条条的来,又赤条条的走吗?   林致远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青玉箫就吹了起来。   原本是打算先一直在温府住着,躲开陆轻舟,可是他最近在学吹箫,温府被他吵得不得安宁,下人也几乎都躲着他的院子走。   亏得是他学过一些理论知识,也有点儿常识,才没至于把自己给吹缺氧了。   最后还是温览压着他学习,把该教得都教完才放过他,随他学其他的东西,还专门给他请了一个好的乐师师傅。   只是秦王嫌他碍眼,许了他不少东西,把他与乐师师傅打包送回了林家。   林致远本来是不愿意走的,可是秦王许诺出王卫从今往后全部听从他的安排,就算他想用王卫打死陆轻舟,王卫都会照做。   林致远真的狠狠的心动了,第二天就依依不舍的告别了先生,回家去了。   温府一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这林家大爷学什么都很快,可偏偏就在乐器上吃了鳖。   每次见到乐师都是在摇着头,可这位爷也是个倔的,一时不会就一直来。   温府上午大多都是在噪音中度过的,等第二天的傍晚才能听到一首成调的曲子。   一连十天下来,箫声不绝,温览被吓得不轻,温府上头一次备上了一个大夫,天天盯着林致远。   如今大夫与乐师也都到了林府,温览还特意给林如海写了封信,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盯住林致远,这孩子学乐器学疯了。   林如海刚开始还是疑惑观察,渐渐他就开始找各种事物来分散林致远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只盯着乐器。   林致远渐渐忙起来,也就确实顾不上学乐器,老父亲很是欣慰。   只是今个林致远心烦,才重新拿起青玉萧。   而被愁着找不到老婆的林强顶着勉强成调的噪音进屋。   “大爷,长公主府的冬阳来了。”   林致远幽怨的看了林强一眼,缓缓叹了一口气,“让他进来吧。”   林强被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了吩咐 把人领了进来。   东阳笑嘻嘻的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一溜小跑到林致远面前。   “公子,我带着东西来投奔你啦。”   冬阳肉肉的小脸笑得一脸谄媚,但却让人生不出恶感。   林致远没忍住捏了捏东阳跑得红扑扑的小脸,对着他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看得冬阳的脸更红了。   “是吗?要是赃物的话,我可不留你。”   林致远略带调侃的话,让冬阳委屈的瞥了瞥嘴,“才不是呢,冬阳才不会偷东西。”   “嗯,冬阳勤快又乖巧,做事体贴周到,是我说错了。”   冬阳听着林致远给他道歉,一张小脸憋得通红,连连摆手拒绝。   良久,冬阳见林致远笑了,才低低呢喃,“公子欺负我。”   林致远也不逗人了,接过冬阳手中的木盒,温和地哄着小孩,“冬阳给公子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一听林致远的话,东阳就来了兴致,连忙给林致远介绍道,“是长公主让我送来的,说是世子在她那儿求了好久,才求来的。冬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长公主说只能公子一个人看。”   林致远漫不经心地低低应了一声。   冬阳见林致远无意的模样就有些急切,“公子,去看看呗,听说世子求了好久才给公子求来的。冬阳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林致远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木盒,良久才笑了笑,“那冬阳就等等我,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稀罕物?”   冬阳乖巧又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进了内室,屏退了所有人后,才缓缓打开了精美的木盒,先看到是两块方方正正的令牌,还有一块玉佩,一副玉镯。 第136章 我还没死呢   林致远看着盒中的东西,险些直接瘫倒在地上。   就算没有见过这两个令牌,可是字他总是认得的。   这两块令牌一个是腾龙至尊令牌,是太子执掌之物,而另一个是鸾天至尊令牌,是太子妃执掌之物。   至于盒中血红玉镯象征为宫中增添子嗣有功之人,而紫霞玉佩持着则是除太后和正五品以上的,可见比自己地位高的嫔妃不行礼。   自先太子去世后,两块令牌就早已不知所踪,而如今的太子水擎也只是手持着龙舞印。   陆轻舟的意思是剑指东宫,还是他原本是……   林致远的手越想越颤得厉害,如果陆轻舟真是那人唯一的孩子的话,怕是不用陆轻舟开口,明文帝就会把皇位送到他面前,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男妻。   只是他们绝不会应允陆轻舟只守着他一个人,因为这样的话,那人的血脉就彻底断了。   而他终是逃不过沦为一时的玩物。运气好的话,被人害死,成为陆轻舟一生的痛。运气不好的话,死后无人问津。   可是他的人生凭什么就要这样呢?   只是因为陆轻舟看上了他。   林致远气得啪得一下盖上了盒子,身子缓缓的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形。   陆轻舟,你是要害死我吗?   林致远蓦然握拳抵住了唇,剧烈得咳嗽起来,一声声痛苦的咳嗽声把林强吓的不轻,连忙扣响了门。   “大爷,你别吓我,我可以进来吗?”   “大爷……”   不多时,林致远才止住了咳嗽,从屋里出来,将木盒递到了林强手上。   “还给冬阳,让他带回去。让他告诉长公主,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我也不需要这个。”   “我最近有些不舒服,近日来的帖子都回了吧。”   林致远冷着脸,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当,只是袖下的手却是死死的攥着,指甲都快要陷入手心里。   良久,林致远走到寝室中关上门,转身就呕出了一口血。   鲜红的血缓缓在地晕开,晕染了一片刺眼的红。   “咳咳。”林致远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急促的咳嗽着。   【宿主,别气别气,喝点灵泉水缓缓,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林致远急促的喘着气,灵泉水混着血水一起滑进了喉咙,缓解了林致远气急攻心的疼痛。   【宿主,何必为了没有发生的事忧虑呢?】   林致远染血的唇缓缓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因为等真到了那时,就都晚了。”   【宿主。】   林致远又灌了两瓶灵泉水,强撑着起身,来到书案前奋笔疾书。   【宿主,你……】   林致远冷笑,“既然如此的话,计划一定会有变动,但无论如何,我总要保全林家吧。还好先生由秦王护着,我倒是不必担心。”   “但我若不愿,我年老的父亲,未出阁的妹妹,年幼的弟弟,他们势必都会为我争一争,可他们又何其无辜?若有朝一日,我若不得已留在红墙之内,我希望他们可以远在千里之外。”   【宿主,何辜呢?别多想,事情不会如此的,天也一定舍不得宿主如此辛苦。】   林致远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希望如此吧,但有备无患不是吗?”   不多时,秦一进来看见一地的血,吓得脸色都白了几分,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小主子。”   “咳咳,我还没死呢,倒也不必带着哭腔。”   秦一看着林致远唇角染着鲜血,却还在奋笔疾书的模样,当即就急了。   三两步就走到林致远面前,半拖半拽的把林致远拉到床上,然后转身就去请大夫。   不多时,秦一就又赶了回来,见林致远没动,还是躺在床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守在林致远床边。   “小主子,你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事,我就是有些累了。”   秦一自知问不出来什么,就闭上了嘴,用帕子轻轻擦去嘴角的血,又倒了一杯温热水给林致远喝下。   林致远确实是折腾的累了些,不久就缓缓昏睡过去了。   等到林致远醒来已经晚间了,林家父子两人一起守在床边,黛玉也是坐在了不远处。   林如海担忧的看着林致远,声音是浓浓的后怕。   “怎么小小年纪就如此大的气性,动不动都就被气到。”   林致远笑眯眯的看着林如海,缓缓的靠在林如海身旁,乖巧又安静,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林致清倒了些水,递给了林致远,“哥哥,安心养病。我也学了不少了,我想自己动手试试。”   林致远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笑着揉了揉林致清的头,温声道,“好,有什么不懂的记得来问我。”   林黛玉也知道,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到底是为何生了如此大的气,于是只能挑着一些欢喜的事来说。   “泊明被哥哥派去求我,我今日就探了探蒋蔻的口风,蒋蔻貌似也不是全然对泊明没有意思。想来等泊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就成了。”   林黛玉调皮的看着林致远笑了笑,“到时候哥哥是给泊明出聘礼呢,还是给蒋蔻出嫁妆呢?”   林致远被黛玉可爱的模样逗笑,当即就应道,“都给,都给。”   林黛玉乐呵呵地笑道,“这么多人,哥哥怕是要出一大笔钱了。”   林致远笑了笑,“好事,不怕费钱,怕的是没有好事儿费钱。”   “那可要精心挑选一个好日子,我还是头一回凑婚宴的热闹呢。”   “好,你们看着办。”   “好啊,等哥哥好了,我们就一起去观礼。”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   良久,林致远就把他们都赶回去了。   林如海得知林致远在家中吐血的事,就仔仔细细的把下人都盘问了一遍。   知道是因为长公主府的礼物,林致远才如此的,林如海气闷了许久,当即就让人闭门谢客,谁来都不好使。   其实长公主本意确实是想提醒林致远一下陆轻舟的身世,只是那血红手镯长公主却是想表示无需子嗣,林致远就可以得到。 第137章 好戏   只可惜血玉手镯不是单独送来的,而林致远又被前面的两个令牌惊得着实不轻。   再加上林致远根本就不知道陆轻舟原本就是无意于争位的,这才彻底误会了。   王卫都被秦一调了回来,把整个林府都保护得严严实实,让林致远安心养病。   林致远的汤药也让林如海加了些安神的东西,林致远就如此混混沌沌的过了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林家的门房就挺一视同仁的,无论是谁来,都不放进门。   问就是人不在,不知道,或许吧。   敷衍的话配上无辜又真诚的模样,让人气闷却又发不出火来。   林如海天天面无表情地上下朝,浑身充斥着别惹我,不然把你的丑事都捅出来的迫人气压。   也就温览敢上前说上两句,结果说了还没两句,两人的脸色就一样的臭了,就连秦王靠过都得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讥讽。   镇北王思索了半天都没理清头绪,也没敢上前凑。   陆轻舟站在秦王身边,厚着脸皮悄悄地问了一句,却得了秦王一个白眼。   温览注意到陆轻舟,就挑着秦一上次说得陆轻舟的错处,一顿阴阳怪气。   夜间酗酒,宵禁疾行,大大小小的问题都说了个遍,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不约而同的离着战场远了些。   林如海风轻云淡地站在一旁,心中却暗暗气恼,自己的官位为什么不是监察御史。   不然,镇北王也逃不过。   老父亲怒气翻滚,恨不得面前就有一条登天梯。   陆轻舟被骂得莫名其妙,却也乖乖的受了。   温览虽然气,但也不至于不弄清状况,就直接参陆轻舟一本,骂够了也就没有再说。   等明文帝来时,就明显的察觉到朝堂上诡异的气氛。   众朝臣都低着头恭敬的像是孙子一样,而手握大权的一半朝廷重臣全是凝重着一张脸。   吓得明文帝马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昨天的奏折,确定没有遗漏下的家国大事,才松了口气,像看戏一样看着底下的人。   而朝臣可没有看戏的心思,为了远离那两个定时炸弹,全都简洁的汇报一下。   一整个月的早朝,明文帝都过得特别舒心。   而陆轻舟这个月就不怎么好过了,白日里林家大门守得严实,晚间王卫十三人把路拦得死死的。   影卫调度不如王卫的灵活度高,可以随意调回,而这次的王卫又坚定的很,誓死都不让人靠近一步。   陆轻舟一时被人拖住,直到启程离去都未曾见过林致远一面。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养了一个月,身子才好得七七八八。   长公主府的东西一直往林府送,林致清直接划入了库房,又笑眯眯的让人回礼。   就像是比着一样,还的总是比送的东西贵重一些。   等看到账房的礼单时,林致远额头青筋突突跳动,连忙把林致清叫过来,训斥了一顿。   这礼单上往来的东西足可以让人参林家一本结党营私,且未来若是镇北王真的拥立陆轻舟的话,林家也少不了谋逆的罪名。   林致远骂完人,就开始筹谋着善后,比礼单上更好的东西以各种理由不停往皇宫送,连带着东宫都得了不少好处。   等差不多尘埃落定,林致远重新清点着库房,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自从有了败家弟弟,林致远就再也不用担心,钱花不完了。   林致清自知做错了事,就日日随着林致远到处跑,怎么赶都赶不走。   林致远也有心教导他人情世故,就带着他与黛玉四处转悠。   形势迫人,林致远要先林致清成长起来,首先就要让他多思多看。   京郊破庙,乡村人家,乞丐堆里,林致远带着林致清看尽了他不曾见过的另一面的世界。   林致清每日清晨都被林致远牵着手出去,而傍晚林致远就会抱着蔫蔫的小崽子回来。   而林黛玉虽是在马车上很少露面,但到底也是见了不少。   五天后,林致远就乔装打扮带着林致清转去了歌舞升平的乐坊,一掷千金的赌场,甚至连红袖添香的青楼林致远都去了。   高等繁华的楼阁只要钱到位,自是没有什么脏眼的人,但这里却处处都透露着纸醉金迷的味道,这让刚见过人间疾苦的林致清缩在林致远身旁有些无所适从。   林致远平静的抱着怀里的小崽子,轻轻的抚着他的背安抚着他。   良久,林致远才背上了小崽子,一步一步地回到家。   见过人间百态,林致远将一些史书送给了林致清,并在扉页都写上了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可面未来。   林致清在林致远的身边飞速成长,一如当年的林黛玉在林致远的身边抛去了多愁善感的包袱。   相比于林致清努力的汲取知识,促使自己成长,林黛玉的表现则更为静默。   她依旧在闺阁中做好自己,心中清醒的认知让她知道女子的枷锁让她根本就做不了什么,而强大的共情力又让她偶尔出去逛逛,救下一两个她可以帮得上的人。   转眼就临近八月初三贾母的寿辰,因着不是大寿,贾府就商定于八月初一到八月初五大摆宴席庆祝。   八月初一,林致远准备好了一应东西就带着弟弟妹妹去贺寿。   宁荣两府都张灯结彩的,笙箫鼓乐各种乐音不绝于耳。   宁府多是安排的北静王、南安郡王、永昌驸马、乐善郡王等皇亲公侯,而荣府则是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诰命。   林致远进了贾府就一直高度紧绷,滴水不漏的回应着四面八方的试探拉拢,将两个孩子死死的护在身边。   温览也知林致远今日势必会有动作,于是就带着秦王来给林致远镇场子。   林家无主母,而林致远一直带着见人,林黛玉的名声就会落人口舌。   林致远只能回绝着宁府的邀请,不合规矩的死守在荣府。   只是邀请得若是皇亲国戚,林致远就不能完全回绝了,之能拖着,拖到好戏开场。   直到长公主出现,才解了林致远的围。林致远也没有矫情,对于长公主之前的礼物,林致远甚至是想说句谢谢的。 第138章 薄情寡恩   不然,若是真等应了陆轻舟才知晓,那就真的太晚了。   况且抛开一切不谈,长公主的人品林致远还是信得过的。   对长公主行了个礼,林致远就起身去了宁府。   林致远虽是应了皇亲的邀,但秦王漫不经心地在后面跟着,那些人也不敢为难林致远。   毕竟在座的皇亲大多都被年少的秦王打过,自然不敢太过放肆。   只是难免会有些讥讽与试探,林致远也没让着人随即挑了些就顶了回去。   林致远瞧着对方憋闷的样子,就知道今日的戏必是会唱起来。   须臾,前院里来了人,说是内院中搭了戏台,定了一班新戏,昆弋两腔皆有。   秦王不喜这些,就让温览代他点了一个,温览看着单子,思及前些日子,林致远说日子闷烦得慌,处处都没有新意,便点了出戏班新戏。   皇亲挨个点了一遍,戏方才开场。   新戏的角一亮相,就引得温览倒吸了口凉气。   温览叱责的视线紧紧盯着一脸平静的林致远,看着林致远无辜又乖巧勾起一抹笑。   之前被林致远怼过的侯爷,当即就笑出了声。   待到新戏结束,就有人说是看上了台上的旦角,特意把人叫了过来。   人越走近,打量林致远的人也就越发的多了起来。   秦王看清了来人脸上便酝酿起怒意,轻飘飘的扫了那个笑得欢的侯爷一眼,又定定的看了看林致远,才缓缓开口道,“这个人我要了。”   “王爷,好福气啊,师生皆……”   林致远眯了眯眼,做了个手势,秦一当即就出手卸了那人的下巴,一脚把人踢了出去。   秦王冷冷的看着要出手的侍卫,“今日我的气要是消不下去,来日我就在各位中随便选一个人继续。”   秦王牵起温览的手,眉目缓缓温和下来,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炫耀,“忘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夫人,朝堂正三品的督察副史温览,皇室赐婚正一品的秦王妃。改日到日子了,我自会请诸位吃酒。只是我这辈子就我夫人一人了,我夫人生气,我的日子就不好过,我不好过,大家就都别过了。”   “有要告我的,就尽管……”   “大爷。”   一声尖锐急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秦王的话。秦王蹙了蹙眉,看着众人缓缓退开,露出了染血晕倒的林致远。   温览三两步就跑了过去,检查了林致远的身上。   “先生,我家大爷本来身上就有从战场退下来的伤,今日更是气着了吐了这么多的血。先生,该怎么办啊?”   即使猜到大约不是真的,但是温览握住林致远的手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瞬间,从人群中冲出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连夜赶回来的陆轻舟本想着借着贾母寿宴见林致远一面的,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陆轻舟当即抱起人就往外冲,秦王怕这疯子毁了人家连日来的筹谋,当即就上前把人抢了过来。   陆轻舟通红着眼,就要接着抢人。   秦王躲开他,厉声呵斥,“冷静点。你再耽误我救他。”   “救救他,救救他,我就只有他了。”   陆轻舟轻轻的低喃祈求悄然撞在林致远心上,引得林致远心下酸涩。   秦王与陆轻舟带着林致远离开,温览留下善后。   温览冷着脸,看着被打得趴在地上的侯爷,抬脚就踩到了那人的手上。   一声声惨叫凄厉吵闹。   秦一上前堵住那人嘴,温览缓缓露出一抹笑,“今日我以秦王妃的身份观礼,却有人在我面前说我与学生共侍一夫,此为污蔑皇室,其罪一也。赐婚圣旨以下,你竟越过陛下私言为秦王纳妾,此为不敬圣上,其罪二也。致远是圣旨亲封的未来伯爷,伯爷为妾,此为藐视皇权,其罪三也。数罪并罚,作为督察副史,我自会秉公办事。祝侯爷好运。”   温览嫌恶的擦了擦脚上靴子,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贾母赶过来,也只是见到了温览冷着脸出来。   “老封君,今日本官算是看了一场薄情寡恩的好戏,还望老封君今后福寿连绵。”   贾母心下一惊,“什么薄情寡恩?我怎么听不懂。”   “无妨,老封君日后会懂的。”   蒋蔻急匆匆过来,跪倒温览面前,“先生,求求您去救救我家小姐。”   温览也顾不上贾母当即就离开了宁府,直奔荣府而去。   蒋蔻引着温览过来,就见到长公主让人背着的林黛玉。   温览与长公主对视一眼就上了马车,匆匆带人离开了。   兄妹两个没有商量,但是却都默契的挑了这天动手。   林黛玉本来是跟着长公主的,只是不多时贾母就想把人叫过去见见南安王妃。   长公主也是知道南安王府中有个适龄的世子,叫黛玉过去怕是就是为了这门亲事,便跟着过去了。   有长公主在,南安王妃就以为长公主是属意林黛玉嫁给秦王世子。   一家女百家求,南安王妃心下一急,便想着尽力争上一争,说出的话也没了分寸。   长公主三言两语回敬了南安王妃,两人就颇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了。   原本在林黛玉没来之前,就被南安王妃夸赞过薛宝钗就被挤到了一边。   薛宝钗垂眸掩下了不甘的情绪,静静地听着高位上两个位高权重的贵人争抢,指甲紧紧的陷入了手心中。   向来敏感的林黛玉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当即就与南安王妃聊了几句,又悄悄的让人请来了王夫人。   薛宝钗被林黛玉明里暗里的刺激的乱了心神,手上的茶“不小心”全洒在了林黛玉的衣裳上。   林黛玉佯装委屈的叱责了薛宝钗几句,就被赶来的王夫人以长辈的身份严肃的训斥了。   长公主越听越气,旋即就冷笑着开口道,“五品官的妻子就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放肆,真当本宫没脾气吗?”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本宫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第139章 中药   “这屋中的人哪一个没有看见,是这位薛姑娘泼了黛玉一身茶水,怎么你是瞎吗?伤人者稳坐高台,被伤者受尽责骂,这就你荣国府的待客之道。”   林黛玉施施然的起身,眼眶红红的看着长公主,“长公主莫气,我林家在贾府连一席之地都没有,几句长辈的责骂又算得了什么呢?这是我该受的,长公主若为此生气就是我的罪过了。”   南安王妃淡淡的看了一眼王夫人,转而看向黛玉,“难为你,还要往自己身上揽责。”   林黛玉上前对着上首施了一礼,红着眼还未说什么就直接晕了过去。   蒋婉扶着林黛玉,软软的低泣,“姑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我家姑娘身子弱,又受了此等委屈,一时想不开才晕了过去,求长公主救救我家姑娘吧。”   蒋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长公主让人扶起了主仆二人,“既然致远把你们交到我手中照看,我自会保你姑娘平安,放心吧。”   林黛玉被人背出屋门口,才松了口气。   因着第一次做这种事,林黛玉一直紧紧地攥着林致远给她的灵玉。   而就在刚刚看向薛宝钗时,林黛玉脑海突然浮现出奇怪的画面。   好像是贾府中的滴翠亭,又好像是薛宝钗陷害了一个叫颦儿的姑娘,林黛玉也没过多在意的。   此次她本就是冲着王夫人来的,这也算是她为人女,对王夫人的小小回敬。至于薛宝钗,既然是栽赃陷害的一把好手,如今就尝尝反噬的滋味吧。   *   秦王与陆轻舟刚把林致远送到了兰苑,林致远就直奔寝室,关上了门。   “林强,快去打些凉水来。”   林致远倚在门上,身上的燥热止不住的折磨着他,险些让他瘫坐在地上。   陆轻舟急促的敲着门,“岁岁,你怎么了?”   林致远喘着粗气,咬了咬牙,“走啊,你不进来,我就无事。”   早在林致远装晕之前,他就感受到了身上的不对。   特别是扫到薛蟠看过来的视线时,林致远更是心下一惊,连连咒骂。   也顾不上秦王正在说话,林致远当即就从袖中取出了血包,悄悄放入口中咬破,这才得以脱身回来。   只是这样盛大的场合还能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林致远不知道该佩服薛蟠的不知天地厚,还是该骂他愚不可及。   如今的林致远身上就像是火烧一般,身下也起了反应。   等到林强抬着水进来,林致远已经被刺激的吐了一次,神智也不大清醒地缩在地上。   陆轻舟看到林致远的样子吓了一跳,当即就把人扶起来。   只是陆轻舟刚碰到林致远,就察觉到他身上不正常的温度。   仔细打量了下林致远现在的反应,陆轻舟就恨不得马上回去拆了贾府。   陆轻舟抱着怀中昏迷的人一起进入凉水中,凉凉的水温激得林致远当即就往陆轻舟的怀里缩了缩身子。   心上人在怀,陆轻舟却只能忍下心中的念想,轻轻环住林致远的腰不让他下滑。   良久,林致远眉才松了一些,吴太医也终于从宫里赶了过来。   吴太医仔细的给林致远查了脉象,眉也越皱越深。   陆轻舟看着吴太医的模样,双手不自觉紧紧抱住了林致远,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   吴太医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其实,林致远的身子是受不住这等虎狼之药,吐出来也只会好一点,剩下的药效只能由他自己慢慢忍过去。   而林致远先前就吐过血,虽是养了一个月,但到底是伤了身子,如今又被这药折腾了一番,身子着实亏空的厉害,没有个四五年根本就养不回来。   关键是还不能用太过大补的药,只能小心的滋补着。   而泡了许久的凉水澡,还要考虑林致远会不会染了风寒,夜里发热。   吴太医让人去给林致远熬了一些清心降火的药,又仔细地与陆轻舟说一遍林致远如今的情况,随即又去了外间写下了之后的药房。   考虑着林致远不会醒的太早,吴太医就先去了正堂,给坐立不安的温览说了一下林致远如今的身子。   听了吴太医的话,屋里人的脸色都变了。   林致远本来是想今年出了孝期,明年就去科举的,而春闱的环境又何其艰难,他的身子撑不过的。   温览跌坐回椅子上,重重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冤孽。”   秦王拍了拍温览的肩膀,“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带着吴太医进宫告御状,晚间过来守着致远。”   温览眸中闪过从未有过的阴狠,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还差一个人。”   “走吧。”   林如海早在吴太医提起林致远病情的时候就到了,只是越听脚步越沉重,到了最后林如海竟是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直直的站在原地等着最后的宣判。   今夜有可能的高烧,可能一辈子都拖着病弱的身子,可能还要继续养上四五年,一字一句都让为人父的林如海心头滴血。   林如海双目赤红的看着温览,几乎是咬碎了一字一句说道,“我要亲自把他们都送进去。”   次日一早,林如海换下了官服,穿上了一件素净寡淡的衣服,从林府出发三步一拜五步一扣跪到了皇宫。   一路上,林如海遇到了不少百姓同僚。   任凭众人询问,林如海却始终都是不答,只是重复着拜一下说一句不孝,扣一步喊一声冤枉。   等到了皇宫门口,林如海的额头已经磕出血了。   蔡公公远远的迎在宫门口,急匆匆的扶住摇晃的林如海,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林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林如海执拗地继续跪了下去,喊了声,“冤枉。”   蔡公公见此,连忙让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架住林如海入了朝堂。   看着模样如此狼狈不堪的林如海,明文帝心下一惊,当即在早朝上就宣了太医。   绕是昨日就知道了消息,明文帝也没想到林如海竟可以为林致远做到如此地步。   这是何等誓不罢休的决心,明文帝也是第一次见林如海如此决绝。 第140章 断亲   满朝文武眼观鼻,鼻观心都没有出声,而贾赦贾政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小声劝慰着林如海。   不多时,温览一言不发地出列跪到林如海的身边。   寂静的朝堂上又发出了一声闷响,林如海整了整衣冠,恭敬将为臣的笏板放到一旁,朝明文帝行了个大礼。   “罪臣林如海,特来向陛下请罪。”   明文帝蹙了蹙眉,“爱卿何罪之有?”   “圣上明鉴,微臣幼女沁阳县主林黛玉昨日在贾府被一商贾之女泼了茶水,贾府没有一丝安慰就罢了,还对小女多加斥责,引得小女气急昏倒,此为其一。臣长子林致远早先就被荣国府的丫鬟赶出了贾府。而昨日犬子敬爱长辈,特赴荣国府老封君寿宴,却当众被人比作戏子,受尽了侮辱,此为其二。念在姻亲关系,犬子竭力忍下了委屈,可却未曾想贾府给犬子下了药,气急攻心再加上药力的影响,犬子至今还昏睡未醒,此为其三。”   “臣为人夫,护不住早逝的妻子,臣为人父,护不住体弱的子女,臣为人子,护不住家族的血脉。今臣特来请罪,求陛下可怜我林家子嗣凋零,应允臣断亲,留下臣唯二的血脉吧。”   林如海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哭诉声在朝堂上回荡着,让众人听得都不好受。   温览跪下一旁,缓缓磕了一个头,声音却是哽咽颤抖着,“陛下,微臣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一定要与一个体弱的孩子过不去?他才十六岁,他还没加冠,他还没有实现他的志向。他自幼行善,救了不少人,如今却只能躺在床上在生死边缘徘徊。而一句长辈,一点亲缘,就可以活生生把一个杀人案子转变成家长理短。致远是臣的学生,他如今生死未卜,而害人者还在逍遥法外。于情于理,臣都恳请陛下恩典,准了林大人断亲吧。”   陆轻舟出列跪下,“荣国府为长不慈,臣替幽州活下来的百姓求陛下恩准。”   “家法终是大不过国法,臣求陛下恩准,并彻查下药一案。”   秦王错愕看到首辅出列,良久才反应过来,“臣求陛下恩准。”   百官对于贾府的做派也是颇为不耻,纷纷跪下附和,也顺势给了林家一次面子。   贾赦看着身旁的众人跪下,就知道完了,这门亲怕是一定会断了。   贾政怔怔的看着眼前场景,特别是想起昨日王夫人说过薛蟠做的事,眼前一黑就直接晕了过去。   明文帝看着晕倒的贾政,面无表情地让人把他抬了出去。   敢做不敢认的东西,多看一眼明文帝都觉得恶心。   须臾,明文帝拿来了空白的圣旨,提起朱笔,唰唰的写好了旨意。   “吴太医,近日你就住在林家吧。朕未来要用林致远,如此朕倒是要看看,谁能收得走他的命。”   一纸圣旨顷刻间就斩断了两府之间的联系,顺天府府尹秉公处理林致远中药一事。   贾政直接瞒着王夫人,悄悄地把薛蟠供了出去,顺天府府尹当即就抓了薛蟠入狱。   林致远高烧了一夜,终是在次日晚间才醒了过来。   缓缓的睁开眼,林致远就看见守在他床边的陆轻舟。   “世……世子。”   陆轻舟本就睡不着,只是靠在林致远身边假寐,才能安心一点。   等听见低低的声音传来,陆轻舟还以为是错觉。   直到感到林致远动了动手指,陆轻舟才猛地睁开眼。   “岁岁,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致远摇了摇头,用手指指了指嗓子,才勾起一抹笑。   陆轻舟连忙给林致远倒了一小杯水,小心的喂给他润润嗓子。   一杯水入喉,林致远才勉强可以说出话来。   “世子,怎么在这啊?”   陆轻舟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声音淡淡的,带了些许的颤抖,“岁岁,我怕。”   “多谢世子了,我没事了。”   “岁岁,你这次一定要听话,我们好好养病。”   林致远感受着身上使不上力的酸软,苦笑道,“我睡了多久?”   陆轻舟薄唇轻抿,“两天一夜了。”   “那我如今是什么情况?药效过了吗?”   “过了,会好的。”   陆轻舟并没有直接给林致远一个答案。   林致远笑了笑没有说话。   良久,林致远才笑着调侃,“我是应该叫世子,还是应该叫皇孙殿下呢。”   陆轻舟被林致远问得一愣,旋即不自在的眨了眨眼,“你都知道了。叫什么都随你心情,不过是个称谓罢了。如果可以我更喜欢你像幼时一样叫我哥哥,这样就好像幼时我都没有错过你。”   林致远笑了笑,“本来就是殿下的位置,殿下就不打算争一争吗?先太子殿下也死得蹊跷,殿下难道就不想为他证名?”   陆轻舟打量着林致远的神色上了床,良久才瓮声瓮气的开口道,“这世上想为他证名的人多的是,不缺我一个。”   林致远也没有力气再折腾,就随陆轻舟去了,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可殿下的身份终究是不同的,不是吗?”   陆轻舟静默了许久,“岁岁想做皇后吗?”   不等林致远回答,陆轻舟又摇了摇头,“不了,岁岁身子弱,做皇后太累了。只要是岁岁在我身边,我不在乎我是世子,还是皇帝。其实做个上门女婿好像也挺不错的。”   林致远一脸嫌弃的笑出了声,“你想得倒是美。”   “岁岁,想要找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呢?论相貌,我自认也不输别人,论家世,怕是没有比皇室更富贵的背景了,论能力,我也算是数一数二。岁岁,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我呢?”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云本无心风起意,雨打桃夭碾作尘。”   陆轻舟思忖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良久,清风才送来了低沉又坚定的声音。   陆轻舟亮闪闪的眸紧紧盯着床里侧的林致远,笑道,“银河误落阻远路,水自无情舟渡人。” 第141章 一个巴掌拍不响?   林致远听着陆轻舟的话直接笑了出来。   银河误落?   把人人艳羡的皇家出身比作无情拦路的天上银河也亏他想得出来。   林致远本意是想与陆轻舟说明他没有那个心思,过于强求只会加速他的陨落。   不曾想陆轻舟竟然还对着他委屈起来了,边抱怨皇家出身阻断了他走向林致远的路,边劝林致远登上他这条轻舟渡过这冰冷无情的天水。   林致远越想越好笑,最后竟是直接笑出了声。虽是没有全信陆轻舟的话 但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照如今来看,陆轻舟还是在意他的生死的。既如此,陆轻舟就不会逼他,也不会轻举妄动。   卸下了周身的防备,林致远安心的笑了笑,相处也随意了些。   “我累了,世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到底是伤了根本,林致远清醒了没多久,就沉沉的睡去。   良久,陆轻舟看着熟睡的少年,缓缓的握住了他的手,轻声笑道,“岁岁,其实你可以依靠我的,这样就不累了。”   *   八月初五,因着林如海闹出的动静,两府的断亲就成了这段时间京城百姓热议的话题。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关注林致远如今到底如何了。   京中盛传的一种说法是林致远体弱多病,又身中剧毒,至今昏迷未醒,时日当真是不多了。   来京城乡试的举子大多都听过林致远的名声,甚至有一少部分人以林致远为榜样,听到各种模糊的猜测,大多都痛心惋惜。   震惊于林致远的遭遇,又惋惜上天的安排,甚至有人觉得陛下圣明,允了林家脱离苦海,对明文帝大加赞扬,愿追随如此仁善为民君主。   但也有人支持愚孝,甚至觉得林家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才招致如此对待,声称一个巴掌拍不响。   一连数日,两方举子在星河书馆展开辩论。   朱深裴云星默默坐在书馆中将愚孝的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免得以后他们挨雷劈的时候连累到自己。   裴云星淡定的多写了三份人名单,并贴心的标注上了他们曾说过的话,让人一一送去了林府,秦王府,长公主府。   朱深越想越气,等到辩论的最后一天,就下了楼,直奔对面高谈阔论的傻子。   啪得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后背,把那人拍了个踉跄,也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你干什么?”   “老子也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给对面演示一下。你看,果然不响吧。”   “你都听到了吗?不响吧。”   裴云星淡淡的笑了一声,“我刚刚没仔细听,不然你再试一遍。”   朱深也相当配合,又挑了一个刚刚叫的欢的人,一巴掌啪了过去。   “啊。”   一个学生眸光微闪,会意的蹙了蹙眉,“他的叫声都遮盖了响声了,我们都没有听好啊。”   朱深佯装一脸嫌弃叹了口气,“那我再来一次吧,你可听好了。”   周围的人听了都离得朱深远了些,有的人恨不得拔腿就跑,只是门不知何时关得严实。   朱深抓了一个也说过这句话的人,那人当即就改了口,“响,一个巴掌拍得可响了。”   又是啪的一声,朱深懊恼的道歉,“兄弟,对不住,这响不响的总要拍了才知道。正像古人所说,纸上学来终觉浅,得知此事要躬行啊。”   裴云星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啊,还要多谢这位兄台,为我等答疑解惑。”   经朱深这么一闹,对面的人都变得愁云惨淡了起来,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听到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句话了。   可大部分人却都是一脸满意,甚至有人还一副学到了知识的样子,心满意足。   晚间,温览看到了名单,淡淡的给明文帝写了道折子,并将纸夹了进去。   折子的内容大意是,我作为他们的主考官,要把这些人安排到臭号里,陛下觉得呢?   明文帝看了看折子,又看了看人名单,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准了。   是非不明,只顾着博眼球的人,又怎么会考虑到受苦受难的百姓。   如此也算是警告了。   明文帝将那张写着名单的纸放入暗格,预备着明年殿试拿出来看看,毕竟有才学却不明黑白的人才更可怕。   而这一切林致远都不知道。   在这十天里,各府中滋补的药如流水一般送往林府,林致远被迫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林家父子三人深知林致远不安分的性子,于是每日总有一人陪在林致远身边,看着他吃药,而今天就轮到了林致清。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苦药,林致远的脸不自觉的皱成了一团。   日日不断的苦药,林致远莫名觉得自己身上现在都染上了一层药香。   林致清看着林致远蹙眉,便拿着糖盒,学着嬷嬷轻声哄着,“我给哥哥准备了哥哥喜欢的糖。药很快就会喝完,不苦的。”   林致远默默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吴太医才不会准你给我糖吃消了药性,你也就敢给我看看了。”   林致清呵呵一笑,讨好地坐到林致远身边装乖,可怜巴巴地喊着哥哥。   林致远无奈的看了看林致清,又一脸嫌弃的看了一眼药碗,良久才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不多时,脸就被药苦得都扭曲了一阵,林强连忙给林致远递上了温水,泊明也准备好了痰盂以防林致远吐出来。   林致远自知自己身体欠妥,于是忍了许久,才没有因为反胃把药吐出来。   良久,泊明让人带走了一应杂物,继续守在林致远身边。   顾着身子的原因,林致远没有继续学箫,而是让人把陆轻舟送的古琴搬来了。   只可惜他病得力气不足,在乐师指导下的琴声也是软绵绵的,没有力度,只能学一些和缓的曲子,但也弹不了太久。   而林致远现在能做的就是读几本书,或者是与林致清手谈几局。   直到身子有些倦了,林致远才继续休息一会儿,如此慢慢的养着。   而今夜,林致远却被院外的兵戈破空声吵醒了。   良久,秦一才带着一个人前来复命。 第142章 你亡了国,我立了功   阔雅此次跟随使团而来,本想着再见一面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她就彻底放下,却不曾想安顿好后,听到的却是那个少年命不久矣的消息。   阔雅开始并不觉得这是真的,还让人在林府门口观察了好几日,可是却始终没有见到林致远,反而是谣言愈演愈烈。   阔雅心中焦急,却又碍于身份不得轻举妄动,只得寄希望于此次的朝见,可以得到一些消息。   可是宫中下达命令由秦王世子先带着使臣逛逛京中风采,待到乡试过后的中秋佳节,明文帝再大摆宴席庆祝使臣的到来。   阔雅实在是坐不住了,当即就穿上了夜行衣,摸着黑溜进了林府。   只是阔雅还没找到林致远的院子,就被一直警惕在周围的王卫发现了,无奈阔雅只得亮明身份。   关乎两国关系,秦一也无法擅自处理,如此阔雅才见到了卧病在床的林致远。   起先林致远还错愕一瞬,才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   “在下身子不便,还请公主见谅。”   阔雅也不客气,当即就坐到了林致远床边的椅子上。   “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身体怎么样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林致远笑了笑,“老毛病了,无碍。”   阔雅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低声呢喃,“都下不来床了,还无碍呢。 一年未见,不曾想你竟还学会说谎了,还是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话。”   林志远听着阔雅的抱怨,无奈地勾起了一抹笑,“公主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阔雅翻了个白眼,“无事,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   林致远哑然失笑。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做我的驸马吗?就算你不想做驸马,跟我去西蛮,我保证不会让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多时,门骤然被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悄然而至。   “天色已晚,岁岁怎么还未休息?”   陆轻舟进到内室,淡淡的瞥了阔雅一眼,笑道,“我倒是为何?原来是有客啊。阔雅公主,此时不应是在鸿胪寺吗?啧,公主如此打扮可不太好啊,我黎朝夜间可是有宵禁的看着,公主要是被抓了就不好了。”   阔雅恹恹地看了眼陆轻舟,始终都没明白为啥这人对她的敌意总是那么大。   “宵禁又不是专门为我这个外族设立,世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不必,至少我来时就没有被抓到。”   林致远头疼地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模样,不禁想起当初的误会。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误会的来着,判断失误堪比东非大裂谷一样大。   林致远抚了抚额,面无表情地赶人。   “我有些乏了,世子若无大事,不如就送公主回鸿胪寺吧。”   陆轻舟忙收起了盛气凌人的模样,一脸委屈的开口,“岁岁,我才刚来没多久呢。”   林致远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陆轻舟。   不多时,陆轻舟就败下阵来,不舍的别开脸。   “既然累了,那岁岁就好好休息,多多修养身子。”   林致远淡淡的点了点头,对着陆轻舟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的温和的笑容,更是是彻底没脾气了,认命的带上了阔雅回鸿胪寺。   阔雅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林致远笑了笑,“阔雅公主来京多日,应该知晓这里有我的家人朋友,他们都很爱我,我在这里已经很幸福了。”   “若是……”   陆轻舟垂眸,当即就拉住阔雅的后衣领,把她带了出去。   良久,行至一处偏僻的巷道,陆轻舟就精准的扣住了阔雅的脖子。   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挤压着阔雅气道残存的空气,阔雅只得掰着陆轻舟的手,企图缓解缺氧。   不多时,陆轻舟甩开了阔雅,阔雅瘫坐在地上,急促地咳了起来。   黑暗中,陆轻舟淡漠阴暗的眸却显得莫名的明亮,就像是盯上猎物的头狼,看着阔雅头皮发麻。   “离他远点,不然我不保证你还能活多久。聪明人,要明白不要肖想你不该想的。”   阔雅咳了许久,才缓了过来,狼狈的起身直视着陆轻舟。   “杀了我,你就不怕挑起两国的战争吗?”   陆轻舟淡淡的看着阔雅,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你以为我怕你西蛮的兵力,可笑。最多我只需要两个月就可以直入西蛮皇城,要不是我的岁岁心系百姓,不忍杀伐,你以为你还能站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的与我抢人。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杀了你,还挑不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你若是想试试,我就奉陪。”   陆轻舟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只不过到时候,你丢的是命,我得的是名。更或许是你亡了国,我立了功。”   阔雅看着眼前矜贵俊朗的人,心中莫名一寒。   这就是一个的疯子,算计的不计后果,却又面面俱到。   这样的人太过危险了。   “但林致远一定会猜到是你做的,到时候他会怎么想。你应该伪装了许久了吧,林致远信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愿意同你相处。可是撕下这层伪装后,你还能确定林致远会同你一起吗?你不让我打他的主意,那林致远同意你打他的主意了吗?”   陆轻舟眯着眼,扣住阔雅肩,带她回到鸿胪寺。   落地的瞬间,陆轻舟随即就卸了阔雅的一个胳膊。   阔雅疼的险些叫出了声。   “我没杀过女人,今日也只是给你个警告,我能装一时,我就能长久的装下去。至于想让一个人死不一定就需要我动手,中原又一句俗语叫借刀杀人,我希望你能明白。”   陆轻舟飞上墙头,缓缓吐出一句,“未来我与他如何用不到你来操心,但即使未来的我再生气,也一定舍不得罚他。可总要有人会承担我的怒气,希望不是阔雅公主。”   阔雅目送着陆轻舟远去,忍着疼暗暗的呸了一声。   有本事你现在把人娶回去呀。 第143章 心上人   阔雅骂骂咧咧的回到寝室中,让婢女给自己接了回去。   伊本特意过来看了看阔雅的伤势,警告阔雅不要多生事端,毁了计划。   此次西蛮前来朝贡,一共带来了两个公主,一个是嫡长骄矜的阔雅,另一个是娇媚婉转的尔容。   其实,作为西蛮王后亲生的阔雅在西蛮并不是多受宠,她当初远赴战场也仅仅是为了她的哥哥布木布丹可以获得更多首领的支持。   多年来,阔雅骨子里的骄傲被渐渐地磨平,即使她并不想为和亲而来,可是为了王后身后的部族,她又不得不来。   阔雅曾宽慰自己,她只是想来见见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   或许未来,她能一直看到让人惊艳又给人温柔的林致远。   阔雅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可是日子越来越近,阔雅也越来越烦躁不安。   她觉得林致远可以给她答案,便不合时宜地去了,可惜的事被打断了。   想起陆轻舟,阔雅打了个寒战。   好好的美人被诡计多端的疯子盯上了,真可惜。   伊本看着阔雅走神不悦地皱了皱眉,轻咳了几声。   阔雅回神,漫不经心地将伊本敷衍了过去,就将人赶走了。   良久,阔雅走到书案前取出木盒中的纸,默默地划掉了陆轻舟的名字。   毕竟,选陆轻舟就相当于找死。   *   中秋夜宴,明文帝宴请群臣。   各个大臣都拿出了上好的金银玉器,书画古玩,这也成功的让西蛮使臣见识到了泱泱大国的物华天宝。   林如海此次因为林致远的生病,也就没有花时间去挑选精致物件,随便的在库房挑了四五件好东西献上,好在明文帝也没过多在意他的献礼。   良久,到了西蛮使臣献礼,虽不是精美物件,但都别具异族风情。   最后,伊本让人抬上来一个巨大的物件。随着黑布缓缓拉开,众人也都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只吊睛白额虎虚弱的趴在笼子里,雪白的皮毛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双霸气侧漏的眸子正目光炯炯盯着众人,好似临死前的反扑,又好似是在求助。   “黎朝陛下,请原谅我的无理,实在是这畜生不听话,才变成了如此模样。黎朝勇士众多,想必是有可以驯服这畜生的人,所以外臣才没有私自放走。”   明文帝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使节所说有些道理,不知众卿如何看?”   “臣以为驯服非一朝一夕之功,此事还应从长计议。”   “臣以为秦王殿下可以一试。”   被点到的秦王刚要起身,就被温览压了回去。   只见温览不紧不慢的笑了笑,才缓缓起身,“陛下,臣以为既是不听话的畜生,那杀了就好,没有必要多浪费心神。”   温览的姿态慵懒又随性,像是在讨论着今天吃什么一样,只是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得忽视的杀伐果决。   明文帝摸了摸鼻子,掩饰住了难以压下的唇角。   人常说,夫妻一体,明文帝如今才算见识到,两人在一起待得久了,确实会影响到彼此的行为。   双方一同成长,也算是美事。   明文帝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毕竟当着人家的面杀了人家的献礼,这就多少有点儿不礼貌了。   陆轻舟站起身,行了个礼,“臣愿一试,若成功后,臣求陛下赐臣一个恩典。”   明文帝蹙了蹙眉,良久才准了陆轻舟的请求。虽然明文帝知道陆轻舟的本事,但还是默默地让御前侍卫小心看护着陆轻舟。   陆轻舟随意的端了盘肉,就在笼子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着。   老虎起先的注意力都在陆轻舟身上,只是不多时就慢慢的转到了陆轻舟手中的肉上 。   陆轻舟丝毫不在意老虎的目光灼灼的探视,一直吃得津津有味。   良久,白虎默默地趴了回去,头也转了个方向。   陆轻舟吃了心满意足的在老虎面前晃悠,偶尔还会撕下一块肉,递给面相友好的大人。   对于想伸手自己拿肉的大人,陆轻舟一巴掌就打了回去,打的那人连连惨叫。   白虎被饶得不行,闷闷的看着陆轻舟手中肉,却没有注意到陆轻舟靠得越来越近的距离。   良久,陆轻舟到了笼边,递上了一碗肉。   白虎怔愣了片刻,才缓缓的靠近,见陆轻舟没有动作,才一口吞了肉。   陆轻舟也不急,就一碗一碗给白虎送着肉。   不多时,陆轻舟就停了下来,白虎像是有些茫然的用爪子拍了拍地,紧紧的盯着陆轻舟。   陆轻舟丝毫不在意白虎的躁动,就在笼子旁边咬了一大口肉。   看了好几场杀鸡儆猴的白虎即便是饿,也没有轻举妄动。   等到陆轻舟吃完肉,就又给白虎端了一碗肉。   反复几次,一人一虎就像是饭友一般,在明亮庄严的大殿中干着饭,看的不少大臣都饿了。   良久,陆轻舟给白虎撤下了笼子,随意的摸了摸白虎的头,递给它一碗肉。   白虎亲昵的蹭了蹭陆轻舟,才一口吞了碗中肉,继续用亮亮的眼睛看着陆轻舟。   陆轻舟笑着抱了抱白虎的脖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洒在白虎的伤口上。   白虎猛地一吼,惊得周围的人一颤,只有陆轻舟还在不紧不慢的为白虎上着药。   白虎也只是吼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硕大的虎眸中悄然闪过一丝微光,口中发出了阵阵微弱的呜咽声。   良久,陆轻舟才上好了药,白虎弱弱的蹭了蹭他,就趴了回去,像是晒太阳一般地慵懒随意。   陆轻舟上前,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陛下,臣成功了。”   “臣恳请陛下恩准臣婚姻大事自行决定。”   陆轻舟一脸笑意的跪在地上,仿佛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潇洒肆意,春光满面。   明文帝看了看下首的镇北王后,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勾起一抹探究的浅笑。   “轻舟可是有心上人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眼看你也要年近弱冠了,如此朕给你做主,尽早把人娶了,也省得你眼巴巴的跑到我这来求赏。” 第144章 子不教,父之过   陆轻舟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一丝傻气,看得明文帝啧啧称奇。   “不是,人家还没应我呢。”   明文帝自然的忽视前头的不是二字,心思都被引到了还没应上。   明文帝蹙了蹙眉,“没应?哪家的姑娘这么大的款?竟连世子妃都看不上。”   陆轻舟咬了咬牙,“不是姑娘,我想让一个男子来做我的世子妃,不纳妾,也不要伺候的丫头。不然,我会先生气吃醋。”   “咳咳咳。”明文帝直接被口水呛到,震惊的看了看镇北王。   良久,镇北王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你没听错。   明文帝头疼地看了秦王一眼,一副孩子跟你学坏了的表情。   “那个轻舟啊,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朕的旨意先给你留着。”   “皇叔,皇舅舅,我惦记这人惦念得太久了,这一生也别无他求,还请您允侄子的这一番念想。”   林如海与温览越听越觉得不对,总觉得陆轻舟口中的人与林致远关系匪浅。   “陛下,臣以为为皇室开枝散叶,是每位皇家子弟的应尽义务,世子所求于理不合。”   林如海说的一本正经,丝毫不顾及秦王逐渐难看的脸色。   温览翻了个白眼,默默补充上,“臣以为镇北王就世子一个血脉,念在镇北王多年劳苦功高,也不能让其断后。”   陆轻舟苦着笑,默默看向自家老爹。   镇北王笑眯眯的起身,“多谢温大人挂念。本王以为世间的情谊皆是相处而来,血脉一事并不必过多在意,有就有了,没有就算了。人这一辈子终是要自己往前走的,与合心意的人共度漫长的余生才是最重要的。”   温览眯了眯眼,冷笑一声,“镇北王倒是心胸开阔。”   “温大人过誉了。”   陆轻舟终是立了功,林如海与温览也不能抓着没影的事,对功臣过多为难。   只是温览坐下的时候,就默默的上下打量了秦王一眼。   秦王后背一凉,自知逃不过了,就默默地在行动上讨好温览。   只是他越讨好,温览就越确定这事与林致远相关,也就越生气。   最终,这婚事自主的圣旨终是陆轻舟求到了。   良久,宫乐即起,殿中歌舞升平。   酒宴一直持续到子夜时分,侍宴的夏公公才向明文帝报告宴会完毕。   祝乐声响起,明文帝离席,并传旨将余下的酒宴分赐众位王公大臣,中秋宴才宣告结束。   林如海急匆匆往家里赶,想了解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温览则直接把秦王拽到一旁,冷冷的看着秦王。   “说吧,怎么回事?那小崽子看上的人到底是谁?”   秦王垂眸,默默低下了头,手紧紧拉上了温览的衣袖。   温览看秦王这副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人也被气了个倒仰。   “你们真不愧是名义上的父子,就可着我们师徒两个嚯嚯,是吧?”   秦王声音闷闷的解释,“没有,我也不知道那兔崽子就怎么看上致远了。你也知道,那孩子根本就不听劝,疯起来更是谁都制不住。”   “他九岁那年,刚得知他的身世的时候,就敢偷偷溜走,甚至还跑到了扬州,弄了一身伤回来。回来之后也不安分,直接放下了学堂的功课,日日勤学武功,总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狠样子。这孩子亏得是自己没跑偏,不然怎么拉得回来啊。”   温览咬牙切齿,“我呸,早跑偏了。我说,影三怎么跟致远那么亲近,原来早就在跟在致远身边。兔崽子九岁的时候,应该就是遇到了致远,才给他掰回来的。我早就听林如海说了,致远五岁那年为了救人与一个孩子打了不少歹徒,那孩子还杀了人。”   温览气的够呛,恨恨的咬了咬牙,“对上了,全对上了。怪不得前些日子,致远躲陆轻舟远远的,原来是藏了这个心思。”   “不行,我今天就去守着致远,不能让这狼崽子把我的乖徒给我叼走了。”   秦王拉住温览,刚酝酿了些情绪,就被温览冷冷的拍开手。   “你以为你躲得过。子不教,父之过。你就等着林如海找你吧。该!”   温览看都没看秦王一眼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只是温览还没有到宫门,就被陆轻舟拦下了。   “温先生。”   温览淡淡的瞥了陆轻舟一眼,冷笑道,“别,我就一个学生,我可担不起世子殿下的这一声先生,也免得有人误会,我怕我学生吃醋。”   陆轻舟被奚落了一下,却依旧面带笑容,“岁岁的先生就算是我的先生,岁岁最是敬重温先生了,轻舟自然应该跟随岁岁一同。”   温览越过陆轻舟,淡淡的说道,“别叫的这么亲,还岁岁?小名可不是能随便叫的,世子是应该学学规矩了。”   “温先生,我是真心喜欢致远的,我想与他两个人共度余生。”   “你才多大?就开始考虑一辈子的是了?等你先明白一辈子的含义,在大言不惭地在我面前保证。”   温览冷冷的看着陆轻舟,“你知道你今日这一道求旨,会在京城掀起什么风波吗?众人只会一边歌颂你的情深似海,一边探查这你说的男子到底是谁。而与你走得近的致远就会首当其冲的卷入这场风波,这你考虑到了吗?”   陆轻舟静默一瞬,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人总是会多多关注一些新奇的事,甚至越不让说越是要在背后偷偷的嚼舌根,这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堵住悠悠之口。   温览静静地看着陆轻舟,“你心虚吗?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不如最近就离他远一点,免得他无辜受你连累。”   温览气冲冲的拂袖而去,独留陆轻舟一人静站在高高的红墙之内。   良久,陆轻舟的眸光才缓缓流转,淡淡的叹了口气,“绝不能有人伤到岁岁,即使是我。” 第145章 秋猎   次日,林致远一醒来,就见到了林如海与温览守在他屋中。   而经历了一晚上的沉淀,林如海和温览的心绪都稳定了许多。   他们相信有他们看着,林致远要是不愿意,陆轻舟就算再怎么折腾,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没必要让林致远知道,徒添烦闷。   “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事,”林如海勉强的笑了笑,“就是温先生与秦王闹了些矛盾,来林府住几天。”   林致远蹙了蹙眉,狐疑的看向了温览。   温览瞥了一眼林如海,冷冷淡淡的点了点。   林致远眸光微闪,淡淡的笑了笑,“那就住下呗,反正林家大得很,先生住在兰苑还能陪陪我,我都快闷坏了。”   温览揉了揉林致远的头,“等你养好身子,你想去哪里都行。”   林致远叹了口气,淡淡地点了点头。   陪着林致远用过了早膳,一直到了早朝的时辰,两人才坐上了马车,慢悠悠的去上朝。   等他们都走远,林致远笑意一收,当即就叫出了今日守值的秦七,询问情况。   秦七一脸茫然听着的林致远的话,自从王卫到了林致远手中,他们就很少知道秦王府的消息了,自是不知秦王与温览生出了什么嫌隙。   其实,就算他们现在还留在秦王府,也不会知晓宫里发生的事。   林致远挥了挥手,让秦七下去了。   思及昨日的宫宴,林致远轻嗤了一声。   说得好听,还不是动了和亲的心思,不然先生怎么会离开秦王府。   一脉相承的都不是好东西。   林致远让人关上门,才拖着身子起身,来到桌案前写下了一封信。   看着写好的信,林致远思忖了许久,才让秦七送了出去。   得了人就想抽身而退,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   金銮殿前,陆轻舟像是门神一样站在早朝的殿门口,来一个人给人看一眼圣旨。   昨夜,陆轻舟就折返到了御书房,又求了一个圣旨。   上面有明文帝御笔写着:擅自议论皇室中人的家室,特别是秦王一脉的隐私,当属大不敬论处。   明文帝写后,对此也是颇为无语,你怕别人议论你的心上人,你去想办法啊。   找我干什么!   皇后听着明文帝的抱怨,也是笑了半晌。   最后问道陆轻舟的心上人是何人时,明文帝才变了脸色。   当时,实在是被陆轻舟喜欢男子给惊到了,就没有想到底是何人。   如今想来,明文帝恨不得把自己的圣旨追回来。   什么仇,什么怨啊。   父子俩一起坑人家师徒俩。   这兔崽子万一没个轻重,把人家惹急了,他的钱袋子就没有了。   明文帝咬着牙,恨恨的与皇后抱怨。   皇后显然也是想到了林致远,当即心下一惊,对着明文帝苦笑一下。   早朝上,明文帝一直一脸愤慨看着陆轻舟,就想看到抢钱的小偷。   陆轻舟则厚着脸皮,刀枪不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着秦王都恨不得打他一顿。   一场早朝,众位大臣先是云里雾里地被陆轻舟按头看圣旨,还得了一个你懂吧的眼神。   之后,又是在明文帝与温览林如海三位的黑脸中,快速地定下了九月秋猎的时间。   等到散朝,众位大臣嗖的一下就跑没影了,那样子就像是殿中有鬼在追他们一般。   陆轻舟乖巧的走到林如海与温览面前行礼,而后者则默契的躲到了一边避开陆轻舟的礼数,还像是没看见一般,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大殿。   秦王淡淡的瞥了一眼陆轻舟,然后跟上。   有经验的温览也不理他,就任由他跟着,把他当做是空气。   秦王也不恼,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到了温览下衙,秦王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秦王再怎么装可怜,温览都像是没看见一样,特别一想到这么大的事,秦王瞒了他这么久,他就生气。   这是致远没被骗走给人做媳妇,要是真被骗走了,温览一定会让秦王脱层皮。   *   白露至,鸿雁来,玄鸟回归,金桂飘香,秋意景正浓。   秦王与镇北王择了个良辰吉日,在宗庙给陆轻舟行及冠礼。   秦王将陆轻舟领进太庙后,祭天地先祖。   明文帝亲自为陆轻舟三加冠礼,显示对陆轻舟的重视。   礼成不久,明文帝怕众人不自在。便匆匆离去。   陆轻舟的加冠宴庄重繁华,又宾客如云。   只是陆轻舟等了许久,都不见林致远来信,最后还是林如海带着礼物走了过场就走了。   晚间,陆轻舟想翻进林府,却被王卫严防死守挡在门外。   一个月,他都未曾见过林致远了,本想着林致远说过加冠礼时,会告诉他答案,他就等到了加冠。   可惜,林致远爽约了。   或许,避而不见也是一种答案。   陆轻舟深深的看了兰苑一眼,就回到了长公主府。   *   九月中旬,今年的秋猎开始了。   此次明文帝为彰显黎朝的包容,不单单是带上了皇子公主以及重臣,就连官家子弟都可以一同前往。   林致远本是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是西蛮的伊本莫名发疯地提起了他,他就不得不奉旨前往。   念在他大病未愈,明文帝对于他的吃穿用度毫不吝啬,什么都是以舒适为主,其中的恩宠让重臣都看着眼馋。   可是他们也只能忍着,毕竟和一个面白如纸的人计较,怎么看都像是在欺负小孩。   林致远穿着一身青色常服,白衣的领口将人遮得严实,容貌俊丽清雅,神色平静淡然,举手投足带着一股温润如玉的君子风范。   而这样的美人如今懒懒的靠在窗边发呆,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陆轻舟不动声色的打马到林致远的马车旁,一身玄衣金边的圆领襕衫,腰间环佩,头发高束,额头上系着一抹黑额带,腰带上却不伦不类的别了一纸折扇,青年颀长的身影当即就挡去了众人探究的视线。   林致远淡淡的看了一眼陆轻舟,就被他身上的折扇吸引了视线。   也亏的是陆轻舟靠的有些近,林致远探出身伸手就捉住那纸折扇,扇面上有精心描绘的兰花翠竹。这个折扇他记得应是丢了才对,不曾想是被人偷走了。   “岁岁,可看完了我的扇子?”   林致远蹙了蹙眉,一脸不悦,“什么是你的扇子,这明明是我的。”   陆轻舟不紧不慢的骑着马,“众人都看见了这是我带着来,刚才是岁岁从我这夺走的。”   “可这扇子明明是你从我这偷走的。”   “岁岁可不要乱说,这可是我从我心上人那顺来的折扇。”   “你……”林致远气急,随即淡淡开口,“不过是把扇子罢了,许是我认错了,世子还是自己收好吧,免得像我一般被人偷了东西都不知道。”   陆轻舟一脸淡定的当着林致远的面,将折扇揣入怀中,笑得一脸荡漾。   “多谢岁岁提醒,毕竟是心上人的东西我自会小心保管,不会离身分毫。”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的笑容,闷闷的放下了车帘。眼不见为净。   马车行了一天,晚间众人才在围场安营扎寨。   晚间,林致远身边有秦一林初守着,倒是过得舒心。   禁军四处巡逻,即使是在夜晚郊外,众臣也没有任何不适。   次日的射习场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量未成,举弓搭箭,另一男子身量已成,约莫八尺有余,发束了银冠,指导着少年。   弓臂前撑,肩、肘、手连成一条线,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   伊本手里持了扇子,站在他身后,用木棍拍打指正布木布丹。   而原本应该在帐篷中休息的林致远,缓缓的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而身后跟着的秦一林初一脸不悦的看着打扰了小主子清梦的两人。   而林致远从帐篷中出来后,就搬了一个椅子在门后静静地晒起太阳。   少年一身白衣胜雪,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林初手中拿着折扇轻轻的给林致远扇着,秦一则端着一杯茶,随时准备着给林致远享用。   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可落在苦兮兮的布木布丹眼中就是浓浓的怨念。   要不是布木布丹亲眼看到林致远百步穿杨的箭法,恐怕就真要问问伊本这个面白如纸的病秧子有什么可怕。   良久,有人过来挡住了林致远的阳光,林致远不悦的睁开眼。   就见男人一身玄色的劲装,腰间别着一把长剑,看着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可惜了。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看着人模狗样的,实则是真的狗。   “世子殿下,你挡到光了。”   陆轻舟缓缓的移开身子,“怎么不在账里休息,清晨还是有些凉的。”   “无妨。”   陆轻舟解下了身上的披风,刚要给林致远盖上就被一人抢了先。   “致远,就算是喜欢清早的阳光,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   温览边说边把身上的披风盖在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乐呵呵的接下,“多谢先生了。”   “时间还早,不如我与致远手谈几局?”   林致远乖巧笑了笑,“好啊,可是我没带上棋盘。”   陆轻舟笑了笑,“我那有一副你用过的棋盘,一会儿就给你送过来,不知我可否能凑个热闹?”   林致远看着两人暗戳戳的交锋,诧异的挑了挑眉。   林致远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笑得一脸灿烂道,“那就有劳世子殿下了。”   陆轻舟瞧着林致远莫名温和的态度,愣了一瞬,随即就让人将棋盘送了过来。   不久,棋盘到了,温览与林致远下了两局,围猎就开始了。   林致远毫无防备的被陆轻舟拉着出来,身后的温览只觉得这牵手的动作有些过于亲密。   偏偏陆轻舟做起来却又自然无比,让温览难以点破。   而急于探究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林致远也就默默的顺了陆轻舟的意。   良久,席中人都聚齐,明文帝射出了今日的第一支箭,射中了一只梅花鹿,取了一个逐鹿中原的好寓意。   夏公公宣读了此次的围猎封赏,第一名可以得到金玉如意一柄,彩缎三十匹,金玉环四个,白银五百两。   第二名则是金锭一对,玉杯八只,彩缎十二匹。   第三名就更少了,银锭一对,玉杯四只。   林致远不想凑这热闹,可偏偏伊本看不清人脸色上前,对着明文帝提出想在见识一番林致远的风采。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也亏的是林致远近些日子是真的在养自己的身子,各种药膳药汤都来者不拒。   不然,林致远还真难以接下这异族的挑衅。   “承蒙伊本将军厚爱,想来是当初在战场,我的箭法着实是出众了些,竟惊得伊本将军如今都念念不忘,这倒是我的荣幸。”   林致远淡淡的看着伊本,冷漠又淡然的选了一匹白马,利落帅气的上马,引得文官惊叹。   当初战场上的匆匆一瞥,伊本就察觉到林致远身上总若有似无的威胁。   如今近身观察着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清雅出尘的面孔上虽是看着苍白又虚弱,却始终都带着惬意闲适的神情,好似永远云轻云淡又稳操胜券。   骨子里透出来的清贵淡雅,让他天生就有有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可与此不符的是少年逆光而站,星眸冷凝,俯瞰全局的目光幽深又锐利,伊本只觉得膝盖一软,差点就臣服下来。   静默了许久,伊本才确定黎朝的人才,不是西蛮可比,只能合作,不能为敌。   打定主意的伊本肆意的笑了笑,露出了一些大将风范,不动声色的夸奖林致远。   “一年不见,林公子越出落得越发清雅出尘。难怪京城中人人称道。今日,我见你这一笑,倒是觉得传言非虚。”   闻言,重臣的脸上都带了一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夸人都不会夸,如此庄严的场合地夸一个少年长得好看的,伊本应该是头一个。   林致远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夸的很好,下次不要夸了。   阔雅轻装简服的跨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骏马上,精致的脸上颇有些不耐之色。 第146章 刺杀   阔雅拉了拉缰绳,朝林致远笑了笑,“林致远,比跑马吗?”   林致远勾起一抹浅笑,“好啊。”   阔雅打马,与林致远并排,低声道,“你身子撑得住吗?不如我们往僻静处跑。”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我向来健康未满,病带三分,没什么撑得住撑不住的,就连在战场上我也是吃着药的。”   “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心里觉得自己没活够,可办的事都像是找死的人。”   “黎朝地大物博,生出一两个奇葩也不奇怪。”   阔雅看着林致远笑得一脸无辜,就手痒痒的。   直到陆轻舟警告的视线看过来,阔雅才克制住自己。   “听说这皇家猎场里可不单单是只有兔子,以你现在的身子能应付得了这豺狼虎豹?你若是出了事,我可不救你。”   林致远接过林初递来的箭袋,背好了长弓,轻嗤一声,“这衣服还是不太方便,不然你等我一会儿。”   常服与弓箭的搭配,确实有些麻烦,宽大的袖袍总是会在抽箭时遮住林致远的视线。   阔雅不耐的摆了摆手,“快点。”   良久,林致远才换好衣服出来,只是他一出现就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身苍色劲装,腰间系着绣有祥云样式的带子将瘦弱的腰肢勾勒得纤细有力,似翠竹般的身姿配上清丽出尘的脸,尽显出少年人的张扬肆意。   陆轻舟听着周围人咂舌的惊叹,眯着眼灌了一杯酒,脸上的寒意渐渐蔓延。   明文帝看了林致远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喝闷酒的陆轻舟,默默腹诽着这小子眼光不错。   林致远若是位女子,那这林家的大门恐怕每天都要换一次,那时林如海这个老狐狸就要天天严防死守在林致远身边盯着了。   不过是不是女子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都被人惦记上了。   而阔雅怔怔地看着来人突然觉得伊本也没有说错,林致远就是生的越发清俊了,而且身上还莫名的有一种特别的温柔气息,勾人夺魄。   可即使是这样人们也只会觉得他是仙,而不是妖。   啪得一声酒杯被重重的放下,陆轻舟冷冷看着众人的反应淡淡起身,黑着脸给林致远披上了披风。   “晨露重,还是要注意点身体。”   林致远躲了躲,却被陆轻舟给拽了回来。   “穿着不方便。”   “你又不是为了打猎去的,专心骑马玩玩就好了。”   温览气得脸色铁青,这是非要挑明了吗,当文武百官不存在吗!   林如海冷冷的饮了一杯茶,淡淡开口,“世子殿下不愧是少年将军,领兵运筹帷幄,行事观察入微。致远,还不快谢谢殿下的细致。”   林致远挑眉,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便顺着林如海的意,朝陆轻舟行了一礼。   “林爱卿就莫要过于苛责了,孩子间的情谊谢来谢去的反倒不美。”   明文帝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暗戳戳地帮了陆轻舟一把。   秦王看着温览越来越黑的脸色,连忙开口道,“陛下,轻舟毕竟是皇室中人,这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   明文帝淡淡的看了秦王一眼,眸中充满了鄙视。   阔雅烦躁的拉了拉缰绳,“灼华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现在可准备好了?”   林致远听着这个称呼,诧异的挑了挑眉,打马跟上。   不多时,两人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独留众人各种猜测西蛮的意图。   良久,真正的围猎比赛才拉开序幕。   众多世家子弟都跃跃欲试,不久就带着府兵策马进了皇家猎场。   陆轻舟也淡淡的抿了口茶,翻身上马,进入了围场。   没一会儿,陆轻舟就与其他人分散开,悄然消失在众人眼前。   围猎场先前是京郊的一座荒山,之后被黎朝的开国皇帝圈了起来,变成了如今的皇家猎场。   猎场往东是一片树林,那里是林致远远去的方向,也是狐狸经常出没的地方,而陆轻舟就是为了白狐而来的。   东边树林的面积是猎场最为宽广的地方,林中多是各种奇形怪状的花草石头,且林深出常常有大型的凶兽出现。   陆轻舟追着一只白狐一路向东,白狐利用身形小巧多次躲过了只想活捉的陆轻舟,逃的不知所踪。   而于此同时,一支箭在阔雅眼前直直朝着林致远射去,幸好林初就站在离林致远不远的地方,直接挡住了箭矢。   “林致远,这不是西蛮做的。”   阔雅急于向林致远解释,因着这支箭,阔雅的心思俨然已经乱了,林致远明白他需要清醒有力的队友,而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有眼睛,我也不蠢。”   凉凉的语调,加上林致远一个嫌弃的白眼,才让阔雅稳住了心神。   林中雾重,林致远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蹙了蹙眉。   王卫旋即出现把林致远与阔雅护在中间,对上一众蒙着黑布,拿着剑的黑衣人。   阔雅的鞭子狠狠朝面前的黑衣人打去,粗重的鞭子砸在人脸上,随即绽开一条狰狞的血痕。   箭矢带着破空声一直往林致远身上招呼,林致远虽是不怎么精通鞭子,但是也不代表他不会。   精巧的马鞭打散了纷乱的箭矢,顺便收割了一个人头。   因着是皇家猎场,所以林致远带的王卫并不算多。   秦一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默默地摸上了腰间。   王卫的信号弹在半空炸开,吸引了围场众人的视线。   世家子弟都四散地跑开,生怕卷入这场无妄之灾。   陆轻舟看着属于王卫的信号弹,瞳孔一缩,连忙打马朝着信号的位置疾驰。   远处的营帐自然也注意到了猎场的动静,禁军迅速将众人围在中央。   这次秋猎出事是谁都没想到的,毕竟如此大剌剌地行刺,无意于找死。   而见过信号弹的温览当即脚下一软,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   温览还没有反应过来,当即就被揽进一个温柔有力的怀抱中。   温览感受到一条充满力量的手臂牢牢抱住他,才回过神来,紧紧的攥住秦王的胳膊。   “致远,去救救致远。”   温览急得六神无主,喃喃自语,“怎么就都盯着他呢?” 第147章 修罗   秦王轻轻的安抚着温览,眸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淮锦别怕,我这就去,你要好好跟在皇弟身后。”   温览稳住心神,强撑冷静,“一定要一起平安回来。”   秦王淡淡的笑了笑,就带着一队府兵离开了。   明文帝镇静的安抚好众人,就冷着脸抽出了一队禁军,去林中看看情况。   不得不守在营中的镇北王看着远处的密林,思忖着到底是谁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如海虽是不知是发出信号弹的是何人,但单单是林致远还在猎场中,就足够让他心惊了。   密林中的一行人且战且退,马匹早已不知所踪,而林致远渐渐的就有些力不从心。   长刀擦着林致远的手臂过去,染红了苍色的衣袍。   林致远蹙眉,反手摸上腰带底下的软剑,收割了来人性命。   身体的疲惫却不可忽视地让林致远的动作迟钝了许多。   领头的黑衣人逐渐丧失最后一丝耐心准备下令主攻林致远,而此时隔着浓浓的雾气的一边忽然传来一道冷沉又带着浓浓怒气的声音:“你找死。 ”   陆轻舟沉着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常年沉淀下来的威压瞬间让周围的气氛变得压抑凛冽。   林致远看到陆轻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而黑衣人却因着陆轻舟的到来而加快了攻速。   秦一回到林致远护着撤退,可是来人也实在难缠,不久就带开了秦一。   林致远莫名被东西打到了手腕,软剑悄然脱手,只能用身法躲避着黑衣人的刀锋。   陆轻舟急切的打开眼前的人,径直向林致远奔去。   只是他还未到林致远身前,一柄刀就划伤了林致远的腿。   随即就是银光一闪,一把扎入人心脏的匕首慢慢搅动,发出一阵绞肉的声响。   温热的血液溅到林致远的脸上,让清冷孤傲的脸多了几分艳丽。   只是现在却无人敢欣赏,林致远手下用力,眸中酝酿着吹拉枯朽的风暴,风雨欲来的清朗嗓音,带着嘲讽讥诮。   “放心,你的主子很快就会随你去。”   林致远像是地狱中厉鬼一般,拖着残破的病体,在众人的掩护中朝着抛来石子的地方杀去。   仿佛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林致远杀红了眼的模样让陆轻舟心惊胆战。   林中的箭矢翻飞,径直朝林致远而去,却未能阻挡林致远的脚步。   林致远的身子像是不属于自己了一般,机械的重复着杀人的动作。   偏偏林致远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没有让人瞧出端倪。   杀神出世的样子着实震慑了不少人,林致远像是一柄利剑径直朝着幕后人而去。   陆轻舟跟在林致远身后,为他断后,谨防着明枪暗箭。   克制着喉间翻滚的恶心,林致远勾起一抹残忍的笑。   “找到了呢。”   状若鬼魅的声音吓得幕后之人连连后退,尖叫着让人过来保护她。   疲惫不堪的阔雅听着这个声音,不禁发出阴毒的咒骂。   尔容!!   林致远几步就闪到尔容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叫什么叫,你再和我叫,我一脚把你揣回你妈肚子里,哪来的你回哪去。”   尔容感受着林致远的用力,忙厉声呵斥,“你不能杀我,我是西蛮的公主,你不能杀我的。”   林致远淡淡的笑出了声,手上力度却丝毫不减。   “谁看见了,你不过是被刺客杀了而已。”   匕首翻飞着划破尔容的双手手筋,林致远面上风轻云淡的,手下却一刀一刀的刮着一片片的肉。   无辜又天真的模样震得黑衣人都泛起一阵惶恐,横飞模糊的血肉绕是王卫都不适的别开眼。   “想杀我?真是可惜了,我杀人可不分年龄,不分男女,不分地位。”   林致远笑得灿烂,“你可真是惹恼了我了。”   “你应该是和陈瑞文合作的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   “我错了,放过我吧,求你放过我吧。啊!”   一声声的惨叫传入众人的耳膜,敲打着黑衣人的神经。   “你放心,一起合作的人总要一起同行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致远手上干净利落,如玉的手却还是不免染了血。   “我那么好的脾气,不会让你等太久的,不如你选一选他怎么死,怎么样?”   “我可是头一次让你选死法呢。你说的我一定会满足的。”   林致远像是地狱修罗,让人胆寒。   陆轻舟心疼看着林致远,手上杀人的动作却没停。   不久,尔容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林致远手上却一直没停。   不多时,秦王带着府兵赶来,身后的府兵看到这一幕当即汗毛直竖,有的甚至直接吐了出来。   府兵震惊的别开脸,将怒气都发泄在黑衣人身上。   陆轻舟腾开手,一脸心疼的看着淡然的林致远,轻轻的拨开了他汗湿的碎发。   “致远,我来好吗?”   林致远迷茫了一瞬,抬头看向陆轻舟勾起一抹浅笑,“我马上就完事了。”   良久,林致远幽幽的叹了口气,亮晶晶的眸子纯粹又无辜,“不怪我,是她一定要找死的。”   “嗯,不怪岁岁,是他们找死。”   林致远看着染血的手,缓缓勾起一抹苦笑,“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活着不好吗?”   陆轻舟抱着虚弱的林致远,轻轻安抚着他紧绷的状态。   “陆轻舟,他们都不想多活一段日子,那我就送送他们吧。”   陆轻舟的下巴轻轻贴上林致远的额头,缓缓道了声好。   不久,禁军的一队人也赶到了,与秦王一同处理好了剩下的黑衣人。   林致远虚弱的靠在陆轻舟怀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太清醒。   陆轻舟轻轻的拍着林致远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诱哄着心上人。   不久,林致远松下了神经,才昏睡过去。   陆轻舟听着林致远逐渐平稳的呼吸,有力的臂膀将人稳稳的抱起,只是脸色却阴沉可怖的让周身的人全数噤声。 第148章 昏睡   秦王看着面色惨白的林致远拍了拍陆轻舟的肩,“他还好吗?”   “不太好。”   “你先带人回去看看吧,我带上这群死人一同去复命。”   秦王沉着脸,风雨欲来的低沉嗓音,带着浓浓的嘲讽讥诮,锋芒毕露。   禁军与府兵看着一地的尸体,苦着脸丝毫不敢反驳。   至于中央那团除了脸看不出来是个人的物件,还是阔雅自己认命忍着恶心用披风裹了起来。   阔雅轻叹,尔容变成如此模样也是她活该,半月前阔雅就告诉她不要惦记陆轻舟。   可她偏偏不听,还叫嚣着一定要嫁给陆轻舟成为世子妃,将来好蛊惑着黎朝最有权势的陆轻舟称帝。   尔容一脸信誓旦旦地蔑视着阔雅,得意地与她炫耀如此黎朝与西蛮的关系才会真正的坚不可摧。   可是一场宴会当即就打破了尔容不切实际的念想。   陆轻舟求了旨,为了一个男人。   阔雅以为如此尔容就会死心,不曾想尔容竟然酿成了如此大祸。   而此次若不是林致远提前下狠手处理了尔容,那么两国边疆怕是要再生波澜。   留下那张脸是林致远给西蛮留有的最后余地,而活剐了尔容则是警告西蛮王不要妄图用联姻插手黎朝的事,不然生机尽断,死无全尸。   *   禁军远远的看着有人过来,就都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直到陆轻舟带着林致远行至跟前,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急切的迎了上来。   林如海看到陆轻舟怀中的苍色,就不顾同僚阻拦,径直朝着陆轻舟跑去。   “致远。”   陆轻舟轻轻的嘘了一声,低声道,“他累了,需要太医过来瞧瞧。”   林如海看着林致远身上的血痕,心脏抽痛。   陆轻舟越过林如海,“受了些伤,不过没什么大碍。伯父,不必过于担心。”   声音轻浅缓和,只是听着不知是在安慰失神的林如海,还在安慰自己。   镇北王走近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看到昏迷的林致远后到底是没有开口。   始终都守在明文帝身边的温览一直都死死的拉着吴太医,见人回来才匆匆的带着吴太医进了林致远的帐篷。   一阵手忙脚乱后,林致远身上的血污才被清洗干净。   吴太医搭上了林致远的脉,蹙着眉仔细检查。   众人都一脸急切的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吴太医,心里七上八下的。   良久,吴太医叹了口气,对上众人的视线,“身子虚弱,气血亏空。过度劳累,身子陷入了自我保护,如今多睡睡才好。我给他针灸几次,大约一个月就会醒了。醒了还要继续养着,不能再劳心费神了。”   说着,吴太医从医箱中取出了针,一针一针的把昏睡的小狐狸扎成了小刺猬。   可是小狐狸依旧睡得香甜,丝毫都感受不到痛苦。   与此同时,明文帝看着禁军背回来的一堆尸体,脸色一冷,多年积累的帝王威压仿佛一下子就化成了实质,空气渐渐凝滞,压得有些窒息。   身处风暴中心的西蛮使臣没来由的觉得一阵阴寒,随即就听见明文帝掷地有声的话。   “西蛮公主尔容触犯我黎朝律法,今处以极刑,西蛮其他使臣全部扣押,朕要西蛮王亲自前来谢罪。”   “众将听令,今有外族在我疆土欲杀我子民,可能相让?”   “战!”   众将的一齐呐喊,让阔雅猛的一凛,伊本也是为之一震。   “黎朝陛下,这次是我西蛮的过错,但这真的是个误会。”   明文帝冷着脸,盯着伊本,无形的威压径直砸在伊本身上。   “误会?面对着这地尸体,你对朕说是误会?那朕也误会一下,西蛮使臣尽数暴毙而亡,如何?”   伊本一惊,当即不再多言。   阔雅攥紧手,跪在明文帝面前行了个大礼,“黎朝陛下,我是西蛮的嫡长公主阔雅,此次是我西蛮看管不严,才酿成如此大祸,西蛮愿意受罚。只是请陛下念在边疆百姓的份上,给西蛮一些解释的时间。”   “我阔雅以西蛮未来国运起誓,西蛮此次前来绝对是为了两国永世交好而来。尔容公主心悦秦王世子,出于私心置两国关系于不顾,我以皇室血脉担保,西蛮会剥夺其在皇室的封号地位。两国互市,黎朝商人入西蛮关税减半,百年不改。”   常先生面色一沉,这心悦秦王世子,怎么刺杀致远?   这逻辑有……有问题!!   常先生瞳孔一缩,直接怔愣在原地。   而明文帝的脸色则稍稍缓和了些许,“既然如此,朕就等着西蛮王的文书了。”   不多时,明文帝拂袖而去。   蔡公公忙跟上脚步匆匆的明文帝,“陛下。”   “走,去看看我无辜的小财神……咳咳,去看看那个无辜受连累的可怜孩子,怎么样了?”   明文帝为了安抚林如海,把随行的一半的太医都安置在林致远的帐中。   一连几天,林致远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队伍也快要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这场刺杀让原本应该持续二十天的秋猎,提前结束了十天。   一路上,众人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明文帝一个不高兴,发落几个人,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尔容会如此大胆的挑战皇家威严。   陆轻舟一直守在林致远身边,任凭林如海温览的各种驱赶,就始终守着。   可是即使是这样林如海与温览也还是不待见他,特别是听说因为尔容心悦他,林致远才遭受了如此委屈,就更是迁怒陆轻舟。   陆轻舟抿唇着静静地收下了两人各种的嫌弃,一言不发。   直到行至京城,陆轻舟被林如海拒之门外,就死心眼的跪在门外。   林如海怕伤了林致远的好名声,才缓和着语气,迎了陆轻舟住下。   但知道陆轻舟的真心是一回事,同不同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林黛玉想去见见哥哥,但又碍于陆轻舟不得相见,便厌烦了陆轻舟。   林致清虽是没有这个忌讳,但陆轻舟身上的情绪却是让人退避三舍。   林如海看着陆轻舟就烦,林如海来时,陆轻舟就会退到外间守着。 第149章 除服   直到十月中旬,林致远才悠悠转醒。   晚间的屋外是月薄星稀,风轻云淡,偶然还能听到竹叶漱漱的声音。   林致远感受着手上的温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转头就见到蜷缩在他身边的陆轻舟。   男子眼下的青黑不可忽视地告诉着林致远,他等了很久了。   感受着十指相扣的温度,林致远的指尖僵了僵,却是没有着急将他甩开,而是慢慢放松下来。   相贴的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特别是在乍暖还寒的时候,会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林致远静静瞧着陆轻舟憔悴的脸,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   对于林致远来说,爱情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是危险的。   人生中总是充斥着勾心斗角的算计,理智告诉他,心动会打乱前路,就像如今的陆轻舟一样忧心痛苦。   可是被人满心满眼的守着护着,甚至无需多言他就会奔你而来,这真的很难让人狠下心来。   林致远安静的思忖着未来的路该如何选择,良久才疲惫的睡着了。   次日,陆轻舟一如往常起身,却惊醒了林致远。   林致远抓着陆轻舟的手,迷迷糊糊的呢喃着,“别动,我困。”   话音刚落,陆轻舟的身子就僵了僵,整个人都不上不下的保持着身形,良久才慢慢放松下来,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岁岁。”   “嗯。”   “岁岁。”   林致远胡乱的拍了一下,就烦躁地翻了个身,不悦的呢喃,“吵死了,陆轻舟。”   清脆的声音让林致远慢慢反应过来,一睁眼就看到身边人脸上淡淡的红印。   挨了一巴掌的男人忽然猛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地吐出来。   “岁岁。”   林致远不自在的笑了笑,先发制人,“你说你怎么也不躲呢,我这个人睡相向来不怎么好,你要介意的话……”   陆轻舟紧紧的环住了林致远的腰,鼻尖不轻不重的抵在他肩膀,感受着鲜活的跳动。   “岁岁。”   林致远轻轻嗯了一声。   “乖乖。”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岁岁,这次你睡太久了。”   林致远默了默,勾起一抹淡笑,“下次不会了。”   陆轻舟贪恋林致远身上的温度,久久都不曾起身。   最后还是林致远说饿了,陆轻舟才匆匆收拾好了自己,让人送早膳过来。   看着陆轻舟风风火火的背影,林致远哑然失笑。   就这样吧,我不躲你,也由着你,向我而来。   只是你若是走累了,就停下来,千万不要转身。   就这一次了。   我也就败给你这一次了。   其实也挺好,你得了你想要的人,我的事情也会好做不少。   林如海与林致清得了林致远醒来的信,就匆匆赶了过来。   四人难得平和的用了一顿早膳,不多时陆轻舟与林如海就去上朝了。   林致清守在林致远身边给他讲着这一个月发生的事。   例如,西蛮使臣全都被软禁起来了,黎朝还在等着西蛮王的消息,不过大约就是这几天消息就会来。   例如,刑部突然起了一场大火,将所有需要查验的尸体烧了个干干净净。   例如,这几天陛下的脸色都不是太好,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   林致远笑着听着林致清滔滔不绝的话,良久才吩咐林强给小家伙递了一杯水。   “哥哥,要早点好起来,我想学画画了。其实,我已经学了好久了,可还是学不会,哥哥一定有办法教会我。”   林致远笑了笑,“学不会就算了。”   林致清闻言猛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他,“哥哥,你还好吗?”   林致远哑然失笑,“我很好,学不会就算了吧,人又不是尽善尽美的。”   林致清眼睛里的意外和震惊如潮水般汹涌奔腾,“哥哥,你真的还好吗?你是我哥吗?”   林致远郁闷的敲了敲林致清的头,“兔崽子,我就不能让你减轻一点负担吗?学,你等着,我都让你学。”   林致清眸光流转,却难掩狂喜。   “这个对。”   林致远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我是假的。”   林致清笑嘻嘻的,连忙过来哄人,“真的,绝对是真的。”   不多时,门骤然被推开。   少女安静的站在门前,原本透着灵气的一双含情目隐隐泛起淡淡的泪光,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动,带着我见犹怜的病弱径直望向林致远。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黛玉想哥哥了,是吧。过来,让哥哥看看。”   林黛玉瞥了瞥嘴,几步就走到了林致远床边,眼角的泪水却没忍住掉了下来。   林致远笑着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温柔的揉了揉黛玉的头。   “哥哥没事,不怕啊。”   林黛玉胡乱的点着头,默默攥住了林致远的手。   林致远笑着安抚着她,又和两个小孩提起十一月除服的事。   林黛玉淡淡的应下了,还一本正经的警告林致远。   “除服的事有管家帮衬着我,就用不到哥哥操心了。哥哥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在除服的时候可以出来撑门面。”   林致远笑着连连称是。   林致清也包揽了一部分账本,说是童生试过于简单,没必要过于复习,正好看看账本打发打发时间。   林致远脾气极为温和应着。   此时的林致清已经可以有条不紊的安排起下人干活,身上不自觉的流露出那一丝指点江山的气势,让林致远很是欣慰。   晚间,陆轻舟在林府用了饭,就被林致远赶回了长公主府。   林黛玉尚且待字闺中,又因着林致远先前的昏睡不醒,正是粘着林致远的时候。   这样,陆轻舟在林家就多有不便。   十一月中旬,天色难得清朗了些。   林致远也终于迎来了除服的日子。   从今往后,林致远就可以肆意的施展自己的抱负,积累自己的人脉关系。   林家的除服宴本意是想办得中规中矩,可是实际上却是宾客如云。   午间的时候,明文帝当初承诺的圣旨也由蔡公公亲自送到了林家。 第150章 开始了   蔡公公笑眯眯的走到林致远面前,“恭喜林公子今日除服,只是林公子怕是忘了些什么。”   林致远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吩咐人备上香案。   “前些日子病着,今个才下了床,公公您看。”   蔡公公一脸乐呵呵的样子,“什么?有什么事吗?一切顺利啊。”   林致远会意的笑了笑,引着蔡公公进屋喝茶。   蔡公公一进屋,就瞧见了秦王镇北王坐在上首,当即就要行礼。   秦王摆摆手,“在林家这不讲那些虚的,你也坐吧。”   “老奴站着就好。”   隔着屏风传来了长公主的声音,“我也就来这放松放松,到致远这来者是客,一会儿你带些林府的吃食给陛下送去同乐吧。”   蔡公公连忙应是。   等蔡公公见过工部尚书之子何霁,顺天府府尹之子慕斯尘,国子监祭酒常先生,心里也就平静的接受了林致远广泛的交友圈。   之后,等到陆轻舟的时候,蔡公公甚至觉得陆轻舟真是太不上心了,竟比别人都来得晚了。   不久,香案都准备好了,林致远过来请蔡公公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平江林致远,谦虚有礼,温文尔雅,文有惊世之才,武有平西之能,忠君护国,逸群之才,今着而册封三等长安伯,钦此!”   “微臣林致远谢主隆恩。”   “恭喜长安伯。”   林致远接下圣旨起身,笑眯眯地将准备好的银票塞到蔡公公手中。   “有劳您跑一趟,这就请您喝杯茶。”   蔡公公笑着退回了银票,“喝杯茶就免了,老奴还要回宫复命呢。”   “给陛下准备的吃食还需要些时间,公公就留下用了膳再走吧,我都给您留了位置了呢。”   蔡公公拍了拍林致远的胳膊,笑意也真了几分,“不了,你有心了,只是我弯了一辈子的腰了,不习惯。”   林致远闻言一愣,欲言又止。   “蔡公公!”   冬阳笑嘻嘻的挽起蔡公公的胳膊,“我那桌就等着您做主位呢,我都饿了好久了。您就可怜可怜晚辈吧。”   “是啊,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宫里是长什么样的呢,您老可要给我好好说说。”   析木挽起了另一边,两人对视一眼,就拉着蔡公公进去了。   林致远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三人,脸上终是没忍住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岁岁。”   陆轻舟慢悠悠走到林致远面前,面上带着难掩的笑意,“小伯爷,我饿了。”   小伯爷三个字像是被陆轻舟咬在唇里,含在口中,叫得缠绵悱恻,染红听者的耳尖。   林致远略微失神。   “陆轻舟,你……”   “嗯?”   陆轻舟轻轻凑近林致远,他心中莫名有些微妙,总觉得接下来林致远的话一定会很重要。   林致远到底是没有问出口,转而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倒是我的不是了,世子殿下矜贵,不可能饿着,请吧。”   陆轻舟不满意的瞥了瞥嘴。   “难为你记得,我可是饿久了呢,岁岁打算怎么补偿我?”   说着陆轻舟微微低头,薄唇暧昧的贴近泛红的耳朵,带着淡淡促狭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却透着一股认真意味。   林致远在陆轻舟身体投下的阴影朝他压过来的时候,就躲了过去。   “世子说笑了,王府的山珍海味繁多,怎么就饿得久了呢?”   “王府的山珍海味多,却无一能入口,哪里比得上眼前的解饱呢?”   轻挑的语调让少年面色稍红,细眉微蹙,林致远终是装不下去风轻云淡的模样,一双美眸愤愤地凝视着一旁的青年。   “怎么就不饿死你呢?”   林致远说不过,又总是被流氓调戏,只得闷头往前走,小声的嘟囔,“登徒子。”   【当前爱意值:75%】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就加快了脚步。   陆轻舟默默从背后去拉林致远的手,引得林致远的身子一僵,随即才一甩手躲开了他。   好不容易关系好了一点,陆轻舟也不敢真把人惹狠了,就在后面默默跟着,只是脸上的笑意实在是晃得人眼疼。   等两人进了屋,温览瞟了一眼陆轻舟,就把林致远叫到了身边说话。   温览明白林致远还是打算继续去考此次的科举,以至于卧床养病的时候他就在偷偷地复习。   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却又劝不住他,温览也就只能住在林府,盯着林致远好好养身子。   林如海也特意当着明文帝的面,求首辅多多注意林致远的情况,若实在身子不好,一定要以他的命为主。   如今,但凡是林致远有胃口,那吃得必定是营养滋补的东西。   温览提前瞒着林致远换了这桌上的菜单,不多时,林致远就一脸懵逼地看着燕窝,红枣薏米粥,排骨山药汤,鲫鱼豆腐汤……各种营养的汤药菜式摆了一桌,滋补又养生。   一桌子的朝堂大佬都心甘情愿地陪林致远吃着,就当是占了林致远的福提前养生。   林致远看着各位长辈陪着他吃这些,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而陆轻舟自从在中秋宴上求了圣旨,就越来越厚脸皮,如今更是司马昭之心,时不时地给林致远夹一筷子菜。   镇北王默默地移开眼,而林如海与温览则瞪着眼,恨不得把陆轻舟拆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拍开陆轻舟的筷子,示意他正常点。   一顿饭下来,陆轻舟吃得开心,林如海吃得心梗。   等席面撤了,蔡公公过来告辞,顺便给林致远带了一句明文帝的话。   可以开始了。   林致远会意地点了点头,将食盒递给了蔡公公。   待蔡公公走后,林致远才露出了一抹笑意。   林家在秦可卿死前,与贾府断了亲,也就免了沾上不敬圣上的大罪。   此后,林家又趁着秋猎,离开了京城,自然就不知秦可卿死后葬礼规格太过僭越。   而秋猎遇袭,虽非林致远所愿,但林致远算到提前回京,刚好可以让明文帝无能为力地看个末尾,方才放心的昏过去。   秦可卿用的樯木是帝王等级才能用的棺材,贾家僭越乱用,就是不将明文帝放在眼中。   最要命的还有秦可卿出殡当天,四王八公齐聚,又给明文帝秋猎的怒气添一把火。 第151章 封赏?   而明文帝能忍到他醒过来,也算是帝王中好脾气的了,想来如今也已是压抑到了极限。   身为臣子的他,自然要为圣上分忧。   如此,算算时间就刚好在贾敏走的十一月,分毫不差。   林致远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荣国公府,既然我母亲在初冬走,那你就也在这个时候败落吧。   *   十一月下旬,贾政的生辰,荣宁两府齐聚庆贺。   之前,贾母因着两府断亲病倒了,而贾政此次大办生辰宴也说是为了给病刚好的贾母冲冲病气。   眼见着席间,戏文酒席,管乐丝竹,好不热闹。   不多时,门房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贾府才忙撤了酒席,摆上香案。   须臾之间,六宫都太监夏守忠骑马而来,满面笑容,走至府门前,拿着一道旨意上前念道,“贾赦,贾政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员外郎贾政嫡女贾元春,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久侍宫闱,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晋封为凤藻宫尚书,着即册封为贾嫔,钦此!”   “恭喜国舅老爷了,还请国舅老爷尽早入朝,在临敬殿觐见陛下。”   说完,夏守忠也不顾不上吃茶,便骑马离开了。   只是心中暗暗骂道,晦气。   良久,贾母才带着一众贾府命妇,进朝谢恩,远远的看着个个面上都带着得意之色,言笑声经久不绝。   或许是太过喜出望外,谁都没有注意到贾府一侧的暗巷中停了一个小轿。   林致远看着荣国府高高的门楣,淡淡的嗤笑了一声,才让人抬着轿子回去。   祸福相依,能受得住的,才叫福气。   贾琏本就对这次圣旨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欣喜,直到听着贾政说得省亲一事,他才默默的蹙起了眉。   以贾府如今的近况,哪里负担得起一个宫里娘娘的开支。   虽是圣上贴体人心,敬重孝道,想父母在家,思念女儿不得相见,恐成疾致病,才启奏太上皇,每月逢二六日期,允许后宫家眷入宫请候看视。   说是如此,可明文帝若是真重孝道,那林如海势必会从朝堂上退下来。   如此自相矛盾,让人犹疑。   且此旨一下,众人都积极踊跃,感恩戴德。   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先前的木料摆件都买的很好,说是一本万利也不为过。   而吴贵妃的父亲吴天祐家,也往城外去看地方了,想来又是一笔生意。   贾琏突然想起林致远说过的到时候他就知道了,心里发毛。   等到深思过后,贾琏已是出了一身冷汗。   怔愣了许久,贾琏也顾不上贾政之后的话,就急匆匆的赶回自己院中。   细细与王熙凤说了一番,贾琏才理清了一些思绪。   只是身上却早已被汗打湿了,整个人都不怎么舒服。   王熙凤听后也是一惊,就仔细与贾琏商量着给林致远写一封信,见上一面。   可惜,近日的林致远都在家中养身子,根本就出不来。   上次林致远去贾府被林如海与温览发现,就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连带着王卫都被拎了出来,被温览说了一通,训斥他们连人都看不住。   林致远歉意的朝一众王卫笑了笑,而秦一则不在意的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一整个十二月,林致远深刻的体会到了钱从四面八方来的感觉,心情瞬间大好,连喝药都带上了些许笑意。   特别是收到王夫人不仅放了印子钱,还朝着薛家借了不少钱的消息,林致远就又高兴得多吃了一碗饭。   转眼到了年前,林致远实在是太忙了些,就彻底将账本放了放,让泊明全权负责。   说来泊明应是年后就要与蒋蔻结婚了,林致远的聘礼和嫁妆都准备了出来。   林家好不容易有一次喜事,林致远打算不逾矩的给他们办最好的。   好事都敢一起了,林致远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置办年礼,参加宫宴,林致远一边养着身子,一边忙的不亦乐乎。   明文帝看着充盈的国库也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一场宫宴下来,明文帝充分让众人体会到了他的好心情。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气氛都好了许多。   黎朝收到了西蛮的国书,西蛮使臣终是在年前被放了出来。   阔雅遥遥的朝林致远举了举杯,林致远则笑着回了礼。   陆轻舟虽是有些不悦,不过到底是没有说什么。   除夕宴在子时散后,林致远疲惫的回到林府。   刚躺倒床上歇了一会,陆轻舟就到了。   林致远懒懒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屋中不请自来的人,随即瓮声瓮气的道,“有事?”   “嗯,有事。”   “说吧。”   陆轻舟丝毫不在意林致远的怠慢,还默默的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新年礼物,这是我专门训过的小狐狸,不会伤到你。”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怀里的毛茸茸,眼睛亮了亮。   陆轻舟见他喜欢便轻轻塞到了他怀里。   林致远抚摸着光滑的毛茸茸,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陆轻舟垂眸看着林致远的笑容便入了心,挥之不去。   怔愣了片刻过后,陆轻舟看着肤白胜雪,明眸皓齿的佳人,终是没忍住心痒难耐地缓缓的靠近。   等林致远反应过来时,两人过近的距离让林致远呼吸一窒,脸上瞬间就漫上了红晕。   微微抬头,林致远就对上了那双狭长的眸子,只是眸中闪过痴迷和疯狂的占有,让林致远头疼地推了推陆轻舟,试图拉开一些距离。   可惜用尽了全力,林致远都没有把登徒子推得远一些。   陆轻舟越靠越近,林致远不自觉的红着脸往床里退了退。   “世子身份尊贵,还是不要学登徒子一直盯着人瞧,免得失了身份。”   陆轻舟看着往床里退的林致远笑了笑,顺便在心上人脸上偷了个香。 第152章 你喜欢我什么?   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林致远一阵气恼,“陆轻舟!”   陆轻舟一脸笑嘻嘻的,厚颜无耻道:“谁让你生得这么美,我是血气方刚的男子,一时忍耐不住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我呸。轻浮,滚开!”   下一秒,林致远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裹挟着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如此毫无防备的被陆轻舟拥进怀里,林致远只觉得这姿势有些过于亲密。   陆轻舟的脸缓缓的贴近,深邃立体的面孔却带着浓浓迷恋与强势,灼热的呼吸喷在林致远的脖间,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醉人心神。   林致远猛然闭上眼,突然有些委屈自己的这种无能为力,赌气地僵着身子。   陆轻舟将额头轻轻贴在林致远的肩上,带着安抚意味的轻轻抬手拍了拍林致远的后背。   “岁岁,不怕。”   林致远推了推陆轻舟,陆轻舟就稍微退开一些,却不小心退到膝盖悬空,差点摔下床去。   “世子小心一些。”   林致远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陆轻舟的衣领,陆轻舟顺势往床上压过去。   陆轻舟身体投下的阴影朝着林致远压了过来,林致远躲都躲不掉地被罩在怀中。   陆轻舟微微低头,嘴唇非常暧昧的贴近林致远的耳朵,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缓缓在林致远耳边炸响。   “岁岁,是怕天色黑沉,舍不得哥哥走吗?那哥哥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林致远无情的推开身上的流氓,“世子殿下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陆轻舟垂眸,一脸认真,“左面如今是一片冰湖。”   林致远一脸真诚的笑道,“这边建议您可以把冰面砸开直接跳进去呢。”   “真狠心啊,岁岁。伯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留下我暖床?”   林致远似笑非笑,“世子,改日见啊。”   “啧,孤枕难眠,哪里就有改日了?”   林致远抄起一旁的软枕,径直的朝着陆轻舟砸去,清朗的少年音裹挟着暴怒,“滚!”   陆轻舟轻轻松松的接住了软枕,笑道,“岁岁,别气,我不招你了。”   陆轻舟试探着将软枕放回林致远的床上,却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林致远怕他蹬鼻子上脸,于是就转过身不理他。   陆轻舟垂眸,静坐在床边,低沉的嗓音带着深切的憧憬,“岁岁今年十七了,其实早就算是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可惜你身子骨弱,总是看着瘦弱一些,而林府又没有主母,所以才耽搁了。”   “虽然如此,但说实话,你婚事耽搁我挺开心的。我不知自己为何就认定你了,甚至想着两情相悦最好,可若是不行,我也想强求强求。”   林致远闷闷的起身,瞪了陆轻舟一眼,可陆轻舟却是没有止住。   “我不管嫁娶如何,但你身边站着的人一定是我。”   林致远心绪不宁了良久,才问出了先前的未尽之言。   “陆轻舟,你喜欢我什么呢?”   陆轻舟闻言一愣,喜欢林致远什么呢?   明明初见在那日街头他就觉得林致远愚蠢聒噪,可后来他就想拐走林致远做他的弟弟,之后更只是幼时的匆匆一面,这纯良又精致的孩子就入了眼入了心,挥之不去,寤寐思服。   所以,他决定找到他,像他引了自己的心一样,他也想要将人勾到自己身边来,看着他无忧顺遂的成长,继续不染尘埃。   可是,好不容易小家伙来了,但他身边的人却又太多了,就好像什么人都可以让他上心,什么人都可以让他停留。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守护许久的宝贝在闪闪发光时遭人觊觎,这让陆轻舟很是烦躁不安。   直到在林致远的院中吃了补品回寝室,陆轻舟躁动了整整一夜。   梦中,林致远抬眸时,风华乍现。   一双含情目勾魂摄魄,眼角的薄红让人心痒难耐。   陆轻舟看着表面云淡风轻,喉结却难以自持,上下滚动。   美人身姿窈窕,步步生莲,自带着一股清雅出尘,却又极尽无边的魅惑。   温热的指尖在细滑的衣袍上缓缓滑动,陆轻舟抬手就紧紧攥住了那细嫩的手掌,眸中闪过深切的痴迷和疯狂的占有。   纤细的腰身,微红的眼尾,似怨似嗔的含情目带着隐隐约约的泪花,光滑的脖颈白得晃眼,湿透的脊背滚落下一滴剔透汗水,流向幽静的深处。   无边撩人的春梦刺激着陆轻舟的神经,让陆轻舟终是没能把持住,彻彻底底的禽兽一回。   只是梦中的心跳有多欣喜满足,梦外的孤枕湿被就有多孤寂心酸。   陆轻舟唾骂自己惦记上了一个身量未成的孩子,却又不打算扑灭自己的心思,就这样暗暗的任由他发展。   直到非卿不可,药石无医。   思及当时的挣扎,陆轻舟笑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玉人,柔和月色打在他脸上,像是镀了一层白光,朦朦胧胧的,却又在他心中无比真切。   眼似新星,眉似弯月,纵使漫天星河没有眼前这个人好看。   古人云,一见钟情。可陆轻舟却觉得他是见色起意。   你引了我的心,我就来扣住你的人,如此我们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林致远等得不耐烦的重新躺下休息。   良久,才听见陆轻舟缓缓开口道,“大约是一见钟情后的见色起意,私心想把你留住,就扣在我的身边。最好是眼里心里总是先想到的是我。”   陆轻舟轻手轻脚的上了床,环住林致远的腰。   “我这人向来贪心,我既想着得到你的人,也想着留下你的心。”   明明是暧昧旖旎的话却被陆轻舟用四平八稳的认真语气说出,掷地有声地让林致远的精神猛的一震。   “岁岁,我就是喜欢你,你做什么我都觉得有种特别的感觉。明明你读书是那么一本正经的认真模样,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在勾引我,可能我大概是病了。”   “岁岁,要不要心疼心疼我?”   林致远小脸红红的,挣了挣陆轻舟坚实的手臂,小声呢喃。“不,心疼别人容易吃亏。” 第153章 想得美   陆轻舟撩起林致远额前的碎发,让他们之间毫无遮掩的赤裸对视。   陆轻舟的目光坦荡又诚实,在躲闪的林致远面前,他几乎是毫不掩饰地把最真实的自己呈现出来。   “我喜欢你,我舍不得你吃亏,也不会欺负你。”   说着陆轻舟看到林致远张口想要反驳他,然后就摇了摇头,竖起手指放在林致远温热的嘴唇上挡住了他的话。   “床笫之事不算欺负。”   林致远恨恨的咬了咬唇边的手指,惹得陆轻舟又在他脸上亲了亲。   林致远嫌弃的胡乱推开陆轻舟的脸,嘴里不停的赶人。   “烦死了,世子殿下还是先回吧。我身子不好,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陆轻舟把自己弄了一身火气,也不好一直待在林致远的寝室中。   怕的是真欺负了人,到时候人就远了。   最后放肆自己,亲了亲温热的唇,陆轻舟连忙下床。   “岁岁,等到明年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把你娶了。这看得到吃不到,真不是人受的。”   林致远气恼,“陆轻舟!”   “明年我来下聘,实在不行,你给我下聘也行。明年我们就结婚。”   林致远抄起暗格中的碎银,就往陆轻舟身上砸。   “登徒子,想得美!”   “脸都不要了,给老子滚。”   “别气别气,对身子不好。”   “滚!”   “这就走,回去一个冷水澡。”   啪得一声,一个银锭狠狠地砸在刚关上的门上,把门砸出一声闷响。   林致远喘着粗气,闷闷的翻了个身。   这人怎么都变得这么快呢?   还是根本就是有两副面孔?   强求都说的理直气壮的,亏他说得出口。   烦死了!!!   *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京城的街上热闹非凡,满城的大街小巷都燃着灯火,璀璨夺目,极为壮观。   京城护城河边,一处奢华精致的楼阁灯火通明,由内而外传出的丝竹声声不绝于耳,引得周边的人们纷纷探头侧目。   桥边百姓们手中都提着祈福花灯,带着愿望与憧憬,稳步前进。   林致远默默地看着京城繁华的盛景,露出了一抹浅笑。   念着林致远的身体还尚未完全恢复,两个小孩也乖巧的在楼上看着街上莹莹的花灯,眼里的羡慕却是不言而喻。   作为哥哥的林致远,又怎么会委屈了两个懂事的小孩子呢?   林致远当即就决定下楼,却被两个孩子言辞恳切的拦住了。   林致远妥协的叹了口气,不下楼就不下楼吧。   路又不是只有一条。   林致远可是有钞能力的。   良久,林强析木一人提着五六盏做工精美的花灯回来。   林致远大手一挥,就让两个小孩子挑自己心仪的花灯。   不久,林黛玉选了一个精巧秀美的花灯,而林致清却在两个花灯之间犹豫不决。   林致远淡淡的瞧着,脸上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不多时,泊明也提着五六盏花灯进来,同样的做工精细考究,让林致清挑花了眼。   良久,林致清犹豫的看向了林致远,“哥哥,我想要两盏可以吗?”   “当然可以。”   林致远随手一挥,就拿出了三盏花灯的银钱,又让三人又将剩下的花灯还回去。   不久,有人扣响了包厢的门,林致远让林黛玉进了内室,才打开了门。   看见门外的冬阳,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   冬阳好似没看懂林致远面上的诧异,笑眯眯的自顾自道,“公子,这是我家大爷让我送给公子的,原本我就要送去林府了,可巧碰上了析木,正好亲手交到公子手上。”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随即接过冬阳手中的花灯,“原来是这样吧,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冬阳一如既往的乐呵呵道,“公子愿意收下就好。”   林致远仔细瞧了瞧那盏精致的花灯,蹙了蹙眉,“这是宫灯?”   冬阳乖巧的点了点头,“没错,公子好眼力。公子此次没去宫宴,竟也能知晓这灯的来处。这是大爷看着这盏宫灯精致明亮,特意厚着脸皮到陛下那儿讨的赏,说是送给……公子的。”   冬阳犹豫了半晌,愣是没敢说出来陆轻舟的那句原话。   皇叔,我要讨了这盏灯,送给我的心上人。   林致远听着冬阳的停顿,就猜了个七七八八,旋即哑然失笑。   陆轻舟这人与之前相比,别的倒是什么都没变,就脸皮那是厚得与日俱增。   林致远笑着收下了宫灯,冬阳就随意与林致远聊了聊,不多时,就回去复命了。   林致远提着精美的宫灯就进屋,就收到了两道注视的目光。   “哥哥,这个灯好精致啊。”   林致远轻笑着,揉了揉林黛玉的头,“这可是宫灯,当然是精致的啦。不精致的宫灯也上不了宫里的元宵宴。”   林致清蹙了蹙眉,“哥哥,这是宫里的灯?我们提着真的好吗?”   林致远笑着赞叹道,“有长进。懂得透过表面,深思问题了。这是宫里赏下的宫灯,提着非但不是对圣上不敬,还可以表示对圣宠的感恩,所以我们提着没毛病。”   “哥哥,可以借我提一下吗?”   林致远笑着挑了挑眉,“致清有几只手呢?”   林致清不解的回答林致远莫名的问题,“我有两只手呀。”   “两只手怎么可以提三盏灯呢?致清,难不成要嘴里叼着一盏?”   林致清羞红了脸。   林致远笑着抱起了林致清,“在有条件可以做更多选择时,我们可以像刚才一样不做选择,好的我们全都要。可当我们需要选一种或是两种时,可以犹豫,但是不能多占。我们要懂得自己需要什么,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更多的东西。哥哥觉得致清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林致清红着脸,点了点头,“俗语常言,贪多嚼不烂,致清不会再犯了。”   林致远笑了笑,“这种道理是分事的,等有能力时,可以不昧良心地贪多,那才是你的本事。”   林致清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154章 拦路   林黛玉看了林致清一眼,调皮的对着林致远笑道,“我就一盏花灯,哥哥,不如借我提一下?”   林致远惊诧地挑了挑眉,玉指微蜷,轻轻捏了捏林黛玉的鼻尖。   “提着这宫灯出去,是可以彰显圣宠不假,但这圣宠可不是我林家的。随便提着这灯出去不仅会被人盯上,还会让人占便宜的。”   看着林黛玉微微蹙起的眉,林致远轻轻叹了口气,估计黛玉就差一个契机,就会明白陆轻舟的心思了。   少年少见的蹙了蹙眉,暗骂陆轻舟奸诈。   如此公之于众,谁又敢真与深受圣宠的世子的抢人呢?   林致清看着宫灯面色不善,“这宫灯林家不能提,御赐之物又不能轻易损毁。哥哥,我们该怎么做?”   “眼不见为净。”   林致远烦闷地让林强将宫灯用黑布罩得严严实实的,如此无人窥见,也就无人敢乱猜。   “等到哥哥殿试过后,哥哥去求两个与这个一模一样的。”   林致清摇了摇头,“不了,哥哥。这等御赐之物终是没有我手中拿着的这灯用着自在。”   林黛玉闻言,沉默着点了点头。   经此一事,两个孩子也就没有了看灯的心思,不多时三人就乘上了马车回林家。   晚间,林致远收到关于今夜元春回家探亲的信。   与原著几乎大差不差,只是这次没有了住在贾府的黛玉,薛宝钗独占鳌头,受了些赏赐。   最让林致远担心的是贾元春倒是没有支持金玉良缘的态度,反倒与贾母提起了好几次黛玉。   思及贾府,还是没有歇了木石前盟的心思,林致远就烦闷恶心。   想到如今的贾元春虽也算是皇室中人,但到底还只是一个嫔位,左右不了黛玉的婚事,林致远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明文帝一定不会让黛玉嫁进贾府,皇后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应该也不会,这样黛玉就是安全的。   只是林致远到底还是不放心了,有空就去看林黛玉。   林黛玉要出门,林致远也嬉皮笑脸的跟着。   林黛玉虽然不知道哥哥在害怕什么,但也还是每次出门都自觉叫上林致远。   可巧,这日黛玉与几个姑娘在珍宝阁坐的久了些。   等兄妹两个出了珍宝阁,天色渐渐暗了,两人就在醉香楼吃了顿饭才匆匆回府。   行至林府,车夫就看到了门口有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大爷,府门口好像有人,我们要不要从后门回府。”   林致远闻言蹙了蹙眉,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见三名女子才心下了然。   “从后门回府。”   车夫刚要调转马头,其中一名女子就像是察觉到了一样看向了这边,急匆匆的跑到马车前拦路。   林致远眯了眯眼,让林强析木上前护住马车。   来人见几人把马车护得严实,便后退了几步,咬牙跪下。   “求林公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哥哥吧。”   林黛玉听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蹙眉,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薛宝钗的声音,当即就心头火起。   “放过你哥哥?可笑!谁来放过我哥哥?谁来补上我哥哥亏空的身子?”   想着林致远当夜久久不退的高烧,想着吴太医当时所说的林致远的病情,林黛玉恨不得不顾仪态,下车撕了她那张嘴。   林致远轻轻拍了拍林黛玉的手,安抚着双眼泛红的小姑娘。   “薛姑娘,应该去求顺天府,放过你哥哥,关我林某人何干?”   “林……”   薛宝钗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赶来薛姨妈打断了,“林公子,求你放过我儿子吧。他只是见到你心中欢喜,是绝对没有任何恶意的。”   林致远的脸色一下子就沈了下去,周身的气势一瞬间使周围的空气变得压抑。   “这话可不应该对我说,你想要申冤,州府衙门,顺天府衙自会秉公办理。当街拦我的车驾,不过是徒劳无功,徒添笑柄。”   薛姨妈想上前与林致远狡辩,却被林强死死拦下。   沉默许久的探春静静地立在一旁,直到薛宝钗拉她才反应过来。   “林表哥,我……”   林致远似笑非笑,“两府已经断亲了,就别叫得如此亲近,我林某人高攀不起。先前我怜你处境艰难,未曾与你生气分毫。可是做人行事也要有度,你是个聪明孩子,能远着些的,就莫做蠢事。”   明明林致远从始至终都没有掀起车帘,可身处风暴中心的探春还是没来由的觉得一阵阴寒,好像她的心思都被帘后之人看清了。   然后,她就听见林致远仿佛风雨欲来的低沉嗓音,“至近者至远,至亲者至疏。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了。”   薛宝钗看着探春低头陷入思索,咬牙膝行一步,“林公子,长安伯,求你原谅我哥哥吧。”   林致远状似不解的问道,“我原不原谅的,就这么重要吗?”   薛宝钗心中燃起了希望,“重要,很重要。若是长安伯愿意原谅我哥哥,在官府撤了状纸,我薛家必定重金酬谢。”   林黛玉闻言默默瞥了瞥嘴,差点儿没笑出来,用钱来弥补哥哥,这大约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薛姨妈丝毫没觉得不对,也连忙附和,“对对对,只要你愿意原谅我儿,撤了状纸,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林致远闻言,当即就冷笑出声。   “钱?钱在我这已经是个数字,你们手里的那点芝麻大的钱我还看不上。”   薛宝钗心中一惊,就听见林致远默默的又扎上了一刀。   “你们可能没有听贾府的人说过,我出手向来阔绰,我赏出去的东西都是我看不上的。你说你出多少钱才能打动我呢?你想我的命又值多少钱呢?”   林致远面色一冷,少年清朗的音色却气势逼人。   “没有算好自己的筹码就来谈价格,这可是商场大忌,薛姑娘可要记住了。要是不想被毁了名节,这路薛姑娘还是让开的好。毕竟我的小厮笨手笨脚的,要是惊扰了姑娘就不好了。当然 要是真的毁了姑娘的名声,我也会帮他们备好聘礼。”   说着林致远声音微沉,“林强析木看好了,爷不想再被拦路了。” 第155章 交心   车夫拉起缰绳,硬生生越过了被拦在边上的三人,来到林府门前。   门房麻利地看门将人迎进了府中,又匆匆的落了锁。   林强析木对视一眼,也不与三人纠缠,转身就直奔珍宝阁对付一晚。   薛姨妈闷闷的哭出了声,探春安慰了几句,却被薛宝钗推开了,如此探春也就随意的跟在后面,薛家母女毫无收获的回到了贾府。   天色已晚,探春将二人送回去,也就回了自己的秋爽斋。   少女安静的站在窗前,眉宇之间却透着说不出的烦躁,一对清丽透彻的杏眼像是沾惹上了俗世尘埃的愁绪,反复思索着林致远的话。   至近者至远,至亲者至疏。   到底谁是近,谁是远呢?   可是与这样糊涂的亲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好处呢?   *   转眼到了二月,林家都在紧张的给林致远进补身体,生怕他在考场上出了什么问题。   温览住在林府盯着林致远的作息时间,丝毫都不让林致远熬夜读书复习。   就算林致远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温览都不为所动。   “先生,要是我考不中头名,多丢你温状元的脸呐。”   林致远一脸乖巧的与温览说话,手上却试图从温览手中抽出书。   温览毫不留情的拍开林致远伸过来的手,一脸嫌弃道,“你别装了,我的脸面不重要。”   “先生。”   林致远撒娇讨好。   “没门。”   温先生无情拒绝。   “如果你现在不休息的话,耽误的是你明天复习的时间,想想你是不是就觉得亏了,所以还是早点儿睡吧。”   林致远见怎么都说不动温览,便一脸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像养得那只狐狸一样在床上滚来滚去。   不多时,温览阴恻恻的声音在林致远耳边响起,“致远,你要是觉得没有被打过屁股的童年不完整的话,为师可以效劳。”   就这样,林致远就被温览无情的铁掌镇压了,整个人都彻底得老实下来。   可是却始终都没有睡着。   隐在暗处的陆轻舟悄然现身,温览刚要说话,就见陆轻舟用食指抵住唇角,噓了一声。   温览蹙眉,看了一眼装睡的林致远,示意陆轻舟去外面说话。   可是陆轻舟却难得没有听话,径直走到林致远床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温览蹙起眉头,就见陆轻舟手快的打开了瓷瓶,在林致远鼻尖晃了晃。   林致远本来打算装睡,想听一听陆轻舟到底来干什么,可却不料一阵清香过后,眼皮越来越沉,不一会就睡着了。   温览上前死死的拉住了陆轻舟的手,冷冷的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陆轻舟乖巧的恭敬回道,“这是可以让人快速陷入沉睡的迷药,不伤身且高效,最适合致远这种不听话休息的了。先生也可以用用。”   温览狐疑的看了一眼陆轻舟,便接过了瓷瓶,冷冷地道,“你先前给致远用过吗?”   陆轻舟不怕死的点了点头,眼见温览想要拔剑,才急忙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干,就是在他身边睡了一晚而已。”   看着温览的面色稍微好了一点,陆轻舟才继续解释。   “这事儿秦王也是知道的,先生可以去问问秦王,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干。我怕致远恨我。”   温览淡淡的看了陆轻舟一眼,冷笑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这药我会亲自去查验,要是伤了致远的身体,我和你没完。”   陆轻舟厚着脸皮,笑道,“不会的,我宝贝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他?”   温览没忍住轻啐一声,朝着陆轻舟翻了个白眼。   “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呢,少说这话恶心人。就算是真的,像是一个登徒子一样爬上人家的床,还谈什么真心不真心。我看这就是狼子野心。我可怜我的致远,没有一天舒心的时候,还被狼惦记上了。”   陆轻舟被怼的哑口无言,又不能发脾气,只能静静地受着。   “你的身份就是一道催命符,你若真喜欢他,就应该解决了所有的事,这样才配说爱他。你总不能强行把他留在身边,又让他独自一人去承担那些流言蜚语吧。”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人言可畏自古以来就不是一句空话。陆轻舟,你真的能做到吗?”   良久,陆轻舟薄唇紧抿,掀袍跪下,“先生,不管世事如何,我都认定致远了。我虽然一定会为父亲沉冤昭雪,但我不会觊觎皇位,我不会三妻四妾,三宫六院。我会找个时间与皇叔说清楚,我只是想要与致远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长久,我想要有致远的家。流言蜚语难平,人言可畏难防,但我可以把流言转到自己身上。只要是我嫁入林府,外面的目光就可以让我通通挡下,人言也会转向我。如此,我心甘情愿,求先生成全。”   温览听着陆轻舟的话久久无言。   良久,风霜岁月沉淀出的淡然音色冷冽,可是当他目光再次放到陆轻舟身上时,声调却不自觉的渐缓。   “轻舟,你父亲有恩于我,且按如今皇室的玉碟,你又是我唯一的儿子。而致远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弟子。按理说,我应是同意的,可是致远他心思细腻敏感,总是想得太多。小小年纪就要强的很,处处都要考虑周道。可一个人有多少精气神?一个身子健康的人,都怕惠及必伤,更何况一个虚弱多病的孩子,哪里能经得起每天点灯熬油的耗身体?”   “可是他就是生在这样的一个家里,前有狼,后有虎,家中人丁凋零,子嗣单薄。如今只有一家四口,无叔伯帮衬,无长兄撑天,我都不知道他能撑到几时。轻舟,你们虽都受尽上天偏爱,得了一副好样貌,一身好天赋,可却都命途多舛。”   温览声音微微哽咽,嗓子也渐渐地哑了起来。 第156章 会试   “你要是不能让他少费些心神,就看在过往的情份上放过他吧。”   陆轻舟闻言,却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先生,我的身份,权利,人脉都是黎朝中最好的,他想做什么,我都可以保得住他,只有我才能让他少费些心神,去做他想做的事。我保证致远没病没灾,岁岁平安。”   温览瞥了陆轻舟一眼,淡淡开口,“漂亮话谁不会说,你能保证他不愿的时候,离他远远的吗?”   陆轻舟低头沉默不语。   温览冷笑,“我就知道是这样。可致远也是个傲气的,但凡他若是不愿,他定会与你不死不休。到那时,他又能与你斗几年?”   “不会有那一天的,要是真有那一天,”陆轻舟薄唇紧抿,良久才艰难的开口,“什么都比不上他好好活着,我可以去北面驻守,躲得远远的。先生,我就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温览恍惚了一瞬,仿佛见到了当年自请离京的秦王。   “臣弟糊涂,酿成如此大祸。愿自请戍边,向温大人赎罪。”   过往的声音依旧清晰有力,温览以手覆面,不多时就苦笑出声,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罢了,你有分寸就好。以后要是岁岁因你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把你拉下来。”   “不会的,他若出事,地狱黄泉,自有我做伴。”   温览深深的看了一眼陆轻舟,就将人赶走了。   看着一旁乖巧熟睡的少年,温览轻轻的叹了口气,给他紧了紧被子,才退了出去。   *   此次的会试因着先前首辅争抢,所以是由首辅与礼部共同主持的。   会试在二月初九日、二月十二日、二月十五日连考三场,每场考三日,连续考九天,因着程序和规矩与乡试大同小异,所以林致远一点都不紧张。   反倒是温览与林如海紧张的不行,嘱咐了林致远好几句。   林黛玉也心思重重的把林致远需要用的衣服笔墨,检查了好几遍,又让两个嬷嬷看了看,才放心。   林致清抱着林致远养得小狐狸,信誓旦旦保证会照顾好它,让林致远放心。   弄得林致远有些哭笑不得地进了京师贡院。   京师贡院的环境明显要比扬州的好上一点,不过也不算多好。   号舍就好似蜂巢一般小且密密麻麻的,号舍三面有墙,南面敞开,没有门。   两张号板都放在下层砖托里,就成了林致远睡觉时的床铺,空间逼仄,环境简陋不挡风。   二月虽是仲春时节,正值万物复苏的档口,但也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林致远顾及着自己的身子,乖巧的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首辅在瞭望台上看着号舍中一个裹成毛茸茸的小白团,险些没有控制住笑出声。   礼部尚书看着远处的场景蹙了蹙眉,良久才叹了口气,“心智不坚啊。”   首辅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笑道,“我倒是觉得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尚书大人觉得呢?”   “这倒也没错,可是正值年少轻狂,就没了锐气可不是件为官的好事。”   “我倒是觉得,看透世俗,却又不随波逐流,方为最高的境界。”   礼部尚书诧异的挑了挑,沉默不语。   而此时缩在墙角的林致远看着第一场的四书制义题三和五言八韵诗题一,轻松的挑了挑眉,特意挑了第一天的正午写完了。   之后两天林致远不是在想办法取暖,就是在呼呼大睡,看得瞭望台上礼部尚书的眉毛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了。   二月十二,首辅看着府中的官吏收换了试卷,又得了一道意外的圣旨。   “昨日钦天监占卜,近日来天寒地冻,朕感念举子尚在应试,深恐天妒英才,伤到有识之士,特命人送来碳火,赐予诸位学子,望诸位未来可以心系黎民,振兴黎朝。”   “学生谢主隆恩。”   林致远生怕被人听出不同,特意压低了声音,“微臣谢主隆恩。”   首辅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似笑非笑的让林致远心中发毛。   林致远连忙把注意力放在第二场的试卷上,第二场五经制义题各一,都不算是特别难的题,但也要构思一下,顺清思路,好好誊写。   林致远先是在废纸上写了一遍,第二天才规规矩矩的誊抄在考卷上。   等到林致远抄完,已经是夕阳西下,林致远连忙将手缩进了厚厚的狐裘中。   燃烧的碳火虽是祛除了一部分寒冷,但透风的号舍到底是比不上家中的温暖。   林致远终究是有些轻微感冒了,还好林致远第一场十分在意,并没有把自己弄病,不然林致远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第三场。   等到第三场的五道策问题,林致远隐约有些轻微的昏沉,只能在第一天趁着还算清醒的时候,答了策问题,又誊抄在考卷上。   为了不被中途抬出去,林致远尽力撑着自己的身子,把所有的厚衣服的套在了身上,又裹上了狐裘。   林致远就算觉得身上出了一些汗,都没敢脱下几件。   就这样,林致远昏昏沉沉的度过了后两天。   林如海与温览早早在贡院门口等着贡院开门,等着林致远出来。   可眼看着贡院走出了众多学子却不见林致远的身影,林如海有些急,可又不敢直接冲进去,毁了林致远的努力。   良久,林如海才看见林致远背着小包袱,步履蹒跚的出来。   只是林致远每一步晃晃悠悠的像是喝醉了一样,林如海温览连忙上前扶住他。   林致远虚弱的露出了一抹笑,说出的话确实让两人哭笑不得。   “父亲,先生,我腿麻了。”   温览没忍住笑出了声,可看到林致远微红的脸又蹙了蹙眉。   林如海先一步探上了林致远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林如海皱起了眉。   “致远,你发烧了,别说话,父亲带你回家。”   林如海拉过林致远的手,背起他就往马车的方向跑去。   “我长大了,重。”   林如海翻了个白眼,“屁话,老子就算老了,背你也绰绰有余。”   温览帮林如海把林致远弄上了马车,可是他们还没走就被人拦下了。 第157章 会元   陆轻舟与冬阳急匆匆地拦下马车,直接把身后的吴太医送上去。   林如海见到吴太医才咽下要骂人的话,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   “世子殿下,有心了。吴太医,快看看致远如今怎么样了?他烧的太厉害了。”   吴太医翻了个白眼,搭上林致远的脉,“身体虚弱,又受了些风寒,不烧才怪。先把他盖严实了,让他暖暖身子,我回去抓药,先吃上几副药把高热退了。”   陆轻舟闻言,顺着车窗往里面送了几个汤婆子,又拉着吴太医去抓药。   等到一众人到了林府,林黛玉已经准备好了热水。   林致远强撑着快速洗了一个热水澡,穿好衣服,就被按着喝了一碗苦药。   苦得林致远当即就面色扭曲,连忙灌了好几口清水。   一通折腾下来,林致远才得以躺在柔软厚重的被子中,陷入沉睡。   吴太医盯着林致远没有夜间发热,才放心离开。   会试过后,林致远就恢复了养身子的生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林家就好像突然变成之前的长公主府。   一碗一碗的滋补的食物往林致远的院里送。   偶尔温览也凑凑热闹,不是送来炖好的燕窝,就是送来温好的鸡汤。   好不容易温览有事不送了,长公主府就又开始了。   什么滋补的送什么,就好像这些滋补的东西都不要钱一般。   吴太医也是什么药都用最好的,不仅年份要好,功效也要好。   林致远偶尔看到药方上面的补药,都怀疑吴太医在蓄意报复他。   一连十几天,林致远几乎就没有下过床,也不是他不想不下床,就是一伸腿就可以感到四面八方的视线都聚到了这一条腿上,吓得林致远又马上缩了回去。   三月十五日,贡院放榜。   陆轻舟特意来了一趟林府,压着林致远哪里都不许去,生怕林致远被榜下捉婿的那一群人骗走。   而林如海温览如今看林致远就像看一个玻璃娃娃一样,当然也不想让林致远瞎跑。   三人目的不同,却出奇的达成一致,让林致远郁闷不已。   良久,林强析木一起衣衫不整的回来,特别是林强鞋都没了一只,还一脸笑嘻嘻的傻笑。   “中了中了,大爷中了。”   林致远嘴角一抽,突然觉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如海温览闻言都笑得开怀。   “好啊。不知是多少名?”   林强刚要回答,就听到外面锣鼓喧天。   林如海心下一惊,连忙让人去准备银钱。   先前只顾着看住林致远,倒是忘了报喜的官差,着实不该。   陆轻舟不慌不忙的解下准备好的钱袋,递给林如海。   “大人,若是不嫌弃,就用我准备的吧。”   林致远诧异的瞟了一眼陆轻舟,倒是没想到他那么细心。   人都到了门口,晾着也不太好,林如海客气道谢后,就接过了钱袋,直奔门口。   “恭喜林大人,令公子考得头名会元,如今应是小三元了。”   林如海笑眯眯的行了个礼,然后把钱袋塞给了官差,“同喜同喜,辛苦你们跑一趟,这就喝杯茶吧。”   官差推辞了一下喜钱,“林大人,客气了。令公子做的好事我等都是知晓的,如此某受之有愧。”   林如海乐呵呵的退回去,“您不必客气,就当是沾沾喜气。”   官差笑了笑,“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良久,林如海请着官差进府喝了杯茶,才把人送走。   林强一直说着话,嘴角的笑意却没停过。   这两人不仅看了林致远的排名,还帮着朱深裴云星的小厮找到两人的排名。   朱深排名第五,裴云星排名第七,三个人这次又是在同一张红纸。   林致远闻言勾起唇角,也真心为他们高兴。   析木见林致远的笑容就抖机灵的讨赏。   林致远听着析木笑嘻嘻的讨赏,就给他们赏了一个月的月钱沾沾喜气。   看着林强析木的狼狈模样,林致远又笑着赏了他们一人一颗银粿子,让他们去换衣服了。   温览笑呵呵的嘱咐着林致远殿试的事宜,以便他应付接下来的殿试。   屋中的人都明白,依着林致远如今来看,殿试一定没有会试这么难熬。   会试都过去了,而殿试只要不犯傻,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林致远乖巧的听着温览的话,看得陆轻舟的手蠢蠢欲动的想捏捏林致远的脸。   *   四月初,林致远与第二名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过了长长的宫道。   少年越过熟悉的重重朱门,走向了这世间最宏伟的建筑。   众人出于敬畏都低着头前行,丝毫不敢到处张望。   而林致远对于这个来过几次的地方,则没有众人的小心翼翼。   林致远平静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以他如今的爵位,不需要像别人一样低着头,只需要在殿试中不直视明文帝就好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宫墙的琉璃瓦上,映得前路熠熠生辉。   不久,一行人到了宫殿中,行了礼落座。   殿试对于林致远来说可能就是一场面试,只不过殿试是由这世间地位最高的明文帝亲自拟定试题。   殿试时,派首辅监试,另有御史4人参与监试。   以礼部尚书为提调,由内阁、翰林院、光禄寺、鸿胪寺等处派出二十余人,执行受卷、弥封、收掌、印卷、填榜等具体事务。   林致远有条不紊的看着明文帝出的送分题,忍住不笑。   开考不久,明文帝就停在了林致远身边看着周围的学子。   与林致远挨得近的第二名被帝王威压压得频频拭汗,要不是需要顾及考试的仪态,林致远毫不怀疑他会抱起书桌,逃之夭夭。   其他的周围考生也都不太好过,唯独罪魁祸首林致远悠哉悠哉的答着卷子,良久才仔仔细细的又誊抄了一遍。   明文帝看着林致远自信下笔的那一刻,就知道这只小狐狸心大的很,才不会受到一点他的影响。 第158章 状元   明文帝欣慰的同时,又感叹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伤害,需要更多银钱才好。   良久,明文帝才走动起来,平均把帝王威压带给每一位考生。   这不仅是一场对文试才学的测试,也是一场对心理承受能力的考验。   显然,这场中就有个别心理承受能力差的。   林致远听着那顺着裤脚滴答滴答的水声,闻着那股厕所的味,恨不得自己从没学过内功,不然也不至于知道这么清楚。   不多时,就有禁军堵住那考生的口,将人拖了下去,考场中依旧安静,只是崩溃却是震耳欲聋的。   可惜十年寒窗苦读,最终却功亏一篑,林致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首辅瞧了一眼林致远誊抄好的无一错漏的文章,字迹工整,美而不失风骨,还是考场上通用的馆阁体。   林致远微微抬眼瞧了首辅一眼,美人慵懒闲适,漫不经心,却又自带些许锋芒,当真应了字如其人。   顾及着首辅如今就是他的座师,林致远默默地低下头,表现得恭敬又谦卑。   首辅挑了挑眉,静静地走开了,只是眉宇间终是难掩笑意。   毕竟不费吹灰之力,白得了一个好学生,培养培养日后还可能做一个关门弟子,接自己的班。   简直爽歪歪啊。   想到自家不争气的儿子,首辅才收敛了笑意,他嫡子做学问有余,心思手段却不足,根本不是做官的料,倒不如做一位桃李满天下的先生。   到时候有林致远照看着些,但也能顺遂无虞。   至于陆轻舟的心思,首辅倒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林致远要是愿意,有他表态支持,那文墨之上谁也不能说什么,林致远要是不愿,有温览林如海,如今再加上他,到时候三个两朝老臣,再挑起文武对立,陛下也会息事宁人。   首辅叹了口气,温览林如海关心则乱,才会失了分寸,冷言冷语。   可是越与林致远相处,也就越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   毕竟有这么个后辈,恐怕谁都会放在心尖上。   林致远听着看完他试卷后的首辅连连叹息,不由得重新看了一遍题目与答案。   确定没问题的林致远狐疑地放下了卷子,莫名觉得首辅在耍他,可是他没有证据。   转眼日暮西斜,林致远又在宫人的带领下与一群人出了皇宫门口。   一天时间,林致远在考场上坐的腰酸背痛,等到上了马车,人就懒散地瘫在马车上。   不多时,车帘骤然被拉起,林致远飞速坐好,看到上来的是朱深裴云星,才又瘫了回去。   朱深笑嘻嘻的,“致远,我们来蹭个车,顺便看看你。”   林致远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你们考得如何?”   裴云星装作一副烦躁的样子,闷闷的道,“陛下在我面前,我根本就写不下去。”   林致远蹙着眉起身,看到裴云星的脸时,又躺了回去。   “最后一名就最后一名吧,反正也占了个第一不是。”   裴云星委屈,朱深则直接拍了拍他,“别装了,我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致远呢?”   裴云星嘴角一抽,才恢复正常,随即就吵嚷着让林致远准备庆功宴,他要吃席。   林致远幽幽的瞥了他一眼,才淡淡的道,“饭管够。不仅美味,还养生。”   良久,裴云星拍了拍林致远的肩,笑道,“挺好,我要陪你吃到痊愈,把你这个小财神吃穷。”   林致远挑眉笑笑,“你想一直吃,我可不想呢,总要挑个好日子,吃一顿好的。走吧,醉香楼,我请客。”   朱深一脸嫌弃的瞥了瞥嘴,“少来,你可别打着我们的幌子去打牙祭,不然林大人怕不是会追到我们府上教训我们。”   林致远讪讪的瘫了回去,自暴自弃道,“那就陪我吃补品吧,不过要少吃点,不然我怕你们晚上睡不着。”   朱深裴云星两人猜到了林致远的意思,快速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两人在林府住了一天,林致远就把他们送了回去。   毕竟报喜的官员到家见不到人就尴尬了。   林如海在放榜前一天就知道林致远高中状元了,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林致远。   而是在当天夜里特意买了些好酒好菜,慢悠悠的去了林家祠堂,将这个好消息上报给了列祖列宗,又絮絮叨叨的与贾敏说了许多话。   直到夜半,林如海才在管家的催促下出来,一身酒气晃晃悠悠的被管家扶进了主院。   次日清晨,林如海算着时间,让析木叫醒林致远,洗漱穿衣。   林如海备好了打点的银钱,又嘱咐了林致远一会儿面圣需要注意什么 。   不多时,朝廷宦官就来接引林致远进宫面圣。   到了宫门不久,林致远远远的就见到朱深被人引着过来了。   两人见面分在惊喜,也冲淡了些面圣的紧张。   另一人是比两人稍大一些的学生,之前应是会试的第三名,名叫李韶关,看着倒是比两人都成熟稳重一些。   不多时,三人就被宦官一起引了进去。   一步一步踏上玉阶,绕是平静的林致远,手心中都出了一层薄汗。   好不容易走到御前,林致远微微抬眼,就见明文帝高坐在龙椅上,眸中一切情绪尽数掩藏,身上带着多年积压的威严,无悲无喜,与宴会上的帝王仿佛判若两人。   林致远忙低下头,却错过了明文帝嘴角上扬的笑意。   “致远啊,你身子可还好啊?”   “有劳圣上记挂,学生还算康泰。”   明文帝点了点头,连连称好,“那你以后就要忙起来了。”   “为百姓谋福祉是学生的福分。”   明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着李韶关与朱深问了几句。   会试第二名是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不堪大任,会试第四名又是个愚孝名单上的,明文帝不想用。   以朱深与第四名相差不大的学识,朱深就被提了上来。   因此明文帝便多问了几句朱深,听着朱深对答如流,明文帝也就放下了心,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明文帝提起笔,看着林致远长得面如冠玉,从容优雅,端得一段君子之风,站在三人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   良久,明文帝放下笔,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生得这么一副好颜色呢?这让我很为难啊。” 第159章 游金街   陆轻舟出列笑道,“皇叔不必为难,双翅冲天冠宽大势必会遮去一部分好颜色。”   听着陆轻舟的明目张胆的调笑,明文帝嘴角一抽,险些没忍住痛骂他一通,把他的心思抖个干净。   而在御前的林致远也不能骂人,只能悄悄地瞪他一眼,脸上却不自主的红了。   明文帝或许是被陆轻舟气到了,不多时旨意便拟好了,三人纷纷跪下,听着蔡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明文十九年新科殿试苏州才子林致远高中榜首状元及第,特封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江西才子李韶关高中榜眼,今特授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福州才子朱深高中探花,特封为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特此诏示天下举国同庆。钦此。”   “微臣谢主隆恩。”   “免礼,平身。望你们日后可以忠心为国为民,为百姓做主。”   “臣谨遵教诲。”   “罢了,去游金街吧。既然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就好好享受此时的荣耀,这是你们应得的。”   “多谢圣上恩典。”   明文帝淡淡的摆了摆手,又凉凉的扫了一眼陆轻舟,希望他能有点出息。   镇北王死死的镇压着陆轻舟才没有让他当朝告假,就去了抛花。   良久,三人才洗净了身,换上了红袍出来。   李韶关朱深看着最后出来的林致远一身红衣,不禁晃了晃神。   柔顺的墨发披在肩头,炽热的红衣映在温和的日光中,反倒显出几分清冷意味。   双翅冲天冠戴在头上,丝毫没有遮去林致远的容貌,反倒是冠上的硕大珍珠与林致远脸上的苍白相得益彰,显得林致远更像是九天之上的仙人。   朱深轻轻的啧了一声,拍着林致远的肩叹道,“我这个探花大约是黎朝史上唯一一个比不上状元貌美的了。”   林致远淡淡的瞥了朱深一眼,“你的自信呢?骄华公子。”   朱深装着掩面而泣,嘴上却暗自调侃道,“我的自信在你的美貌面前一文不值。”   林致远眯了眯眼,笑道,“朱深!”   “不不不,应该是我的自信在你面前一文不值。”   朱深一脸讨好谄媚的样子,让一旁的李韶关都蹙了蹙眉。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朱深的肩,暗自施压,“兄弟,正常点。”   朱深鼓着脸,抱怨道,“那你游金街的时候离我远些,免得让人看出来,我也是要面子的。”   林致远挑眉,随即笑着应了下来。   朱深也收了脸上的随意的调笑,变得正经起来了。   不多时,三人就在宦官的带领下,穿过午门的正中大门,见了宫中准备的高头大马。   林致远看着眼前的金鞍红鬃马,便一阵欣喜地跨坐了上去,另两人见林致远上了马,便也没拖沓地跟着了上马。   林致远乘着高头大马,头插双翅,身着红色锦袍,披着十字红花,手执着金丝软鞭,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   一路上的百姓为了目睹一甲三人的风采,早已把宽阔的街道堵的水泄不通,一个一个恨不得把脖子放在手上探出身。三人所过之处,众人无不的艳羡欢呼。   等到走得近了,众人看清林致远的模样,又是倒吸了一口气,安静片刻后,呼声震天,吵得林致远有些微微头疼。   许多姑娘躲在门后或者倚楼而望,一些比较大胆的姑娘就会在楼上抛花瓣,甚至有激动的姑娘手中的戒指脱手,直接朝着林致远砸去。   虽说是花瓣轻柔,但其中却夹杂着几枚戒指,林致远被砸得久了,还是有些痛的。   而林黛玉林致清带着众多小厮丫头在包厢中探看着林致远,等到林致远走近,几人就疯狂的抛花瓣。   林致远原本正左躲右闪的避开抛来的戒指,抬头看见窗边的林致清和几个小厮,才正经坐好。   林黛玉看到林致远就笑着朝他扔了个香包,林致远蹙了蹙眉,当即在马上起身,接住香包,再稳稳的坐回马上。   这一动作更引的周围众人连连尖叫,姑娘们都纷纷的看向香包投来的窗子,却只能看到一个幕篱覆面的身影。   林致远自然的将手中的香包收入怀中,又淡淡的看了一眼楼上。   妹妹调皮怎么办?   宠着呗,好不容易活泼些,多可爱呀!   只是这随身的香包,还是要与黛玉说一声,不能乱扔。莫被别人捡去,毁了名声。   换成一朵花就好,他自然会接住。   林致远骑着马,低头思索着一会儿回家如何与黛玉说起此事,却没注意到前面的楼阁上正投来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陆轻舟匆匆的在朝中告了一会儿的假,就在明文帝的白眼中溜了出来。   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陆轻舟只能运上轻功一路疾驰,这才匆匆赶在林致远的前面见他。   温润如玉的少年身着热烈夺目的红色,却没有丝毫违和,就像是天上宫阙的仙人冷清却又多情。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心念微动,但听到众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觊觎,他眼神之中的笑意便尽数收敛,恨不得现在就下去,将人掳走,藏起来。   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如此,不然林致远定会与他生气。   陆轻舟看了桌上准备良久的花,才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不多时,陆轻舟就将花握在手中,等到林致远到了近前。   陆轻舟手中的花就混着内力射了出去,一朵娇艳的鲜花划过空气径直的朝着林致远而去。   林致远蹙了蹙眉,感受着风中的响声,转过头就见一枝花径直而来。   林致远运气内力抬手打落了飞来的鲜花,一瞬间花瓣飘散,就在林致远面前散开坠落。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不多时,又一朵花飞过来。   林致远躲闪不及,那花就径直插在了双翅冲天冠的一侧翅上。 第160章 贺礼   感受着冠上轻微的重量,林致远微微抬头,就对上陆轻舟满脸得意的笑。   看着那人欠扁的笑意,林致远又好气又好笑,随即从荷包中取出一块碎银,用力扔了过去。   林致远终是怕陆轻舟接不住,碎银伤到人,特意找了个好角度,就算陆轻舟接不到,碎银也会落在屋檐上。   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抹白光破空而来,陆轻舟一惊,忙伸手去接,只是刚接到第一块碎银,第二块就来了。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手忙脚乱的接住两块碎银,没忍住偷笑出声。   清冷的美人嘴角微微上扬,就像寒冰突然炸裂一般,须臾间冰雪消融,周围的一切都骤然泛起了生动的暖意。   特别是细眉舒展,眸中迸出了绚丽如星河般的点点笑意,当真是生了一副谪仙之姿,让人心神都为之一振。   听着周围的欢呼,林致远笑意一收,拉紧了缰绳,悄悄加快了速度。   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林致远骑着马在京城绕了一圈都未觉疲惫。   一行人一直走到了顺天府府衙,才下了马。   顺天府尹留着他们用晚膳,三人推辞不过,就顺着府尹的意,晚间才各自回家。   等林致远到了家,又被两个孩子围绕着,说了会话。   直到林致远面露倦意,林黛玉才带着林致清离开。   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林致远才眉目温柔地轻抚着柔软的官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恭喜宿主成功通过会试殿试,高中状元,获得1000积分。】   林致远听罢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一直静静地看着那一身官服。   良久,林致远才淡淡的开口道,“系统,我终于可以自己报仇了,这御状我告定了。”   不多时,林致远走到床前,摩挲着床侧的一处细缝。   “岁岁。”   林致远一愣,随即才直起身笑道,“世子殿下,怎么来了。”   陆轻舟十分自然地拿着精致的木盒,走到林致远面前,“来恭贺岁岁高中状元,这是我早就备好的礼,岁岁要不先看看。”   林致远微愣,旋即轻笑道,“世子的礼现在不是在我桌子上了吗?”   陆轻舟一怔,蹙着眉转身看向了一旁的桌子,就见桌子上放着一朵微微蔫了的花。   “那个又怎么能算礼呢?游街的时候,可有不少人都给你送花了。”说着陆轻舟的语气就低落下来,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致远无奈扶额,淡笑着接过木盒,“有劳世子挂念了。”   “岁岁,看看可喜欢?”   林致远在陆轻舟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木盒,不解的拿出了木盒中的几张纸。   林致远惊愕的看着其中两张纸上的内容,良久才收下了那两张纸,又把剩下的地契推了回去。   “此事有劳世子费心了,这是我收到最好的贺礼了。至于地契,世子还是收回去吧,致远承担不起。”   “之前你生日就拒了这庄子的地契,如今又要拒了它,那下次你生日你会收下它吗?”   林致远一愣,随即笑道,“世子的庄子就这么烫手吗,非要如此扔出去?”   陆轻舟薄唇轻抿,淡笑自嘲道,“是啊,我的庄子就如此烫手,竟是送了两次都没送出去?”   林致远倒是没想到被他调侃回来了,随即手腕反转,地契就到了手。   林致远勾起一抹浅笑,“正愁没地方养病躲闲,如此就多谢世子割爱了。待到世子生辰,致远再回礼。”   陆轻舟目光灼灼的盯着林致远,“岁岁,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礼的?”   他的眼神实在过于滚烫缠绵,林致远不自在的别开了眼,却没忍住红了耳尖。   良久,林致远才看着地契轻叹一声,喃喃自语,“原是我就只值一个庄子。”   “不是不是。”   陆轻舟连连摆手,生怕林致远误会。   林致远强压下上扬的嘴角,撇着嘴垂眸,“今日天色已晚,世子回去吧。”   之前调戏人惯了,没成想现在翻了车,还把人惹恼了。   陆轻舟咬牙,恨不得给口无遮拦的自己一巴掌,想着陆轻舟就动手了。   啪得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林致远心里一惊,没想到陆轻舟的脑子间歇性不好使,当即就怒气冲冲地握住了陆轻舟作祟的手。   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瞪着陆轻舟,“你疯了还是傻了?一点小事而已,哪里就值得你自扇耳光。”   “你盯着这幅尊容出去,是要陷我于不义,还是非要让人知道你在林府受着这等委屈?”   林致远被气得胸口起伏,没忍住轻咳了几声。   陆轻舟被他一瞪,就立刻乖乖停下了,见林致远不舒服,又讨好的给他端了一杯清茶,“润润嗓子再骂。”   林致远也不想为难自己,就闷闷地接过了陆轻舟的茶。   “喝了我的媳妇茶,就要给我做媳妇。”   “噗。咳咳咳。”   林致远将口中的茶吐了出来,也顾不上多年良好的仪态,抬头怒视着陆轻舟。   被水润过的唇瓣粉嫩又透着莹莹光泽,一双含情目虽裹挟着淡淡的怒意,但也因为轻咳而泛起了莹莹的水光,我见犹怜。   陆轻舟看着只觉得有些心猿意马,怪初夏的天气太干燥,把他弄得都口干舌燥了。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的模样就更气了,当即将陆轻舟赶了出去。   林致远锁好门,暗骂,“色胚!”   陆轻舟眼见把人惹急了,只得在门外轻声哄着,不多时就见屋中人愤愤的熄了灯。   眼见着林致远铁了心不出声,陆轻舟只得无奈离开。   待到陆轻舟走后,林致远才点了灯,仔细拿出了那两张纸又看了一遍,才叠好放入了床头的暗格。   话分两头,陆轻舟回了长公主府,就让人看见了脸上的红痕。   上茶的小厮看着陆轻舟的脸蹙了蹙眉,去了长公主那里要来了一些药膏,就要给陆轻舟上药。   陆轻舟躲了过去,看着小厮手中的药膏皱眉,“这药膏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是小的从长公主那里要来的。”   陆轻舟垂眸看着桌上的茶,冷声道,“谁让你去打扰母亲的?” 第161章 活该   小厮被陆轻舟的凉凉的语气惊到,当即就被吓得脸色苍白地跪在了地上。   “小的知道世子爷看重林伯爷,可林伯爷也不该打世子爷的脸啊。小的看世子爷都被伯爷在脸上打出了痕迹,怕世子明日上朝被别人耻笑,才自作主……”   陆轻舟抬脚就踢开了跪着的小厮,“谁告诉你,这是他打的了?嗯?”   “世子心悦伯爷,处处谦让纵容着伯爷,只有伯爷打的伤,世子才不会生气。”   陆轻舟眯起眼,“院里不是没有药箱,怎么就显得你,非要去我母亲那跑一趟?”   小厮连连磕头求饶,“长公主的药膏都是最好的,最是不易留疤的。”   “我自己打的巴掌,连皮都没有破。我倒是不知道这还要去疤了。”   陆轻舟冷笑着将茶盏一扫了一地,满满的茶水直接翻了出来,茶杯“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彻底粉碎了。   “下贱东西,擅自揣测主子的意思,污蔑当朝亲封的伯爷,诋毁如今的新科状元,你有几条命?”   小厮愣愣的看着陆轻舟,连忙爬到陆轻舟面前求饶。   陆轻舟一脚踢开了小厮,冷笑,“我早就说过林伯爷是未来的世子妃,是你们的主子。你就是这样陷害主子的,你安的什么心,这茶验验就一清二楚。”   小厮连连求饶,不多时就被冬阳堵上了嘴,拖了出去。   陆轻舟收拾好自己,又顶着脸上的红痕去了长公主的院子。   镇北王帮长公主捏着肩,看见陆轻舟来,就促狭的笑道,“都处理好了?”   陆轻舟轻轻的嗯了一声,才开口解释。   长公主听罢陆轻舟的话,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活该!人家脾气好不容易软和点,就你这张欠嘴,也活该你没世子妃。”   镇北王在一旁乐呵呵的听着陆轻舟挨训,幸灾乐祸的模样不言而喻。   不多时,长公主就瞪了他一眼。   镇北王被长公主一瞪,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而一脸正色道,“你母亲说的不错,你这张嘴就是欠打。”   长公主轻咳一声,“为了以后长公主府可以热闹一些,你平时多多注意一下平常夫妻的相处之道,学学人家怎么说话的。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再努力努力,争取早点得偿所愿。”   镇北王点头附和着。   良久,陆轻舟才缓缓的叹了口气,“我与岁岁跟他们不一样的。岁岁不是安于宅院的性子,我也不想拘着他。”   镇北王翻了白眼,对这个追人不开窍的儿子也是无语的紧。   长公主也是不知道陆轻舟随了谁,当即就明说出来。   “眼下秦王与温览就是个明摆着的例子,你可以去学。”   陆轻舟垂眸深思片刻,就兴奋的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多谢母亲赐教。”   长公主烦闷的摆了摆手,“学好点,别像是骗婚一样,把人家骗回来,两人再结了仇。”   陆轻舟连连称是,“明日我就搬去秦王府。”   镇北王挑了挑眉,“也别指着秦王一个人坑,不然我怕你被秦王赶出来。朝中有男妻的也不是就秦王一个,你可以多找几个观察。”   陆轻舟记下后,就颔首退下了。   等到了自己的院子,陆轻舟就看见了早已被叫来的姜伯。   “麻烦姜伯跑一趟了。”   姜伯连连摆手,“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出了这样的事也是老奴识人不清,不想他生了这样的心思。”   “明日就有劳姜伯召集众人,将他庭杖二十,赶出府去。”   见姜伯颔首应下了,陆轻舟也信姜伯明白了他的用意。   等有朝一日,他真的得偿所愿,林致远也不会被一些多嘴讨嫌的下人气到。   良久,姜伯才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陆轻舟喝了口冬阳送来的茶,才回了寝室。   冬阳都仔细的又敲打了一遍,也没人敢在这时候继续惹陆轻舟不痛快了。   次日,林致远也没有什么大事,就继续在家养病,等着明天的恩荣宴。   而今日的裴云星就要参加朝考,继续根据考试成绩分为一二三等。   在对二甲进士们进行官位分配时,要把会试、殿试、朝考三场成绩进行汇总考量。   成绩较好的进士,会被分入翰林院,选为翰林院庶吉士;而成绩较差的一部分进士,不是被分到各部院当主事,就是被分到地方上去任知县。   林致远对裴云星特别有信心,想着三人可以一起进入翰林院,林致远就很是高兴,甚至连贺礼都备好了。   不久,金榜就被贴出来,进士们也都各自决定了去向。   不出林致远所料,裴云星果然榜上有名,林致远兴冲冲的让人把贺礼送了过去,期待着明日的恩荣宴,与他们一同闲聊。   毕竟科举过后,所有上榜的进士就都是天子门生,也有此殊荣,参加礼部所举办的恩荣宴。   等到恩荣宴当日,林致远早早的就起来,收拾好自己,就坐上了马车赴了恩荣宴。   林致远虽是新科状元,可他却不想让自己在恩荣宴上太过于招摇。   早来一会儿,也是为了在明文帝还没来之前,躲开众人的接连恭贺与探讨。   既是个宴会,那不如就吃吃喝喝,他近日来吃药膳都吃的腻了,难免会控制不住对宴上的可口食物下手。   不如就早来些,偷偷的填饱肚子,也省得被林如海发现。   林致远特意寻了处僻静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看着桌上的瓜果点心,就闷头大吃,想先把自己的肚子垫一垫。   等明文帝来了,恩荣宴就彻底开席了,等到那个时候,他在继续在宴上胡吃海塞。   林致远被竹林遮挡着在僻静处闷头吃了好久,直到陆轻舟款步而来,林致远才愣住停下。   陆轻舟看着下人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桌面,又看了看林致远吃得一鼓一鼓像是只可爱松鼠的小脸,薄唇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第162章 恩荣宴   林致远一脸生无可恋的看了眼陆轻舟,趁着陆轻舟还未开口说他,继续默默地进食。   陆轻舟静静给林致远倒了一杯茶,又叫人来收拾了被垃圾堆成小山的桌面,重新换上了新的瓜果点心。   林致远用帕子擦了擦嘴,看着手边的茶水,犹豫着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陆轻舟看着苦笑了一声,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自食恶果。   “世子,怎么想起来恩荣宴了?”   “来凑凑热闹,长长见识。”   林致远挑眉,凑热闹来的那么早,谁信啊?   “这西蛮使臣大约什么时候走?”   “啧,大约是五月初吧。”   林致远蹙眉,“怎么就拖到了五月?不应该是早就谈完了吗?”   “去年十一月中旬,西蛮的国书才在黎朝边境陈兵之下姗姗来迟,那时他们才被放出来。虽说一直是好吃好喝的,但是对于部落出身的国家来说,软禁还不如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呢。等他们出来的时候,精神都有些萎靡,倒又好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林致远挑眉,这是疫情解封?   “等他们养好精神时,已经到年前了,皇叔就留他们过了年再继续谈。再加上年后的省亲,会试,殿试,陆陆续续的就到了五月。”   林致远蹙了蹙眉,“拖得有些久了。”   “没办法各部现在都连轴转,礼部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林致远似笑非笑,“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昨个礼部士郎还在醉香楼说笑呢?”   陆轻舟诧异的挑了挑眉,“说笑?”   林致远压低了声音,“会试第四与礼部士郎有些关系,而会试第四的卷子是被圣上压下去。他招惹不了圣上,自然就把气放在了顶了探花位置的朱深头上,而朱深在京城背后就只有林家。一甲三人中就有两个与林家关系匪浅,再稍微杜撰一下秦王,一些闲言碎语自是不会少。”   陆轻舟不以为然,“丑人多作怪,徒添笑柄罢了。”   林致远摇了摇头,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微杜渐,未雨绸缪。这人我总是要把他拉下来的。”   “你高兴就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我陪你先过去?”   林致远深思片刻,微微颔首,“走吧。”   待二人到时,新科进士已经聚集到了礼部。   朱深见林致远来,就笑嘻嘻凑上前问,“你怎么才来啊?”   林致远回答的丝毫不走心,“迷路了。”   朱深谴责的看着林致远,目光没有丝毫信任可言。   不久,裴云星也越过了人群,挤了过来。   “来了?林伯父让我盯着你少吃点宴上的东西,他也会亲自盯着你的。”   林致远一脸生无可恋,怪不得陆轻舟在竹林时没有说这事,原来是宴上有林如海盯着,他根本吃不了多少,才让他先吃一点的。   不多时,陆轻舟随着各官由光禄寺官员引到了礼部。   汇合的一众人由鸿胪寺鸣赞官引到香案前行礼,然后礼部为诸进士在官帽边缘佩戴簪花。精膳司视席,和声署奏乐。进士向主席大臣、读卷官、执事官等行礼、入席。   这一套流程下,林致远让第一次觉得在家卧床休息都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好不容易等到明文帝来,明文帝也没有拖沓就随便说了几句振奋人心的话,宴会就开始了。百官与新科进士觥筹交错,享用美味佳肴。而林致远则看着面前的佳肴,一脸苦大仇深。   蒸饼、鹅肉、鸡肉、羊肉,酒水、果品、米糕……,林致远细数桌上的菜品,而他能吃的没几个。   “林状元是对我们准备的菜色不满意吗?”   林致远闻言,幽怨的抬头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冲天怨气。   “咳咳,怪我身子骨弱,从战场上回来就有了病根,再加上围猎的刺杀,能从贡院里出来,已是皇恩庇佑,如今药不能停,也就碰不得荤腥了。”   周围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之前说话的人,谴责他没有问询过宾客的忌口,还大言不惭。   礼部士郎浅笑,“我怎么记得林伯爷可是与陛下说过你身子康泰了。林伯爷说话可要思量些,不然容易让人误会欺君?”   林致远笑了笑,“若是可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我就可以强撑着从病床爬起来,时刻康泰的准备着。”   “说得好!先前西蛮之战,林伯爷确实是言能践行。”秦王毫不掩饰的盯着礼部士郎,回敬道,“致远啊,你也要理解,一个连宴会都办成这样的废物,也难免会心生嫉妒,传些口舌。”   林致远笑着挑了挑眉,“学生受教了。”   “你……”   林致远满不在意的朝他笑笑,丝毫不打算给他递台阶。   礼部士郎受不住众人的目光,却又碍于明文帝在场,不敢拂袖离去。   明文帝的面容非常沉静,多年处于权力顶端的威压一瞬间压了下来。   外面的风言风语明文帝不是不知道,只是无伤大雅,而朝堂又紧缺人手,所以明文帝不打算亲自出手。   只是没想到这些朝臣相争,如今竟都不避开他了,倒真是让本来心情不错的明文帝有些恼火。   明文帝风雨欲来的低沉嗓音响起,带着嘲讽讥诮,冷笑道,“一个为官多年的老臣了,竟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如何能赴这恩荣宴,为新科进士做表率?”   身处风暴中心的礼部士郎没来由的觉得心下一惊,只觉得膝盖一软,忍不住就跪了下来。   “臣深负圣恩,请圣上息怒。”   明文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四平八稳的威严语气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地让众人猛的一凛。   “诸位都是为官或是将要为官之人,如此朕便借着他提前给诸位提个醒,朝堂之上,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无功无过但手下百姓日子顺遂的,致仕也会有赏。小事,朕可以酌情功过相抵,但鱼肉百姓的,草菅人命的,或许是其他种种在朕这里,就只有过。”   话音刚落,明文帝将目光聚集在眼前跪着的人的身上。   “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可你偏偏要坏了朕与众位的兴致。散播流言,诋毁皇室,本想着给你留些颜面致仕,不曾想你在朕的脸上蹦得欢,如此你一会儿就跟着刑部走吧。” 第163章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礼部士郎还未开口求饶,就被周围的禁军堵住嘴,拖了下去。   林致远感受着周围些微凝重的气氛,重重地咳了几声,苦笑着跪下,“多谢陛下为我申冤,不然,坊间勾结谋逆的帽子,恐怕微臣就戴上了。”   明文帝明白林致远的用意,便摆了摆手道,“坊间流言,不必在意。”   林致远乖巧的笑了笑,一脸恭敬的道,“微臣还是要多谢圣上明察秋毫,洞若观火。如此不放过一个异心之臣,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   温览挑眉,“陛下圣明,此乃百姓之福,也是黎朝之福。”   一时间“陛下圣明”的声音此起彼伏,气氛微微热络起来了,新科进士也对圣上多了更多的敬畏。   林致远悄悄地退到人群后,深藏功与名。   不多时,明文帝先行回了宫,众人又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热闹,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林伯爷,我早就听说了你不顾自身,远赴战场,如此气魄是我不能比的,我敬一杯……茶。”   林致远笑了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您过誉了。文治国,武安邦,都是为了百姓。”   “林伯爷高义,我也敬你一杯茶。”   “您客气。”   “林伯爷,……”   ……   林致远强撑着快要笑僵的脸,只觉得肚子快要撑破了,可这茶水他也不能说是不胜酒力,喝醉了啊。   “林伯爷,我敬你一杯茶。”   陆轻舟接过了林致远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这杯茶就我来替他喝吧,毕竟先前欠了林伯爷一个人情,如今找这种轻松的事来还人情最好了。”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没有戳穿陆轻舟的话,悄悄的退了出去,直奔厕所。   一场宴会下来,众人倒是都特意敬了林致远一杯茶,饶是有陆轻舟时不时地挡一下,也还是让林致远跑了好几趟厕所。   等恩荣宴后,众人再次在香案前行了礼,来感念皇帝赐宴之恩,才匆匆散去。   只是临走时,林致远却莫名看到了朱深与裴云星两人在争吵不休。   “我们都心心念念的盼着还能在一起谈笑,你呢?你就这么不想留在京城吗?”   “我志不在此。”   “京城不是造福百姓吗?非要去地方做知县,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京城做出一番成绩,为什么非要如此啊?”   林致远听着朱深一声声的质问,也走到了近前。   “云星,你要去做知县?”   裴云星低着头,良久才缓缓开口,“没错。我想去地方做出一番成绩来。”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林致远目光紧紧的盯着裴云星,“出自本心?”   裴云星仰着头笑了笑,“顺从本心。”   林致远沉默良久,才颤抖着手拍了拍裴云星的肩,笑道,“出自本心就好,我信你在哪里都可以做出一番成绩来,到时候你就会被调回京城,就算你不愿意也不行。”   “致远,我……,对不起。”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胡说什么呢,莫不是背着我有了其他发小?都为官了,自当谨言慎行。我府上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走的那天,告诉我一声,我还想送送你呢。”   林致远转身逃一般的上了马车,朱深也淡淡的叹了一口气,就拉上了裴云星去吃酒了。   林致远不能喝酒,朱深也不想让他干看着,就先带着裴云星去吃这践行酒。   而林致远坐在马车心情不好,进了林府就不想出门了,独自关在房间里压抑着即将离别的烦闷。   良久,林致远实在是撑不住心中的烦闷,就在院中到处乱转,也不让林强析木跟着。   林强本想让林致远说出来,心情就会好许多。   可是林致远光是想想就烦,更别提说出来。   “你们都出去吧,我就想一个人呆会儿。”   析木看着林致远情绪不对,便有些犹豫。   林致远一脸无语,“我倒是不至于寻死,都出去吧。”   眼看着林致远露出了一些小脾气,生动了一些,林强析木才敢出去,不过还是不敢离他太远。   林致远静静的坐在院中怅然若失,他做不来朱深肆意的一直逼问,可却也一遍遍的思考着为什么?   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林致远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只能把这归为裴云星的顺心而为。   人活一世,能顺心而为已是不易,致远又怎么会阻挡好友的脚步。   况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而这恩荣宴本就是一场离散的宴会,从此各奔东西。   林致远周身的气息太过寂寥,看得刚来的陆轻舟心尖一疼。   “岁岁。”   闻声,林致远一脸茫然的回头,好似还没从思索中抽身,目光有些空洞。   陆轻舟没忍住快走两步,伸手握住林致远的手,“虽说是四月了,可这外面依旧风大,岁岁怎么不披件衣裳?”   话落,带着陆轻舟温度的披风就裹在了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被暖意包裹,缓缓抬头看向陆轻舟,“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世子可以解惑吗?”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干净的眼睛,目光温柔缱绻,“你说。”   “有人舍弃了平安顺遂的大路,而选择了一条危险曲折的小路,这是为什么啊?”   “或许是小路上有他在意的东西,或是小路上有他喜欢的风景,又或许是不得不走小路。”   “是吗?那哪种的可能大呢?”   林致远垂眸仔细的思索着。   “这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岁岁又何必多心呢?”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不是的,多年发小我怎么可能不了解他,我倾向于第三种,至于是不是还需要验证一下。”   陆轻舟垂眸看着一脸坚定的林致远,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仿佛就是他永远都无法跨过的鸿沟。 第164章 还是不行   这种感觉让他心中涌起了阵阵烦躁不安,只能牢牢的抓住林致远的手。   林致远轻呼一声,陆轻舟才连忙松开了林致远的手。   只是一双纤纤玉手已经微微泛红,陆轻舟连忙懊恼的拉着林致远去上药。   不料林致远却淡淡的挣开了他的手,笑道,“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的烦躁都转给了你,如此这般你可要松手,莫给我又传了回来。”   陆轻舟闻言收回了手,轻声哄着,“我不传给你,你的手红了一片,我们先去上个药。”   林致远看着自己的手轻嗤一声,满是嫌弃。   “明明我也上过战场啊,怎么就这么娇嫩,日日勤学苦练,怎么这茧就跟没有一样?”   陆轻舟嘴角一抽,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他的手用长公主给的药膏养着才不至于太过粗糙,就算这样也不及岁岁的十分之一。   “岁岁身子弱,本就是金娇玉贵的养着,手自然也就娇嫩不少了。”   林致远挑眉,也就不再纠结,转而对着陆轻舟笑道,“我生辰过后有一场好戏,不知世子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陆轻舟眸光微闪,笑着应下了,只是不知这小狐狸又算计到了谁身上?   林强急匆匆的从院门口进来,见到陆轻舟才稳重了下来,客客气气的行礼。   “大爷,世子。”   “怎么了?”   林强悄悄看向了陆轻舟,又默默低下了头。   陆轻舟垂眸,淡笑起身,“做了这么久,我也渴了,不如进岁岁屋里讨杯水喝?”   林致远见状,拉住了陆轻舟,“无妨,与其在之后费力查我,不如就坐在听吧。”   话落,林致远也不顾陆轻舟的尴尬,就直接看向了林强。   “大爷先前要找的那个戏班中与姑娘长相相似的那个孩子,按大爷的吩咐已经买下送到了绣房。至于与史姑娘长得相似的孩子也已经找到了,现下正秘密的送入了戏班。”   闻言林致远露出一抹笑,“干得不错,到时候自有人会请这戏班。就是不知这出戏世子爷听吗?”   “史家?保龄侯?”   林致远一脸无辜,“我可不是主动交恶的人啊,我可是只单单针对史姑娘而已。”   “无妨,要是惹你生气了,你针对整个史家也没问题。”   林致远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我只是好奇一个问题而已,想验证一下。至于其他,等我验证完了再说,也不迟啊。”   “都随你。”   林致远笑了笑,“没想到世子还挺好说话的,早知道就多多仰仗世子了。”   陆轻舟微微靠近林致远,赤裸又真挚的眼神毫不掩饰的看着他,往日调笑的声音也带着不同以往的认真。   “现在也不迟。”   林致远微微怔愣,在林强讶异的目光下,轻轻用力推开了陆轻舟。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微红的耳尖也知道,不适合再继续下去了。   岁岁脸皮薄,容易不好意思,惹恼了也难哄。   林致远闷闷的瞪了陆轻舟一眼,才强撑着一脸正色地让林强先出去。   林强就算是再大条都觉得事情不对,就一步三回头的继续守在院门口。   等到林强出去,林致远才瞥了陆轻舟一眼,愤愤的道,“司马昭之心。”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微微气恼的模样,却觉得他很是可爱,随即就淡淡颔首认下了林致远的评价。   林致远对他这厚脸皮也实在是没办法,虽说陆轻舟对他心思不纯,一门心思想娶他做世子妃,可这些日子,陆轻舟也只是说说,并没有不尊重他,甚至有时没忍住亲了一下他,不等他说,陆轻舟就先自己跑了,就好似生怕林致远先开口一般。   想着林致远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陆轻舟见林致远没有生气,便缓缓靠近林致远,将头贴在林致远的后颈。   感受到脖颈的温热,林致远想要转过头,却被陆轻舟固定住了身形。   “岁岁,你生辰前我带出去逛逛可好?”   林致远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陆轻舟眸中刚染上点点难过,就被林致远后面的话驱散。   “四月有点忙,下个月再找时间吧。”   陆轻舟眸中浮现出些许笑意,轻声地道了声好。   良久,陆轻舟才缓缓开口,“岁岁,裴云星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林致远蹙了蹙眉,挣脱了陆轻舟的禁锢,一脸正色道,“怎么回事?”   陆轻舟见林致远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才强压下翻滚的醋意,缓缓开口,“我猜,让他做出如此决定的是圣上。”   “圣上?”   “没错,在朝考过后,皇叔秘密召见了裴云星,至于说了什么,就只有他们两人知道了。”   林致远低头深思,却想不通圣上要做什么?   “难怪他会这样。”   “岁岁,友人只会陪你走一段路,未来也只会间歇交会。”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轻舟,“一段路吗?”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眸中的笑意,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连忙摆手道,“我不是你的友人。”   “啧,世子身份贵重,看来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陆轻舟放软姿态,薄唇缓缓贴近林致远的耳朵,苦笑着耍赖道,“岁岁,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什么心思,你再清楚不过了。”   林致远躲开了陆轻舟的靠近,笑道,“我可不清楚。”   陆轻舟挑眉,“那我用行动证明一下?”   林致远的耳根瞬间就红了,“你敢?”   “我不敢,”陆轻舟缓缓环住林致远的腰,沾染着浓浓欲望的灼热气息喷洒在林致远脖颈,“就看岁岁什么时候心疼心疼我,让我圆了这世俗的愿。”   林致远的脸被陆轻舟身上的温度烫的通红,人也不自觉的缩了缩。   “壁立千仞 无欲则刚。世子殿下,还是不行。”   陆轻舟听罢,终是没忍住,吻上了怀中人的唇。   只是这次不同于以往的一触即分,明显带了一些强势意味。   微凉的薄唇在林致远的软唇上撕磨试探,又趁着他的主人怔愣探入,寻找那唇中的柔软,像是要一步步的蚕食干净。   等林致远反应过来,开始反抗,陆轻舟已经把他禁锢在怀里死死的,根本无法脱身,再加上被吻的头昏脑胀,身子都逐渐瘫软。 第165章 甄家?   良久,陆轻舟才缓缓放过有些缺氧的林致远。   看着林致远软软的靠在自己轻喘,陆轻舟只觉得周身都燃起了火气,一阵地口干舌燥。   “岁岁,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说着陆轻舟就抱起了林致远,往寝室走。   林致远心下一惊,用力推着陆轻舟结实的胸膛,“陆轻舟,你清醒点。”   软软的力道就像是给陆轻舟挠痒一般,起不到一点作用。   等到林致远被放到床上,陆轻舟的身体就朝着他压过来。   少年被吓得不轻,忙闭上眼胡乱的挣扎,“陆轻舟,你不能骗我,你说过的不欺负我的。”   “岁岁,信我,”陆轻舟按住林致远胡乱挥动的手,“睁眼,不怕。”   林致远缓缓的睁开眼,就见陆轻舟一脸担忧又无措的看着他。   见林致远缓缓平静下来,陆轻舟才抬手爱惜地轻轻抹掉林致远额上薄薄的汗珠,“乖乖要记住千万不要对一个心思不纯的男人说不行。”   说着陆轻舟微微低头,薄唇轻轻吻上林致远的额头。   抬头看着少年眸中隐隐的防备,陆轻舟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无辜又认真,“岁岁,你这样看着我,很难不让我觉得这是在邀请我。”   林致远狠狠的瞪了陆轻舟一眼,就要把自己藏起来。   陆轻舟连忙把人捞到自己怀里,轻声哄着,“是我的错,是我吓到了岁岁。下次我亲岁岁,提前告诉你一声。”   林致远想着陆轻舟说的场景,恶寒的摇了摇头,就蔫了下去。   “理理我吧,不然等岁岁忙了,怕是我就难与你说上几句了。”   忙也不见,你躲远点。   林致远一边腹诽,一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地静静缩在陆轻舟怀里蹙眉,“吵。”   “好,不吵你。你宴前找皇叔要的宫灯,现在在我府上了,改日给你送过来。”   “最近致清在备考童生试,那认真的模样都不顾及着身子熬夜了,还是致清童生试过后吧,不然我怕他还要忍着欢喜,到时候更难受。”   陆轻舟挑了挑眉,“或许看到宫灯,那孩子就想休息一会儿了呢。”   林致远骄傲的仰起了小脸,一脸得意的炫耀,“你不了解致清,我家致清小小年纪就有目标了,生活也很自律,什么都不用我操心。玩物丧志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   说着林致远淡淡的蹙起了眉,有些忧伤,“你说这小孩子未来没有童年回忆,可怎么办呢?不如我多带着他走走。”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得意的模样,就想起了训养那只小狐狸时,那只小狐狸仰头的傲娇。   宠似其主。   “岁岁教导出来的孩子自然是不俗的。”   “没办法,我家孩子就是争气啊,要好好补补身子,免得他撑不住,把自己累垮了。”   听吴太医说,林致远如此将养着,身子恢复的还算不错,先前的亏空也补回来一点。   先前陆轻舟见林致远真是吃腻了,也不好再劝,如今正好有借口。   陆轻舟眸光微微闪动,“小孩子怕是不怎么喜欢吃补品,不如岁岁陪他一起吃?”   林致远蹙着眉沉思了片刻,才咬牙应了下来。   陆轻舟藏下眸底得逞的笑意,打算就继续送一批补品过来。   林致远想着最近要做的事,也就没有察觉到陆轻舟的算盘。   于是乎,之后林致远悲惨的发现,自己每天还要继续陪着兴致勃勃的小崽子吃补品。   *   今年的四月事情太多了,林致远并不想大办生辰宴,可是这个生辰宴又是林致远入朝为官后的第一次生辰宴,林如海坚持要好好的办一场,至于其他,林致远都不用管。   就算如此,林致远也不得清闲,毕竟是初入官场,总要熟悉一下翰林院,明白自己的职务到底是干什么。   当林致远与朱深忙得团团转时,秦一突然出现,吓了两人一跳,随即林致远就反应过来,让秦一帮他们告假,就急匆匆往外赶去。   等林致远朱深到了宫门口,就看见冬阳等在那,将马牵给了他们。   林致远也顾不上与东阳道谢,就骑上马匆匆往城门口疾驰。   等两人到了城门口时,正好看到裴云星要上马车。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一样,都不告诉一声,就要走了。”   林致远气喘吁吁的停稳马,不悦的瞥了瞥嘴,“我身子不好,你还不早点告诉我,我看你就是成心让我累到。”   朱深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只是声音确实不怎么平静,“就是,累死我了,等你回京城,老子高低要宰你一顿。”   “好啊,那你可别等我回来,你就被贬了。”   “呸呸呸,就是一顿饭,你至于还咒老子吗?致远,你看看他。”   林致远一脸无奈的淡淡笑道,“我可管不了。”   “致远,……”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等你好好回来。”   裴云星看着林致远的模样,就知道林致远大约是了解到了一点。   “致远,我要去江南的小县城上任,到时候给你带些本地的土仪回来。”   江南?   与甄家有关?   是去监视甄家吗?   林致远表面神色淡淡笑道,“江南好啊,江南可是最为富庶之地了,可见圣上看中你。”   裴云星听罢笑了笑,就明白了林致远已经知晓他此行的目的了。   林致远垂眸深思了片刻,深知这其中的危险,就从怀中掏出了三个小瓷瓶,递给裴云星。   “这一瓶是金创药,另两瓶是保命利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喝。”   裴云星看着林致远眸底的认真,便仔细的收好了林致远的心意。   良久,马车缓缓启动,两个少年不远不近的跟着马车走了十里,才停下目送着马车远去。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林致远没忍住叫出了系统。 第166章 史湘云   系统,他此行有危险吗?   【福祸相依,目前不可预测。】   林致远一头黑线,等你能预测出来,也难以改变结局了。   系统:……   【有时一个选择就有可能改变世界。】   林致远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呢,不过是想让自己心安罢了。   离别的愁绪笼罩着两个青春肆意的少年,久久不散。   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真到散时,才知道自己有多难过。   *   林致清尚且不满十岁,而针对这种神童京城也是有一套官方的考核标准,不过会比正式的简单一些。   当然,要不是林致清悄悄的瞒着父兄在二月考过了县试,林致远就让他先玩够了再考试了。   原本这场小小的府试,林致清就与林家父子说过他有信心,让他们不必挂怀。   可是林致远还是没忍住,特意抽空告了半天假来接考完试的林致清。   只是等林致远匆匆赶到门口时,就见到了林府马车旁的老父亲,父子俩心照不宣的站在一起,望天望地,谁也没说谁。   林强与林义对视一眼,便看到对方都在强行压下自己不受控制上扬的嘴角。   良久,林致远打破了沉默。   “父亲,不忙哈。”   不忙?   夏日将近,户部全员都在整理核对国库库银,京城各宫各府的用冰分例,还要考虑京中商户的用冰份额。   每个人都恨不得自己分身,不忙?   林如海深深吸了口气,忍住蠢蠢欲动的手,咬牙道,“嗯,不忙。”   要不是林致远瞧见了林如海眼底的青黑,大约就信了老父亲的鬼话。   看来还是要推迟一下计划,不然老父亲大约是会大义灭亲了。   “你初入官场,可还适应?”   “都挺好的。”   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   “前辈都挺照顾我的。”   我算是看透了他们为什么还在翰林院任职,要我也不会让纸上谈兵的老学究去六部。   “环境也不错。”   全是笔墨味,有的压箱底儿的卷轴味道更是一绝。   “可以看到不少孤本字画,提高自己。”   不出一年,我一定要好好努力,离开翰林院。   林如海听着林致远语气中隐隐的敷衍,就知道这孩子没有说实话。   只是不等林如海继续问,考试门口就打开了,不多时林致清就出来了。   见到林家父子二人,林致清先是一愣,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林致远看他精神头还算不错,就悄悄地把心放了下来。   父兄二人什么都没问,就带着小崽子上了车,陪着小崽子逛了逛,才回到府衙各自煎熬。   至于林致远的生辰宴虽说是大办了,可到底是因为官场往来,而失了往年的温馨。   林如海也瞧出来,可却也不得不如此,林致远未来的路会更远,他总要把可以帮忙的路先铺好,让林致远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走他鞭长莫及的地方。   *   保龄侯府   “今日是姑娘的生辰,老爷特意发了很多请帖,给姑娘大办生辰宴呢。”   一个看着娇憨灵动的姑娘从梳妆台前转身,难掩欢喜的道,“如此可请了荣国公府?”   “应是请了的。”   史湘云眸光微闪,“那爱哥哥可会来?”   “姑娘,这个不太清楚。”   史湘云挥了挥手,“算了,你下去吧,你知道才是稀奇。”   等报信的丫头下去,史湘云才面露难色。   前些日子去贾府,史湘云本是想让贾母劝劝保龄侯史鼐不要提前给她定亲,贾母却反过来劝她,说什么叔叔也是为史家考虑,才不得已如此。   事情没办成,又让贾母说了一番,史湘云隐隐是有些不快的,可是她也只能忍着。   这时的贾老太君看着虽是精神好了些,却是到底是有了心病,时时惦念着她的外孙女,好似除了贾宝玉,谁都无法牵动她的心神。   就连王熙凤与三个姑娘也是惦念着林家兄妹,只是到了王夫人与袭人那里,林家的风评就不是那么好了。   可是史湘云也不是没有听到过下人议论,也明白了王夫人为何会对林家充满敌意,只是这样却是让史湘云对林家很是好奇,好奇这兄妹是不是如传闻一般好。   想着自己只能依靠贾母的宠爱,才得以过上了一段舒心的日子,史湘云又嫉妒与贾母对两人的惦念,盼着他们名不副实。   只是相比于林黛玉,史湘云倒更是忌惮可以日日陪在贾宝玉身边的薛宝钗。   她不信保龄侯史鼐与忠靖侯史鼎两位叔叔会给她挑上一段好姻缘,而她又想要日后都过上舒心的日子,所以嫁入贾府是她最好最便捷的选择。   薛宝钗虽是因为薛蟠的事,再加上薛姨妈整日的哭闹而日日焦头烂额,但对付一个史湘云却是不难。   可是贾宝玉多情又优柔寡断的性子,再加上两人自小长大的情谊,二人竟是一直僵持不下。   直到保龄侯府来接人,二人的你来我往才告于段落。   而史湘云也不确定贾宝玉会不会为她而来,救她出水火。   史湘云的生辰恰好赶上林致远休沐。   林致远就白日养足了精神,打算夜里带着世子去爬墙头。   至于为何不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进去,林致远只想说没有关系,拒绝深交。   下午,镇北王府的马车就到了林府,而此时林致远也刚刚结束了休息,准备轻点账册。   好在有林黛玉时不时的看着,留给林致远的账本也并不是太多,但也足以铺满整个书案了。   陆轻舟来时,见林致远看得认真便没有打扰他,静坐在一旁独饮。   等林致远全看完,也已经是日暮西斜。   林致远活动着略微僵硬的身子,抬头就看到了陆轻舟。   微微怔愣片刻后,林致远才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啊,我竟是看入迷了。”   “无妨,我也是。”   其实,陆轻舟怕打扰到林致远便没有一直盯着他瞧,但也是控制不住的时不时的看一眼,有时自己都不知道看了多久,可就是像看不够一般。   林致远听罢用他那混沌的脑转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根便微微泛红了。 第167章 换戏   陆轻舟亲手给书案前的林致远端了杯茶,“需要你看得这些东西很多吧。”   林致远接过茶,笑嘻嘻道,“这也不算多了。有我妹妹帮衬着,我已经轻松很多了。”   陆轻舟揉了揉林致远的头,“辛苦了。或许你可以培养一个谋士帮你。”   “培养人依旧要花不少时间,还是算了。”   林致远起身,笑了笑,“我们先用膳,再去看戏,如何?”   陆轻舟微微颔首。   林致远打量着陆轻舟金冠高束,剑眉朗目,一身墨色长衫上绣着别样雅致的竹叶花纹,袖袍内露出金色镂空祥云的镶边,衬得他整个人尊贵又华丽,周身气质也是不怒自威。   腰间环佩,陆轻舟在右侧又系垂了一只荷包。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的行头淡淡蹙眉,心中却是咆哮。   兄弟,你这是要去偷偷看戏,你这明明是要去选美啊。   搞清楚好吗,我们是要去爬墙头,不是要去踏青赏花。   二人总归是要做爬墙头这种窥探隐私的事,总不能穿的太过好啊。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蹙得越来越紧的眉头,不禁对自己的身材产生了质疑。   幸好是林致远不会读心,不然他铁定是要不顾面子骂出声。   宽肩窄腰大长腿,穿衣显瘦,脱衣不知道,你还在要求什么,你是不是凡尔赛,简直太过分了啊。   “致远,有什么不妥吗?”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四目相对,陆轻舟看着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微微一怔,而林致远也则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就把陆轻舟赶了出去换衣服了。   良久,两人用好了膳,又穿着有些相似的玄色衣衫,一同出了门。   侯府虽是底蕴不在,但到底还是有几分人脉的,来往皆是勋贵皇亲。   四月的夜晚终究还是有些凉了,陆轻舟解下了披风放在了墙头上,供林致远坐下不至于伤身。   林致远也没矫情,当即就重新将披风叠出了两人的位置坐下,轻轻的拍着一侧的位置,笑着唤陆轻舟过来。   “致远,我不……”   林致远撇了撇嘴,“也是世子矜贵,自然是看不上这个位置。”   陆轻舟顶着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目光,声若蚊蝇的辩解,“我不是。”   眼看着林致远就要不高兴了,陆轻舟当即就快速的坐到林致远身边。   林致远眸中闪过得逞的笑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下一刻,林致远就感受到一条充满力量的手臂牢牢箍住他的腰。   林致远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猛然被揽进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岁岁心肠软,可是我离得太近了,是你吃亏。”   林致远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陆轻舟的手臂,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只是这一眼却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看着陆轻舟心尖微痒。   他的眼神中的情意实在是太过缠绵暧昧,林致远连忙垂着头,掩饰着自己忍不住微红的脸。   茫茫月色下,陆轻舟与林致远就这样借着一处树荫的遮蔽,坐在院中的墙头上,看着院中布好的戏台。   男宾女宾分席落座,内院中搭了家常的小戏台,又安排了几席家宴酒席。   史湘云四处张望,又派了丫头翠缕去打听,才知道贾宝玉是真的没来。   史湘云失落的饮了几杯酒,又强撑着应付两位婶婶以及来往宾客。   等到了点戏时,两位侯夫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一定先叫史湘云点。   史湘云假意推让一番,才无奈的点了一折新戏。   史湘云点过戏,然后就是两位侯爷,之后两个侯夫人便莫名寻了冯家如今的家主冯将军来点。   此时众人才知道这场生辰宴的目的,也是两家有意联姻。   墙头上的林致远也是微微错愕,他倒是没有想到史湘云早亡的夫君竟是冯紫英。   林致远叹了口气,如此这两家的婚约怕是不能成了。   他此次来的本意就是想试一试史湘云是真傻还是假傻。   但不论是真傻还是假傻,将官家小姐比作下九流的戏子,史湘云都应该被原著中的口无遮拦所反噬。   不久,史湘云点的新戏开场了,而在林致远的安排下,无论是如何点戏,都会有一位神似保龄侯嫡女的戏子款款而出。   待此人出现,史鼐与史鼎两人面色都是不大好,可是当着众宾客的面,他们不能叫停这场戏。   女宾那面,众女眷也是都时不时的打量史二姑娘。   而侯府嫡女又怎么会被这点小风浪压倒,尚且年幼的史二姑娘稳稳端坐着,周身的气度却不是史湘云可比的。   史湘云自然也发现了这其中的问题,事关侯府的脸面,史湘云就推脱说这出新戏排的不好,发作了一通这场新戏,又换了一出戏。   不久,戏台的一侧就有人带着那个神似史二姑娘的人匆匆离开。   而借着柔和的月光,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林致远,却是冷哼一声。   他不担心那个被带走的姑娘如何,毕竟他已经给那个姑娘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只是越想林致远越气,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多年温和的人像是积攒了所有脾气在此刻倾泻而出,一瞬间让人都想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可身处风暴中心的陆轻舟却是轻轻的拍了拍林致远的手,然后一只手在林致远背后为他顺着气。   陆轻舟虽是不知林致远为何什么这么大的气,却也知道这和史家怕是脱不了干系,这史姑娘怕是要被林致远盯上了。   良久,陆轻舟才听见林致远仿佛风雨欲来的低沉嗓音,带着嘲讽讥诮,又像是封着无数刺骨寒冰。   “好一个天真无邪,快言快语,原来是刀子没挨在自己身上。到了自己身上,是人也聪明了,也学会说话了。”   林致远当即就起身,完全没了看戏的心思,毕竟戏台都快搭在了自己家门口,气都气饱了。   但又想着自己之后的安排,林致远又强压着怒气,气冲冲的坐下。 第168章 搅散生辰宴   冯将军的夫人是上过战场的巾帼人物,原本是不爱凑着等热闹,可是碍于是为自己唯一的嫡子挑选妻子,她还是来了。   而且对于史湘云这样友爱姊妹,顾全大局的处事方法,她也是颇为赞赏。   冯紫英也是悄悄地往女眷的方向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此时,戏班班主已经低头哈腰的给保龄侯赔了礼,又匆匆的换上了一场戏。   待一场戏罢,众人都兴致正浓,纷纷喝彩,精神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下一场又是一场新戏,只是这场新戏却是专门冲着史湘云去的。   只见一个与史湘云五分相似的姑娘,唱着他父母早亡,不得不寄人篱下,在叔叔手下讨生活。   可是叔叔一家却对她极为压迫,日日让她做针线活做到半夜,她不得已向她的姑奶奶求助,才得以在姑奶奶家有一阵舒心的日子,也与表哥青梅竹马的相伴到老。   众人开始听得兴致勃勃,之后越听就越发觉这场新戏就像是这寿星的自传一样。   反应过来的保龄侯史鼐与忠靖侯史鼎更是听得面色铁青,可是他们却不能叫停这场戏,不然就直接坐实了苛待亡兄女儿的罪名,日后定是让人指指点点。   而叫停过一次的史湘云要是再叫停忠靖侯点的新戏,不合规矩尚且不说,还算是不敬长辈,这就对她的声名有影响了。   可要是不叫停的话,这场新戏传了出去,这其中的问题就更大了。   无论如何,史湘云今日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这影响还是持续一段时间。   史湘云虽是表面直爽了些,可她并不傻,她虽是帮了史二姑娘,可是这戏一出怀疑背后人是她的人就不会少,哪里会想着帮她叫停了这场戏。   如此进退两难之际,史湘云还要感受着众女眷若有似无的打量,极致的气愤差点就要让她稳不住自己的身形,暴怒而起。   冯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静静地思索着这新戏内容的真伪,以及还要不要定礼下聘,毕竟今日也只是一个有意联姻的信号。   而冯紫英听戏听到青梅竹马的表哥时,面色就不太好看。   原定城侯之孙,今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之女谢璇轻嗤一声,缓缓笑道,“这戏台上的人的扮相倒是像一个熟人?”   一旁的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之女戚暖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别说了。”   谢璇撇了撇嘴,淡淡的呢喃,“我也只是觉得眼熟罢了,一时倒还真是想不起来了。”   良久,史湘云就看着戏台突兀起身,指着戏台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径直晕了过去。   霎时间,众人都乱做了一团,不久这场盛大的生辰宴就散了。   林致远静静的坐在墙头之上,看着远处的热闹,眼底却是浮现出一抹冷笑。   蠢货。   选哪个都比直接晕倒强。   这一晕虽是把这场戏叫停了,可也不得不让人联想,这昏倒是不是因苛待造成的营养不良,是不是因为一腔心酸得以诉说而引起的心神激动,身体不适。   可以说这一晕就把戏台上的传言坐实了个七七八八。   林致远起身,朝着史湘云离去的方向勾起了一抹浅笑,就跳下了墙头。   不用谢我,既然你对你叔叔婶婶让你做针线不满,我就帮你挑明了,如此也省得你四处抱怨。   至于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大道两边各不相干。   陆轻舟当即随便拽上披风,跳下墙头跟上林致远,也是在看完了一整场好戏,陆轻舟才知道林致远仅仅针对的是史湘云。   “这戏班的人?”   “不必担心,班主是个颇有眼色的,他们趁乱离开京城。至于那两个姑娘也只会伪装成偷偷逃跑而脱身。”   陆轻舟抚了抚额,笑道,“我是说他们有可能把你供出来。”   “秦一会派人跟着他们一个月左右,直到他们安定下来,至于那两个姑娘可以安排在京郊的绣房中。而且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也负担不起那么多银钱去找人,除非有人帮他,而两个摇摇欲坠的侯府又会有谁出钱出力相帮?”   陆轻舟点了点头,如此环环相扣,让人进退维谷,又可以不让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岁岁,你已经调了一批王卫跟着裴云星,身边的王卫还够用吗?”   林致远调皮眨了眨眼,笑道“我向来懂事乖巧,又从不惹事,哪里会有人盯上我,又哪里用得到王卫?”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的模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近日来,林初常常去陈国公府转悠,这不是你授意的吗?”   林致远装傻的睁大了眼,“是吗?”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一脸无辜的模样,没忍住失手捏了捏他的脸。   林致远气鼓鼓的嘀咕出声,“世子的消息向来灵通,何必来问我?”   陆轻舟戳了戳林致远的小脸,“这是又生气了?小气包。”   林致远当即就拍开了陆轻舟伸过来的手,却没来得及收走,让大手好好的摩挲一番才放开。   “我把人都调到你身边给你用,我身边没人了,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致远懒懒的抬了眼皮,“我看起来很傻?”   陆轻舟认真的摇了摇头,随即不正经的笑道,“你看起来很可爱。”   “是吗?”林致远像是鼓起勇气,红着脸慢慢靠近陆轻舟,笑道,“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陆轻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呼吸一窒,旋即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愣愣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笑着看着陆轻舟,一脸无害的样子轻易就让人放下了防备,脚却缓缓抬起,狠狠的踩在陆轻舟的鞋。   林致远踩得也没有太重,但还是让陆轻舟轻嘶了一声。   少年得意的仰着小脸,眸中闪过璀璨夺目的笑意,声音确实一如既往的温和有礼。   “不好意思,你看错了。”   陆轻舟无奈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洋洋得意的少年,微微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少年的唇。   林致远被这偷袭搞得有一瞬间的怔愣,待反应过来时,脸却不自觉的红了。 第169章 这是应该的   陆轻舟悄悄地观察着林致远的反应,见他眉间没有郁色,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他时不时就会吻他一下,弄得林致远从开始的皱眉气闷到现在的习惯脸红。   他克制着自己,保持见林致远的次数可以让林致远接受,又开始一步步的试探,林致远对他的容忍程度,慢慢的让林致远适应他的存在,并开始依赖他。   显然,他成功了,而林致远对他的容忍度却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这时的陆轻舟才明白这个看似自我的小孩却在心底给每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都留了余地。   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因为他胆子小,又对周围的一切很戒备。   而打开他戒备的方式也很简单,只要对他释放柔和善意,他就会把你放心上。   林致远目视前方的向前快步走着,不久陆轻舟就牵住了他的手。   林致远挣了挣没挣开,也就任由陆轻舟拉着了。   良久,陆轻舟将林致远揽入怀中,为他遮去了一部分凉风。   只可惜好景不长。(/≧▽≦)/~┴┴   “前面的那对夫妻站住,现在是宵禁,跟我去官府走一趟吧。”   林致远听着身后的声音,险些没控制住回头咒骂。   年纪轻轻的就瞎了吗?   你才夫妻呢!!   陆轻舟听罢则是差点没傻笑出声,默默感叹这个巡逻士兵很有前途。   看着林致远淡淡扫过来的目光,陆轻舟强行把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浑身透出高贵的气质。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就默契的运起了功法,利用地形左躲右闪,飞快地甩开了守夜巡逻的士兵。   不多时,两人又绕开了巡逻队,回到了林家。   林如海知道林致远与陆轻舟一同出去的,自然是不太放心。   于是林如海就在正堂等了半个时辰,又告诉管家等林致远回来后,让林致远去他的书房。   等管家看到林致远回来,就汇报了这件事。   林致远也大概清楚林如海会说什么,便让管家下去了。   待管家走后,林致远就幽怨的看了陆轻舟一眼,瘫在椅子上。   “世子,还是回去吧。”   “岁岁,我想去拜见一下林伯父。”   林致远嘴角一抽,“你是活的太久,还是嫌我过得太安逸了?”   “岁岁,我去吧。”   “大晚上的,你让我的老父亲睡个好觉行吗?”   “这……”   “致远,这可不是林府的待客之道啊。”   林致远连忙起身迎上去,乖巧笑道,“父亲。”   林如海上下打量一眼林致远,看着人活蹦乱跳,啥事没有才松了口气。   林如海客气的行了个礼,“不知世子殿下前来,林某有失远迎。”   陆轻舟连忙托住林如海行礼的手,又回了个晚辈礼。   “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林伯父。”   “世子太客气了,下官可担不起啊。”   “不,本是我应该如此。”   林致远喝得茶,差点呛到自己。   神特么应该如此,品阶都比不过,更别提身份了,也就可以看在年龄上了。   察觉到了林致远的异常,陆轻舟连忙过来给他顺气。   而林致远差点没被他的举动吓死,只得一眨不眨的看着林如海的反应。   林如海脸色一冷,多年岁月沉淀出的气势逼人,可是当他目光放到小心翼翼的林致远身上,也就渐渐地柔和下来。   往日温润的面容显得异常沉静,林如海看着林致远淡淡的说,“致远,你的身子不宜熬夜,还是让你林伯(管家)带你下去休息吧。”   听着林如海温和却又不容拒绝的话,林致远猛地一怔,旋即深深地看了陆轻舟一眼,才跟着林伯离开了。   至于两人那晚说了什么,林致远始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好像自那天后,林如海就好像对陆轻舟没有什么太重的敌意了。   而这两人也不会告诉林致远,两人达成的共识就是无论林致远未来的选择如何,他们都想让林致远可以过得更好一点,活的更久一点。   *   次日晚间,林致远寝室许久未坏的窗又被人撬了。   林致远看着已经毁坏的窗,无奈的抚了抚额轻笑。   这窗还真是多灾多难呢?   “阔雅公主,近来可好?”   阔雅垂了垂眸,“也就那样吧,恭喜你高中状元啊,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   林致远看着很有特色的小礼物,没忍住笑了笑,“多谢阔雅公主了,我很喜欢。”   阔雅看着林致远如沐春风的笑意,不禁勾起了嘴角。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良久,阔雅眸色微微暗淡下去,“林致远,我明日就要走了,可能以后我们就真的见不到了。你真的……算了。我知道了你过得很幸福。”   林致远叹了口气,“你此次回归西蛮的路势必会无比艰辛,你确定不留在黎朝吗?”   阔雅仰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眸底终是染上了一些哀伤。   “不了,这里是你的家,那里也是我的家啊。虽然那个地方并不像这里这般温柔,我偶尔也是挺想它的。”   “我身后还有我的母族的势力需要我,我还有爱我的家人,我必须为他们负责。”   林致远看着阔雅之前从未显露过的公主殿下自信与霸气,不禁有些心疼。   “这条路不好走。”   “可是为了活着,总要走的。”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试着锻炼一下你的兄长吧。他的筹谋心智皆不如你,未来要做一国之主,他势必担不起如此大任。如果他不是这个材料,其他的皇子又不放过你的母族,你就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这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自古以来,便使能者居之。只是你的这条路会很难罢了。”   阔雅笑着看着林致远,只是眸中却是闪过一抹苦涩,“你真的和别人很不一样。看来我的眼光真的很好。”   林致远笑了笑,“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林致远话中的得意直接逗笑了阔雅,也让阔雅的情绪好上了不少。 第170章 我喜欢男人   “真可惜了,我是真心想让你做我的驸马。如果你愿意娶我,我想我也愿意为你留下来。”   林致远听罢,垂眸笑道,“阔雅,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他会陪你走完一生,只是那个人永远不会是我,所以别把自己困在这里。”   阔雅听着林致远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水色,情绪也在瞬间崩盘。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往日里向来倔强迎人的阔雅此时却褪去了所有的伪装,丝毫不避讳的在林致远面前展现出她的柔软。   “我有哪里不好?”   林致远看着阔雅带着点点泪意的脸,虽于心不忍,但还是咬了咬牙狠下心。   “我喜欢男人。这不是因为你不好,是从开始就不对。”   林致远还是如此头一次堵上了自己的性取向来安慰一个,说完就烦躁的倚在床头。   而阔雅听了林致远的话,则是怔愣片刻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致远。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你知道了,可不要随便给我说出去啊。”   阔雅眸中掠过一抹忧伤,静静地看着林致远,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因为这不是真的。   阔雅怎么会看不出林致远说出这话前的深思为难,还有之后的如释重负呢。   “你真的如传闻所说的一般温柔良善,惊艳了我的岁月。”   这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不幸。   阔雅勾起了一抹苦笑,眸色却渐渐坚定起来,“真是可惜了,但我会往前看的,就像你说的,未来老娘一定会有更好的良人。”   林致远看着阔雅笑了笑,“我就先恭喜阔雅殿下未来得遇良人。”   阔雅看着林致远勉强的勾起一抹笑,恢复着她皇室的高贵。   良久,林致远才悄悄地送走了阔雅,毕竟私自与外朝联系这种罪过对林致远来说还承担不起。   夜半,林致远在睡意朦胧时被兵戈声惊醒,不多时秦一就带着两道尸体进来。   “小主子,这两个人目标明确的冲着你的院落而来,且出手时次次透露着杀意,最后被捉到王卫时,还来不及审问,这二人就吞毒自杀了。”   林致远揉了揉混沌的脑子,看着秦一特意放在远处的尸体,问道,“这二人的身上搜出了什么东西吗?”   秦一见林致远清醒了,才缓缓开口,“没有,这二人显然是对方的死士,并不会暴露太多消息,但与他们交手的王卫说,这武功的路数与先前皇家围猎刺杀的人相差不大。”   林致远听罢,思索片刻后才微微颔首,就让秦衣带着死尸下去了。   在林致远次次的刺激下,有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有一就有二,林致远让秦一近日来多多注意,务必先让他养精蓄锐,多多睡几日好觉。   四月底,林致远莫名的接到了明文帝圣旨,领旨与秦王世子送西蛮使臣离开黎朝。   说实话,这种看不到功劳又无比麻烦的事,林致远是万万不愿意沾染上的。   可是西蛮一事本就是他差不多参与了全程,如此也算是有始有终。   五月初,原本应该在家睡觉休息的林致远,如今身后却跟着一队京郊卫兵,而他轻装简服的跨坐在一匹纯白色的高头骏马上,精致的小脸上神情却沉得像墨一样,让众人都退避三舍。   陆轻舟打马过来递给了林致远一件披风,“清晨露重,你还是披着点吧,莫要感冒了。”   众位卫兵听罢,皆是一脸骇然。   他们何曾见过陆轻舟如此温声细语,更不要说还带着一点做小伏低。   往日里,就是谁多说上一句惹了陆阎王不高兴的话,他都会丝毫不留情面的算账。   什么王公贵族,什么世家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到了京郊大营中都要注意姿态。   在外面无论你是什么小霸王,但在军营里你就是一只小猫咪,还得是服从军规的那种。   而一身起床气的林致远哪里会管什么其他,只是淡淡的扫了披风一眼,就蹙眉说道,“世子嫌我身子弱拖慢行军就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话音刚落,众位卫兵听后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默默的为林致远点了根儿蜡,希望他走的时候没有那么痛苦。   不料,陆轻舟只是笑了笑,就飞身到了林致远的身后坐下。   “岁岁,乖。”   陆轻舟微微压下林致远淡淡烦躁,才将披风展开为林致远穿好。   而林致远也只是撇着嘴,挣了挣才懒懒的任由陆轻舟摆弄。   待到林致远穿好,陆轻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林致远的白马。   而这一下也彻底让林致远清醒过来,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林致远默默了与众人拉开了距离,缓缓消化着自己的做的事,思索着什么时候自己对陆轻舟就这么没有防备了呢?   陆轻舟也没追上去,而是给了林致远独自消化的空间。   不多时,一行人就在百官的目送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京城。   初夏里,山中多是虫鸣声,远处的青色浓得似墨一般,只是清晨的天上却灰蒙蒙的一片,日影也少的可怜。   阔雅坐在马车中,布木布丹与伊本则是护在前方。   原本布木布丹也是坐马车,只是出了京城,阔雅就找了个借口,让布木布丹骑马前行。   而看着这一幕的林致远却是微微蹙眉,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此行原本在众人眼中应该是极为顺利的,可是林致远却淡淡觉得这个两国结盟势必会有人看不惯。   而让联盟破裂的最好方法就是在黎朝境内杀死两个皇室,而阔雅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想用此来迫使布木布丹迅速成长。   然而,这势必会增加黎朝将士对他们的保护难度。   思及此,林致远打马到了陆轻舟身旁,一同商量对策。   良久,陆轻舟才去提醒伊本将军,注意保护两位皇室安全。   伊本早就清楚了陆轻舟的明面上的底细,没有两国间的利益冲突,他自然也不会惹陆轻舟不快。   而对于他所说的话,伊本也是同意的,两国结盟难免国中会有心怀不轨之人,不仅黎朝会有,西蛮也一定会有。   小心一点,总是不会有错的。 第171章 百夫长   而此时的布木布丹则是在打量着陆轻舟,见他穿着一身玄衣劲装,容貌清俊神情却冷漠淡然,举手投足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就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可是表面上同为皇族的气势,布木布丹却是始终都没有露怯。   而远处的林致远则是悄悄地打量布木布丹,良久才缓缓露出了一抹笑。   不是无药可救就好,这样两国的结盟才会长远。   林致远可不想铲除四王八公时,不仅有内忧,还有外患。   行至傍晚时,众人才开始安营扎寨。陆轻舟分出了一队人,去山间打了一些野味。   不多时,静静啃干粮的林致远面前就多了一整只烤好的野山鸡,还有几个热腾腾的鸟蛋。   林致远看着眼前如此明目张胆的开小灶,不禁嘴角一抽,抬起头环顾四周,就看见不少看过来的卫兵匆匆的把头低下。   林致远以为士兵是闻到香气馋得,毕竟先前秦王的军队也会保证吃野味时,每个人都有份。   远处的士兵们并不知林致远是为何抬头,但要是知道林致远是以为他们馋野味,他们大约会诚惶诚恐的为自己辩解几句,他们只是好奇陆轻舟对林致远重视到什么程度。   想多了的林致远拿起了一个鸟蛋放到自己身边,就朝着陆轻舟笑道,“其他的给众人分了吧,我都快吃饱了。”   陆轻舟看出了林致远的心思,不禁哑然失笑,“他们都在军营里训练惯了,此次出来也是锻炼,吃这些会让他们形成贪恋,影响他们日后行军打仗的速度。”   林致远细细思索一番,又看了看周围的卫兵只有出去打猎的那一小队才有野味吃。   “那为何还要人出去打猎呢?”   “这也是锻炼他们是不是可以禁得住诱惑,免得将来误入敌方的陷阱。当然,我也不会让一个小队一直打猎。”   林致远挑了挑眉,然后就抽出了匕首,将野山鸡一分为二,递给了陆轻舟一份。   “我吃不上,别浪费了。”   陆轻舟有些怔愣看着手中的东西,克制着自己没有笑出了声。   林致远神色淡淡的扫了陆轻舟一眼,陆轻舟才克制住自己忍得有些面部抽搐的表情。   远处提着东西走来的阔雅见此,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苦笑。   良久,阔雅脑中不禁想起了昨夜林致远不惜骗她而说的话,才转身离去。   向来心思细腻的林致远自然发现了这一幕,可是有些感情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   当断则断,方能不受其扰。   这是林致远唯一能为阔雅做的了。   陆轻舟察觉到了林致远的视线,却是不动声色的将醋意压了下去。   显然,经过多日学习的陆轻舟也明白了对于一些没有危险的情敌,要适量的在林致远面前表现出大度。   晚间,不知道陆轻舟从哪里又弄来了一辆马车,供林致远休息。   而此时的众人也都已经对陆轻舟的行动见怪不怪了。   林致远也没有客气,依他的身子睡在外面确实容易出问题,从而拖慢了行军的速度。   对于此事,林致远还是觉得尽快把人送走为好,不然一直提心吊胆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夜里,林致远睡得昏昏沉沉,就觉得有人上了马车。   这让林致远瞬间就清醒过来,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眸子。   林致远没好气道,“扰人清梦,天打雷劈。”   陆轻舟颇为无奈道,“我不是故意的,吵醒你的,就想看看你睡得可还好。”   林致远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就将多余的被褥扔到了地上,翻了个身缩在马车里侧。   “随你怎么说,明日我值夜,别吵我睡觉。”   陆轻舟看着地上的被褥,眸中闪过一抹笑意,然后才反应过来道,“不用岁岁值夜的,我已经安排人了。”   林致远不耐道,“你安排的是你的事,而领旨的也有我,我只做我分内的事。”   陆轻舟听着林致远微凉的语气,才缓缓的闭上了嘴。   林致远一夜好眠,醒来就见陆轻舟铺着被褥,蜷缩在地上。   林致远怔愣片刻,才轻手轻脚的起身。   只是等林致远站起身时,转头却见陆轻舟呆呆的看着他。   “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外面瞧瞧。”   听着林致远柔和的语气,陆轻舟笑着缓缓的闭上了眼。   林致远轻轻的下了马车,出来就看到一众人已经都被安排妥当。   值夜的在不远处静静的休息,而有人则支起了锅开始煮饭。   而一人见林致远休息好了,就凑了过来。   “林伯爷。”   林致远看着朝着他行了一礼的人,虽有些意外,但还是淡淡回了一礼。   “紫英兄。”   冯紫英挠着头,淡淡的笑了笑,“许久未见了。先前我鲁莽肤浅,还望伯爷也不要见怪。”   林致远笑了笑,“紫英兄客气了,此等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冯紫英摇了摇头,笑道,“原不原谅是你的气度,而道不道歉则是我的本分。”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一下,“紫英兄,莫不是入了京郊大营?”   冯紫英苦笑一声,悄悄压低声音道,“先前我不太成气,而我父亲听说世子治军有方,便托关系把我送了进来。”   说到此处,冯紫英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始时年少莽撞,谁都不服,之后在军中受了不少锻炼,如今在京郊大营做了一名百夫长。”   林致远微微一怔,然后勾起了一抹笑,“原来紫英兄如今都成了一位百夫长,失敬失敬。”   冯紫英苦笑,“你就别寒碜我了,谁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就有了林伯爷的威名。”   “我不过是靠着一场征战侥幸罢了,那时紫英兄若是入伍,应当也是不比我差。”   “可不是谁都有你那样的勇气,这声伯爷你当得名副其实。”   林致远笑而不语。   不远处的马车却传来了平稳威严的声音,“冯紫英,你很闲吗?” 第172章 治军有方   冯紫英浑身猛地一震,“伯爷,属下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冯紫英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那样子仿佛有鬼追他一般。   林致远怔愣片刻,才摇头失笑。看来是冯紫英在陆轻舟那里吃了不少苦头,才变得如此乖觉。   林致远笑着道,“看来还是世子殿下治军有方啊。”   陆轻舟在马车听着这声感叹,不禁露出了一抹傻笑,心中更像是放烟花一般。   以至于未来,陆轻舟因着这声赞美,又提高了对京郊大营的训练力度,让众将士都叫苦不迭。   而林致远也不知道自己简单的一句话,就造就了一支强军,此时的他正在想冯紫英的轨迹到底有没有改变。   按理说应该是变了,至少他在无意间搅黄了人家的婚事。   可是冯紫英早亡的命运会不会改变?或者说京郊大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林致远微微蹙眉,就松开了。   不必为未发生的事耗费太多心神,有时候,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也是上上之策。   思及此,林致远就翻出了地形图,估算着今晚是否可以到达驿站的位置。   不久,秦一就把干粮米粥端到了林致远面前,只是林致远并没有反应的地勾勾画画,让他颇为无奈。   “小主……公子,你先吃口饭吧,一会都凉了。”   林致远淡淡的收回目光,随手拿了一块干粮边吃边划。   不多时,林致远执笔的手腕就被人握住,手下的地形图也被快速的抽走。   林致远蹙着眉看着来人,“还给我。”   陆轻舟认真的看着林致远,“我昨天看过地形图,路线规划不差你吃饭的功夫。”   “我不想睡在郊外了。”   陆轻舟了然挑眉,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你不是今天要值夜吗?”   林致远闻言不自在的撇了撇嘴,狠狠的咬了一口干粮,就像撕下了陆轻舟的一块肉一般。   陆轻舟明白林致远的细腻心软,不禁别过身肆意的勾起唇角。   许是心情太好,往日对住宿驿站随缘的陆轻舟仔细的看了一遍林致远标注各个的驿站,却发现林致远不仅是标出了驿站,就连一些容易遭到伏击的地方也画了个七七八八。   陆轻舟静静的看了地形图许久,勾出了三条路线,这三条各有利弊,但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林致远快速的吃完饭,就漫不经心的凑到了陆轻舟一旁,不经意看到地形图上的三条线,才慢悠悠的转身离开。   对于行军打仗,林致远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如陆轻舟。   这三条路一条是走得大道,比较安全,可是路程却要比其他两条长,另一条是走得小路,但却要穿过一大片山林,容易受到埋伏或是遇到凶兽,最后一条路程最短,但小路的路面确实极为坑洼不平,且中途要路过一处幽谷,这种要是中了伏击,就颇为致命了。   要是林致远的话,大约会选第一条,虽然都要加紧赶路,可他们的本质任务却是要保证西蛮使臣不死在黎朝境内,但这样也可能会面临再次露宿或是将士疲劳从而削弱作战能力。   林致远不知道这个京郊大营的情况,自是不会随便指挥,所以由陆轻舟做决定最好。   至于先前倔强的勾画,也不过是为了让陆轻舟将目光放在地形图上,让众人以后的路都不风餐露宿罢了。   只是他确实很好奇陆轻舟会选择哪一条路呢?   林致远静静的上了马车,又让人给陆轻舟送了一份早饭过去。   不久,陆轻舟带着众人启程,林致远就明白了他选的第二条路。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送来的弓箭,挑了挑眉收下了。   沿山路蜿蜒而上,远远的就看到林木幽深,古树参天,随着缓坡徐徐上移,视野所及之处皆是春意。   进了密林,林致远就从马车上下来了,陆轻舟也知道劝不住他,索性挪到了他身边。   夏日的蝉鸣一声连着一声地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一路上虽是有些野兽,但也不是庞然大物,林致远与陆轻舟都用不到出手,将士们就都解决了。   一路上除了遇见了几只壮实的野猪外,倒也算极为顺利。   等出了密林时,陆轻舟就听见林致远轻轻松了一口气,不禁哑然失笑。   “岁岁现在不太过谨慎,黎朝的人要对我们下手势必不会在白日里如此明目张胆,而西蛮的人要对我们出手也会在临近边境线前。”   “怕得就是有人反其道而行。”   “就算他们要埋伏,也势必是在三五天后,那时军队疲乏,而如今军队的警惕和防备都是最好的,这对他们的目的不利。”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拱手道,“受教了。不顾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看到林致远如此认真的模样,陆轻舟勾起了一抹坏笑,“林伯爷向来好学,不如晚上我在与伯爷探讨一番,我也有事想向伯爷请教。”   林致远见陆轻舟没了正形,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策马离他远了些。   陆轻舟笑着打马跟上,又正色地说了许多正事,才哄得人开了口。   一见五天,林致远除了要日日应付一个流氓,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而陆轻舟有林致远在身边,更是觉得干什么都开心。   众将士也对陆轻舟近日的好脾气习以为常了。   满月当空,林致远静静坐在一片密林中,月光轻轻洒落在他精致的面庞,微风拂过他的发梢,衣袂翩飞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消失不见。   陆轻舟将披风裹在他的身上,又悄悄拉住了他的手。   “委屈岁岁今日风餐露宿了。”   林致远淡淡的瞥了陆轻舟一眼,瞧着他认真的眉眼,林致远倒是也说不出什么生硬的话来。   林致远别开了视线,看着不远处倚着树睡着的将士,压低了声音。   “跟你没关系,这次的路本就是离驿站很远,露宿也很正常,我又没那么娇气。”   “本就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娇气点才正常。”   林致远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   既然说他娇气,那他懒得说话也正常。 第173章 受伤   林致远淡淡的别开身,露出一副不想跟陆轻舟说话的模样。   “岁岁。”   林致远捂住心口,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声音也是弱弱的,“你怎么能这么大声跟我说话呢,我可娇气得很,万一把我吓到了呢。”   陆轻舟怔愣了一瞬,伸手就把眼前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林致远心下一惊,却不敢出声,当即就狠狠的瞪了一眼陆轻舟,挣扎要起身。   可是陆轻舟把林致远禁锢在怀里死死的,根本无法脱身。   良久,林致远才丧气的放弃了,而陆轻舟则抬手轻轻拂过林致远额前的碎发。   “这么娇气的人怎么能坐在地上呢?”说着陆轻舟微微低头,嘴唇非常暧昧的贴近林致远的耳朵,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清晰又得意,“我的乖乖那么娇,就应该坐在我怀里才对啊。”   林致远羞恼的瞪了一眼陆轻舟,没想到自己的话倒是让这登徒子拐着弯的占了便宜。   四目相对,林致远泛着羞意的眸,毫无遮掩的与陆轻舟对上,让陆轻舟的喉结轻微的滚动一下。   陆轻舟的目光实在过于坦荡又深情,让情感小白的林致远只能步步防守,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掉进了温柔乡。   林致远别开脸,不自在的胡言乱语,试图与陆轻舟拉开一点距离。   “你可比地硬多了,我还是坐地上舒服些。”   陆轻舟轻笑一声,拉长了声音,笑道,“哦,原来是岁岁觉得我太硬了。”   林致远听着陆轻舟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当即破罐破摔地咬了陆轻舟手臂一口。   陆轻舟也不恼,就在林致远露出的脖颈上偷了个香。   本来还没用多大的力道咬的林致远当即就吓得松开了嘴,一脸震惊的看着陆轻舟。   林致远觉得陆轻舟时时刻刻都在刷新他的观念,本来以为不会有比之前更无耻的了,没想到更无耻永远在明天。   林致远也顾不上会不会被别人看见,他只想尽快离开陆轻舟的怀抱,省得又被这登徒子占了便宜。   只是他还没动,就看到林间似是有幽光闪过。   “陆轻舟松开,来活了。”   陆轻舟早在察觉到林致远身体僵硬时,就发现了那一抹幽光。   “啧,找死。”   陆轻舟缓缓起身,当即摸上腰间的刀,大声道,“警戒。”   随着这声音落下,林致远已经摸上了不远处弓箭,而外围的狼群已经若隐若现。   林致远看着不远处的狼群,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还好的是他就在最外围,哨兵都在他里侧。   众将士听到声音时便都幽幽转醒,当即就拿起了手中武器。   陆轻舟的脸色极为难看,多年沉淀的威压一瞬间使闷热的空气变得压抑凛冽。   嗖的一声,利箭射来,林致远灵活的躲开了致命的攻击,但身前的恶狼却是趁他不备扑了上来。   一股腥臭味袭来,林致远弯腰躲开,又快速的从靴侧抽出了一把匕首,扎入血肉的短刃深深在恶狼脖间搅动,恶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林致远眼底暴风涌动,手上却慢条斯理的弯弓搭箭。   三支利箭携带着破空之声,一气呵成对着远处的暗芒射去。   不久,远处便传来了两声饿狼的哀嚎和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而刚射完箭的林致远就又要面对如雨般射来的箭矢,也幸好陆轻舟帮他挡住了一部分,得以让林致远抽出腰间的软剑自保。   一时间,寂静的密林中哀嚎不断,有饿狼的,也有将士的。   点燃的火把照亮驻地的情况,也照亮了林间的来人。   尽管提前发现了来人,可是还有人应对不及,死在了饿狼的猎爪之下。   外围是撕碎的尸体,残碎的断枝,耳边是一道道兵戈声起,还夹杂着将士的闷哼与惨叫。   可身处风暴中心的林致远还是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一阵冷寒。   手中的剑无数次挥起落下,划出一道道温热的血液,一击毙命。   林致远速度极快,左右翻飞,下手又出其不意,近身者也变成了剑下亡魂。   王卫渐渐都朝着林致远靠拢,林致远得以喘息,抬手就弯起了弓箭,三箭齐发。   看得见狼就照着狼打,看得见人就照着人杀。   处处箭无虚发,一击致命。   这样朝着林致远攻击的人也就多了起来。   虽然林致远吸引了大部分火力,但他周边却有一部分的王卫还有一部分陆轻舟的影卫。   林致远一直重复着弯弓搭箭松手,片刻都不敢停下。   直到林致远身后的箭没有了,他才离开了众人的庇护。   银色的软剑在夜幕下不断翻飞,林致远的动作丝毫不停,也不放慢自己的速度。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头发微微散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无力,鲜红的血污仿佛成了那张精致的小脸的唯一颜色。   林致远左右厮杀着,像是强风疯狂的席卷下的一颗孱弱的细草,只能随风飘荡。   不久,林致远实在是身子有些支撑不住,突然强烈的运动,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陆轻舟察觉到林致远略微迟钝的动作,便慢慢的朝着他靠近。   一只恶狼突然袭来,林致远微微侧身,却没有躲闪到位,直接被划伤了小腿。   鲜红的血从洁白的裤管滑落,染红了一片布料。   林致远转过身,速度极快的将软剑插入了饿狼脖间。   恶狼嚎叫一声不断挣扎,林致远手下狠狠用力搅动下压,才结果了这恶狼的命。   但到底是因为他的小腿受伤灵活度减少了不少,勉强了杀了眼前的恶狼,对上了黑衣人却节节颓败。   林致远紧抿着唇,手上却不停的应付着黑衣人的攻势。   一只恶狼在他后面猛的扑来,林致远面对黑衣人的强烈攻势,却根本躲闪不及。   好在陆轻舟及时赶到林致远身边,结果了恶狼的性命。   黑衣人也在陆轻舟的帮助下,受了重伤,踉跄着逃窜。 第174章 你生气了吗(加更)   眼看着人也杀得差不多了,陆轻舟就拉着林致远且战且退到了马车旁。   林致远苍白着脸,与陆轻舟相互配合着,就像幼时一般并肩战斗,只是唯一不变的依旧是陆轻舟在护着他。   这让林致远感到很无力,就好像他怎么努力,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陆轻舟察觉到林致远的低迷,以为他是受了伤才会如此,就加紧把他送到了马车上。   “岁岁别怕,一会儿就没事了。”   林致远忽然就有些累,手中的匕首径直朝着一个黑衣人飞去,插去了那人的后心。   “陆轻舟,我不是小孩子了。”   陆轻舟手上的动作没停,声音也依旧很好听,带着浓浓的安抚和温和的笑意。   “我知道啊,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使岁月匆匆而过,但你在我面前却依旧如初见一般,所以你长大了或者是你变老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所以我心甘情愿如此。   只是林致远看着陆轻舟在他眼前厮杀,根本来不及思考陆轻舟的意思,就放下了手中的软剑,回到了马车中。   就算是负伤,林致远也绝不会一直被人护着,坐以待毙。   取出了隔层的备用箭袋,林致远就重新开始弯弓射箭,处理些零星的人。   黑衣人见不敌,就开始撤退。   林致远看着想要逃走的人,就开启了他的猎杀。   对于本就擅长射箭的林致远,这些逃窜的人就变成活靶子,弯弓搭箭松手命中,一气呵成。   而林致远偏偏还是先挑远处的杀,后面的黑衣人亲眼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   等后面的人变成了前面的第一个人,以为马上就要逃出生天,可不久后心就被箭矢穿过。   林致远不仅风轻云淡的杀着人,还在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不久,就有心态差的黑衣人就朝着林致远扔着银针。   只是银针行至半途,就会被陆轻舟的刀拦截下来,发出铮的一声响,然后悄然落下,甚至掀不起一丝尘埃。   不多时,林致远就解决了剩下的黑衣人。   陆轻舟看着几头不足为惧的恶狼,就轻轻抬起了林致远被血染红的小腿。   林致远微微往后缩了一下,就被陆轻舟握住了脚踝。   “岁岁别怕,我会小心。”   林致远不自在的摇了摇头,“不是怕疼,我是觉得我自己处理便好,你去看看将士们吧。”   “乖,给我看看,我才能安心去做事。”   话音刚落,陆轻舟就小心的褪去了林致远鞋靴与罗袜。   “还好没有伤到筋脉,不过这伤口还是深了些。”   林致远看着远处的将士背后的一道长长的伤口,不禁嘴角一抽。   这真的有点过分了。   “岁岁,我先给清洗一下伤口,你忍着点啊。”   林致远无奈道,“我虽然体弱,但不是琉璃娃娃。我箱子夹层里有不少伤药,帮我给大家分分好吗?”   “我给你上了药就去。我刚看过了严重的都没气了,活下来的都是皮肉伤。”   林致远无奈扶额,“秦一。”   秦一也是负了伤,一瘸一拐的过来,“小……公子。”   林致远看着秦一的伤,蹙了蹙眉,“帮我把药分给大家,再给我把箱子中的小瓶酒拿来。”   不多时,秦一拿过来了林致远需要的东西,看着一瘸一拐的秦一,林致远到底是没让他去分药。   林致远腿上的碎布已经粘到了伤口上,看着陆轻舟一点一点的清理,林致远就一阵头大,当即拿过一旁的水壶浇在伤口。   陆轻舟都没来的及制止林致远,就见林致远咬着牙撕开了碎布,一时间鲜血又开始流出。   陆轻舟手疾眼快地握住了林致远的要去撕另一边的手,低声呢喃,“别这么对自己,疼。”   “这样快点,就是疼一阵。”   陆轻舟抬起头,径直望向林致远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温先生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看看周围哪个清理伤口的像你一样。”   林致远淡淡的扫了周围一眼,看着将士们都互相小心清理,就默默地低下了头。   陆轻舟低着头给林致远清理着,直到处理好上了药,才起身要走。   林致远轻轻拉住了陆轻舟的衣摆,“我帮你处理一下手臂上的上吧。”   “不用了。”   “你生气了吗?”   “嗯,我气我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你仗我喜欢你,肆意的伤害我的宝贝。”   话落,陆轻舟便重重的抱住了林致远,轻声呢喃,“以后别这样了,好吗?你这样会让爱你的人都提心吊胆的。”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才乖巧的轻轻嗯了一声。   察觉到众人都望过来的目光,林致远才伸手推了推陆轻舟。   “先把药分好,我来给你上药好吗?”   林致远的眸光纯粹又透亮,像是闪着无尽的光芒,让陆轻舟心痒不已。   看着林致远乖巧的塞过来好几瓶伤药,陆轻舟也只能咬牙离开。   毕竟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林致远,那肯定就哄不好了。   不久,陆轻舟就欢快的上了马车,丝毫让人看不出他是要去上药的。   而林致远也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见陆轻舟来了,就拿出了准备好的东西。   林致远认真的清理着伤口,却没发现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   近到林致远一抬头唇瓣就可以擦过陆轻舟的脸。 第175章 你很缺钱吗?   感受到后颈温热的呼吸,林致远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就不动声色的继续清理。   待到清理干净后,林致远就侧面过脸拿了一旁的酒精,面无表情的倒了上去。   以为小心思失败了的陆轻舟一时不察,就被酒精刺激的轻“嘶”出声。   林致远闻声抬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陆轻舟脸上,便悄然退开。   陆轻舟顿时也顾不上手臂上的疼痛,就直接怔愣在原地,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林致远,眼睛里的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狂喜几乎将平静淡然的林致远淹没。   林致远淡定的拿起一旁的金疮药,均匀洒在狰狞的伤口上,默默地裹上了纱布。   “伤口以后不要沾水。”   陆轻舟看着神色平淡的林致远,也只能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一个自己故意的意外,只是不免还是有些失望。   “明日是行军还是原地休整?”   “行军吧,等到了下一个驿站,多停一会。”   林致远轻轻点了点头,“明日让重伤的人坐马车休养吧。”   “不行。”   林致远一脸茫然的看着,“为何?……算了,随你吧,我又不懂你军中的规矩。”   “重伤的人有担架,岁岁不必担心。”   林致远看着远处渐渐升起的白光,淡淡的道,“我没有担心,我只是觉得死的人没办法带回去,那活下的人就尽量不要死了。”   “岁岁,这才是战场的常态。”   “我知道。”林致远转过头,对着陆轻舟勉强地笑了一下,“可是也都是人命。”   明明昨日还腼腆的叫他伯爷的小兵今日就变成了不全的断臂残肢,林致远甚至都不敢低头看那一片血红。   陆轻舟怔愣了片刻,就明白了此时林致远的心境。   之前的林致远远赴的战场不如说成是一场两国的和谈,而如今才是真正的战场。   谁也不知道上一刻与自己谈笑的人,下一刻会不会阴阳两隔,这就它残酷的地方。   而这只能自己慢慢的消化,陆轻舟能做的就是握住林致远的手让他有力气去想明白。   同时,陆轻舟也庆幸提前把林致远划到自己这里,不然他这性子怕是要被这世道磋磨一番,或许还会像那个人一样被淹没。   林致远感受着手心的温热,缓缓的勾起了一抹笑。   “小小年纪就远赴战场了,你真的很有勇气,也很厉害。”   陆轻舟闻言面上平静,眸中就绽放出了惊喜的光彩,就连声音都隐隐带了些许的欢快。   “其实我为了想完成一个人的愿望才会去战场的,他很像你。”   也是为了弥补幼年分离的遗憾,所以才决定弃文从武。   陆轻舟静静地看着林致远,想着若是年幼时他没有负伤,被镇北王带走,那么他还会不会对林致远起这种心思。   那时的他是会把林致远当成弟弟,还是会把他当成童养媳。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失神,就以为他在思念亡父,便没有打扰。   而陆轻舟也不是那种多纠结的人,反正现在的他是把林致远当媳妇看。   思及此,陆轻舟缓缓抱住了林致远的腰,声音微微沙哑,“岁岁。”   林致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陆轻舟,就轻轻的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   陆轻舟伸手握住了林致远过来的手,笑得傻里傻气的。   林致远默许他抱了一会儿,才让他松开。   陆轻舟也见好就收。   “这场刺杀有人选吗?”   陆轻舟垂眸,“太多了,还不能确定。”   林致远神色淡淡,“先处理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的身上看出点东西吧。”   陆轻舟微微颔首,就吩咐人去做了。   “虽是总要看看,但估计也难发现什么。”   林致远淡淡的点了点头,“不过看布料应是能把幕后之人锁定在京城中。”   “布料?”   “嗯,像这种看似平滑,实则摸起来却太舒服的黑布就在薛家布坊中有。薛家进京时,家产已经变卖了大半,而剩下的金陵铺面也在前几个月为了救薛蟠出来,而通通变卖了,只留下了京城的几家铺面。”   陆轻舟眯起眼,“薛蟠出来了?”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用王子腾的人脉关系贿赂林初假死出来了。”   “王家看来是留不得了。”陆轻舟一脸幽怨地看着林致远,“你很缺钱吗?还真让他出来了。”   林致远被陆轻舟逗笑,解释道,“王子腾那个老狐狸处处谨慎,却独独对嫁入商户薛家的妹妹心有愧疚,处处忍让,我缺的自然是王家的罪证。”   “那就让他走夜路倒霉,自己摔死得了。”   “这可不行,只有让他小心翼翼的活着,才算是最直接的证据。再说这几个月的牢狱,你当我是让他白住的吗?”   陆轻舟看着一脸得意的林致远,神色颇为无奈,却也只能依着他。   天色已亮,陆轻舟让众人都休息了一番,才带着人挖了一个个的坑,让牺牲的将士入土为安。   而阔雅则是趁着陆轻舟不在,过来看了看林致远,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良久,陆轻舟才回来,吩咐人洗锅煮粥,用过了饭才启程。   熬了一夜没睡,又经历了许久的精神紧绷和过度劳累,林致远终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时,却已经在一间寝室中,秦一林初守在他身边,见他醒了就利落的递给他一杯温水。   林致远灌了一杯水,才堪堪能发出点声音,只是声音却依旧沙哑的不像话。   “公子,你发热了,怎么不说呢?”   林致远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发热吗?”   秦一点了点头,然后又把起身的林致远按了回去休息。   “公子可把人吓死了,脸色都烧得通红,”说着秦一撇了撇嘴,才低声道,“还是世子想跑到您马车上躲懒才发现的。”   眼见着林致远又要哑着嗓子开口,林初连忙道,“公子嗓子不舒服,还是先别说话了。明日也是再次修养,公子还是等嗓子好些再问吧。不然,公子问了我也不说。”   林致远哑然失笑,乖乖的闭上了眼。   等陆轻舟安排好人回来时,林致远也已经睡熟了。   次日一早,林致远醒来就见到了睡在他一旁的陆轻舟,而秦一与林初也不知道又被他派到了什么地方。   林致远微微一动,才发觉一只自己的手正被陆轻舟握住。   而陆轻舟也因为林致远的动作惊醒,见林致远醒了,陆轻舟就利落的起身,给林致远到了一杯水润润喉。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十分自然的动作,不禁失笑地接过喂到唇边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看看有没有白粥。” 第176章 喜欢但不多   话音刚落,陆轻舟就急匆匆的往外跑去,林致远硬是都没反应过来,陆轻舟就走远了。   不久,陆轻舟就带着一个食盒进来,又在床上给林致远放好了小木桌。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白粥和几碟小菜就被摆在了桌上。   陆轻舟见林致远迟迟没有动作,以为他是觉得太清淡,才不想吃,于是轻声哄道,“你刚发过热,白粥好消化些,我陪你吃。”   看着陆轻舟认真诱哄的神色,林致远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你这是当我不能自理了?”   “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被人伺候不好吗?”   “当然好啊,能让世子殿下伺候的,说来我也是头一个了吧。”   陆轻舟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笑道,“看我伺候的好,伯爷有没有考虑一下嫁过来,让我伺候一辈子呢?”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为了多一个伺候的人,我就要赔上自己,世子的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神色幽怨的叹了口气,怎么就死活不松口呢?   “那再加上全部身家都给你呢?”   林致远笑笑,“我又不缺钱花,要你那身家作甚?”   “人脉关系?”   “我又不做武将。”   “影卫?”   “我有王卫就够了。”   “那我呢?你要吗?”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才摇头失笑,“美人计吗?那我为什么不揽镜自顾?这不方便多了。”   陆轻舟被打击得不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还是先用膳吧。”   林致远头一次赢过了与陆轻舟的口舌之争,不禁心情大好。   而陆轻舟还在考虑着自己还有什么可以让林致远看中的。   用过膳后,林致远才知道他们这是到了玄西府的安阳县中,如今也是借居在当地县官的府中。   林致远漫不经心的四处打量着屋中的摆设,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陆轻舟头也没抬的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回道,“不急,既是遇上了埋伏,总要先休养一番,给皇叔传个信。”   林致远点了点头,就懒懒散散的躺下休息了。   不多时,陆轻舟就掀开了林致远薄被,轻轻握住了林致远的脚踝。   林致远蹙着眉起身,见到陆轻舟手中的药瓶才了然的躺了回去。   陆轻舟轻轻的给林致远换好了药,见林致远无聊的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等陆轻舟走远,林致远才缓缓的睁开眼,细细思索着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陆轻舟靠近了。   如果有人问,陆轻舟在林致远心中有位置吗?   林致远可以毫不犹豫说有   可如果有人问,林致远喜欢陆轻舟吗?   林致远就不确定了。   或许是喜欢,可是应该不多。   这喜欢还不至于让谨小慎微的林致远把未来压在陆轻舟身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而且嫡长子向来代表着家族的责任与延续,就算是再怎么宠妾灭妻的人家,都不会想着把嫡长子嫁出去,因为这不仅听着就不太现实,还会让人戳脊梁骨。   特别是自诩清流的文官更甚,柔软的舌头就能轻易的挑断一个人的筋骨。   再有,致清将来会不会喜欢男人?如此他的老父亲这一脉会不会就此断送?   可不可以不成亲,就这么过下去呢?   如果未来有意外的话,还能好聚好散,各生欢喜。   【宿主,停止你危险的想法。你在玩火,你知道吗?】   林致远挑眉,这最近是看了多少话本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宿主,无证上岗不可取。】   林致远无语,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也不过就是想想罢了。   【总之,系统是为了宿主好,请宿主不要付诸实践,毕竟这里不是法制社会。】   林致远:……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系统默默腹诽,吃到嘴里肉,你让狼崽子吐出来好聚好散?他可以马上给你表演一个原地黑化,到时候就真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了。   躺在床上的林致远想了片刻后,就默默的翻了个身睡觉。   至于想不出来的事,那就顺其自然,他又不是非要嫁人,何必为难自己呢?   一连三四日,林致远都被陆轻舟看着乖乖的养伤,连地都没让下。   等启程的前一天,林致远才得以去见到了这府中的县令。   这安阳县令看着三四十岁,身形消瘦,精神头却是极好的,一身官府也打理的干干净净,行为举止也是大方得体。   林致远被人引着进了屋,就开门见山道,“借居多日才来探望,是我的不是,还望张大人不要怪罪。”   张浩忙着让人上茶,闻言又摆了摆手,“林大人言重,世子早就与我说过大人途中遇刺,身负重伤,能帮上忙是张某的荣幸。不知如今林大人恢复的如何了?”   林致远嘴角一抽,随即又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多亏了贵地,我才得以恢复个大概。今日前来一是为了道谢,二是因为我们将在明日启程,林某特意来向张大人告别。”   闻言张浩握紧了手中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我看一些人的伤势也还没好全,大人何不多留一些时日?”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前些日子至亲好友来信,各般思念付诸纸上,只盼着与我早日相见。再加上实在是公务在身,林某就不便久留。”   张浩淡淡的放下了茶杯,压下指尖的颤抖,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留大人了,待大人与世子有空我再虚席以待。”   林致远勾起了一抹浅笑,似是对这恭维十分开心地抬了抬了手中的茶杯。   “那张大人可定要好好的等着了,毕竟这次本官的差事可是极为费时费力,若是有空本官再来麻烦张大人。”   “林大人客气。”   “张大人留步。”   林致远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地上影子,一脸傲慢地笑着起身,拂袖离去。   直到出了屋子,林致远才收敛了唇角的笑意,快步回去。   次日一早,几辆马车停在张府门口前,将士搬来板凳放稳。   等到林致远与张大人寒暄过后,林初才扶着林致远缓缓上了马车。 第177章 灯下看美人   不多时,陆轻舟便骑上马,朝着张大人拱了拱手,才下令启程。   等到了官道上,一行人才与秦一就近调来的一队玄西府兵汇合,一同继续赶路。   众人一连赶路了十几天,路上也遇上了几场刺杀,但也是有惊无险。   眼看着即将临近边疆,西蛮使臣也紧张起来了,伊本找陆轻舟的次数也渐渐变多。   而林致远却丝毫不急,闲暇时还会带着林初秦一喝两杯茶,偶尔阔雅也会凑合热闹。   最后弄得陆轻舟都不敢在马车上待得太长时间,免得伊本吵到休息的林致远。   最后还是在陆轻舟快要衍变成杀人的目光时,伊本才强行压下了自己的焦虑。   西蛮的局势瞬息万变,对于身为离开西蛮将近一年的嫡系部族而言,伊本如今的样子倒也算正常。   且尔容的死不管是谁的问题,都势必会有人对西蛮主使伊本发难。   而按西蛮王的态度来看,他对嫡系部族可以称得上是厌恶,甚至都可以不顾儿女的死活地延迟回复国书,可见嫡系一脉朝时必是极其艰难。   若是此次和亲成功,阔雅留在黎朝,表面上看,是对嫡系有利,而实则嫡系却只能依靠尚未成长的布木布丹,如此便真的毫无胜算了。   而如今两国虽为友盟,但阔雅依旧是西蛮公主,布木布丹还有成长的机会。   如此嫡系要破此局要么借用外力,以力破之,要么以退为进,韬光养晦。   可外力哪里是那么好借的,估计不久后的黎朝连自己都要伤筋动骨。   虽是朋友,但到底是立场不同,林致远也只能言尽于提醒阔雅锻炼布木布丹了。   *   越临近边疆,人烟越稀少,众人也多是露宿在外。   咚咚咚。   林致远听着马车壁被敲响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刚要起身,就见陆轻舟弯腰出了马车。   “世子。”   陆轻舟凉凉的抬眼,“冯紫英,你最好有大事。”   冯紫英有些委屈,“世子,我真有大事啊,我刚睡醒去如厕时,看见了一旁的湿地上有人走过的痕迹,看痕迹不像是黎朝的鞋印。可是我问了守值的兄弟,护送的使臣没一个往那边走。”   陆轻舟静默了片刻,让冯紫英回去莫要声张,就派了影卫去四周查探。   等陆轻舟轻手轻脚的上了马车,就见林致远借着月光看着地形图。   听到放轻的脚步声,林致远连头都没抬,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埋伏?”   陆轻舟无奈的找出了蜡烛点上,思索着下次与林致远一同出行定要带上一颗夜明珠。   林致远迟迟没听到陆轻舟出声,便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陆轻舟。   而就这一眼就让陆轻舟心痒得靠了过来,感叹着灯下看美人,月下观君子。   陆轻舟越看心里越是欢喜,没忍住上前握住林致远的手,笑道,“怎么没多睡一会儿,这个交给我就好。”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温柔缱绻的目光,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呢喃道,“头上悬着一柄剑,我又怎么睡的着?”   陆轻舟抱着林致远叹了口气,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   “一群跳蚤罢了,等摸清了他们在哪,我就提前带着人杀过去,让你睡个好觉。”   林致远在陆轻舟怀里抬起头,倔强的说道,“我也想去。”   陆轻舟轻轻揉了揉林致远的头,笑道,“连日来风餐露宿的,你都瘦了不少,就别去了呗。”   “一起去吧。万一要不止一批人,我和西蛮使臣就难以应对了。”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期冀的目光,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我不会把人全带走的,自然有人保护你。”   林致远蹙了蹙眉,“可是我不喜欢躲着。”   陆轻舟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吗?能的话,就一起去,不能的话,以后就都听我的。”   林致远脸上瞬间就露出了一抹笑意,眸中也难掩兴奋。   “我觉得他们会埋伏在这里。”   林致远指着一处峡谷,眼睛亮亮的看着陆轻舟。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以绕到后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陆轻舟指着地形图的一处,“这里视野极佳,也要注意有没有伏兵。”   林致远垂眸,略一思忖道,“如果要是主动出击的话,不知玄西府的情况下,玄西府兵并不可信,不如把他们的将士分散到京郊大营的各队中。至于玄西府兵中的小将就安排在我们眼皮底下。”   说着林致远抬眸笑了笑,“为了不打草惊蛇,最好在编一个打散的借口。”   陆轻舟诧异的挑了挑眉,旋即笑道,“那就依着你的话办吧。”   良久,影卫带回了伏兵的消息。   西蛮伏兵是分两处埋伏的,而这两处都是必经之路,且又占尽了先天的地形优势。   两人四目相对尽是实在必得的目光,陆轻舟朝着林致远笑了笑,然后对着影卫下令,“既然如此就叫醒他们,依照旧例打散玄西府兵,趁着夜色整军出发吧。”   影卫会意,当即就去整军。   林致远也准备好了一身的武器,匕首,软剑,弓箭一个不拉,就连箭袋也备足了。   陆轻舟看林致远准备好了,就带着他去了西蛮使臣那边说明了情况。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一起去,毕竟兵力有限,要是再分出一部分来特意保护西蛮使臣,就太难反击成功了。   阔雅与伊本也是同意这个想法,但有的西蛮使臣却死活不同意。   但出乎意料的是布木布丹直接提起了刀,架在出头的使臣脖子上,头一次极为强硬地镇压了惹事的使臣。   阔雅欣慰的看着布木布丹,眸中隐隐的带上了些许水光。   林致远朝着布木布丹微微一笑,感叹环境果然锻炼人。   陆轻舟见此就拉起了林致远的手,丢下一句整军就带着人离开了。   林致远无奈的用另一只手挥了挥手,才离开了西蛮使臣的地方。 第178章 是不敢做还是不敢想   不多时,一行人就分成两批浩浩荡荡朝着两处埋伏地点包抄。   一批由陆轻舟林致远带队,朝着峡谷前进,一批则由影一带队,绕过峡谷朝着一处高地的密林疾驰。   陆轻舟与林致远分别带着两队人去往了两侧的峡谷,以火光为令动手。   良久,远处微弱的火光亮起,一时间数箭齐发又如雨一般射出,直接射杀了大半埋伏的人。   林致远带着人隐藏着慢慢向前搜摸剩下的漏网之鱼。   不久,对面的峡谷就亮起了数道火光,借着明亮的火光,林致远也成功解决了最后一人,让人点起数道火把报平安。   不多时,陆轻舟就带着人与林致远汇合了。   直到看到林致远活蹦乱跳的模样,陆轻舟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整军前去密林支援。   等众人赶到密林时,刺杀的人也就还剩下一半。   直至黎明破晓,远处昏暗的天空渐渐升起明亮的红日,兵戈声才渐渐停息。   林致远靠在一棵大树上,望着渐明的天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陆轻舟让众人原地休整了片刻,才带着众人加紧前往了就近的驿站。   *   晚间,渭城的一处两进小院中,侍从下人沏了好茶,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一位身着浅绿色长袍的男子坐在主位上,听着跪在面前的粗布菜贩汇报。   “主子,我们派去执行任务的人全部失手了,无一生还。”   贾巴尔闻言脸色一沉,直接将手中茶盏扔向了跪着的人身上,刚沏好的热茶瞬间就翻了一半,浇在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烫红了一片。   茶杯晃了半天,滚到了贾巴尔的脚边,却又被一脚踢开撞到了柱子上,“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   赫默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承受着贾巴尔的怒火,低垂的眸却闪过一丝冷芒。   “废物。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说不会让他们回到西蛮,这就你的保证。”   “这次是属下的疏忽,让他们提前侦查到了埋伏的位置。下次属下绝对会一雪前耻。”   “下次?”贾巴尔冷笑一声,“你当黎朝的边关是你的后花园可以随便来去吗?”   “殿下,我定会想办法,重新加派人手混进黎朝。”   “这次动用的可是之前留在黎朝的暗桩,最好你这次说的话是真的,都可以我补上,不然……”   “殿下,我……”   贾巴尔轻抚着额头,淡淡打断,“够了,你先去领罚吧。”   赫默心下一惊,却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就出去了,独留贾巴尔一人在屋中无能狂怒。   赫默刚出了屋门,就有人快步迎了上来。   “大人。”   赫默抬了抬手,止住来人未出口的话,旋即又转头深深的看了屋门一眼,才冷着笑离去。   *   月薄星稀,风生庭院,驿站一片寂静。   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静静坐在院子里,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幽静的院落中,为他渡上了一层淡光。   林初收拾好了卧房,便急匆匆的出来提醒道,“公子,就算是天气渐暖了,这西面的夜风也是有些凉的,而且西边太过干燥,公子吹久了,应该会不适。”   林致远撇了撇嘴,故作不悦道,“也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好似我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琉璃娃娃。既然我如此矜贵又碰不得,不如把我直接关在屋子中,别让我出来得了。”   林初知道林致远这是故意耍性子消遣人了,于是就老实的闭上了嘴不上他这个当,手上却提前帮林致远打开了门。   林致远见林初不答话,顿时觉得无趣的,就起身往屋内走去。   “真的可以吗?”   林致远闻言蹙着眉转过身,对着来人似笑非笑,“当然可以啊。怎么世子动心了?”   陆轻舟无奈的笑了笑,“不敢。”   林致远耸着肩转身,慢悠悠的走到屋门口,朝着陆轻舟勾了勾手。   陆轻舟一愣,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朝着林致远走去。   林致远笑盈盈的看向走到近前的陆轻舟,一脸温柔的整理着陆轻舟衣裳上褶皱。   “岁岁……”   林致远温热的手指竖起堵住了陆轻舟微凉的唇,也打断了他未尽的话。   一双笑眼好似乘着无尽的星光,又好似只容得下眼前人。   林致远朝着陆轻舟眉目弯弯的笑道,“是不敢做还是不敢想啊?”   陆轻舟怔怔的老实答道,“不敢做。”   林致远拉长了尾音,轻轻的哦了一声。   下一刻林致远就用力推了下陆轻舟,把失神的陆轻舟推了个踉跄后,就冷着脸快速的关上了门,落了锁。   不久,门内就传来了少年得意的声音。   “想关我,世子殿下想得倒是美。既然不知推己及人,世子殿下就尝尝被关在门外的滋味吧。”   反应过来的陆轻舟不禁哑然失笑,轻声哄着,“岁岁,对我也太过苛刻了些。我只想想岁岁都不许吗?若是要罚的话,岁岁也不能如此厚此薄彼。”   林初诧异的挑了挑眉,他倒是不知这秦王世子如此话多。   陆轻舟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隐隐的还带上了些许的委屈。   “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被欲望所驱使着做事,我都如此努力克制住欲望了,岁岁不应该夸夸我吗?”   看着林致远越来越黑的脸色,林初乖乖地给林致远沏了好茶,就静静的退到了一边,免得一会儿被波及。   “岁岁,外面好冷啊,看样子应是不久就要下雨,明日还要赶路,我会是发热了,可怎么办?”   林致远握紧了手中茶杯,忍住了手下的冲动,重重把茶杯放了回去。   “岁岁此番作为,就好像夫君晚归,夫人不让进门一般。”   林初瞳孔地震,这是我能听的吗?   不久,陆轻舟似是为了应景,便放软了声音道,“都是为夫的错,惹了夫人生气。夫人开开门吧,也好让为夫当面向夫人赔礼。”   脸呢,这脸一点都不要了。   林致远怒及起身,环顾一周,便径直朝着柜中的包袱而去,三两下就抽出了软剑。   林初吓得连忙挡在林致远身前,劝道,“公子别冲动行事,想想林大人,想想姑娘与致清。”   林致远沉着脸,“让开。”   “公子消消气,消消气。” 第179章 打一场   林致远无奈,“我这就是去和他切磋一下,消消气啊。”   “啊,”林初怔愣了片刻,就一脸正色的让开了路,“公子,请。”   “开门,把你的剑给他。”   林初看着自己的剑颇为不舍的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道,“公子,我信你,干他。”   林致远被林初逗笑,火气都小了几分。   眼见着门打开,陆轻舟才停止了他的絮絮叨叨。   林致远拿着软剑,指着陆轻舟,眸中尽是战意,“打一场。”   林初适时的递给陆轻舟一柄剑,又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旁看戏。   陆轻舟握着手中的剑,讨好的笑道,“天色已晚了,明日还要启程,不如改日再战,今日就先休息吧。”   林致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要是没一句废话,现在转身就走也行。”   “那怎么能是废话呢?”   林致远抬手就朝着陆轻舟攻去,陆轻舟用剑鞘左躲右挡,剑却始终都没有出鞘。   林致远见状转变了攻势,速度极快,身法多变又刁钻,而陆轻舟则实战经验丰富,看着很是灵巧的就躲过了林致远的攻击。   林初在一旁看着起劲,而附近的将士听见兵戈声也匆匆赶来。   只是一般都是还没到门口,就被林初挡了回去。   林初也是怕林致远万一下手没个轻重,伤了陆轻舟或是杀了陆轻舟,那就连跑得机会都难了,所以还是不要有外人在的好。   然而,林初看着看着两人的打斗,也就没了这个顾虑了。   林致远要是下狠手的话,确实是可以从陆轻舟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但也仅仅是撕下一块肉来,却不能真正的杀死陆轻舟。   而且林致远身子也不允许他长久作战,只能速战速决,可这注定是一场拉锯战。   林初抱胸静静地看着陆轻舟的格挡,心中却暗暗生出一些佩服来,不禁感叹着陆轻舟的将军名头,倒也算是名副其实。   眼见着林致远渐渐慢下来的攻势,陆轻舟挡开了林致远的软剑,便径直的环住了林致远的腰,大手握住林致远握剑的手,止住了林致远的动作。   林致远尝试挣开,却始终被禁锢着,再加上刚刚的挫败,不由的就闷闷的停下了动作。   陆轻舟微微低头,薄唇贴近林致远的耳朵,低低的笑声在林致远耳膜炸开。   “岁岁,那么聪明,应该是知道什么方法对我最管用才是。我可是很期待呢。”   林致远微红着脸平视前方,脚下却万分精准的踩上了陆轻舟的脚。   陆轻舟吃痛,却没有放开环在腰间的手,反而是把林致远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径直往屋内走去。   林初一惊,连忙跟上,却被陆轻舟反手锁在了门外。   被放开的林致远一转身就看见陆轻舟锁上了门。   门外的林初焦急地拍着门,声音急促的喊道,“公子。公子。”   林致远只得无奈的安抚林初,笑道,“我没事。世子殿下还不至于谋杀朝廷命官,只是有事与我说,你先去休息吧。”   林初苦笑谋杀是不会,但别的就不保证了。   为了林致远的清白,林初狐疑的试探道,“公子,你先开开门,我的剑还在屋里呢。”   林致远笑着一把推开了身前一脸委屈的陆轻舟,然后打开门将剑递了过去,就把林初赶走了。   毕竟再不赶走,一会儿陆轻舟要是脑子不清醒的占他便宜,林初怕是会真的拼命。   就算不拼命,他也势必会闹到林如海面前,到时他的老父亲再为了他去闹到陛下面前。   万一陆轻舟一个脑抽,把他的身世全都告诉了明文帝,依着明文帝的性子,怕是清晨刚说身世,上午赐婚的圣旨就可以到林府。   林致远还不想英年早婚。   看着屋内笑得一脸真挚的陆轻舟,林致远心累的洗了脸。   陆轻舟极有眼色的递上了脸巾,林致远伸手接过擦了脸,就朝着床边走去。   顾不上陆轻舟还在,林致远就困倦地脱了外衣,和着中衣睡下,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林致远揉了揉混沌的脑子,便迷迷糊糊的坐起身。   不料一只结实的长臂一伸,就紧紧的环住了林致远要起身的腰,一用力林致远就重新躺了回去。   林致远推了推腰间手臂,蹙眉道,“天亮了。”   感受到林致远的动作,陆轻舟手脚并用的抱着林致远,就是死活不松手,嘴里还嘟囔着,“今日又不启程,岁岁就陪我再睡一会儿吧。”   林致远闻言眉头就皱的更深了,“今日不启程?”   陆轻舟将头埋在林致远的脖间蹭一蹭,又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薄唇轻轻的呢喃道,“是啊,昨日与西蛮的伏兵打了一场小仗,总要让边关的几位将军知道有人混进来,让他们过来清查啊。”   林致远看着眼前这个肆意占便宜的人,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昨日在骗我?”   陆轻舟心下一惊,占便宜的心思当即就没了,随即就摆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样,“你昨天都把我关在外面,不要我了,我当然就口不择言了。我总要在这屋里有个位置,才能好好哄你开心啊。”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莫名打了个寒战,当即就郎心似铁的推开了故作委屈的人。   辣眼睛。   那张深邃贵气的脸是该这么用的吗?   陆轻舟紧紧的抱着林致远不撒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致远的脖颈上,低沉的声音一再放软。   “岁岁,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   说着陆轻舟就细细的吻落在林致远脖间,林致远的身子一颤,不安的在陆轻舟怀中挪动。   陆轻舟笑着在林致远的唇上亲了一下,嘴里却轻声轻语的哄着。   “岁岁就原谅我吧,好吗?”   “岁岁,最是心软了。”   “乖乖……” 第180章 外强中干的小狐狸   林致远刚被陆轻舟哄得放下了戒心,放松了身子,就突然感觉出了陆轻舟身上有些不对。   林致远瞬间羞得小脸通红,恨不得用上浑身力气离陆轻舟远远的。   陆轻舟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握住林致远挪动的腰,“嘶,别动。”   林致远僵着身子,脸红的像是滴血一般,轻声细语劝道,“陆轻舟,我年纪还小呢,你松开我好吗?”   陆轻舟轻轻拍着林致远,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克制,“岁岁,别怕,我就抱一会儿,马上就没事了。”   林致远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身旁的人克制不住压向自己。   就算林致远没有这么抵触陆轻舟,但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林致远还是觉得有些早。   看着林致远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心模样,陆轻舟不禁心下一软,当即就亲了亲林致远的额头。   林致远被他吓得浑身一颤,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   低哑的笑声缓缓响起,充斥着林致远的耳膜。   “外强中干的小狐狸。”   林致远闻言一愣,反应过来是陆轻舟成心在吓他,却又憋屈的不敢乱动,只得轻轻的呢喃,“道貌岸然的大灰狼。”   陆轻舟听罢,就低低的林致远耳边轻笑。   如此倒是让紧绷的林致远放松了不少。   良久,林致远的身子都有些麻了,陆轻舟都还没有好。   林致远眼神幽怨的看着陆轻舟,眸中尽是控诉。   陆轻舟被这双眼睛看着,心头就又燃起了些火气,当即就狠狠亲了林致远一口,便急匆匆的起身下床。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抬手脱下身上的中衣,露出一大片胸膛,然后手便又放在的中裤上。   林致远连忙闭上眼转过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又捂住了耳朵。   等陆轻舟浑身湿漉漉的披着中衣把他从被子里扒出来时,林致远已经闷的小脸通红。   听到陆轻舟低哑的笑声,林致远才缓缓的偷瞄了一眼。   未干的水渍微微打湿了松松垮垮的中衣,致使匀称身材依稀可见。   水滴在他的身上滚动,结实的肌肉勾勒出一副有力的线条,看着可靠又坚实。   察觉到林致远的视线,陆轻舟慵懒的靠在床边,轻笑着揉了揉林致远的脑袋,“大大方方的起来看多好,为夫又不要你的银子。”   林致远像是没有听到陆轻舟的话一样若无其事的起身,提上了自己的靴子,径直越过陆轻舟,朝着衣架走去。   陆轻舟看着他,裹上了外袍,又用力的系好了带子,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后,便脚步越来越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房间,头都不回一下。   陆轻舟躺在床上无奈的笑了笑,这又不是他能控制的事。   总不能怪他身体太诚实吧。   行至院落的林致远静坐在石桌前,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眸底翻滚的后悔。   怎么昨日没有将人赶出去呢?   怎么就习惯了他厚着脸皮地留宿呢?   留宿一个心怀不轨的老色批,这要有多大的心啊?   “公子。”   林致远想得出神,听到林初的声音便蓦的一惊。   林初狐疑的看着林致远一脸担忧,“公子,你还好吗?”   “无事,”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神色如常的吩咐道,“今日虽是不启程,但明晚应该就可以到军营,把我们给将军们准备好的礼物都整理出来吧。这样到时,也方便些。”   林初笑着应了声,便让人端着洗漱水进屋。   “等等,”林致远拦下了侍从,面无表情的道,“我也懒的进屋洗漱,不如就在院中洗漱好了。”   林初深深的看了屋里一眼,就让人端着伺候了林致远洗漱。   临走时,林初又塞给了驿站小厮一些银钱,送走了小厮,随即又来到石桌前,把饭菜摆好,站到一旁。   林致远淡淡的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林初,林初就坐在了林致远对面吃饭。   陆轻舟一出来就见到两人头也不抬的干饭,一个多余的碗都没有。   陆轻舟也没走,就坐在林致远身旁,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吃饭,时不时还回头瞪两眼林初。   林致远一点都没受影响,手上干饭的动作也不停。   不多时,影三便幽怨的提着食盒进来,将饭推给了陆轻舟,又默默递给林致远一碗燕窝。   林致远无奈看了着燕窝,又看了看满脸期冀的影三后,只得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碗里的燕窝。   影三见林致远乖乖的吃了,才露出了一抹浅笑。   小孩脸上还是有点病色,身子也弱,还是要多养养。   不多时,林致远吃过了饭,就避开了陆轻舟,带着林初一起去整理礼物。   “莫狄叔的龙井茶,杨霖叔的烧刀酒,马启叔的火锅底料,祝弥将军的金丝满绣长袍,他们每个人的护膝。”   林致远看着整理出了来的东西沉思片刻,“还有莫狄叔孙子的长命锁。”   林初把东西都放在到了明处,方便明日卸车。   “我们一会儿再去买些水果带过去,给他们打打牙祭。”   林初无奈的看着跃跃欲试的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林致远真的很喜欢那几位长辈了,也难怪秦王如此急切地想把西边的布防交给林致远。   估计背后也有那几位将军的撺掇,毕竟他们对林致远喜爱也是有目共睹的。   更别提其他看到林致远就眼冒星光的将士,那更是恨不得马上林致远人供起来,至于秦王,谁又在乎呢?   用林致远的话来说,那就叫人格魅力太大,没有办法。   一阵马蹄声传来,打断了林初的感叹,也拦住了林致远的脚步。   “致远,好久不见啊。”   林致远笑得眉眼弯弯,“祝弥将军。”   祝弥利落的下了马,揉了揉林致远的头,旋即蹙眉道,“倒是长高了不少,怎么这脸色却是差了些?没有好好养着?”   “没有。”   “是啊。”   林致远与林初四目相对,眼中的威胁却是不言而喻。   林初无奈的耸了耸肩,脸却不由自主的别开了林致远的视线。   祝弥笑眯眯的用手转过林致远的小脸,淡淡开口,“好了,谁还不知道你,你说没说慌,都可以一眼看出来。” 第181章 这是你的院子?   林致远无辜的撇了撇嘴,“我有好好养着了,可是总有人想害我。”   祝弥蹙了蹙眉,“怎么回事?”   林致远嬉皮笑脸,“都过去了。”   祝弥看了一眼林初,林初顿时就想起几位将军对陆轻舟说切磋切磋的场景,身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随即就怂兮兮的低着头,把林致远被下药的事,还有围猎被人刺杀的事,像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全说了出来。   祝弥听着皱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致远,满脸都是你怎么这么倒霉。   被下药的事虽然离谱,倒是对上林致远这张脸倒也正常。   至于这围猎刺杀的事,祝弥也也是知道一些,毕竟国书都到了边疆,可是那时他也不知这场刺杀是冲着林致远去的啊。   不过这个倒是可以怪陆轻舟,都是他广而告之要求娶男子,才让尔容把目光聚到林致远身上。   也不得不说这尔容脑子不行,但这眼神是真好使,把陆轻舟的心思看得透透的。   改日再叫上兄弟们,找陆轻舟练练,看看他有没有长进。   祝弥疼惜的摸了摸林致远的头,一脸真挚道,“我那还有一颗年份高的野参,这几日就好好给你补补。”   林致远立马就苦下了脸,撒娇道,“我可以不吃吗?我都吃好久的补药了,您闻闻我身上都有淡淡的药味了。”   祝弥笑着捏了捏林致远的小脸,哄道,“别任性,你的脸上没有病色了再说。你去好好休息吧,我先去找陆轻舟问问情况,明日我跟你们一起启程。”   林致远微微抿着唇,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祝弥越过了林致远,寻了个小厮就径直往里走去。   行至一处院前,祝弥就不经意瞥见陆轻舟从屋中出来,当即就挥退了小厮,进了院。   祝弥随意的行了个礼,就开门见山道,“世子殿下,信中所说的有西蛮人混进来意图行刺,可有什么证明的证物?”   陆轻舟看着疾步而来的祝弥挑了挑眉,随即就一脸温和的笑道,“在我屋中。”   祝弥拱了拱手,“有劳世子借我一观了。”   陆轻舟点了点头,笑着起身,往院外走去。   祝弥蹙了蹙眉,“世子不是说在屋中吗?”   陆轻舟回头笑了笑,“这不是我的房间。”   此时,看着祝弥离去,便没了去买水果的心思的林致远,慢悠悠的回了自己院子,就见两人正起身往外走。   林致远见此便进了院子,笑道,“祝弥将军与世子殿下,是找我有事吗?”   祝弥深深的看了一眼陆轻舟,便笑着对林致远道,“这是你的院子?”   林致远愣愣的点了点头。   祝弥凉凉的看着陆轻舟,突然觉得切磋一次可能不怎么够。   祝弥控制着自己对陆轻舟的嫌弃,笑着安抚林致远道,“你房间的锁可能不怎么好了,改日我送致远一把好锁。”   林致远一怔,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尴尬的笑了笑。   都怪昨晚沉不住气,手欠得开了门。   林致远面色微微懊恼,当即就推辞说累了,躲回了自己屋中。   祝弥看着林致远落荒而逃的样子,就又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陆轻舟。   陆轻舟被这眼神看得发毛,当即就快步带着祝弥去看证物。   而林致远一进屋,就看到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地上的水渍也被擦的干干净净,桌子上还泡好一壶热茶。   林致远转过身看了一眼林初,就见林初淡淡的摇了摇头。   林致远了然,随即坐到了塌上摆弄着昨日未收的棋子。   收回了桌上的残局,林致远又重新的落下了一子。   而此时,陆轻舟已经给祝弥看了那日从埋伏的西蛮人身上搜出来的箭矢,还有拓下来的鞋印。   心细的祝弥还是决定去峡谷与密林看看,两人便骑马匆匆启程了。   好不容易到了不远处,两人就见密林燃起了熊熊大火,远处的黑烟滚滚,空中还漂浮着些许黑灰。   怕火势越烧越大,伤及周围无辜,二人不得不加紧赶去林中查看火势。   马鞭的破空声阵阵,马匹也在极速前进,等两人到时,火势已经是越来越大。   陆轻舟查看周围的地形,看到火势旁边有两条人为的大路,不至于烧到另一边的树,才松了一口气。   这样就只需要隔开其他两边,就能阻止火势蔓延。   两人沿着两边用祝弥的两板斧,疯狂的砍树,又把树拖到一边。   好在他们选的隔开大火的路上,没有什么参天大树,最粗的也是两手就能环住的。   两人一阵拼命的折腾,才在火势到来前做好了隔离路。   陆轻舟不放心,又在富裕的时间里挖出了一道小沟做隔断。   干完两人就瘫在了地上,无论成不成功,他们也都只能如此了。   陆轻舟脸色难看的瞧着热浪滔天的火,随即转身骑上马,朝着峡谷疾驰而去。   祝弥见状连忙骑上马跟上,而等两人到了峡谷,峡谷的火已经烧完了,原本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也转眼就变成了灰扑扑的黑色,一片灰败,连残渣都不曾剩下。   祝弥面色凝重,几乎就确定了确实有西蛮人混进了边关防线,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试图完成一场刺杀。更是在刺杀失败后,快速的毁灭了所有证据。   祝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就像是重重的一巴掌在打在西边防线的众将士脸上一般。   祝弥被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而陆轻舟则是薄唇紧抿,面色晦暗不明。   两人无奈,却也只得一无所获的回去。   回去时,两人又重新路过了密林,见到密林的火势被控制住,两人才面色稍缓,未发一言的匆匆离去。   等两人到了驿站,已经是临近傍晚。   林致远看着两人灰扑扑的从外面回来,就连忙让小厮备上了热水。   看着两人凝重的神色,林致远朝着他们淡淡的笑了笑,“都累了吧,先洗个澡吧。” 第182章 深藏不露   见两人欲言又止,林致远淡淡的笑了一下,“有什么事,我们一会儿再商量。”   两人见林致远风轻云淡的模样,神色才微微放松了下来,各自被人带回了院子。   送走两人后,林致远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转身径直朝着阔雅的院子走去。   行至阔雅院前,林致远沉着脸让门口的小厮通报了一声,一会儿就有侍女引着林致远进了屋。   林致远笑了笑,却没有进屋,随意地坐在了院中等着。   侍女见状只得进屋回话,不久阔雅才从屋中姗姗来迟。   “致远……”   林致远看着院中盛放的海棠树,淡笑着打断了阔雅的话,“西蛮若是对互市有意见而往黎朝放虫子的话,我也不介意让西蛮就此消失。”   “你……”   阔雅拦住了侍女,苦笑道,“你就是受了别人的委屈,又何必跑来我这里撒气?难不成只要是个西蛮人,都要把账算到我的头上?”   林致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缓缓露出一抹浅笑。   “你不知西蛮在黎朝有暗探,还是你不知道背后的暗探竟不会为你所用?黎朝一路护送你而来,又护送你而归。你明明知道西蛮在黎朝安插了人手,可你却借黎朝护送的人试探,试探暗探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又会不会为你所用?”   林致远说着竟直接笑出了声,“怎么样试探的结果你还满意吗?”   阔雅沉默了片刻,笑道,“致远,我知道西蛮在黎朝有暗探,可这属于西蛮国事,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和你说吧。”   林致远微微颔首,“没错,各位其主,实属正常。可是这种被算计了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爽。暗杀的事可以说你确实不知情,但放火的事应该是你默许的,甚至这背后一定少不了你的推动,我说的没错吧。”   阔雅打量着手指上的丹蔻,笑道,“何出此言呢?”   林致远抽出了腰间的折扇,随意扇了扇风,声音也像是朋友聊天一般的和缓平淡。   “昨夜我心血来潮,夜观天象。”林致远对着阔雅淡淡的笑了笑,“还用我说的更明白一点吗,昨夜这里有人用轻功偷偷溜出去。先前我不说是因为西边的防线确实有些懈怠,此事就是对他们的警醒。而如今我来找你,是因为你的手有些脏了,也伸得远了。说不定哪天碰到了我的底线,或许我就会出手给她剁了呢。”   银光蓦然闪过,林致远像是玩一般挥动一下扇子,两枚银针被随意击落在地,下一刻林初拔剑抵在了侍女的脖颈上。   阔雅惊呼一声,“致远。”   林致远眸底淡漠,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真没规矩,这样的人不如还是死了干净。”   林初的剑又近了几分,一抹刺眼的血红浮现在在脆弱的脖颈上。   阔雅急切的看着林致远求情道,“致远,这确实我看管不利,但她也是护主心切。请你看在以往的交情上饶了她这一次吧。”   “交情?什么交情?是在战场上留你一命的交情,还是亲手杀了尔容,给你留了一条路的交情?”   阔雅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难过与愧疚,自相识起,林致远虽是不亲近,但却是真的温柔善待了她。   她知道要是她保下了这个侍女,她与林致远或许就再也没有什么一起说笑的机会了,可是她不能让为她办事的人寒心。   打定主意的阔雅无奈的缓缓起身,摆出了公主的姿态,“两国刚刚结盟,致远如此当着我的面行事,是否有些不妥?”   林致远静静的坐在石凳上,慵懒随意地抬头淡淡的看了阔雅一眼,这让阔雅感觉自己说的话就好像打在了棉花上,掀不起一丝波澜。   “阔雅殿下,两国使臣谈话,侍者却谋杀他国使臣,结盟还有继续下去必要吗?还有我要提醒殿下,为了促进两国和谈,西蛮王的赔礼早已到达了黎朝皇廷。原本顺利的和谈要是最后因殿下而损毁,殿下应该也不会好受吧。”   林致远淡淡的笑着起身,“我也不是非要两国结盟,只不过是不想边城百姓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既然没有谈下去的必要,我会奏请圣上,早做准备。”   “致远,”阔雅见林致远转身就走,便连忙把他拦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致远淡淡的后退了一步,与阔雅拉开了距离,“那阔雅殿下是什么意思呢?”   布木布丹与伊本匆匆进院,行了个礼。   “林大人息怒。此女从小与公主一同长大,确实是被公主惯得无法无天了。”   “没眼色的东西,谁准你动手的?”   布木布丹冷着脸,抬手就给侍女一巴掌,随即转身对着林致远行了个礼,“此事是我西蛮看管不严,为表歉意,我们愿意将此女交给林大人处置。”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了布木布丹一眼,便淡淡开口道,“你们西蛮的人自是由你们西蛮处置。毕竟这样擅自出手的东西,我可没有。”   话落,林致远却笑着站在原地,扇着折扇,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阔雅听罢无奈的递给侍女一把匕首,全了她最后的体面,让她自行了断。   侍女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匕首,恨恨的低下头,眸中闪过一抹怨毒的暗芒,拿起匕首的瞬间就径直朝着布木布丹而去。   阔雅一愣,当即就扑了上去,试图阻止即将落在布木布丹身上的匕首。   布木布丹侧身躲过匕首,又顺势握住了侍女的手腕用力,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匕首落地。   伊本也一刀捅进了侍女的腹部,又快速抽出,侍女当即呕出一口血,缓缓倒地。   林致远笑着站在一旁,无辜的缩了缩脖子。   布木布丹朝着林致远拱了拱手,“林大人,见笑了。”   林致远慢悠悠的回了一礼,笑道,“应是我夸赞殿下深藏不露,出手不凡才对。”   布木布丹笑了笑说道,“自保手段罢了。”   “一种手段能用到极致,瞒过不少人就是一种本事。”   “小伎俩而已,还是被林大人识破了,不如我们谈个合作如何?” 第183章 合作   林致远一脸受宠若惊,“林某不过一介小小六品修撰,究竟是什么样的合作,有劳殿下亲自与我谈啊。”   “林大人说笑了,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谈。”   林致远笑了笑,“好啊,只是眼看着这天色晚了,林某总要用过膳,再与殿下商量吧。”   布木布丹哑然失笑,“那就明日如何?”   林致远微微颔首,便带着林初转身离开了。   出了院子,林致远就遇上了匆匆找来的陆轻舟。   陆轻舟快步走到近前,见林致远安然无恙,才默默地松了口气,笑了笑。   “该用膳了。我们回去吧。”说着陆轻舟便拉着林致远往回走。   林致远莫名的觉得这样牵着手回去有些怪异,便暗自挣了挣,可惜下一刻就被温热的大手无情的镇压了。   干燥的暖意包裹着林致远刚刚因出汗而微凉的手,莫名的让人感觉柔软心安,林致远也就缓缓的松了手上的力道。   等两人临近林致远的院子,就看到祝弥正提着食盒与林致远院门口的小厮说着话。   “麻烦给致远通传一声,就说祝弥在院外。”   “大人,这院中的主子不在屋里啊。”   祝弥看着院中无光的屋子微微蹙眉,正要再问小厮几句,就听见了林致远的声音。   “祝弥将军。”   林致远挣脱了陆轻舟的手,笑嘻嘻的跑了过去。   祝弥看到林致远才温和的笑了笑,“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回院里吃饭,难不成吃饭还要人看着?”   林致远委屈的吐了吐舌头,“我饿了。”   祝弥叹了口气,连忙带着林致远进屋。   见陆轻舟也要进来,祝弥蹙了蹙眉,“世子殿下,不好意思了。我就准备了两个人的量。”   陆轻舟笑着摆了摆手,“无妨,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了。”   祝弥无奈的打开了食盒,给林致远摆上了饭,又端出了一碗鸡汤。   林致远看着鸡汤微微垮了一下脸,就认命的先干饭了。   不多时,小厮便提着食盒交给了陆轻舟,顿时桌上就又多几道菜,而林致远也又加了一碗燕窝。   林致远苦着脸,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饭也不香了。   而见林致远停下的陆轻舟,就默默给林致远夹了些他近日来常吃的菜。   祝弥见陆轻舟如此,便也不甘落后的夹了些。   等用过膳后,林致远揉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在榻上,一动都不想动。   陆轻舟与祝弥也觉得有些过了,便默默地没有出声。   趁着两人都在他这,林致远也就提起了阔雅院中的事。   林致远昨夜看到离开的人,就猜到了西蛮势必会去毁尸灭迹,而几具西蛮人的尸体并不能为黎朝带来什么好处,还会将黎朝卷入西蛮王朝的夺位之争。   因此林致远便没有插手去管离开的人,只是派了秦一去看看动向。   甚至林致远还打算借西蛮的手,给黎朝的西边边防敲个警钟。   可是秦一跟上的两个人却是分头行动的,秦一选了那个高大的身影跟着,只是那个高大的身影太过谨慎,察觉到有人跟着便随意转了两圈,就默默回去了。   秦一今日回来禀告的时候,林致远也就没过多在意。   而当林致远见到陆轻舟两人一身活像是被火烧了的狼狈模样,就明白了西蛮不计后果的在林间放了一把火,甚至丝毫不在意这林间的火势会造成什么后果。   所以林致远气势冲冲的去了阔雅那一趟,等侍女出来,林致远就注意到了她鞋上的泥土。   于是林致远便挑明了昨晚的事,顺便趁她慌张时用言辞激怒了阔雅的侍女,让她出了手,然后再用西蛮嫡系部落的处境向对方施压,如此这侍女便势必活不过今晚。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这侍女竟是把布木布丹的伪装当着他的面戳破了。   可见这侍女确实是嫡系部落的一个隐患,倒是不如早死了干净利落。   只是窥见了人家的秘密,来时又没带着什么趁手兵器,林致远都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   布木布丹费尽心思地伪装了那么久,又直接不痛不痒的杀死了一个自己的得力助手,这都足以说明此人心够狠,也有筹谋。   所以林致远丝毫不怀疑他会动手杀了自己,并巧妙的嫁祸给不服从他的西蛮使臣。   还好陆轻舟来的及时,不然林致远真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是真心的合作,还是背后的袭击?   只是林致远还是特意隐去了侍女的部分,只是说了布木布丹要找黎朝谈一笔合作。   陆轻舟听了林致远的话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林致远垂眸思忖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觉得可以先试着看看布木布丹到底要合作什么,若是对黎朝有好处的话,倒是也未尝不可。”   祝弥沉思了片刻,笑道,“我怎么觉得他是要谈这次刺杀的背后之人?据我所知,嫡系部族可是饱受西蛮王猜忌,他莫不是想借黎朝的手,帮他除掉一个劲敌。”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有可能哦。说不准这次刺杀的背后之人就是哪位受宠的皇子呢?”   祝弥轻嗤了一声,“哪有那么好的事,好处都让他占尽了不成?”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定背后没有那么简单呢?他这样的人既然说出了要与我们合作,那势必手上也有我们想要的筹码。毕竟能忍得住隐藏那么久才出手的人,一定不是一个蠢货。”   陆轻舟垂眸笑了笑,“那就等明天,看看他这手里的筹码,是不是能让我们动心?”   林致远懒洋洋的靠在塌上,低头思忖着,笑道,“真的让人很好奇,到底什么事才让他那么自信,能让我们去趟西蛮这趟浑水?”   祝弥没忍住揉了揉林致远的头,又在林致远幽怨的眼神下,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明日就知道了,今晚你就好好休息,别乱想。” 第184章 婚礼?梦魇   说着祝弥就伸手拽上陆轻舟离开。   “愣着干什么,走了,别打扰致远休息。”   陆轻舟一脸委屈的看着林致远,试图让林致远心软留下他这个室友。   而林致远则欢快地挥了挥手,丝毫都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夜里,林致远一躺在床上,就能想起清晨的尴尬,久久都没睡着。   *   长公主府挂着红绸布,远远望去便能感觉到其中的喜庆,府门口四周更是围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只是声音过于嘈杂,让林致远听不真切。   林致远莫名的看着周围的热闹,还没来得及思忖片刻,就被陆轻舟用力拉着进入了长公主府。   林致远瞅着每个人脸上的笑,暗暗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扬起一抹淡笑,观察情况。   直到两人行至正堂,林致远才蓦然发现两人的衣服都变成了红色婚服。   不等林致远做出反应,下一秒他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亲眼见着自己与陆轻舟拜了堂,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笑着与陆轻舟酬谢宾客。   直到晚间,拖着微醺的陆轻舟回到婚房时,林致远才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亲,这让林致远感觉十分不爽,当即就把陆轻舟扔到了床上,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迈开腿,林致远就被陆轻舟拽回到了床上。   陆轻舟紧紧的抱着林致远,灼热的呼吸暧昧喷洒在林致远的耳侧,带着满足又得意的笑声低低的在屋中环绕。   “乖乖,你终于是我的了,你不知道我都等了好久了,我看见你,就忍不住的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了……”   陆轻舟撩起林致远额前细碎的刘海,毫无遮掩的赤裸对视让林致远看到了他的欢喜,坦荡又热烈,甚至可以看清陆轻舟眸底毫不掩饰地占有欲。   林致远看着这样陌生的陆轻舟,莫名有些心慌,一直以来在他面前的陆轻舟都是爱惜克制的,而眼前的人则仿佛会扑过来,咬上他的脖颈,至死方休。   在陆轻舟身体朝着林致远压过来的时候,林致远猛然用力推开了他,站起身朝外面跑去。   可是大红的婚服过于繁琐,林致远根本跑不了多远,就被身后的人拉了回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林致远的所有挣扎都徒劳无功。   感受着陆轻舟轻轻抹掉了他额上的薄汗,随即细细密密的吻就落到了他的脖间,温热的大手急切的解着他身上繁琐的婚服。   林致远喘息着,静静的闭上了眼,无能为力的感觉渐渐把他淹没。   “陆轻舟,你在哪?”   “乖乖。”   “陆轻舟,我怕。”   林致远死死攥住了手心,心头的阵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陆轻舟……”   林致远蹙着眉,额上浮现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指甲也陷进手心中,嘴里还一直喃喃细语着。   “小主子,小主子。”   林致远猛然睁开了眼,坐起了身,胸膛不断起伏急促的喘息着。   秦一吓得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林致远。   看着秦一担忧的脸,林致远混沌的脑子才逐渐清醒,有了一点点的真实感。   接过秦一手中的水,林致远小口小口的饮了下去,才缓住恍惚的心神。   “小主子,你这是被梦魇吓到吗?梦都是反的,最是不能当真了。”   林致远听着秦一略显笨拙的安慰,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说的对。”   陆轻舟怎么可能会变一个人呢?   梦都是假的。   林致远默默的安慰着自己。   看着微微泛白的天色,林致远缓缓起身,整理好自己,心中却莫名急切的想见到陆轻舟,想确认那只是一个梦。   秦一看着时不时走神的林致远,心中担忧,静静的退出了房间,吩咐人把随行的军医请来。   不久,陆轻舟就收到了消息,急匆匆的带着军医赶了过来。   等陆轻舟赶到时,林致远正无奈的应付着秦一的没话找话。   看到陆轻舟快步过来,林致远先是一愣,旋即静静的看了陆轻舟许久。   直到陆轻舟欣喜的看着林致远,一脸孔雀开屏模样,林致远才淡淡的别开脸。   军医看着这古怪的气氛,淡淡地咳了一声,“哪一位是病人?”   说着军医的目光就锁定了林致远。   林致远莫名的顶着军医的视线,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秦一低着头,轻咳了一声,“是我让人叫您来的,今早我们公子被梦魇着了,之后精神就一直不大好,您给我家公子看看吧。”   陆轻舟蹙了蹙眉,“被吓到了?”   林致远笑着淡淡的扫了秦一一眼,吓得秦一立马苦笑着别开了脸。   林致远淡淡对着军医笑了笑,“是我夜里没睡好罢了。我身子向来不好,所以他过于谨慎了些,麻烦您白跑了一趟。”   军医闻言看着林致远眼下的青黑蹙了蹙眉,“失眠也是一种病症,公子且放宽心,我给公子开些安神的药就好了。”   陆轻舟蹙了蹙眉,“本来他身子就不大好,之前也是月月看诊,如今算着日子也过了一月,又赶着一路行军。你且给他看看,如今身子如何了?”   军医默默看向了林致远,林致远无奈的伸出手腕,笑道,“有劳了。”   军医将手搭在林致远的腕上,仔细的把着脉。   良久,军医才脸色不好的收回了手,一脸严肃的说道,“公子自幼体弱,又多思劳心,以致身子气血不足。夜里又被梦魇惊到,公子近日会可能出现全身疲累,手脚冰凉的感觉。至于刚刚的精神不大好,应该是突然惊醒的心慌出汗所致。气血不足,亏空得太多,需要精心调养,公子需要静心少思少虑。我先给公子弄些安神的药,改日我再来是否可以用药给公子补补亏空。”   林致远笑着收回了手,“那就有劳您了。”   军医微微颔首,就退下了。   而秦一则跟上了军医,去拿药。   屋中的一片静默,两人都各怀心事,久久未言。   良久,林致远淡淡的偷瞄了一眼陆轻舟,见他一脸正经严肃的模样,不由得心下一惊,身子默默地往后移了些许。 第185章 详谈合作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的动作,直接气笑了。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昨夜忧思一夜,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自己呢?”   林致远闻言一愣,细看着陆轻舟眸底的担忧,才渐渐放松下来。   只是嘴却硬的不行,“谁说我昨日忧思了,我就是单纯地失眠了。”   陆轻舟调侃的看着林致远,促狭的笑道,“是因为我没陪着你睡吗?”   林致远微微红了脸,不自在的移开眼,辩解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当你是安神药吗?”   陆轻舟垂眸,“那我们说说你被梦吓到的事。我倒是很好奇,你梦到了什么竟被吓成如此模样。你在怕什么?”   林致远低下头,淡淡的回道,“没什么。”   陆轻舟无奈的欲言又止,“算了,不说也行。但我必须要让你明白,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怕。”   林致远闻言一怔,静静的看着陆轻舟,似是想把他看穿。   陆轻舟被林致远直白的探究目光看得耳根微红,不自在地揉了揉林致远的头,郑重地向林致远保证。   “你怕什么啊,捅破了天,我也能给你补上,你背景可是大得很。我都供着你,谁能欺负你啊。”   说着陆轻舟轻轻的捏了捏林致远的脸,“真的是气死人了,怎么就这么胆小?”   林致远酝酿好的心安与感动一下子就被陆轻舟的这句话,打得七零八落的。   随即林致远就拍开了陆轻舟的手,恶狠狠的道,“谁胆小了?你怎么就想岔得这么远呢?”   陆轻舟笑嘻嘻的看着小狐狸精神的亮出了他的爪子,便开始满不在乎的套话。   “哦,你倒是说说,我想岔在哪了?”   “都想岔了。”   “具体想岔在哪里?”   “昨夜根本就不是我在想……”   林致远蹙着眉看向陆轻舟,“你在套我话?”   陆轻舟轻笑了一声,暗叹小狐狸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骗。   “我可没有,你可别冤枉我。”   林致远一脸狐疑的看着陆轻舟,就差把你是骗子,不可信刻在脸上了。   在林致远强烈谴责下,陆轻舟轻咳了一声,默默的别开了脸。   还是提着食盒的影一出现,打破了两人诡异的沉默。   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二人都默默的干饭。   陆轻舟讨好的把燕窝递到了林致远面前,却得了林致远一个大大的白眼。   林致远苦兮兮的看着手中的燕窝,直接灌进了自己的嘴里。   用过膳后,祝弥也匆匆赶来,问了林致远的情况,才放下了心。   不多时,就有小厮来请林致远去正堂,林致远应了一声,便准备出门。   陆轻舟与祝弥对视一眼,便默契的跟上。   林致远一脸茫然看着身后的两人。   祝弥淡淡的望着天,低声道,“我有些不放心。”   陆轻舟垂眸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笑道,“我给你撑场面。”   林致远嘴角一抽,随后就缓缓的勾起了一抹微笑,默认了他们跟上。   不久,三人临近正堂,阔雅便站在门口迎了上来。   林致远淡淡的行了个礼,笑道,“阔雅公主。”   阔雅微微一愣,苦笑道,“你我生分了。”   林致远淡淡的挥着扇子,一副儒雅公子的模样,温和笑道,“礼不可废。”   阔雅默默的点了点头,便苦笑着让开路,与三人进了正堂。   一行人互相行了礼,便都坐下了。   布木布丹率先开口道,“原以为只有林兄一人,不曾想还有世子殿下与祝弥将军,倒是我失礼了。”   林致远笑着接过小厮上了茶,淡淡的说道,“殿下客气了,叫我致远就好。”   布木布丹笑了笑没有接话,反倒是对着陆轻舟道,“有劳殿下等等,小厮还需一会儿才能上茶。”   陆轻舟淡淡的抬了抬眼皮,懒懒的道,“无妨。”   祝弥轻嗤了一声,笑道,“你直接与致远谈就好,不必顾忌我们。”   布木布丹诧异的挑了挑眉,“之前就听闻世子与林兄关系甚好,如今看来倒是不假。”   林致远淡淡的饮了口茶,笑道,“殿下的消息倒是及时,就是不知殿下合作的诚意是什么了?”   “林兄,何必如此心急呢?我记得黎朝有一句俗话,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林致远笑着放下了茶盏,“那可能殿下忽略了黎朝的其他俗语,这倒也无妨,我说与殿下就是,比如快刀斩乱麻,又比如黄花菜都凉了。”   布木布丹闻言笑了笑,“如此孤便受教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殿下说笑了,两国结盟,小小稚子又岂敢教育殿下。”   “林兄不亏是状元之才,小小六品修撰确实屈才了,不知林兄可有意领略西边风光。”   陆轻舟微眯着眼,目光凌厉的扫过布木布丹的脸。   林致远一手扇着折扇,一手轻抚着自己精致的小脸,一脸嫌弃道,“西边多风沙,我身娇体贵,又偏偏在意我这脸上的好颜色。万一给我的脸吹黄了,我怕不是会呕死。而且我一个尚未加冠的稚子,担子太重,我的身子怕是受不住。”   感受着陆轻舟杀人的目光,布木布丹不禁蹙了蹙眉,勉强的笑了笑。   “真是可惜了,原来我还想请林兄去西蛮做客,如今怕是不行了。不过既然如此,我也就与林兄开诚布公的谈谈合作。”   林致远勾了勾唇,笑道,“如此甚好。”   “关于林兄昨日所说的西蛮在黎朝的暗桩一事,我确实是知道一些,那也是之前西蛮攻陷黎朝边城后所留,且一直都是直属与父皇的势力。”   布木布丹微微顿了顿,却看到都三人一脸平静,丝毫没有一点愤慨。   甚至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布木布丹玩味的勾起了唇,笑道,“如林兄所料,此次西蛮的刺杀就是动用了这部分力量,父皇把这部分人都交给了我的好皇弟贾巴尔。此次在黎朝的刺杀行动也是由贾巴尔全权负责。” 第186章 我可太亏了   “而贾巴尔目前就在黎朝边城中。”   林致远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而陆轻舟则从一进来就冷着脸盯着他始终没变,这让布木布丹不禁有些挫败。   不过好在祝弥将军脸色微沉,可以明显让人感觉到他的不悦,也让布木布丹有了一点成就感。   “不知林兄对此如何看啊?”   如何看,我用眼看呗。   跟我玩套路,让我出搜查逮捕的兵力。   呵呵。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口茶,开始输出。   “我如何看不要紧,关键是我们圣上怎么看。毕竟这两国刚刚订立友好盟约,贵国的皇子殿下就进入黎朝意图行刺,着实让人怀疑这其中的诚意。”   林致远无奈的叹了口气,换上了一副公正不阿的样子笑道,“只是如此可能就要让西蛮使臣多待些日子,黎朝最是仁善,自是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总要调查调查殿下所说是否属实才行,就是要废些时间了。”   布木布丹闻言脸上差点没破功,这反手就被摆了一道的滋味真不好受。   朝局本就诡谲多变,而他本身身处的位置就更不允许他脱离朝堂太久。   更何况为了两国结盟一事,西蛮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金银珠宝的赔礼自是不用说,西蛮还失去了一位多年金尊玉贵的公主。   虽然布木布丹对尔容厌恶至极,培养公主的人力物力却是不可估量的。   布木布丹想想就知道若是两国结盟再出问题,嫡系部落势必会被西蛮王发落,到时就会元气大伤。   一个两国盟约,一个拖字决,不算高明的计策却死死的拿捏住了布木布丹的七寸,打乱了布木布丹主场的节奏。   “黎朝应该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次刺杀与西蛮有关吧。”   林致远玩着手中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布木布丹,“你说这不巧了吗?你要的证据我还真有,想看看吗?”   布木布丹摆了摆手,“请便。”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手,林初就端上来了。   “这是西蛮惯用的箭矢和在刺杀前拓印的西蛮传统靴子的鞋印。”   布木布丹笑了笑,“皇家围猎明显有人与尔容勾结,有人用这个嫁祸西蛮,毁坏两国结盟,也不奇怪,这也不能证明这场刺杀与西蛮有关。”   “那殿下能保证围猎后活下的西蛮使臣中就没有人与他人继续勾结吗?”   布木布丹眯了眯眼,“人心难测,我又怎么全都清楚呢?”   林致远微微颔首,“殿下治下不严,黎朝就有理由怀疑有人扰乱两国关系,殿下为保两国友好的关系,也应欣然配合才是。”   “若是本殿可以保证呢?你又当如何?”   “那我就要禀明圣上,西蛮使臣意图谋杀黎朝重臣,挑战我朝权威。”   伊本蓦然拍响了桌子,怒目圆睁道,“你血口喷人。”   祝弥将军轻抚着腰间的佩刀,冷冷的道,“伊本将军要耍威风的话,还是先注意一下场合的好。”   一直被压制着的布木布丹脸上不免多了些许寒意,“伊本确实是莽撞了些,但是林大人说话也要讲证据,如此冤枉西蛮,我们虽是诚心结盟,但也不是软柿子。”   林致远慢悠悠的招了招手,“别急啊,殿下。证据这不就来了吗?”   秦一嫌弃地搬上一具死尸,布木布丹蹙着眉狐疑的上前辨认。   而离得近的阔雅一眼就认出了,这死尸是昨日侍女的尸体。   布木布丹看着地上的死尸冷笑道,“这如何证明使臣意图刺杀黎朝朝臣?”   “本官与世子一同护卫诸位的安全,一应吃穿用度,使臣皆不必发愁,此事殿下可认?”   布木布丹蹙了蹙眉,“本殿自是认的,可这与证据有什么关系?”   林致远笑意一收,“殿下且看鞋底,此女的鞋底皆是泥泞与火烧过后的黑灰。吃喝不愁,热闹的城镇又在数十里之外,驿站里有全是青石板路,此女鞋底为何会有泥泞与火烧的黑灰呢?西蛮使臣中有人纵火,意图毁尸灭迹,殿下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我完全可以怀疑此次刺杀是殿下自导自演,对殿下进行扣押合情合理。”   布木布丹死死的盯了林致远一会儿,转而笑道,“林兄心智,我自愧不如,倒是与林兄相见恨晚了。既然有如此机缘,不如我送林兄一功,如何?”   林致远似是很感兴趣地直起身,笑道,“什么功劳?要是不大的话,我可不要?”   布木布丹看着林致远一脸贪功冒进的模样,却是不敢再小瞧了他。   “我将贾巴尔的位置送给林兄,林兄送我回西蛮如何?”   林致远抿着唇,摇了摇头,“不行不行,我有点亏啊。”   布木布丹微微睁大了眼,苦笑道,“亏?我可是诚心诚意的与林兄合作的。”   “可是我确实是亏了啊,你看我要不仅要帮你隐瞒这边境的刺杀情况,我还要帮你拖住一个与你竞争皇位的皇子。而我就只得到了生擒西蛮皇子这一个的功劳,而且我还要跟世子平分这个功劳。我还不能确定你以后若是真的在西蛮即位了,会不会把我暴露出来。到时候,你荣登大宝,我满门抄斩,我多亏啊,我可真是太亏了。”   林致远蹙着眉掰着手指数着,俨然一副奸商的模样,让身旁的两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陆轻舟一脸宠溺的看着小狐狸坑人,而祝弥则是惊奇于林致远有些无赖的可爱。   布木布丹听着林致远的话嘴角一抽,咬牙切齿道,“你说吧,要如何才肯合作?”   林致远满意的笑了笑,“殿下爽快,您说的这个位置我就不要了,您把人给我就行,我给您好好看着,能拖多久拖多久。”   布木布丹皱着眉,“直接给你人,这根本不可能,我手下的人贾巴尔都认识。”   林致远眸光流转,唇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而林初则淡定的端上一个托盘,林致远轻轻揭开了上面的红布。   “殿下不必着急,我有办法啊。你看这面具如何,你看这迷药怎么样。这就要殿下与我配合一下了。” 第187章 奥斯卡欠你们一座小金人   布木布丹看着林致远手中的面具与迷药,不禁抚了抚额,“这有何妙用?”   林致远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别装,我不信贾巴尔身边没有你的人。”   布木布丹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看向了阔雅,阔雅淡淡的摇了摇头。   布木布丹思忖片刻,笑道,“如此我就听林兄安排了。”   林致远讨好的笑道,“殿下客气,殿下高义,殿下不如立个字据?”   布木布丹不解的重复道,“立字据?”   “对啊,为了防止事成之后殿下把我卖了,殿下不如立个字据,让我安安心。”   林致远拍了拍手,秦一就拿着笔墨走到了布木布丹面前。   布木布丹看着各个事项齐全的字据嘴角一抽,林致远已经签好了字,就差他了。   布木布丹叹了口气,饶是知道这字据以后没什么大用,但这种被步步都算计到的感觉到底是让人很不爽。   林致远笑嘻嘻的看着布木布丹立得字据,笑道,“殿下努力奋斗,以殿下的大才这西蛮皇位非你莫属,如此本官也就是与西蛮王合作过的人了。”   布木布丹突然就有些后悔立这字据了,但是后悔也晚了。   林致远美滋滋的与布木布丹商量着,如何坑第二个倒霉蛋。   布木布丹听着林致远的主意,仿佛刷新了一个新的世界,听着那叫一个津津有味,顺便默默地在心中给贾巴尔点了蜡。   *   次日晚间,渭城的普通小院内,莫名闯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   只是不久黑衣人都被院中的人发现,贾巴尔看着黑衣人的面具就觉得蹊跷,一番缠斗之下,黑衣人不敌被打落了面具,露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被打掉面具的黑衣人见势不好,想要快速撤退。   贾巴尔冷着脸,沉声让赫默带人乘胜追击,势必也要弄清楚这群黑衣人的目的。   赫默领命,就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   贾巴尔坐在桌前静静地饮了一杯茶,仔细思索着今日来人的背后是谁。   不久,窗边便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贾巴尔默默的提着手中的剑凑上前,窗边的声音也变得格外的清晰。   “你说这屋中到底有什么宝物,让老大不惜带着人下山明目张胆的抢劫。”   “谁知道呢,老大说他先带走一批人,让我们找得仔细点。”   “嘘,这屋还亮着灯呢,我们再等等。”   “我是个新来的,哥可要带着我点。”   “没问题,你就跟着哥就行。”   听着窗外的谈论,贾巴尔才默默的松了口气,原来他只是被土匪盯上了。   他可不能让人发现他如今在黎朝,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思及此,贾巴尔眸底掠过一抹寒芒,当即推开了窗,“真可惜你们见过了我,就一个都活不了。”   两个小毛贼大惊,连忙四处逃窜,一时间院中各种乒乒乓乓,物品毁坏的声音震天,剩下的人也急忙前来帮助贾巴尔。   声音太过嘈杂,让附近巡逻的官兵敲响了门。   贾巴尔厉声喊安静,可惜为时已晚,官兵当即就破门而入,助人为乐。   林致远匆忙赶了进屋,急切的对着两个毛贼道,“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贾巴尔气急,“我才是要报官的人。”   林致远一惊,刚要询问,一个毛贼就对着贾巴尔洒了迷药。   贾巴尔顿时头晕脑胀,最后一幕就见两个小毛贼被压住。   听见林致远抱歉的说道,“坚持住,我一定会找人治好你的。”   贾巴尔气得不行,却还是止不住晕了过去。   林致远看着人晕了就状似无意的踢了踢,看人睡得很熟,才放下了心。   官兵默默的放开了压住的秦一与林初,林致远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道,“奥斯卡欠你们一座小金人。”   林初与秦一一头雾水的看了看林致远,“奥斯卡是谁?”   林致远摸着自己的鼻子,尴尬的笑了笑,“额……我是说你们干的漂亮。”   不久,陆轻舟与布木布丹也带着面具回来了。   “岁岁,除了这屋中剩下的布木布丹的人,其他人以尽数斩杀。”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亮晶晶的眸子,试探道,“嗯……,干得不错。”   陆轻舟满意的仰起了头,丝毫没有看到一旁祝弥无语的眼神。(;一_一)   官兵已经围住了小院,祝弥一个一个的登记着剩下院中的西蛮人。   布木布丹思忖着如此不伤一兵一卒,就可以尽数灭掉西蛮在黎朝的多年积累,甚至还可以让贾巴尔认为这就是一场倒霉的意外,从而站在制高点谴责贾巴尔,我费心费力的救你,没想到你是敌国的奸细。   如此既不伤友盟之谊,又可以让他全身而退,甚至还可以把贾巴尔做人质从西蛮讨要好处,关键是贾巴尔还不得不自认倒霉。   布木布丹深深吸了一口气,暗自感叹他要是他手下的人该多好啊。   而此时的林致远则是满意的看着小院中剩下的五人,很好,再多一个他就要毁约了。   嗯~,赫默先不算人。   等布木布丹带着这些人回到西蛮后,西蛮朝堂的水应该就又浑了。   就是不知,西蛮王会不会让人来赎回贾巴尔。其实,他就算不赎人,林致远也会找个机会把他放回去。   在黎朝内部尚未安定之前,西蛮的夺嫡之争就一直混乱着好了,这样他也好多关注一下四王八公。   毕竟攘外必先安内,自己内部都不好,就别怪外面的人钻空子。   林致远笑着朝布木布丹行了个礼,“殿下,这些人不如就先与贾巴尔一同留在黎朝中。毕竟做戏难免要做全套,殿下若是执意带这些人一同回去的话,但也无妨,只是西蛮王难免会注意的,到时候这场戏就白演了。”   说着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了赫默一眼,“而且暗处的人总是比明处的人好用,不是吗?”   布木布丹沉思片刻,便笑着应下了林致远的提议。 第188章 荒唐无赖   虽然不知林致远留人的目的,但林致远有一点说的确实没错,嫡系部族已经不能再被父皇猜忌了。   “不知我们何时启程前往边城?”   “殿下莫急,友盟的文书已经送往了西蛮皇庭。待两国昭告天下,殿下届时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去。到时候就算是为了顺应民意,殿下也不会被为难。”   布木布丹斟酌了片刻,笑道,“如此就多谢林兄了。”   “咳咳。”   “先前殿下身负重任辛苦了,如今无事还望黎朝可以给殿下留下美好的回忆。”   “林兄客气。”   “咳咳。”   林致远听着身旁陆轻舟急促的咳嗽声,无奈的笑了笑,拱手道,“失陪。”   布木布丹饶有兴致的看着林致远拉走了陆轻舟远去,不由得摇了摇头。   情之一字,最是无解,饶是再聪慧,也难免会落入网中。   有趣啊有趣。   林致远蹙着眉把陆轻舟拉到一边,看着陆轻舟略带委屈的脸,林致远险些气笑了。   “偷懒还捣乱?世子殿下,就不怕我参你一本。”   陆轻舟毫不在意的笑道,“怕啊,岁岁会手下留情吗?”   林致远微微垂眸别开脸,“嬉皮笑脸。”   陆轻舟微微颔首,“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岁岁不必事事都如此谨慎。”   “陆轻舟,一时恩宠不是长久之计,你该谨慎一点的。”   “我知道,”,陆轻舟轻轻抚过林致远的碎发,低声轻笑道,“但是过于谨慎了,就会招致猜忌,只有小打小闹的犯错方能长久。”   林致远微微错愕,随即小声呢喃,“可是秦七已经把折子与字据送去京城了。”   陆轻舟揉着林致远的头,笑道,“无妨,这对现在的你还不适用,毕竟你才初入官场,还可以往上升,如此也算正常。以后身居高位时,也就得心应手了。放松点呗,这样多累啊。”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闲适惬意的模样,也不禁放松了些许。   “前几天,我收到了秦王的消息,说是陛下下旨让温先生秘密前往玄西府调查,想来秦王已经陪着温先生前往了玄西府。若是两人处理好玄西府的事,估计就会来边城这边。”   陆轻舟顿了顿,轻咳了一声,“年底,他们就要成亲了。”   林致远怔愣一瞬,就默默地低下了头。   “那个……其实秦王对温先生也挺好的,就是成婚有些突然了哈。”   林致远听着陆轻舟笨拙的安慰,笑着抬起头,“秦王都快老了,这时不成亲,难不成等以后走不动了再成亲。让我先生照顾他,想得美。”   陆轻舟挑了挑眉,“对啊,还是早点成亲挺好的。”   林致远闻言,淡淡的笑了笑,就沉默着转身离开。   陆轻舟眼看着人要走,就一把拉住林致远。   “怎么说着话就走了?”   林致远用力挣开了陆轻舟的手,下一刻就又被陆轻舟锲而不舍地抓住。   林致远无奈,“我着急给我师娘去准备礼物,先生的嫁妆也不能少,怎么也要百八十抬的添妆。”   “师娘?!”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向陆轻舟,“有什么问题吗?”   陆轻舟连忙摇头,“没有。”   “松开。”   陆轻舟紧紧的拉住了林致远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我也要准备见面礼,毕竟以后我与温先生就是一家人了。”   林致远撇了撇嘴,顿时有种被争宠了的感觉,看陆轻舟的眼神都透着些许的古怪。   而陆轻舟淡定的派了人留下善后,自己则带着林致远回到了驿站。   刚带着林致远回到屋中,陆轻舟就委屈的环住了林致远的腰。   “岁岁,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林致远透过一层薄薄的衣衫感受到背后灼热的体温,男人胸膛结实宽厚,抱着他在他耳边轻笑诱哄。   “早晚都是我的人,早点成亲好不好?”   林致远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狗狗蹭着脖颈,又温暖又无赖。   林致远叹了口气,拍了拍腰间的手,转过身看着陆轻舟装可怜。   “大家闺秀这么多,我怎么就成了你的人了?”   “要是有人敢嫁你的话,我就查她家的纰漏呈上去,小错就威胁她退亲,大错就查到她抄家。”   林致远蹙了蹙眉,“若是世代清廉没有纰漏呢?”   “那我就带兵围了她家的府邸,日日在她家门口操练。”   “荒唐!你就不怕圣上打你?”   陆轻舟不以为然,“我就在官员门口练兵,又没带兵入府,皇叔最多会训我几句,不会打我的。要是挨打就挨打了,我不管,反正不能有人嫁你。”   “无赖!我还可以尚公主的,你还要与你表妹抢人不成?”   “我看她们谁敢让你做驸马,皇叔要是给她们下旨的话,我就日日睡在尚书房。”   林致远别开脸,小声喃喃,“其实也不一定就要娶妻,通房妾室青楼……”   陆轻舟低下头,急切的咬上了林致远的唇,牙齿轻咬着温软的嘴唇,像在调情,又像在委屈的发泄。   咬着咬着,灵活的舌头就混进了少年的内里,与之纠缠不休。   周围的空气热得林致远的脸微微发烫,有些缺氧。   良久,陆轻舟才不舍的放过了林致远。   少年呼吸急促,身子弱弱的软倒在陆轻舟怀中,身上的肌肉微微紧绷,似是带着些防备,又像是被吓得万分紧张。   陆轻舟无奈的轻抚着林致远后背顺气,脸上带着难掩的笑意,声音却委屈巴巴的。   “岁岁,别故意气我,好不好?我不禁吓的。”   林致远把头靠在陆轻舟的胸膛上,听着男人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就能感受到他的害怕紧张。   其实,林致远还真不是故意气他,就是单纯见不得陆轻舟变得如此嚣张跋扈。   林致远一脸嫌弃的推开陆轻舟,“我就禁得住吓了?如此以势压人的说话做派,听着就不像是一个好人。”   陆轻舟抓住林致远,轻笑道,“不是就不是吧。我有你就行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却是懒得再挣开,“除了这个,你就没其他的事情要做了吗?”   “成亲可是人生大事,当然要放在第一位考虑,万一你被别人骗走了呢。” 第189章 送别   “我哪里就那么好骗了?”   陆轻舟把头埋在林致远脖间,闷闷的道,“以防万一嘛。”   林致远无语,“世子,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未尽之意就是赶紧走,别耽误我睡觉。   陆轻舟闻言轻笑一声,就把林致远拦腰抱起,“好的,我们休息。”   林致远挣了两下挣不开就算了,实在是没有那个力气再与陆轻舟周旋了。   陆轻舟听着林致远逐渐平稳的呼吸声,缓缓解下了林致远的外袍,又给他擦了擦脸,才动手收拾了一番自己。   两人一起穿着中衣睡下,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等林致远醒来,就发现自己被陆轻舟紧紧的抱在怀中,入目就是胸膛的一片洁白中衣。   林致远轻轻的挣了挣,就被陆轻舟再次紧紧的按在怀里。   一番挣扎过后,林致远索性就放弃了。   闲来无事,林致远便仔细的打量起了陆轻舟,男人的皮肤被养得白皙,五官又极具精致,剑眉星目的清俊与薄唇的淡漠融合的恰到好处,轮廓也是完美的无可挑剔。   林致远细细描摹着陆轻舟的容颜,目光温和又淡然。   睡着的人则看着温和又体贴,而清醒的陆轻舟身上却有一种浑然天生的优雅尊贵,一双淡漠冷冽的眸子衬得他无情冷静。   也正是因为如此,陆轻舟装起委屈可怜来,才格外容易被识破。   想着陆轻舟偶尔的嬉闹无赖,林致远不禁闷闷的笑出了声。   良久,林致远才堪堪止住自己的笑声,轻轻了叹了一口气,低低的呢喃在寂静的屋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还未及冠,你怎么比我父亲还着急催婚呢?如此心急可不行,你就等着吧。”   “那岁岁准备让我等多久呢?”   低沉沙哑的声音让林致远微微错愕,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温柔又深邃的眸子,里面流露出的深情仿佛想要把林致远溺在其中,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林致远红着脸移开眼,笑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喜不喜欢小孩子?万一我想要一个亲生骨肉呢?”   陆轻舟轻轻吻了吻林致远的额头,下巴轻轻抵在了林致远的头顶微微的蹭着。   “你喜欢就过继一个,亲生骨肉是我唯一给不了你的。对不起,乖乖,我自私的很,我不想让你和别人有孩子,也不想有人和我争你。”   “岁岁,对不起,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我是真的这样想的,我不想骗你。”   林致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良久才把头埋进了陆轻舟的胸膛。   “再等等我吧,如果我真的想好了,我会马上给你答案的。我也不知道结果会不会如你所愿。如果结果不如你意,到时我希望你不要强求,你会不会真的放手?”   陆轻舟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但却又不敢过于用力弄疼了他。   屋中良久的沉默,让林致远以为他已经得到了一个难言的答案。   可是不久沙哑的声音就低低的传来。   “岁岁,这太难了,我只能尽力不去打扰你。”   林致远静静的缩在陆轻舟的怀里,听懂了陆轻舟话中未尽的痛苦艰难。   少年主动环住陆轻舟的腰身,默默的安慰着失落的陆轻舟。   察觉到林致远主动的靠近,陆轻舟身子一僵,眼睛不敢置信地猛然睁大,眸中的意外和震惊如潮水般汹涌,心中浮现的狂喜更是溢于言表。   陆轻舟情不自禁地亲了亲林致远的额头,如果不是怕吓到林致远,他觉得他会毫不犹豫的压上去,狠狠地把身下人好好的疼爱一番。   林致远听着陆轻舟加速的心跳声,默默的勾起了唇。   陆轻舟,你说过前路你去探,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次日,贾巴尔昏迷着,被秘密送往了边城的府衙地牢。   而陆轻舟与林致远则在驿站给西蛮使臣办了一场送别宴,并定在了六月底将西蛮使臣送离边境。   仲夏六月,秦一带着几个人去了前面探路,陆轻舟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林初做了林致远的马夫。   队伍行进一天,一行人终于到了与西蛮接壤的边境。   林致远按礼部规矩客气的送别了西蛮使臣。   阔雅站在林致远对面欲言又止,最后似是想起了这可能是两人最后一面,阔雅才鼓起勇气走到林致远面前询问。   “致远,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恭敬的行了一礼,“阔雅公主,何出此言呢?黎朝与西蛮是永远的友邦。”   阔雅艰难的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明白了。但是我还要对你说一句,对不起,不仅是替我的侍女向你道歉,也是为了我自己。”   阔雅深深的朝着林致远鞠了一躬,众人都默默的移开了眼,默契的忽略了这边的动静。   陆轻舟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放心的应付起了布木布丹。   林致远轻轻的叹了口气,用扇子拦住了鞠躬的阔雅。   “立场不同的人本就很难做朋友,同行一路就已是强求。今日一别后,不知来日你我又是何种身份重逢,所以倒不如渐渐地忘了,也免得未来痛苦。若是实在想留个寄托,那只要记住生命中有人短暂的路过就足够了。”   阔雅咬了咬唇,声音哽咽,“若是我没有出言要保下那个侍女,你大概心中就还会认我做朋友的。本就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只是希望以后你提起我时,不要觉得我不可交。”   林致远沉默片刻,笑道,“不会的。我不是会私下讨论女孩品行的人,你不必太过担心。”   阔雅一怔,顿时露出一抹苦笑,“对不起,我都忘了你向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致远,我是真的后悔了。”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别说对不起了,都是各位其主罢了,更何况那侍女应是跟了你很久,你并没有什么错。” 第190章 注定是一个过客   “致远……”   “经此一别,就往前走吧,别犹豫,也别后悔。若有朝一日我得了闲,两国友盟依旧稳固,阔雅可要记得招待我啊。”   阔雅闻言一愣,倏地展颜一笑,“好,我等着啊。西蛮的酒不如黎朝的酒烈,你喝应该是刚刚好的,水果也都是你喜欢甜的,还有醇香的奶……”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阔雅的介绍,时不时地点点头,回一个淡淡的笑。   “阔雅。”   布木布丹遥遥的朝着阔雅挥了挥手,阔雅不舍的看了林致远一眼,却久久没有挪动脚步。   温润的少年默默的退后了一步,拱了拱手,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后会有期。”   阔雅闻言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就佯装洒脱的转身挥了挥手告别。   林初上前想要说的什么,林致远就抬起手挡住了他,随即又笑着对阔雅挥了挥手。   阔雅回头望了一眼,就缓缓的上了马车。   陆轻舟挪到了林致远身边,与他一同目送着马车缓缓离去。   林初一头雾水的抱着木盒,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直到马车走远,林致远才缓缓转身,看向了那个没有送出去的礼物。   陆轻舟吃味的看了那个木盒一眼,又装作大度的开口道,“如果是忘记送了的话,可以让西蛮边军代为转交。”   闻言林致远看着陆轻舟诧异的挑了挑眉,直到视线移到陆轻舟微微的不自然蜷起的手,林致远才摇着头笑了笑。   “既然我注定是一个过客,那就不要给她留念想了,免得她沉溺其中,难以脱身。”   林致远轻抚着木盒,缓缓笑了笑,“还是收起来吧。”   林初微微颔首,就抱着木盒离开了。   而陆轻舟则别开脸,紧紧抿住了唇,笑道,“你考虑的很周全。”   林致远瞧着陆轻舟那比AK还难压的嘴角,默默的转身离开,免得陆轻舟最后面部抽搐了还要去军医那扎针。   陆轻舟无声的勾起了唇角,跟在林致远身后。   都到了边境,林致远便坐上了马车,朝着边城的秦王府驶去。   而陆轻舟则骑着马走在前面,给马车开路。   不久,一行人就到了秦王府,管家一早收到了消息把两人迎了进去。   林致远笑着与管家寒暄了片刻,才回到之前住过的小院休息。   陆轻舟很自然的就要跟上去,不料却被管家不动声色的拦下了。   管家苦笑着执行着秦王的叮嘱,感受着陆轻舟身上越来越冷冽的气息,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世子,您的院子在反方向,我领着您先去看看。”   林致远戏谑的笑了笑,“世子,不如先同管家去看看。”   陆轻舟无奈的看着林致远故意的模样,轻轻的叹了口气,“带路吧。”   管家缓缓松了口气,恭敬的带着陆轻舟往反方向离去。   难得看见陆轻舟吃瘪,林致远蓦然觉得自己心情大好,回屋就奖励自己看了一本杂书。   良久,被秦王吩咐盯着陆轻舟的管家派人来寻林致远去前厅。   林致远听罢了然的笑了笑,就吩咐小厮搬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去了前厅。   行至前厅,林致远远远的就见到了四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莫狄抬眼就瞥见了林致远快步过来,就默默地轻咳了一声。   杨霖闻声一抬头就悄然收回了重重拍在陆轻舟的肩膀上的手,马启也默默的收回了与陆轻舟相握的手。   三人多年的默契,让他们一同抛弃了陆轻舟,笑着迎上了林致远。   五大三粗的马启温柔的拍了拍林致远的肩,满意的笑道,“致远,可比上回见长高了不少啊。”   莫狄看着林致远的身形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是还是有点太瘦了,像骨架一样,还是要多补补身体啊。”   杨霖不满的瞪了一眼莫狄,又对着林致远笑了笑,“小致远,哪里就像骨架了,不就是有点瘦了吗?明日,我跟你婶子说,让她给你多炖点肉,咱缺啥补啥。”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不用麻烦婶子了,我或许明日就要回京复命。”   莫狄笑着揉了揉林致远的头,“复命的事先不急,你帮忙除了西蛮的残余,又生擒了西蛮的皇子,就算再多住几日回去,谁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是啊。先在这养养身子,不然到了京城你又要忙起来,哪里还顾得上身子啊。”   “没错。小致远,你要学会偷懒啊,学不会的话,叔叔先交你几天,等学会了在回去。”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不了。其实这次过来还想告诉叔伯一声。秦王要与先生成亲,我要回去帮忙准备准备。”   莫狄轻嗤一声,“本来早就应该喝上些喜酒,偏偏自己的好事都要被他自己搅乱。”   林致远眸光微闪,默默支起了耳朵。   “谁说不是呢?你师公可蠢了。”   林致远没忍住瞥了瞥嘴,一本正经的道,“是师娘。”   杨霖刚到口中的茶,瞬间就喷了出去,“咳咳咳。”   马启看了杨霖一眼,默默的放下了手中茶盏,强压下上扬的嘴角。   莫狄则直接不客气的笑出声,若不是当年亲眼所见,他看着林致远如今一本正经的小脸,或许就信了。   三个损友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师娘,哈哈哈,没错,是师娘。”   杨霖止住了咳嗽,死死的抿紧了唇,忍了许久,才开口道,“是我口误。”   “他们两个长辈办婚礼,哪有让你忙的道理,改日我写封信,谴责谴责他。”   林致远连忙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想帮忙来着。一直都是秦王与先生护着我,如今是他们两人的大事,我也想出一份力的。”   莫狄沉默的笑了笑,“好孩子,跟亲的也没啥区别了。”   杨霖听着莫狄的话瞥了一眼陆轻舟,一个上了玉碟的儿子,一个胜似亲子的学生,这手心手背的,要是真闹起来可怎么办啊。   马启看着两个孩子,也是无语的很,明明不是那两个亲生的,偏偏随那两人随了个贴。 第191章 失策啊   林致远忽略了三人眸底的忧虑,乖巧的笑着把送给三人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三个将军收到林致远送的礼物都笑得很开心,又默契向纷纷向另外两人炫耀。   莫狄拿着手里的礼物,淡淡的朝着陆轻舟笑了笑,开口道,“世子啊,我这新得茶叶看着卖相就好,你觉得如何?”   陆轻舟抿着唇,挤出一个“好”字。   杨霖有样学样的笑嘻嘻开口道,“世子,这几坛酒闻着就是上好的烈酒,最是适合我等这种武将了,对吧?”   陆轻舟咬牙,“没错。”   “什么嘛,这军营里的伙食向来不怎么样,如今有了这火锅底料,还可以时不时的给将士们改善一下伙食。我觉得还是这火锅底料更适合我等,是吧,世子。”   陆轻舟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也对。”   林致远死死的抿着唇,努力没让自己发出声来,最后憋不住的轻咳了几声。   察觉到众人投过来的视线,林致远默默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一脸正色的道,“以后我派人把店铺开过来,到时候叔伯想吃什么都可以,一律五折。”   莫狄眼睛亮了亮,不久就又暗了下去,“我听秦王说过你的那几个店,都开得挺红火的。可是要是开到边城来的话,可能就不大行了,毕竟边境危险又困苦,若不是老一辈常说落地生根的话,边境可能就没啥人了。你过来开店,根本就赚不到什么钱。”   杨霖也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莫叔说的不错,致远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马启也是一阵沉默。   林致远看着沉默的三人笑了笑,“在繁华似锦的扬州我都可以搏一条生路出来,更何况是没有什么人与我争的边城。行商多年,哪里可以赚钱,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叔伯放心,我既然那么说,就一定亏不了。”   “至于客源,叔伯也不要担心,眼看着边境的情况稳定,两国又即将互市,一定会有人愿意回来的。”   三人对视一眼,便笑了出来。   林致远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笑得开怀,脸上尽是不解。   陆轻舟温和的朝林致远笑了笑,解释道,“先前秦王就同他们说过,要想边城发展起来,可以找你试试,让你帮忙出出主意。可是几位将军都怕你抹不开面子拒绝,以后就一直在边城砸钱亏本,所以就一直默契的没有提这件事。巧的是你今天主动提起了,又这么自信,还反过来安慰他们。”   陆轻舟在三位将军的瞪视下,无奈的耸了耸肩。   林致远听罢委屈的撇了撇嘴,“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几位叔伯都不信我,也不把我当自己人。”   “没有没有。”   “致远,你别听这小子胡说。”   “报复,这绝对是他的报复。莫叔是想等边境稳定下来,再让你来开店。现在两国已经结盟了,就挺适合开店的。”   林致远忍住笑,微微睁大了双眼,“真的吗,不是诓我的吧。”   “怎么会呢?莫叔明天就给你介绍一下这边的知府。”   “对对对,让知府看着点,不能让人欺负了。”   “也知会将士们一声,巡逻的时候,多在店外看看。”   林致远听着三位长辈为自己谋划,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周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小泡泡。   如果林致远有尾巴的话,此时尾巴应该来回不停欢快的摆动着。   陆轻舟看着心情大好的林致远,不禁想以后多带着林致远往边境走走。   至少林致远在这的笑容,比在其他地方的都要真实。   等林致远笑着把三位长辈门口时,陆轻舟就接二连三的收到了长辈们亲切的问候。   最后还是莫狄亲切的把陆轻舟叫去了军营,说是让陆轻舟看看西边军营的不足之处,免得以后再被西蛮的探子混进来。   陆轻舟被强行拉走时,转身幽怨地看了一眼身边偷笑的林致远。   林致远面不改色的拍了拍陆轻舟的肩,笑道,“为了边境的稳定,就辛苦世子跑一趟了。”   陆轻舟不禁哑然失笑。   一个希望天下海晏河清的人,又怎么会去阻拦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呢?   怕不是还巴不得把他送过去。   失策啊。   一同出来送人的管家差点儿没掩面而泣,天知道他盯着世子时,世子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有那压得人膝盖发软的威压。   他都一把年纪了,可禁不起这种长时间的心灵折磨。   莫将军高义!   小公子仁善!   不知道身边管家在想什么的林致远欢快的挥了挥手,告别了四人,就转身回了府。   月明星稀,风轻云淡,林致远一夜好眠。   次日,莫狄就带着林致远拜访了边城的知府。   两人到时,知府正认真地看着案上的卷宗,手上时不时的蹙着眉下笔批改,举手投足都充满一州知府的严谨与气度。   林致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处处都是普通实用的东西,也没什么贵重的摆饰。   莫狄不客气的拉着林致远坐在一旁,笑道,“老兄,我不请自来,你可不要怪罪啊。”   知府闻言头都没抬,声音也淡淡的,“我还不知道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莫狄笑眯眯的抿了一口茶,“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就是带着我家小孩来看看你,混个脸熟。来,致远,见过文大人。”   林致远默默起身,行了一个礼,“小子林致远,见过文大人。”   文岭淡淡的抬头瞧了林致远一眼,就轻嗤一声,“咱俩谁不知道谁,你还与林家攀上亲了。还说这你家的,骗鬼呢?你可没这福气。”   莫狄得意的笑了笑,“欸,谁说我没这福气的,往后这孩子要是接了秦王的班,可不就是我家的了?”   文岭闻言蹙着眉,仔细打量了一下林致远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被他们这群家伙给忽悠了呢?孩子,现在后悔,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第192章 我困了   林致远嘴角微微抽了抽,还没来得及说话,莫狄就把话接了过去。   “少吓唬孩子,你这就是看着眼红了。”   莫狄一脸嘚瑟的朝着文岭炫耀,“欸,我也不怪你眼红。毕竟我们致远随随便便就得了一个伯爷的爵位,又复习了几个月就考中了状元。如此文武双全的孩子,偏偏幼时还偷摸做了几次生意,那商铺至今还人来人往的。”   文岭诧异的挑了挑眉,眉目和善笑着开口,“今年的新科状元?你是温览的学生?”   林致远被莫狄夸得有些不自在的红着脸,微微颔首。   “姓林?”文岭思忖片刻,缓缓开口,“林如海是你何人?”   林致远乖巧的回道,“正是家父。”   文岭笑着点了点头,“我说怎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原是温览的缘故。我与你先生是旧识,只是他如今在京城走不开,不然哪里用得着他带你来。”   “是致远失礼了,如今才来拜访伯父。”   莫狄悠闲的喝着茶,笑道,“什么礼数不礼数,你不也是刚忙完。”   文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多少是有长进了,总算说了句中听的话。”   莫狄置若罔闻,依旧是笑眯眯的,“这孩子想在这边城开铺子,你给看着点呗。不用你照顾生意,就是多少看着点别有什么地痞流氓的来惹事就行。”   文岭闻言蹙了蹙眉,“边境这些年的做生意的行情,你可明白?这边向来是地广人稀的,你这生意不如先仔细考虑一下,别最后入不敷出,得不偿失。”   “伯父放心,致远有把握。过些时日我的人应该就到了,到时候会先把醉香楼开起来,至于其他的也会斟酌选址。”   文岭看着林致远自信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多谢伯父关心。”   文岭笑了笑,“不必如此客气,到时候我也去店中尝尝,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   “定不会让伯父失望。”   莫狄爽朗的笑了笑,“想想你那火锅什么的,如今确实是让人有些嘴馋啦。”   “今晚回去就让人把材料给莫叔送去,文伯父不如也试上一试。”   文岭抚了抚胡须,笑道,“看来我也有口福了。”   莫狄与文岭二人又互怼了几句,莫狄才带着林致远离开了知府府邸。   莫狄把林致远送回了秦王府,才慢悠悠回家补眠。   林致远刚进了府门,就被陆轻舟突兀的出现吓到了。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在门口站着?”   陆轻舟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幽怨的盯着林致远,声音也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困了,睡不着。”   林致远蹙了蹙眉,“你先回寝室吧,我让军医给你煮些安神汤。”   陆轻舟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拉住了林致远的手,径直朝着寝室走。   林致远挣了挣,却没有挣开,只能无奈的跟着。   陆轻舟脚步放得很缓,没有让林致远感到被拉住的不适。   行至陆轻舟院前,管家守在院外,见两人一起回来,管家顶着陆轻舟的瞪视,匆匆的行了一礼。   林致远见到管家便眼前一亮,连忙吩咐管家去准备一些安神的东西送来。   陆轻舟不满的瞪了管家一眼,又紧紧的拉住了林致远的手,踏进了院门。   管家被看得打了个寒战,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林致远无奈的被陆轻舟拉到了屋中,一关上门陆轻舟就挂到了林致远身上。   “岁岁,我好困啊。”   林致远无奈的推了推他,轻声哄道,“去床上躺会吧,一会儿就睡着了。”   陆轻舟过滤了一下林致远的话,点了点头,就抱起了林致远往床前走去。   双脚猛然腾空,让林致远心下一惊,只得乖乖的靠在陆轻舟胸前。   “你这是做什么?”   陆轻舟喃喃自语,“去床上睡。”   林致远咬牙,“你少来,一晚不睡最多会让你脑子迟钝一会,才不会影响你的耳朵。”   陆轻舟轻轻把林致远放到了床上,自己就麻利的挤上床,环住了林致远的腰。   “岁岁,我好困,陪我睡会吧。”   林致远直接被气笑了,“又来装可怜?难道没人告诉你,你一点都不适合装可怜吗?”   陆轻舟默默的抬手放下了纱帐,把头埋进了林致远脖颈,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撒娇般的蹭了蹭,又满足的哼了哼。   林致远实在是被他这一副无赖的模样弄得没脾气了,只得推了推他的头。   “我痒。”   陆轻舟微微松了松力道,就不动了。   “我热。”   陆轻舟抬手摸上了林致远的外袍,试图给他把外袍脱掉,只是“啪”的一声手就被林致远拍开了。   陆轻舟一脸茫然又委屈的看着林致远,只把林致远看得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我守着你,你自己好好睡一觉。”   陆轻舟瞥了瞥嘴,就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让他挣脱不开。   林致远无奈的和他讲道理,“管家一会儿就会给你送东西过来。”   陆轻舟微微低头,闭着眼闷闷的道,“他看不见你。”   “可是……”   “岁岁,我困,陪陪我吧。”   两人靠的太近,林致远一抬头就看到陆轻舟眼底的青黑,唇边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别靠的太近,不然一会儿就出汗了。”   陆轻舟知道如今已经很好,不能再得寸进尺,于是就闷闷的放开了林致远的腰,转而牵住了林致远的手。   “安心睡觉。”   陆轻舟攥着林致远的手,静静地闭上了眼。   良久,屋门被不轻不重的敲响,随即就传来管家的声音。   “公子,安神的东西备好了。”   林致远听着屋外的动静,瞧了眼已经熟睡的陆轻舟,便轻手轻脚的起身。   只是手刚抽出一点,陆轻舟便蹙起了眉,手也抓得更牢了。   林致远无奈,只得微微扬声道,“先放在外面吧,一会儿我再拿进来,世子已经睡着了。”   “不如我帮您送进去。”   林致远连忙出声道,“不必。我一会儿自己来就好。”   管家虽是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多问,就默默的将东西放在了门外。 第193章 你就装吧   林致远听着管家远去的脚步声,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见陆轻舟依旧双眸紧闭,林致远缓缓的侧身躺了回去,静静的瞧着陆轻舟。   听着耳边的呼吸声时重时轻,林致远勾起了一抹坏笑,悄悄地靠近陆轻舟的脸。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两人的距离也近在咫尺。   听着越发急促的呼吸声,林致远察觉到身边人的身子都微微僵硬了些,像是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   良久,林致远才没忍住轻笑一声,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声音也带上了浓浓的戏谑。   “你就装吧。”   陆轻舟心下懊恼的将一只手搭在林致远的腰间轻轻摩挲着,眸色微微发暗。   感受到腰间的温度,林致远顿时就收敛了笑意,无奈的抓上了在腰间作乱的手。   “快睡吧。”   听着林致远温软的声音,陆轻舟薄唇微微翘起,满足的拉着林致远的手,继续睡觉。   不久,两人就坠入了梦乡,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悠悠转醒,看着外面的天色,就轻手轻脚的起身。   陆轻舟察觉到了林致远的动静,就睁开了双眼,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就揉着太阳穴起身。   “天色不早了,我让人准备晚膳送过来,你慢慢收拾自己就好。”   林致远看着衣裳上的褶皱,不禁皱了皱眉,闷闷的坐在桌前灌了杯茶。   “不必了,晚膳吃火锅,我让人把材料给莫叔与知府送去。”   陆轻舟垂眸,“不急,我帮你,来得及的。”   林致远轻轻叹了口气,“不必,我先让人把给知府的做出来,莫叔应该和你一样在补眠。”   陆轻舟闷闷的站在一旁,轻声呢喃,“我不是故意的。”   林致远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你让人先准备一些东西吧,我去换身衣服。”   陆轻舟连忙应声,“好。”   两人匆匆忙上一阵,再加上有管家小厮帮忙,倒也没费多长时间,就把东西送了出去。   两人也终于在院中吃上了晚膳。   新月初升,微风习习,倒是驱散了些许火锅的热气。   林致远身着一袭白色轻衫,将他消瘦的身体遮盖得很严实,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木筷,眸子亮晶晶的,小口小口的吃着碗中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氤氲的热气,林致远的脸吃得有些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陆轻舟见林致远兴致好,便笑着给他碗中挑了许多东西。   不久,两人酒足饭饱,小厮有序的撤下了桌上的东西,又换上了些瓜果茶水。   见到两人吃的满头大汗,管家就让人送了帕子过来,又在院中添了一盆冰。   “我收到了析木与析承的消息,他们大约后天就到了,到时候估计我们也该启程了。”   陆轻舟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林致远,“其实再等等,也无妨的。”   “不了,我就把铺面买好了,交给他们就行,他们心里有数。日后书信往来即可。”   “放心?”   林致远开心的仰起了头,眸中更是毫不掩饰的骄傲,“当然放心,别的不敢说,但这经商的手段他们几个跟着我那么久,耳濡目染的,就连学医的泊泽都能独当一面。”   “析木机灵,析承稳重,泊明精明,泊泽仁善。他们都各有所长,以后离了我,谋生根本不是问题。”   陆轻舟吃味的笑了笑,“你培养出来的人才还挺多。我也就有母亲送我的一个憨货。”   林致远没忍住笑出声来,“冬阳尽心尽力,还要被你说憨,真真是要冤枉死了。”   陆轻舟也心情不错的笑着看向林致远,笑道,“这么帮他说话,那以后让他伺候你,如何?”   林致远笑着挑了挑眉,没有搭话。   “其实,我的这几个小厮,你应该是认识的,毕竟你拼命救下了他们。”   陆轻舟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一早就放弃他们了,是你的转身,给了他们一条新路。”   林致远瞥了陆轻舟一眼,笑道,“英雄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你值得他们敬重。”   陆轻舟低声呢喃,“即使论心,你也是完人。”   林致远一脸茫然的看着陆轻舟,“什么?”   陆轻舟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以后我娶你的时候,可以协恩图报一下。”   林致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就默默的进了房间,锁上了门。   绝对不能那么早就答应他,也不能心软,不然日后就要被吃得死死的。   话说回来,他一个还没有加冠的未成年,为什么就避不开这个老色批。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不然为何让他一个新入仕的文官,来随行陪同送别使臣。   鸿胪寺的官员他不香吗?   林致远越想越不对,甚至觉得明文帝是故意的。   其实,明文帝就是故意的,林致远猜的没错。   明文帝一是想试试这两人的事能不能成,二是秦王有意让林致远接手西边布防,三是有意为太子留一个未来助力。   若是两人的好事能成,明文帝就会把林致远留在京城,至于西边布防就只能另行安排。   毕竟陆轻舟日后注定要接手一方驻地,若是夫夫两人各自掌握一方兵权,日后有一点风吹草动都难免会被言官弹劾谋反。   日积月累,人心难测,明文帝怕日后兄弟两人伤了情分。   若是这事不成,明文帝就把两人扔到两边的驻地上,直接眼不见为净。   至于陆轻舟把人咬不咬回窝,他也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也不能有人过来烦他。   左右依着林致远的性子不会拿边境百姓开玩笑,这一点他很放心。   不知实情的林致远歪打正着的猜中了明文帝的故意之举,但也只能感叹一句,万恶的皇权,万恶的封建社会。   门外的陆轻舟笑着在院中坐了一会儿,也就默默的离开了。   毕竟都在一起睡了一下午了,要是再逗弄逗弄,难免会把人惹急。   第 194 章 助人为乐   次日一早,林致远就换上一身素衣,查看管家昨日送来的铺面买卖的消息。   一番挑挑拣拣下来,林致远也就看中了两个位置相邻的小铺面,地段也还算不错,以后可以直接打通重建醉香楼。   敲定了意愿,林致远就让管家准备了马车出门。   行至主院的假山,林致远碰巧遇上一脸愠色从暗狱出来的陆轻舟。   林致远蹙着眉瞟了一眼暗狱的方向,才戏谑的开口道,“这是怎么了,里面那位惹着你了?”   陆轻舟见到林致远才稍稍缓和的面色突然一僵,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本来陆轻舟用过膳,就打算陪着林致远在边城看看。   可是一大早就收到了贾巴尔绝食的消息,陆轻舟不得不走一趟暗狱,去和贾巴尔谈谈心。   原本以为耽误了不少时间,就与林致远错过了,所以陆轻舟丝毫都没考虑下手轻重的问题,直接把贾巴尔的头摁进了水缸中。   绝食死得多慢啊。   本着助人为乐的优良传统,陆轻舟决定好心的送他一程,并帮他伪造成意外,送他横着回家。   最后还是关押在贾巴尔隔壁的赫默提到了林致远,才制止住了脸色不好的陆轻舟。   松开了呛咳不止的贾巴尔,陆轻舟随手就把他扔到了地上,又嫌恶的擦了擦手。   一腔烦闷无处发泄,陆轻舟当即拂袖离去,打算出去找人切磋切磋。   不曾想出来就遇上了林致远,陆轻舟一身的郁气自然也就散了。   “无事,只是他没有眼色罢了。”陆轻舟缓缓走向林致远,笑道,“我陪你去看看店铺吧。”   “等等。”   林致远默默的退后了两步,抬手止住了陆轻舟的脚步。   “不必了,你还是先整理整理自己吧。”   陆轻舟蹙了蹙眉,低头才发觉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打湿了一片。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林致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提醒道,“暗狱应该是多年未用,难免会有些霉味,水虽是换了新的,但水缸应是没来得及仔细清洗的。”   陆轻舟懊恼的后退了一步,气闷的恨不得回去,直接把贾巴尔打死。   “那我就先回去收拾收拾自己,你出门带多点人,早点回来。”   看着陆轻舟小心又失落的样子,林致远不禁感到一丝心酸,又觉得有一点好笑。   “你不是说陪我去吗?”   陆轻舟眸光闪烁,却还是装出一副为林致远考虑的样子,问道,“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陆轻舟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致远,就差把快说不会刻在脸上了。   林致远故作为难的沉思片刻,“会啊。”   闻言陆轻舟的眸色顿时就黯了黯,整个人也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可怜巴巴的。   见此,林致远的心不由的软了软,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   “可是最近也不怎么忙,闲着也是闲着,等等倒也无妨。”   短的一瞬,陆轻舟就觉得自己仿佛经历了大起大落。   看着林致远唇边越发灿烂的笑意,陆轻舟自然也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弯绕,只得无奈的笑了笑。   走到陆轻舟的院落,林致远自觉的坐在院中,没敢踏进屋中。   陆轻舟对此虽是颇为无奈,但也有自知之明的自觉进屋换洗。   小厮来来往往,不多时就准备好了沐浴的热水送进了屋中。   陆轻舟特意用澡豆仔细的清洗的一遍身子,又让人往准备穿得衣服熏了一些浅淡的冷梅香。   一番折腾下来,陆轻舟才满意的从屋中出来,像一只花孔雀一般走到林致远面前。   林致远淡淡的瞟了一眼,男人墨发半束,银冠高戴,一袭金丝银线的重绣月白色轻衫,面如冠玉,端的是一派矜贵淡漠,又显现出些许不同的肆意风流,偏偏骨血里的又流淌着与生俱来的骄矜傲慢,让人不敢与之争锋。   林致远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与之相似的颜色,便缓缓起身笑了笑。   “走吧。”   看着林致远波澜不惊的样子,陆轻舟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泼一盆冷水一般,有些莫名的失落。   而走在前面的林致远却丝毫没有察觉到陆轻舟的异样,反倒是闻着若有似无的冷梅香,心情很好。   街上,秦王府的大门大开,马车静静地停在大门前,车夫搬来板凳放稳,打开车门,默默的等着。   不多时,两位公子就慢悠悠的从秦王府出来,两人绝佳的气质样貌引得不少人停下脚步,侧目而视。   陆轻舟淡淡的扫视了一周,视线凌厉又带着些许的骄傲。   林致远头疼的拉了拉陆轻舟的衣袖,陆轻舟才收回了视线,默默的护着林致远上了马车。   马车的速度不急不徐,不一会儿就到了铺面的位置。   两人下了马车,就进了一家冷清的书屋。   书屋中几乎就没有什么客人,掌柜也只是默默的抬头瞧了一眼两人,就低下头翻了翻手中的书。   小厮懒懒散散的过来,引着两人看了几处书籍划分区域,便留了句有事找他就离开了。   林致远随意的看了看书屋的书籍,看得出这些书都放了很久了,纸张都有些微微泛黄。   书屋中的书籍种类也不是很全面,甚至形成了两极分化。一种是晦涩难懂的古书,一种是孩童启蒙的小人书,且这两种都没有新意。   林致远明白了书屋经营不好的原因,才稍稍放心了些,也就明白一会儿怎么与这店铺的东家谈判。   不多时,林致远吩咐掌柜叫来了这书屋的东家。   这东家一身苍色轻衫,蓄着些胡须,举手投足都是一副酸儒做派,莫名的优越感让他好似自觉高人一等。   “你们就是要买下我这书屋的商人?”   林致远先前与掌柜聊天,就知道这东家是秀才出身。   也是因为边城多是出战场拼杀的武将,所以这种文化人就格外珍惜,因此东家的这副做派也没什么稀奇,林致远也就没过多的讶异。   反倒是陆轻舟一见到人就蹙起了眉,忍了许久才堪堪掩饰住了不悦。   林致远丝毫不在意的与东家搭话,周身散发出一种怡然自得的文士气息。   若不是耳边时不时的传来互相讨价还价的声音,陆轻舟大概就以为这是一场辩论的诗会。 第195章 坐听往事   不多时,林致远就笑眯眯的谈到了满意的价格成交。   只不过因为那酸儒先前高高在上的语气,林致远不动声色把来之前原本打算成交的价格压低了五两银子。   这东家不亏也不赚,但林致远却是白得了一批杂书。   拿到了这书屋的地契,林致远却没有出言留下失业的小厮与掌柜,转而是与陆轻舟慢悠悠的从书屋出来,去了隔壁的茶楼歇脚。   相比于书屋的冷清,茶楼就要热闹上许多,丝毫不像是一家因为经营不善要倒闭的铺面。   两人默默地要了一间安静的包间,才不经意的向小厮打听。   小厮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林致远与陆轻舟也大方的让他打量。   不久,小厮才低下头,默默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小的失态了,二位是想买下这茶楼吧。其实如二位所见,这茶楼经营的也还算可以。就是因为我们掌柜与东家都不是本地人,先前是为了避祸,才躲到了边城来。如今祸患没了,我们东家与掌柜也老了,就总想着落叶归根,所以才打算卖了的。先前也有人来想买下茶楼,但是人家不缺人,而东家心疼手底下的老伙计,就想着能找一个全收的人卖了,他也安心。其实我们这些人都还算是有些力气,可以回去种地的。您要是打算买茶楼,您就说收了我们,等老东家走了后,您再不要我们了就成。”   林致远与陆轻舟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你这东家是玄西府的人?”   小厮警惕的看了两人一眼,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我不知道。”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抱歉,是我问的有些唐突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没有恶意。我们的本意确实是为了买下茶楼,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就先问这茶楼了。”   小厮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见林致远笑得依旧淡然又和善,才稍稍的放下心来。   “你们要是买茶楼的话,我可以帮你们通知东家。要是问其他的话,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林致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帮我问问东家,可否有空一见。”   小厮微微颔首,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久,一个青衫老者进来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才松了口气,恭敬的开口道,“我们的东家一会儿就到了,还请两位稍等片刻。”   林致远笑了笑,“有劳掌柜走这一趟了。”   老者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林致远会如此直白,突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了,早前家中突逢大变,这性子就难免谨慎了些。”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无妨。为人处世谨慎一些不是坏事。只是不知可否有这荣幸听老先生倾诉一二。当然,若是往事实在难过,老先生也不必自揭伤疤。”   林致远温柔的倒了一杯茶,递给了老者。   许是林致远的眼神过于温和,老者接过了茶,淡淡的叹了口气,随即就有了一些倾诉的欲望。   “原本祖祖代代都是玄西府的农民,只是我幼年家父上山打猎,死在了山上,家母又在听此噩耗时难产,没有挺过来。家中有几亩薄田,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我也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本是打算长大了,就好好活,努力报答乡亲们。可是不曾想自己就因为长了一张好脸,就被上面的人惦记上了。”   “隔壁的哥哥为了救我,险些被派来的人打死。我怕拖累乡亲,就随着他们去了。一到那就被关进了柴房里,柴房中男男女女的多的是,都是长相不错的少年。开始就是被饿着,有的人受不住饿,求饶了一会儿就被带走了。等回来时,就带了一身污秽,浑身青青紫紫的,小一点的不知道什么就只知道哭,可是大一点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有人害怕拼命的拍门叫嚷,就被杀鸡儆猴的打死在我们面前。夜里那回来的人就发了高热,没有熬过第二天。”   说着老者的声音就微微的哽咽起来,林致远咬着牙,默默给他递上了一块帕子。   “那时,我心里只想着隔壁的哥哥还有没有活着,对着面前的事也是表现的很呆滞。夜里,我悄悄的四处察看,怎么可以出去。发热的那人知道自己熬不过去,就把偷来的针给了我,希望我可以出去。我继续又忍了一天的饿,本打算就夜里行动。可是那天没有人主动要求被带走,守门的人就看中了年纪稍大的我。夜里,我紧张的被守门的人带了出来,趁着洗澡换衣的空挡,我才偷偷的打开了门。只是头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不久就让人给发现逃跑的踪迹,还好隔壁的叔叔伪装成了菜农进府送菜救下了我。那夜,我和隔壁叔叔一家在乡亲们的掩护下逃离了玄西府。一行人就走到了边城安了家。还好,苍天有眼,这些腌臜事终于被人查出来了,我和望哥也可以回去看看乡亲们了。”   林致远放轻了声音,乖乖软软的安抚着老人家,“抱歉,是我不该提起这些,让您伤心的。”   老者红着眼摇了摇头,“不是的,孩子。我很高兴你能听我说,这样就又有人知道那些玄西府的官做了什么孽。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他们得到报应,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作为一个为官之人,林致远羞愧的别开了脸,眼底的眸光变得晦暗不明,声音也微微地发哑,“公道来得太晚了,是官府欠了你们。”   老者沉默了许久,才拍了拍林致远的肩,摇着头笑道,“只要他们能得到报应,就不晚。我怕的是他们作恶多端,却一生顺遂。”   陆轻舟握住了林致远的手,静静地安抚着有些颤抖的林致远。 第196章 一辈子就这样了   陆轻舟凑到林致远耳边,压低了声音,“不要难过,你应该想,还好你发现了不对。未来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林致远耷拉着脑袋,闷闷的嗯了一声。   一旁的老者瞧着两人的小动作,不禁缓缓露出一抹揶揄的笑。   “这是怎么了?”   一个玄衣老者蹙着眉,快步进屋,刚毅的面容在触及掌柜通红的眼眶时就带上了些许的担忧。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陆轻舟与林致远二人就转变成了审视,就连风霜岁月沉淀出的厚重音色都显得气势逼人了些。   “二位若不是真心来做客的,就请尽快离开,我这店小,就不招待二位了。”   东家轻抚着掌柜的后背安抚,又拉着他一脸戒备地给林致远与陆轻舟让开了一条路。   掌柜先是一愣,随即就尴尬的拉了东家的衣袖,一脸歉疚的上前对着二人道歉,又向东家解释了原因。   东家听罢脸顿时涨得通红,一脸窘迫的小心道歉。   林致远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而陆轻舟则是心下了然的瞟了一眼东家一直放在掌柜腰间的手,眸光微闪。   “望哥,我先去下面看看,你好好与人家说话。”   东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轻声细语的安抚了掌柜几句,才把掌柜哄走。   陆轻舟轻轻抿了一口茶,眼睛就一直认真的观察着两人相处的样子。   而林致远则思忖着回去要不要在玄西府停留片刻,看看先生是否还在玄西府善后。   “咳咳,刚刚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过于冲动了。惊扰了贵客,还请两位勿怪。”   林致远闻言回神,笑了笑,“老先生,不必太过在意,刚刚既是道过歉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老者憨厚的笑了笑,“贵人叫我孙望就好,听小厮说二位是为了茶楼而来?”   林致远微微颔首,“我确实是为了茶楼而来,这茶楼的小厮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全部收为己用。实不相瞒,若不是掌柜有心回家,我也是想把掌柜留下的。”   孙望听罢着急的连连摆手,“不不不,宣哥儿是要同我回家的,不能就在这。”   林致远微愣,下一秒就见孙望微微骄傲的仰起头。   “不怕你笑话,宣哥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们都相互扶持着过了半辈子了,最后就想着回去看看先前帮过我们的乡亲。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挺好。”   林致远闻言了然的笑了笑,“正所谓衣锦还乡,东家不如与我合作一番?”   “合作?”   “我大概也是会去玄西府开酒楼的,只是我自己是看顾不过来的,不知东家是否愿意帮我管上一管?”   孙望看着林致远依旧面色如常,模样丝毫不像是临时起意的决定。   可明明是碰巧遇见的事,又怎么可能未卜先知,那就只能证明多开一个酒楼对他来说,赔赚都是不痛不痒。   可见其背后定是有势力支持的。   孙望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东家,您尽管吩咐。”   林致远笑了笑,“吩咐谈不上,只要你能帮我看好铺子就行。说来也是我占了便宜,出来了一趟,小厮不用找了,掌柜也不用找了。”   “也要多谢东家抬举。说句实话,虽是思乡情切,但是一别三十多年,都不知家中是何情况,难免心中没底。东家此举也是给了我二人一条路。”   “当初再难都能搏出一条生路,我如今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至于这茶楼,我有两种买法。一种是我给你四百两,玄西府的酒楼合作另算佣金,一种是我给你二百两,将来玄西府的酒楼利润你占三成,未来谁接手酒楼,谁给您二老养老送终。”   孙望心念一动,“这接手酒楼的人?”   林致远解释道,“这接手酒楼的人你若有好人选,可以随时派人告知我,若是没有可以从我府中挑一个孩子养在您身边。只要双方都满意,我自然也就没有二话。”   孙望苦笑了一声,“不瞒您说,我其实是有个亲哥在老家里。先前出事时,他不愿随爹娘一同搬走,就直接同我们断了关系。如今他应是还在乡中,可是当初爹娘去世时,我冒险给他送消息,他都未来一次。这次我本想着从乡亲的孩子中挑一个养在膝下,将大半辈子的身家就留给给我养老的那个孩子。可是思及此,到时我那大哥必是吵闹不断,我也就断了这个念想了。只是我留下的这半辈子积蓄必是不能给他做了嫁衣。我是想选第二种的,只是我怕那孩子跟着我受罪。”   林致远听罢,淡淡的瞧了孙望一眼,看得自认经历无数风雨的孙望蓦得出了一身冷汗。   “你可有断亲书或是有家中长辈公证?”   孙望顶着林致远凉凉的视线,摇了摇头。   “你这次凄惨的回去,做出打秋风的姿态,等你大哥把你赶出来,你再去找族老分家断亲,断完亲我让人去接你。只是这样需要你住在城中,你可以选择住在店中或者是自行买院子。等到逢年过节,你才可以回到家里。这样你可愿意?”   孙望连忙点了点头,“愿意。多谢东家,这已经很好了。”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口茶,“不必谢我,我也是看你夫人有缘,不忍他下半生凄苦。等明日我们再签契约,今日你且与你夫人商量一二。”   孙望微微颔首,就退下了。   陆轻舟挥退了屋中伺候的小厮,就凑到了面色不佳的林致远身旁。   “怎么看着不怎么高兴啊?”   林致远摇了摇头,“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这人有些市侩,不怎么爽快。他还不如直接求我说想断亲了,如此弯弯绕绕的小算计就不怎么让人喜欢。可是这为人处世倒是没半分错处,也就只能归结在早年撑起一个家时磨平了心性。年少的冲动轻狂也就只能在事情涉及到掌柜时,才显现出来了。”   陆轻舟牵起了林致远的手,笑道,“处世会随着经历慢慢改变,但根本的心性却很难变,再加上有掌柜这把锁,这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第197章 补偿   林致远抽回了手,淡淡的翻了个白眼,“我知道啊,不然我怎么会和他合作。我又不是做慈善,我怎么会选一个让自己不舒心的下属。”   陆轻舟笑着哄道,“是是是。”   原本不值四百两的小茶楼硬是把价抬高了,还主动分成让利,世上真是再也没有那么好的东家了。   林致远瞧出了陆轻舟眼中的打趣,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他也就是因为缺人,才把价格抬高了一点点,怎么可能是在做慈善?   错觉!   一定是陆轻舟的错觉!   等回了京城,他就开始继续培养一批人,省得他一直不够用。   陆轻舟见林致远快要恼羞成怒,就连忙转移了话题,笑道,“林伯爷,是怎么看出的玄西府的异样呢?”   林致远闻言脸色一沉,声音也变得有些淡漠,“还记得我住的那个房间吗?那间客房先前应是尘封了很久了,而张大人偏偏就选中了那间客房作为我的寝室。而且那其中的一应摆设也都不是一个小县令可以负担的起的。相比于那间客房,张大人的书房的摆设就显得十分朴素。这不就很奇怪吗?”   陆轻舟眯了眯眼,“你是说张大人行贿?可是其他的生活环境也不像啊,好像唯独是你那间客房的摆件比较贵重。”   “没错。独独是我的客房摆件贵重,可偏偏那间客房又尘封了许久,这就证明张大人不想面对这些贵重的物品。你登门求助,对于张大人来说本就是个意外,所以客房的一应摆设必是没有那么多时间调整的。又或者他是有意的,有意想让人发现,让人深究。而且林初还有意的打听出了一个消息,张大人的独女失踪了,发妻也因为疯了被关了起来,张大人续娶了一个平妻。”   陆轻舟垂眸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贵重的摆件与银钱是对张大人的补偿。用女儿换来的补偿。”   林致远微微颔首,“续弦的妻子应该也是一枚监视他的棋子,那日我在书房看到的人影,应该就是她。而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女儿或许经历了什么,如此丧女之痛,家破之恨,估计他日日都在筹谋报复,只是也正好遇上了我们。”   陆轻舟轻轻的叹了口气,“也难怪你刚刚如此生气。”   林致远闭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个为官之人都无处申冤,更遑论平民百姓呢?当时只觉得是官员之间的事,甚至猜到了张大人的女儿应是被高官强行纳进了府中。可惜我们没有带多少人,又已经打草惊蛇,身边又带着异国的人,不好让他们看了自家的笑话,也没办法快速探查出事情的真相。我也就只能上书陈情,希望圣上派人彻查。”   陆轻舟给林致远倒了杯茶,送到了他的手中,“认真又细致,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真厉害。”   林致远被陆轻舟逗得不禁睁开了眼,没好气的瞪了一下,握着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陆轻舟坐在林致远身旁,依旧笑眯眯的开口道,“遇上这样的事,估计皇叔要生气好久了,最近那些大臣应该是没好日子过了。日日都要早起上朝不说,还要接受皇叔的浓重的威压,真惨啊。还好我与岁岁,还要有一个月才能回去。”   林致远沉思片刻,也没忍住露出了一抹笑,“只是我可怜的老父亲估计会被忙得不可开交的大人迁怒。我还是尽快回去吧,也省得我父亲不仅要受气,还为我担心。”   陆轻舟闻言嘴角抽了两下,莫名的想让林致远正视他父亲的能力。   林大人会受气?   他应该是会把别人都气得跳脚才对。   而陆轻舟预料的确实没错,最近朝堂上下都在因为玄西府的事而焦头烂额,尤其是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   一个需要认真填补玄西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任职,确保短时间内不会再出问题,另一个则需要押送犯人入诏狱,再次进行详细审问,罗列罪名,再呈报给圣上。   当然,户部尚书与林如海也没有闲着,也都在清点玄西府的烂账,各种收受贿赂,中饱私囊,逼良为娼的暗账。   而兵部则是被派去绞杀玄西府的私养的兵士打手。   明文帝早在得了温览的折子就大怒了一场,直接让人把所有涉事官员都抓进了诏狱,一个个的查,又派了太子去安抚了玄西府的百姓。   连日来的忙碌让明文帝又气又恼的,嘴里都生出了一个个血泡。   查出一个涉事过大的官员,明文帝就要在朝堂上发作一次,整个朝堂的气压低得都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连老首辅都亲自下场,去了户部帮忙。   菜市口的鲜血就好像没有停过,明文帝为了平民愤张天理,还特意押了几个罪大恶极的官员回玄西府行刑。   也因为林致远与温览不在,幽怨的目光也就只能落到林如海的身上。   吏部尚书顶着熬了两个通宵的黑眼圈,幽幽的问,“林大人,最近可忙啊?”   林如海眸底青黑的笑了笑,“尚可,都是为了百姓,不敢说忙。”   刑部尚书闻着身上好似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一脸生无可恋,“林大人,你说我这新熏香可还好闻?”   林如海抬了抬昏昏欲睡的眼皮,慢悠悠道,“真不错,大人的品味还挺别致。”   户部尚书拍着林如海的肩膀,无奈的道,“如海啊,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了啊。未来可能就靠你了。”   林如海顿时就警觉了起来,“大人说笑了,大人正值壮年,身子健康硬朗,我还想在大人的庇护下为黎朝发光发热。”   想让我独挑大梁,门都没有。   这样的场景自从犯人到了京城,就日日在朝中上演,各位大佬虽然总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但也对此事乐此不疲,就好像变成一项每日上朝的必备流程。 第198章 白菜被猪拱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林致远丝毫不知朝中的热闹,正放松下来,笑着同陆轻舟打趣。   不久,包厢的门就被人叩响了,两人对视一眼,就让外面的人进来了。   孙望与掌柜一同进来,朝着二人行了个礼 。   不等林致远询问,掌柜就拿出了怀里的地契,笑道,“东家,这是这茶楼的地契。”   林致远怔愣了一瞬,就接过了掌柜手中的地契查看。   确认无误后,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这可是你们大半辈子的积蓄,不再商量一下吗?”   掌柜摇了摇头,笑道,“承蒙东家惦记,东家说的两个选择都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甚至东家给的价格都超出了我的预期。这是东家的诚意,我们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只是这其中的私事还要当面道谢一声,多谢东家为我们考虑。”   话落,两人一同朝着林致远鞠了一躬,让林致远怔愣片刻,才故作冷静的止住了他们的动作。   “我们也只是合作而已,我也不想看到日后有人去我店铺里闹事。可是日后若是店铺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掌柜连连点头,一脸和蔼的道,“是是是。”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微微僵住的脸,忍了好久才勉强把唇抿成了一条微小的弧度。   林致远抬手挥退了二人,视线才幽幽的落到了陆轻舟身上。   陆轻舟的脸色一僵,当即就正色道,“岁岁,我们回家吧。”   林致远撇了撇嘴起身,闷闷的越过陆轻舟。   笑笑笑,笑什么笑。   有这么好笑吗?   等以后让学校的教官来凶你!   陆轻舟看着前面炸毛的小狐狸勾起了唇,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   启程当天,林致远给休息好的析木析承交代好了这边的事以及玄西府的计划,就离开了边城。   除了热得让林致远有些睡不着以外,这一路上倒也是十分的顺遂。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玄西府的驿站下榻,一连赶了十几天的林致远倒头睡了一晚,就被他的先生拉起来做了壮丁。   “这些孩子都是最近救出来,告示已经贴出去了,致远查看人口户籍,盯着来接人的对不对。”   “抄家抄出来一堆银钱,兵部侍郎已经送到京城一部分了,轻舟你再送回去一部分。”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先生,我总要复了命再回来吧。”   温览头也没抬地埋在一堆书案里,“不用,本来就是由你开始的,我已经跟圣上说过了,你就安心留下,不然你也是被你爹抓去看烂账。”   陆轻舟抵着唇瓣轻咳了一声,“先生,不如我去帮兵部把剩下的土匪剿了。”   温览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抬头幽幽的看了陆轻舟一眼,“用不着,你安全把赃物都送到京城就行。”   “先生,这玄西府的重建与安抚都要银钱,这赃物不如取一部分出来,本就是取之于民,不如也用之于民。”   温览混沌的脑子突然就警觉起来,颇为认真的看了一眼自家的大白菜。   “已经上呈圣上留下了二十万两白银安抚人心,让运走的银钱都是可以入国库的。”   “二十万白银?勋贵两年的花费就可以抚恤一个州府的百姓。”   林致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摇着头苦笑,“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果真不假。”   温览闻言执笔的手一顿,随即沉声道,“一个县中救出的孩子大约是二十多个,而这也只是一个月的量,之前被卖入各个地方的孩子可以追回的还活着的也就只有二十个。总得算下来,玄西府幸存的孩子也就只有二三百人,而有的孩子就算活下来了,也被毁了。十几年下来,被抓来用于享乐买卖的孩子已经高达到一万四千以上。”   温览静静地看着林致远叹了口气,“孩子们的状态都不太好,从救出来到现在养了半个月左右,有的都不曾说过一句话。小孩子向来都喜欢与你亲近,你去看看他们吧。”   林致远沉着脸微微颔首。   陆轻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陪你去。”   温览蹙了蹙眉,“你去做什么?你别吓到那群孩子。”   “那我去看看有多少要运走的赃物。”   话落,陆轻舟就头也不回的拉上林致远离开了,速度快得活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追他一般。   温览揉了揉眉心,想着林致远刚刚稀松平常的反应,莫名有种大白菜已经被猪拱了的心酸。   这温水煮青蛙的,竟还真要成了?   林致远被陆轻舟径直拉到了外面,才挣开了陆轻舟的手。   “先生说的没错,你还是别去了。你一脸严肃的,吓到孩子就不好了。”   陆轻舟点了点林致远的鼻子,笑道,“你现在不也苦着一张脸。”   看着林致远瞬间耷拉下来脑袋,陆轻舟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们比你想得要坚强许多。”   “可是这伤是抚不平了。”   林致远被陆轻舟揽进了怀里,透过一层薄薄的衣衫感受到背后炙热的体温,男人胸膛结实宽厚,莫名的让人心安。   林致远笑了笑,猛然察觉不知何时自己也矫情起来了。   大约是近日过得顺心了些。   既是抚不平的伤就先让它愈合,给他们一条新路,让时间淡化过往。   思及此,林致远挣开了陆轻舟的怀抱,朝他笑了笑,就拉住了一个小厮带路去了善堂。   陆轻舟默默的跟着林致远,等到了善堂就坐在了正厅。   林致远推开了一间房屋的门,就看着屋中的七八个年少的孩子呆滞的蜷缩在屋里的角落。   林致远心头蓦得一疼,就默默地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蹲了下去。   良久,中午的饭食点心被送了进来。官差把饭菜摆在了桌上,看着几个恍若未觉的孩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可当官差看到林致远时,却是一愣,随即就默默走近林致远。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孩子们都微微瑟缩了一下。   眼见着官差越来越靠近林致远,一阵沙哑的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骤然响起。   “他是今天新来的。”   官差闻言直接楞在了原地,这屋中的孩子已经许久都没有说话了。 第199章 哥哥,来接我了   先前无论是怎么问,都一言不发,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官差顿时就觉得受宠若惊。   不等官差反应过来孩子说的什么,林致远就猛然起身,侧过身朝着官差眨了眨眼。   下一秒林致远就与官差打了起来,三两下就把官差扔出了门外,又重新关上了门。   屋中的孩子都微微睁大了双眼,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林致远淡定的坐到了桌前,静静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等林致远吃完后,几个孩子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过来吃饭。   刚刚小声说话的孩子吃完饭后默默的移了移位置,挪到了林致远不远处。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傍晚官差可怜兮兮的把饭菜放到了门口。   林致远起身收了桌上的东西,放在角落,然后泰然自若的走到了门前,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摆好静静的吃着。   有三个孩子默默的靠了过来,见林致远没什么反应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不久,孩子们就都聚了过来,围坐在桌前,只是用过饭后,孩子们就退了回去。   只有开口说话的那个孩子一直坐在林致远身旁,咬着牙欲言又止。   林致远淡定的起身,却被小孩拉住了衣角。   “我……我也想学武,你可以教我吗?”   林致远摇了摇头,笑道,“我哥哥一会儿就来接我了,我教不了你。”   小孩红着眼,朝着林致远道,“你出不去的。你打得过一个,却打不过一群,你根本就出不去,他们都在骗你。如果我们都会武,就好了。”   林致远心口一疼,面上却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才不是,一会儿我哥哥就来接我。”   “蠢货,到了这,他都把你卖了。”   “那也有皇帝带我出去,皇帝派了钦差下来了,我一定可以出去的。”   小孩咬着牙就像是一只受尽委屈的小狼呲着牙,亮出幼嫩的爪子,“他们都是一伙的。有人逃到了府衙,可是第二天就被打死在我们面前了。”   “这是真的,我们都看见了。”   一旁的孩子们都沉默着点了点头。   林致远控制住了想抱抱他们的冲动,把头埋在双臂间,闷闷的道,“我父亲是好官,这世上也会有好官,所以我哥哥一定会来接我。”   “你在自欺欺人。”   “没有,我之前就与今日那个官差说过我家的位置,只是原本他说我哥哥昨日就到,他骗了我 我才打他的。今日我哥哥一定能到。”   床角的孩子皱了皱眉,“你是不是蠢,他都骗了你一次,难道不会骗你第二次吗?”   林致远仰起了头,一脸得意的道,“我来时遇到了上面的大人,他再骗我的话,上面的大人就会治他的罪了。”   稍稍大一点的孩子淡淡瞥了林致远一眼,嗤笑道,“无药可救了。”   林致远充耳不闻的继续坐在角落里,良久门轻轻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陆轻舟一脸忧心的进到屋中,“岁岁,你……”   林致远猛然起身,笑道,“哥哥,我在这。”   陆轻舟被林致远叫得直接怔愣在原地,下一刻林致远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陆轻舟下意识的接住了林致远,轻轻的安抚着林致远,“岁岁。”   “哥哥,来接我了,对不对?”   林致远把头埋进了男人结实的胸膛,感受着胸前传来的灼热温度,林致远的小脸羞耻得微微泛红。   陆轻舟抱着林致远,一只大手温柔的理了理少年额前的碎发,“对,我来了。”   听着陆轻舟像是宣告爱意的温柔声音,即使林致远明知道自己是在演戏,但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安心的感觉蓦得充斥了整个胸腔,让林致远贪恋不已。   孩子们都睁大着眼看着这一幕,眸中的震惊毫不掩饰。   不多时,今日的官差进来了,小孩们看着朝着两人走去的官差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林致远朝着官差笑了笑,“谢谢你,让我哥哥来接我。”   官差苦着脸,“我也不敢不让他来啊,不然大人怕是会打我。”   一句话,孩子们听出的意思与现实的意思可是大不相同。   而这话也让孩子们眸中燃起了淡淡的希望。   林致远松了口气,转而瞧着陆轻舟的脸不免偷偷的笑了一声,用两人可以听到的小声揶揄道,“世子大人果然凶悍。”   陆轻舟挑了挑眉,暗暗的摩挲一下林致远的腰,林致远瞬间就乖巧下来。   “哥哥,我们回家吧。”   陆轻舟笑着牵起了林致远的手,摩挲了两下,在人炸毛前应声道,“我们回家。”   眼看着两人缓缓离开,孩子们心中的希望就又盛了几分。   只是终是阴影要大于希望,他们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叫住官差。   晚间,温览看着牵手进到了前厅两人,眸子眯了眯,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一旁刚回来的秦王则是复杂的看了一眼陆轻舟,又默默地移开了眼。   林致远察觉到秦王的视线,就默默的抽出了手,坐到了下首,汇报着今日的进展。   温览听着林致远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也是稀奇,你身上的气质总是会让人不自觉的放下防备,还好看得让人想要同你亲近。”   听着温览的话,林致远吐了吐舌,“真是亲先生啊,是一点都不怕我做得不好,惹了祸。”   温览抿了一口茶,得意的笑了笑,“我教的学生,我能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先生,对我还真是自信呢。只是可惜您唯一的亲学生,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您要成亲的人吧。”   温览被呛得轻咳了几声,秦王连忙递给他一条帕子。   温览默默的擦了擦唇角,淡定的狡辩,“这西边不也是不知道吗?谁让你出去了一趟,没快点回来的。等这的事完了,我们还要去趟西边,把你抓的那个皇子处理了。”   林致远撇了撇嘴,轻哼了一声。 第200章 都过去了   温览看着林致远一脸你快哄哄我的样子,无奈的笑了笑,“我听说你在这玄西府受了伤,大夫怎么说?”   陆轻舟闻言接过了话道,“伤在了小腿上,当天又发了高热,大夫给退了烧,身子后续的调养说得与吴太医大差不差。”   温览淡淡的瞧了陆轻舟一眼,就把视线移到了林致远身上。   林致远讪讪的笑道,“都已经好了。”   温览看着林致远乖巧听训的模样,终是没忍心多加说教,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知道是什么人吗?”   林致远茫然摇了摇头,“有人选,但不确定最终是谁。”   “无妨,等你回去就应该知道了。回京后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再出风头了。你的功绩如今就已经够让人眼红了,该沉淀沉淀了。”   林致远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也想啊。   这不是每次想低调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点儿什么事儿吗?   弄得他有点顺其自然了。   “今日累了一天了,就去休息吧。我与世子再谈谈运送事宜。”   林致远闻言默默的看了陆轻舟一眼,就乖巧退下了。   *   次日,林致远就带着玄西府还剩下的几个小官统计了所有来寻亲的百姓的详细情况,又按着从府衙搜出的绑架人名册一一比对。   可以对得上的却只有一百多人,剩下的要么是孩子已经遇害了,要么是浑水摸鱼的。   这个法子是费事了些,但却可以查出一批钻空子的人贩子。   林致远与所有能调动的人忙了一天,才把所有事理清。   等休息了片刻,林致远就带着雇来的糖人师傅去了善堂。   按着林致远的要求,糖人师傅先做了七八个小动物的糖人,交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乐呵呵的拿着手上的糖人进了昨日的房间。   孩子们看见林致远回来,脸上就浮现出心死的绝望。   可当林致远笑嘻嘻的举着糖人分给他们时,就都变成了一脸茫然。   “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张桌上吃饭的人了,我今天就特意带着礼物回来看看你们。”   孩子们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拿着糖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给林致远。   林致远撇了撇嘴,一脸委屈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你们不欢迎我吗?真是的,亏得我还把你们当朋友。”   良久的静默过后,林致远无奈的低下了头,声音也毫不掩饰心中的疼痛与难过。   “算了,既然你们不喜欢我,我就不碍你们的眼了。”   说着林致远起身就走,心中却默数着。   十,九,八,七……,三。   “不是的,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真的回家了吗?”   小孩子的声音沙哑又颤抖,像是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寻求一个答案,祈求着最后的希望。   林致远抿了抿唇,强压住了心中翻涌的情绪,朝着那个孩子走去。   林致远默默的走到他面前,缓缓的转了一圈,“当然了,你看我的衣服都不是昨天的了,还有这玉佩是我先生送给我的,这把折扇是我哥哥送的,还有这……”   小孩们都静静地握住手中的糖人,听着林致远得意炫耀,面带笑意的脸上不自觉的缓缓划过两行热泪。   看着他们的模样,林致远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得微微哽咽起来。   “都过去了。”   糖人骤然落到地上。   瘦弱的小孩子闻言蹲下身,双手捂住了脸,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间,小声地抽泣着,孱弱的双肩不停地抽动。   林致远轻轻抱住他,颤着声音,轻轻重复,“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孩子们小声地呜咽着,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却又轻得好似让人听不到。   可心中却像是压了块大石头一样,让人难受得喘不过来气。   只是独独有一人依旧茫然的靠在墙角,林致远放清了脚步走近他,坐在了他的对面。   林致远挥着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明日或许就可以离开这了,你不开心吗?”   少年微微转过着看向了林致远,只是那眸中的空洞与茫然却让林致远心中微惊。   少年看着林致远仿佛不谙世事的模样,轻嗤了一声,“开心啊,但是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哪?”   林致远伸手摸了摸了少年的头,“既然不知道去哪,那就先留在这。等你想明白了,再离开这里。”   少年缓缓抬头,压低声音说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可以做出这种承诺?”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少年静默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林致远温柔的从怀中掏出了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少年的脸,“那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以后会还了你的人情的。”   林致远笑着捏了捏少年坚定的脸,“那你就去帮助和你一样的人吧。这样你就还清了。”   “我是玄西府安阳县富商叶家的庶子叶佑鸿。我不是被抓进来的,我是被送进来的。”   林致远面色如常的朝叶佑鸿笑了笑,“我知道了,改日我带你回家看看。”   说罢林致远起身,一一把孩子们家的地址记下,又笑着与他们商量明日一早会把他们送到了其他房间,等下午他们父母来时,就可以回家了。   孩子们都欣然接受了林致远的提议,又被林致远哄着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林致远听着孩子们时轻时重的呼吸声,无奈的笑了笑,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等林致远走后,孩子们先后挣开了眼,眸中闪过亮晶晶的兴奋,不一会儿屋中又重新响起低低的声音。   林致远吩咐了一声官差,要是太晚了的话,就再提醒他们一下。   直到月明星稀,林致远才拖着一身的疲惫,慢悠悠回到自己的院子。   远远的就看到自己的院前站着一个挺拔的背影,林致远勾起唇,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还未到院前,熟悉的声音就缓缓传进了耳膜。   “岁岁。”   陆轻舟快步走到林致远面前,面上都是难掩的担忧。   林致远随意的行了个礼,懒洋洋的道,“世子殿下。”   陆轻舟看不惯他行礼,当即就拉住了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出了什么事吗?” 第201章 比喻得很好   “没事,就是去看了看小孩,才回来晚了。你忙完……唉……唉。”   陆轻舟拉过林致远的手,直接背起了他,“岁岁,辛苦了,累了就休息一会吧。”   林致远撇了撇嘴,闷闷的环住了陆轻舟的脖子,“就这两步路,至于的吗,还用你背。”   陆轻舟轻笑一声,耐心的应着林致远的话,“嗯,是我来晚了,我应该去善堂把你背回来。”   “胡说,”林致远无奈的趴在陆轻舟背上休息片刻,“我一个大男人让人背来背去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好,下次没人的时候背。”   “我不用你。”   陆轻舟背着人进了寝室,用脚关上了门,随即就把林致远放到了床上。   “那岁岁用谁呢?”   林致远一掌盖住了陆轻舟越来越近的脸,十分认真的拍着自己的大腿科普,“我有腿。”   陆轻舟抓住了脸上的手掌亲了一下,温热的触感让林致远的手缩了缩,却没有挣开眼前的流氓。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眸中的暗色,立马无赖的靠在了床边,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就像是没有骨头了一般。   “忙了一天了,我好累啊。世子殿下,早点休息。”   林致远整个人都软倒在床上,陆轻舟怕折疼了他的手,也就轻轻的松开了。   感受到放轻的力道,林致远抽回了手,麻利的钻进了被窝,把薄被裹得严严实实。   陆轻舟见状轻笑了一声,随即拍了拍林致远的屁股,“脱了衣服再睡。”   林致远的脸瞬间就红了,转过身狠狠地瞪着陆轻舟。   陆轻舟没忍住抵着唇瓣轻咳一声,“意外,意外。”   林致远丝毫不信陆轻舟口中的意外,身子默默地离着陆轻舟远了些。   陆轻舟看着空出了半面的床铺,低低的笑了笑,“岁岁,是在给我留位置吗?”   林致远撇着嘴,默默地伸出了一条腿,横在另半边床上。   陆轻舟对林致远幼稚的小举动稀罕得不行,当即就伸出手想逗逗他。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伸出的手,瞬间就把腿收了出去,下一刻陆轻舟就躺到了他的身边。   “很宽敞也很软,”陆轻舟轻轻的吻了吻林致远的额头,轻笑道,“谢谢,岁岁。”   林致远气闷的转过身,惹得陆轻舟连连轻笑。   不多时,陆轻舟强行扒开了林致远的薄被,又哄着炸毛的人脱了外袍,才抱着小狐狸睡了。   只是大夏天的身边有个火炉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体验,林致远睡得并不怎么舒服。   良久,林致远才觉得火炉渐渐远去,随即一阵阵凉风缓缓而至,抹平了夏夜的燥热。   一夜好眠,等林致远醒来,陆轻舟已经不在房间里。   林致远诧异的起身,收拾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才出门慢跑了一圈,锻炼身体。   林致远跑到半路,就听到门口一阵喧闹。   林致远闻声走过去,就见主院中放了七八抬箱子,京郊大营的将士正在搬着箱子往外走。   众人见到林致远便笑着打了招呼,“林伯爷。”   林致远看着他们的动作有些微微错愕,“你们这是今天就要走了。”   “是啊,世子没同您说吗?”   陆轻舟快步进来,接话道,“没有。昨日那么累,怎么没有多睡会?”   林致远淡淡的瞥了陆轻舟一眼,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有歧义呢?   “习惯早起了。好歹一同吃了几个月了,怎么也没有和我说一声将士要走了?”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面色如常的笑,小心的试探道,“岁岁,你生气了?”   林致远勾着唇,朝陆轻舟笑了笑,“没有,只是觉得应该早点知道来送送将士们的。再说了本就是我的疏忽,有什么好生气的。”   “岁岁。”   “请吧,世子殿下,莫要耽误了时辰。”   林致远挂着得体的笑,让人丝毫挑不出什么错处,让陆轻舟实在拿他没办法。   林致远淡定的拍开了陆轻舟伸过来的手,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陆轻舟无奈的笑了笑,在众将士震惊的目光下,扛起了林致远就往无人的地方跑。   “我应该是还没有睡醒。”   “我看错了,我一定是看错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就都苦了脸。   “怎么办?世子不会打林伯爷吧,林伯爷怎么受得住?”   “林伯爷虽然瘦弱,但也是很能打的,好吗?”   “我怎么觉得世子这样像是土匪下山抢压寨夫人呢?”   “我也觉得有点像。”   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后退了一步,远离了二人。   “这么想你们不要命了!”   “是世子的训练不可怕,还是林伯爷的刀不够快?”   “比喻的很好,下次不要比喻了。”   影三悄然出现,轻咳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干活干活。”   等走到一片竹林,陆轻舟才把林致远放下。   林致远站稳后,深深地看了陆轻舟一眼,就转身要走。   陆轻舟当即就抱住了林致远,让他动弹不得。   林致远无奈的放弃了挣扎,任由陆轻舟抱着。   陆轻舟把头埋进林致远的脖间,轻声哄着,“岁岁,我错了,别气了。”   “我没有。”   “是,我主动认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我不是生你的气。”   林致远挣开了陆轻舟的怀抱,转过身帮陆轻舟理了微乱的衣服,“只是世子的手有些长了,我可以不介意你管我的人,但是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未免就有些可笑了。”   陆轻舟有些心慌的抓住了林致远的一只手,却被林致远用另一只手拍开了。   林致远笑了笑退后两步,行了一个标准的送别礼,“世子,一路平安。”   陆轻舟拉住了林致远的手,轻声问道,“你不送送其他人了吗?”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道,“多谢提醒。”   “岁岁,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改的。”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小心的模样,叹了口气,主动的牵上了陆轻舟的手。   第 202章 先例   “陆轻舟,我如果未来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希望我们是并肩作战,而不是我不谙世事。”   “我……”   林致远用手指堵住陆轻舟的微张的唇,认真的道,“先听我说完,我还不喜欢为你好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本身就带着很强的附加意愿。我为你好,所以我希望你做什么或是我为你好,我希望你变成什么样,你看这总会有一些个人意愿的条件。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那样我们都会很累。”   陆轻舟拉住林致远的手摩挲了两下,“不会了,你也不要总忙得忘记时辰,要时刻记得自己身体不好。”   林致远笑着颔首,“这一路多风险,你们一行人都要多多留心。毕竟财帛动人心,为财拼命的人不在少数,要尽量财不外露。”   陆轻舟无赖的抱着林致远,语气中满是浓浓的不舍与眷恋,“岁岁,我有些不想走了。”   林致远身子一僵,无奈的笑了笑。   怎么办,突然就有些后悔安慰他了。   “正事要紧,圣上一连生了好几天的气,现在一定就盼着这笔钱安慰安慰自己呢。”   陆轻舟撇着嘴,牵起林致远的手,一脸戏谑道,“皇叔说得没错。你就是他的小财神。无论是有意无意,都可以给他招财。”   林致远挑了挑眉,“我说这小财神的名号是哪里出来的呢。难怪。”   陆轻舟讪笑一声,这还要归功于明文帝有一次说漏嘴了,让几个回京述职的官员传了出去。   久而久之,整个京城也就都知道了。   但也是因为那时的林府也刚到京城不久,没几个人可以攀得上关系,所以想与之合作的人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转眼两人便慢悠悠的走到了府门,将士们已经收拾好了要护送的东西。   秦一与林初讨好的牵来了两匹高大的骏马,林致远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利落的上了马。   陆轻舟与林致远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直到出了城,林致远才拉住了缰绳,朝着众将士拱了拱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改日我们京城再见。”   “林伯爷,保重。”   “保重。”   陆轻舟看着行进的队伍,打马停在林致远身边,深深的看了一眼芝兰玉树的少年,“岁岁不要食言。”   林致远乖巧的点了点头。   只要我不说话,就不算食言。   良久,陆轻舟才拉了拉缰绳,追上了护送的队伍,回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目送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林致远才调转了马头,一路疾驰到府衙。   到了府衙门口,林致远就一如往常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看见两个像傻柱子一样站在院里罚站的人,林致远也没有一点意外。   反而是淡定的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着,就像是再平常不过一样。   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反而让秦一与林初更加惴惴不安。   两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林致远一眼,又默默的低着头对视。   “公子,我们知道错了,如何惩罚,全凭公子处置。”   闻言,林致远才像是刚注意到他们一样,缓缓抬起头,一脸疑惑道,“你们的职责是什么来着?”   林初咬了咬唇,低着头回道,“保护公子安全,帮公子收集消息。”   林致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最近也不怎么忙吧。”   两人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的主子是谁呢?”   闻言,两人只觉得膝盖一软,没忍住就跪了下来。   秦一低着头,惶恐的开口,“是您,公子,我们真的知错了。”   林致远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拿起了桌上的水果,慢悠悠的啃了一口。   “错在哪了?”   秦一略一思忖,就脱口而出,“知情不报。”   林初抿了抿唇,补充道,“主次不分。”   “认罚?”   “认罚。”   “既然如此,你们就跟随兵部做一个月的事,反省反省吧,让秦三秦五来替你们。下次再犯就哪里来,回哪里去,用不了的人我也不会强求。明白了吗?”   两人异口同声,“明白了。”   “秦一,提醒一下王卫的每一个人,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是。”   林致远淡淡的摆了摆手,“下去吧。”   两人低着头,像是两只知错的大狗狗乖乖的行了个礼,就默默的退下了。   良久,林致远让小厮收了桌上的垃圾,才起身去温览那里蹭饭。   等林致远到时,恰好秦王也在,而林初与秦一则正被秦王抓着训话。   也是林致远忘了秦王最近正在主管兵部的事,那两人也就落在了秦王手上。   “一个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就没听说王卫因为犯错被退回来的,你们两个算是开了王卫有史以来的先例。”   “厉害啊,训练不一定是第一个,开先例你们到时挺着急。”   一字一句都稳稳的扎在两人心上,四平八稳的威严语气掷地有声地让两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林致远听着院中中气十足的声音,都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扰秦王的雅兴。   听着这声音,林致远突然觉得秦王或许还可以活个百八十年的。   先生貌似赚了?   “听够了没?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当门神吗?”   看着三人齐齐投来的目光,林致远脸不红心不跳的路过了他们,甚至还示意他们继续。   秦王看着林致远这幅无辜又乖巧的模样,便也什么气都没了,随即狠狠的瞪了罚站的两人一眼,就吩咐人备膳。   林致远一进屋,就精确的找到了坐在梨花软塌上的温览扑了上去。   “先生,我好饿啊,我要吃饭。”   温览瞧着林致远软软的耍赖模样,不禁心下一软,弯了弯唇角。   “好,正好我也还没吃呢,今日就同你一起吃补品。”   林致远一听“补品”就垮下了脸,一脸幽怨的看着温览,活像是被人虐待了一般,整个人都可怜巴巴的。   温览笑着摸了摸林致远的头,安慰着瞬间耷拉下来脑袋的小家伙。   “不要任性,等再过些日子回到京城,让吴太医再给你看看,到时候说不准就可以用药调养了。只怕到那时你吃上了苦药,就会想起吃补品的好处。”   第 203章 律法   林致远无奈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吃药也不过是一天两次,哪里像是吃补品一日三餐。”   温览听着林致远的呢喃,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温声训斥道,“那你有本事别生病啊,照顾好自己,不比吃那苦药强。”   说着,温览就拿起了桌上的莲子酥,塞进了林致远的嘴里。   “你啊,生了病就别抱怨,这可没人惯着你。”   林致远默默吃着口中的莲子酥,小脸也一鼓一鼓的。   温览见他真是饿了,就连忙让人去厨房盯着。   秦王一进屋,就听见温览的话,于是就把人拦了下来。   “我已经派人去盯着。”   秦王看到坐在温览怀里的林致远,瞬间就板起了脸,蹙眉道,“多大的人了,还往长辈怀里钻。”   林致远撇了撇嘴,顺势环住了温览的腰,声音也变得颤抖又委屈,“先生,师娘凶我。”   秦王见状嘴角一抽,“你……”   不等秦王说话,林致远就埋在温览的怀里,闷闷的道,“也是先生与秦王就要成亲,以后我见先生都要通报一声,才可以进府了。”   秦王心中微慌,指着林致远气得面容扭曲。   “我这个关门弟子,以后就不能独享先生的宠爱。”   林致远说着说着,想起自己幼时有父母有先生有朋友,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真的好委屈。   听着就要逐渐真实的声音,秦王诧异的蹙了蹙眉。   这是真委屈了?   温览轻抚着林致远的背,无奈的笑了笑,“你放心,你去哪里找我,都没人敢拦着你,他也不行。”   “真的?”   温览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当即就笑嘻嘻的直起身,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温览,把人的心都看化了,恨不得什么都给眼前的乖徒。   秦王淡淡的抿了口茶,随即就接收到了林致远悄咪咪的得意眼神。   看着那微红的眼眶,秦王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算了,就让一让这个逆子吧。   *   用过膳后,林致远拍了拍秦一与林初的肩膀,叮嘱他们跟着秦王好好干,就心满意足地回了院子。   比对着昨日拿到的孩子们的地址,林致远找到了先前整理出对应的户籍。   查对无误后,林致远就把地址交给了秦三,让他一户户的通知,势必让他们今日下午来衙门接人。   办完这些事,林致远又派秦五去查安阳县富商叶家的情况。   其实,此事是让林致远颇为头疼的。   在黎朝的律法中,父母贩卖子女是不犯法的,只要合法的在官府办理了卖身契,卖身契就受律法保护。   林致远也不能因为叶家贩卖子女,就抄了他的家。   但是,像林佑鸿这种情况的,绝对是只多不少,而且这种情况应是属于赠送,没有办卖身契,也没有转户籍。   只是要是把这群孩子重新送回他们的自己家中,恐怕他们也都过不好,说不定哪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后院之中。   而且这一部分孩子说不定就都像叶佑鸿的反应一样,直接把自己说成孤儿。   但是善堂势必不会养这群孩子太多时间,所以这群孩子要么是充为官奴,要么是独自谋生。   而这两条路几乎都可以一眼就看到头,可以说就等于直接断送了自己的青云路。   而就算是林致远想带走这群孩子,这群孩子也必须签了卖身契,才能彻底与他们的家中断了关系。   不然,就算他们将来出人头地了,也会被抛弃他们的人喝血吃肉。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早晚他都要把这缺德的律法改了。   他的想法屁用没有,关键是孩子们都是怎么想的。   思及此,林致远整理了一下自己,让小厮备好了马,直奔善堂。   进了善堂,林致远就找到了昨日的官差,询问叶佑鸿在哪里。   寻着官差指的位置,林致远便在那屋小孩惊诧的目光下,找到了叶佑鸿。   “叶佑鸿,跟我走吧。”   林致远逆光而立,瘦弱的身影在阳光的照射下顿时显得无比高大。   叶佑鸿看着那个为自己而来的人缓缓起身,坚定的走向了门口的人,牵住了林致远伸过来的手,任由林致远把他拉出了黑暗。   林致远笑着拉住了叶佑鸿的手,温和道,“和屋中的小孩子说声再见吧。”   叶佑鸿闻言默默的挥了挥黑瘦的小手,笑着喃喃道,“我走了,再见。”   林致远笑了笑,便牵着叶佑鸿去了议事的前厅。   林致远抿了一口茶,才认真的同叶佑鸿说了他如今可以走的路,又详细的给他分析了以后的利弊。   看着认真思索的小孩,林致远只觉得呼吸一窒。   这么美好的年纪却要面对如此残忍的决定,决定着自己一生的命运。   林致远想想都觉得不适,而这孩子却依旧冷静思索着,想来没有多年的残酷经历,也变不成这种样子。   “我不想回去了,我对科考也没什么执念,官奴不可以随意打杀,对我来说挺好的。”   林致远心口一疼,轻轻的摸了摸了叶佑鸿的脑袋,“官奴是不可以随意打杀,但是搓磨人的手段可是有的是,如果不是遇上一个好人家,生活也是水深火热。”   叶佑鸿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是家中的庶子,我的上面的嫡长大哥也还算是有出息的,所以父亲对庶子向来都是不闻不问。要不是玄西府的知府收集培养娈童,我怕是见都见不到父亲。嫡母更是磋磨姨娘,苛待庶子多年,手上的鲜血多得数不胜数,心也早就黑透了。我回去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她害死。”   林致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的嫡长哥哥呢?”   叶佑鸿轻笑了一声,声音满是讽刺,“他也向来不把庶出的弟弟当人看,更是看不惯庶弟比他出色。我亲眼看到三哥因为被夫子夸奖,就被他在深秋推下水,变成了病秧子。”   第204 章 我们拉钩   林致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安抚道,“先不着急做决定,同我走吧。”   林致远就把小孩带到了善堂的客厢住下,秦三就回来复命了。   不久,善堂的门口便聚集了一批的面容焦急的百姓。   林致远刚露面就要被人团团围住,还是善堂的门房见惯了这种场面形成了人墙,把百姓隔了开。   “乡亲们都是为了孩子而来,请大家先不要急,我会把孩子们的情况说给大家,之后有什么疑问,我再一个个解答。”   林致远见人群渐渐地静下来,才重新开口道,“解救出来的孩子一共二百多个,多是近三个月内失踪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年头比较长的孩子。不论如何孩子的身心都是受到了一定的伤害,需要精心观察调养,这对一个家来说是不小的负担,所以孩子在善堂调养好身体与精神后,才在今日通知了一部分父母接孩子团聚。今天没有通知到的父母也不要急,接下来的三天内每日都会有孩子与诸位团聚,直到所有孩子都回到家中。”   “现在请被通知到的父母到前面来,核实信息,然后就可以接走孩子了。有问题的也可以一个个问了。”   人群自动分开,秦三一个个核实后,就有官差带着人进去。   不多时,一个干瘦的妇人挤到前面,急切的问道,“大人,我的容哥儿还在吗?”   林致远温和的看着她,“这位夫人您之前来府衙登记过吗?如果登记过,不论孩子如何,都会有官差登门告知,您只需要保证家中有人可以接到通知就好。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给您一个交代。”   一个眼眶猩红的汉子直直的看着林致远,“大人,被抓走几年的人都怎么样了?”   林致远看着众人一脸坚定的宣告,“他们都很坚强,最难的时候都走过来了,未来也不是问题。”   “……”   不久,林致远回答了七八个问题,安抚着众人等着官府的公告,才回到了善堂中。   走过正厅,绕过七拐八拐的长廊,林致远远远就听见了夫人与孩子撕心裂肺的嚎啕痛哭。   声音刺痛了众人柔软的心,让不少人都默默低下了头。   林致远压抑着情绪的低落,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强撑着为官的威严,指挥着官差安抚着重逢之人的情绪,莫要吓到其他的孩子。   一连走了好几个房间,看着孩子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林致远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正要转身离开时,林致远才发觉有人拉住了他的衣角。   小孩撇着嘴,眼中含着晶莹的水花,声音哑哑地朝林致远控诉,“哥哥,骗人,你是当官的大人。”   林致远看着这个委屈的孩子,面上的威严的假面瞬间破碎,无奈的讪笑了一声,想抬手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孩子的父母一脸紧张的上前,急切的对着林致远道,“孩子应该是认错人了,还请大人不要计较。”   说着妇人就要掰开孩子的手,不料孩子却抓得更紧了。   林致远见状微微蹙眉,还来不及训斥妇人,小孩子就整个人扑倒了他的身上。   “你不要骗我,以后我就可以继续喜欢你了。”   闻言,众人不由得一愣,下一刻就见林致远笑着抱起了小孩。   “好啊,我发誓。”   说着林致远就举起了一只手。   小孩撇了撇嘴,攥住了林致远的手,一脸傲娇道,“发誓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我都长大了,我们拉钩。”   林致远没忍住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到小孩幽怨的目光,林致远才收敛了笑意。   “好。我们拉钩。”   林致远伸出了小拇指,不料却又被小孩攥住,只见小孩闷闷的靠在了他肩上,老气横秋的道,“不用了,你抱我,我就信你啦。”   院中的小孩子看到这边的两人,眸光微亮,也都纷纷小跑着过来。   “大人,我也要抱抱。”   “哥哥,抱抱。”   “……”   数道目光都亮亮的聚集到他的身上,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   先是抱了抱身边的男孩,然后又给小姑娘分发了随身的琉璃小球,又哄着众人去吃糖人。   院中瞬间就一派热闹,屋中的孩子透过窗子看着这一幕,眸中都是浓浓的羡慕。   林致远给院中的孩子都分发了一个糖人,才把孩子们一个个的哄好。   面对众父母感激的目光,林致远微微颔首,才把孩子慢慢送走。   有了亲眼目睹的事实,林致远再拿着糖人去小孩屋中,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有的屋子甚至不等林致远问,就主动的询问林致远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完全没有了昔日的沉闷与压抑,整个小院的焕发着浓浓的生机。   秦三拿着笔墨陪着林致远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屋子,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挚可亲。   林致远足足写了六十个地址,才把两个院子的孩子说的记好,又按之前的方法把记好的孩子送到了其他院子的房间里。   至于说自己是孤儿的,林致远就让秦三把他们带去了叶佑鸿的客厢。   拿着刚到手的地址,林致远匆匆的上了马车,径直回到府衙校对。   等林致远从书案上抬起头,秦五就把查到的消息递到了林致远跟前。   看着叶府与叶佑鸿所说大差不差的消息,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   “公子,小的还查到了这个叶家或许与叶世安叶大人有关。”   林致远听罢蹙了蹙眉,这八杆子打不着的行事做派,倒是真难让人想到。   “说。”   “这玄西府的叶家如今是叶大人的三叔掌权,也就是叶佑鸿的父亲。叶家原本是先叶大人的祖父发家,又到了叶大人的父亲手中,生意一直都还算是红火,日子也和美。可是好景不长,叶父在一次外出进货途中,遭遇了山匪,救回来没有多久就撒手人寰。叶母本就悲痛欲绝,再加上老夫人时不时的言语辱骂,险些不久人事。随后,叶大人在常先生的帮助下与叶家断了亲,叶母才逐渐好转,但是也是没撑多久就走了。”   第 205 章 欸,没办法   “难怪如此,要不是因着这断亲的影响,估计世安兄可以走得更远。”   “是啊,要是叶家的二叔成了家主也行啊。可惜的是二叔是个多病的庶子,在老爷子死得时候,就强硬的分了家,以后又偷偷的接济了不少叶大人母子。如今叶大人就把他二叔接到了京城。上面的两个哥哥断亲的断亲,分家的分家,自然没有继承到多少主要商铺。可是就算是这样,这叶三叔也没什么经营头脑,叶家连年亏空,以后就把大笔的银子用于讨好地方官了。”   林致远拍了拍脑袋,怎么就忘了这个,看来充为官奴确实是一件好事。   林致远当即就提起笔,给自家的老父亲写了一封信,随即便交给秦五,让他快马加鞭回京送信。   放下心中的石头,林致远才觉得有些累了,看着渐渐变黑的天色。   林致远先是去温览那里蹭饭,顺便把叶佑鸿这种情况和温览报备一声。   用过膳后,林致远没坐多久,就被秦王想了各种借口支开。   林致远无奈的鄙视了一下秦王,就识趣的自己走了。   一连忙了三天,林致远才彻底把有主的孩子送走。   看着客厢的六七十个孩子,林致远仔细的把情况重新说了一遍。   听着孩子们绝大多数选择的出去自立门户,林致远虽无奈,但也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为奴为婢不如自立门户,这样林致远也可以给他的一条路。   也正好前几日孙望在析木的指示下找到了他,如今也在玄西府城中盘下了一间旧楼,正在装修中。   如此日后做酒楼的小厮也是活契,可以随时解约。   至于能不能留下他们那就要看酒楼有没有这个本事。   林致远收下了叶佑鸿在内的四五十个孩子,还有十几个孩子让林致远说过后被其他兵部的官员抢了过去。   走得时候,还口口声声对林致远嘚瑟,这都是练武的好苗子。   此件事了,林致远就收到老父亲的信,与信一起来的还有圣上给温览的圣旨。   一夜之间,玄西府的半数富商就被全家拘役,几个典型的富商还被判了流放,财产全部充公。   因着圣上体恤,这次派出了一部分禁军来运送财物,兵部员外郎才轻松了一点。   又一连忙了几天,众人才等来朝中派来赴任的官员,巧的是这赴任的知府林致远也认识,正是慕斯尘。   林致远与慕斯尘一见面,慕斯尘就想勾肩搭背的与林致远八卦朝中的事。   不曾想林致远直接抛出来了一个炸弹,与慕斯尘商量要不要告诉叶世安一声。   慕斯尘闻言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世安如今应该是已经释然了,既是他家中的事我们也不好插手,就告诉他一声吧。”   林致远抿了一口茶,低声道,“我想也是,本就是他家的事,如此瞒着他倒也是伤感情。”   “想来世安也应该知道的差不多,毕竟玄西府也就一个富商叶家。”   “可这孩子的事总是要与他说一声的,看看他的想法,他若是有心养着,我就给,不要我就留下。其实我觉得世安兄收下这个孩子后,我就可以寻个由头,把这个事宣扬出去,如此世安兄在官场也不会举步维艰。”   慕斯尘沉思了片刻,才缓缓笑道,“你说的不错,这样确实是上上策。”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要在玄西府开分店,斯尘兄帮我留意下呗。”   “嗯?贿赂我?”   “我可没有,你莫要冤枉我,我可是不打算给你送礼的。”   “抠门。”   “我还没活够呢。万一被人说成是收受贿赂,我就惨啦。”   慕斯尘笑着打断了这场玩笑,“行了,就好像最惨的是你一样。这忙我帮了,也亏得是有你来,不然处置完这一批富商,估计其他商贩都得绕着玄西府走。这份心意我领了。”   林致远撇了撇嘴,傲娇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可没有那么想,我就是缺钱花了。”   慕斯尘没有忍住直接在林致远面前笑出了声,好不容易才在林致远的怒目之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缺钱花?你都快赶上散财童子了。你还缺钱花,这话千万不要在圣上面前说。”   说着慕斯尘摇了摇头,笑道,“不对,不只是圣上,这话在其他人面前说,你都容易挨打。”   林致远瞥了瞥嘴,无奈的笑了笑。   有钱花,随便花,就是招人嫉妒。   欸,没办法。   谁让我浑身都散发着金钱的气息呢。   嗐,这磨人的小妖精总是腐蚀着我正直不阿的灵魂。   【he,tui!】   系统实在是听不下去,直接把声音都发了出来。   林致远:统子,皮痒了怎么办?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宿主,做人不能太宿主。】   林致远:呵呵。有钱有颜还有钱,唯独多个没用统。   【宿主,我想要个哑巴宿主。】   林致远:晚了,受着吧你。   【呜呜呜呜。X﹏X】   林致远:真爽!   慕斯尘轻轻的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才把林致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致远尴尬的笑了一声,忘了慕斯尘了。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走神了。”   慕斯尘满不在意的笑了笑,一脸戏谑的看了看林致远,笑道,“刚刚在想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简直是难得一见啊。”   林致远淡淡的勾起唇,“在想什么时候能看到慕大哥娶亲,到时候我必送一份大礼给你。”   闻言,慕斯尘那副洗耳恭听的揶揄笑容立刻就僵在了脸上,当即就听到了慕斯尘的咬牙声。   忍了良久,慕斯尘终是没有忍住捏了捏林致远的小脸,“你这孩子就抓着这事不放了,是吧?小小年纪的,怎么学的比我母亲还啰嗦这种事。你看着等你长大的时候,我必定带上一个椅子,日日夜夜在你家门口念叨此事。到时候,我必让你看见我就跑,看你那时烦不烦。”   第 206 章 你惹他干嘛呀   林致远从慕斯尘的手中解救下自己的脸,眼神幽怨的揉了揉脸,“不用你说了,已经遭报应了。”   慕斯尘看着林致远的一脸怨念,笑得越发开心了,连忙催促道,“哦,快说出来,让我帮你出出主意。”   看着慕斯尘毫不掩饰的看好戏模样,林致远撇了撇嘴,“下次心口不一的时候,努力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好吗?你这样我就算想说,都会把话咽下去。不然,真的会显得我很蠢。”   慕斯尘闻言挑了挑眉,当即就给林致远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郑重其事的坐直了身子,“说吧,致远,我准备好为你分忧了。”   林致远嘴角抽了抽,“可惜了我不想说。”   慕斯尘听罢瞬间就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浪费感情。”   林致远勾了勾唇角,起身道,“走了,明日记得来送我啊。”   慕斯尘的手微微蜷起,随即又慢悠悠的摆了摆手,装似无意的无声告别。   *   由于西蛮的国书已到,温览与秦王需要去西边快速处理西蛮的遗留问题,所以就派人告诉了众人一声,就连夜启程了。   而林致远也没有来得及去送一下,就被兵部员外郎拉去,同慕斯尘交接工作了。   认命的扫尾了五天,林致远才把手头上的事全部交接给了慕斯尘。   而此时,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慕斯尘正瘫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这五天来,慕斯尘每天都是标准的睡眠时间,且只少不多,上午里跟着林致远一起东奔西跑,看各县的仓库、监狱,下午还要看法律案宗、刑名案卷、钱粮账目等诸多卷宗。   整整一连五天,劝都劝不住,一劝林致远就朝着他露出一副你怎么比我还弱的鄙夷表情。   这慕斯尘能忍?   不可能!   于是乎,慕斯尘当即就体会到了国子监学子被林致远支配的恐惧。   善于总结的慕斯尘立马得出结论,其实,比林致远弱……也不是不可以。   这个可以忍。   而一旁被通知府衙交接完成的兵部员外郎,则正不可思议的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可每次触及到慕斯尘幽怨的黑眼圈时,兵部员外郎就又把话又咽了回去,转而向看着一脸病弱的林致远确认。   得到确切答案的兵部员外郎第一次怀疑兵部是不是太过安逸了,所以懈怠了工作,如今连交接工作都比不上文官。   深深的自我怀疑瞬间把兵部员外郎淹没,脑子里都草拟好了一份检讨。   可当兵部员外郎抬头看到慕斯尘时,他又狐疑的多看了两人好几眼,莫名觉得这两人应该是有仇。   如此第一天相见的欢喜就都是假的吗?   这……   官场险恶,人心难测啊。   兵部员外郎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感叹官小的林致远尚且如此,未来……   兵部员外郎脑补着林致远的心智近妖,默默地打了一个寒战,心中满是敬畏。   所以,慕大人你惹他干嘛呀?   兵部员外郎重重的叹了口气,察觉到林致远看过来的视线,立刻正襟危坐地保证一天后兵部就可以交接完成。   于是感受到压力的兵部员外郎立刻平等的把压力带给了每一个下属。   所有人在兵部员外郎的冷脸下,一天就圆满的完成了任务。   次日,一行人收拾好了要押送的东西,就沿着小路向前,一路慢悠悠地回京。   玄西府距离京城大约也就三四天的路程,但林致远与兵部员外郎总不能在大半夜的进入京城扰民,所以就刻意放慢了行军速度,打算在第五日进城述职。   队伍行进第二天的时候,一行人穿过山上,驻扎在山林间。   夜里,林致远蜷缩在马车里休息,脑子睡得昏昏沉沉的时,就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兵戈声。   不等林致远仔细听,马车的车帘就被挑开,一道银光径直朝着林致远袭来。   马车里行动受限,林致远灵活多变的优势立马就成了泡影,毫无用处。   林致远只得连忙侧身,头脑混沌的让林致远行动迟缓,白刃划过纤细的手臂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眼看着白刃又要径直补上一剑,林致远反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径直从窗口越了出去,受伤的手臂摔在地面上,才让林致远的脑子有了一瞬清明。   林致远连忙往旁边一滚,才一骨碌站了起来。   秦三秦五被人缠住抽不开身,其他人也在与人打得激烈。   秦三秦五红着眼看着马车,见林致远平安无事,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只是当看到林致远的手臂时,两人就像是被打了个大大的巴掌一样,瞬间就杀红了眼,招式也变得越来越凌厉。   林致远避开的长剑重重的刺在马车车壁上,穿了过去,扑了个空。   林致远咬着唇,提起软剑上前,就从窗口刺过去。   刺客抽剑抵挡住软剑,却不料林致远的另一只手摸上了窗口边的匕首。   匕首径直飞过,刺客在狭小的空间内抵挡不及,被匕首径直插入了心脏。   林致远轻笑一声,便平静如水的抽回剑。   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还不小心翼翼的,那就是找死。   忽然身后剑风吹过,林致远旋身抵挡,招招直冲来人面门,毫不留情的收割人命。   秦三秦五都缓缓向林致远靠拢过来,一左一右的挡在林致远身侧。   林致远也乐得自在,仔细观察起刺客的招式,毕竟这次的刺杀很明显就是冲着他来,而他得罪的人也不多。   陈瑞文,好歹是功勋之后,没想到手段确实如此下三滥。   林致远被护着回到了马车上,拿出了连弩下来。   行动自在的林致远看着与兵部员外郎缠斗的身影,径直的射出了三箭。   兵部员外郎瞳孔一缩,瞬间会意的控制住了对手的躲避范围。   弩箭的破空让刺客瞬间惊觉,侧身一避,却被兵部员外郎拦下。   弩箭径直插入了刺客的双肩与腹部,兵部员外郎遗憾林致远失手了,可下一刻林致远就见朝着这边极速而来。   软剑直冲刺客的手筋,下一秒刺客手中的利剑瞬间落地,刺客见势不妙,就要咬破口中的毒药。   第 207 章 等我睡醒再说   可惜林致远的手快他一步,瞬间就卸下了此人的下巴。   林致远粲然一笑,咬出的鲜血就缓缓顺着唇角流出。   也许是林致远笑着流出的血太过骇人,兵部员外郎与秦三秦五都被他吓得不轻,连忙把林致远团团围住,给他留出了一片空间。   秦三抽出了腰间的信号弹点燃,璀璨的烟火瞬间在漆黑的夜空炸开。   林致远闻声蹙了蹙眉,如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看到且及时支援的人可能性几乎没有,放了没用不说,还可能让其他刺客朝着这聚集。   林致远瞧了秦三一眼,便挑断了刺客的手筋脚筋,随即一脸嫌恶的把手伸进刺客口中取出毒丸。   犹豫了许久,林致远嫌弃的拿刺客的衣服擦了擦手和毒丸,才缓缓直起身。   看着自己的手,林致远默默的轻呕了一声,成功把刺客气得呕出一口血来。   林致远一脸无辜的探了探鼻息,察觉他还活着 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差不多的战局,林致远重新拿起了腰间挂着的连弩。   万一这个废物没扛住刑部的酷刑呢?   总要做两手准备的。   兵部员外郎看着被林致远折磨吐血的刺客,默默的咽了口唾沫。   心中微惊,手上却配合着林致远的动作,又重新抓住一人。   看着远处见识不好要逃跑的人,林致远冷冷的笑了一声,径直射出了一箭,瞬间一箭穿心。   林致远扫视一周,就径直朝着一个士兵而去,手下干净利落的挑断了他的手筋,又卸了他的下巴。   兵部员外郎一脸错愕,眉毛瞬间就皱成了一团,只是下一刻就连林致远从那人口中取出了一枚毒丸。   林致远察觉到兵部员外郎的视线,就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此事的全貌如何,等我睡醒了再说。”   “什么?什么睡醒?”   不多时,山林中就有两道身影悄然而至,林致远眯了眯眼,举起了手中连弩。   秦三见此微惊,忙挡住了林致远的箭,苦笑道,“公子,是自己人。”   林致远似笑非笑,“自己人?”   秦三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凉,于是全力把心中的幽怨发泄到了刺客身上。   秦五无奈的轻咳了一声,“公子,是秦一与秦十六。”   林致远抿了抿唇,眼看着秦一与林初瞬间加入了战局,奋力清扫着刺客。   瞥了一眼,林致远就收回了视线,顺势坐在了地上。   “留三个活口,清理残局,不要放走一个。我先睡会儿。”   闻言,秦三秦五同时微愣,手下毫不留情的动作起来。   林致远守在三个活口身边睡得香甜,把活捉的刺客差点没直接气死过去。   耻辱啊!   就算是知道林致远是中了药,才会如此。   这也是奇耻大辱啊。   一个活捉的刺客忍住剧痛蜷起身,朝着林致远滚过去,却被秦五一脚踢开。   “放心,不会让你活多久的,不必那么着急找死。”   秦三轻轻的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敢扰了公子好眠,就让他疼着回京。   不久,这场刺杀就结束了。   也是因为秦一与林初杀得异常兴奋,特别想向林致远戴罪立功。   可惜的是林致远直接睡着了,气得两人学着林致远,在活捉的刺客面前一刀一刀的片了一个尸体,成功把三个刺杀震慑得不轻。   而一旁的兵部员外郎与活下的士兵也被这场景恶心的够呛,都纷纷决定接下来的路程要把林致远供起来。   就算不能交好,也万万不能得罪。   等林致远第二天醒来时,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秦三察觉到林致远醒后,连忙递林致远一杯水。   只见林致远缓缓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抿了一口,就把剩下的水浇到了手上洗手。   秦三没忍住瞬间就咧着嘴笑了起来。   察觉到林致远偏过来的视线,秦三才努力拉平颤抖的唇角。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才移开视线,给了秦三一定的自由。   抬头瞧见不远处的两道可怜巴巴的视线,林致远径直就掠了过去。   这几个家伙的太没规矩了些,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其中利害。   林致远将怀中的毒丸收起来,放入了木盒中。   兵部员外郎看林致远转醒就凑了过来,询问原委。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抿了一口水,深深的看了兵部员外郎一眼,才缓缓开口,只是因着口中咬破的伤,这声音有些微微模糊不清,但也可以让人听懂。   “兵部中有奸细,给我下了迷药,我才会在睡得很熟,让人摸上了我的车。莫大人该好好彻查一下兵部了。”   莫郡蹙了蹙眉,“林大人可有什么切实的证据?我好一一上报。”   闻言,林致远叹了口气,将三枚毒丸给莫郡看了一眼,又走到马车旁,拿起了车轮下的迷药残留。   “这两样东西足以证明了,莫大人可以如实禀报。”   莫郡朝林致远行了个礼,“此次是我兵部的失职,若是找出幕后真凶,我莫郡必会通知林大人。”   林致远微微颔首,收下了莫郡的善意。   林初害怕林致远又像上次一样在马车里发了高热,就早早的向随行军医要了一包药熬好,递给了秦三。   林致远接过秦三手中的药,一饮而尽,小脸瞬间就被药苦得扭曲了起来。   秦三连忙又递来了一杯水,让林致远冲淡了口中苦水。   林致远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四人,等把人看得都发毛了,才板起脸冷声道,“等回去,我再好好教教你们一遍我的规矩。”   队伍又原地休整了一番,马车被秦一林初收拾干净,众人才缓缓启程。   莫郡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秦三秦五一左一右的护在马车两边,秦一林初则做了林致远的车夫赶车。   有药的压制,林致远倒是没有发起高热。   只是被自己咬破的口腔,却是时不时的疼一下,气得林致远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去,立马毒死太上皇,一了百了。 第208章 活下来,弄死他   他倒要看看,没了靠山的陈瑞文,怎么在他面前嚣张?   可是如此注定是要辜负先生的嘱托了。   但如此恶心人的苍蝇,林致远就算不想再大出风头,也深知此人不能久留了。   马车又一连走了两天,活捉的刺客也一直由秦一他们四人轮流看管。   直到第五天,临近京城的地方时,就又出现了一批刺客。   虽然人没之前的多,但林致远可以明显感觉出这批刺客的质量好了很多,跟先前的歪瓜裂枣,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且应付起来也颇为吃力,兵部将士都死伤很多。   莫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手下的招式变得急切又凌厉,甚至逐渐不计后果,显然是杀红了眼。   可是林致远却眸光微亮,打得越来越兴奋,毕竟留下这种活口应该可以问出更多东西。   而这也证明陈瑞文的心绪彻底乱了,不然也不会离京城这么近就对众人动手。   林致远也就只剩了一个念头。   活下来,弄死他。   手臂的伤口重新撕裂,洇湿了青色的长衫,也毁了林致远精心准备的面圣新衣。   林致远看着径直杀到自己面前的刺客强撑着继续格挡,主仆五人都受了不少的伤。   但致命的是林致远的短板已经显现出来,即将耗尽的体力让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   林致远蹙了蹙眉,扫视着周围越来越少的将士,掏出腰间的粉包直接撒了出去。   红色的粉末迎风飘散径直洒入了刺客眼中,林致远微微挡住口鼻,忍着呛人的辣椒味径直结果了刺客的性命,然后立马躲远。   林致远也是无语,腰间明明有迷药,可他却独独掏出仅剩一包的辣椒粉。   看着刺客散开,又重新朝着他聚集过来,林致远只得一手抵挡,一手洒粉。   虽然手段确实不怎么光明,但是真的有用,更何况跟刺杀自己的人谈仁义道德,林致远自认脑子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不过也要多谢上次用迷药的刺杀,让林致远发现他这终日吃药的身子对迷药有一定的抗药性。   迷药撒出去,他虽然也难受一阵,但是先晕的一定不是他。   不多时,聪明的人就不向林致远靠近了,而是等着林致远药效发作。   可惜秦一他们也不是吃素的,散开的刺客直接就被他们几个缠上。   而一直追着林致远的刺客就只能用一只手掩鼻,一只手对付林致远,被林致远折腾的不轻。   而林致远也明白这样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如果秦一他们不能尽快解决剩下的刺客,那么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   林致远摸上了怀中的药瓶,打算试上一试。   一阵马蹄声响起,刺客心下一惊,下意识抽身要跑,可是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径直朝着林致远扑过来,招招直冲命门。   可察觉到他反应的林致远又怎么会让他得逞,当即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毕竟只要不是刺客的援兵,林致远就可以把他变成自己的友军。   可当远远地看到马上的人时,林致远轻笑了一声,这个都不用废话了。   陆轻舟特意把京郊大营的操练改到了最近几天,这样就可以在路上偶遇林致远回京,把他送回去。   计划的好好的,也带了人在附近的山头操练了两天,却迟迟不见人来。   两地的路程不远,就算是最慢的脚程,也应看见人了。   各种猜测浮上心头,陆轻舟的心七上八下的,不安也渐渐蔓延到整个胸腔。   陆轻舟终是没有坐住,吩咐好了人主持操练,就带着一队人去京郊边界察看。   这刚到了京城的边界,众人便听到一阵兵戈声,随即就朝着声源处赶去。   看着追着林致远砍的人,陆轻舟连忙打马上前。   一时间骑兵的优势尽显,陆轻舟很快就隔开了两人。   刺客本就被林致远弄得心态崩了,再对上多年征战的陆轻舟马上就露出了破绽。   陆轻舟的长刀径直刺向刺客的心脏,可长刀还未刺进去,就被软剑缠上,偏离了方向,刺伤了刺客的肩头。   下一刻持剑人手腕一转,刺客的手筋就被割断。   青色的身影也到了近前卸了刺客的下巴,陆轻舟挑了挑眉,会意的挑断了剩下的四肢筋络。   眼看着战场很快就结束了,林致远直接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着林致远身上大大小小的皮外伤,陆轻舟的手不自觉的轻颤一下,马上让人去取了药洒上。   即使知道是轻伤,但看着也比平常多得可怖了些。   “岁岁,你还好吗?”   林致远沉思片刻,笑道,“嗯……,还活着。”   听着林致远调笑的话,陆轻舟哭笑不得。   缓了一会儿,林致远慢悠悠的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   看着尸横遍野,林致远轻叹了一声,这批刺客的身手在边关最少可以混个小队长当当。   可为何一定要活在暗处,受害虫驱使呢?   林致远理解他们可能会有难处,可却不会苟同这种做法。   毕竟当受害者变成加害者,就不值得人同情。越过了本心的底线,本就已然万劫不复了。   而且天子脚下有的是办法申冤,登闻鼓,拦轿喊冤,只要把事情闹大,就不怕没有结果。   是真的怕官官相护,还是自暴自弃想随波逐流,尚且不知。   可是助纣为虐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林致远不理解但尊重。   所以林致好心送他们去见阎王申冤,至于是非功过全看过往。   大善人林致远慢悠悠的趟回了地上,反正他遭遇了刺杀,歇一会儿圣上也可以理解。   思及此,林致远又坐起了身,他这么惨,怎么也要收拾收拾,去圣上面前哭一场啊。   就是不知如今国库充盈的圣上还抠不抠?   可是多少给点也行啊,他此行可是花了不少钱。   陆轻舟无奈的看着林致远一身伤,还不安分的仰卧起坐,顿觉头疼得厉害,偏偏这主还说不得。   犹豫着开口的陆轻舟下一刻就看到林致远精神百倍的起身,朝着兵部员外郎走去。   兵部员外郎此时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满是悲怆。 第209章 好敢说啊   这些人跟着他在玄西府一起出生入死,救人无数,没有死在了叛军的手下,却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何其讽刺!   兵部员外郎满目猩红,就算他再傻,他也看出了是有人要置林致远于死地,而他们可以说是倒霉,也可以说是幕后之人根本就不在意。   “莫大人,想报仇吗?”   林致远一身伤痕,却在莫郡的面前站得笔直,只是逆着光亮,莫郡看不清林致远晦暗的面色。   “斯人已逝,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让他们走得安心。这最后的仇怨我自己去讨,只是我希望在为他们谋利的时候,莫大人可以与我一同。”   莫郡沙哑着开口道,“利要谋,仇亦要报,我莫郡也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我承认我对你心有埋怨,可那并不是你的过错。我更多的心中不甘,不甘这幕后之人视这些人与无物,不甘这些平民子弟刚要出头却可笑的身陨。”   莫郡抬眸,眸中的愤恨像是可以将一切糟粕焚烧殆尽。   “林大人,我知你有大才,事关此事我愿为你所用,但求百年以后问心无愧于地下。”   林致远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不必为我所用,但求于民无愧。”   闻言,莫郡微微错愕,起身恭敬的拱了拱手,“无论真心与否,在下都受教了。还请林大人说明后续。”   林致远正色的回了一礼,“不知莫大人可知去年刑部的那场大火?”   莫郡蹙了蹙眉,“你是说……”   “没错,所以一共四个活捉的刺客,莫大人留一个,我留一个,剩下的两个上交刑部。到时可以将真实情况写折子呈于圣上,如此可防患隔墙有耳,也可避免欺君之罪。”   莫郡严肃的点了点头。   “再有将士的功绩不应被埋没,劳烦莫大人整队,我们带人回家,给将士征求个因公殉职。至于之后,大人就在朝堂帮我说上两句即可。”   “这……”   “这样足矣。”   见林致远坚持,莫郡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而陆轻舟作为驰援的人,也是要同二人一同面圣的。   剩下的将士自觉的两人一队,抬上来数十个战死的兄弟,面容悲切。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京城城门,将士们才把逝去的弟兄们放下。   马车中安置着重伤的将士,林致远与兵部员外郎在城外下马,一身伤痕的走在京城街上,脸上的鲜血也毫不掩饰。   陆轻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两人后面,斑斑血迹凝固在战袍之上。   一行人一步一步的走到宫门口,京城瞬间就炸开了锅,还有不少人跟在他们身后张望。   镇北王得到消息,就赶到了宫门口,看着脸上都挂彩的众人,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于是,镇北王就连忙派人去内宫通知圣上。   不久,被百姓观赏的三人才得以在小公公的引领下进了宫。   小公公蹙着眉,看着挂彩的三人连忙把他们引到了偏殿之中沐浴更衣。   太医也是早早的就候在了殿外,挨个给他们诊治上药。   一番折腾下来,三人才得以见到圣上,只是这次见到却是两个。   林致远低着头,了然的笑了笑。   三人一起垂眸跪下。   “微臣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叩见上皇,上皇万福金安。”   明文帝笑了笑,抢在上皇前面,率先开口道,“一路舟车劳顿,爱卿平身吧。”   三人闻言低着头起身。   上皇轻咳了一声,“一身脏污面圣,该当何罪?”   林致远苦笑一声,却什么话都没说。   明文帝心下微惊,恼怒这孩子的胆大包天。   林致远也是再赌,赌贪图虚名的上皇不会率先动手责罚,而是会自负的先询问一番,再做动作。   这样林致远就可以绝了他降罪的机会,幸运的是林致远赌赢了。   上皇视线落在林致远身上,眯起眼,“怎么朕说得话很可笑吗?”   “微臣细算路程,知晓今日回京,特意换了一件未曾上身的新衣,可惜路上遇伏,又怕错过时辰而被误会不敬圣上,不得已一身脏污进宫。”   明文帝轻笑一声,“朕向来仁爱百姓,既然事出有因,又是进退两难,朕自当宽宥。”   上皇轻哼一声,“你倒是好气量。”   明文帝皮笑肉不笑,“黎朝先祖的教诲,孩儿时刻不敢忘。”   上皇一噎,旋即冷声道,“哦?那朕的教诲你就可以不听了?”   明文帝偏了偏头,笑道,“父皇何处此言?孩儿可是一直在按父皇在位的祭天时所说的文稿行事的。”   闻言,林致远额头沁出了些许冷汗,祭天文稿多是礼部纂写,再上呈圣上过目,最终敲定。   这全城观礼的活动文稿自然是歌功颂德,至于皇上品行到没到文稿说得程度,也没人敢去深究。   上皇这时要是说明文帝不听话,上皇就是欺天。   道法有言,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上皇这样重权重名的人,又到了这个岁数,最是忌讳这个了。   救命,好敢说啊。   不过,好爽!   上皇轻抚了抚衣袖,冷声道,“你倒是越发能说会道了。”   明文帝笑得一脸真挚,“托父皇的福,孩儿得以子承父业,面对百官,一百张嘴呢,孩儿也被锻炼出来了。”   上皇轻抿了口茶,“光说可是不行的。”   “是啊,所以孩儿最近杀了百十个贪官呢,百姓们都挺高兴的,孩儿也开心。”   “你太嗜杀了,不是说尊祖训仁爱百姓吗?”   “鱼肉百姓,视人命如草芥的贪官自然与畜生无异,既是畜生,杀了能让朕的百姓高兴,又何乐而不为呢?”   上皇冷哼一声,扫视了一眼下面的三人,“伶牙俐齿,不如让朕看看你的功绩。”   明文帝笑了笑,“轻舟啊,快和你祖父说说,你前几天出去干了什么大事啊?”   陆轻舟听着高手过招,正听得入迷呢,不曾想火就烧过来了。 第210章 枸杞是什么鬼   “回皇叔的话,微臣奉命与小林大人一同护送西蛮使臣回国。”   明文帝微微颔首,“你们二人做的不错,按功当赏。”   上皇嗤笑一声,“你倒是大方了许多,奉命护送都能得赏了。”   “父皇有所不知,两个孩子这一路上可是倒霉的很,也不知是谁见不得两国交好,设计了大大小小的刺杀共十四场。”   明文帝打量着上皇微变的脸色,轻笑了一声,“不过,还好孩子争气,主动出击两场,全歼西蛮在黎朝的卧底数百人,生擒西蛮二皇子贾巴尔。如此功绩不赏,岂不会让功臣心寒?”   上皇抬了抬眼皮,“哦,还有这样的事呢?那怎么刚才不说清楚。”   陆轻舟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的冰冷又深邃的情绪。   “微臣笨嘴拙舌,平日里汇报写折子的事就都交给了小林大人。”   “哦?林状元记事倒是严谨。”   “多谢上皇夸奖。微臣初入官场,还需继续同其他大人学习。”   上皇眯了眯眼,“你倒是乖觉。陛下觉得应该如何赏?”   明文帝瞥了一眼林致远,笑道,“那就封轻舟太子少傅一职,赏锦缎三十匹,纹银五百两。”   “这个呢?”   明文帝看向上皇指向的林致远,似笑非笑,“毕竟只是一个副官,这倒是不太好赏啊。”   上皇诧异的挑了挑眉,“虽是副官,但功绩都是一样的,而且朕听说能生擒这贾巴尔,还是林状元做得主。”   明文帝抿了口茶,冷声道,“是啊,只是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性子也该磨磨了。”   “正值年少,有些冲动肆意在所难免,可功绩却是实打实的,不如就封三等候吧。”   明文帝蹙了蹙眉,“父皇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皇儿未上过战场,自是不知这生擒可比斩杀难得多了。”   明文帝冷着脸,声线寡淡,“如此就听父皇的吧。林致远,你还不谢恩?”   林致远咬了咬牙,忍着疼跪在地上,“微臣谢上皇与陛下恩典。”   明文帝抿了口茶,笑道,“说起来还是你提醒朕玄西府有问题的,又在玄西府扫了个尾,不如你说说如今玄西府的情况。”   林致远苍白着脸,额上沁出了点点细汗。   “官府库银亏空,良田荒废,流民奔走。百姓先前日日食不果腹,孩子自幼心惊胆战,以上都需要休养生息。”   “哦?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微臣提议免税三年。”   明文帝沉思片刻,“起来吧,如此就按你说的办吧。既是封侯了,就记得把牌匾换一换,正好襄阳侯之孙戚建辉因为此事被抄家了,那个宅子就赏给你了。给你三日养身子,都下去吧,莫郡留下。”   林致远咬着牙缓缓起身,“微臣告退。”   出了殿中,林致远默默擦了擦额上的虚汗,就卸下了浑身的力气,放松了下来。   陆轻舟飞快的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   林致远看着远去的背影,缓了许久才稳住身形,一步一步的慢慢挪动。   引路的小公公实在看不过去,当即就搀扶住林致远,让林致远不至于那么艰难。   直到挪到宫门口,林致远才被林强泊泽两人扶上了马车。   泊泽利落的抬起了林致远的腿剪开布料,就见包扎处已然渗出了点点血迹。   林致远无奈的的笑了笑,虽是一身伤,但是巧的是最长的伤在背部,最深的伤在小腿。   长时间跪伏在地上,伤口自然都扯开了,流得血就多了。   马车一片静默,泊泽红着眼给林致远重新上药包扎。   林府的大门缓缓打开,迎接着远行的主子归来。   不久,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前,车夫搬来板凳放好,林强打开车门,拉开车帘,泊泽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扶着林致远。   “大爷,当心。”   “哥哥,你怎么样啊?”   林致远揉了揉林致清的头,笑着道,“无妨,都是小伤,养两三天就好了。”   泊泽蹙了蹙眉,却没有在林致清面前拆林致远的台。   林如海静静地站在门口看了林致远一眼,“致清,你哥哥累了好几天了,让你哥哥马上回院休息。”   林致清听话的点了点头。   而林致远则被林强泊泽带回了兰苑,林黛玉正守在兰苑院中,见林致远面色苍白,便把煮好的燕窝端给了林致远。   正好林致远从上午到下午一口水都来得及喝,接过碗就三两口的吞了下去。   泊泽请林黛玉退到外间,又重新查了一遍林致远背上的伤,上药包扎。   而另一边林府的大门一关,林如海便带着林致清匆匆的直奔兰苑。   进了兰苑,林如海就问了一遍林致远的伤势,知道不太严重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着林致远过于苍白的脸,林如海还是放不下心。   泊泽宽慰林如海,只是林致远本身气血不足,再加上此次失血过多,才会面容苍白,只要日后给林致远多补补气血就好。   林如海闻言当即就让人给林致远弄了一桌红色的菜。   看着面前的红豆粥,红豆饼,红枣人参鸡汤等一堆补气补血的食物,林致远实在没忍住抽了抽嘴角,端起了一旁的茶压惊。   只是林致远刚抿了一口茶,就觉得蹙起了眉,这口感完全与平常不同。   打开茶盖查看,林致远当场就麻了。   这枸杞是什么鬼!   这不该是保温杯的标配吗?   看着震惊得迟迟未动的林致远,林黛玉关切的问道,“哥哥,这饭是不和你胃口吗?”   林致远抿了抿唇,咬牙道,“没有。就是……挺喜庆的。”   林黛玉闻言没忍住抵着唇瓣轻笑了一声,一脸戏谑道,“确实是,应该是厨娘知道哥哥回来了,特意想庆祝一下。”   “那替我……谢谢她。”   林致清端起一碗红豆粥,尝了一口,然后就用一双星星眼看着林致远道,“哥哥,快尝尝可好吃了。”   看着林致清倾情表演,林致远无奈的吃了一口。   然后,又吃了一口。   嗯……,然后一碗没了。   口感顺滑,甜而不腻。   林致远很满意,林黛玉也默默地记下了。 第211章 都记起来了   一顿饭过后,林致远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直到晚间林致远才醒了过来。   林强见林致远醒了,就去了厨房拿食盒,而泊泽则喂了林致远一些水,与林致远说着话。   不多时,房门被敲响。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笑道,“多日不见,林强倒是规矩起来了。”   泊泽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忙前去开门。   只是门一打开,泊泽就愣在原地,久久未动。   林致远蹙了蹙眉,“愣在那干什么?”   泊泽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侧开身,瞬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就挤了进来。   “岁岁。”   林致远一愣,随即笑了笑,“是你啊。泊泽,看茶。”   “岁岁,我今日……”   林致远淡淡的打断,“我知道,不必多言。”   陆轻舟垂眸,“岁岁,我会加快进程的,不会再让你委屈。”   林致远抿唇笑了笑,“无妨,索性我也不吃亏。”   “我找到了上皇当年的禁军了,上皇如今手中的权力极速流失,他已经急了,我怕他对你下手。”   “看出来了。说来也可笑,他应该是在你我之间怀疑谁才是废太子嫡子吧。不然也不该盯上我才对。”   “我会让他的目光移向我,这本就不该是你的负担。”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笑道,“不论如何,当我站在陛下这边时,就已经被上皇盯上了,有没有这层关系都没什么不同。”   陆轻舟摇了摇头,“有这层关系会让上皇记挂,也会让他忌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尚且不知,只是父亲是真的死在了殿中,不可否认的是上皇一定脱不了干系。”   林致远倚在床边,揉了揉眉心,“你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吧。一件事如果连已知条件都没有的话,要么是司空见惯,要么就是无解之谜。你说上皇心急了,你又何尝不是呢?”   陆轻舟蹙着眉,拍了拍自己的腿,“头疼了吗?我帮你揉揉吧。”   “不必了,一会儿我再休息片刻就好。”   “明日圣旨就会到林府,你小心动作,不要再伤了自己了。过两日的中秋宴,你要是撑不住,要记得告假。虽然上皇盯着,但告假的折子该请就请。”   林致远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有分寸。”   林强提着食盒进来,见到陆轻舟先是一愣,然后才规矩的行了个礼。   “见过世子殿下。不知大爷是否要用膳?”   林致远起身,摆了摆手,“嗯,摆在桌上。世子可要一起?”   “好。”   林强微微颔首,就动了起来。   林致远虽然不怎么饿,但为了夜里不被饿醒,到底还是用了一些。   陆轻舟看林致远没什么食欲,就暗暗的给影卫比了个手势。   等林致远用过膳后,陆轻舟也就做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   林致远乐得轻松,美美的睡上了一觉,而长公主府的陆轻舟就不怎么好过了。   眼前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径直被林致远捅在了他身上。   陆轻舟惊愕的看着这一幕,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林致远已经颤抖地抽出手中血红的匕首。   “啪”的一声,匕首落地,林致远骤然抬头,就对上陆轻舟的眸子。   借着林致远的眼,陆轻舟看清了自己眸中的淡淡伤感与笃定,就好似早有预料一般。   “哥哥,我都记起来了。”   须臾间,陆轻舟不受控制地缓缓倒地,唇角的鲜血不断溢出,却依旧淡淡的看着林致远一如往常一般平静。   “书房第二个……暗格可以……保命。你没做错,好好……活。”   良久,林致远的手抚上陆轻舟的眸,让他合上眼。   “每个人做错了事都该承担后果。殿下,你赔给我命,我陪着你。”   林致远静静地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缓缓靠在陆轻舟身上闭上眼,唇边涌出一道道血痕。   感受着胸前闷闷的疼痛,陆轻舟眼前一切尽数消失。   清风拂过窗纱,陆轻舟骤然坐起身,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着窗外微亮的天色,陆轻舟混沌的脑子才微微清醒,烦躁得早早起身,整理好了自己,坐在桌前灌了一杯茶。   感觉着心口上传来的阵痛,陆轻舟虽然觉得这个梦真实,但更多是觉得莫名的后怕。   陆轻舟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梦境,可次次的回忆都让他清楚的看到梦中林致远的眼中只有怨怼与难过。   都记起来了。   到底是记起来了什么,会让他如此恨他,恨不得与他共赴黄泉。   陆轻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冬阳喊他上朝,陆轻舟才从思绪中抽身出来,匆匆忙忙床上官服离开。   早朝,督察院御史提出昨日伤军进城一事,而林致远与莫郡二人都告了假,唯一知情且上朝的陆轻舟就被众人推了出来。   明文帝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既是如此,轻舟便给诸位说说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片静默过后,蔡公公轻咳了一声,镇北王瞥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踢了一脚正在走神的陆轻舟。   陆轻舟被踢得一个趔趄,瞬间回神。   镇北王轻哼了一声,便压低了声音道,“昨日伤兵。”   陆轻舟会意,“回陛下的话,微臣昨日带兵在京郊的山上操练,远远地看见了有一队人马打了起来,于是微臣带领了一队人前去查看。也是到了近前微臣才知道是莫大人与林大人的人马在回京途中遇袭,微臣便出手帮了两位大人一把。只是微臣到时,两位大人的人马已经伤亡惨重。至于城门口的尸体,是两位大人想让手下魂归故里,不得已而为之。也是因为遇袭的地方距离京城最近,两个大人怕重伤的士兵不治而亡,才匆匆进城。”   “伤兵进城致使京城人心惶惶,还请陛下降罪安抚民心。”   “陈大人,此言差矣。将爱士卒,军心方可凝聚。若是陛下降罪爱士之将,恐怕会寒了天下士卒的心。” 第212章 熊孩子不能惯着   “陛下,微臣认为应该彻查此事,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京郊对朝廷命官下手。”   “在天子脚下动手,此等行径太过狂妄,等同于视国法于无物,微臣认为交由刑部彻查。”   “臣等附议。”   明文帝淡淡地抬了眸,“既如此,便如众卿所愿,此事交由刑部处理。”   “启禀陛下,黎朝东北方向的蒙兀塔尔部族正值叛乱,且又遇强风,是否还如往常一般派遣如数兵将布防?”   明文帝蹙了蹙眉,“轻舟,这蒙兀塔尔部族于黎朝边境如何?”   “回圣上的话,微臣于北疆时,此部族自给自足,不曾犯边,只是偶尔百姓以物换物,应属中立。”   明文帝思忖片刻,吩咐道,“令边军严阵以待,必要时可出手相助。”   “谨遵旨意。”   “……”   *   连日劳累,林致远好不容易一夜好眠,想赖一赖床,却突然觉得胸口微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致远闭着眼,烦闷的抚了抚胸口,却莫名的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林致远就瞧见了胸前趴着的小白团子正睁着狐狸眼盯着他。   林致远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小狐狸就稳稳的落在了自己的手,混沌的脑子才瞬间清醒了过来。   看着紧闭的门窗,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狐狸歪了歪小脑袋,静静地看着林致远,轻轻抬了抬爪子踩在薄被上。   林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笑自己睡迷糊了竟然以为小狐狸可以回答自己。   林致远笑着顺了顺小狐狸的毛,温和的力道让精心养着的小狐狸舒服的往林致远的怀里拱了拱。   好在林致远胸前没有什么伤,不然林致远清晨怕是会疼醒。   掂了掂手上的重量,林致远笑着揉了揉小狐狸的头,“看来致清把你养得不错,你倒是比我走时胖了不少。”   话音刚落,小狐狸就在林致远的怀里翻了个身,把屁股朝向了林致远。   林致远诧异的笑了笑,就将小狐狸放到了床上。   毕竟人都醒了,林致远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于是起身洗漱。   林强听到屋中的动静,就进了屋,安排着人伺候林致远洗漱。   小狐狸似是不甘被人忽视一般,趾高气扬地围着林致远转了转。   小小的身子愣是走出了一米八的气场,就像是在环视自己的领地一般,把狐假虎威上演了个彻底。   林致远怕踢到它就对着林强使了个眼色,林强忍住笑,会意的抱起了虚张声势的小家伙。   小狐狸没躲开林强的手,就恶狠狠的伸出了小爪子抓了抓林强的手,弄得手背上显出了道道红痕。   林致远见此蹙了蹙眉,这是指甲剪过了,要是没剪还不得让他弄出伤来。   思及此,林致远抬手就给了小狐狸一个暴击。   小狐狸委屈巴巴的抬头,一双圆溜溜的狐狸眼一眨不眨的控诉着林致远。   就差没说一句,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狐狸。   可惜铁石心肠的人类却淡定的移开视线,洗漱穿衣。   熊孩子就是不能惯着。   林致远决定一定要让小狐狸知道这世间险恶。   小狐狸蔫蔫的往林强怀里缩了缩,看得林强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看着林致远平静如水的模样,林强就知道林致远是铁了心要管一管这小肉团。   一时间林强觉得又温暖又无奈,只得好好的顺顺怀中的小狐狸。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林致远眯了眯眼,突然就生了这个家没有我不行的无奈。   林强抱着怀中的团子往后缩了缩,退出了林致远的攻击范围。   林致远笑着推开了门,看着院中弯着腰低着头小声说话的两人。   “团子,团子在哪呢?”   “团子,出来吧,吃饭了。”   林致远走到两人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找什么呢?”   “找团子啊。”   “什么团子?”   “就大爷的那只小狐狸,二爷给起的名字,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知道啊。”   “知道还问,你成心的吧。”   “不是我问的。”   “不是你是……大……大爷!”   小厮闻言猛地回头,当即就紧张得脱口而出,“大爷,你吃团子了没?”   另一个小厮听罢惊得睁大了眼,连忙帮忙解释,“不是,他的意思是团子,吃饭了吗?”   小厮苦着脸,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大爷晨安。”   林致远看着面前的这两个卧龙凤雏,没忍住抵着唇瓣轻笑出声。   只是林致远一笑,两个小厮就更害怕了,瞬间就觉得自己屁股有些疼。   看着面前瑟缩的两人,林致远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己笑起来很可怕吗?   林致远觉得自己很温和啊,怎么这两个怕成这样?   “是致清吩咐让你们照顾团子吗?”   听着林致远温和的声音,小厮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团子是怎么丢的?”   “昨个,二爷抱走团子,想给大爷看,就没抱回来。”   闻言,林致远思忖了片刻就明白了,想来昨天林致清知道他受伤了,就没顾得上这小家伙。   于是,这小狐狸就自觉的闻着味过来了,更是趁乱藏在了自己的屋中。   至于为什么现在才出来,应该是这小肉团累了,藏着藏着就睡着了。   “你们叫什么?”   “小的叫云生。”   “小的叫云起。”   “团子在我这,下次出了什么事,就快点上报,不要自作主张的自行寻找。看在你们精心照顾的份上,功过相抵,就先回去候着吧。等团子回去了,自然有人过去找你们。”   两人欢喜的应了声,就乐呵呵的离开了。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两人这样是怎么斗得过小狐狸的。   怕不是都会被小狐狸骗。   林致远笑着转身进了屋,接过乖软的小狐狸,就吩咐林强备膳。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哥哥,”林致清笑嘻嘻的冲进屋,一脸理直气壮的道,“我来蹭个饭。”   林致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   “致清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第213章 还挺好摸   林致清疑惑的偏过头,看到林致远怀中的小狐狸才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一声。   “我把小狐狸忘了。”   “你记起来就好,下次做事记得有始有终。还有林义,我让你跟着致清,是需要你起到提醒规劝的作用的,此事下不为例。”   林义弱弱的应了一声,就退到了一边。   林致远揉了揉小狐狸的头,就把小狐狸交给了林义,带着林致清去净了净手。   不久,林强就带着人摆好了吃食,兄弟二人静静地用了膳。   林致远食欲不振,喝了一碗粥,就放下了勺子,抿了一口茶。   等林致清用完膳后,林强就招呼着小厮把桌上了东西撤走了,又给两人端上来两碗燕窝。   林致远平静的端起碗,像大碗喝酒一样豪放的吞了一碗燕窝。   只是那面无表情的脸上却愣是让林致清莫名的看出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看着林致清呆愣的样子,林致远蹙了蹙眉,“愣着干什么?是有什么事?”   看着林致远面上的严肃与担忧,林致清心下一暖,笑着摇了摇头。   他应该是看错了。   这又不是药。   “析木析承应该还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你身边只有一个贴身小厮也不够用。过些日子,玄西府会过来几十个人,都是签下身契的私奴,你去选几个和你眼缘的到你院里伺候。不管是从你院中提等级,还是培养新来的,你都要选三个人上来贴身伺候。要是没问题的话,他们以后就跟着你了。虽然你向来懂事,但哥哥还是提醒你一句,无论官奴私奴,有错可以罚,但人命不能出。实在是有大错的,打个半死扔到我这来。记住了吗?”   林致清咬着唇,点了点头。   “可以先适当的把学业放放,学着管管在院子里的事,日后你就要自己管院子。”   林致清蹙了蹙眉,“哥哥,这个还需要学吗?等哥哥日后娶了嫂子,不就好了。”   林致远无奈的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林致远就严肃地摇了摇头,“第一,你嫂子管不了小叔子的院中事。第二,将来你带着家眷独自建府,若是你夫人是一个聪明人,则家宅安宁,可若不是呢?举个例子,贾家两个家主对家中的中馈一无所知,对于后宅的事二人也是得过且过。可是,后宅真的就不重要吗?单单是王夫人放了印子钱这一条就足以让贾家家破人亡。”   闻言,林致清的小脸渐渐就板了起来,眸色也染上了些许认真。   看着小孩子老成的模样,林致远心软的揉了揉小孩的头。   “夫妻一体,后宅也是家的一部分。只要是在家中,就没有什么男外女内的说法。中馈与教子从来不是单独一个人的义务。想要子嗣就要负起责任。至于内院管理,你可以永远用不到,但是你一定要会。”   林致清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林致远眉眼微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捏了捏小崽子的略微肉肉的脸颊。   嘶,脸皮白净柔嫩,还挺好摸。   “锅唔……锅。”   看着林致清幽怨的眼神,林致远才后知后觉的收回了手。   见到孩子揉着微红的小脸,林致远更是不好意思的抵着唇瓣轻咳了一声。   “慢慢学,不急。等过些日子我回来,再慢慢教你。”   闻言,林致清也顾不上脸上的肉肉,下意识的就抓住了林致远的手。   “哥哥,你要去哪啊?”   “圣上赐了宅子,等人收拾出来,我过去住几天。”   林致清眸光微闪,“我可以去哥哥的新家看看吗?”   “等年后吧。”   小崽子调整了角度,朝着林致远撇了撇嘴,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林致远笑着揉了揉小崽子的脸,“你还委屈上了。你当是什么好事啊。那宅子的主家刚被抄过,或许里面还有什么脏东西呢。”   林致清眸光一凛,当即就耍赖的抱住林致远,“那哥哥就更要带我去了童子尿镇宅辟邪。”   林致远笑着敲了敲小崽子的头,“你想都别想,此事没得商量。”   林致清蔫蔫的抓住林致远的一条手臂,“那哥哥也不去。”   “我也就去住几天。我记得那个叫云乔丫头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等过些日子你就把她送到我这里吧,我带着她们多出去溜达溜达。”   林致清松了口气,欢快得应了一声。   林致远蹙了蹙眉,刚要问,就听到房门被轻轻的敲响。   “大爷,家里的人送信说,宫里的人要来了。”   “知道了。告诉管家去准备香案,致清换身衣服,一会儿跟我一起出去接旨。”   林致清点了点头,就连忙跑出了院子。   林致远快速的换下衣服,穿上了精致伯爵的朝服,又重新束好了头发,才快步走出房间直奔前厅。   等林致远到时,就看到匆匆赶来的林致清,兄弟二人理了理衣冠,就一脸正色的赶去了林府门口。   林致清学着林致远跪拜行礼,倒是也没出什么错处。   不久,蔡公公深深的看了一眼,就把封侯的圣旨交到了林致远手上。   只是这次两边都是像应付一样匆匆的交了差,就分开了。   这莫名其妙的气氛让林致清都有些紧张不安。   林致远接了旨,安慰了几句林致清,就匆匆的回了一趟书房,把圣旨妥善放好,便带着林强去了赏赐的宅院。   刚进了宅院,林致远就看见泊明正带着一群伙计打扫了个七七八八,到处都归置得井井有条的,丝毫不用林致远操心。   林致远静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眸中难掩满意之色。   瞧着林致远的脸色,林强瞟了一眼忙上忙下的泊明低低的笑一声。   为了帮好兄弟一把,林强就默默的在林致远身后重重的咳了一声。   众人听到声音就纷纷往门口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林致远。 第214章 你可消停点吧   林致远听着咳嗽声,便转身挑了挑眉,眸中带着些许的深意。   “你小子最好有事。”   林强听罢瞬间就苦了脸,“嗯,……真的有事。”   “有事也憋着。”   林致远瞪了他一眼,就看向了已经排好队众人。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单纯的过来看看,都散了吧。”   泊明闻言便吩咐着众人回去做事,自己则屁颠儿屁颠的跑到了林致远面前,笑得一脸谄媚。   “大爷~。”   林致远听着这百转千回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身子也诚实的往后退了退。   泊明着实被林致远退后的动作给伤着了,一瞬间把自己这几月做的缺德事都想了一遍。   其实,可无非是辞退了几个偷懒的伙计,悄悄的去见了蒋蔻几面。   嗯……,好像也不是几面,但是之前大爷也是知道的啊。   林致远看着泊明失落的样子,轻咳了一声,“你正常点,说吧,是什么让你这样?”   “那个大爷你什么有空,给我和蒋蔻充当一次高堂呗。”   林致远轻笑了一声,“家中都布置好?”   “布置好了,就等您回来了。^0^”   “那你选个好日子吧,我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京城了。”   泊明乐呵呵道,“那后天成吗?”   林致远蹙了蹙眉,“后天?”   “没时间吗?那下个月也成。”   林致远摇了摇头,“不是没时间,是你真的都把东西备好了吗?成婚是一辈子的事,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嘻嘻,我们两个都备好了,就差您了。”   林致远没忍住笑了笑,“没想到你倒是挺急的。”   林强闻言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 。   泊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上头一次浮现出憨憨的神情,看得林致远一阵稀奇。   林致远笑着抿了抿唇,“今天去问问蒋蔻吧,人家姑娘要是同意了,那就定在后天。明天让蒋蔻到林府备嫁。”   泊明欢欢喜喜的应下了,激动的双手微颤。   林致远也不想看到他强压欢乐的模样,便带着林强离开了。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林强就对着林致远欲言又止,林致远抬了抬眼皮,林强就瞬间泄了气。   反反复复几次过后,林致远索性闭上了眼,眼不见为净。   拖拖拉拉的惯得都是毛病。   良久,林强咬了咬牙,“大爷,我看上青云了好几年了,您可不可以帮我问问,要是不同意我也认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挣开了眼,“你不是先前对我说没有看上的吗,如今怎么又说好几年了?难不成是看着泊明好事将近羡慕了?”   林强瞥了瞥嘴,“先前青云一心想伺候好大爷,我探了探口风,那时青云的意思是没啥想法。我就想我就等着呗,万一她有想法了,我再试试。如今过去两年了,青云又在二爷那,见面的机会也少了。我就想……再问问。”   林致远淡淡的叹了口气,“你与泊明不同,可问过扬州的林叔?”   林强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来京城时,就问过了。爹娘都觉得挺好。”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你小子小小年纪就都想得这么长远了,挺早熟啊。”   林强低着头,默默的攥紧了衣角。   林致远看着林强局促的模样,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让姑娘帮你试去,青云虽然在照顾致清,但这事致清问不合适。”   林强惊喜的抬头,眸中闪过一丝希望,“谢谢大爷。”   “别谢我,我对你和泊明都是一样的叮嘱,当时我记得你也在,好好想吧。还有成不成的都给林叔捎个信,也该想想成家后怎么过日子。要是成了之后,被人姑娘退了货,我就把你们都扔出去。”   林强连忙摆手,“不会不会。”   “最好不会,我可丢不起这个人。”   “大爷,到了。”   林致远带着林强下了马车,二人回到家中,管家便迎了上来。   “大爷,长公主府送来了贺礼,还有补品。秦王府与温府也一同送来了贺礼。朱公子亲自送来了东西,现在正在前厅坐着喝茶呢。”   “老规矩长公主府的另外放着,其他的收入库房。”   “大爷,那这首辅府送来的贺礼怎么办?”   林致远脚步微顿,“首辅府?”   “没错,往日也没什么来往,刚刚莫名送来了不少东西。”   林致远深思片刻,蹙了蹙眉,“先收拾出一间屋子,另外安置,再找人打听打听首辅府中的事。”   林管家郑重的应下,便匆匆安排去了。   转眼之间,林致远就走到了前厅,看着瘫在椅子上的朱深,没忍住勾了勾唇。   朱深一见到他,就像火着屁股一样的跳了起来,围着林致远仔细的看了又看,可却没敢碰他一下。   朱深撇着嘴,难掩担忧的叱责道,“你入京遇刺伤哪了?我听说你受了一身伤,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养着呢,怎么还四处乱跑?”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都是小伤,两三天就可以好得差不多了。”   朱深轻嗤了一声,“在你眼里的大伤都可以致命了,你刚才的话在我这里就只能信一个“伤”字。话说回来,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之前,本想着到京城你能走走运,没想到是越走越回去。”   林致远静静的听着朱深的吐槽,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谁知道呢?”   朱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次又撸下去不少官,你不必那么拼命就可以升职,所以好好养伤,照顾着你的小命,等到升官的那一刻。”   林致远乖巧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啧,你不会是又想搞事吧!你可消停点吧,上个月朝堂上的怨气冲天,都可以养活一整个乱葬岗的厉鬼了。那一群老骨头估计正憋着气,等着找你麻烦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那应该还是不够忙,不然也不会有这个闲心盯着我。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的让他们忙起来。”   朱深心下一惊,.随即对着林致远凉凉的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嗯?”   “我在想幸好我只是一个翰林院的小小编修。”   林致远掩唇轻咳了一声,“其实,六部忙不过来的时候,是有借调的。” 第215章 民间百姓的智慧   朱深眯了眯眼,一时间掐死林致远的心都有了,“致远,有没有人说你特别欠扁?”   林致远一脸真挚回道,“没有吧,那种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的算吗?”   朱深无力的抚了抚额,“突然觉得你身子弱也挺好,至少朝堂上吵起来,他们也会顾及着人命,不会与你打起来。”   闻言,林致远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一把把老骨头,打起来还不一定谁吃亏呢。不过,我还是挺乐意看到有人动手的,到时候顺势往地上一躺,直接让他赔到倾家荡产,官职降级。”   朱深眼前一亮,“这主意不错,可以试试。话说你是怎么想出这种缺德办法的?”   林致远嘴角抽了抽,随即就瞪了朱深一眼,“怎么说你也快加冠了,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民间百姓的智慧都不知道。阅历这么少,有机会我带你出去见识一下啊。”   看着林致远勾起的唇角,朱深的直觉告诉他这准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喜欢我现在不谙世事的清澈。”   林致远笑着抿了口茶,两人都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最近应该除了工部应该都挺忙的,礼部要准备中秋宴,户部正忙着给核对赃物入账,吏部还在为补空缺发愁,兵部要补齐损伤的将士,而刑部则是忙着查案。因着选拔人才在即,所以这学政的差事应该落到了工部头上。”[注1]   “你怎么知道?林伯父告诉你的。”   林致远似笑非笑,“猜的。”   朱深一脸生无可恋,“这才回来了一天,朝堂的事就瞒不过你。说起这个,你那个二舅舅应该是被派出去了。”   “什么二舅舅?你是不是太安逸了?”   看着林致远凌厉的眼刀,朱深才反应过来,“呸呸呸,是我言错,您老就收收神通吧。”   “还有半个多月。”   “什么?”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你安逸的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就结束了。”   “这……致远,好兄弟,多给些时日呗。”   林致远瘫在椅子上,无奈的笑了笑,“有人想不开作死,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朱深头疼的抚了抚额,“图啥啊?”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口茶,“人心不足蛇吞象。”   朱深一脸肃穆地看着林致远,“你跟我透个底,是不是这次对你出手的那个?”   “什么都瞒不过你。”   朱深眯了眯眼起身,一副贵公子的做派一张嘴却是优美的国粹。   “妈的,那还等半个多月,留着他干嘛,直接干他丫的得了。老头子熬不熬夜的,你管那么多干嘛,这都玩命了。”   林致远笑着压着不忿的朱深坐下,“我也想马上弄死他,可这不是实力不允许吗?其实,反过来想想,他一直都弄不死我,我还要天天的在他眼前晃。他每看见我上朝一次,就心慌一次,每心慌一次,说不定就有所动作,这样就可以再添一条罪。时间一长,他就算不疯,也绝对不好过。我就只需要等半个多月,而他头上的刀却是实打实的在空中盘旋。”   闻言,朱深才好受一点,但想着刺杀的行径,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你在家中多添些护卫,能刺杀第一次的人一定就会刺杀第二次。你可别自己玩儿脱了,把小命给丢了。”   林致远乖巧的应了下来,便转移话题道,“我觉得还是朱伯父还是有可能调来京城的,你可以准备准备。”   “不会吧,能让我爹上任的职位也不多啊。”   “这次的事情一过去,内阁的位置就缺了一个。礼部因着恩荣宴缺的礼部左侍郎刚补上,右侍郎又因为这次事进去了。户部缺了个户部右侍郎和员外郎,吏部也进去了一个员外郎,员外郎的上级左侍郎被连累的降了品阶,顶了员外郎的位置。算起来有三个侍郎的位置,急缺人呢,伯父有条件可以争一争。”   朱深抿了唇,笑道,“谢了,兄弟。”   林致远摇了摇头,“你应该谢伯父经得起查,不然也不会有人提。只是我与父亲提这个都不怎么合适,或许你可以去拜访一下常大人。”   “嘻嘻,若是能父子团聚,我就再给你备上一份大礼。”   林致远玩味的笑了笑,“那你可要记好了。朱伯父来管你,你就不能偷懒了。”   “好啊,你竟是打得这个主意,着实可恶。”   “啧,刚刚还说谢谢,转眼就翻脸了。没看出来你还挺善变的。”   朱深撇了撇嘴,“我哪里比得上小林大人八面玲珑啊。”   那幽怨的小表情让林致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朱深也被林致远带得勾起了唇角笑出了声。   笑了一阵过后,二人又说了一会儿,朱深就匆匆离开了林府,回了翰林院。   林致远送走了人,就去了一趟林黛玉那,陪着她吃了一顿简单的午膳。   除了昨日匆匆一面后,兄妹二人也已经好几个月未见了。   林黛玉看着林致远越发瘦弱的身形,就有些鼻酸,可多年耳濡目染的良好教育终是不允许她失态。   林致远看着林黛玉的样子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心中不免微叹。   孩子长大了,也坚强了,就是忘了怎么同他诉苦告状,委屈撒娇了。   “黛玉,近来可好?我听管家说,你近日都不怎么出去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林黛玉红着脸摇了摇头,“我一切都好,就是近日来身子有些乏了。”   “既然我回来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让林强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林黛玉连忙抓住了林致远的衣袖,红着脸摇头,“不用了,哥哥,太医已经看过了。”   ——   注1:学政是提督学政的简称,又叫督学使者。清中叶以后,派往各省,按期至所属各府、厅考试童生及生员。 第215章 有这么好笑吗   林致远无奈的摸了摸林黛玉的头,“黛玉乖,我们不能忌讳行医,大夫看看,哥哥也安心。”   林黛玉撇了撇嘴,就跑进了里屋。   “不要就是不要,哥哥太气人了,我不要和哥哥说话了。”   “黛玉。”   林黛玉轻哼一声,就是死活不同意。   林致远无奈的出了房间,沉着脸叫来了两个嬷嬷。   两个嬷嬷看着林致远严肃的脸色,瞬间心中一凛。   “黛玉,近日来身子不好,怎么没人上报呢?太医看过之后,怎么没有让京中大夫继续复查?”   闻言,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便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让林致远直接愣在了原地蹙了蹙眉。   有这么好笑吗?   眼看着林致远的面色越来越沉,两个嬷嬷终是止住了笑声。   尚嬷嬷顶着林致远幽深的目光上前耳语了几句。   闻言,林致远怔愣片刻,耳尖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转身尴尬的掩唇轻咳了一声。   “你们跟我说说,这几个月黛玉过得怎么吧。”   “姑娘,这几个月除了与陆小姐外出,就是去京郊的庄子上同绣娘聊聊天。其他时间要么是呆在家中,要么是在宫中上学。”   “唯一有一点狼狈的就是前几天在宫中学习时,姑娘学习的凳子被染红了。”   安嬷嬷越说声音越小,但林致远还是听了个真切。   “是有人借此取笑了吗?”   尚嬷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但事发突然,此事也在所难免,以后就好了。”   “何人?”   “庆阳公主,景阳郡主,史二姑娘,还有陈姑娘。”   林致远冷着脸,嗓音淡漠,“此事我知道了,还请嬷嬷安慰安慰黛玉,这不过是女子的正常生理反应罢了,没什么好笑的。借此取笑也只能说明这几人没什么见识。她们以后若是继续如此,那就祝愿她们一辈子都不会有。放心怼,出了事我顶着。”   两个嬷嬷心下一惊,“大爷,这是不是说得重了些。”   林致远随意的摸了摸衣袖,“重吗?既然她们不懂事随意说笑,那黛玉为何就要懂事的忍下这委屈。嬷嬷,还请记好了你们的主子。”   两个嬷嬷随即便不敢再多言,低着头应下了。   “这次你们的处理方法让我对你们的能力很失望,孩子不懂,不代表她们身后的嬷嬷不懂。你们完全可以出言告知,若是公主跋扈欺人,我便可以去讨个说法。而你们的静默就是对姑娘受气视若无睹,独自让姑娘一人面对,我要你们做什么。各罚一个月的月钱,你们可服?”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便应下了,同时再次刷新了林致远对林黛玉的重视程度。   毕竟这种姑娘们的说笑,虽是一时不快,但到底是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也没有什么人家的长辈放在心上,更别提是兄长了。   更何况争这一口气,得罪的都是地位高的,姑娘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听大爷的话。   “大爷,还有一事。最近贾嫔来找过姑娘几次,都被郡主搪塞过去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我知道了,如今就挺好,不必去见。若是姑娘真的被叫了过去,就去找皇后娘娘。”   吩咐过后,林致远便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吩咐厨房多熬些红糖水,给姑娘备着,记得帮姑娘记好日子。帮我哄哄姑娘,我就先走了。”   窗棂边的林黛玉偷偷听着林致远与嬷嬷说的话,浑身都充斥着温暖与安心,同时也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让哥哥时时忧心。   为了让林致远安心,林黛玉转瞬就想到了很多不用林致远出面的办法,也彻底把先前不屑用手段算计人的心气抛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谁都比不上这佯装一本正经,实则快步遁逃的身影。   望着微红着脸的少年远去,林黛玉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青葱玉指缓缓抬起一片不知哪里吹来的花瓣便悄然的落在了掌心,一阵和煦的微风拂过,娇嫩的花瓣就再次开启了新的征途。   而在无人窥见的角落,屋中的芙蓉也悄然无声地随风晃了晃,转瞬就绽放出了迷人的清香。   林致远踏着清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   折腾了一上午,失血过多的身体终是让林致远有些承受不住。   一回到床上,林致远就昏睡过去,直到天色越来越暗,林致远才悠悠转醒。   林致远刚一睁眼,就看到两个幽幽的熊猫眼,吓得林致远“唰”的一下起身,却又因着头晕重重的跌了回去。   “你就先躺着吧,别乱动了。”   “父亲,有什么事吗?”   林如海面无表情的从袖中掏出准备好的银镜,对上了林致远的脸。   “你自己瞧瞧,这张脸可还有一点血色,像不像沉疴难起的病秧子。”   林致远看着镜中的自己,薄唇嗫嚅几下,唇角漾起一个清浅的笑意,声音却沙哑的不像话,“咳咳,白是白了些,不过倒是风华不减。”   “我呸,你是要气死我吗?”林如海微微侧身,看见一旁低眉顺眼的林强泊明,出声训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这逆子倒杯水。”   闻言,泊明上前缓缓扶起了林致远,而林强则忙不迭的倒了杯水,送到了林致远的唇边。   “你老实点,好好养着,明日就莫要出门。这一次次的,为父这心是禁不起你这般折腾啦。”   林致远拉住林如海的衣袖笑得一脸乖巧,“父亲你信我,我明日本就是打算在家养身体的。”   林如海抬了抬眼皮,眸中坚定的不信与谴责毫不掩饰。   林致远嘴角一抽,无奈的笑了笑。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太难了。   林致远终是没有扛住老父亲强烈谴责的目光,委屈的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父亲,饿饿,饭饭。”   林如海恶寒的挑了挑眉,嫌弃的让林强去给林致远备膳。   等着林强回来,林致远就邀请林如海一同用膳。   晚间因为林强的回话,林如海倒是也没吃多少,于是就顺势答应下来,正好吃点当做宵夜。 第216章 下棋   林致远刚刚也不是为了转移话题的说笑,他确实是真的饿了,直接就当着林如海的面吃了一碗面,一碗粥,一碗燕窝,直把林如海看得都怕他夜里撑得睡不着。   可是林致远难得有食欲,林如海也是高兴的,左右林致远明日无事,晚睡一些倒也无妨。   思及此,林如海也就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被林致远勾起了食欲,多吃了一点。   眼见着月上柳梢头,林如海才匆匆离去。   林致远白日里睡得久了,夜里倒是没了困倦,闲来无事林致远让林强泊明摆上了棋盘,就把二人赶去休息了。   转瞬屋中就只剩下一人,一棋盘,一烛台,但这也足以消磨些许时间。   倏地房门被不速之客轻轻敲响,林致远静静的落下一子,不轻不重的吐出一个字。   “进。”   见房门久久未被推开,林致远蹙了蹙眉,却也没有动作,反而继续落下一子。   直到林致远烦了门外人的犹豫,房门才被缓缓推开。   陆轻舟站在原地看了林致远许久,都没有动作。   林致远也不知他是何意,便抬手指了指他身后未合。   “夜里风凉,劳烦世子关上吧。”   闻言,陆轻舟才猛地回神,手忙脚乱的关上了房门。   玄色的窄袖云纹长袍随着脚步微动,黑色锦靴一步一步走到了棋盘前站定。   不得不说陆轻舟走得每一步的仪态十分雅正,只是眼皮恹恹的,眸底还带上了些许青黑,整个人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林致远抬了抬眼,见陆轻舟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自顾自的继续落子。   烛光昏黄,清冷出尘的少年静静的坐在棋盘前。   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晶莹剔透的琉璃棋子,时而眉头紧蹙,时而眉目舒展,极尽生动鲜活。   陆轻舟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默默的在桌上放下一枚夜明珠,帮林致远照明。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不知陆轻舟因何转性,但对他总归也算是件好事。   眼看着林致远不自觉的墨眸微弯,陆轻舟的唇角才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陆轻舟虽是不知梦中的事,是不是对他的警醒,但只要林致远喜欢,他就愿意试着慢慢改变。   陆轻舟薄唇微抿,静待着林致远下完一局,才悠悠出声。   “一个人下棋应是太无趣了些,不如我陪你下如何?”   闻言,林致远唇边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那就劳烦世子殿下了。不过我倒是有一残局,始终不得解,不知殿下可有兴趣?”   陆轻舟坐在林致远对面摇了摇头,“连你都不能解的残局,想来是确实有难度,我也不一定就可以。”   “千人千面,世子不如观后自谦。”   林致远快速的摆好了一局残局,便任由陆轻舟打量破局,而自己则拿起了一卷书默默的读了起来。   良久,陆轻舟薄唇轻启,笑道,“此局可破。”   林致远闻言抬起头,眸光似是揉碎了星光一般微微闪动,唇角更是勾起一抹兴奋的笑意,“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执白子,还请世子多多赐教。”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眸中的兴致,嘴角不自觉的噙出一抹满足的笑,深邃的凤眼也弯成最好看的弧度。   “互相探讨。”   陆轻舟笑了笑,手执黑子,率先动手,“劫。”   林致远挑了挑眉,兴致盎然的跟上,“断点。”   “连劫。”   “倒扑。不知今日朝堂如何?”   “二连板。如你所愿,刑部调查。”   “尾提。那是百官所请,可与我这养伤之人毫无关系。”   陆轻舟抿了抿唇,笑道,“接不归。你说的对。”   “补断。”   陆轻舟勾了勾唇,“岁岁可确定下在这里?”   林致远偏过视线,认真的扫视了一眼棋盘,“我确定,还请世子指教。”   陆轻舟缓缓的摇了摇头,“指教谈不上。连环劫。岁岁,你输了。”   林致远挑了挑眉,笑道,“看不出来,世子布局也是一绝。不知世子审犯人的手段如何呢?”   陆轻舟唇角微微上扬,“再难的骨头最迟三天。”   “啧,比不过啊。”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般的。”   听着陆轻舟自夸一样的安慰,林致远嫌弃的撇了撇嘴,“那世子看我入刑部如何?”   “刑部?为什么想入刑部?”   “我父亲在户部,而礼部的规矩太多,那老头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吏部的权利太大,这势必不会用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工部倒是人际关系简单也死板,但却很难立功,而且贾政也在工部,陛下不一定愿意让我去。如此就只剩下兵部与刑部了,我这小身板还是不去凑兵部的热闹了。”   陆轻舟沉思片刻,笑道,“你最想去哪里?”   林致远闻言笑了笑,“我想去户部数银子,可以吗?”   陆轻舟微愣,随即笑道,“可以。”   林致远蹙了蹙眉,狐疑的看着陆轻舟,“你不会是要动我父亲吧?”   “伯父在户部侍郎的位置待得太久了,适当的动一动也是一件好事。”   “除非是唯一的一个内阁名额,或是平级调动,不然我父亲都挺吃亏的。而且这内阁名额应该是陛下为先生准备的,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我父亲近来确实是不如先生目前的功绩。要是升职,也要等年后的吏部考功了。”   陆轻舟笑着点了点头,“你的年纪尚小,脚步却走得很快。虽然说年纪不是评判功绩的标准,但在那些老骨头的眼中,这就势必会成为你的短板,所以他们会一致用这个打压你。”   林致远微微错愕,“一致打压我?”   “没错,谁都想在朝堂缺人的时候,把自己的人塞进去。而他们的一句经验不足,资历不够,就可以拖慢你进六部的速度。即使皇叔信任你的能力,可却也不得不遵从百官的意见。”   林致远蹙了蹙眉,“那我不如在多留陈瑞文几个月,让他做我前路的垫脚石?” 第217章 怎么让我这么难过(梦魇篇)   陆轻舟略一思忖,笑道,“这倒也不必如此,刑部对这次刺杀的调查势必不会那么顺利,而此次朝堂缺人,翰林院也不是太过忙,你很有可能会调出翰林院,但不一定会被直接调到六部。等到陈瑞文的案子结了,也差不多到了年尾考功,到时候六部应该就有底了。”   林致远不在意的摆摆手,“只要是调到有实权的位置,去哪都一样。虽然这样会让人心生忌惮,但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很多麻烦。”   陆轻舟默了默,“越往上升的速度越慢,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选择你自己喜欢的去努力。”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我喜欢什么无所谓,关键是陛下想让我去哪。在圣旨未下之前,什么都是空谈。”   “只是要委屈你,再忍耐忍耐。皇叔一次性抄了这么多官员的家,菜市口也血流成河,京中百姓难免不安。刺杀的案子估计要等到九月底才有结果。”   “我知道。陛下在圣旨的绢帛中夹了一张信纸,告知了此事。只是我估计九月底都不会有结果,毕竟陈瑞文又不是吃素的,刑部上一次的火灾未必就不能有第二次。我记得上次是一个看管诏狱的牢头背锅的,不知这次是谁?”   “这次无论是他如何挣扎,他都逃不过了。”   林致远眉眼微弯,“借你吉言。”   “中秋夜宴后便是休沐,皇叔让我告诉你一声,别三日休假之后就忘了休沐,他不想上只有你一人的早朝。”   林致远撇撇嘴,闷闷的应了一声。   陆轻舟没忍住轻笑一声,“皇叔他也是服了你了,就是出去了一趟,就让他差不多忙了半年。”   林致远气鼓鼓的撅了噘嘴,“那我不是为了黎朝好吗?”   陆轻舟揉了揉林致远的头,笑道,“是啊,所以他只能快乐的劳累着。看起来短时间内他都不会让你出京了。”   林致远拍开陆轻舟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轻舟眼底的青黑,“就算是我休假,你们不也是一样有黑眼圈。去去去,马上回府休息去,免得又赖到我头上。”   陆轻舟闻言面色不自在的僵硬了一瞬,随即依言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致远微怔,随意的抬手挥了挥告别。   看着陆轻舟仓皇离去的背影,林致远不禁讶异地蹙了蹙眉。   人转性都那么快的吗?   真稀奇啊。   *   月上中空,夜空中的星星越来越多,逐渐变得星罗棋布。   一处奢华低调的院落中,男人面色微白,双眸紧闭,鼻翼翕动,额头和鼻尖尽是细密的汗珠,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抓着柔软的床铺,眉宇间全是不安的愁绪。   陆轻舟明白自己又进入了那莫名的梦魇中,变成了一个旁观者。   中秋夜宴,宫中琉璃瓦的屋檐下挂着一盏盏红色的宫灯,遥遥望去,显得格外喜庆。   殿内桌上摆满了美食佳肴,这些菜肴光是看着就勾人食指大动,尝起来也应是色香味俱全。   百官觥筹交错,高谈阔论,面上一派祥和。出去醒酒的人数不胜数,无人在意一人悄然离席。   在四下无人的长廊,凉风呼啸而过,偌大的皇宫终是角落被墨色浸染。   廊下的人静静的坐着,专注的望向那轮圆而大的明亮,静而不语。   望着无一偏袒的皎洁月色,林致远抚着胸口,抿了一口清淡甘甜的青梅酒。   舌尖觉出的清甜久久不退,就像心中莫名撕扯着的疼痛,似是要与他永久纠缠不休。   无论林致远怎么试图抹去那抹疼,都仿佛挥之不去,甚至让林致远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他如今官途坦荡光明,生活幸福美满,到底是失去了什么呢?   什么会让他如此心痛?   此时的陆轻舟看着林致远愁眉不展的靠在廊下,手一直死死的捂着胸口,便心疼的想抱抱他。   可是有人比他先一步,抱住了林致远,而他的手也径直的穿过了林致远的身体。   陆轻舟头疼的抚了抚额,梦魇太过真实,让他都忘了这是一场梦。   “岁岁,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我们去找太医看看,好不好?”   说着“陆轻舟”就要抱起林致远,可是林致远却拍开了来人的手。   林致远捂着胸口,双眼迷蒙的看着“陆轻舟”委屈告状。   “世子,我心口好疼啊,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一样,而且我感觉我马上就要失去她了。到底是什么啊,怎么让我这么难过?”   双眸氤氲,泪水不自觉的划过精致的脸庞,打落在地上,散入厚重的尘埃。   “陆轻舟”揉着林致远的头,轻声安慰着无比脆弱的林致远。   只是眸中闪过那抹挣扎的愁绪,却是没有让醉酒的人的注意到。   “陆轻舟”让随行的宫侍告了假,就带着林致远去了太医院诊脉。   吴太医仔细的给林致远瞧了瞧,却没瞧出林致远为何心痛,只得先给林致远开点安神香。   一通折腾下来,林致远就身子疲乏的睡着了,只是睡着的美人却依旧眉头紧锁,面带愁绪。   “陆轻舟”无奈的抱着林致远回到了王府,安顿好林致远,点好了安神香,“陆轻舟”才急匆匆的回到了书房。   不多时,影九便悄然出现在书房中。   不等陆轻舟开口询问,影九便掏出了一块染血的帕子,还有一把题字的折扇和一些不重要的小玩意,最后便是一封信。   随即,影九便恭敬的退到了一边,似是一句都不想多说,只是那眸中闪过的不忍与难过却终是难以掩饰。   “陆轻舟”默默的拿起了那一封信,心中不好的预感渐浓,手指也微微有些发颤。   影九站在一旁看着“陆轻舟”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悲凉的弧度。   梦中的“陆轻舟”未觉,而真实的陆轻舟却看得真切。   一时间,陆轻舟也有些好奇,这信上的内容到底写的是什么,会让自己如此害怕,甚至让这根木头影九都为之动容。   只见信纸上白纸黑字,写着:   血染白丝帕,火烧情诗稿。红烛对冷月,倩影魂归天。但愿归故里,此生不负见。 第218章 要走的人终是留不下的(梦魇篇)   “陆轻舟”看着信上的字,艰难的咬了咬牙,才缓缓开口,“什么意思?”   影九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前几日,贾府的林姑娘听了贾宝玉要娶薛宝钗的消息,便一时气急攻心吐了血。”   说着影九蹙了蹙眉,“可是日日服药,这病却日重一日,几乎日日咳血。我本想着寻一个没人的时候,带林姑娘离开。可是贾府在筹备贾宝玉的亲事,院中时时都有人在忙碌,而林姑娘的丫鬟也日日守在她身边。再加上林姑娘的身子经不起这样折腾,我就没有动手。今夜黄昏的时候,林姑娘精神刚好了些许,就让丫鬟把诗稿和有字的绢帕拿来烧了。林姑娘应是怕自己撑不住,就想着干干净净的走。影七本是去回禀的,可是世子与公子都在宫中。我怕公子有遗憾,便挑了个空挡进屋。同林姑娘说了公子,只是林姑娘那时却好像不大清醒了,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听懂了。贾府前院唢呐的喜乐一响,姑娘便去了。林姑娘临走的遗愿就是干干净净的葬入林家。”   “陆轻舟”听罢便直接跌坐到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手中的信也被攥得褶皱。   而一旁站着的陆轻舟闻言更是腿软的险些跌倒地上。   随即,陆轻舟便声音急促的开口道,“林姑娘为何在贾府?算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致远叫醒啊,他最是疼爱林姑娘的,要是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他会有多难过。快啊!”   下一刻,“陆轻舟”快步走到房门前,只是推门的手却是久久都未抬起。   良久,“陆轻舟”回到桌案前拿起了信纸,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抬,火舌瞬间便蔓延上了薄薄的纸上,一切化为灰烬。   陆轻舟怔愣的看着这一幕,眸中尽是不解。   “此事任何人都不得提起,世子妃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只会姓陆。”   影九压下心中的愁闷,重重的点了点头。   陆轻舟一脸茫然,只得自己去叫醒林致远,只可惜即使他再努力,林致远依旧睡得很熟。   而梦中的“陆轻舟”也是挣扎的在书房枯坐了一夜。   次日,晴空万里,京城的桂花开得绚烂,满城丹桂飘香,镇北王府的大门口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陆轻舟”身着白色云纹长袍,踏着黑色锦靴,拉着一样装扮的林致远便一同出了门。   林致远神色恹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可偏偏却独有一身慵懒随性的感觉,让人心生怜爱。   而“陆轻舟”略显困倦的脸上此刻却满是严肃,上了马车也是微沉着脸。   林致远懒懒地倚在车窗边,瞧着“陆轻舟”的脸色笑道,“怎么了?这一大早的把我叫起来,莫不是就看你冷脸?”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一如往常的笑脸,心尖蓦然一疼,声音也微微地沙哑下去,“不是,是故人之女已故,我想带着你去祭拜一下。”   林致远闻言蹙了蹙眉,“你莫不是在诓我,咱俩虽不是日日在一起,但也是一同长大的,你有什么故人,我都不认识?”   “陆轻舟”闷闷的别开脸,“不是诓你,此女是林如海大人之女。”   林致远垂眸思忖了片刻,“贾府借居的那个姑娘?说来林大人也是先生的故交,我也曾去祭拜过林大人,今日倒也应该去帮先生祭拜林姑娘。我记得先前那姑娘来京,我们还在码头上遥遥的看过一眼呢。那身形姿态即使是隔着幕篱,都让人觉得风雅非常,只是可惜进了贾府那样的狼虎窝。”   说着林致远便重重的叹了口气,“想来不去贾府,那姑娘应该也无处可去吧,到哪里都是寄人篱下。”   “你很心疼她?”   “有些难过罢了。到底是可惜了这样的风流人物,深陷泥沼,不得解脱。”   “陆轻舟”默默试探道,“若是你有机会救她出来,你会救她一命吗?”   林致远诧异的看着“陆轻舟”,“救啊!既是能救下,为什么不救?”   “可若是救了她,你身边的人就会离你远去,这又该如何?”   “若我身边的人因我救了一个人而离我远去的话,那就随他去吧。要走的人终究是留不下的。”   “可如果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呢?”   林致远迟疑片刻,笑道,“那我就跟他走,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林致远越是对着他笑,“陆轻舟”越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疼,总觉得面前的人怕是留不下了。   而旁观的陆轻舟却是瞳孔微缩,心灵震颤。   一同长大!   林大人!   祭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轻舟想会王府书房去找找蛛丝马迹,可是离梦中的两人太远他就会被拉回来。   他只得等着两人祭拜过后再说。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贾府,府门的小厮错愕的迎着两位进了贾府。   贾赦恭敬的迎了上来,“见过世子,见过陆大人。”   林致远看着二人鲜亮的穿着眉心微蹙,转瞬就换上了一副笑脸,“不必多礼。我先生与已故的林大人是故交,而我二人恰好听说林姑娘已故,故特来祭拜。”   “有劳陆大人惦念着,黛玉想回林家祠堂,所以我们还尚未铺设灵堂。”   “陆轻舟”闻言蹙了蹙眉,“荒唐!哪有已死之人不入棺收敛的道理,就不知道死者为大吗?如果贾大人没有那个能力收敛,就把人交给本殿。本殿可以上个香,再顺便把姑娘的灵堂摆好。”   闻言,贾赦瞧了瞧一旁似笑非笑的林致远,见林致远一点不对陆轻舟不生气,就明白二人只是为故人鸣不平,而不是掺杂私情。   “世子殿下息怒。灵堂今日就会摆好。”   “陆轻舟”拂袖坐下,“如果一个时辰后,我没能好好的上柱香,那我就把这炷香上到了贾大人头上。” 第219章 大爷,你信我(梦魇篇)   贾赦闻言一惊,连忙吩咐人去办事,一阵匆忙过后,甚至惊动了后院的贾母。   林致远凑近“陆轻舟”低声打趣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为了没正式见过的人出头呢?怎么要往良善上转性啦。”   “陆轻舟”艰难的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茶盏,遮掩去了面上难以掩藏的愁绪。   不多时,一个衣着富贵,面带憔悴的老人被人搀扶着出现在前厅。   林致远也收了脸上调笑的神色,拿出了朝堂大员的气势。   “我贾府与世子并无来往,今日世子的话到底是重了些。”   “贾府若处事公允,合乎情理,本殿就不会坐在此处。此事就算闹上朝堂,本殿也能与老封君论个一二。”   贾母一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   林致远笑着接过话道,“就算林姑娘是外嫁女之女,但毕竟与老封君血脉相连,老封君家大业大,就忍心看着她连灵柩都无。据本官所知,林家五代列侯再加上林大人一辈子的积蓄,足够林姑娘舒心的挥霍一生。怎么到了贾府,林姑娘就连办个风光的丧事的能力都没有了呢?”   “陆大人慎言。我国公府就算再落魄,也不是陆大人可以随意诋毁的。”   林致远面色微寒,“本官身为圣上亲封的正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监察百官,合理合法。若是查完林姑娘的账目没有遗漏,老封君自是可以去圣上面前本官一本,本官等着。”   鸳鸯连忙给老封君顺了顺气,低声道,“昨日府中刚办完喜事,林姑娘又走得匆忙,所以今日才耽搁了一会儿,并不是不打算给林姑娘治丧。”   冬阳上前训斥道,“什么东西,主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这就是一个国公府的家规吗?”   贾母怒道,“出去,我荣国公府不欢迎你们。”   林致远也莫名的被激起火气,“本官也不是一定要来,只是本官尚未祭奠过故人之女。祭奠过后,本官自会离去。”   不多时,贾赦就匆匆赶来,“灵堂已备好,还请世子与陆大人移步。”   “陆轻舟”与林致远对视一眼,便双双起身,拂袖而去。   越过七拐八拐的长廊,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来到黛玉的潇湘馆。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路。小小的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间房内有一小门,出去就见后院的灵堂。   大株的梨花配着洁白的绸缎在风中飘扬,院中干净的白色甚至压过了透着浓浓生机的芭蕉,只留下满院清冷与寂寥。   林致远看着此景蓦得觉得心口一疼,平白的多了一丝近乡情怯的感觉,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许,像是急切的想确定什么。   “砰”的一声,铜盆落地,一个丫鬟直愣愣的看着林致远。   不多时,那丫鬟便激动的冲着林致远而来,当即就跪到了林致远面前。   丫鬟的动作很快,快得让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就死死的拉住了林致远的衣角,“大爷,是你吗?我是雪雁啊,求你带我和姑娘回……啊。”   冬阳一脚踢开了跪地的雪雁,挡在林致远身前。   雪雁倔强的重新扑过来,跪下哭诉,“大爷求您带我们回家吧。大爷。”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便挥退了冬阳。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姓陆,我叫陆酌安。”   雪雁摇了摇头,“我没认错,大爷与老爷有五六分像的,与小姐有七八分像。”   林致远笑了笑,“这倒也是缘分,可是像也不能说明什么啊。我父母战死,自小就是在长公主府长大的,我不是林家的孩子。”   “陆轻舟”默默的给贾赦使了个眼色,贾赦就会意的让小厮把雪雁拖走了。   随即,“陆轻舟”就环住了林致远的腰,轻声道,“我们该去祭奠林姑娘了。”   雪雁拼命的嘶喊,“大爷,你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大爷……林致远!”   听着传来的泣血嘶吼,林致远莫名的心悸了一瞬,就连脚步都顿了顿。   “陆轻舟”指尖微蜷,声音也微微带了些颤抖,“岁岁,怎么了?”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笑道,“无事,只是想与贾大人说句话。”   林致远转身笑了笑,“那丫鬟不过是认错人了,还请贾大人莫要过多苛责。”   贾赦摆了摆手,“那是黛玉带来的婢女。我自是不会多加苛责。”   林致远微微颔首,便与“陆轻舟”一同进了灵堂。   一踏入灵堂中,林致远就莫名感到阵阵心痛,越靠近灵柩越是明显。   “陆轻舟”打量着林致远越发苍白的脸,便有些忧心林致远的身体。   “岁岁,你不舒服吗?”   林致远默默摇了摇头,静静地上了一炷香。   可能是心理作用,林致远感觉上过香后,这心中的痛感就渐渐消散了。   只是心中还是有些莫名的伤感,不知来处,不清归期。   “陆轻舟”上过香后,就要匆忙的带着林致远离开贾府。   只是林致远终是有一些不安,总觉得事情没有办完。   于是林致远就留下秦一等日子到后,送林黛玉回林家。   不久,二人上了马车,林致远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发呆。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的样子,微微心慌,便出言试探道,“岁岁,怎么想起了动用王卫?”   林致远闻言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莫名觉得有缘罢了。或许是因为我们都自幼父母双亡吧。”   “岁岁,很想伯父伯母吗?”   林致远眸光微闪,暗暗打量着“陆轻舟”的神色,“也算不上想,你也知道的,我那次高烧过后,就已经不记得他们的长相了。只是可怜他们征战沙场数载,我却忘了他们。不过,奇怪的是将军的体魄怎么就生了我这个病秧子。”   “胡说!什么病秧子,不过是因着早产体弱了些罢了,可以补回来的。”   “别补了,我现在看见那些价值千金的补品就恨不得转身就跑。”   “那改日我让吴太医给你换上些药膳试试。”   林致远蔫蔫的点了点头。   良久,“陆轻舟”问道,“岁岁,你很想记起来吗?”   “是啊,要是能记起来就好了,不然我都觉得我不孝。” 第220章 要谢就谢自己吧   “莫要胡说。”   林致远撇撇嘴,旋即淡淡的望向窗外,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愁绪。   陆轻舟心中一样有一个可怕的猜想,那个猜想足以连接起两场梦魇,也足以让“陆轻舟”万劫不复。   而且林致远已经起疑了,猜想是不是真的马上就可以证实。   “世子,世子醒醒啊。”冬阳重重的摇了陆轻舟两下,便急匆匆的往外跑,“世子,坚持住,我去叫长公主。”   “等等。”   陆轻舟晕晕乎乎的起身,混沌的脑子像生锈了一般疲累。   “帮我告个假,我再睡会儿。”   “世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找个太医看看?”   陆轻舟不耐烦地道,“没事,就是魇到了,帮我点个安神香,我再睡会儿。”   冬阳闻言便点好了香,退了出去。   陆轻舟重新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   他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再次进入梦魇,但是他总觉得那个梦很重要也很真实。   他怕那个猜想成真,可是他又想求一个答案,不然以后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林致远。   话分两头,林致远收了棋盘后,便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起身整理好自己后,林强便给林致远摆好了膳食。   林致远随意的用了一些,就让人撤掉了。   “大爷,大棚的菜农送了些瓜果过来,说是想见大爷一面聊聊下一次种什么。”   林致远慢悠悠的抿了口茶,笑道,“不止吧。往日里也不见如此啊。”   “小的看着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像是贾府的琏二爷。大爷,见不见?”   林致远放下了茶盏,笑道,“见吧。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落,林致远便起身,朝着前厅而去。   一进前厅,林致远便看见了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妪和一个小厮打扮的身影。   林致远目不斜视的快步走到主位坐下,笑道,“辛苦你们跑一趟了,琏表……贾大人,怎么这副装扮?”   贾琏欲言又止,良久刘姥姥才缓缓开口道,“老爷,琏二爷遇上些事,便想起了老爷曾经的话,所以就想着过来问问,求老爷解惑。”   “坐下说吧。”   刘姥姥看着梨花木椅,不安的拉了拉衣角。   林致远见此笑了笑,“椅子便是用来坐的,无人坐就变成了一个摆设了,不必过多拘谨。”   刘姥姥闻言,才小心的坐在椅子上。   贾琏咬了咬唇,“致远,我这次来,就是想问一下,你说的破而后立是断亲吗?”   林致远抿了抿唇,“贾大人为什么如此问?”   贾琏苦笑了一声,才缓缓开口道,“在王夫人的管理下,贾府已然变成了一个空壳。我和凤姐想了许多法子,都觉得救不回来了。前些日子,凤姐去了王夫人那,回来就惶惶不安,问了半天才知道王夫人借了大量的印子钱。此事若是败露了,整个贾府都会不复存在。而王夫人朝着薛姨妈借钱不成,主意又打到了凤姐身上。也亏是凤姐机灵,用腹痛恶心搪塞了过去。可是贾府满是窟窿的账目根本就不可能填平,再加上元春封嫔每个月都要往宫里送银子。如今我便只有辞官断亲,可保住我一家三口了。”   林致远闻言默了默抿了抿茶,叹了口气。   “既然是既定的结局,贾大人又想听我说什么呢?”   贾琏垂头丧气,“我也不知为何来此,大约是虽然断了亲,但也总觉得只有你可靠。”   “想做就去做吧。只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不后悔就好。”   贾琏佯装洒脱的笑了笑,“日子忙起来,生活也有了自己的盼头。我这才发现我就为两个人活了,这样也挺好。就是有些对不起祖母与父亲,到底是在过了二十年,终是有些不舍的。”   林致远淡淡的饮了口茶,没有说话。   “多谢致远了,不然我就算知晓了王夫人的所作所为,也难以脱离贾家。”   林致远沉默了片刻,笑道,“贾大人,不必谢我。若是贾大人真的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要谢就谢自己吧。”   谢自己有个好姑母。   贾琏抿了抿唇,“不要叫我贾大人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像朋友一般叫我琏二就好。”   屋中一片静默,贾琏尴尬的挠了挠头,笑道,“做合伙人也挺好的。”   林致远沉默的抿了抿唇,“琏兄,日后若是有空,可以让嫂子带着孩子过来坐坐。”   贾琏面露惊喜,“好。说来凤姐也想念黛玉了。”   “断亲不可马虎,琏兄最好找个合适的时机。”   贾琏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提醒。我会静待时机的,实在不行我拼着不要这名声了,也要保全家中妻女。”   林致远微微的叹了口气,“祝琏兄一切顺利。”   “我承你吉言,你也要顾全身体。前日,我听说你伤得不轻。昨日,又打听到你面容苍白的去了一处宅院。致远啊,你既然身体不适,就要好好休息。只要是天塌不下来,一些事情就可以放一放。”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忙表示知道了。   二人又随意的说了会儿话,贾琏与刘姥姥才一同离去。   林致远明白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贾琏这一脉就算是保全了。   他也可以肆意对贾府下手了。   林致远慢悠悠的在院中溜达,可走着走着,林致远就到了小祠堂。   沉默了良久,林致远才迈开腿,推开了祠堂的大门。   祠堂中烛火昏黄,檀香袅袅,可看着前面的牌位却让人肃然起敬。   林致远忍着浓重的檀香,平静如水的踏了进去。   林强默默的跟在林致远身后,静静的在一旁拿起了三根香,交给了林致远。   林致远接过了香,沉默的借着一旁的烛火点燃,又恭敬的朝着上面的牌位拜了拜,随即郑重地将香插好。 第221章 系统解绑   “林强,你出去吧。我在这坐会儿。”   林强为难的点了点头,“檀香味重,大爷,不舒服就早点出来。”   林致远微微颔首,挥退了林强。   林强默默的关上了门,候在门外。   林致远抛去了平日里的君子风范,随意的坐在蒲团上,静静的对着一排排的牌位。   良久,林致远的薄唇嗫嚅几下,唇角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   “我这异世之人本是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可偏偏我自身就是这种事的强力佐证,又偏偏我进到了一个有鬼神存在的小说中。这让我不得不信,真的存在其他的可能。久而久之,我甚至怀疑前世的记忆是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可是那些文化瑰宝又提醒我这不是假的。不过,幸好我信奉的是事在人为,所以我没有把自己绕晕。如果真有神,那就请为我解惑。”   【有没有神,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致远笑了笑,似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道,“我到底因何而来,又会在这里待多久,我的归处在哪里。系统又是什么,是你的昵形态吗?”   系统闻言瞬间噤声不语。   林致远突然感觉一些东西被强行剥离出身体。   【愿宿主平安喜乐,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系统解绑……10%】   【40%……65%……100%】   【系统解绑成功。】   感觉着轻松不少的身体,林致远勾了勾唇,“若是时候未到,倒也无妨,但总要给我一些辛苦的报酬吧。那就劳烦你帮我给一个人带句话。就说,母亲,我就快完成你的遗愿了。从今往后,我所为就皆随心随性了。”   林致远眉目舒展,清冷出尘的面容添了些如释重负的柔和,眸子更是清澈得让人不敢与其对视了。   林致远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便踏着锦靴一步一步走向了门。   门外的人世晴空万里,碧空如洗,满院落英缤纷。   林致远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含情目也弯成最好看的弧度。   少年慢悠悠的踏出祠堂,真正闯入异世的喧嚣。   良久,昏黄的门内却传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沧桑又欣慰。   身上浓重的檀香,让林致远忍了一路,不适的咳了几声。   等回到寝室,林致远便解了身上的外袍,又让林强去准备沐浴的温水。   不久,林强准备好一切后,就退了出去。   雾气氤氲,林致远缓缓将自己没入水中,直到感受到窒息才扶着浴桶的边缘坐起身。   长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林致远耷着眼皮,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不久又低低的笑出声。   良久,林致远才慢悠悠的从水中出来,随意的擦了擦身上的水,披上了中衣,坐到了银镜前。   林致远看着银镜里面色潮红的精致的眉眼,淡然的眼眸中,深的却像是寒潭,难以窥探一丝情绪。   良久,林强带着青纤敲了敲门,得到应声才匆匆进屋。   青纤默默的取了一块儿干布,仔细的帮林致远擦拭着头发。   而林强则指挥着小厮,将一应的洗浴物件搬走。   良久,林致远默默的趴到梳妆镜上,默默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   其实,林致远也不知系统解绑是好是坏。   虽然他能感觉到系统对他并无恶意,但留一个不确定性在身边总是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更何况他将来要做的事容不得他出半点差错,所以他只能把所有的位置可能排除在外。   既然系统说将来有见面的机会,那他就微微期待一下,这个故友到底是何模样。   良久,清风拂过窗棂,激起了窗帘微微起舞,青纤也擦得头发不再滴水。   看着已经睡着的林致远,林强默默的拍了拍林致远的肩。   “大爷,这里凉,去床上睡吧。”   林致远睡眼惺忪的点了点头,便任由林强扶到了床上。   林强扶住林致远,而青纤则在一旁给林致远理好微湿的头发。   不久,二人便缓缓的退了出去,林致远也进入了梦乡。   白栏玉石,烟雾缭绕,其间更有绿树清溪点缀,干净又尽显生机。   林致远每呼吸一瞬,都觉得清除了体内的杂气,身体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林致远打量着四周的场景,抿了抿唇,随即扬声道,“在下误闯贵地,本不愿叨扰,可却实在记不清归路,劳烦主君送我离去。”   “小友,既来之则安之,不如陪我喝杯茶吧。”   不等林致远说话,一身洁白的仙鹤便停到了林致远不远处。   仙鹤举止优雅的走向林致远,姿态随意又悠闲,甚至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可是下一刻仙鹤便低下了高傲的脑袋,亲昵的凑到林致远面前,蹭了蹭林致远的胳膊。   林致远微微诧异过后,就温柔的抚了抚仙鹤柔顺的羽毛。   感受着头顶的触感,仙鹤欢快的挥动了一下翅膀,然后就将头凑的离林致远更近了些。   见此,林致远微微怔愣片刻,随即便没忍住轻笑出了声,手也温和的安抚了一下激动的仙鹤。   “咳咳,小玄子,他是来见老夫的。你不要太贪玩。”   仙鹤不满的朝着天际哼了哼,旋即便温和的变小,压低了身子,跪在林致远面前。   高贵的头颅对着林致远激动的摆了摆,眸子亮亮的看着林致远,示意林致远坐到它的背上。   林致远温和的揉了揉仙鹤的头,便借着仙鹤的翅膀坐到了仙鹤的背上。   待林致远坐好,仙鹤便长鸣一声,随即就径直的飞向了天际。   天际的风虽然柔和,但仙鹤的速度太快,林致远有些不适应的咳了几声。   仙鹤闻声便默默的给林致远支起了一个保护罩,又心疼的用自己的羽毛盖住了林致远。   林致远乖巧的坐在仙鹤上笑了笑,眸色流转,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不知是云是雾。   即使就向下望去也都像蒙上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始终让人看不真切。   良久,仙鹤就停在了一个凉亭前。   林致远顺着仙鹤的翅膀滑了下去,直至站好后,林致远才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衫。 第222章 师徒会面   等整理好自己,林致远才眉眼带笑的朝着凉亭走去。   凉亭中正端坐着一个长者,看着约莫三十多的年纪,一身金丝银线的满绣长衫,银发柔和的被玉簪挽住,如谪仙一般清雅出尘。   远远看去身形颀长清瘦,颇有些遗世独立之风,恍如九天仙人,好似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林致远走到近前,淡淡的朝着那人行了个礼。   那人平静的摆了摆手,随即便挥了一下衣袖,桌上瞬间便出现了一套茶盏。   仙长温和的看了一眼林致远,便笑着说道,“不必拘谨,坐吧。”   林致远闻言也没有客气,便径直坐到那人的对面,“不知我该怎么称呼您?”   清香四溢的灵茶缓缓的飞到林致远面前停下,落到了林致远的眼前。   浓浓的茶香混着充足的灵气,勾得人心旷神怡,恍惚的想试试其中的滋味。   “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你且随意。”   林致远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笑着朝对方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我便唤您一声先生。不知先生,方才说的我是为见先生而来是何意?”   仙长抿唇笑了笑,“自是你心中所想之意。”   “那先生可否告知我所求的答案?”   “可以,但是我有个条件。”   林致远挑了挑眉,“先生请讲。”   仙长淡淡的笑了笑,“我的条件便是你要留在这里,学习仙法,掌管下界,继承我的衣钵。”   林致远闻言眸色一凛,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多谢先生厚爱,但学习和继承都讲究缘分。我不过是此地的过客,这里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一处风景,这里必然不是我的归处。”   仙长眯了眯眼,笑道,“凡事不要说的那么绝对,你要答案,我要徒弟,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我虽然看着先生面善,但我却与先生相处不多。况且我心中尚有牵挂,即使是留在这里,也会日日恍惚,心神难安。所求答案不能得知,实则倒也无妨,日后我可以自行推测,就当做是一种磨炼。至于这里清雅出尘,灵气逼人,恍若人间仙境,又似世外桃源。但我心在天外,念在天边,势必不会留在这里。”   仙长抚掌大笑,“好啊。始终能够明确方向,不为外物所扰,历经变化,终是初心不改。你果然还如从前一般死脑筋,却又至纯至善。不容易啊,乖乖。”   林致远微愣,随即便了然的笑了笑。   “如从前一般?我是与先生见过吗?”   “万事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有些答案皆是个人缘法,不得深究。待至将来,你自会知晓。孩子,你有得天独厚的气运,若说之前是私心赋予,那现在就是实至名归。不要多想,随心而为,顺心而行,肆意的去享受一把。致远,老夫等你回来。”   林致远蹙了蹙眉,“回来?”   仙长起身慈祥的笑了笑,只是那身形却让林致远觉得如苍天一般高不可攀,令人敬畏。   随即,仙长声音纯厚温和,笑道,“心之所向,便是归处。”   瞬间,一阵柔和的清风扫过,灵茶没入了林致远的体中,包围住了林致远,转眼林致远便消失在原地。   仙长施施然的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沉声道,“还不现身吗?”   不久,仙长身后的人才缓缓现出了身形,恭敬又沉默的现在仙长身后。   “师祖万安。”   仙长沉默着没有动作,良久才轻轻的叹了口气,“为何不见上一面?”   “我怕师尊来日知晓我就是让他处处受制的系统。”   “这时候知道怕了,下凡当爹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这不在下界没见到人,我就死了吗?不然,我现在就去准备护膝了。”   仙长抿了抿唇,“没大没小的,都是他一天天的惯得你们无法无天。”   来人笑得一脸傻气,“师尊想来人好……”   说着那人便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笑容渐渐消失,随即又换上了一抹忧色。   “师祖,师尊还会回来吗?”   仙长闻言眉宇间也染上了些许的难过,“会吧,这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回不来就……”   来人勉强的笑了笑,“师尊最是敬爱师祖,他一定会回来的。”   话落,二人都默契的沉默了,上次回来那人就决绝的在他们面前坠落凡尘,头也不回。   已经九次了,本来上次就应消弭于天地之间,只是被人用手段强行的留了下来,又一同转入了轮回。   不过到底是受了重伤,自幼用灵泉滋养却也不见好。   只盼着这方世界的人可以让他心生期待,从而选择留下。   *   林致远蓦得从睡梦中惊醒,随即便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   林致远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微微发沉,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林强。”   泊明闻声进屋,看着林致远只着了一件中衣,便找了一件外袍给他披上。   “大爷,林强已经休沐,今日我当值。”   “侯府的事忙完了?”   “侯府已经收拾好了,大爷随时都可以入住。”   林致远微微点了点头,“辛苦了,备膳吧。等我用完膳,你便回去好好轻点一下明日成婚的用品。大好的日子就莫要出现披露了。”   泊明嘚瑟的笑了笑,“大爷放心,都轻点五六次了。”   “明日中秋,你的日子倒是挑得好,阖家团圆,再好不过了。只是这喜宴的时间,恐怕要往前调一调,毕竟是中秋,免得宾客为难。”   泊明点了点头,随即嘿嘿傻笑了两声。   林致远瞧着泊明的模样,心中也多了些欢喜。林家人丁少,喜事也少,如今双喜临门,过节迎喜双不耽误,自是让人高兴。   “大爷,老爷中途来问过一次,大爷可要去老爷那用膳。”   林致远抿了抿唇,“走吧,去主院。”   林致远穿好了衣服,又披上泊明拿来的披风,二人才一同出发。 第223章 臭小子   彼时的林如海还在加紧处理公文,虽然户部尚书致仕的折子,明文帝始终都没有批,但是按明文帝安抚户部尚书的话来分析,大约就是这两年了。   因此,无良的户部尚书现在就直接做起了甩手掌柜,大手一挥就把大部分的公务都交给了林如海,还美其名曰把林如海当成接班人培养。   对此,林如海表面上只能表现出受宠若惊,而实际上却是各种优美的国粹。   一时间,林如海每日劳心劳力,处理这各类账目与税收,完美把打工人的各种心酸暴露无遗。   而得知林如海一直在书房忙碌的林致远则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而直奔厨房。   良久,林致远才匆匆的提着食盒,回到了书房。   咚咚咚。   “父亲,该用膳了。”   林如海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应了一声才缓缓起身活动活动身子。   泊明在休息的小榻上摆上了木桌,林致远打开食盒,把饭菜一样样的摆好。   “怎么想到过来吃饭了?”   林致远挑眉笑了笑,“那我不过来,父亲打算忙到什么时候?”   林如海怔愣片刻,随即讪讪的笑了笑。   “户部少了一个侍郎,尚书又年迈,如今能做主的就剩下父亲了。万一父亲要是累倒了,即使是到了晋升的时候,也是徒劳无功。”   “你啊,什么好话,在你嘴里都要变个味。”   林致远撇撇嘴,直直的看着林如海,“吃饭。”   “好,吃饭吃饭。”   用过膳后,林致远似笑非笑让泊明端来了两碗燕窝。   “父亲连日辛苦,最是应多吃点补补身体。”   林如海看着林致远面无表情的吞了燕窝,又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林如海嘴角一抽,慢条斯理的吃完了满满一碗燕窝。   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底,林致远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就吩咐小厮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   “明日中秋自有半天假期,父亲不必连夜操劳,儿子就先走了。”   行至门前,林致远转身朝着林如海勾起了一抹坏笑。   看着林致远的模样,老父亲蓦然感到背后生起一股寒意。   “父亲,我吩咐了厨房给父亲一日三餐都加上了燕窝。”   话落,林致远转身就跑,一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远远把林如海的训斥抛到了身后。   “臭小子!”   “稳重点啊。”   林如海没忍住摇了摇头,笑道,“还有不到两年就加冠了,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皮。”   林致远跑出了林如海的院子,脚步才慢慢的缓了下来。   泊明苦着脸跟在林致远身后,无奈的笑了笑。   做大爷的小厮还是很考验反应能力和默契程度的。   不然,林致远一旦做错了事或是惹怒了林如海,主仆几个逃都逃不走。   就像泊泽的性子有些慢吞吞的迟钝,所以林致远做坏事的时候,就从来不带乖宝宝泊泽。   而且林致远也不会带析承。   析承的性子虽然比所有人都稳重可靠,但析承对林如海与林致远二人都特别诚实,一问就全盘托出了,都不用威逼利诱。   等走到自己的院子,林致远就直接把泊明赶走了。   泊明在门外犹豫了片刻,下一刻秦三就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院中,自然的守在门口。   泊明被突然出现的秦三吓了一个激灵,旋即默默的咽了口唾沫,转身离去。   良久,夜空渐渐从靛蓝变成了玄黑色,月上中空,星罗棋布。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毕竟到了自家的地盘上,要是还是没打过,这些王卫就该回炉重造了。   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林致远整理好自己,一打开门看到被秦三秦十看管了一夜的两个刺客。   两个刺客都身着一袭黑衣,身上带血。   一个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盘踞在右脸上,看着倒是骇人得紧,一个一脸凶相,腮边还有一颗黑痣,看着就不像是个好人。   只可惜院中上到主子,下到最胆小的小厮都无一觉得他们可怖,反而对他们报以极高的同情。   也实在是因为此时的两个刺客身上过于狼狈,两人都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树上,且全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多且不致命。   就连林致远也不禁感叹,没失血过多而死,就已经算是他们极其抗造。   林致远无奈的指了指刺客,抿唇笑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来时已经月过中天了,中秋再加上喜宴,林家双喜临门,实在不宜杀生,所以属下就留下了他们,明日再杀。”   林致远嘴角抽了抽,“我是不是该谢谢你们,考虑得周全的。”   “多谢公子夸奖。”   林致远一噎,淡定的走到两个刺客面前,仔细的瞧了两眼。   随后,林致远便随意的剪了个木枝,径直戳进了刺客的伤口中。   院中做事的小厮瞬间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昏迷的刺客当即就闷哼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活捉明明比杀了更难,怎么你们两个生龙活虎,他们反而一身的伤。”   林致远天真又无辜的加重了手下的力道,眸中却满是清澈见底的不解。   秦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大爷先前用的迷药听管用的。”   林致远了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好用但不能常用,而且只能给死人用。不然谁都跟你学,万一反噬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   秦三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这浑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秦十面无表情的回道,“来的人太少,属下待得烦了,就划上一刀,一夜下来就这样了。”   林致远听着着略带委屈的话,没忍住抚了抚额,这孩子一听就没历经过社会的毒打。   “改日给你换个差事。”   秦十的眼中瞬间就迸发出璀璨的光芒,而秦三则默默的离得他远了些。   见过找人的,见过找事的,倒是头一次见到上赶着找教训的。   秦三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太少。   林致远随手将手中带血的木枝交给了林强,林强瞬间会意,当即就吩咐人拿来了一个火盆。   林强淡定的将木枝折断,点燃,等火烧完后,又让人端来了冷水,扑灭带走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利落的就像做过好几次。 第224章 送上路   等林强做完这一切后,小厮也已经提着食盒进来了。   “大爷,您在哪用膳?”   林致远指了指离着大树不远的石桌,笑道,“就这吧。”   到底是林家的小厮,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毕竟能从扬州活下来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染上了些血气。   听了林致远的话后,小厮就把刺客恶狠狠的视线当成了空气,随即便平静的在石桌上摆好了饭菜。   林致远美滋滋的吃着早饭,丝毫没有被一旁树上绑着的两人影响食欲。   而刺客被放了一夜的血,又让林致远以特别的方式叫醒,如今还要受林致远的心理攻击。   其中的各种滋味实在是过于心酸,让刺客都不禁后悔见钱眼开。   用过膳后,林致远就让小厮撤走了桌上的碗筷。   察觉到一旁灼热的视线,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倒了一杯茶起身,走向了两个刺客。   两人直勾勾的盯着越来越近的林致远,眸中尽是满满的期待。   只可惜林致远走到距离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盛满星光的眸子微闪,眸中尽是思索的苦恼。   “只剩下一杯啊。”   两个刺客眸中瞬间闪过了了然,转而看向对方都多了一丝防备。   “林侯爷,您大人有大量,只要您给我一杯水喝,我就把幕后之人告诉你。”   “林侯爷,别听他的,他都没见过那人,给我,我可以告诉你。”   “他在说谎!”   “你才说谎呢,你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哼,彼此彼此,大哥不说二哥。”   林致远勾了勾唇,眸底闪过一抹嘲讽。   “不必吵了,我有一个绝佳的主意,可以让你们二人都喝到。”   刺客渴望的向林致远看来,林致远柔和的笑了笑,随即手腕一转,脚步轻移,瞬间茶水就在地上划出了一条长线。   长线在两人面前平分,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这杯茶就算我敬你们明日上路的。”   “伪君子。”   “花花肠子的坏胚。”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激怒我?何必呢?”   秦三秦十三两步就来到了刺客身前,随即就捏住了刺客的下巴。   “等等,我的院子可不能脏了。先堵上嘴,送去空屋,之后你们随意。完事记得要处理的干净,即使是空屋,我也不想弄得太脏。”   秦三秦十闻言当即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利落的解绑又捆好带走了二人。   看着刺客被带走,院中的小厮都开始自觉的清理院子,又泼了些艾水,去去晦气。   林致远指派了青纤去林黛玉院里,看看可不可以帮上忙。   不多时,五辆简单的马车便停在林府的门口,林初匆匆从马上下来,随即马车上便纷纷下来了二十多个少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林府,转眼就到了林致远院前。   林初让院门的小厮通报了一声,才带着人进到了院子中。   林致远看着院中的二十多个少年,淡淡的抿了一口茶。   “你们在这里做事,待遇都是一样的,但是丑话说在前面,这七年内,若是有人对不起林家,我虽不会立刻杀了你们,但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我有的是。说句实话的,你们都是苦过来的,你们经历那些贪官的手段,在我这都是我看不上的。我不喜欢那些手段,但是若是有人触我的眉头,我也不介意让他体验一下。”   “在我这只要你认真做事,我就会看到,日后你们的生活也会很好。七年后,有愿意继续留在林家,也会有人给你们养老送终。我再说一遍,我只要好好做事的人,有不愿意的我可以把你们送回玄西府,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很好,有要走的吗?”   良久,院中始终静默,无人吱声。   “明日我就会让人先教你们一阵子,到时候你们再上手,就不能出大错了。叶佑鸿先到一边,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林强,去把致清叫来。”   不多时,林致清就欢快的跟着林强来到了林致远院中。   “哥,你叫我?”   “嗯,挑四五个人,往后到你院里伺候。”   林致清偏过头看着面前人群,随意的挑了五个小厮。   林致远一一问了问五个小厮的名字,随即淡淡的点了点头。   “为了方便以后做事,你们现在的名字可能就用不了了,以后府中多是叫你们代名。”   五人齐齐的点了点头。   “现在平均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林强你带去侯府教导,一部分交给林叔教导。等半个月后,除了这五人,剩下的跟我去侯府做事。”   众人齐齐应声。   林致清旧事重提,“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侯府玩啊。”   林致远无奈的捏了捏林致清的脸,“最早你也给我等到年后。我又不会一直住在侯府。”   “那就好。”   林致远拉起了林致清的手进了屋,把身后的众人交给了林强与秦一。   兄弟二人一同在屋中带了一上午,林致远也多多少少的教了林致清不少管理的方法。   转眼间到了良辰吉时,一顶喜轿停在了林府的侧门,泊明满面红光的骑在高头大马上。   一箱箱的聘礼径直抬进了林府侧院,随即林致远准备好的小厮便又搬起了聘礼,送去了庄子上。   不多时,蒋蔻穿着一身红色的吉服,被嬷嬷搀扶着出来,上了轿子。   轿子后面跟着几十个大箱子的嫁妆,其中就有林致远与林黛玉的添妆。   同时,林致远也带着非要凑热闹的姐弟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比轿子先一步到了泊明的院子,不大的院子已经变得有些拥挤。   林强看见林致远来了就迎了上来,想把林致远送到正厅的主位上。   林致远笑着拒绝了,让他在门口等着帮泊明热闹热闹,他自己去就可以。   随后,林致远叫来了青云带着林黛玉去了后院。 第225章 你的手抽筋了吗   进了府门,林致远就遇上了不少宾客,有店里的掌柜伙计,也有一些相识的商户东家。   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就像是一场商业聚会一样,三五成群的攀谈。   林致远为了不喧宾夺主,穿着得简单又稳重,但一些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衣服的布料价值不菲。   因此,林致远这短短一段路倒是浪费了不少时间。   还好,顺着挂着红绸布,林致远很快地找到了正堂。   听着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林致远立刻正色的端坐在主位上,默默问了一下傧相自己需要做什么。   良久,泊明才牵着蒋蔻进到正堂。傧相赞礼,拜了天地。随后便请出林致远登堂,受了跪拜喝了茶。   礼毕之后,送入洞房,坐床撒帐。床边燃着一对红烛,烛光明晃晃的,看着就喜庆。   不久,喜宴开席,林致远不想被纠缠,便坐到了里间。   泊明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出来,便被一群人缠住脱不了身。   敬酒的人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反正就是多得离谱,偏偏一个个嘴里喊着“大喜”,一边拼命给泊明灌酒。   泊明心急如焚,他媳妇在房间里等他呢,他却偏偏脱不得身,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林致远听着外面的热闹淡淡的抿了口茶,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朝着林强笑道,“你不出去帮帮忙?毕竟你就是下一个要成婚的了,以后这些你也要经历。现在帮他一下,成婚时多个盟友挡酒,何乐而不为呢?”   话落,林致远打趣得看向了青云,而青云则红着脸低下了头。   林强眼前一亮,随即便行了个礼,忙不迭的出去帮忙了。   林致远没忍住摇头笑了笑,随即才看向了青云,笑道,“致清呢?”   *   林强宛若神兵天降,一把就扯开了已经有了六七分醉意的泊明,“唉唉!我家四弟急着要去洞房呢,我这当大哥替小四喝酒,来啊!”   随即,林强给泊明使了个眼色,泊明就马上脚底抹油开溜。   一转眼,泊明就溜进了寝室,推开贴着大喜字的房门,蒋蔻正温温柔柔地坐在床边等着他。   一时间,泊明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蒋蔻,就仿佛整个屋子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泊明才激动的拿起放在盘子里的喜称,只是细看指尖还是微微的颤动。   下一秒,房间的柜门响起,泊明闻声回头,一脸懵逼的看着林致清缓缓从柜门中出来。   “泊明,你的手抽筋了吗?”   孩子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隐在帘后的青纤与泊泽没忍住都轻笑出声,于是二人便缓缓的笑着出来。   “恭祝新婚,喜气盈门,洞房花烛,红封喜糖。”   蒋蔻闻言没忍住直接在盖头下笑了出来,而泊明则不好意思的放下了喜称。   “你们怎么进来的?”   “人多的时候就混进来了。”   “你们怎么能带坏二爷呢?也不怕大爷抽你。”   闻言,林致清偏过视线,一脸认真道,“哥哥说,大喜的日子可以热闹一下,只要不过分,就无伤大雅。”   泊明笑着点了点头,“而且我们出来的快,不会打扰到你的好事。就简单的给你们一个……惊喜!”   泊明无奈的笑了笑,随即便搜罗出红封喜糖,想打发人出去。   拿到东西的三人也不恋战,老老实实的一同走向了门口。   临走时,泊泽还笑嘻嘻地告知泊明,林致远给他放了五天假,还让他放心,不会再有人来闹洞房了。   泊明听罢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随即,泊明便在屋子中转了一遭,才重新拿起喜称将蒋蔻的盖头挑了起来。   随着盖头的穗子晃动,蒋蔻缓缓抬起脸,云鬓高挽,面颊上铺着一层薄粉,唇上抹着微红的口脂,整个人像是一朵盛放的玫瑰一般张扬娇艳,却又模样乖巧的端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婉可人。   泊明欣喜的握住了蒋蔻的手,目光落到远处桌子上放着的酒杯上,洞房花烛夜要喝合卺酒。   随后,泊明拉着蒋蔻来到桌前,眸中的情谊在烛光的映照下好似一眼就能望到底。   饮酒礼毕,自然洞房花烛,春宵帐暖。   *   林致远等林致清吃完饭,就留下了林强与泊泽,带着两个小孩子回到了林家。   本来林致远是想今日便搬去侯府,住上几天,可惜带着两个小拖油瓶,林致远只能打消了他的计划。   其实也正好,本来中秋就是要在家里过的。   兄妹三人到家不久,林如海也慢悠悠的从中秋宴上回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林如海不久就会升迁,所以中秋宴上林如海被人敬了不少酒。   也幸好纵横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会装醉,老脸一红,脚步微颤,再略带些口齿不清。   三分醉意,硬生生演到了满分,随即便成功离开了敬酒的包围圈。   宴会过后,林如海就被人搀扶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离开了宫门,林如海才清醒着坐起身。   一身酒气的走到了院门口,林如海就见到了三个小孩齐齐坐在院中等他。   听到脚步声,三人一起看向了门口,淡淡的笑了笑。   小儿子笑得眉眼弯弯,朝着林如海挥了挥手,“父亲,过来赏月啊。”   大闺女指挥着月欣拿出了食盒中温好的醒酒汤,笑道,“爹爹,喝点醒酒汤吧。”   大儿子端坐在石凳上,淡淡的抿了口茶,“管家备好了热水,可以沐浴更衣。”   老父亲抿了抿翘起的唇角,却还是控制不住上扬,而一直跟着林如海的小厮识趣的退到了院门口外。   林如海持重的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进屋,随即被快速的洗去了身上的酒气,披上了衣服,便坐到院中。   玉兔东升,月圆如洗,夜空中星罗棋布。   明镜般的月亮悬挂在天空上,将清如流水的光倾泻到不大的院子中。   天高露浓,微风飒飒,徐徐的小风吹着茂密的树叶刷刷作响,显得岁月悠悠又无痕。   良久,林致远便主动起身离去,临走时,还给两个小的使了眼色,不久另外两个也极其乖巧的跟上。 第226章 救命之恩   林如海其实看时间还早,左右明日休沐,晚一些也无妨。   只是看着林致远淡淡的扫了一眼食盒,林如海便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   心中却腹诽着,臭小子,明明是想让他早点休息,养好精神,却非要什么都不说。   亏得是现在一家子心有灵犀(成了精),不然依着这孩子的嘴硬的程度,被人误会一定是少不了的。   思及此,老父亲觉得自己有时间一定要给小狐狸上一课。   而丝毫不知被老父亲惦记上的林致远挨个送回了妹妹与弟弟,才回去休息。   只是不等林致远躺下,林义就匆匆的跑到了林致远的院子。   “大爷,不好了,您去看看二爷吧。”   林致远披上外衣就匆匆的往林致清院里跑,正好在门口便遇上了一样匆匆赶来的林如海。   只是与林致远不同的是林如海身后跟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云乔。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眸中便尽是了然。   林致远也顾不上发火,转身就急匆匆进了院子去寻林致清。   不大的小孩蜷缩在床上,眼底染上一层猩红,瞳孔微眯,眼波看起来隐约藏有一丝春意。   “去准备冷水,去找大夫,快!”   林致远心疼的抱起着林致清,林致清意识不清的在林致远怀里蹭了蹭,嘴里轻哼。   “哥哥,我好难受。”   不久,凉水便准备好了,林致远扶着林致清泡入了水中。   直到林致清身上的温度褪去了些许,林致远才把人擦干,放到床上。   而林如海只看了一眼林致清,就转身去了门外,直接一脚便踹到了云乔身上。   云乔惊呼一声,便娇弱的倒在地上,“老爷,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啊。”   “哦?你刚说的什么?”   “我与二爷自幼一起长大,便互生了情愫。可谁知大爷要把我要过去,二爷不敢不听大爷话,只得今夜要了奴家,可是却吃多了助兴的药,便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林如海的小厮被恶心的不行,便面无表情的狠狠踢了一脚云乔。   长脑子的谁不知道大爷清心寡欲到了可以上山礼佛的程度,就算是近期多了些风言风语,那也是和男人,就她也配。   林如海自从回京就再也没有生过那么大的气,饶是再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啐了一口。   一个就是他的命根子,这不知廉耻的竟还攀扯了两,害了两人的名声不说,还给一个下了药。   林如海气得头晕脑胀,连日来的劳累差点没让他气得一头栽过去。   “呸,下作东西,下药还把罪名都按给了别人,把自己撇的倒是干净,来人给我把她压住。”   房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林致远出了房门,脸上便瞬间蔓延上了寒意,心中的怒气翻滚,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   眼看着林如海已经让人把云乔压下了,事情也问得差不多了。   林致远就恨不得直接动手把人掐死,他第一次想亲手杀死一个女人,只是他还没问清。   林致远眸似寒冰,清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父亲,把人交给我吧。”   云乔看着林致远满含怒意的脸,吓得往后缩了缩,随即又朝着林如海哭喊道,“不,老爷您看大爷就是想把我要过去。”   林致远轻笑一声,“原来是因为我要给你找婆家,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下手。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成功了,你胆子不小啊。”   云乔抬起脸,怒视着林致远,“你才没有说给我找婆家呢。”   “你觉得青云没跟我说过此事吗?跪着求致清看在你救过他一命的份上,把你留到月底,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谁教你的,谁给你的药?”   云乔眼神飘忽,“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林致远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听不懂没关系,这几天总会懂的。秦三,把她给我拖下去,先绑到院外的树上吊着,谁要去靠近那颗树,警告一次未果后,便以同伙处理。”   秦三当即现身,拖着云乔就往外走 。   云乔奋力挣扎,“我救过二爷一命,你不能这么待我。二爷……二爷。”   “等等。”   云乔面上送了一口气,眸底也闪过一抹喜色,果然这些文人最是在意救命之恩。   林致远冷冷的捏住云乔的脸,嗤笑道,“救命之恩?哪门子的救命之恩?那日是你找我去的碧波苑吗?你不过就是做了一个婢女应尽的义务照顾主子,就攀扯上了救命之恩。滑天下之稽!你就是靠着这个在这院子里横行霸道的吗?”   “如果不是照顾发烧的二爷,二爷怎么会撑得到你来。”   “呵呵,照顾?我的脑子还没糊涂呢。我到时,你只不过是站在床边轻哄罢了。这七年来,你就是这样欺上瞒下的,真是好不风光啊。”   “我改主意了,我会让你好好活着的。”   林致远嫌恶的松开了手,又接过青云递过的手帕擦了擦。   “老爷,大爷,大夫来了。”   林如海松了一口气,“您老快进屋看看,你一定要救救他。”   “拖下去。”林致远留下一句话,便利落转身。   大夫仔细的给林致清把了把脉,一脸严肃的模样让父子两人的神精都紧绷起来。   良久,大夫才收回手,“药效强,但小公子喝得少,再加上小公子身体不错,只要养过了今夜,就无甚大事。”   父子俩一起松了口气,林致远准备笔墨让大夫给了些清心降火的药,顺便让大夫给写了一个诊断说明以备不时之需。   等送走了大夫,林致远就催促着林如海回去休息。   林如海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对致清的关注太少了,才让人钻了空子,甚至跑到我那里颠倒是非。我留下照看一夜吧,这样我心里也好过点。”   林致远抿了抿唇,随即便看了床上的孩子一眼,就转身停在了房间门口。 第227章 系统重启?   “父亲不必自责,管家的人是我。也怪我没有说清楚,才让云乔骗了致清七年。劳烦父亲帮我向致清说清楚吧。”   林致远垂眸,“好好休息。”   说罢,林致远便推开房门,径直走到了院中。走了两步,林致远便似笑非笑的看向了院外,“如此躲躲藏藏的,可不是你该干的事。想找死的话,我可以随时送你走。”   闻言,叶佑鸿便犹豫着走了出来。   “需要我帮忙吗?”   林致远挑了挑眉,便指挥着林如海的小厮林轫,带着叶佑鸿一同去云乔的房间翻东西。   良久,二人便在屋中翻出了一包药粉。   看着手中的药粉,林致远的怒意便全数转化成了恨。   “秦五,告诉秦三,明早之前云乔,还有那两个刺客要是死了,我就拿他试问。秦十,明日一早就把林强泊泽带回府。林初,明日拉上林强给我查谁买了这种药,一个个查,我不急。”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细微的树叶摩擦声响,就像是清风拂过,风过无痕。   林致远紧紧了身上的外衣,便一步一步走出了院子。   林致远走路向来轻盈稳健,仪态也是清冷出尘,整个人看起来高高在上。   叶佑鸿默默的跟在林致远身后,直觉告诉他,林致远不会轻轻的放过他,毕竟一个见过家丑的外人,留着就是个隐患。   可他身处的环境却没办法让他逃跑,只得让他赌一把。   而此时的林致远眉目舒展,面容柔和,眼角眉梢的昳美得让人可以瞬间沉沦,脚步轻快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林致远顺着幽暗的小路,走回自己的院子。   在进屋前,林致远猛地转身,朝着叶佑鸿盈盈一笑,“明日要记得继续跟着我啊。”   “大爷,奴才知错了。”   林致远抿唇轻笑,“既是知错,那记得明日继续保持你的好奇心。”   说罢,林致远便转身进了房间。   刚关上门,林致远便冷下了脸,眸底尽是肃杀之色。   不多时,房门便被敲响,林致远暗暗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脸色马上又扬起淡笑。   打开门,林致远便看到陆轻舟孤零零一人站在门口。   “我看你的房间的灯还亮着,是还有什么事没忙完吗?”   林致远倚在门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是啊。有人算计到了我头上,我总该让那人知道“悔”字怎么写吧。”   “不要那么急,好好休息。你若是病倒了,让敌人不战而胜,那才是得不偿失。”   林致远抿了抿唇,笑道,“他们总会死在我前面的。”   陆轻舟摇了摇头,“不开心就不必笑了。”   林致远的薄唇嗫嚅几下,旋即唇角漾起一个慵懒的笑意,“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陆轻舟微愣,“凭感觉。你虽然笑得灿烂,但精神却警惕,眼睛也时不时的撇向一旁,身子也有些不自觉的僵硬。”   林致远眯了眯眼,“观察的倒是细致。进来喝杯茶?”   陆轻舟轻轻嗯了一声,便默默地坐在茶桌旁,倒了一杯茶。   林致远关好门转身,才借着幽幽的烛光看清了陆轻舟眸底的青黑。   接过陆轻舟递来的茶盏,林致远便打趣笑道,“你这是白天上朝,晚上盗墓了吗?这眼底黑得像让人打了一样。”   陆轻舟见林致远终是添了些纯粹的笑意,便自嘲的笑道,“就不能是真的被人打了。”   林致远很感兴趣的坐在了陆轻舟对面,笑道,“真的?是谁啊?我去拜个师如何?”   陆轻舟抿了抿唇,认真的道,“等秦王回来,他可以教你。”   林致远诧异的勾了勾唇,“那恐怕会被秦王嫌弃。”   “温先生,不会不管你的。”   “那可学不到真本事。”   “那我教你。”   陆轻舟几乎脱口而出后,便愣住了,随即便摇了摇头,“我恐怕也不太行。我父亲应该可以。”   林致远红着脸打着哈哈,“禁军也挺忙的,还是以后再……阿嚏。”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微红的脸,蹙了蹙眉,“你是发热了吗?”   林致远有些晕乎乎的摸了摸额头,脸上却染上了一层难以消褪的红晕,随即小声道,“好像确实是有些烫。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陆轻舟搭上了林致远脉,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才松了一口气。   他学医学得虽然不精,但是发热确实能瞧出来的。   “你回床上休息片刻,我去给你拿药。”   “不用,应该是刚刚着凉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林致远就慢悠悠的朝着里屋走去,顺便还朝陆轻舟挥了挥手。   陆轻舟借着外间的笔墨,写了方子,让影一去拿药,而他自己则不放心的睡在外间的塌上。   等影一把药取回来,林致远已经睡熟了,陆轻舟摸了摸林致远额头,试去了额角细密的汗珠。   温度不高,明日清晨吃一副药就能压下去。所以陆轻舟静静地守到床边,没有叫醒熟睡的林致远。   看着林致远乖巧恬静的睡颜,陆轻舟试探的将手搭在林致远手上。   良久,落针可闻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致远,如果梦中的事要是真的,我又该怎么面对你啊?昨日白天我鼓起勇气,想求一个结果,却始终没有入梦。而今日我甚至都不敢合眼,我怕真相太过残忍,我怕梦境成真。我不想伤到你的,可我却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对你我都太过残忍了。但对我来说,事关你的安危,什么情爱就都狗屁。请你把自己看得高一点,好不好?我不值得你赔命的。”   【叮,恭喜宿主绑定快穿系统,系统0294竭诚为您服务。】   陆轻舟自觉头中一阵炸响后,便听到了冰冷的声音。   【宿主,你好。我是‘你爹’系统。绑定该系统可以带给宿主前所未有的体验。具体操作,请宿主自己阅读条约。】   陆轻舟抚了抚额,近日来诡异的事情多了,他也已经不以为然了。 第228章 你吃吧   读过说明,陆轻舟才清楚系统的用途,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积分兑换东西。不完成任务,就死路一条。   陆轻舟垂眸,他又怎么舍得在林致远最危险的时候,消失在这个有他的世界呢?   完成任务就是他唯一的宿命。   【恭喜宿主触发第一个任务,渐行渐远,情爱之事最是伤人,有时候有些距离的爱才能让双方安全。第一阶段,三天相见不相识,限时七日,任务成功,积分2000,任务失败,雷击惩罚。宿主保重。】   陆轻舟苦笑一声,就连素未谋面的系统都觉得我该离你远些。   眼看着天光微亮,陆轻舟掖了掖林致远的被角,又把药材放在桌上,才悄然离去。   直到巳时(十点),林致远才悠悠转醒,整理好自己,才发现桌上了药包。   林致远打量着药包,轻笑了一声,探了探额上的温度,便默默的把药包收了起来。   等林致远推开门,就瞧见昨天点到的人都整整齐齐的候在院子里,甚至还多了青云和昨日大婚的泊明。   林致远朝着泊明挑了挑眉,打趣道,“你来作甚?就不怕蒋蔻生气。”   “蔻蔻还没起呢。”   林致远一噎,默默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秀恩爱秀到了他头上了,还是太闲了。   林致远从袖中拿出了一包药粉,“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是什么事。泊泽,给我一包效果一摸一样,不论一会儿怎么样,我都希望云乔可以活下来。林强、泊明、秦五、林初暗中调查最近到底是谁买了这种药。叶佑鸿、秦一、秦十,一会儿跟我走。青云去帮我看看致清吧。”   话落,众人便开始动了起来。   等林致远用过膳,泊泽便把药交到了林致远手上,林致远握着手中的药,手心微微出汗。   尽管是到了这一步,林致远还是有些犹豫,他向来是不屑这种恶心手段的对付女人的,可如今却要提起这把肮脏的刀。   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林致远握紧手中的药包,一只手蓦然搭在了林致远手上。   陆轻舟在京城的暗网知道陆轻舟与林致远亲如兄弟,所以得知了林府暗中大肆寻找医馆,便以为林致远命不久矣,当即便通知了影卫。   而轮值的影三也是一头雾水,随即便立刻进屋边大喊着“致远出事了”,边拼命把刚入眠的陆轻舟摇醒。   陆轻舟迷迷糊糊的听到林致远出事了,便蹬上了锦靴,拽上了外袍,边跑边穿。   一到了林府,陆轻舟便直接翻上墙头,踩着房檐,径直奔向林致远的院子。   远远的陆轻舟就看到了,林致远死死的抓着药包,指甲几乎快要陷进了手心中,这一幕瞬间就让陆轻舟想起梦中的林致远吃下毒药后嘴角涌出的道道血痕。   温热的大手微微用力展开了林致远紧握的手,夺过他手中的药包。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你生气难受,和我说说,好不好?”   林致远蹙了蹙眉,“我没有,你给我。”   陆轻舟声音微颤,“这是什么药,是药三分毒,我们吃宫里开的行吗?”   林致远嘴角一抽,哑然失笑,宫里还开春药?   “给我吧,我不吃。”   陆轻舟蹙了蹙眉,混沌不清的脑子微微转动,不吃还要那就是骗人。   “那我先帮你试试药性。”黄泉路上我先去铺路。   林致远一惊,当即就握住了陆轻舟的手,大喊道,“愣着干嘛?没看见他发神经吗?还不过来帮忙!”   一阵手忙脚乱后,一声清脆的响声当即让所有人都楞在原地。   林致远抚了抚额,“都去院外侯着。”   一众人瞬间唯唯诺诺的蜷缩在院外,生怕被里面的两个大佬注意到。   “清醒了吗?”   陆轻舟顶着微红的脸,点了点头,手中却依旧死死的攥着药包。   “这是什么药?”   林致远戏谑的笑了笑,“春药,你吃吧,我不拦着你。吃完之后,就滚远点儿,这里可没有人让你欺负。”   陆轻舟瞬间就觉得自己手中的药包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当即便把药包抛到了桌子上。   “你拿这个干嘛?”   “你不知道?”   “一个月前,我怕上皇怀疑你,便撤了暗哨。只是没想到你回京时,还是被为难了。抱歉,你放心,以后也不会有了。”   林致远勾了勾唇,“不错啊,上位者知道低下你高贵的头颅,道歉了。道歉就要有个道歉的样子吧,比如帮我一个忙如何?”   “只要你开口,我的所有都可以为你所用。”   林致远抵着唇瓣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想要知道这个春药是从哪来的。此事事关致清,人我自己处理。”   “好。可以问一下,刚才你在犹豫什么吗?”   “有人给致清下药,我不知道要不要让她尝尝春药的味道。”   陆轻舟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林致远的犹豫。   “你不知道要不要越过你的底线,去以恶制恶,以牙还牙。因为你明明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让那人生不如死。归根究底,是你在考虑要不要毁坏一个坏人仅剩的清白。”   陆轻舟摇了摇头,“其实,但凡是其他人都不会像你一样犹豫。可这就是你的独特所在。岁岁这不是心软也不是懦弱,这是你对人本能的善意。随着你的心走,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犹豫。”   陆轻舟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一双凤眼也弯成最好看的弧度,“我不是什么好人,有些你不喜欢做的事,我都愿意做。”   林致远错愕抬眸,便对上了陆轻舟慵懒又认真的眸。   “我明白了。”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说来也有趣,我如此犹豫,就是因为我有太多的选择了,不然手段下作又如何?触碰到了我的逆鳞,就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陆轻舟看着恢复朝气的林致远,默默揉了揉他的头。   林致远挑衅的扬了扬下巴,“有兴趣见识一下我手底下的酷刑吗?” 第229章 你指使的?   陆轻舟温和的笑了笑,“荣幸之至。”   林致远笑着从房间中取出一个普通的木盒,又让叶佑鸿带上了一壶烈酒与一壶清茶,秦一与秦十一人搬着一张普通的木椅,随即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走上了偏僻的小路。   走过游廊,穿过青翠欲滴的竹林,一个破败的院落就映入眼帘。   院落虽然是已经废弃,但却不见杂草,只是到处都是空空的,唯独亮眼些的就是院中那棵老槐树,看着长得青葱茂盛。   林致远朝着守在屋门外的秦九点了点头,便推开了其中的一扇门。   一进屋,众人便看到了绑在椅子上的云乔,黑布遮眼,碎布堵嘴,衣衫狼狈,完全看不出往日大丫鬟的风光。   屋中也就只有一张不怎么起眼的木桌,叶佑鸿默默的把戒酒与热茶都放在了桌上,秦一秦十放下木椅引着两人就坐。   云乔听着屋中的声音剧烈挣扎,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响声。   林致远漠然的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屋中静的可怕。   云乔挣扎得许久,直到累了才失望的停下挣扎。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抬了抬手,秦一会意快步上前扯开了云乔眼前的黑布。   看着云乔惊惧的眼神,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都敢背主了,你怕什么吗?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食言的人,我说会让你好好活,就一定会让你活着。”   云乔闻言缩了缩脖子,随即拼命的摇头,恐惧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可笑的委屈。   林致远最不喜欢这种眼神了,随即示意秦一拿开了云乔口中的碎布。   云乔大口大口的喘息了几下,就急急的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背主。”   “没有背主?又怎么会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私奴对主下药就是大忌,按律当斩。你当我真没有证据吗?”   “我爱慕主子有什么错?你们若真是对主子好,当初就不会对他不闻不问了整整五年,只有我才是对主子最好的人。其他的人都只会骗主子,说你们对他有多好,让他不要怨怪你们。可是,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抹去?如今主子也是嫡子,你不举,凭什么拦着主子宠幸丫鬟。”   “啪”地一下清脆响声,秦一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活动了一下手腕,“不好意思,手滑。”   眼看着云乔就要恶狠狠的继续开口,知晓当初全部的影三没忍住默默现身,笑呵呵的上去反手一巴掌,“不好意思啊,兄弟,我看着这一边儿没有,就挺难受。”   秦一闻言笑着挑了挑眉,抬手又是一巴掌,“没事没事,兄弟我理解,我也这样。刚刚我这面的颜色就没有你那面的深,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啪。”   “我看还是不大行,我的手比你的小,你看这红的地方就没你的多。”   “也是,要不咱俩换个位置?”   “不错,我看行。”   林致远看着这两个活宝嘴角一抽,随即便看了陆轻舟一眼。   你指使的?   陆轻舟撇着嘴摇了摇头,不是,现在是他的休息时间,所以他是自愿的,和我没关系。   林致远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话,面前就递来了一杯清茶。   叶佑鸿面无表情的端着茶盏,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是不是故意的,“大爷,喝茶,温度刚好。”   林致远无奈的接过了茶,抿了一口。   罢了,难得他们兴致好,就让他们先玩一会儿吧。   一时间屋中的响声不断,就像过年放鞭炮一样噼啪不停,守门的秦九默默的离远了些,无他实在是吵到耳朵了。   一盏茶的功夫,云乔的脸就变成了猪头,这让与她同在一屋的众人都忘了她原来的样子。   也不是脸盲症,就是现在的模样比以前平平无奇的脸就显得太有冲击力了,起码是有了些许特色。   林致远轻咳一声,“停下吧,一会儿她脸肿的,我的纸就不够大了。”   秦一影三意犹未尽的停手,退到了一边,而一旁一直看着的秦十却眼前一亮。   “公子,什么纸啊?做什么用的?”   林致远看着秦十眼中兴奋的光,头疼的抚了抚额。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愿意收下这一群卧龙凤雏的?   思及此,林致远眼神幽幽的看向了陆轻舟,都怪这个货!   陆轻舟莫名的接收到林致远意味不明的目光,于是便一头雾水的对上林致远的视线。   林致远暗暗的瞪了陆轻舟一眼,就打开了一旁的木盒,取出了里面预备好的桑皮纸。   “固定住她的头,含一口烈酒喷在她的脸上,然后把这个贴上去。”   秦十恭敬的接过,将手中的桑皮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同,随即便按着林致远所说的照做。   云乔呜呜的根本就叫不出声,被绑住的腿不停的挣扎。   秦十看着云乔的反应心中惊奇,转而眸中放光的看向了桑皮纸,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秦一嘴角一抽,尬笑着解释,“老十以前是刑部的小吏,对这些刑罚都特别感兴趣。”   林致远微微颔首,笑道,“秦十,继续重复一遍。”   秦十紧接着又重新贴了第二张。   云乔挣扎的就更激烈了,拼命的摇着头想要把脸上的纸甩掉。   林致远淡笑一声,“秦十,再贴一张。”   秦十早就手痒的想继续看看反应了,闻言便继续贴了一张。   云乔声音逐渐微弱,却挣扎得更用力了,手腕脚腕都被麻绳磨破,渗出了点点血迹。   “世子殿下,觉得如何?”   “不错,刑讯逼供皆宜,杀人于无形。岁岁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又不是活阎王。”   众人闻言都默契的看了看不停挣扎的云乔,脸上的怀疑不言而喻。   林致远轻咳了一声,心虚的笑道,“揭下来吧。”   秦十意犹未尽的伸手揭下了软趴趴的桑皮纸,掏出了一个小本本。   而云乔则是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林致远好奇的看着秦十的小本本,察觉到林致远的视线,秦十大方的分享了他的小本本。   秦一头疼的抚了抚额,看着秦十一脸兴致勃勃的与林致远交流经验。 第230章 我杀的   林致远随意的翻了翻秦十的小本本,看着上面的重重酷刑眼前一亮。   “不错,研究得很详细。”   秦十被夸奖得骄傲的扬了扬头,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公子,这个酷刑还没试验完全呢,我可不可以?”   “不,你不可以,你忘了我说会让她好好活了吗?”   秦十失落的哦了一声,便闷闷的低下了头。   林致远看着他的反应,勾起了一抹淡笑,“行刑过程中,犯人通常会有剧烈挣扎的反应,开始不能喊叫,会有手足挣扎,然后逐渐的因为缺乏气力动弹直到死亡。”   秦十闻言便笑嘻嘻的掏出了小本本,记下了林致远的话。   “你若想试试的话,隔壁倒是有两个你折腾的奄奄一息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要将这本子上的所有酷刑都用在她身上,一天一个酷刑但不能让她死掉,怎么样?这活干吗?”   秦十眼中立刻闪出兴奋的光,“谢谢大爷。我非常愿意的。”   云乔闻言也顾不上身子的不适,连忙高声哀求,“大爷,我错了,我什么都说,求您饶我一命。”   林致远偏了偏头,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眉眼弯弯却让云乔不寒而栗。   “怎么这么天真呢?”林致远起身走到云乔面前,“我从始至终有问过你一句吗?”   “你应该是如姨娘奶娘的女儿吧。我倒是没想到当初竟然落下了你,让你在林府作威作福了七年。你刚刚口口声声主子,我倒是不觉得你把致清当做主子看,毕竟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让人太容易看破了。你是不是还对致清说,都是他母亲害得你家破人亡的。也难怪在我派人去致清院中后,致清才慢慢的活泼起来。之前,以为是因为书院的事,但现在看来我倒是觉得是因为你。”   被戳破的云乔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目光微微躲闪,随即佯装镇定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深深地吸一口气,心中翻涌的怒意与悔恨顷刻喷薄而出。   云乔借着兄弟之间的无法提及的如姨娘,在林致远眼皮子底下整整影响了林致清七年。   思及此,林致远便漠然的伸出手,死死的掐住了云乔的脖子。   良久,陆轻舟搭上了林致远的手。   林致远眼底染上一层猩红,他瞳孔微眯,静静的看着陆轻舟,仿佛一只炸毛的小猫,“你要拦我吗?”   林致远一眨不眨的看着陆轻舟,仿佛只要陆轻舟说是,他就会扑上去咬死他。   陆轻舟脸上扬起淡笑,温温柔柔的轻声安抚着怒意正盛的林致远。   “这么死,难道不太便宜她了吗?岁岁,你可以看着她一日复一日的受折磨,如果你现在动手,你的怒意会积压,到时候发泄不出去,你会后悔的。”   闻言,林致远稳了稳心神,默默松开了手,捏住了云乔的下巴。   “也是。今日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你生不如死。我的人向来不是你这种阿猫阿狗可以碰的。无论是谁,碰了我挂念的人,那就只有你死我活了。”   看着林致远笑的如沐春风的脸,云乔却只觉得如坠冰窟。   林致远嫌恶的收回了手,重新坐到了座位上。   陆轻舟轻飘飘的瞧了云乔一眼,随即便说出了一句让人莫名其妙的话。   “是我杀的。”   林致远蹙了蹙眉。   陆轻舟居高临下地瞧着云乔,继续道,“如姨娘和你的母亲都是我杀的。迟则生变,我向来是不留后患的,所以不到秋后问斩,我便杀了她们。”   “所以老道与和尚也是你杀的?”   “没错。当初,我知道你心慈,又苦于没有门路,所以才没有动用私刑。那时,我正好路过扬州,便想帮你斩草除根。抱歉,我没有问过你,就出手了。”   林致远摇了摇头,“不必道歉,你说得对,迟者生变,斩草除根。我当时就想置他们于死地,只可惜人微言轻。我以为是父亲在其中运作,朱大人帮的忙,不曾想是你。”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中星辰流转,“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人微言轻时帮我报仇,让我实现愿望。   陆轻舟抿了抿唇,“岁岁,如果幼时我没有跟上你,人贩子带走你,切断了你与林家的联系,重新让你进入了一个比林家还富裕的家,你会恨他吗?”   林致远蹙着眉歪了歪头,深思片刻道,“不成立,我总会凭自己的本事回到林家的。至于那人贩子,我一定会杀了他。即使养父养母家再好,那也是养父养母人好,跟人贩子有什么关系?”   陆轻舟精神恍惚的点了点头,强压下心头的惶恐不安,坐回到椅子上。   “你怎么了?还有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陆轻舟勉强的勾了勾唇,“没什么。只是突发奇想。”   【何必去验证梦境呢?】   陆轻舟垂眸,因为梦太真实,因为后果我承担不起。   【往事如梦,不堪回首,你能做的就是活在当下。】   陆轻舟咬了咬牙,那是前世吗?   【……尘缘尽断,往事可追。】   林致远见陆轻舟走神,便抿了抿唇吩咐道,“秦十,纸张够用,你继续,我回去休息一下。”   话落,林致远就抬起手在陆轻舟眼前挥了挥,陆轻舟回神便对上了林致远满含担忧的眸。   “你还好吗?”   “我没事。”   “我们走吧,我想去看看致清了。”   “好。”   林致远笑着就要转身离开,随即便听见叶佑鸿惊呼,“拦住她,她要咬舌自尽。”   秦一闻言当即就卸了云乔的下巴。   林致远眯了眯眼,“将她被绑成脚比头高的姿势,脸部被布盖住,然后把水倒在她脸上。这种淹死的感觉与之前的酷刑有异曲同工之妙,希望你能好好享受。”   ——   文中酷刑随意看看就好,请勿模仿。 第231章 你提刀,我善后   秦十闻言当即就如火如荼的试验起来,而林致远则带上其他人转身离去。   竹林曲径幽深,隐约可以显现出尽头雅致的凉亭。   林致远挥了挥手,屏退了跟着的人,进入了凉亭中坐下。   陆轻舟犹豫了一瞬,便在林致远灼灼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自觉坐到林致远对面。   亭中二人相对而坐,各怀心事,一时间空气都变得静默下来。   林致远幽幽的叹了口气,“你今日进府过于明显,恐怕上皇会起疑。”   “无妨,在多疑的人眼中越是正大光明的动作反而越是引不起他重视。”   “怀疑的种子埋下总会发芽的,今日便很是惹眼了。若是没有个正经由头,明日你难免会被人参上一本。”   陆轻舟沉默着点了点头。   林致远抿了抿唇,“你这几日到底是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莫不是你先前找到的禁军出事了?”   “没有,挺顺利的。只是可能与我想的有些出入,但不大。”   “要想真的把上皇扳倒,那势必要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上皇的主要势力一是盘踞江南多年的甄家,一是以北静王为首的四王八公。但你若把后者逼得太紧,就要做好他们可以谋反的准备。所以要想速战速决,那首当其冲的便是甄家。”   “你算漏了一个人,甄太妃所出的忠顺王。我这个七皇叔藏得深,性子也怪异。不到最后一步你永远都猜不出他是站在哪边的。”   林致远蹙了蹙眉,“当初圣上登基,忠义王谋反,忠顺王又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陆轻舟深思片刻,嗤笑一声,“装成一个事必躬亲、老实木讷的孝子,也正因为如此甄太妃才得以保全。”   林致远摇了摇头,“当初上皇疑心病重,愿意让人在床前事必躬亲,就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对于甄家而言,他们是甄太妃的母家。无论如何,他们都会选择甄太妃所出的皇子。而一个年长且有实权的二王爷和一个初入朝堂不久的小王爷,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可是,在忠义王谋反时,甄家却彻底隐身了,这就足以说明甄家最后选择了忠顺王。而一个无权的小王爷到底是哪里让甄家看中,放弃了忠义王,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   陆轻舟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   “查不出来忠顺王,但你可以从已故的忠义王与甄太妃入手。”林致远勾了勾唇,“队友有时就是很致命的存在。”   陆轻舟深深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是我把路走窄了。”   林致远面容柔和,薄唇嗫嚅几下,安慰道,“百密一疏常有,但敌不过天理昭昭。”   陆轻舟勾了勾唇,“那就先从陈瑞文开刀吧,转移他们的注意。正好这一刀下去,应是会迁出不少人。”   林致远闻言撇了撇嘴,“别和我抢啊,你自己找人去。”   陆轻舟抿了抿唇,“你提刀,我善后。”   林致远挑了挑眉,“有人上赶着帮忙,我自然却之不恭。想来世子殿下还有事要忙,我就不留殿下了。”   闻言,陆轻舟微微颔首,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院子,林致远便让人烧好热水,沐浴更衣。   一通折腾下来,晌午已经过了,林致远倒也不是很饿。   整理好自己后,林致远便直奔明园。   一进屋,林致远便察觉到屋中异常安静。   林黛玉静静地守在林致清床边,一见到林致远,林黛玉便迎了出去。   兄妹二人移步到外间,林致远便率先开口问道,“致清,如何了?”   “昨天夜里发热,吃了一碗药便退烧。今早泊泽过来看了看,说是养养就好了。上午精神还不错,现在累了就睡了。”   闻言,林致远默默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林黛玉不悦的撇了撇嘴,“昨个出了那么大的事,哥哥和父亲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啊?要不是我问,我是不是就一直被你们蒙在鼓里了?”   林致远伸手戳了戳林黛玉的额头,“没打算瞒你。事发突然,又都慌了神。等处理完,也已是深夜,没必要叫醒你了。”   “那云乔怎么处理?”   林致远瘫坐在塌上,抬了抬眼皮,“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什么都打听。”   林黛玉瞥了一眼林致远,便凑到了林致远跟前,低声劝道,“不论如何,哥哥都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林致远闻言笑着摸了摸林黛玉的头,“好。”   兄妹二人在外间说了回话,林致远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近日来,林致远事忙,便积压了不少账本没看。   府中中馈有黛玉看管,林致远还是很放心的,但这京中的账目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明日,林致远又要上朝,账目就只能在今日抽空看完。   林致远带着泊泽伏在书案上忙了许久,一本本账册看得二人头晕目眩。   不多时,叶佑鸿便给二人递上了两杯茶。   不得不说即使叶佑鸿经历的再多,但到底是一个孩子,见识过林致远的手段后,也就老实乖巧了许多。   林致远瞧着乖巧的叶佑鸿,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孩子的事没处理,随即林致远便给叶世安写了一封信,让秦一送到叶府。   叶世安若是同意收留叶佑鸿,下午登门接人即可。若是不同意便烧了,直接当没看见。   此事,林致远也一直没与叶佑鸿说,毕竟无论叶世安如何选择,都是合乎情理之中。   此事他也算不准叶世安会选择,告诉叶佑鸿也可能会让他空欢喜一场。   秦一送走了信,林致远便继续埋头与账本死磕。   直到傍晚,林致远才与泊泽看完了京城的账本。   林致远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才渐渐地觉出自己还活着。   缓了一会儿,林致远便拉上了泊泽去明园蹭饭。   等林致远到时,林义正好摆好了饭菜,而一家四口就缺林致远不在了。   见林致远到了,林义便吩咐小厮去再拿一双碗筷。   林黛玉笑着打趣道,“莫不是哥哥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才匆匆赶到的。” 第232章 社死   林致远勾了勾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总不能凭一己之力孤立你们啊。”   林致清偷偷的抿了一小口茶,遮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林如海瞧了林致远一眼,挑眉笑道,“贫嘴。”   林致远不以为然,丝毫不客气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不多时,小厮摆好了林致远的碗筷,众人才移步到了饭桌上。   这一顿饭下来,林致清特别开心的吃了整整一大碗饭。   林致远倒也没劝他,只是让泊泽去准备了一些消食的山楂丸。   一家四口吃得饱饱的,便都瘫在了外间,谁也不能笑话谁,毕竟大家都一样。   四人随意的聊了一会儿,便有小厮来院里通知林致远前院来人了。   林致远了然,随意解释了两句,便回到了自己院中抽出了叶佑鸿的卖身契。   林致远带上了叶佑鸿,便直奔前院。   远远的林致远便看到了叶世安和一位精神尚好的老伯。   进了屋寒暄片刻,林致远才知道这位老伯便是叶世安的二叔。   老伯的面容平静沉稳,但却生了一双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周身的气质就像水一样,温和却又不失攻击性,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感。   林致远推了推呆愣在原地的叶佑鸿,笑道,“叶佑鸿,还不过来见过你二叔与表哥。”   闻言,叶佑鸿才渐渐缓过神来,上前行礼叫人。   叶世安微微颔首,随即看向林致远笑道,“多谢致远告知于我,不然我都不知会不会在朝堂上受到攻讦。”   “举手之劳罢了,更何况当初我初来京城,世安兄也多有照料。世安兄放宽心,既然已经断亲,那不论你选择与否,此事都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叶世安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有些突然罢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偌大一个叶家便瞬间覆灭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世安兄节哀顺变吧。”   “我只叹,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他们早就不是我的亲人了。我就算再心善,也不会可怜磋磨了我一家的人。”   林致远耷拉着眼皮,苦笑道,“同是断过亲的人,我明白你的心情。”   老伯乐呵呵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小辈,“都过去了,你们现在都过得好就好。”   林致远微微颔首,“还是您老看得通透。”   老头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慈祥模样,“活了半辈子的老骨头了,也就在开导你们的时候有用些罢了。”   林致远摇了摇头,“这世上被人或物绊住脚的人太多,能看得通透,活得明白的人却太少了。年岁也不是衡量此事的标准,也许有人能看透却依旧选择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老伯心性极佳,不必妄自菲薄。”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娃娃就是吃饱了撑得难受,总想得太多。瞧着你这脸上带着的病色,就是你有事没事多想造成的。娃娃,你活得多累啊。”   匆匆赶来的林如海闻言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一旁。   叶世安头疼的扯了扯老伯的衣角,却被老伯一手拍开,继续训斥道,“你拉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这世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这么糟践自己,伤心的只有在乎你的人。日子得过且过,能过才过,松快松快自己吧,别绷着了。”   林致远闻言一噎,瞬间哑然失笑,“小子受教了。”   老伯轻嗤一声,“一看你这孩子就没往心里去,竟说客套话。”   闻言,林致远求助的看向叶世安,叶世安笑着摆了摆手,“我觉得二叔说的挺对的。你就是不怎么听劝。”   林致远哑然的瘫在椅子上,任由老伯发挥。   不料老伯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平常端着干嘛啊。听说你先前还受个伤,好不容易休沐,还忙得跟陀螺一样,就像是空有一颗想活的心,却没有那个想活的命。事都是自己找的。”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没说话。   人不找事,不代表事不找人。   看得通透,未必能感同身受。   林如海闻言便提步进屋,笑道,“老伯,此言差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向来诡谲难测,即使墨守成规,也难免会触碰到旁人的利益。身处泥沼之中,又岂能干净的全然而退,难不成非要自断一臂伤了自己,才能享受片刻清净。自找麻烦未免太过以偏概全。”   早在先前,林致远就不经意的同林如海问过这叶家如何,林如海那时就将叶家查了一个底朝天,也自然知道叶家的那一团乱麻。   不过,同是面对一团乱麻,这位老伯选择的是逃避远离,当断则断的去享清净,而他儿子选择的是迎难而上,为家人,为自己去创造条件。   两者之间没有谁的选择好或不好,所以这位也没有资格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儿子指指点点。   即使是出于好心。   老伯闻言抿唇笑了笑,“是我言错了。未深处其中之人自然不解其意,在下受教。”   林如海微微颔首,“该是我感谢您关心劝慰我儿子才对。您说的不错,他确实是想得多了些。”   “虽是想得多了些,但你这娃娃看着就让你省心,不想我家这个倔得很。”   “都一样。致远有事也挺倔的。”   “……”   林致远与叶世安默默对视一眼,眸中尽是难言的无奈,勾起的唇角都险些支撑不住。   两个长者聊得是开心了,他们的糗事也被抖了干净了。   两人直接社死!   良久,两个长者才意犹未尽的聊完。   林致远轻咳了一声,马上将众人的视线引了过来,随即当着三人的面,撕了叶佑鸿的卖身契,将三人送出了府。   临走时,两个长辈还不舍的说着有时间约着一起出去钓鱼。   林致远眉眼弯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心中却暗暗思索道,明日他就把叶世安重情重义的消息传出去,赶在年底把叶世安送出京城赴任。 第233章 瞌睡   次日一早,林致远便被泊泽从被窝中拉了出来,迷迷糊糊的套上了上朝的官服,便送上了马车。   林致远眯着眼靠在车窗边,脑袋一点一点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林如海只觉肩膀一沉,便抬了抬眼皮,无奈的笑了笑。   良久,马车就来到了宫门前,林如海推了推晕晕乎乎的林致远,递给他一杯茶。   林致远乖巧的小口小口地喝着茶,缓了片刻,才跟随父亲下了马车。   一下车就见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不多时,钟声响起,林致远随着同僚一起排好队伍。   等到第二声钟响,宫中的内侍出来,引着排好的长队,依次进入殿中。   林致远不得不打好精神,应付观察言行的御史,以免自己被记下来丢人现眼。   一场早朝还未完,林致远就上了一场早自习一般昏昏欲睡,上眼皮与下眼皮不停的在打架,前面朝臣所说的林致远是一个字都没记住。   “启禀陛下,军中军医紧缺,尤其是北部防线最为严重,还请陛下示下。”   明文帝略一思忖,“与吏部商谈,选拔愿远行医者。”   吏部尚书裘杰苦着脸,出列道,“陛下,朝中官员紧缺,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明文帝脸色一沉,“此事容后再议。”   陆轻舟垂眸出列,“陛下,北疆气候严寒,如果伤后不及时处理的话,一点小伤都足以要命。且眼下正值秋冬之际,北疆游牧蠢蠢欲动,着实是耽搁不得,还请陛下明鉴。”   明文帝眯了眯眼,“吏部左侍郎一职尚且空缺,不知众位爱卿可有人选?”   “臣以为顺天府府尹可担此重任。”   “顺天府案卷繁多,兹事体大,一番交接下来,也要费些时间。臣以为奉天府府尹才是最好人选。”   “奉天府府尹多年以来未有建树,臣以为吏部郎中,身在吏部多年,可担此大任。”   “……”   明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的重臣们喋喋不休的争吵,也就当做一个热闹看。   毕竟兹事体大,明文帝不可能就因为他们的一面之词,就草率的定下人选。   总要考察一番,背后势力为何,是否真心为民,不然办了一个贪官,就又提上来一个贪官,他不就做无用功了吗?   思及此,明文帝记下了举荐的人和他们举荐的人选,到时再查验一番。   刚暗暗记下,明文帝一抬眼就看到了远处昏昏欲睡的人,不禁低头轻笑。   也不怪明文帝会一眼注意到,每次当众朝臣都争论不休时,后面的官员一般都支着耳朵听着,有时身子甚至会微微前倾或者稍稍侧身。   而此时,独独林致远正着身子,看似恭敬的低着头,偶尔惊醒抬头瞧瞧。   明文帝重重的咳了一声,朝堂上瞬间就安静下来。   明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戏谑的笑道,“新科状元林致远何在?”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若是官至三品以上,明文帝此问就是莫大的殊荣。可若是到了林致远这种从六品的小官,那就是真的那要被玩死了。   不知林致远怎么碍了明文帝的眼,竟是让明文帝直接抛了一个烫手山芋,这明显就是说一个名字,得罪一群人。   林致远听到自己的名字后,便猛得惊醒,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朱深。   朱深垂眸低声道,“吏部左侍郎一职,谁能胜任?”   林致远会意,连忙出列,“微臣在。”   “啧,你这反应的也太慢了,刚刚在想什么啊?”   林致远撇了撇嘴,默默腹诽,想睡觉,能说吗?   “回陛下,臣在想如何为陛下分忧。”   明文帝轻哼一声,“你倒是说说看啊。”   “微臣资历尚浅,不知各位大人功绩。若是胡言乱语,是对陛下与百姓的不负责任,所以微臣着实惭愧,实在难言。”   林如海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春闱虽过去了好几个月,但林致远却是初入官场不久,就被明文帝派去了护送使团,如此回答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哼,你倒是会找借口。”   “微臣不敢。”   “此事明日再议,心中有人选的爱卿可以写个章程出来。”   有林致远在前当了靶子,众人都齐齐的称是,瞬间安静下来。   回到自己的位置,林致远才惊觉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就再也不敢让瞌睡虫回来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朝,众人鱼贯而出。林致远当即就被朱深与常先生一左一右的夹住,行至一处偏僻的地方。   “你这怎么刚回来就惹了陛下的眼了?”   林致远吊儿郎当的松了松身子,“看我惹了陛下的眼,你们还不快点离我远些。”   常先生当即就抬手重重的敲上了林致远的额头,“He,tui!老子是那样的人!再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学生,我关心一下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敢说老子?”   林致远揉着被敲痛的额头,嘴角却没忍住勾起一抹傻笑。   朱深不悦的撇了撇嘴,附和道,“就是就是,我看你就欠扁。”   林致远一脸得意的笑了笑,“能把常先生逼到一口一个老子的,也就我一个吧。”   “少贫嘴,说正事。”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摇了摇头,“没事,真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放心吧,有才能的人总会被陛下赏识的。比如我啊。”   朱深被林致远逗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而久经风霜的常先生则是蹙了蹙眉。   天下之大有才能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即使有才干但不得圣心的人是走不远的。   常先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林致远的肩,挤出一个笑容。   “你本来身子就不好,正好日后就安分一些吧。什么都是浮云,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正事。”   林致远恭敬的行了一礼,朝着常先生笑了笑。   只是落在常先生与外人眼中,那个笑容却是那么勉强。   三人寒暄片刻,便纷纷点卯上衙了。   *   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曲径深处便是假山流水、百花环绕的御花园。   流水婉转、游鱼戏水,零星的山石花卉点缀,美不胜收。 第234章 演的真好   重重花香环绕的凉亭中,静坐着一个身着玄黄色衣衫的老者。   上皇面容沉静淡漠,冰冷的眸子俯视着眼前的黄门,就好似在看匍匐在地的蝼蚁一般,高傲又鄙夷。   “他真的这么说?”   四平八稳的威严语气却掷地有声地让跪在地上的小黄门猛得一凛。   “没错,奴才在不远处听得真切,一句都没有落下。”   上皇脸色一冷,多年沈淀出的上位者气息汇聚,一时间低沉的嗓音气势逼人。   “你若是有半句假话,你那个干弟弟就活不过明日了,懂吗?”   “奴才不敢,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半点儿不敢欺瞒圣上。”   上皇听到“圣上”二字才面色稍缓,淡淡说道,“你知道就好。若是你之后做的好,我便让你见一见你的干弟弟。”   小黄门连连磕头道谢,“谢谢圣上,奴才一定尽心尽力。”   闻言,上皇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挥退了一直磕头的小黄门。   待小黄门走后,上皇的唇角才漾起一个得意的笑意。   想到明文帝每次看到他时,眸中毫不掩饰的谴责,上皇就觉得一阵好笑。   天真!   真是好天真啊!   坐到那个至高的位置上的人都应该明白,权利会让人贪恋不舍,从而变得敏感又多疑,就连明文帝也不会成为例外。   瞧瞧,还不是被他三两句话,就挑拨了关系,所以明文帝又凭什么指责他,不过都是一类人罢了。   尝过顶峰的权利滋味,哪个人又舍得放手呢?   小五登基的时间还是太短了,玩弄人心的手段倒是没有从太子那孩子手中学到,想要从他手中夺权到底是不自量力了些。   上皇踏着黑色锦靴悠闲的走出了凉亭,整个人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轻松的脚步却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而这一切则落在了远处的人眼中。   *   翰林院的工作并不是多繁重,林致远轻松应对着手头上的工作。   直到日暮西斜,林致远才随着同僚一起下了衙。   而市井中却发酵着两个消息,一是林致远惹了圣上嫌恶,二是叶世安收留了被自家主家遗弃的孩子。   由于林致远的消息中带了圣上,所以无人敢在街头非议。   而此时叶世安的事就成了百姓街头茶余饭后的谈资。   次日早朝,顺天府府尹慕大人上任吏部左侍郎,原顺天府府丞接任顺天府府尹一职。   叶世安便直接连升两级,从国子监司业升到扬州同治。   而原来的扬州知府朱大人入京,接任顺天府府丞。年前升职到扬州同治的裴大人升任扬州知府。   让人意外的是常大人据理力争国子监司业不能无人顶替,而叶世安当朝举荐林致远顶上国子监司业的位置。   众人观察着明文帝的脸色,眼见着明文帝面露不悦,却也挑不出什么这三人错处,只能冷着脸升了林致远的职位。   早朝的氛围一下子低沉下来,百官便都尽力挑拣着重要的事情禀告,真怕一个不小心出了明文帝的眉头。   待到早朝结束前,明文帝留下了常大人在御书房说话,便下了朝。   闻言,众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殿中。   而林致远与叶世安则是在衙门里点了卯,便匆匆的回到了宫门外。   只不过林致远是在演戏给别人看,而叶世安则是真着急。   两人在宫门口守了一个时辰,才看到常大人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宫门,一路上踉踉跄跄的,就像是在陛下那罚跪了一个时辰一般。   看得叶世安心酸不已,看得林致远满眼疑惑不解。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为了戏演的真实就让老人家跪了一个时辰?   我在良心上强烈谴责你!   林致远仔细的观察了片刻,直到常先生走到了近前,也没观察出来到底是真是假。   叶世安声音微颤,“先生,您还好吗?”   常先生拍了拍叶世安过来搀扶的手,安抚道,“没事,扶我上马车吧。”   林致远一脸茫然无措的扶着常先生,以为常先生真的为了他受了委屈,心中隐隐有些自责。   要是昨日夜里去常先生家里通个气就好了,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林致远与叶世安一左一右夹住了常先生,小心翼翼的把他扶上了马车。   常先生艰难的坐在马车上,二人才一同进去。   不大的马车里瞬间塞满了三个男人,显得有些微微拥挤。   常先生垂眸轻叹,“没什么大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可心生怨念。圣上念在我年迈,准了我休沐三日,世安回去好好同致远交接一番,不可辜负陛下的恩典。”   叶世安闻言心下一颤,连忙低头称是。   而林致远则是静静看着常先生,心中颇为复杂。   直到常先生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林致远才慢慢反应过来。   合着他刚才是骗我呢!   演得真好啊!   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人。   奥斯卡小金人非你莫属。   林致远心中各种腹诽,脸上却要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姿态。   直到马车渐渐离开了宫门口,林致远才放松的瘫坐在马车里。   常先生轻哼一声,“如此坐姿,成何体统。”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声音慵懒又幽怨,“被人骗得心力耗尽,起不来了。”   常先生气哼哼的戳了戳林致远的额头,“小兔崽子,谁先骗的谁啊!”   叶世安一脸懵逼的看着嬉笑吵闹的二人,眸中尽是“我错过了什么吗”的不解。   林致远注意到了叶世安的神色,便轻咳了一声,一脸正色的坐起身。   “世安兄,我和圣上之间没有隔阂。至于为何如此,我也不确定能不能与世安兄说,但看常先生的反应,世安兄应该可以相信我说的了。”   叶世安闻言愣了愣,随即便连忙说道,“你无事就好,其他的就不必说了。” 第235章 打手心?   “你刚刚说的便已是透了底,不要继续与别人说,免得圣上听到了怪罪你。”   林致远笑着微微颔首。   常先生抿了抿唇,“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马上就要离京赴任了,就不必再多生事端了。”   叶世安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二人便被休沐的常先生无情地赶下了马车,一路悠哉悠哉的步行到国子监。   好在林致远对国子监熟悉,用不到几天就可以上手国子监的相应事宜。   且在叶世安走之前特意写了两封信交给他,一封写的是扬州具体的情况,而另一封是写给裴大人的恭贺信。   叶世安收到信不久,就在八月底匆匆启程赶往扬州。   然而,二人皆大欢喜的升职,放在国子监监生的眼中,却无异于是一场晴天霹雳。   毕竟林致远重回国子监,也就说他们的噩梦要回来了 。   先前与林致远同级的监生都认命的拿出了之前未用完的装备。   而新入国子监的监生也在国子监先生的科普下,半信半疑地备好了养生三件套。   然而还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生准备直面新司业的恐怖之处。   结果一连几天过去,林致远一上衙,就待在国子监的书楼中,而且一待就是一整天,只有偶尔才会在书案前起身在国子监里巡视一圈。   一直到了重阳节后,林致远都没有丝毫动作。众人也慢慢的从紧张中放松下来,甚至一些人认为林致远做了官后,就没有了之前那么奋进。   但事实上,近十日以来,林致远一直在看近几年的各班测试情况,然而就算自认为好脾气的林致远看着那一个个刺眼的分数也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这让林致远不得不离开书案,去看看国子监的院中为数不多的风景。   十几日下来,用林致远的话来总结,就是目前的成绩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成绩忽上忽下的差,一种是成绩一如既往的差。   后者明显比前者多了些稳定性,然而前者比后者则是多了些零零散散的基础。   然而,无论是后者,还是前者,都需要继续补基础。   隔日,碧空如洗,金桂飘香。   结束假期的黄字四号班的学生欢欢喜喜的踏入了国子监,想与同窗分享过节的欢愉。   只是他们一进到屋中,欢快的笑容便直接僵在脸上。   一个身着青衫的俊雅男子手持一卷书,静静端坐在屋中的前面。   学生们都垂着头,做足了一副乖巧的样子,三三两两的溜进了屋中。   良久,相邻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眸中尽是口中未言的不解。   而聪明的学生则是偷偷的传递着小纸条,互相交流着心中的疑惑。   “这个阎王怎么到了我们这?他不应该去天字一号班激励一下吗?之前的先生都是抑扬顿挫地说了一通话,表达了对我们将来的期待,吹的好像能立马出人头地一样,你说他会不会也这么说?”   “我觉得他看起来不会说那样的话。可是他怎么来这了?是不是之前有人惹过他,他来报复了?”   “不会吧。他之前在常先生手中宝贝的很,谁敢欺负他啊。”   “咳咳。”   林致远眼看着众人已经到齐,便重重的咳了一声,拉回了学生们的思绪。   林致远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声线淡漠温和却又透着些许的不容拒绝。   “我是国子监新上任的司业林致远。未来的几个月里,我也是你们的课业先生,未来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下面一个衣着华贵的孩子举手道,“哪一门课都可以吗?”   “都可以。只是与课堂相关的可以随时问我,与课堂无关的可以课下问我。”   林致远听着下面各种各样的动静,淡定的拿起书翻开,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现在请大家在页码24旁写一个“阅”字,今天的课程明天会抽查课文背诵,请大家认真听。”   “先生,若是没背下来是要打手心的吗?”   闻言,林致远勾了勾唇,“给大家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军功出身的长安侯林致远。如果我要打手心的话,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的手指骨折,二是我的戒尺打断。”   到底是一些未经世事的学生,林致远话落,屋中便伴随着阵阵的吸气声。   “所以,我不用戒尺,也不打手心。至于这位学生问的没背下来的后果,”林致远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不要急,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看着林致远唇角的笑意,瞬间觉得背后一凉。   “好了,我们来学习今日的第一课。”   “……”   说罢,林致远也不管底下的学生作何感想,便自顾自的讲解起来,偶尔也会起身在课堂中走动,观察学生的学习情况。   直到下课,林致远的心中便有了个大概,真正认真学的学生也就占整体的三分之一,也就说黄字四号班中认真学习的不足十人。   林致远勾了勾唇,也难怪黄字四号班连年垫底。   知道了原因,再对症下药就不难,对此林致远也不急。   只是让林致远烦闷的是至今他还没有查到云乔到底是受谁指使。   一连十几日的酷刑下来,云乔俨然是变得奄奄一息了。   可是她供出的那几个人都是一些寒门子弟,他们或许对林致清有一些看法,但他们却没有那个能力不留一丝痕迹。   特别是林致远至今都没有查出那春药的来历,若是真是那几个寒门子弟的话,他们又是怎么瞒下此事的呢?   林致远表示确实是很难让人信服,但又好像查不出别人的手笔。   现在,林致远唯一确定的就是林府中的人没有嫌疑,那问题就一定出在了鹿山书院。   这一次次的危险让林致远十分怀疑鹿山书院的教学能力。   这教出的学生一个个的都不注重课业,小心思倒是一番番的层出不穷。   林致远决定,不论最后是不是鹿山书院的学生搞得鬼,都不会再让林致清在鹿山书院就读了。   至于林致清的课业,他可以抽时间回林府教。   总之,课业可以放放,但影响孩子心性的问题却是万万马虎不得。 第236章 我奔赴你   思及此,林致远便给林致清重新制定一个学习计划。   小孩子嘛,偶尔放松放松也是可以的,改日带着小崽子出去游个湖。   看着列好的表,林致远又重新投入到国子监的事务。   直到日暮西斜,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长安侯府门口。   车夫搬来板凳放稳,林强打开车门,拉开车帘,伸手扶下车上的林致远,“侯爷,当心绊着。”   不多时,林致远便缓缓从马车中出来,端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温润如玉得让人丝毫看不出在几个时辰之前,他还在一本正经的威胁学生。   见林致远回来,门房笑嘻嘻的与林致远打了声招呼。   重阳之前,林致远便挂上了侯府的牌匾,住了进去。   自玄西府来的人受过训练后,就都与林致远一同住到了侯府,添了添人气,如今看来也算得上有模有样了。   不等林致远满意的进府,远处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不久,骏马便停在了侯府门口。   男人墨发半束,神色恹恹的,整个人都看起来肆意潇洒的。   “查出来了。”   林致远挑了挑眉,“夜里谈?”   陆轻舟垂着眸摇了摇头,“我在醉香楼等你。”   话落,陆轻舟便调转马头,一眨眼就跑远了,只留下一地翻腾的尘土。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轻啐了一声,大声嚷道,“呸,什么人啊!竖子不足与谋。”   说罢,林致远便转身进府,只是一转身便微微舒展开的眉眼,明显的透露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清冷的面容此刻变得异常柔和,宛如春光乍现一般,美得让人心惊。   良久,侯府的后门便出来了两个出去采买的小厮。   两人随意的逛了许久,随即进了热闹的珍宝阁,隐入了人海。   林致远与人互换了衣服,便直接翻过珍宝阁后院的墙头,径直的朝着醉香楼而去。   而泊泽则是带着李代桃僵的小厮逛了一会儿,买了些东西,便回到了侯府。   良久,陆轻舟听到包间的门响,随即林致远便弯着身子挤进了包间。   “你查到了?是谁?”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额角细密的汗珠,无奈的笑了笑,“不急,先坐下,喝杯茶吧。”   闻言,林致远便也觉得自己有些渴了,随即便接过了陆轻舟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说吧。是谁?”   “修国公之孙,现世袭一等子侯孝康有一个孙子目前与致清同在一班,还有几个依附于他的小喽啰。”   林致远脸上漫上了一层寒意,“怎么查出来的?”   “致远之所以没查出来,应该是只查了单人购买的散户,可他若是不是单人购买呢?”   林致远略一思忖后,便深深的吸一口气,“青楼。呵,小小年纪倒真是让人意外啊。”   “耳濡目染罢了。侯孝康的儿子在京城便是有名的风流浪子,也算各个青楼里的常客。你向来是厌烦这些的,自然也就想不到此处。”   林致远声音淡漠的笑了笑,“不管怎么样,他都要自己的心思付出代价。或许我还可以在他父亲的头讨。”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林致远笑着抿了口茶,“哪里用得着我动手?总会有狗咬狗的时候,不如就废了他的子孙根。”   闻言,陆轻舟觉得身下一凉,默默并紧了腿。   “陈瑞文打算什么时候处理?”   “这个月底。”   “我府上有两个从陈府手中救下的证人,可以当朝作证。”   林致远闻言眼前一亮,“谢了,世子殿下。”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眸中闪过的欢喜,耳尖微红,“不必客气。”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的反应,心中划过一丝新奇,“轻舟,你过敏了吗?你的耳朵好红啊。”   陆轻舟闻言一愣,下意识遮了遮耳朵,随即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便一脸淡定的将手缓缓放下。   听到林致远戏谑的笑声,陆轻舟才反应过来林致远是故意的。   “我好不容易一退再退,试着让你自己慢慢去选择。可你偏偏非要来招我,若是我后悔如此了,你可怎么办啊?”   陆轻舟这话说的委屈,深邃的眉眼看着也恹恹的,但又好像可以让人沉溺其中,万劫不复。   只是一旁的林致远却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不与他在一个频道上。   “我怎么办?我活着呗,还能因为这个小事要死要活的。再说我一直都是自己选择的啊,你退不退让,跟我做什么选择有关吗?你以为你能左右我的决定吗?”   林致远仔细的打量一遍陆轻舟,笑道,“这一个月,你一遇上我,变得就像没睡醒一样。要不是你能和别人正常相处,我都怀疑你被夺舍了。”   陆轻舟闻言一愣,苦笑了一下,可不就是没睡醒吗?   他至今都没有在做过一次前世的梦,就像头顶悬了一把刀一般心累。   “大约是没有休息好,以后都不会了。”   “你要不看看太医吧,你要是刚知道多年前的真相,心中有些情绪,也算正常。往事不可追,就往前看呗。前面繁花似锦的,能竭力补全,就尽力补全就好了。你在担心什么,你又不是一个人?”   补全?!   现在不是前世,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陆轻舟深深地吸一口气,脸色马上又扬起淡笑,“岁岁,我可以抱抱你吗?”   林致远瞥了瞥嘴,嫌弃道,“真脆弱。”   说着林致远一脸傲娇地张开了双臂,陆轻舟扑了上去,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   “岁岁。”   我会弥补你的。   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再次向你臣服的机会?   我将会是你最忠实的后盾。   未来,你只管奔赴你热爱的人间,我奔赴你。   而此时,不知陆轻舟心中所想的林致远不满的拍了拍陆轻舟的手臂,“太紧了,我疼。”   陆轻舟闻言连忙松开林致远,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第237章 下手有分寸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眸底的焦急,心中熨帖,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淡笑。   “没事,我又不是瓷娃娃。珍宝阁新上了一些新丝缎,我看着还不错,一会儿会有人送到醉香楼,世子帮我带给长公主与郡主吧。”   陆轻舟垂眸点了点头,“母亲说,后宫近来不太平,林姑娘可以避避风头。”   “后宫不太平?”   “贾嫔有孕了,又不受宠,那孩子可能保不住。”   林致远眸色微寒,“我说怎么一次次的找黛玉,看来她应是想借黛玉在宫中的人脉来保住已经遮掩不住的孩子。”   “此事母亲虽然可以帮忙推脱,但母亲不常待在宫中。而轻韵虽是郡主,但她到底是个小辈,也不算是宫里的正经主子。所以,林姑娘最好还是避避风头。”   闻言,林致远思索片刻,便起身道,“我明白了,替我谢谢长公主。改日我请你吃饭,今日我就先走了。”   说着,林致远便匆匆行至门前,打开了门。   陆轻舟默默的挥了挥手,低声道,“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林致远状似未觉的低着头,合上了门。   *   隔日,林致远一如既往地上了衙,径直走进了黄字四号班的院子。   秦一林初按林致远说的早早准备好了藤椅和大伞,并一一摆好,甚至还备好了桌子,摆上了些瓜果茶水。   林致远抱着准备好的教案,一脸满意的坐在藤椅上,随即便静静地守在教室门前。   秦一林初见状淡定的抽出腰间的鞭子试了试,破空声阵阵的,在林致远耳中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乐章。   一旁的泊泽淡定的打开了准备好的药箱,伤药消暑药都是各三十份,足够二十多个学生用了。   不久,就有两个学生说说笑笑的结伴而来,看到了院中的情况,二人的身子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倒也不是怂,实在是画面太具有冲击力。   就好像一面管打,一面管治,还有花匠在一旁任劳任怨的铲着土,给人一种进去了就彻底出不来的感觉。   让两个学生实在害怕。   林致远注意到了门口的两人便笑着招了招手,“愣在原地干嘛呢?还不进来。”   看着林致远笑容和煦的脸,两个学生在原地踌躇了片刻,便眼一闭心一横地一步一步挪到了林致远面前。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你们把东西收收不要吓到了我的学生,万一一会儿发挥不好怎么办,林初泊泽你们长得看着温和点,去门口守着吧。秦一笑笑,不要那么严肃。”   秦一闻言便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   对面的两人看了一眼,就可怜巴巴的缩了缩脖子。   林致远见状无奈的笑了笑,“别怕,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你们背诵一下昨天的讲的文章吧,背完了就可以进去了。”   一个学生规规矩矩的朝着林致远行了一礼,声音弱弱的开口问道,“林先生,我们要是没背下来,会怎么样?”   “只要在上课之前背下来,就可以。如果背不下来,就围着整个国子监三圈,也就是三公里左右。本来想五圈的,可是看着你们的身体好像不大好,就给你们少两圈好了。”   二人闻言瞬间就垮下了脸。   林致远笑呵呵的安慰道,“别怕,你们要是身体不舒服了,我正好备了大夫,不会让你们出事的。来吧,你们谁先来。”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便硬着头皮道,“林先生,我们想再看看书。”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可以,就在这边看吧。正好秦一也想听了听。”   秦一闻言呆愣的低下了头。   “有什么问题吗?”   秦一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我就想接受文化的熏陶。”   林致远满意的点了点头,悠闲地倒了杯清茶细品。   甘而不涩,唇齿留香。   ……   良久,廊下站了十几人,紧张的记忆着书上的内容。   屋中进入的五人则乖乖巧巧的温习着昨日的功课,顺便时不时的看看外面,又看看时间。   林致远听着耳边近乎磕磕巴巴的背诵什么都没说,直到学生彻底停住才换人。   不多时,秦一兴奋的跑到了林致远身边,笑道,“公子,该上课了。”   林致远抬了抬眼,“你带着廊下的人去跑步吧。排队的这次不过的话,我就交给林初。”   “下手有分寸点,都是我学生,伤了我心疼。”   话落,林致远看向了面前的学生,笑道,“你继续。”   秦一带着众学生围着国子监跑步,瞬间就惹来了其他班级的关注。   灼热的目光纷纷注视着学生,让他们无处遁形。   见此,众人都面色潮红,不知羞的,还是跑步热的。   不久,林初带领的小分队也加入了跑步大军,这让国子监的众先生也有了些许的好奇。   但在课上,众先生也不方便问,就只能强压下好奇心继续上课。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走进了屋中,看着屋中的十人,勾了勾唇。   “看到外面的人了吗?千万不笑他们哦。因为你们背得一样磕磕绊绊的,今日也是因为是第一次就放过了你们。明日记得要小心了。”   “现在,打开昨天的课文,继续理解背诵。明日继续。”   林致远看着一旁的瓜果,默默的给屋中的人分了分。   一个学生的手悄悄的伸向了桌上的苹果,偷偷的吃了起来。   本来是带着饭食打算课前吃,可惜林致远来的比他们还早,他也没来得及。   咔哧咔哧的声音在空旷的屋中响起,林致远闻声抬头蹙了蹙眉,声音便停了下来。   “没吃饭的,举下手我看看。”   一片寂静过后,一只手怂兮兮的举了起来,学生低着头,脸上也苦兮兮的。   “先生,我错了。”   “还有人,没吃饭吗?”   沉默良久,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去隔间吃吧,记得下节课之前散散味。吃完快点回来。”   “只要把我讲得学会了,我不在意你们干什么,前提是不要打扰到其他人。”   闻言,学生默默看了看林致远,便像做贼一样悄悄的去了隔间。   良久,秦一与林初才带着其他人回来,每个人都汗涔涔的,额前的碎发也都耷拉着。   一阵窸窸窣窣后,教室就重新安静下来。   第 238章 命案   林致远淡定拿起了书,平静地道,“跑步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不算是用刑。如果你们有不服气的,我也不介意你们背后的势力参我一本。教书育人,为人师表。我既接了这个担子,就不会放弃一个人。只要你还在我手下,那么未来我们的课程就会是如此。”   “未来几个月,学习和体力,我总要让你们学会一样。没用过早膳的,去隔间用膳。明日继续抽查背诵课文和我讲的内容。”   “现在,正式上课。”   不久过后,林致远便顺利的下课了。   只可惜林致远没来得及起身,便被几个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着这两天的内容。   当然,还有一些人对此并不以为意,认为林致远只是虚张声势。此事只要他们回家告一状就好,明日就不用受这种折磨,甚至有人想明天折磨回去。   而此时的林致远则是笑着解答着面前学生的问题,声音轻缓,眉目柔和。   挨得近的学生看着眉目精致林致远,瞬间耳根就红了,欣赏的眸光几乎毫不掩饰盯着林致远。   直到下节课上课,林致远才被下节课的老师解救出来。   林致远默默的叹了口气,学生太热情,好像也招架不住。   而下节课的先生眸中则是闪过浓浓的羡慕,自从他来到黄字四号班,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待遇。   这样真的可行吗?   也就是林致远有靠山罢了。   *   次日早朝,林致远便不出所料的被人参了一本,只是林致远还没开口解释。   缮国公之孙石光珠与太常寺卿瞬间被常先生句句在理的话怼了个狗血淋头。   吏部尚书与新上任的吏部侍郎也时不时的加上两句,添油加醋的讽刺一下。   本来吏部现在正愁着怎么合理合法的安排官员调动,应付明文帝差事,甚至吏部尚书都想求圣上明年开个恩科。   结果这还出了一个阻拦培养人才的,这能忍吗?   必然不能。   所以,干他!!   递折子的二人一下子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围攻,最后还是首辅一锤定音地训斥了一番,此事才不了了之。   而当事人林致远则依旧乐呵呵的在国子监工作,深藏功与名。   一场小测下来,林致远看着明显提升的成绩,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其他的课业,林致远眉头便蹙了起来。   次日,林致远便顶替了律法先生,走进了讲堂。   众人一见到林致远,便条件反射的安静下来,静待安排。   “咳咳,今天我讲律法。自明日开始,除了我讲的课程以外,我便随机旁听一门其他的课程。只学一门的学生你们就要小心了。当然,不会的还是欢迎大家随时来问,我上衙的时辰与处理公务的位置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其他的时间可以去侯府,我不在的话,可以在我准备的房间中留信。”   一个学生默默的举起了手,“下学后,可以到侯府学习吗?”   林致远微微蹙了蹙眉,随即展颜笑道,“可以。”   “课程继续。”   *   十月中旬,京中发生了一起命案。   陈瑞文的长孙在鹿山学院中与侯孝康的嫡次孙打了起来,失手杀死了其中一个寒门子弟。   明文帝命大理寺与顺天府一同彻查此案,来安定民心。   林致远闻言默默地垂了垂眸,波澜不惊。   陈瑞文的长孙陈夺向来是一个嚣张跋扈的性子,特别是陈瑞文在嫡子无望后,他便着重培养这个长孙。   可能是因为陈夺是陈瑞文嫡子陈凌的庶子,所以造成了他敏感多疑性格,动不动就打骂下人。   而这时只需要有人把侯孝康的嫡次孙的话传到这孩子的耳朵里,这梁子就结下了。   至于攀附侯孝康嫡次孙的寒门学子,必然会成为二人斗争的刀。   如此,林致清的仇就报了一半。   至于另一半,林致远选了一个与修国公家有仇的厨娘,混了进去。   算算日子,那侯家的孩子应是不举了吧。   不过,林致远是真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还失手打死了人。   真可惜啊。   不过,对于害过林致清的孩子,林致远当真是同情不起来。   他只能保证他不笑出来,就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搬倒陈瑞文的日程可以安排上了。   陆轻舟悄悄的回头看了林致远,便收回了目光。   镇北王狐疑的瞧了一眼陆轻舟,等晚间,镇北王就把陆轻舟叫到了一旁。   “这事是你做的?”   “是。”   “为什么?不是要先对甄家下手吗?你怎么如此冒进?”   说着,镇北王便蹙起了眉,“不对,你小子胆子大了,竟然在我面前都敢撒谎了。”   话落,镇北王便重重拍向了陆轻舟的后背,直接把陆轻舟拍了一个踉跄。   陆轻舟垂眸,“我没撒谎,我可以让他们狗咬狗,从而分散对甄家的关注,便于推翻甄家。”   镇北王面无表情的抬腿,直接踹了一脚陆轻舟,眸中闪烁着不信的光辉。   “把你们的尾巴处理干净了,狗咬人可是很疼的。”   闻言,陆轻舟拱了拱手,“儿子明白。”   “必要的时候就不要妇人之仁,你亲父就这点不好。”   陆轻舟笑着摇了摇头,“那不是妇人之仁,他只是干净的与这个世间格格不入罢了。他既然能坐稳这世上最难的位置,就证明了他是有手段有能力的。他一定也杀过人,而你们还对他念念不忘就证明了他有他独特的魅力。如果他当真不妇人之仁,你们还会如此怀念他吗?”   闻言,镇北王一愣,旋即意外的笑了起来,“我记得你第一次听说他的时候,便评价他妇人之仁。如今,倒是说教起我来了。到底是父子亲缘,你与他越来越像了。”   陆轻舟抿了抿唇,“像的人不是我。” 第239章 受罚   镇北王淡淡的扫了一眼陆轻舟,旋即戏谑的笑道,“要不是你们之间差着岁数,你又是我亲手抱回来的,我也要想想是不是抱错了?”   陆轻舟笑而不语。   *   隔日夜里,大理寺与顺天府一同交上了命案的调查结果,明文帝读完折子,瞬间就冷下了脸。   这寒门士族得了两个国公府承诺的诸多赔偿,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一个前途未明的家族子弟,更何况此人已经故去。   他们只会把好处扩大到最大化,去培养其他的子弟,以待来日有人可以带着他们重回辉煌。   而此事,苦主都不予追究,此事自然也就草草了之。   将来这家主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出于愧疚,都不会提起此事。   至于这士族的其他人也会心知肚明的吃下这其中的好处。   一条人命也就如此过去了。   这就是世家大族!   何其可笑!   明文帝瘫坐在龙椅,沉默地闭上了眼。   其实,他倒也不是觉得气愤,他只是觉得今年的深秋到底是太凉了,凉得人后背发寒。   而与此同时,为了不打草惊蛇,明文帝派得太医也到了两个国公府,以示安抚。   只是太医仔细的检查过后,就得出了侯孝康的嫡次孙再也不能人道的事。   侯孝康大怒,央求王太医一定要治好孙子,并查出病因。   可惜王太医本身的实力就不够,根本就不能看出这其中的病因。   而且这孩子年纪小,这事又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根本就无法根治。   因此,王太医便将此事推给了与自己不对付的太医院院正,至于病因,王太医就随意的提了一句因为打架伤了。   再加上林致远买通了几个人有意无意在侯孝康嫡子面前提起打架伤了命根子一事。   由这嫡子之口传到侯孝康耳中,他自然信了五六分,再加上心中的怒气,两府自然也就变得不死不休。   至于厨娘,早在事成之后,便装得笨手笨脚的被发卖了出去,被林致远秘密地送往了边城做事,已经走了十几天了。   次日早朝,林致远听着草草结案的言语,不由得嗤笑一声。   在寂静的大殿中,林致远的嗤笑声就显得格外明显。   大理寺寺卿面露愠色,不悦的看向了似笑非笑的林致远。   “林侯爷为何无故发笑?是有何高见,还是对陛下的决断不满?”   明文帝当即面色微寒。   呸呸呸,那是你的调查,不是老子的决断!   少拿老子当挡箭牌,老子的决断是想把你们这些尸位素餐,白吃闲饭的干掉!   大理寺寺卿看着明文帝难看的脸色,微微松了口气,随即一脸大义凛然的对着林致远训斥道,“这里是大殿,可不是林侯爷可以随意发笑的地方。林侯爷,此举就是对圣上的不敬。”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大人,何必如此着急呢?林某发笑自然是有原因的。先前,林某想求一个答案,却久久未果。不妨大人帮林某问上一问,这其中的缘故如何?”   大理寺寺卿面色凝重,“这是两码事,林侯爷,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一码事。林某想让大人帮忙问问刑部尚书,两个月前,林某遇刺一案为何到如今都没有结果?难道刑部的效率比不上大理寺吗?两个月了,林某难道不该笑。”   刑部尚书闻言心下一惊,眼刀当即就甩到了大理寺寺卿身上。   笑就笑呗,你非得问,没事找事!   明文帝沉着脸,“刑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   “朕让你查的结果呢?”   “回禀陛下,臣手下的人下手没个轻重,刺客因为害怕受刑已经畏罪自杀。臣已经依法处置了看守的人,此案还在继续调查,还请陛下恕罪。”   明文帝气得轻笑一声,“刺客已死,你却隐瞒不报,你当真好大的胆子!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息怒,微臣也是知道此事不久。”   陆轻舟淡淡的笑了笑,“圣上口谕调查此事,尚书大人就算不亲力亲为,也要时时关注才是。尚书大人竟然如此忙碌,忙到将此事抛之脑后。”   明文帝面色一寒,“刑部尚书张函,懈怠不工,不思敬仪,治下不严,今削去刑部尚书一职,贬至刑部侍郎,杖二十,即可执行。”   刑部尚书一愣,随即连忙跪地求饶道,“陛下息怒,求陛下看在臣年迈的份上开开恩吧。”   “陛下……”   众人见他被径直拖了出去,便都纷纷的低下了头。   一时间外面便传来了刑部尚书的哀求与板子挨在肉的啪啪声,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埋着头,生怕惹到了盛怒的明文帝。   陆轻舟神色淡淡的出列,禀告道,“陛下,此前微臣在重新检查刺客的尸体时,发现还有两个活口。不过因为气息太微弱,此案又交给了刑部处理,微臣不好决断,便将他们关到了地牢中医治,打算等结案时一同行刑。不曾想此案一直未结,活口也已经死亡,微臣便想起了他们。”   明文帝闻言面色稍缓,“如此甚好。此事便交由顺天府,大理寺与刑部一同审理,禁卫军协同,如果在出现今日的情况,你们便都提头来见。”   被点到名的人都苦着脸,应下了这得罪人的差事。   同时,他们也明白了,就算林致远不得明文帝看中,但也不是好惹的。   礼部尚书低垂着眉眼,苍老的声音透着微微的寒意,“陛下,微臣以为,秦王世子隐瞒不报,实为大不敬。”   兵部员外郎莫郡出列,“启禀陛下,世子殿下并非隐瞒不报,只是当初刺客气息太过微弱,根本看着就不像能活下来的样子,不想刺客还能活到现在。”   北静王淡淡的笑了笑,“哦?莫大人也知道,此事也没有禀明圣上。”   闻言,林致远出列回道,“启禀圣上,微臣在述职的折子上记录了此事,可惜微臣初入官场折子写得不大明了,以致今日诸位大人的误会。”   明文帝闻言挑了挑眉,“哦?取林卿的折子来,让朕瞧瞧。” 第240章 宫女?   蔡公公闻言便匆匆的去拿了,一时间整个大殿重新安静下来。   “即使是小林大人提到了,那也改不了世子殿下未禀明的事实啊。”   林致远眯了眯眼,“世子殿下只是碰巧路过救下了林某与莫大人,要论述职也只能是我二人来讲,与世子殿下何干?”   “小林大人此言差矣。此案已经涉及到了朝廷命官遇刺,便与小林大人之前的任务没什么关联了。”   “入宫禀告在前,发现活口在后,牵扯到世子,我等已是愧疚万分。若是世子因此事受罚,以后要是还有大人与我有相同境遇,那其他大人是否还会挺身而出。”   “小林大人莫要危言耸听。”   “防微杜渐若是危言耸听,那林某就算是危言耸听了。”   明文帝抬手扔下了蔡公公拿来的折子,声线微寒,“够了!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你们当朝堂是什么?”   北静王恭敬的弯了弯腰,躲过了飞来的折子。   见此,陆轻舟默默出列,挡住了飞来的折子,径直跪了下去。   “此事是微臣思虑不周,微臣愿意受罚。”   明文帝冷下了脸,“秦王世子陆轻舟隐瞒不报,罚俸一年,杖二十。”   林致远听着这明显加重的责罚,心下一惊,当即就抬起头。   “谢主隆恩,微臣领罚。”   陆轻舟平静的接受了此事,转身朝着林致远笑了笑,就随着行刑的廷卫一步步地走出了大殿。   林致远默默垂下了头,要是有人执意要找茬的话,不论如何都是拦不住的,他能做的只有让对方伤得更重。   直到扳倒对方的那一天。   林致远眯了眯眼,既然他们都想要事情过去,那就看看他这个当事人同不同意吧。   行刑过后,陆轻舟与刑部尚书就被人抬了下去。   众人都噤若寒蝉。   最后还是兵部尚书硬着头皮开口道,“冬季征兵的日子要到了,不知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思及此,明文帝气愤的磨了磨牙。   他本意是想让陆轻舟走一趟,不曾想陆轻舟今日被几人咬着不放,还不得已受了刑,如此就只能改变人选了。   明文帝思忖片刻,“兵部侍郎走一趟吧,吏部郎中随同。”   “臣遵旨。”   “退朝。”   林致远压抑着心中的烦乱,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大殿。   只是不等林致远踏出殿门,他就被一个不熟的公公拦下了。   “林侯爷,留步。上皇,让咱家来请林侯爷过去。”   林致远闻言一愣,随即便勾了勾唇,“那就烦请公公带路了。”   小公公微微颔首,便默默地走在了前面。   绕过威武庄严的大殿,又走过了长长的宫道,   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林致远被带到了一个凉亭。   “上皇,林侯爷到了。”   林致远恭敬的跪在石子路上,低垂的眸遮住了所有的情绪,“微臣见过太上皇。”   上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端坐在凉亭中,闲适的品了品杯中的茶。   良久,林致远默默的揉了揉酸痛的膝盖,上皇才淡淡的开口道,“起来吧。”   林致远闻言缓缓起身,静默的立在一旁。   “倒是没看出来,你是一个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学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微臣闻市井之言,无理尚且搅三分,微臣有理为何却要受委屈?”   “这世上不平之事多了,从开始的出生就注定了,有些人的起点是一些人永远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你又为何受不了委屈?”   “回禀上皇,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可见天下不平虽有,但都需遵守律法。平民苦于生计,却乐于邻里和睦。高官享受厚禄,却忧于国事。出身不同却各有精彩,全凭自身抉择。微臣信人定胜天。微臣受得了委屈,但委屈微臣去放过无缘无故要臣命的人,微臣做不到。”   上皇冷哼了一声,叹道,“巧舌如簧。”   “他既已知错,那让他补给你,便罢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若是微臣不为自己筹谋,他又怎么会知错。不伤到自身的人自是不知道疼的。微臣数次死里逃生,原本不多的寿数更是雪上加霜,他又如何赔给微臣?”   上皇冷声呵斥道,“看来你是不打算放过他了,便是看在朕的面子上,你也不会改。”   林致远沉默不语。   上皇冷笑了一声,“呵呵,你倒真是像他啊。要不是岁数对不上的话,朕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他的种了。可是你向来体弱多病,伪装一下年岁也不是不可能的。朕觉得该让你知道像你这般性子的他现在如何了?不过,此事涉及皇家密辛,朕杀了你如何?”   林致远垂眸,“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觉得小五他管得了朕吗?”   林致远正色的蹙了蹙眉,摆出一副十成十地纯臣模样,“在下为人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的心思不是微臣能猜的!”   上皇眯了眯眼,“你若是早些出生就好了,坐下与朕喝杯茶吧。”   林致远紧紧的攥住了衣袖,随即起身笑道,“谢上皇赏。”   林致远默默的拿起了小公公端来的茶杯,不经意的在鼻间闻了闻,便用衣袖遮着一饮而尽。   林致远将茶杯交给小公公,笑道,“多谢。”   不久,林致远便头晕眼花的晕了过去。   “我记得景阳宫新来了一个采女,便把他抬去那吧。办得干净些,朕只要他的把柄。”   “是。”   两个侍卫套好了昏睡的林致远,便抬起他,悄悄地随着小公公走到了隐秘的小路。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侍卫终是走得平稳了些。   “你们这抬得是什么?”   林致远悄然挣开了眼,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回太子殿下,这是一个刚刚撞死的宫女。”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说成是侍卫不行吗,非说成宫女?   你才是宫女,你全家都是宫女!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把嘴给我闭上! 第241章 厚颜无耻   水擎闻言淡淡的挑了挑眉,“母后向来让各宫善待宫侍,又怎么会闹出人命,你是哪个宫的?”   小公公默了默,“景阳宫。”   “孤记得景阳宫里就住了一个选秀的采女吧。你这服饰看着可不像是守门的公公。你到底是谁?”   “奴才只是奉主子的命行事,太子殿下 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水擎闻言冷哼一声,“鬼鬼祟祟,行踪诡异。问两句就是为难你了,那我就非要搞清楚了。来人,押上他们,我们一同去景阳宫问问。”   两个侍卫闻言抱着麻袋的手微微颤抖,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被抓到,不然谋害朝廷命官,陷害宫妃的罪名,就立马落实了。   眼看着东宫近侍步步靠近,两个侍卫恨不得直接调头就跑。   “各宫里都有些阴私,殿下又何必与一个小公公斤斤计较。”   北静王施施然地出现在水擎身后,笑得一脸和煦。   一身绛紫色的云纹蟒袍,踏着黑色锦靴一步一步向水擎走来。   多年尊容的王位礼仪让他自带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高高在上,却又诡异的平易近人。   水擎不耐烦的蹙了蹙眉,随即转身便眉目舒展,“我当是谁呢?只闻声不见人,原来是北静王。怎么郡王也对这鬼鬼祟祟的宫侍感兴趣?”   北静王温和的轻笑一声,“他们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抬着晦气的东西,难免会心虚一些,又何必为难他们。”   “后宫在母后的治理下出了人命,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要是太子殿下执意闹大此事,才会让皇后娘娘失了各宫的信服。毕竟是在皇后娘娘的看顾下,还是有宫人丢了性命,这才是事实。”   “北静郡王是认识这三个人吗?不然怎么如此为他们说话?”   “前些日子,王妃前些日子在甄太妃殿里坐了坐,看上了一个伶俐的丫头。可惜那丫头的性子烈得很,王妃很是愧疚,本王也是无奈。”   北静王话说的暧昧,又含糊不清,只能让人靠着心中的猜测补齐,至于补齐得对不对,那就有待商榷了。   水擎强压下扬起的嘴角,揶揄的笑了笑,“原是如此。王妃当真是好气度,北静王也是好福气。只可惜这宫女是个愚钝不堪的。”   “太子殿下说笑了。”   “既然如此,孤便卖北静王一个面子,你们就快点抬走吧。”   三人闻言连连道谢,随即搬着林致远快步的绕到了一边。   “说起来孤也好久没有见到你,既然相遇即是缘,孤便带着水溶去吃个酒吧。”   说着,水擎不等他回答,便笑嘻嘻的拉住了北静王的胳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半拖半拽的把人拉走了。   林致远虽然气闷于北静王如此厚颜无耻的说辞,但却只是翻了一个白眼,在心中暗暗咒骂。   此时,林致远若是做些动作的话,确实可以让水擎救下他,但这也宣告了他与上皇彻底站在明面的对立面上。   身份立场太明了,对他,乃至对林家,都没有丝毫好处。   他只能靠自己想办法,完美脱身,且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林致远细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林致远才瞧着尚未打结的麻袋,缓缓的勾起了唇。   御花园有一处凉亭,是三面环水的,游鱼戏水,风景雅致,因此林致远对此也印象深刻。   算着景明宫的方向,林致远找好角度,暗暗用力。   一时间,两个侍卫便被重力带偏,三人一同滚到了河中。   小公公立马就慌了神,却又不敢大声呼喊。   可其中的一个侍卫却不会水,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本能的大声的喊着“救命”。   林致远憋着气,从麻袋中脱身,却不敢在水面上冒头,只得去慢慢靠近会水的侍卫。   侍卫自作聪明的拉住了林致远,林致远借力默默的浮出水面,暗暗地吸一大口气,旋即便用腿狠狠地绊住了侍卫,状似不经意地将侍卫拉入了水中。   下一刻,一道身影就径直跳进了水中,朝着林致远游过去。   陆轻舟接过了昏迷不醒的林致远,侍卫才能渐渐地喘息片刻。   等到水中的几人都被救回到了岸上,两个侍卫便被禁军死死的压住,又堵上了嘴。   陆轻舟抱着一直不曾睁眼林致远,只觉得心脏瞬间骤停了片刻。   骨节分明的手指颤抖地搭上了林致远的脉,陆轻舟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想着自己半懂不懂的医术,陆轻舟便正色的抱起林致远直奔太医院。   等二人到了太医院时,两个侍卫谋杀朝廷命官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宫中。   还未离宫的前刑部尚书听闻此事,身上瞬间冒出了些许的冷汗。   明眼人都明白了两个上位者的战争这是真正地打响了,此时前刑部尚书突然发觉自己今天的贬谪是好事,至少在将来的战队时就不会那么惹眼。   而刚下旨彻查刺杀案不久,就得知当事人差点遇害的明文帝十分震怒,即刻派了不少禁军暗中搜查各宫。   而这一搜查更是不得了,不是这个宫里搜出了巫蛊娃娃,就是那个宫里搜出了私通信物,甚至还有在禁军搜查时,亲眼看见一个宫妃把宫婢虐待的奄奄一息。   不仅如此,禁军还在监栏院里发现一具故去多日的死尸,看样子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黄门。   明文帝怒气冲天,当即就调查了涉事的所有人,该发作的发作,该处死的处死,顺便直接废了如今的内务总管,把蔡公公提了上来。   而上皇知道计划失败后,便暗暗咒骂三人。之后,更是怕事情败露,如今正着急的找着那日的小公公,打算杀人灭口。   可惜小公公早就被禁军控制了,更是知道自己弟弟的死讯,如今正是对太上皇满是恨意。   而这次搜查唯一的喜事就是彻底的把贾元春有孕的事摆在了明面上。   宫中上下都知道了贾嫔有孕,太上皇更是在百忙中,让殿中的公公送去了贺礼,贾元春一时间风头无两。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242章 出不去的漩涡   此时的林致远正在乖巧的被吴太医把着脉。   良久,吴太医收回了手,淡淡开口道,“极软而沉细,举之无有,沉取乃得,重按欲绝。气血亏虚,是弱脉。你出去吧,老朽给他扎一扎针。”   陆轻舟闻言一步三回头的起身走出门外,“我就在门外,您有什么需要叫我。”   吴太医微微颔首,便关上了门,随即默默的取出了一根细长细长的针。   林致远悄然睁开眼,笑眯眯的看着吴太医,看着格外乖巧懂事,让人不忍苛责。   但吴太医显然已经免疫了。   “呦,不装了。亏得我还在想,你可以坚持几针呢?”   林致远看着吴太医酷似容嬷嬷的气质,默默的缩了缩脖子,身子都后移了些许,嘴上却是欠欠的回了一句,“没病哪能找扎啊,我都乖乖吃补品了。”   吴太医根本就不吃林致远这一套,随意往床上扔了一件里衣,“没穿过,将就这穿吧。”   林致远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笑嘻嘻的道,“我不嫌弃您。”   吴太医不搭理林致远的贫嘴,默默的拿着长针,一脸提审犯人的严肃模样静静地等着林致远穿好衣服。   等到林致远穿好,吴太医便稳准狠的扎上了林致远的穴位。   “别动,驱寒祛湿。”   闻言,林致远立马就乖乖躺平了。   吴太医见此冷哼了一声,“没事都能找死,没病都能被送到太医院,挨两下针又怎么了,一会儿我还要让你带着药走呢。”   林致远闻言当即就苦下了脸,随即身上便又被扎了几针。   “知道事出有因,但你脱身的办法都太不拿自己当回事了。难怪你的长辈提起你,都一副又爱又恨的模样。”   林致远默不作声的乖乖听训。   “外面那个你要有意就是好事,你要无意,就走得远远的吧。单是比受宠,你就难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的家都在这,我又走去哪,不如就求一道圣旨,能过过,不能过就请圣旨和离。”   再说,面对一个有文化又有武力的流氓,躲是根本躲不掉的。   当然,要是他勾得我死心塌地,之后又想和离的话,老子就一刀捅死他,自己逍遥快活去。   吴太医闻言挑了挑眉,深深的看了林致远一眼。   “好了,一炷香之后我给你拔针,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话落,吴太医就走出了房门。   陆轻舟见吴太医出来就迎了上去,“岁岁怎么样?”   吴太医挑了挑眉,“岁岁是谁?世子叫小名是不是不大合适。”   陆轻舟闻言微愣,“是在下失礼了。致远如何了?”   “醒了又睡着了。”   陆轻舟闻言微微颔首。   吴太医微微诧异,“你不进去看看?”   “我就不去打扰他了,我在外面守着就好。”   “好,一炷香后,我过来拔针。”   说罢,吴太医便转身去忙。   一炷香前不久,陆轻舟便找到了吴太医,到了时间,陆轻舟就出言提醒。   吴太医本身就是故意透露给陆轻舟,看他到底上心多少,如今看来还算让人满意。   “世子,看起来变了许多啊。”   陆轻舟有些意外吴太医的感慨,便随意的回道,“人都是会成长的。”   说着陆轻舟便推开了门,请吴太医进屋。   “世子殿下刚回京时,虽然看着小小的,但身上却总有一股狠劲,周身都散发着对万事万物漠然。如今倒是看着温和了许多。”   陆轻舟垂眸看向熟睡的林致远,默默了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吴太医见此哑然失笑,手上取针的速度也加快了。   “我去开些药,一会儿让他带回去。”   陆轻舟闻言默默跟上吴太医去外面拿药。   屋中重回寂静,林致远默默的挣开了眼,翻了个身。   一个从出生之日起便父母皆亡的孩子,一个一直背负着众人希望而复仇的少年,谁又能指望他对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龙潭虎穴抱有善意呢?   恐怕单单是恨意便足以烧尽这四四方方的皇城了。   换位思考的话,林致远觉得自己应该会比陆轻舟更疯更狠,甚至很有可能在与上皇同处一室时,林致远就会出手杀了他。   论心性与耐力,林致远着实自愧不如。   好像除了占有欲太强又有些流氓以外,林致远无法否认陆轻舟近乎完美的其他方面。   最重要的是林致远莫名的觉得陆轻舟很亲切,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所有的亲近都是理所当然。   先前林致远很排斥这种感觉,甚至私心觉得是因为系统误导,可以如今系统离开了,这种感觉却依旧存在。   林致远骗不了自己,他觉得或许他臣服在这命中注定之中。   可惜他向来不信命,就算他的归宿是陆轻舟,那也他自愿选择的爱人,与命运无关。   爱意十分,林致远也只认七分,至于剩下的三人他信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弄明白的。   *   午时,林致远在太医院悠悠转醒,起身开门就见到了在门外等候的陆轻舟。   “醒了?”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迷蒙的睡眼,默默的递给了他一杯茶,随即又取了一旁的衣服送进了屋中。   “这是侯府刚送入宫的外衣,皇叔怜你受了委屈,准了你今日休沐。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吧,三司查案很快,过些日子只怕又要忙。”   林致远默了默,“你不疼吗?”   林致远没头没尾的话,陆轻舟很快就听懂了。   “没事。”陆轻舟压低了声音,笑嘻嘻道,“从小到大,皇叔看着我这张脸就下不去手,这板子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是你的药。你好不容易从漩涡中脱身,我就不同你一起走了,免得惹了别人的眼。侯府的马车在宫外,走快些,免得再被叫过去。”   说罢,陆轻舟便挥了挥手,从侧门离开了。   林致远叹了口气,随即便穿好了外袍,摇着头亦步亦趋的挪出了太医院。   这漩涡他出不去了。 第243章 没来得及?   宣烟街上,长安侯府的府门大开,林强迎接远行的马车缓缓而来。   泊泽从里面打开车门,拉开车帘,伸手扶下车上的林致远。   一头顺滑的墨发简单的系了根青色的发带,身上素雅的月牙常服更衬得他面色苍白,身子孱弱。   “大爷,热水备好了,您要不要先梳洗一番?”   “宫里的事林府不知道吧?”   “老爷现在还不知道。”   林致远微微颔首,“林强跟我先去趟书房,泊泽去把药煎了吧。”   林强闻言就扶着林致远去了书房。泊泽也没耽搁拿起药,就赶去了药屋煎药。   不久,林致远便坐到了书案前,提笔写了封信,让林强拿着他的牌子去了国子监,把信交给常先生。   林强接了信并没有着急走,反而是先把林致远送到房间,才安心离开。   小厮一阵忙碌后,林致远把自己置身于温热的水,消退着身上的寒意。   十月的湖水太凉了,就算是林致远在水中待得时间不长,但也远远不是一次针灸,就可以让林致远彻底恢复。   再加上游泳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很容易让人感到疲劳和虚弱,还有些许空气骤然进入胸腔的不适感。   林致远觉得自己没真的晕过去,已经很坚强了。   热水浸泡让林致远的身体得到了些许放松,仿佛所有的疲惫都消散殆尽,但随之而来的是大脑有些昏沉,意识也有些模糊不清。   林致远觉得现在的状态泡澡有些危险,便快速起身,擦拭干净自己,躺回了床上。   不久,泊泽端着熬好的药,敲响了林致远的门。   “大爷,你洗完了吗?药熬好了。”   良久,室内一片静默,泊泽蹙了蹙眉,将托盘递给了守门的小厮,重新重重地敲了敲门。   “大爷,您听到了吗?”   没有得到回声的泊泽重新试探的大声喊了一声,得到的依旧是一片静默。   向来温吞的泊泽瞬间就沉下了脸,急切的推开了门,快步绕到屏风后的浴桶前。   看着清澈的水中没有人,泊泽才松了一口气,又绕到了内室查看。   见林致远面上染上了不正常红晕,泊泽当即就叫醒了林致远。   “大爷,先别睡,泊泽先把药喂给您,好不好?”   吴太医开两副药,一副是压制寒气的,避免夜里发热的,还有一副是退热药。   看林致远的样子,熬好的药应该是不大管用了,但喝了还是可以让林致远先好受一点。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被灌下了一碗药,苦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小厮有眼色的递上了一杯温水,散去了口中苦味。   “大爷,先休息一会儿,退热的药马上就好。”   林致远闻言虚弱的点了点头,早知道就先喝药了,明天还有一堆事呢。   泊泽麻利的跑去熬药,留下了两个小厮照顾林致远。   小厮守着林致远,另一个则去取了一块湿巾帕敷在林致远额头上。   林致远恹恹的抬了抬眼皮,看了两人一眼,便又重新晕晕乎乎的闭上了眼。   良久,泊泽才匆匆回来,将退热的药给林致远灌了下去,才放心林致远昏睡过去。   见泊泽留下守着昏睡的林致远,二人便重新退回了门口。   一觉睡到了傍晚,林致远额上的温度才渐渐地退了下去。   让泊泽挑挑捡捡的去了一批与药性相冲的菜肴,林强才去厨房交代了今天的饭食。   看着一桌子熟悉的补品,林致远突然觉得自己头疼得厉害,大约是吃不下多少东西。   瞧着林致远的反应,泊泽淡定的给林致远布膳,林强根据林致远平常的食量不多不少弄了一碗饭,然后二人平静的瞧着林致远。   林致远接过了碗,默默的回避了二人的眼神,认命的吃了起来。   不久,林如海便气势冲冲的闯了进来,极具压迫感的眼神一扫,三人瞬间就变成了鹌鹑。   林致远轻咳了一声,起身笑道,“我去给父亲拿双碗筷。”   林强眼前一亮,随即一脸恭敬的说道,“这哪里用得上大爷亲自去啊,我去就行。”   泊泽闻言也反应了过来,“我去吧。”   “为人子,尽孝是应该的,我自己去就行。”   林如海坐在林致远对面,冷哼了一声,三人便瞬间安静了下来。   “呦,林侯爷,我是不是要谢谢你把我当父亲啊?”   林致远谄媚的摆了摆手,“不不不,我如今的成就都是父亲教导有方。”   林如海淡淡的睨了林致远一眼,冷笑了一声,“不敢当。亏得是人家还把我当父亲,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儿子怎么没的。对吧,林侯爷?”   林致远乖巧的笑了笑,“爹,我这不是太累了吗?没来得及。”   “他们呢?没有你的指示,他们会不通知我。”   林致远抿了抿唇,厉声道,“是啊,太不像话了。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给老爷添双碗筷。”   二人闻言应了一声,就麻利的跑远了。   林致远顶着一张苍白的脸,笑眯眯的凑近了林如海,“爹,别生气啊。我这不也是逼不得已吗?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才越安全,不是吗?”   林如海头疼的抚了抚额,随即心疼的握住了大儿子的手,“你要是晚两年入仕就好了,活着你要是没这么早慧也行啊。”   林致远勾了勾唇,没有说话。他觉得现在就挺好的,父亲黛玉都活着,他们都没有经历书中的命运。   而他也很幸福。   *   在今日申时,林如海听说了林致远在宫中经历的事,气得发抖,却又不能在宫中表现出来。   众人都以为一个曾经的一国之君自有他的骄傲与气度,可明显众人都高估了他。   如此下作的手段上皇敢做,他人却难以启齿。   偏偏林致远还只能吃这哑巴亏,唯一的好处就是上皇近期可能不会再次召见林致远,而刺杀案的审理也会变成板上钉钉的事。   并且,上皇会再次提防林致远,毕竟此事就等于上皇亲手给了林致远一个他的把柄。   但林致远若是提起此事,除了给上皇死后的功绩添了一个污点以外,他还有可能丢命。   而上皇的顾忌是此事声张后,他便完全失去了朝廷命官的信任与公众的民心。 第244章 开设恩科?   所以,如今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二人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林致远也暂时安全,成了目前唯一一个中间地带的人。   但事实上,如果是上皇胜利的话,林致远恐怕就难逃一死。   如今,上皇要考虑便是如何拉拢林致远,彻底割裂林致远与明文帝的联系,让林致远始终保持中立。   而此时很抢手的林致远用过膳后,正全心全意的安抚着他的老父亲,以换取明日上朝的机会。   林如海想让林致远多休息一天,养养身体的,可老父亲耐不住大儿子一直可怜兮兮的央求,只得勉强同意了。   林初特意去了一趟宫里的侍卫处,把自己明面上五品带刀侍卫的身份调了出来,领了一个巡视宫闱的活,在宫里跟着林致远。   这样林如海也稍稍放心了些。   次日,父子一同上了马车去上朝。   一整个早朝下来,明文帝因着昨日宫内的事把气氛压得很低。   众位朝臣都挨了不少训斥,特别是几个把女儿送进宫的大臣,甚至其中有一个就直接当朝请辞告老还乡。   明文帝更是爽快的答应了工部侍郎的请辞,吏部尚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顿时憋得通红。   朝堂上的职位空缺实在太多,偏偏又都是举足轻重的职业,吏部尚书自己也想递一个折子请辞了。   知道全貌的首辅轻叹了一声,你说你送女儿入宫,送个心无所属的不行吗?   这帽子戴得,这颜色谁忍得了。   亏的是搜出来只是信物,不然就不是打入冷宫,应允请辞这么简单。   林致远多少也猜出了一些事情,自觉的缩了缩脖子,所以他是无辜的,但事情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他而起。   明文帝脸色微寒,岁月沉淀出的气势锐利的扫过众位朝臣,可当他目光落到林致远苍白的面色上时,眸中的寒意就不自觉的减弱了几分。   借着这孩子的无妄之灾,明文帝查出了不少难以启齿的宫闱之事。   生气虽然是有的,可他也不至于迁怒到一个受害者身上。   反而明文帝觉得林致远就是他的小福星,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这些人骗多久。   他宁愿生气恼怒一时,也不想未来后悔一生。   更何况这样还可以腾出不少位置来给一些真正有才能的有识之士。   气发完的明文帝只觉得自己开启了一条新的贬人方式,虽然这个方式不能常用。   明文帝叹了口气,淡淡的扫了一眼蔡公公。   蔡公公瞬间会意,“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吏部尚书顶着压力,缓缓出列,“启禀陛下,朝堂各部人才短缺,还请陛下开设恩科,为朝堂储备人才。”   闻言,众人都下意识地纷纷侧目,看向了林致远,就连明文帝都不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林致远。   如果要是明年开设恩科的话,那么林致远状元的名头就会马上被取代。   这种风光的美名谁不想留得久一些,吏部尚书此言不异于是直接冲着林致远去的。   众人看着林致远苍白的面色都有些于心不忍的低下了头。   朱深看着林致远的病色也愧疚的低下了头,他父亲吏部侍郎的职位都是林致远提醒的。   身为吏部侍郎的他父亲又怎么可能不清楚此事,如此动作难免有些恩将仇报之嫌。   可是林致远对此却不以为意,甚至觉得众人的视线有些莫名其妙。   于是,不想出头的林致远便默默的低下了头,回避了众人诡异的视线。   良久过后,明文帝才缓缓开口道,“事关重大,此事便容后再议,爱卿就先写个折子再说吧。”   “陛下……”   “退朝。”   他人不知,可明文帝却明白林致远已经受了多少委屈。   要不是为了平衡朝局,在手握切实证据的情况下,林致远又怎么会允许陈瑞文蹦跶这么久?   这次林致远提前出手也是因为已经祸及家人,但还是提前托人问一句才动手的。   这让明文帝又怎么舍得去为难一个带病的小家伙。   反正恩科一时半会也办不了,等过段时间再说。   莫名其妙的退朝后,林致远呆愣了一瞬,就被林如海挽住了手臂,隔绝了大部分试探的目光。   陆轻舟静静的看着二人远去,随即拉上了镇北王不远不近的跟了二人一段路,直到一同出了宫门。   镇北王知道昨日的事,所以被陆轻舟拉着也什么都没说。   其他人看着林致远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脸色,也没上赶着找人说话。   常先生虽然不知林致远昨日经历了什么,但也看着宫里的守备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一想到林致远昨日的信,常先生就莫名的觉得心酸。   林如海将林致远带到了国子监,交给了秦一,才自己回府衙。   林致远美滋滋的接受着老父亲的关爱,丝毫没有众人以为的委屈不甘,反而是心情惬意美好的很。   被秦一小心的扶到了书案前,林致远淡定的取出了先前备好的教案。   随即,林致远就被秦一带到了教室,众人看到林致远就都自觉的安静下来。   特别是瞧见林致远虚弱的面色后,有些人甚至都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   众人都认真的背诵着昨日的功课,生怕再把林致远气出个好歹来。   完全把林致远昨日托常先生代为转告课业的怨气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头一次,黄字四号班全体完成了林致远的要求,没有人受罚跑步。   林致远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精神都好了许多。   在他这,成绩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这些人都认真的听他讲课,他就可以很高兴。   林致远心情好了,便给众人多讲了些东西,顺便透漏了一下明年或许有恩科的事。   黄字四号班的学生目前大多是没有通过乡试的,这次的机会林致远觉得不错。   至于会试,林致远却希望这些学生可以沉淀一下,静待下一次的会试来临。 第245章 有颜有钱有权   课后,林致远头一次没有被学生堵在教室出不来。   林致远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因为众人在课上的表现很高兴,随即便让秦一给了一人一张一次性的醉香楼免单券。   深秋了,孩子总要吃些热乎东西,暖暖身子。   林致远抱着教案刚出了院门,屋中就迸发出一阵欢呼声。   “先生真大方啊,我现在最馋的就是醉香楼的火锅了。”   “晚间一起去醉香楼吃,怎么样?”   “呸,这可是小爷头一次得到先生的奖励,怎么也要回家炫耀一下啊!”   “是啊,以前都是排名第一的,才有可能拿到先生的礼物,而且礼物一般就是纸笔什么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先生可是在扬州的时候就与圣上做了一笔生意,户部直接添了一笔进账。这还是我听我爹说的呢。”   “啧,有钱。”   “有权。”   “还有颜。”   “先生缺小舅子吗?”   “你去问啊。”   “……”   我要是敢问,至于只是在这里说说嘛。   *   林致远刚回到自己办公的书案前,神出鬼没的秦五就悄然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递给林致远。   还好常先生与另一位司业执瀚都不在,林致远捏着鼻子就给自己灌了下去,随即就马上端起了一旁的清茶吨吨吨的灌了好几口。   秦五见林致远喝完,就默默的抱着药碗功成身退了。   林致远缓了片刻,才开始准备月末小测的题。   良久,二人一进屋,就都被林致远塞了一张纸。   “我看你们挺忙的,这是我想的这次月考出卷的题目,如果行的话,就直接用吧。”   二人闻言就认真的审视了一遍手中的纸,一时有些语塞。   常先生轻咳了一声,“致远啊,这题对于那些孩子来说有些难啊。”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难吗?那稍微简单一点。”   执瀚抿了抿唇,“那可能不是稍微一点。”   林致远蹙了蹙眉,“这样题要是都有问题的话,怎么通过后年的恩科?他们是不是因为距离会试太远而松懈了?”   “有可能吧……你等等,恩科?陛下不是没同意吗?”   “可是朝堂缺人啊,等刺杀案过去之后,人只会再少一点,恩科是最好的选择。”   二人微微错愕,眸中闪过一抹讶异。   林致远微愣,“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连忙回道,“没错,没错。”   “就是你刚刚得了状元,不久就被人取代了,你……”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所以,在早朝上是因为这个大家才都看向我的?”   执瀚有些惊诧,“你不知道?”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莫名有些无语,“我知道什么啊,我连状元的牌匾都没挂出来,怎么就看中这名头了?再说恩科出一个状元,也不妨碍我是前科状元啊,想得真多!”   常先生轻咳了一声,“不重要,不重要,我们先把这次月测卷出了吧。”   闻言,二人才重新把视线放回书案上,三人一起讨论了良久,有人说难,有人说简单,一上午都没有讨论出一个章程。   最后还是常先生劝道,“致远啊,不如先拿简单的卷子试试水吧。”   “恩科在即,不应该先让他们收收心吗?”   执瀚轻叹了一口气,“你高估了他们的能力。”   林致远默了默,“那我下午去旁听几节课,看看各班的水平。”   常先生眸光亮了亮,“对,你就多多监督监督他们学习,他们都害怕你。”   “怕我?我长得有那么恐怖吗?”   常先生抿了抿唇,暗叹说漏嘴了。   “不是,是我说错了,是敬畏。”   普通人对天才的敬畏和神化。   林致远也不拖沓,当即就要起身去各班转悠,不料却直接被常先生压了回去。   “干什么去?脸色白得可怕,还去溜达,等你好了再说。”   眼见着林致远逐渐委屈的小脸,常先生无情的闭上了眼,眼不见心不烦。   “想都别想,你出去了,我就告诉你爹,明天你就别想上朝了。”   林致远沉默了片刻,就收了心思,转而开始专注的分析自己学生的薄弱点。   午间,三人用了些茶水点心,还有泊泽特意送来的燕窝。   之后的一个下午,林致远就直接被常先生看管着,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林致远一下午都没有见到他亲爱的学生们,倒是让他有些不习惯。   夜里,林致远莫名的有些失眠,就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可是一连几日,京城都无事发生,也就让林致远的心绪微微平静下来。   *   十月末,三司联合会审的结果一同呈到了明文帝的御书房。   陈瑞文慌了神,多次在上皇面前寻求庇佑,却破天荒的连上皇的面都没有见到。   次日早朝,明文帝大怒,直接把刺客的口供甩到了陈瑞文的脸上。   “陈爱卿,你该当何罪?”   陈瑞文表面淡定的一再矢口否认。   “微臣先前与小林大人就结下了梁子,刺客的一面之词完全有可能是栽赃陷害,还请陛下明查。”   林致远似笑非笑,“栽赃陷害?陈大人的意思是我自导自演了。”   “老臣可没有这么说。”   “既然如此,”林致远冷笑一声,随即便从袖中拿出厚厚的一打纸,施施然跪下,“微臣状告陈瑞文大人在位期间横行霸道,欺上瞒下。其罪之一,虚构账目,贪污赈灾粮饷,数额巨大。其罪之二,排除异己,雇佣杀手谋杀朝廷命官,致使多名有功之将无辜丧命。其罪之三,为销毁罪证,不惜谋杀亲子,暗杀多名人证。其罪之四,霸占良田,草菅人命,中饱私囊。其罪之五,勾结外臣,刑部纵火,藐视君威。以上五罪,微臣皆有其罪证,罪证确凿,件件属实,还请圣上明查。”   明文帝闻言怒不可遏,随即沉声道,“呈上来。”   蔡公公连忙取来了林致远手中的证物,呈给明文帝。   明文帝压着火气看了一张又一张,有几张百姓按着血手印的状纸,有带有西蛮太子私章的证书,有与尔容来往的信件,还有一目了然的账簿。 第246章 子告父?   明文帝虽是先前知道了此事,但在此时他看着这些罪证还是有些心梗。   这哪是一张张纸啊。   这是一条条命呀。   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被夺走的命!   明文帝冷着脸起身,带着经年积累的帝王威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陈瑞文面前,随即便抬腿狠狠地踹上陈瑞文的老脸。   陈瑞文顿时就被踹倒在地,不等他起来,陆轻舟就死死的压住了他。   众朝臣都惊呆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   礼部尚书轻咳了一声,“陛下,此举与礼不合。”   明文帝狠厉的眼神瞬间就射向了礼部尚书,浓重的怒气最后却都化成了一声冷笑。   林致远似笑非笑地瞧了礼部尚书,“那什么是合礼数!陛下养着这样的败类,蛀虫,就合情合理了吗?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只不过在宫中这种绝对安全的地方,踹了一个人,哪里与礼不合?还是礼部尚书觉得陛下在这朝堂之上会有危险?”   众人心思诡谲,谁都知道明文帝没有完全把控朝堂,但明摆着直接问出来的只有林致远一个。   偏偏礼部尚书绝对不能承认这个公认的事实。   “你……不可理喻!”   “我,我又如何?我不过是不屑于与这种宵小败类同在一堂,我觉得恶心,我何错之有?还是尚书大人觉得我不该被死去的有功之将讨个公道?都是弱冠左右的年纪,都是刚立下功勋的将士,都是正在少年肆意时,如今却都变成了黄土。尚书大人尚有孙辈,您就不心疼?”   “被情绪左右不堪大任,况且你呈上的罪证还有待证实。”   明文帝冷着脸,厉声道,“够了!蔡公公。”   蔡公公翻了个白眼,将罪证塞到礼部尚书与首辅的手中。   明文帝疲惫的走向孤寂的高台,一时间殿中尽是传阅纸张的动静。   林致远冷冷的瞧了一眼陈瑞文,随即朝着上面的明文帝拜了一拜,声线漠然,“微臣以为情绪并不是为官的一种困扰,行为固然不可为情绪左右,但为官者,必须与民共情。忧民之忧,乐民之乐,感人生百态,哀民生多艰,设身处地,才能知民心,顺天意,尽人事。如此方为为官之道。”   闻言,礼部尚书瞬间脸色一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文帝疲惫的闭上了眼,“着令礼部尚书闭门思过三天。”   “微臣领命。”   林致远看着明文帝的样子,不禁放缓的语气,“启禀陛下,微臣还有人证,陛下可要一见?”   明文帝缓了缓神色,“宣。”   不久,便有人四人一同进了庄严的大殿,其中便有林初。   林致远微愣,随即便温和的笑了笑,“你们有什么冤屈就如实与陛下讲就好,不要害怕,陛下很和善的。”   “陛下,草民被陈大人的嫡子抢占了良田,儿子也被陈家的随行小厮打得落下了腿疾。”   “陛下,草民的家父被陈家打死了啊。”   “……”   “微臣林初第一次面见陛下之时,便请陛下赐名含章。此前微臣突逢变故,后被小林大人所救,遂以兄弟相称入了战场,成了林初。其实,微臣本应姓陈,是陈瑞文大人的亲子。而微臣也因知道了陈大人的罪证,从而被陈大人追杀,以致毁容,如今才见好转。请陛下还死去的陈家子一个公道。”   闻言,新上任顺天府府尹蹙了蹙眉,“子告父,视为不孝,况且此举乃是欺君之罪。”   林致远就知道会这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府尹大人且听我一言。微臣救下林大人时,林大人已是奄奄一息,以致林大人醒来后便失忆了,所以才有的陛下赐名一说,所以不算欺君之罪。至于子告父,更是无稽之谈,林大人的户籍上现在可是写得是林家。何来父,何来子呢?”   北静王冷笑一声,“林侯爷倒是会诡辩。”   林致远乐呵呵的充耳不闻,“林某多谢郡王夸奖,郡王缪赞了。”   北静王冷哼一声,“你不知所谓。”   陆轻舟没忍住轻笑出声,“林大人向来机灵,说的话自然也是饶了些。”   林如海抵着唇瓣轻咳了一声,努力的压了压上扬的唇角。   这就是说你听不懂,是你不聪明,怨不得旁人。   闻言,镇北王抿了抿唇,跃跃欲试。   明文帝轻咳一声,什么失忆骗鬼呢?这群成了精的鬼怪能信吗?亏这个小狐狸说的出来。   “咳咳,胡闹!既然是无心之失,且有功于社稷,又恰好遇上了朕的赐名。如今又挺身而出指证贪官,如此便不赏不罚吧。”   “陛下,子告父,不值得提倡。”   林致远淡淡的笑了笑,“要是子不告,那害得是更多的百姓。如此为人子有功于社稷,其父也如此危害朝堂,如果大人找到第二个,我们再谈提倡不提倡的事吧。”   闻言,那人便闭上了嘴,此时的林致远就像一条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就连礼部尚书都不怕,更何况他们这些小虾米呢?   林致远笑了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了几页纸,便重新跪在了地上,“微臣状告兵部郎中李大人滥用职权,借军中将士给陈大人刺杀朝廷命官,排除异己,目无法纪、德不配位。”   “微臣状告陈大人嫡子出入青楼,德行有亏,宠妾灭妻、草菅人命。”   “……”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状告了大大小小数十名朝廷命官,一口气儿都不带喘的,还越说越兴奋,仿佛憋了很久一样。   而且,林致远状告之人的罪证确凿,且件件属实。   着实是打了所有被告之人一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反应,罪证便被呈了上去。   被告之人都辩无可辩,当朝就都被拉了下去,早朝门口听宣的禁军换了一波又一波,拉到手软。   最惨的是吏部尚书,看着一个个官员被禁军拉了下去,直接掐人中自救。 第247章 好久不见?   因着状告的每个人犯得罪都要林致远喋喋不休的说很多,说到一半的时候,林致远的嗓子实在是哑的不行了。   于是乎,林致远就厚着脸皮向明文帝讨了杯茶。   众朝臣不约而同的一愣,对着这个初生牛犊的行为表示了极为明显的震惊。   同科进士也对林致远表示勇还是你勇。   就连原本冷着脸的明文帝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随即大方的挥了挥手。   不久,蔡公公就端着茶壶茶杯出来,上好的西湖龙井茶香四溢,瞬间就抚平了已经干涸的嗓子。   明文帝扬了扬头,示意林致远继续说,茶水管够。   林致远战斗力回升,越说越起劲,明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众朝臣都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头埋进地里。   吏部尚书恨不得上去捂住林致远的嘴,却被一旁的朱大人死死的拉住,小声的劝慰。   “这些都是国之蛀虫,林大人也是为百姓着想。而且您想啊,林大人如此深明大义,一定会支持恩科。这对我们吏部来说是好事。”   吏部尚书默了默,随即便冷静下来。   圣上要还是体谅林侯爷劳苦功高而不同意的话,他就搬个椅子日日坐到长安侯府门口哭诉,直到林侯爷入宫请命为止。   一场早朝硬生生的被林致远拖到了巳时才结束战斗。   明文帝着令三司证实林致远所告之人的罪证是否属实。   三司领命,可众朝臣都明白各种证人证物简单明了,锤的不能再死了,继续查也只是会查出其他罪证,翻案几乎不可能。   可林致远向来谨慎,为了防止翻案,林致远还特意准备了人手保护证人证物。   明文帝也在暗中拨了些禁军给林致远,提防着暗处的毒蛇。   退了朝后,林致远淡定的转身就走,丝毫不在意周围各种视线。   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吏部尚书面色决绝的拦下。   同时,朱大人也拦下步伐匆匆的林如海叙旧。   陆轻舟见此就径直越过众人走到了林致远身边,目光幽幽的盯着吏部尚书,仿佛只要吏部尚书动一下,他就能卸了吏部尚书的手。   朱深见此也没有走,转而站到吏部尚书的对面,笑嘻嘻的道,“伯父,您这是干什么啊?”   众朝臣也纷纷停下了脚步,一时间泾渭分明。   吏部尚书突然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随即就苦着脸说道,“我这不是想问问林侯爷对于恩科的意见?这朝堂上实在是缺人,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林致远闻言瞬间了然,“举办恩科确实是明智之举。圣上惜才之人若是没有其他考虑的话,圣上必然是愿意应允的。”   吏部尚书闻言继续开口劝道,“话虽是这么说啊,但朝堂着实……等等,林侯爷,你也觉得应该举办恩科。”   林致远勾了勾唇,“我不应该这么觉得吗?”   吏部尚书顿时喜上眉梢,“林侯爷深明大义,我们一同去向陛下提议此事吧。”   说着吏部尚书便拉住了林致远的胳膊,就要往御书房走。   林致远温和的推开了吏部尚书的手,“改日吧,我今日还要去上课,如今已是耽误了时间。”   吏部尚书怕迟则生变,随即便紧紧的扯住了林致远的衣袖,朝着不远处的常先生高声喊道,“老常,我这的事比较急,你帮着林侯爷看着点学生。”   昨日刚知道孙子上进了的太常寺卿闻言就不乐意了。   “林侯爷为朝堂培养人才才是耽误不得的,你说的那件事明日早朝就可以禀明圣上。”   吏部尚书闻言便厚着脸皮道,“一进一出的事不会耽搁多少时间,做实了这件事才对朝堂有好处。”   林致远扯了扯被吏部尚书紧紧攥住的衣袖,无奈的笑了笑,“尚书大人不如先松开,我才好与大人一同去面圣啊。不然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礼部尚书翻了个白眼,“真是稀奇,你也知道不成体统了。”   林致远嘴角抽了抽,随即真诚的看着吏部尚书笑了笑没说话。   闻言,吏部尚书也不好一直拉着,随即便缓缓的松开了手。   林致远抚了抚已经褶皱的衣袖,无奈的看向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林致远轻叹了口气,“走吧。”   众朝臣闻言便纷纷散开,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大殿。   与此同时,在殿后听了半天好戏的明文帝也若无其事的走向了御书房,只是步伐却比往常快了许多,让蔡公公跟得很吃力。   等林致远从宫中出来,便已经过了午时。   林致远决定先回侯府吃个午饭,再回去当值。   未等林致远上马车,北静王便与林致远擦肩而过,拦住了林致远的去路。   “好久不见啊。”   林致远脚步一顿,随即得体的笑道,“郡王说笑了,我们明明早朝就见过。”   北静王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记得了。哦,也对,如今的你也确实想不起来。”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沉默了片刻,“郡王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还有郡王这额头是怎么了,看着伤得挺重的,只可惜我不是大夫,郡王找我也没什么用。”   北静王听着林致远的话有些微微失神,随即毫不在意的摸了摸渗血的额头,温和的笑道,“你还是如此温润。听不懂没关系,你以后就懂了。明明可以两全其美的,可你却偏偏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真是太可惜了。”   “我这样不好吗?”   “太固执了,也太天真了。”   “他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陆轻舟阴沉着脸,挡在了林致远前面,“郡王管得是不是有些多了?”   北静王勾了勾唇,“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也不过是与致远叙叙旧罢了。”   “长安侯今日状告的人有些多,难免会有什么落网之鱼。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保护林大人,还请郡王见谅。”   陆轻舟说的客气,人却始终寸步不让的挡在林致远面前,惹得北静王倏地一笑。   “这么多次了,你还是如此狂妄自大,你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吗?真是可笑!” 第248章 出事了   陆轻舟蹙了蹙眉,心中有些不安。   “你改不了自己的强势,他改不了自己的倔强,偏偏却……”   北静王笑了笑,“你以为赢了吗?”   林致远莫名觉得很不舒服,头一次恨不得直接动手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陆轻舟漠然的勾了勾唇,“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指责我?如此高高在上的态度,是谁教你的?”   北静王脸色骤然一变,怨毒的目光狠狠射来,看得林致远都有些心惊。   林致远好像突然就明白,自己因何而来了。   无论如何,都与眼前的人脱不了关系。   林致远眸色淡然,姿态随意的拍了拍陆轻舟的肩,“说的这么多的话,你不饿吗?走了。”   闻言,陆轻舟垂眸收敛了锋芒,淡漠的跟上了林致远。   两人都默契的忽略了对面的人,仿佛对方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林致远上了马车后,脸色便冷了下来,那个人给他感觉很熟悉,却不像是几日前的北静王。   而这种熟悉的感觉却不像是陆轻舟那种的亲切,反而是极其复杂,甚至想想头疼得厉害。   陆轻舟伸手抚了抚林致远皱起的眉,神色关切,“是不舒服吗?”   林致远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他觉得你没有赢,那你到底输在哪了?你仔细查查吧,他既然敢来示威,就一定有根据,且你我都很难改变局势。”   陆轻舟闻言蹙了蹙眉,“交给我就好。我比你总是有一张底牌的。”   “别太乐观,你的底牌只对圣上有用。但凡是有心之人知道,你就是罪臣之子,辩无可辩。距离翻案的时间还很长,小心些吧。”   “我明白。”   马车停在了醉香楼,二人一同吃了些东西,便匆匆分开了。   陆轻舟总觉得北静王来者不善,甚至觉得北静王或许与之前的梦有些联系。   可是陆轻舟最近却很少进入梦魇了,梦境也变得断断续续,只能判断出他与林致远很亲近。   梦境控制不了,陆轻舟也只能着眼于当下,查最近的各项事务,还有看好刑部诏狱的动静。   陆轻舟亲自走了一趟诏狱,看着昔日光鲜亮丽的朝中重臣一同到了刑部的诏狱空手入住。   该说不说还是天家诏狱的环境好。   杂乱繁多的枯草,鲜美壮硕的老鼠,阴暗潮湿的环境,不到一臂的天窗,处处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但也确实是罪有应得。   刑部的牢头们因为失火的事,受了不少的委屈。   一朝真相大白,面对这些始作俑者,即使是有人送了不少银钱,牢头们也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都是客客气气的把送钱的人送走,钱留下,事照办,丝毫不留情面。   陆轻舟撞见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牢头把金额报给三司,添上一笔行贿的罪名。   一连几日都风平浪静得让林致远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三司忙得要死,林致远送进去的人都被证实了罪名,几乎每日都有一道抄家谕旨。   户部得到了大笔的进账,同时也面临着各种账目忙得脚不沾地。翰林苑的一些庶吉士也被户部借调了过去帮忙。   恩科的谕旨也已经发了下来,礼部要把消息传到各地,再加上临近秦王婚典,各种事务繁杂堆积成山。   十一月初,各班的月测成绩已经下来了,林致远也深刻地体会明白了先前其他二人的劝阻。   于是,林致远开始了对各班的巡视旁听,就好像是教导主任一般对各班的进度查验。   一天下来,将各班所有没完成课业的学生聚到一起,加入跑步大军。   整个朝堂忙不过来,恨不得住在宫里,有背景的学生也求助无门。   再加上林致远一告就是十几个人,众朝臣觉得只要不是什么过分大事,他们都不想轻易得罪这个笑面阎王。   更何况人家如此也是为自家好。   一时间,整个国子监闻“林致远”色变,不完成课业的学生直线下降。   林致远如往常一般的巡查班级,林初匆匆赶到林致远身边,急切的说道,“公子,出事了。”   *   两个月前,莽莽西疆,平沙无垠,蓬断草枯,胡雁哀鸣。   两国秘密签下了协议,黎朝交还西蛮的二皇子贾巴尔,西蛮送上对黎朝的赔礼。   本来一切顺利,可是不知为何贾巴尔莫名出逃,打了黎朝一个措手不及。   祝弥将军率军一路搜寻到了青楼,生擒了贾巴尔,却意外的中了春药。   有两个青楼女子不顾祝弥的意愿,就想要帮祝弥解药。   若是他人倒也无妨,可偏偏是祝弥,这就暴露了祝弥的女儿身。   一夜之间,消息不胫而走,边城人尽皆知,秦王就算知道,也没办法按下此事。   只得先把祝弥带回让人照料着,按下往宫中送信的官员。   西蛮使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消息传开,让温览不得不加速完成两国交接。   谁也堵不住悠悠之口,秦王与温览不得已押解祝弥回京,交由明文帝处理。   析木紧赶慢赶,路上还遇上了一些山匪,用林致远给的弓弩杀了人,被官府耽误很多时间。   最后还是路过玄西府,慕斯尘派人跟着析木才得以送回消息。   林致远闻言瘫在椅子上,当初虽是知道纸包不住火,但林致远到底是对祝弥有些钦佩的。   再加上祝弥是圣上亲封的守边将军,几年也回不了京城两次,所以林致远也就什么都没说。   可女儿身入朝堂,一旦行差踏错,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如今被别人捅了出来,无论明文帝实际知不知道此事,祝弥都少不了一个欺君之罪。   再加上西蛮使臣知道此事,对于一些不知所谓的人来说,难免会提起此事会影响黎朝的形象。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这事说来好办,却也是最难办的。   主要就是看众朝臣与百姓对此事的态度。   可是,这个时代本就是对女子极为严苛,那群自视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么会为祝弥说话呢? 第249章 海晏河清浮于表面   十一月中旬,一场新雪初霁,四四方方的皇城更添了些冷寂。   晨光初照,精致的琉璃瓦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天地银装素裹,遥遥看去,白茫茫地一片。   街上的行人匆匆而过,全然没有昔日的热闹。   秦王与温览踏着晨曦押解祝弥入京,全了祝弥将军的体面。   他们已然是尽力,将行程拖到了百官休沐之日入京,以便有时间好好商议对策。   陆轻舟坐在茶楼中望着盖着黑布的囚车,神色冷然,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即便起身离开了茶楼。   秦王与温览一同入宫汇报此行的军务,想为祝弥之事求求情。   可不知为何,此次明文帝的态度却有些意味不明,再加上有上皇几次三番地搅局,二人入宫没多久就被赶了出来。   二人无奈的又去走了些关系,可惜朝臣与宗亲不是避而不见,就是客客气气的搪塞,忙了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一点效果。   反而是祝弥之事已是被有心人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   四下无人的夜,只有寒风呼啸而过,往日肃穆的秦王府被黑暗笼罩。   秦王眉头紧锁地坐在主位上,眸中完全没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的可用之人都在边疆,皇朝中的宗亲对此事向来锱铢必较,我撬了半天没一个开口的。”   温览深深吸了一口气,“朝堂之上的那群人精对此事讳莫如深,都是闭口不谈。估计悬了。”   陆轻舟叹了口气,“当初没有人劝过祝弥将军吗?”   “我知道此事时,祝弥已经受封成了有军职的将士,当时说出去也不比现在的处境有多好。”   “圣上在此之前可知道此事?”   “无论知不知道,目前都没有意义了。”   陆轻舟垂了垂眸,“次日,我去求情吧。至少可以保住祝弥将军的命。”   厅中一片静默,秦王抿了抿唇,狠下心摇了摇头,“不可,那是你最后的筹码了。人心易变,谁也不知道现在的筹码会不会是来日挥向你的屠刀?”   “那总不能真让一个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将军,死于一个如此可笑的理由吧。既然现在是筹码,那能用就用吧。”   “在谈什么呢?又没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怎么都这般苦着脸?”   一个瘦弱的身影披着狐裘逆光而来,笑得肆意又洒脱。   *   次日早朝,浑身傲骨的秦王身着素白衣衫跪于大殿前请罪。   明文帝眯了眯眼,“秦王,你这是何意?”   “启禀陛下,微臣有罪。”   明文帝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笑道,“何罪?”   “回陛下,微臣有愧陛下信任,竟不知守边的将士祝弥是女儿身。但微臣却不觉得祝弥有错。”   “荒唐!以女儿身入朝堂本就是前所未有之事,如此欺君罔上,祸乱朝纲之人,本就按律当斩。”   温览冷笑一声,“祝弥自幼家境贫寒,十七岁应征入伍,十九岁单枪匹马、挺身而出,直取一将领人头,将其首级悬挂于马上,守住了边城的重要防线。二十二岁冲锋陷阵,所向披靡,斩杀敌军近两万人。二十三岁带领千余人守住了敌军三万人的进攻,让敌军久攻不下,无奈撤退。二十五岁率百余人火烧粮草,阻止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二十七岁深入敌营,浑身浴血奋战,落下大大小小的伤病无数。自此祝弥一直长守边疆,一步未退,同将士们守护了边疆近十载。如此劳苦功高之人就因为她是一个女人,你们就只能看得到她不得已而为之的污点。霍乱朝纲之人尚且守边十载,那在场的各位呢?莫不是还不如霍乱朝纲之人?在场的各位又是什么样的罪过?”   礼部尚书瞥了瞥嘴,“好汉不提当年勇。况且明明是祝弥隐瞒在前,功勋在后。”   “既然尚书大人说祝弥是好汉,还何必用女儿身为难于她?”   “温览,你莫要胡搅蛮缠,女子入朝本就是世俗不容!”   “何为世俗不容?世俗都是从人而来,为何不能因人而改。”   “先人传承自有道理。”   林致远轻笑一声,“那有何道理呢?纵观古今,混沌初开之时,这天下也不曾有人。几千年前,茹毛饮血,也不曾有部落。人多而聚,形成部落时,也不见如今的朝堂与在场的诸位。从耒耜到牛耕,从石器到青铜器,这世间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一切都在优胜劣汰。为何朝堂之上就不能开了这先河,破了这规矩?偌大的朝堂为何就容不下一介女子?”   北静王抿唇一笑,“世事沧桑多变,可却是顺其自然而变。此事可与自然扯不上关系。”   “怎么会扯不上关系呢?王爷了解过这天下女子所想吗?站在一个似是而非的角度上,去考虑当事人所想,是否就是有失公允?这天下女子当真只愿意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后院中相夫教子?这天下女子中又有多少人深负才名,却不得施展,困苦一生?又有多少女子想读书却求而不得?学堂之中无罗裙,弃婴塔中无男婴。多少女子因此刚来到这世间,却又要与此间告别?就因为她们不能光耀门楣,就因为她们不能入朝为官,所以她们的一生都要被困在后宅,甚至直接被溺死在水中。难道这就是公允,这就是世俗?如果当真如此,微臣只想说海晏河清浮于表面,繁华之下尽是虚伪。苍天若有眼,那就让这世间尽是儿郎,待到那时,且看诸位,是否有颜再此议论女子长短!望那时诸位还可以如此坦然的议论生身之母,议论结发之妻,议论膝下之女。”   “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古有人向圣人讨教农事,可圣人却说他不如老农,可见圣人之言也不是万能的。人分三六九等,可生而为女,就是她们的罪过了吗?这朝堂的户籍之上,本身又有多少连名字都不来得及有的女婴呢?圣人若悲悯世人,为何对女子苦难视而不见,是因为太习以为常了吗?” 第250章 陛下……英明   明文帝冷着脸朝着林致远扔下一个折子,“够了!”   “微臣失态,请陛下恕罪。可微臣句句属实,皆是肺腑之言,不敢欺瞒于陛下。”   “着令林致远闭门思过三日,不得出。”   林致远恭敬的跪伏在地,面上丝毫波澜不惊,“微臣遵旨。”   明文帝头一次冷着脸望向林致远,声音沙哑低沉,“为何不为自己辩上一辩?”   林致远心下一愣,随即正色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微臣不觉委屈。”   “那为何又要与人争辩?”   “若能用微臣一命换天下女子的生灵安稳,微臣觉得值得。”   明文帝深吸了一口气,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因为生灵在前,所以觉得值得,所以才会与人唇枪舌战。   因为自身得失,所以不觉委屈,所以不辩一言,欣然应允。   真是让人惊喜!   但对比之下,也更让人难受。   明文帝清楚,可却真抵不过一句世俗如此。   即使是博学厚德的先太子,积极改变女子的现状,设立了女官,但也变成了朝臣士族入后宫的敲门砖。   一句世俗就可以压折数以万计的脊梁,可却无人真心改变。   世道啊!   北静王眯了眯眼,“陛下,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就会引得她人争相效仿,到时候朝堂的威信何在?还请陛下严肃处理,严惩祝弥!”   说罢,北静王便跪在了林致远身侧。   一大半的朝臣也纷纷附和着,跪了一地。   林致远悄悄地回身扫了一眼,看着相熟的人也有些一同跪到了地上,随即便默默记下,道不同不可与之深交。   秦王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只把一些看得后背发凉。   随即秦王便淡淡的跪在了众人前面,“陛下,西蛮尚且有阔雅公主可以入营为将,为何我黎朝不可?难不成我等着眼界,还不如蛮夷之人?微臣还请陛下三思!”   “公主之身岂能与白身相比?”   温览冷笑一声,“怎么?大人是觉得自家的女郎就比不上她国的公主?”   “微臣绝无此意。”   林致远慢悠悠的补刀,“可你刚才就是那么脱口而出的呀!就好像但凡是慢了一点儿,都是你对别国公主的不尊敬。如此媚外的心,我可是不敢与大人比啊。”   “你……血口喷人!”   明文帝合了合眼,“够了!这是菜市场吗?让你们如此吵闹!”   “陛下,此事可是万万不能的放过啊!若是陛下一意孤行,微臣身为礼部尚书,就撞死在这殿前。”   说罢,众人都反应不及,礼部尚书就开始往大殿的柱子前跑。   只是还没跑两步,礼部尚书便直接摔在了地上,狠狠的摔了一个大马趴。   真真就是脸着地的。   “砰”的一声重响,丝毫不带一丝作假,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惜实在是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回头,却也找不着是何人所笑。   但众朝臣也都是一副忍笑的模样,完全都忘了把摔在地上的人扶起来。   陆轻舟装作惊讶的上前,利落的用官袍遮掩着拾起了一块碎银,隐入袖中,旋即才惊觉的将礼部尚书大人扶起。   “尚书大人,您也是。陛下尚未公布结果,您就上赶着撞柱,想要死谏,知道是以为您通晓圣意,不知道还以为您想威胁陛下,影响圣裁。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尚书大人以后还是少做的好。”   礼部尚书闻言一惊,确实是他心急了些。   “陛下,微臣绝没有世子所说的擅自揣测陛下的心意,也绝对没有威胁陛下的意思啊。”   “尚书大人,你这是说什么呢?我如此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怎么还反咬一口呢?您刚刚的行为可是很难,让人不误会呀!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到尚书大人口中就像是我有意陷害呢?尚书大人,怎么还不允许人说一句实话了?”   陆轻舟一脸委屈巴巴的,可一副我为你好的姿态,却实在把礼部尚书气得不轻。   “你……”   “够了!朕还未言,你就如此,当真是以为众人都是瞎的吗?身为礼部尚书,却屡次在朝堂上如此失态,着实让朕怀疑你的能力。”   礼部尚书闻言心下一惊,生怕官位不保,连忙跪下,“微臣有错,还请陛下恕罪。”   “你既然知错,那就回家好好思过一月吧。”   礼部尚书闻言瞬间跌坐在地上,半晌才回道,“微臣遵旨。”   北静王冷冷的看了眼陆轻舟,随即便慵懒的笑着往林致远身旁靠了靠。   林致远觉察到北静王的动作,便似笑非笑的捏上北静王的麻筋。   “北静郡王是身体不适了吗?不如散朝之后,去太医院看看,王太医或许有办法。”   林致远笑得一脸关切,温和有礼的给北静王推荐了一个庸医。   北静王嘴角一抽,随即一脸淡笑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美人提议,吾自当应允。”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是吗?我也觉得我长得好,只是还请郡王不要说出来,以免引得众人拿我与王爷对比。到时候,王爷可就不好意思看见我了。”   “本王向来学不会自惭形愧。”   “是吗?那致远还真是羡慕王爷这不会被虫子叮到的玉颜呢?”   一旁的朱大人死死的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而其他人则是又被林致远的大胆震惊到了,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明文帝沉着脸,“传朕旨意,祝弥隐瞒女儿身,欺君罔上。朕念在其过往功绩上,功过相抵,贬为庶人,其后代不得入朝为官。”   “退朝。”   “陛下……”   林致远高声打断道,“英明!”   北静王咬了咬牙,“如此你就不怕被上位者厌弃吗?你如今扳回一成,可以堵得住这悠悠之口吗?”   北静王缓缓靠近林致远脖颈,轻言道,“林大人,我可是很期待啊。”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后退了一步,“此事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第251章 我们(梦境篇)   “那我就拭目以待。”   林致远勾了勾唇,爽快的转身就走,丝毫不带半分留恋。   陆轻舟握紧了手,远远的望着林致远远去,不经意的路过了北静王,撞上了他的肩。   北静王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呢?时间那么长了,你那无处不在的控制欲应该快要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吧。”   陆轻舟脚步一顿,眸中划过一瞬冷芒,“北静王既然有那么多时间操心别人,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一直维持住这谦和的假面。毕竟本殿可是有好几次都看到你在早朝上失态了。”   “世子何必冷言冷语?人就在那里,结果如何自然各凭本事。”   陆轻舟眉目戏谑的笑了笑,“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连入局的条件都没有,哪里来的结果?”   北静王眯了眯眼,“你又得意什么,你也不过是仗着起点高罢了。况且他一个那么喜欢人间的人,你以为你真的留得住?”   陆轻舟转身对着北静王挑衅的笑了笑,“我与他之间至少还说过我们,而你与他之间也就只剩你我了。”   看着北静王面色微沉,陆轻舟满意翘了翘唇角,随即就转身离去。   良久,行至宫门的林致远才勉强的松了口气。   今天也不过是一个开胃菜,最重要的是要保证在圣旨未下之前不会有人在宫门前聚众闹事,以免引起百官跪求。   金口玉言虽出,但乾坤未定,一切皆是变数。   事情要是真的闹大了,就不仅仅是祝弥生死难测了,明文帝的权威也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林致远就算在他人面前不露怯,但却也少不了心中不安。   *   夜色昏沉,月上中天,星罗棋布。   窗棂隔绝了凛冽刺骨的寒风,屋中燃烧的炭火将内室温得暖洋洋的。   陆轻舟点上了安神香,试图重新坠入长长的梦境中。   良久,床上的人才在香的作用下,安稳入眠。   梦中的王府晴空万里,院子里成片的桃林长势喜人。   枝头的桃花灼灼盛开,遥遥看去,好似一片粉白色的花海。微风拂面,带起柔嫩的花瓣,留下满地的落英,衬着天地都温柔了几分。   可此时陆轻舟的心情却不像是风景一般温柔唯美。   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榻上,打开了窗棂。那人眉目柔和如诗如画,只是病弱苍白的脸上却毫无血色。   林致远望着惹上尘埃的落英,似是不忍再看的垂眸叹了口气。   瘦弱的手毫不迟疑提笔,随意的描描画画,转瞬就将窗外的场景,落到了纸上。   一幅画毕,林致远看了许久,才再次提起笔写下了一句话。   “南陌上,落花闲。雨斑斑。不言不语,一段伤春,都在眉间。”(注1)   落笔后,林致远便急促的咳了起来,陆轻舟就算着急,此刻却也无能为力。   侯在门外的冬阳急匆匆的进屋,给林致远到了杯茶,顺了顺气。   随后,冬阳便关上了窗棂,劝道,“公子,咱等身子好了再吹风,好吗?过年时的那几次高热都要把人吓死了。”   林致远咳得面色微红,淡淡的笑了笑。   “世子还没回来吗?”   “没有。世子要是回来了,就一定奔着您这儿来了。如今一直没消息,一定是还没有回来。”   林致远抿了抿唇,静默了片刻,“我什么时候可以好啊?”   冬阳做事的手微顿,随即就帮林致远把画好的画挂了起来,“马上就好了。吴太医您还信不过吗?”   林致远勾了勾唇,静静地攥住了手,没有戳穿。   陆轻舟心下微惊,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林致远只紧握成拳的手上。   “闭门思过三个月了,再加上养病一个月,也不知外面的局势如何了?”   冬阳抿了抿唇,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良久,“陆轻舟”急匆匆的推门进来。   “身子有没有觉得好些?我今天请了吴太医来,再给你把个脉。”   林致远一脸温和的笑了笑,“我觉得身子好多了。往日里你一直避而不谈,如今已经有结果月余了,我也要重新还朝,你确定还不说吗?”   “陆轻舟”垂了垂眸,“祝弥将军被判了秋后问斩。”   陆轻舟瞳孔微缩,骤然看向了林致远。只见林致远稳稳的端坐在塌上,一脸平静的抿了口茶。   “岁岁,你难过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抿唇,“早就猜到的结果,也早就难过完了。”   “陆轻舟”眸光微闪,随即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若是我去找皇叔说出身世,或许还可以偷梁换柱。”   林致远摇了摇头,“那是你的底牌,不到最后说出来,你会有无尽的麻烦。无论是谁,都受不住你如此的牺牲。”   “陆轻舟”垂眸,“有个办法可以两全其美,只是我怕你不同意。”   林致远蹙了蹙眉,“什么办法?”   “陆轻舟”咬了咬唇,随即看着林致远清澈的眉眼艰难开口道,“你嫁给我,打消众人的疑虑。一个无嗣的人就算身份再怎么样特殊,都不会对皇位有任何威胁。”   林致远垂眸,沉默不语了半晌。   “陆轻舟”苦笑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但你知道的,我总能化险为夷。”   “我同意。”   “陆轻舟”微愣,良久才听到林致远继续说道,“我同意,我嫁给你。”   “陆轻舟”声音微哑,“不必勉强自己的。”   林致远淡然的摇了摇头,“我对感情向来迟钝,也不觉自己有喜欢的人,以后也不太可能会有。若是一场有名无实的婚礼可以救下一个人的话,何乐而不为?只是可能会委屈你许久了。”   ——   注1:出自《诉衷情·出林杏子落金盘》,宋·周邦彦。南边的田间小路上,满地落花狼藉,春雨斑斑。对花落春归,感岁月如流,少女不可透露的内心世界的秘密,所以她只能不言不语,终日攒眉。   林致远这里不是伤春,而是伤感如春一般的女子终是即将逝去,可他如今却在朝堂上失声了,所以愁眉不展。 第252章 让我抱抱他(梦境篇)   “陆轻舟”急切的摇了摇头,“我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陆轻舟紧紧的拽住了“陆轻舟”的衣领,“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交易,一次欺骗,你真行啊,陆轻舟!”   陆轻舟无力的咬牙叫着自己的名字,他太清楚自己了。   一旦两人成了婚,以后的走向如何,就真不是林致远可以预见的了。   陆轻舟脱力的坐在脚踏上,听着两人说着如何布局的话,无声的落下了一滴泪。   泪水悄然砸落在地上,又无声的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林致远抬头失神了片刻,才回神与“陆轻舟”继续交谈。   转瞬间,陆轻舟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时间不知是往前,还是往后,转眼间凛冬已至。   朱墙上的琉璃瓦上积了厚厚的白雪,到处银装素裹,远远看去,只有殿前才有一抹庄严的黄色。   雪花纷飞,寒风呼啸,一个瘦弱的身影固执跪在茫茫大雪之中。   消瘦的青年背脊挺拔,即使是跪着,看起来也自有一身不屈的风骨。   陆轻舟急得团团转,却不能为他抵挡半片雪花。   良久,蔡公公打着伞无奈的出来,劝道,“陆大人,知道您是为了天下女子争利,可是您看看又有谁领情呢?您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可却也没有一个女子前来,为您送上一把伞一个汤婆子,您又是何苦呢?”   林致远脸色微白,旋即乖巧的笑了笑,“我如此不是为了让他人报答于我,所以我对此没有期待,也不会失望。我只是为了无愧于心而来,咳咳咳。”   蔡公公神色不忍的给林致远顺了顺气,“这朝堂上又不是陛下的一言堂,您又何苦陛下呢?”   林致远真挚的抬眸看了蔡公公一眼,“我想见陛下一面,这一面过后,无论陛下允或不允,我都不来了。”   蔡公公咬了咬牙,留下了伞,随后便回到了殿中。   良久,蔡公公才重新出来,扶起了固执的林致远。   “蠢死了,咱家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蠢人。”   林致远僵硬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挪着往前,闻言林致远便朝着才蔡公公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一瞬间仿佛天地都为之失色。   蔡公公鼻头一酸,随即便默默的别开脸。   陆轻舟面上不显,心却像是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汇聚,最终都化作了苦涩。   陆轻舟没有仔细听明文帝与林致远都说了什么,但看着林致远的神态,陆轻舟就清楚没谈拢。   不多时,林致远便神色灰败的径直退出大殿。   雪花飘飘扬扬的,洒落在林致远的肩头,像是压弯了他们脊梁。   北静王守在半路上,看着林致远狼狈勾了勾嘴角。   “我赢了呢。”   闻言,陆轻舟恨不得直接挥拳把北静王打一顿,以消心头之恨。   而林致远则是抬了抬眼皮,淡淡的勾起一抹微弱的弧度,“我确实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你。”   话落,林致远便径直的路过了北静王,一步一步的走向宫门。   陆轻舟狠狠的朝北静王挥了一拳,就默默的跟上了前面如竹如松的身影。   “无论如何,成败是事实,为何不弃暗投明?”   林致远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道,“若公理注定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我宁愿坠入无尽黑暗,绽放出微弱的光。”   陆轻舟握住了林致远的手,“不会的,我会把你在的地方照明的。”   北静王愣了一瞬,随即便轻嗤一声,踏入了重重宫墙之中。   林致远走了片刻,便被一个小宫女拦下。看着四下无人后,便急匆匆的给林致远塞了一个温热的汤婆子。   林致远微愣,随即就将汤婆子推了回去,“我不能要。”   “陆大人,清朗如月,敢与天争。但小女子不才,只能亲手也大人添些暖意。无论结果如何,大人都要保重身体。”   话落,小宫女便忙不迭的跑开了,转眼就消失在宫墙拐角。   林致远微怔,随即便追了过去。   转过拐角的路四通八达,宫人们勤快的扫尽了地上的落雪,弄得林致远也分不清那个小宫女是往哪条路上跑了。   寻了片刻,林致远都没寻到人,可是头却越来越沉。   时刻关注着林致远的陆轻舟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林致远,强烈的无力感几乎把陆轻舟淹没。   “让我抱抱他吧。”,陆轻舟颤抖着手,却依旧穿过了林致远,一阵钻心的疼让陆轻舟险些支撑不住身子。   “求求了,让我抱抱他。”   一滴清澈的泪落在了地上,悄然融进了洁白的雪中。   林致远蓦然觉得后背一暖,转瞬就又是寒风凛冽。   昏沉的脑子来不及让林致远有一丝疑惑,林致远便抱着怀中唯一的暖意,继续艰难的抚墙前行。   不久,一个玄色衣袍的人便出现在远处,看着林致远的面色,“陆轻舟”仓皇的加快脚步。   随后,便焦急的把林致远拥入怀中,英挺的眉目微蹙,随即便用力抱起了林致远,狂奔向太医院。   林致远声音微哑,“陆轻舟,你帮我找个人好不好?”   “不好,你自己去找。”   “我借了人家的汤婆子,若我自己去找,我都不确定那个姑娘是否能熬过这个冬天。陆轻舟,帮帮我,好吗?”   “好。只要你能挺过这场风寒,什么都依你。你别合眼,行吗?和我说说话吧。”   林致远眉眼微弯,“好啊。陆轻舟,我还是输给了这个世道。”   “陆轻舟,我还是不甘心。”   “这个结果太残忍了,对不起一个女子数十年如一日的辛苦奔波,也对不起保家卫国,守在边疆数十载的决心与艰苦。”   “这不是结局,一切都还有我。岁岁,你可以累了,但你不能不醒。”   林致远虚弱的摇了摇头,“我不会睡过去的。我还没有看到真正的结果。”   转瞬,“陆轻舟”急匆匆踏入了太医院。 第253章 我想让他死   陆轻舟看着眼前的场景寸寸破碎,转而来到一处隐蔽的茶摊。   林致远看着不远处水面蹙了蹙眉,“世子,已经两天了,你到底在等什么人啊?”   “陆轻舟”抿了抿唇,“轻舟。”   “好,轻舟。”   林致远改了口后,就揶揄的笑道,“你在等谁啊?亲朋故旧?还是春心浮动的心上人?”   “陆轻舟”心虚地避开了那双清澈又略带调侃的眼睛,默默地将目光聚集在远处的水面上。   他又怎么能解释得清他的心思?   他一面疯狂的想亲近林致远,想把人据为己有,又一面克己复礼的告诫自己那是他强求来的弟弟,不要得寸进尺,禽兽不如。   这样的煎熬足足持续了将近一个月,他特意从北疆的战场上赶回来,想来求一个答案。   若是今日林致远记起来了,他就回到原点,让幼鸟回家,再不打扰。   “陆轻舟”苦涩的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的风景不错。”   林致远看着灰蒙蒙的天色,着实没看出来这样风景到底好在哪里。   寒风凛冽,林致远拢了拢身上的狐裘,看着远处平静的水面出现了一个看不大清的船只。   “冷了?”   “陆轻舟”又塞给了林致远一个汤婆子,顺便往少年腿上搭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却始终都没有说离开的话。   “还好。吴太医说,我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七八年的汤药了,我终于是要好了。”   “好了就好。”   这样你记起来,至少不会太恨我。   不久,一艘船只稳稳地靠岸,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从船上下来,眼底的倦怠藏也藏不住。   林致远抬眼,蹙着眉看向了“陆轻舟”,眸中尽是不解。   什么眼神啊?交这样的朋友!还不如我呢?   不多时,一个清瘦的小姑娘带着幕篱被奶娘扶了出来。   林致远细细的瞧了一眼,就规矩的垂下了眸。   见“陆轻舟”瞧得目不转睛的,林致远便无语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就算是人家姑娘还未及笄,你也不能这么瞧啊。活像是地痞流氓,你再吓到人家。”   说着林致远便朝着冬阳抬了抬下巴,“去给你家世子问问未来世子妃是谁家的?”   冬阳一愣,随即便迈开了腿。   “陆轻舟”拦下了冬阳,抿了抿唇,“别瞎说。那是苏州林家的姑娘,之前一直随父亲在扬州生活。……是林如海林御史的女儿。”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我说怎么不让冬阳去呢?原是自己都查清楚了。林家倒是个家风清正的人家,只是可惜了与贾家联了姻。贾家可是个拎不清的人家,我这不怎么出门的,都知道贾家的几个姑娘长得不错。”   闻言,“陆轻舟”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林致远。   贾家?   林致远若是回去,就会直接掉进贾家的深坑里。   思及此,“陆轻舟”深深的看了一眼贾府的轿子,随即便如释重负道,“我们回去吧。”   林致远眼看着林黛玉上了贾家的轿子,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是我多嘴了。你要是真的喜欢伯父伯母一定会同意的,不必考虑贾家委屈自己。唉,你别走那么快啊。”   “至于吗?像避瘟神一样,贾家又算什么?喜欢都不争,你就等着人被抢走吧。怂货!”   “陆轻舟”闻言蓦然转身,“你说什么?”   林致远眨了眨眼,无辜的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啊。”   “陆轻舟”轻笑着勾了勾唇,“你说得对。”   林致远瞳孔一缩,这是被骂傻了?   “那个,其实也不全对。就比如……我不觉得你怂啊。”   “陆轻舟”嘴角上扬,满足的牵起了林致远的手。   七八年下来,林致远也早已习惯了“陆轻舟”掌心的温热,乖顺的任由陆轻舟握着。   陆轻舟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听着那人无意的三言两语重新将自己带回了那个名为“陆轻舟”的深渊。   而他无力阻止,只能旁观。   陆轻舟闭了闭眼,疲累拉着他一直往下坠落,赎罪。   空间阵阵破碎,一声清澈的叹息传来,陆轻舟被慢慢托起。   “回去吧。知错了,就把他拉回来,他还在等你。”   陆轻舟猛地睁眼,就看到自己被太医院的太医围住。   “世子醒了。”   吴太医伸手把上了陆轻舟的脉搏,良久才蹙着眉收了手,换人重新把脉。   一连几个太医过去,长公主都等得有些心慌意乱。   “到底是怎么了?”   “世子脉搏强劲有力,并无大碍。”   “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太医们都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陆轻舟坐起身,视线在王太医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出来。   “母亲,我只是累了,被梦魇住了。留一个太医看顾就好。”   长公主眯了眯眼,随后便在众太医中扫视了一眼,指了指王太医,“就你了,麻烦吴太医同皇兄说一声。”   吴太医微微颔首,便带着众太医下去了。   不久,管家带着王太医去安排住处。   长公主才蹙起了眉头,“你到底是怎么了?”   陆轻舟瘫回床上,用小臂遮住了眼,“母亲,我没事,就是想通了一些事。”   “好,那我不问你这个,我问你为什么留下王太医?”   闻言,陆轻舟放下了手,双目通红看着长公主,“母亲,我想让他死!”   长公主看着陆轻舟的模样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气,想让他死还不简单,你再气坏了自己。”   “母亲,他欠我一条命啊。”   陆轻舟在梦中记起了前世最后两年的事情,就连细节也在慢慢补全。   王夫人借着王太医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林黛玉病情日渐严重,以至于林黛玉都没来得及等到贾府抄家,就撒手人寰了。   陆轻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没能救出林黛玉,安排个好人家。   最后,事情被北静王捅了出来,求林致远放他一条生路。   可惜林致远毫不犹豫的亲手杀了北静王,随后查出身世,又亲手杀了他,然后自杀。   陆轻舟身子颤抖得让长公主都有些心惊,除了知道自己身世的那天,陆轻舟就从来都没有这么脆弱过了。 第254章 女将军   长公主轻抚着陆轻舟的后背,直到陆轻舟渐渐平静下来,眸中一片冷寂。   良久,长公主出了房门沉默片刻,就让人往皇宫里送了一封信。   随后,长公主便让人堵住了王太医的嘴,押入了暗狱。   而陆轻舟也没让自己难过太久,旋即让自己忙了起来。   *   次日,无论是朝堂还是京中百姓,皆是风平浪静。   就像是一场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让所有人都忐忑不安。   林致远认真的低头看着棋盘,骨节分明的玉手轻轻的落下一子,每每抬手都充满了古色古香的矜贵儒雅,仿佛带着胜券在握地波澜不惊。   析木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位温雅闲适的王孙公子,正在指点江山,让人不忍打扰。   “大爷,事情都办妥了。”   林致远握着质地温润的棋子,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那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棋子落在棋局之上,局势瞬间反守为攻。   此时,星河书馆与说书的茶楼却不似往日的宁静,众人都在讨论着一个叫女将军的话本子。   而这话本子就是以祝弥为原型书写的一个人物自传,以尔朱为主角,写从军的努力,战场的艰辛。   一场场刀光剑影的战争,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对决,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完美的塑造了一个姑娘到一位将军的蜕变。   从汗流浃背的艰苦到第一次负伤留疤的难过,再到习以为常的厮杀,配合着说书先生的口技,直接把众人带到了那副场景中。   也得益于林致远拖着病躯去了战场之前留下的题字,不少在星河书馆中学习的学子都买了这本书去了解战场。   与林致远合作的书铺也添了这本书,受到了不少官家小姐的欢迎,特别是将门虎女。   原本喜爱刀枪的将门之女也因此融入了贵女们的茶话会中,并收获了不少羡慕的星星眼。   国子监也有不少人,被推荐了这本书,一时间文官武将的子嗣都和谐了不少。   茶楼也变得人满为患,不少百姓原本是想听听这欺君罔上的女子下场如何,可听着听着就越来越期盼着女将军就一直守在边关,不要回京。   渐渐地京中的所有人都被书中的故事吸引想听完书中的后续。   可惜一天的时间根本讲不完祝弥绚烂的一生,众人只好期待来日。   当然,对于此书,众学子也褒贬不一,将军的性别一事一直被不少人诟病,更多是认为一介女子根本就不可能完成书中的剧情,没有根据也不切实际。   而朝堂重臣也是深知此事背后的牵扯,于是也都派小厮买了书籍品鉴。   林致远毫不意外的听着泊明反应的情况,女将军的销量已经高得惊人了。   林强也汇报了学子的反应,目前都接受良好。   闻言,林致远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明日才算真正的开始。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会很忙。”   闻言,众人都纷纷退下。   林致远算着手底下能说会道的几人,安排着他们明日去几处人口密集的地方,以防百姓被他人煽动。   可是京中茶楼书铺众多,人手着实不够,林致远也只能安排一个人看着相邻的两个地方,还要配备打手,以防对方用最粗暴的手段遏制。   与此同时,北静王看着手下呈上的书,细细的品读了起来。   林致远是何能力,北静王再清楚不过了,本身就是受尽偏爱的天之骄子。   温柔又美好,聪明可却不愿意用恶意揣测别人,永远都把天下放在前面。   博爱悲悯,可对自身感情却又无情得近乎不近人情。   思及此,北静王狠狠地捏紧了手中的书,又重重的扔了出去。   良久,北静王才重新拾起了染尘的书,勾了勾唇。   这天下又有什么好,可以让你委屈自己留下。   既然你惦念至此,那我就把你拉下来,拉入这浮沉的世间。   *   长公主府的后宅内,陆轻舟听着影卫的汇报,便明白了林致远的动向。   随后,陆轻舟就给秦王府去了消息,挑了七八个像冬阳一样嘴不饶人的小厮,又把影卫分了出去,保证京城不会出现游行。   已是三更半夜,各宫都下了灯火,四下无人的夜,寒风呼啸而过。   明文帝双手颤抖得拿着一张纸,久久都未平静下来。   良久,明文帝才点燃的灯火,毫不犹豫的将信纸烧了个干净,随后又不放心的灰烬收集碾碎,抛在殿中花盆底,才安心的上床休息。   次日,天色放晴,但寒风却依旧凛冽。   侯府的众人都早早地起身,接了自己的任务,就带着报销的银两纷纷的去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致远坐镇聚仙阁,而阁内听着掌柜汇报的陆轻舟一愣,随即就吩咐掌柜,以林致远为尊,全部依着林致远行事。   随后,陆轻舟就溜到了醉香楼,一脸正色的坐在大堂中,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而温览则已经默默的坐在星河书馆,静静地看着书。   林如海淡定的听着早朝上的诸多事务,以免有人偷家。   秦王厚着脸皮找明文帝要了个京城巡防的差事,明文帝直接就爽快的应下了。   长公主漠然的坐在一家大型绣纺,听着小女娘们讨论着书,时不时地插上两句。   镇北王领着禁军一脸凶相的来回地在几个宫门口前,弄得一部分百姓都自觉的离着宫门远了些。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守在了各自的地方,为着同一个目标努力。   当然,这么多人的缺席也让谏官有话可讲了。   林致远因为明文帝让闭门思过而收到了第一次的弹劾,明文帝抬了抬眼皮,怒道,“确实不像话,想来这孩子一直闲不住,如此就罚他再闭门思过三天。”   “那温大人呢?”   秦王不悦的出列,恨不得直接指着老头的鼻子骂。 第255章 这话我爱听   “王妃在备婚,你是对本王的婚礼有什么不满,还是对圣上的赐婚不满啊?”   谏官顶着秦王冰冷的视线,连忙回道,“微臣不敢。”   北静王温和的笑了笑,“谏官也不过是在屡责罢了。秦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我当是谁多嘴呢?原来是谦和大度的北静郡王,这倒是不稀奇了。既然如此,我也参北静王一本,北静王妃为何无故旷朝,莫不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北静王闻言一愣,“秦王说笑了,内人怎么能比得上温大人?”   林如海蹙了蹙眉,北静王面色依旧温和,倒是显得秦王真的有些盛气凌人了。   不料往日暴脾气的秦王闻言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模样,眸中的欢欣雀跃藏都藏不住。   要不是有多年的皇家礼仪在身,林如海都觉得秦王的下一句话是这话我爱听,你可以多说点。   下一刻,秦王就扬了扬头,“半年不见,你总算是会说实话了。”   闻言,众人都紧紧的咬住牙关,生怕自己没忍住笑出来。   都是多年的老狐狸,阴阳怪气,冷言讥讽的话他们倒是听了不少,但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真挚又直白的把夸人的。   虽然这话夸的自带嘲讽,但那眸中的真诚却是不似作假。   北静王平静的脸都险些维持不住,偏偏他却只能笑着收下。   明文帝看够了好戏,便自然而然的打起了圆场,“好了,既然谏官是无心的,那便罢了。”   闻言,谏官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上前道,“陛下,世子殿下也没来上朝。”   明文帝闻言面色一冷,“世子昨日身体不适都请了整了太医院的太医,也告了假,至今太医都没查出病因。这你不知道吗?朕让你做谏官是让你监察百官,不是让你来给朕没事找事的。未经审查就胡乱攀扯,审查之能不如同级的国子监司业,着实让朕失望至极。翰林院编修还缺一人,便由你补上吧。”   “微臣遵旨。”   明文帝淡淡的扫了一眼,“继续。”   “……”   *   林致远静静的坐在聚仙阁中,听着已经开场的说书声,淡定的抿了口茶。   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听着自己写的小说,林致远虽面上不显,但终究还是羞耻得红了耳尖。   也是幸好幕篱遮挡,众人才没看到清冷公子的模样。   “这位公子好,我可以同你拼个桌吗?”   林致远闻言抬了抬眼,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多谢公子。实在是昨日的故事太吸引人了,在下这才叨扰了。”   林致远借着风吹起的细缝,才看清了对面的人。   同他差不多的年纪,一身深紫色重绣锦袍却不显得他老气横秋,反倒是添了几分活泼与贵气。   行事不见章法,却又没有半点逾矩,嬉笑怒骂全在眉间,随性又肆意,活像富贵人家中娇养的小公子。   似是察觉到林致远的视线,那人迟疑了片刻,就大大方方的任由林致远打量,率真又可爱。   林致远不禁勾唇笑了笑,但到底是萍水相逢,林致远也没有多话。   对方见林致远没有开口,也就没有多言,转而兴致勃勃的听起了说书。   林致远静默的观察着众人的反应,一直沉默着。   良久,林致远就听见周围人朝着他这边指指点点,议论声纷杂,却也能让林致远听清。   “这就是执家小公子养得娈童,听说还是他自己翻墙求来的宠爱。”   “执家向来是家风清正的,执小公子怎么就糊涂了。”   “听说是先前执小公子落难,被此人所救,而后此人就赖上了执小公子。”   “呸,亏得是我觉得他模样不错,还多看了两眼,只是白瞎了这副好模样。”   “不会吧,我见一旁的那个素衣公子就清雅无比。”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是不是一丘之貉?”   “……”   对面的公子一脸歉疚的朝林致远笑了笑,随即便压低声音道,“抱歉,让你受此无望之灾。要不你先走吧?”   闻言,林致远淡定的抿了口茶,“背后论人是非者,人恒论之。我既是未做过,又何必退避三舍,反倒显得我心虚了。”   那人一愣,随即露出一抹张扬的笑意,“是我考虑不周了,今日的茶水钱就算在我账上吧,也好让我给公子赔礼道歉。”   “有些事还是说清楚好,你不在意名声好坏,可名声如花似刃,积重难返,久而久之真亦假,假亦真。”   “一面之缘而已,公子怎么就觉得流言是假?”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嫌弃的眼神不加掩饰,“天生我一双明目。”   那人闻言嘴角一抽,自动补全了林致远的言外之意,我有眼,我会看,我不瞎。   “你好,我叫裴安。”   裴安丝毫没有觉得林致远眸中的嫌弃是傲慢无礼,倒是觉得林致远如此十分对他脾气,起了结交的心思。   “林致远。”   裴安诧异的挑了挑眉,“少年状元!久仰久仰。”   林致远抿了抿唇,“你觉得这说书的话本如何?”   裴安斟酌着开口道,“文笔不错,略有巧思,行文大胆。”   “哦?为何裴兄有此评价?”   “战争场面恢弘大气,我等未上战场之人都如身临其境。尔朱的人生跌宕起伏,单是一个性别之争,就足以拉满看点。将军二字多数会激起男子的心中热血,而女将军又会留住一些闺阁小姐驻足。这本书无疑是成功的,但男女之别也会让它毁誉参半。”   “那裴兄是毁呢,还是誉呢?”   裴安沉默半晌,“我不敢评。”   林致远一愣,随即温和的笑了笑,“是我唐突了。原是看裴兄面善,便多说了些,裴兄莫怪。”   “无妨。京中多口舌,我便谨慎了些。实不相瞒,我自是站在你这边的。”   林致远勾了勾唇,淡然的举了举手中的茶杯。   一上午过去,林致远这都风平浪静。   林致远也不急,就慢的等在大堂,烦了就来点瓜果点心,模样十分惬意。   而与此同时的醉香楼,陆轻舟刚吃了一块,就瞧见一个贼眉鼠眼的落座在他左侧。 第256章 姑娘?   “掌柜的,给我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还有火锅 都来一份,再来半斤那什么……玉坛清香。”   “公子,您点的有些多了,是还有朋友要来吗?我给您加凳子。”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让你上你就上,爷少不了你的银子。”   掌柜的眯了眯眼,随即便应了下来,又派人去通知林致远。   林致远刚接到消息,影一就面无表情的上前,“公子安心,世子正在醉香楼。”   闻言,林致远默了默坐了回去,万一是有人调虎离山呢。   他不得不防。   裴安闻言思忖了片刻起身,小声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良久,一个身着青色长衫,头戴幕篱的小公子就坐到了林致远对面。   裴安抬手掀开幕篱,笑着对林致远眨了眨眼,眸中尽是得意之色。   “放心,有你我坐镇,断不会出什么事端的。”   林致远瞬间哑然失笑,“那就多谢裴兄了。”   “客气客气。”   不久,林致远就瞧见一个看着平平无奇的人,环视了众人一眼。   只是那眸中的情绪却明显的带了几分得意,就好像即将把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一般。   林致远虽是起了疑心,但也不至于直接出手,可下一秒那人就把目光聚集在林致远身上。   注意到林致远看过来的视线后,那人非但没有回避,甚至还朝着林致远抛了一个媚眼,把林致远与裴安恶心的够呛。   林致远淡淡的蹙了蹙眉,旋即思索片刻,便不经意的掀开了幕篱一角,半遮眉眼的瞧了一眼。   那人本是看着林致远的身段起意,可一见到林致远的眉眼就更是心念一动。   不久便眼巴巴的凑了上来,“这位仙子可否让小生借坐呢?”   林致远隔着幕篱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可落在那人眼中便是含羞带怯。   裴安心下微惊,随即便沉默的避开了视线。   林致远淡定的伸手从果盘中拿了颗葡萄,随后时不时地就拿一颗。   那人装作不经意的瞧着林致远的手,直到林致远的手再次伸向果盘,那人便蠢蠢欲动的伸过来,覆住林致远的手。   林致远勾唇起身,二话不说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清脆又响亮。   众人被这声音吓得不轻,视线齐齐的望了过来,就看见被打得那人脸上瞬间就浮现出一抹红通通的印记。   那人本想着制造些小意外,引起姑娘的羞涩,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洋洋洒洒的抨击女将军这个话本,让那姑娘起崇拜之心,从而加深印象。   不曾想第一步,就被一个巴掌无情的拍散了。   那人双目赤红狠狠地瞪着林致远,“贱人,你是不是有病!”   林致远装作吓得往后缩了缩,裴安见此连忙拦在林致远身前。   “明明是你先无礼的把手搭在人家手上,你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我呸,明明是这贱人先勾引我的,不然我一个前途一片光明的举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举人就了不起吗?那也带不了你轻薄人的实质。”   “哼,谁又知道是不是你们联合在一起,给我设下圈套,意图攀附于我?”   裴安险些笑了出来,“我们攀附你,你可别恶心人了。也不买块镜子,照照自己的尊容,竟出来胡说八道。”   “无论如何,我都摸上了这位姑娘的手,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能嫁的出去。”   裴安轻笑一声,“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轻薄人在先,不如先同我们去见官?”   “就算是见官,我也是无心之失,官府也拿我没办法,只是这位姑娘的名声就全毁了。如果她要是跪下给我道个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说不定我心情好,纳了她当……”   林致远冷笑一声,当即推开裴安,二话不说就又是一巴掌,打断了那人未尽的话。   被人摸了手,林致远就觉得自己的牺牲够大了,若是在让人说了做妾,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个贱人!”   那人一再被人打巴掌,着实是怒不可遏,随即就朝着林致远抬起了手。   只可惜说那人是文弱书生,林致远都觉得侮辱了书生这个词。   这样的人在林致远这,也就配得上酒囊饭袋这个形容了。   林致远握住了挥下的手,二话不说就又是几个巴掌,打得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不忍直视。   直到打够了,林致远才漠然的收回手,放开那人。   那人捂着肿的像猪头的脸,怨毒的盯着林致远,滑稽又可笑。   “我要报官,我要报官!我一定让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你最好祈求上天,不要落到我的手里,不然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吗?我正好也想报官呢!”   “男,男的!”   林致远甩了甩打的酸疼的手,随即便扬起了幕篱。   众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见过林致远更是双眼放光,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怎么?不是姑娘,你很吃惊。你口口声声姑娘,难道不是打量了我半天才出手?”   那人强装镇定地摆手,“没有没有。”   “那为何你刚刚明明有座位,却非要做到我这?”   “是啊,他刚刚就是和我一桌的,还说要请我们喝茶呢,结果转眼就走了。”   有了证人,那人自然就无可辩驳,随即就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那又怎样,你又不吃亏,更何况你还打了我,你不该赔我药钱吗?”   林致远直接气笑了,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被人这么要过钱呢,如今也算是长见识。   “没错,我不吃亏。可我若当真是姑娘家呢?那个姑娘就会被你害死。如此与杀人又有何不同?”   “难怪话本中尔朱姑娘宁愿远赴战场从军,也没有嫁人。防的就是你这种空有一副读书人的模样,实则道貌岸然的小人。若天下读书人,皆如你一般,吾林致远也羞于与尔等为伍,愿同书中姑娘一同远赴战场。” 第257章 危机公关   “在下先前目睹西蛮公主在战场上的风姿,偶然读过此书,也是敬佩书中的黎朝女子有勇有谋,故来此听书重温一番。今日不曾想遇上这样的烦心事,惹得诸位受惊,此间茶水钱便由林某一必承担。只是还要劳烦诸位给我做个见证,如此败类我必是要带他去见官的。”   裴安笑得痛快,“同侯爷志趣相投是我等的荣幸,吾自当竭尽全力配合。”   “是啊,侯爷既然读过此书,想必是知道结局,在下还想听侯爷透个底呢。”   “没错没错,这尔朱将军最后如何了?”   林致远茫然了片刻,原来古代也有催更,还是当面催的那种,这种感觉真是……   林致远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小马甲,丝毫不敢说其他的。万一让人知道了,他恐怕都出去聚贤阁的大门。   思及此,林致远讪笑一声,“在下也是看了上册,还没来得及买下册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此人送到顺天府吧。”   那人连忙与林致远拉开距离,叫嚣道,“我身为举人,做错事自有圣上决断,你无权拿我!”   林致远冷笑一声,“谁家里没有一个姑娘,我若是放过了你,你又会去祸害谁?举人又如何,不诚心钻研读书,反道是做一些腌臜事,如此行径不端之人,天地不容。此事我告定了。诸位若是无事,也可同我去看个热闹。”   掌柜的朝着林致远行了一礼,笑道,“此人在我店中生事,着实可恶。在下愿关门片刻,与公子同去。”   林致远微愣,随即想起这里是谁的地盘后,便心下了然。   “百姓做些生意不容易,我又怎么能挡了你的财路。这样吧,今日耽误的一应事宜,林某尽数赔偿给掌柜。”   “侯爷多虑了。此等事是为天下所不容的,更何况此事还发生在我聚贤阁中,平白污了我店中的名声。小的也是为了向天下姑娘证明,只要在我聚贤阁用餐,就不用担心这种恶心事。”   林致远听着掌柜高声地豪言壮语,不禁嘴角一抽。   看看这完美的危机公关,活该聚仙阁在京城数十年屹立不倒。   人才啊。   林致远看着掌柜的眼神都变了变,恨不得马上挖个墙角。   掌柜被林致远看得发毛,没忍住轻咳了一声,“侯爷。”   终究是熟人,林致远也没好意思抡锄头,便收了扩张商业版图的心。   “那就有劳掌柜了。”   聚仙阁关门,众人也没了听书的念头。人类八卦的本质促使着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在林致远身后,转战顺天府。   毕竟听说书什么时候都可以听,看审案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林致远与裴安带着幕篱走在前面,掌柜压着下头男,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陆轻舟听着不远处的动静,蹙着眉往外看了看,随后淡定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不久,陆轻舟路过了身旁的人,那人便悄无声息的倒在了桌上。   只是那人面色潮红,手中还拿着酒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丝毫都没让人起疑。   陆轻舟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便去柜台前结了账,随后便离开了醉香楼。   见陆轻舟离去,醉香楼中的一处角落缓缓的站起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缓缓的走到陆轻舟的位置上,重新让人收拾了桌子,悠闲的要了一壶茶。   良久,说书人上场,而那人却静静地趴在桌子上,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   陆轻舟悄然出现,默默的坐在那人的对面,要一壶新茶。   若是以往陆轻舟或许就会直接追到顺天府,去给林致远撑腰。   可如今陆轻舟却是知道林致远目前最在意什么,如果林致远受了委屈,他可以去找顺天府麻烦。   但如果此事失败了,林致远怕是会难过好一阵。   思及此,陆轻舟勾了勾唇,抿了一口茶,借位换了杯子。   不多时,陆轻舟就离开了醉香楼,收拾桌面的小厮淡定的拿走了一壶加料的茶与茶杯。   直到店铺打烊,那两人才悠悠转醒,看着空无一个客人的店铺,他们就算是闹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得暗暗的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与此同时,林致远也成功的将那人送进了顺天府,只待圣上评断。   至于星河书馆的温览本来已经很是低调,可他自身是状元,又教出了一个状元的战绩,实在太过耀眼。   一些学子早早的就盯上了温览,请教了不少问题。   温览也顺势的问了问众人对那本小说的看法,并委婉的透了个底。   众说纷纭之下,一群未入官场的小兔子又怎会斗得过一只老狐狸呢。   最后,众人隐隐都向温览靠拢,那人空有一张巧嘴,也敌不过众人的炮轰。   而长公主的战场就更是简单,仅仅是往那里一坐,就可以收获一批恭维的迷妹。   上届宫斗之中存活下来的大长公主自是生了一双火眼金睛,三言两语就把挑事的姑娘说得一无是处。   而且,语言的艺术让她不仅没有落得一个刻薄的名声,还让迷妹的崇拜值更高了。   一天之内,京城的八卦频出。   无论是侯爷被轻薄,还是温大人书馆教学,或是长公主亲临绣坊,那都是相当炸裂的程度。   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盛景都集中到了同一天,一时间京城中几乎人手一个八卦可以相互交流。   林致远派出去的人完成度也不错,有些小瑕疵也无伤大雅。   挑事的人几乎就被认了个脸熟,再加上林致远怼登徒子的发言,众人对尔朱将军的接受度还算是良好。   当然,有几颗老鼠屎也是很正常的,但谁又能保证谁手底下就干净呢?   林致远直接让王卫去查这些人的过往,反手就把那些人的名声搞臭了,该送进去的也送了进去。   至于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老古板,林致远也一个没放过。   反正一家总有那么一个垃圾,既然他们闲得没事干,林致远也不介意给他们找找事。   看看他们口中的仁义道德到了自己身上,还做不做数。   压着百姓舆论,又捏着挑事之人,如此双管齐下,众人才撑到了圣旨发下的这一天,而这一天女将军也迎来了大结局。 第258章 改结局   尔朱将军被人发现女儿身,在众朝臣的逼迫下,一步一步的走向刑场。   功勋加身无用,杀敌无数无用,守疆数载无用,她不得不死在世俗之下。   回首过往种种,如烟似梦,九死不悔,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死在战场之上。   尔朱将军轻笑一声,便闭上了眼。   刽子手手起刀落,地上瞬间便出现了一抹刺目的红,无人注意到那鲜红中混着一滴晶莹清澈的水。   众人听着说书声,都纷纷低下头,有些同理心强的人甚至都开始拭泪。   “尔朱将军就不能活下来吗?”   “她都拼杀了那么久了,是男是女真的就这么重要?”   “她错在哪里?就因为她是一个姑娘吗?”   “慎言!”   “呜呜呜,我听了这么久,你就给我听这个,这不行,你让他给我重写。”   一个人咬了咬牙,“可这就是事实。”   闻言,众人都静默下来,随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茶楼。   不多时,宫中侍卫悄然的贴上了一张黄纸。   一个人不经意的扫了一眼,便心情失落的转身了。   不多时,那人猛地转身,仔细的读了一下皇榜上的内容,转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便径直朝茶楼跑去。   良久,皇榜前便聚集了不少人,众人看着黄榜上写的祝弥的事,就把这几天对尔朱将军的观感,全部投注于祝弥身上。   一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反而是哭泣的人不少。   就好像刚刚死去的尔朱突然活了过来,众人都为她喜极而泣。   林致远远远的看着众人的反应,轻声道了一句抱歉。   只有这种忽上忽下的巨大反差感,才能加深众人失而复得的情绪,众人也才会真的觉得祝弥死了很可惜。   林致远遥遥的朝着众人鞠了一躬,随后便上了马车离开了,毕竟他还要去闭门思过,不能再托了。   而此时,京城的各大酒店茶楼却人满为患,众人都纷纷要求说书人告知作者改结局。   “话本子要尊重事实。”   “对,圣上亲笔谕旨,不改结局那是给圣上摸黑。”   “不要激动。”   “我劝你还是与作者说说大伙的建议。”   “这……”   “改结局!”   “改结局!”   说书人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一时间慌了神,能言善辩的嘴也像是被缝上了一样说出一句准话。   都是强烈要求作者改结局的,关键人家还说的有理有据。   可是他也不知道作者是谁啊。   掌柜朝着众人笑了笑,“大家听我一眼,我听星河书馆的掌柜说作者正因为圣旨的事大受震撼。若是事实如此的话,作者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尔朱将军的命自然也就安好。”   “圣旨还能有假,祝弥将军活着才是民之所向。”   “是啊,谁要是想抗旨,我第一个不同意。”   “还是陛下圣明啊。不然就一定如书中这般了。”   “明日我就去宫门口晃悠晃悠,看看是谁想这么缺德。”   众人的眸子都亮了亮,一种参与国家大事的感觉油然而生。   裴安也悄悄的功成身退。   此后,直到祝弥被放出来,众人才取消了每日宫门一游的自觉活动。   林致远听着星河书馆掌柜的汇报,错愕的笑了笑。   这时候的百姓就是这么朴实又可爱,他们只在乎谁对他们好,谁为他们付出。   只要那人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他们就不会在乎那人是男是女。   林致远深深的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脸色马上又扬起淡笑。   这一局,他赢了。   赢在民心。   再强大的世俗也要有人共同去推崇,无人在意就是对付世俗的最好答案。   *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底,林致远解除禁足,祝弥也成功出狱,女将军的结局也被彻底更改。   祝弥出狱的当天,有不少人想去见见这位女将军的容貌。   将士也识趣的给了祝弥一身风姿飒爽的劲装,众人看着祝弥一步步从黑暗中走来,平和又淡然的看着他们。   丝毫没有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是带着些许的茫然与平静,但又很让人有安全感。   众人仿佛透过话本,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尔朱,成为了话本中的一员。   这是他们一同复活的人。   林致远沉默的递上了祝弥的刀,又牵过了一匹马。   祝弥揉了揉林致远的头,笑道,“我知道。辛苦你了。”   林致远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大家的心愿。以前觉得叫你祝弥叔,不太合适,就只能叫你祝弥将军,现在我可以叫你祝弥姨吗?”   “当然可以。”   “祝弥姨,和大家打个招呼吧,大家也出了不少力。”   祝弥有些茫然无措,挥了挥手。   众人见此也笑着朝着祝弥挥手。   “虽然也许我们相见即告别,但也要谢谢诸位所为我做的一切,在下不胜感激。”   祝弥默默的重复着林致远小声的话,随即缓缓的朝着众人鞠了一躬,转而牵着马提着刀静静地同林致远走出了人群。   陆轻舟站在宫墙之上,眺望着远去的两人,勾起了一抹微笑。   前世,祝弥隐姓埋名,即使是活下来了,也是如履薄冰。   而如今,她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站在人前,向众人道谢,自由的奔向大好河山。   这应该就是林致远所期盼的吧。   真好,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   秦王与温览正急着筹备婚礼,两个人都忙得很。   祝弥也在林致远的侯府住下,时不时地也去秦王府上帮个忙。   祝弥倒是丝毫不显离开战场的失落,甚至笑言是因祸得福,不然她如今正守在边疆呢,哪有那个清闲去帮忙筹备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国子监也正值小考,林致远先前虽是在府中闭门思过,但给学生的作业却是一天没落。   碍于林致远的威慑力,国子监中的其他监生也是丝毫不敢懈怠。 第259章 大婚   一众人都卯足了劲儿学,生怕林致远这个教导主任再杀一个回马枪,让他们都通通去锻炼身体。   常先生几乎天天笑得合不拢嘴,都察院的御史不动声色的探了好几次常先生的口风,可惜常先生四两拨千金始终不放人。   恩科的消息已经确切出来了,想以科举奔前程的,便开始时不时的往林致远这跑。   常先生手下的学生大多是在国子监中拔尖的,也有些与林致远相识的落地监生,平日里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可最近他们倒是往后院跑的勤,找不到常先生 就奔着林致远去,每日都能看到后院排起长长的队。   有时候,黄字四号班的人都会被他们挤到一旁。   林致远为了避免冲突,便让众人排成了两队,方便在排队时同人相互攀谈解惑。   而开了这个头,执瀚便也未能幸免,两个司业一时间就成了整个国子监的答疑先生。   常先生就算是事务繁杂,同样也被林致远拉了过来。   谁手上还没点儿活儿呢,两个司业都没说啥,身为上司的祭酒怎么能往后退?   忙,都给我忙起来。   当然,如果同样的问题问得多了,林致远就会去专门听听这个班的授课先生的课,或许还会来一场亲切友好的交谈。   一周下来,各班的先生也起了攀比的心思,都不想让林致远这个笑面神去他们班里听课。   一下子,国子监上下都卷得风生水起,如火如荼。   有些实在读书不行的孩子身体素质直线上升,林致远也没有逼得太过,就同着孩子聊了聊。   有些富商巨贾塞进来的孩子文章不行,但算学一道却极有天赋。   还有些脑子笨拙,但动手能力很强的孩子一看就是工部的苗子。   再有就是一些有小聪明但却不用在正途的孩子。林致远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可以发挥他的恶趣味,让小兔崽子们自食其果,他也可以看个乐子。   转眼间就到了秦王大婚的日子,林致远专程请了一日的假,带着贺礼住进了温府。   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话着,一直聊到了深夜,两人才堪堪分开。   次日,林致远早早的起身,笑呵呵的同管家众人道喜后,就去了正院帮着忙碌了一上午。   温览一直孑然一身,如今又与秦王成婚,众人也都把林致远视为温览未来依仗,对林致远都是当做主子看得恭敬,自然也就没人拦着林致远。   下午,一身大红婚服温览被上妆的丫鬟们簇拥着,争执得向来温润的脸上都红了几分。   看到林致远来了,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不必给我上妆了,去给致远理理发髻,一会可是要骑马的,如此松散怎么行?”   “这……”   “什么这啊那的,快去!”   林致远“噗嗤”笑了出来,直到自顾自的笑够了,才想起来给先生解围。   “先生天生丽质,自是用不上这等俗物添妆。只要出门前诸位调侃几句,这自然的红晕就比上妆要引人注目得多。”   闻言,众人就都看向了温览微红的脸,风姿果然比之前更胜一筹,也比上妆自然多了。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温览多年的稳重瞬间崩盘,脸上的红晕也更深了几分。   “臭小子,你还调侃上我了。”   说着,温览便气急败坏的朝着林致远掷了个苹果。   林致远笑呵呵的接住,笑得一脸欠揍,“这大喜的日子,先生可不能生气呀!”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贫嘴,逗得一旁梳妆的嬷嬷都真心开心了不少,甚至自发的去给林致远紧了紧头发。   林致远也没有推拒,笑着同宫中的嬷嬷道了声谢。   一脸乖巧讨喜的模样让这些没有子嗣的嬷嬷都心喜不已,都恨不得给林致远收拾的更好看几分。   看着温览的模样,林致远就知道他大约是休息好,如今分走了嬷嬷的注意,温览才得以缓和了一会儿。   不久,镇北王,林如海,还有一些同温览相熟的官员纷纷上门恭贺。   林致清悄咪咪的抛弃了老父亲,跑到了林致远身边,就不撒手了。   林黛玉未出阁,林家也没有主母照料,林如海与林致远本意是不想让她来的。   可是黛玉有长公主作保,林家父子忙得要死,没能劝得住长公主。   林致远便也依着她去了。   直到黄昏时分,府外鞭炮声响起,而后又有吹吹打打的声音,热闹非凡。   礼部也是头一次遇上两个男子成婚的事,因此所有细节都是同秦王一起敲定的。   温览不必蒙着盖头出府,也不必坐轿。婚服全按秦王的规格来,只不过是尺寸不同。   温览随同秦王出了府,骑上了一头与秦王比肩的高头大马。   聘礼嫁妆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一路上有着随从洒着数不尽的花瓣,寒风中都添了些淡淡的花香。   路旁维持秩序的府兵威严却又不失喜庆的在臂膀上系了一个红飘带。   看热闹的人群络绎不绝,更可见茶楼中伸头探脑去观望婚礼的百姓。   温府中的众人也都上了马车直奔秦王府。   等到了秦王府,林致远才知何为人多,全是朝中的四品以上的重臣极其家眷。   林致远也是因为占了侯爷的名头,再加上了众人心知肚明的情分才得以进府。   林致远也是同相识的叔伯攀谈了几句,便自己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   即使林致远不细听,也知道两个男子成婚,多的是一些闲话。   可这样的好日子林致远也只能在暗中观察着,记在小本本上。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记仇孩子罢了,最后报仇就交给秦王。   至于他们未来的结局,那就都交给报应。   林致远记得正起劲的时候,帝后前来驾到观礼,上皇与众位嫔妃也纷纷叫人送来了贺礼,给足了秦王体面,也震慑住了一些闲言碎语。   随着热闹的礼乐声响起,一对对宫灯排着进来,新鲜又雅致。   秦王与温览一人一头红绸缓缓走到了正厅。   看着两人的气质与形象俱佳,众人眼中的微妙也少了些许。 第260章 醉酒   两位新人都面带微笑,目光柔和,其中的情谊自是不言而喻。   许是众人有所感触,陆轻舟勾着唇鼓起掌来,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因着上皇在世,帝后二人便在主位旁,添了两把椅子。   秦王与温览对着上面空悬的首位,缓缓拜了下去。   “夫夫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虽说是送入洞房,但温览也就是走了一个过场。   经历了喝合衾酒等一系列流程过后,秦王就先去了前院的宴席。   而早在此之前,秦王府的管家也颇有眼色的记住了林致远,在秦王走后,直接把林致远带到了新房中,陪着温览坐了片刻。   席间,众皇亲贵胄行跪拜礼入座,皇帝说了几句祝词便带着皇后离去了。   不多时,秦王派人到了新房,请温览过去同他一同敬酒。   帝后离去,群臣便都少了些顾忌,笑得更加灿烂了。   秦王刚把温览接了出来,二人就对上了数十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以及数十杯诚意满满的酒水。   “你们二人可算来了。”   “大好的日子,我必须敬你一杯,来来来。”   “不醉不归啊!”   宗室王爷们齐齐劝酒,饶是秦王与温览一同推拒也稀里糊涂的喝了不少。   听着耳边的热闹,林致远淡淡的看了一眼老父亲,眸中尽是温和平静的笑意。   先生身为主角躲不过,可以理解,但老父亲要是被灌醉了,那就不爱惜自身了。   林致远拍了拍林致清,林致清瞬间会意,当即就抱上了老父亲的大腿。   林致远满意的笑了笑,让他看看哪个不要脸的,还能给一个带着孩子的老父亲劝酒。   随后,林致远便被管家引着去了陆轻舟那一桌。   宗室子弟都同在一桌上,次次有了喜事,他们就要看陆轻舟没什么表情的脸。   一顿饭吃得虽不至于小心翼翼,但也一点欢快的气氛都没有,活像七老八十了一般无趣。   如今,添了一个满脸笑容的林致远,陆轻舟虽薄唇紧抿,却也没了凶巴巴的感觉,只是看着貌似是有些紧张。   陆轻舟虽神色缓和,他们却也不敢同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攀谈,反而是都愿意同林致远说笑。   林致远长相好,性子好,一下子就得了不少人的青睐,就乐呵呵的同他说着话,想结一个善缘。   酒过三巡后,不少宗室子弟便失了分寸,直接抓着林致远劝酒。   林致远笑得一脸温和,嘴上却连连推拒。   “你先生的婚宴你好歹也喝一杯热闹热闹啊。”   “就一杯酒还能碍着什么事,你也忒小气了。”   “是啊,总不能因为是第一次见,一丝情面都不给啊。”   林致远抿了抿唇,“我身子向来不好,是一直都不敢沾酒的,并非是给诸位面子,我便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   说罢,林致远淡淡的执起茶杯一饮而尽。   “咳咳咳。”   碍于多年良好的教养,林致远终是没有把口中的酒吐了出来,一杯酒送入口中,酒烈的他牙齿都打颤!   “咳咳咳。”   陆轻舟见林致远咳得不停,便小心的帮他顺着背,再坐的还清醒的人都是看呆了一瞬。   陆轻舟给林致远倒了杯茶递了过去,林致远却是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不敢再喝了。   “不喝,我不能喝了。”   “还说不行,分明就是敷衍我们嘛。喝了这一杯,不依旧是好好的。”   闻言,陆轻舟面色当即一沉,随即便拿起了林致远刚才的茶杯嗅了嗅。   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陆轻舟蹙了蹙眉,当即便冷着脸看向了那人。   顿时,把那人吓得酒醒了一半。   陆轻舟淡淡的看了茶杯一眼,茶杯明显比酒杯大得多,而林致远喝的又急,几乎一口就喝完了一整杯,这对一个初次喝酒的明显不太友好。   思及此,陆轻舟薄唇紧抿,声线冷淡,“我会如实同郡王爷谈谈的。”   说罢,陆轻舟便拉上了昏昏沉沉的林致远,却不被林致远一把推开了。   “别动我,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林致远脸色微红的蹙着眉,眼神明显有些失了焦距,混沌的脑子不大清醒,唯一明白的便是保护自己。   陆轻舟无奈的凑近了些,轻哄着拍了拍林致远肩。   “岁岁,是我。我带你下去休息,好不好?”   众人面露惊恐的看着陆轻舟这幅温柔的模样,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若不是怕错过一眼,他们都恨不得揉揉眼,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而被温和叫着的林致远趴在桌上,抬手直接捂住了陆轻舟的嘴,还不悦的喃喃道,“闭嘴,你好吵啊!”   一桌的人惊得嘴里都可以塞一个鸡蛋了。   看着这一幕,有人面露不忍的对着陆轻舟道,“林兄,这是醉了。如今的行为举止都是当不得真的,还往世子殿下看在今日秦王大喜的份儿上,不要与林兄为难。”   闻言,陆轻舟抬了抬眼皮,随后抬手朝着林致远而去。   刚与林致远说笑的几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上了眼,生怕看到什么残忍的一幕。   随后,他们便听得林致远嘤咛了一声,待他们睁眼时,陆轻舟便抱着林致远远去了。   见此,众人都齐齐送了一口气。   “这是换个地方教训?”   闻言,众人刚放下的心,便又提了起来,随即便有人派了小厮去通知秦王。   不料,秦王与温览二人都被灌的不大清醒了,小厮便通知了秦王府的管家。   管家听秦王说过两人关系不错,所以也就没有过多关注,自顾自的安排起了其他的事。   而另一边带着林致远离去的陆轻舟则去了秦王为他准备的院子。   林致远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瞧着陆轻舟的脸模模糊糊重影,便主动伸手捏了捏陆轻舟的脸。   “陆轻舟。”   “嗯。”   “世子。”   “我在。”   “我看不清你了。”   “无妨,明日你睡醒了就好了。” 第261章 可疼了?   陆轻舟弯腰轻轻的将林致远放在床上,刚要起身,不料却被林致远揽住脖子,死活不松手。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陆轻舟薄唇紧抿,“岁岁乖,松手。”   林致远瞧了眼红色的被褥,又仔细的看了看陆轻舟的神色,才放心似的缓缓松开了陆轻舟。   陆轻舟被林致远弄得身子一僵,随后便瞧见林致远径直起身,脚步虚浮的绕过他,乖巧的寻了美人塌躺下休息。   陆轻舟见此蹙了蹙眉,轻轻的摇了摇迷糊的林致远,轻声诱哄道,“岁岁,这里容易着凉的,先去床上休息,好吗?”   “不好。”   说着林致远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是床不舒服吗?我给加一床被子,怎么样?你今日喝了酒,最是受不得风的,我让人熬醒酒汤,喝了躺半个时辰,我就送你回家。”   林致远气呼呼的睁开眼,“不要红色!”   陆轻舟微愣,看着管家特意把所有院子换上的红色被褥,微微失神。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林致远不满的撇了撇嘴,“红色,你变凶,不喜欢。”   陆轻舟错愕了一瞬,随即就傻傻的回了句,“不会凶。”   林致远对陆轻舟的质疑很生气,当即就委屈的扯开了身上厚重的冬衣自证清白。   陆轻舟被惊得怔愣了片刻,随即就看见林致远指着雪白的肩头,怒道,“你撮这撮得可重了,红了一大片,都青了。”   陆轻舟错愕的指了指自己,“我?”   林致远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即嫌弃的靠近陆轻舟闻了闻,“没错,一身酒味,可疼了!”   闻言,陆轻舟都想对天发誓他是真的没有这么干过的。   ……虽然他也想……   还有,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一身的酒味是你自己的身上的啊!   拼拼凑凑下来,陆轻舟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深思。   夜里风寒似刀,陆轻舟细心的帮林致远整理好衣服,让林致远舒服的靠在榻上,又吩咐了院外的小厮去煮碗醒酒汤。   随后,陆轻舟就从屋中的箱栊里找到备用的被褥,重新铺好,保证没了红色,才敢把林致远抱上床。   *   秦王府前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都醉得一塌糊涂。   秦王坐在椅子上左摇右晃,明显一副喝高了的模样,偏偏还死死的拉着温览的手不放。   温览虽然坐得端端正正,但回话的速度也显然比以往迟钝了不少,看上去也是醉得不轻。   镇北王虽是被抓着挡了不少的酒,沾惹上了一身酒气,但也只是脸色红润了些,说话行动都有条理。   一眼望去,独独是带着孩子的林如海宛如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端方清雅,一举一动毫不失态。   眼看着宴席即将结束,林如海便带着林致清,越过醉得七扭八歪的人群,寻找着林致远的身影。   环视了一周,林如海都没看见林致远,这让他不由得心头一跳,生怕林致远折在后院的阴私中。   毕竟林致远目前就是各府眼中人品好,相貌佳的金龟婿,是稍微助力一下,就能青云直上的人臣。   若是此举能成,那就算林致远未来没有任何作为,爵位也能扶持着姻亲的人家富贵一生。   林如海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陆轻舟先前的震慑,恐怕林致远早就被人算计了一轮又一轮了。   林家父子对视一眼,心中都担忧得很,但却只能差人去问问管家,面上不显的静观其变。   与此同时,秦王府的后院也热闹非凡。   林黛玉静静坐在长公主身边学着她的言谈举止,为人处事。   不多时,便有一个婢女脚下一滑,泼了林黛玉一身茶水。   冬日的夜里风寒,即使是搭了御寒的棚子,也算不上暖和,特别是湿透的衣服就更是刺骨。   长公主狠狠地剜了一眼战战兢兢道歉的侍女,但却碍于秦王的面子,没法当即发作,便指了两个得力的嬷嬷同林黛玉一起下去更衣。   陆轻韵的脸色也沉了沉,这种后宅阴私在在座的人精眼里都属于常规操作了,但也只是看热闹得多。   陆轻韵挽上了林黛玉的胳膊,笑道,“正好我也要去更衣了,不如同路?”   林黛玉诧异的挑了挑眉,但也没拒绝陆轻韵的一番好意。   两个姑娘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缓缓走到了假山环绕的后花园中。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后花园中央的冰湖之上,像是撒上了一层金粉,泛着莹莹光泽。   两人随着引路的侍女缓缓行进,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行至一个岔路口,侍女为难的朝着二人道,“郡主如厕在右侧,县主换衣需前行。”   陆轻韵闻言就想让人把侍女直接拿下,无论如何,这个侍女行事都是不成体统,她就算下手处置了此人,三舅舅也不会说什么。   林黛玉暗暗的拍了拍陆轻韵的手,“无妨,你带路吧。”   侍女闻言抿了抿唇,“好,沿着此路尽头的院子就是更衣的地方。我便先送郡主前去,再来见过县主。”   林黛玉温和的点了点头。   陆轻韵深深的看了林黛玉一眼,便默默的随着侍女朝相反的路去了。   良久,两人迟迟不见回来,长公主面色不改的扫视了众人一圈。   平静稳坐的样子看得不少心中感慨长公主真沉得住气。   不多时,桌上便有人沉不住气了。   南安王妃抿了抿唇,“嘉阳郡主与沁阳县主去了有些时辰了吧。怎么还没回来?”   长公主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南安王妃如此关心本宫的女儿?不如南安王妃自行去看看如何?”   南安王妃讪笑了一声,“我膝下无女,自是多关注女娃娃多一些。”   “南安王妃也是一番好意,姑母何必如此冷言相向?”   长公主看着坐得端庄稳重的庆阳公主,笑道,“出口就是忤逆长辈,怎么甄妃就是这么教你的吗?白瞎了十多年的皇家栽培,行事无规无矩。”   庆阳公主被长公主说得脸色铁青,“姑母是说父皇教养无方吗?”   长公主勾了勾唇,“少给我扣帽子,你在谁膝下长成的,我心知肚明。你放心,有时间我定会同皇兄说道说道。”   庆阳公主一噎,顿时就闷闷的闭上了嘴。 第262章 一对脏东西   北静王妃抿了抿唇,笑着打圆场,“庆阳公主向来天真率直,长公主自是会体谅一个小辈的无心之失。”   “北静王妃不如同北静王学学,多读读书,率直与没脑子,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闻言,庆阳公主当即就撂下了筷子,连热闹都不想看的转身离去。   长公主淡定的抿了一小口茶,不满道,“瞧瞧,是哪句话说错了她,在座的长辈都未离席,她溜的倒是快。”   一群人都没讨到什么好,此时自是都不敢多言。   良久,贾母咬了咬牙,“都是做母亲的,这天色如此昏暗,两个孩子都久久未归,是不是要遣人去看看?”   长公主面色微寒,轻嗤一声,“怎么老封君如今想起来为人母了吗?”   贾母顿时被噎得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众人闻言都鄙夷的瞧了瞧贾母。   就算是外孙与外孙女的身家背景不强,但要是女儿临终所托,他们在坐得也自认不会把人搓磨到断亲的地步。   不说林如海简在帝心,官拜户部左侍郎那个肥差,单说林致远小小年纪中举,就是万里挑一,前途无量。   要是林致远出生在一个武将世家,如此文武双全的子嗣对武将家中来说,那都是扬眉吐气,光耀门楣。   中了状元后,不说出门横着走,就算让人抬着走,怕都是有人要沾沾喜气,说不准都是族谱单开,清明头香的存在。   再加上林黛玉貌美乖巧,将来的身份地位都是个未知数。   与林家有亲,那是多大的福气,一路上不作死,那就是躺着赢。   可惜有人眼盲心瞎,太不懂得珍惜,白瞎了这层关系。   众人静默几乎震耳欲聋,但贾母却忍着众人的鄙夷目光,没有离开。   北静王妃暗暗翻了个白眼,笑道,“我们自是比不得长公主一片慈母之心,天色渐晚,女儿家又最是娇贵,还是让人去看看,方能安心。长公主若是人手不够,用我的人也是使得的。”   闻言,南安王妃连忙笑道,“小姑娘或许是被秦王府的美景绊住了脚,正巧诸位都酒足饭饱,不如大家一同去赏赏景,消消食。”   八卦是人类的本质,也是后宅妇人唯一的消遣,于是便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连连应和。   长公主见此细眉微蹙,扫视了一周,冷声道,“如此就走吧。”   闻言,众人便都抬步跟上。   侍女引着众人来到了换衣的院子,便听得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这也太有伤风化了吧。”   贾母心下微惊,“天色已晚,我们不如早早回去休息。”   “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等污秽之事,实在是太不知羞耻了,我们又何必给这种人留脸?”   “姑娘定是被贼人强迫,诸位可莫要传出去才是,不然姑娘家家的又怎么做人。”   长公主杏眸微眯,狠厉的看向北静王妃。   “北静王的家教让你管不住这张嘴的话,本宫就给你缝上。”   “长公主何必恐吓我,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我还有什么坏心不成?”   长公主淡定的勾了勾唇,不置可否。   “怎么这里都如此热闹了?莫不是还有我们两个未赏完的景?”   “我就说让你别走那么快吧。”   “怪我咯。说不准诸位就是来找我们的呢。”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的相携而来,衣裳齐整,丝毫没有半点失态的模样。   反而是都换好了衣裳,风姿比之之前更盛。   长公主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腿软得被嬷嬷稳稳的扶住,林黛玉若是出了什么事,两家就不是结亲了,那就是直接结仇了。   南安王妃有一瞬的不可置信,随即就暗自压下了心中的忐忑。   贾母轻叹了一声,“天色昏暗,你们没事就好。”   闻言,长公主缓缓神,“你们两个小滑头到底是跑哪去了?诸位可是都关心你们呢。”   林黛玉面带疑惑的抿了抿唇,“多谢诸位关心,我和轻韵换了衣服,就贪玩的四处看了看。不知诸位怎么都不进屋坐坐?屋中可比这外面要暖和多了。”   长公主戏谑的挑了挑眉,“玉儿,有所不知这房中有一对脏东西,如此污秽的东西玉儿同轻韵便回去宴席上坐着吧。我来帮王兄处理一下。”   林黛玉闻言便适当的露出未出阁的羞涩,微红着脸别扭道,“那黛玉就告辞了。”   说罢,两个姑娘便像被狗撵了一样匆匆离开了。   同是未出阁的姑娘也顾不上看热闹,纷纷散去。   与此同时,众人也好奇起来,屋中到底是何人。   “人也找到了,天色也晚了,不如就此散去吧。”   长公主轻笑一声,“如此大喜的日子出了此等事,着实是博了我王兄的情面。王兄醉酒,王妃又身份特殊,不得入后宅,我也少不了要为王兄操持一番。诸位既然来了,不如就给我做个见证,以免王兄日后气我处理不当。”   说着长公主就找了几个嬷嬷踢开了房门进去。   走?想都别想,都给我留下看戏!   刚才不还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起劲吗?   如今有热闹了,怎么还不想看了,怕不是都心虚!   房间里顿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叫,黑天半夜的,把众人都吓了一个激灵。   长公主面色凝重盯着房门,就算是黛玉没事,她也咽不下这口气。   如此下作的手段,足可以毁了姑娘的一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幸免。   不久,就有人裹着里衣出来,赫然便是南安王世子。   众人都神色各异,各种调侃的目光就都落到了南安王妃身上。   众人等了一会儿,只见一个嬷嬷匆匆的从房屋里出来,焦急的在长公主耳边耳语了几句。   长公主闻言眸中尽是震惊,似乎额角的青筋都突突直跳。   正当众人好奇时,屋中便传来了一阵虚浮的脚步声。 第263章 梅花簪   一个衣衫凌乱,左右躲闪的人被嬷嬷无情的推了出来。   众人侧目而视,就见那人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神态似怨似嗔,自有一段旖旎的风韵在眉间。   身材颀长,肌肤腻滑,面色潮红,明显的喉结微动,活脱脱一副纨绔公子的模样。   只是似乎那人还不大清醒,竟当着众人的面懒懒的抬手靠上了南安王世子的肩。   众人都被惊的忘记了呼吸,眼睛也看直了。   直到寒风吹散屋中的糜烂幽香,屋中的二人才反应过来,众人也缓缓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南安王世子看着众人惊呆的模样,下意识的推开了身旁的贾宝玉。   “不,怎么会这样?”,南安王妃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不该是这样的。”   说着南安王妃便径直看向了长公主,“是你,是你对不对?”   闻言,真相如何,众人心中便都有了一个大概。   面对找死的人,长公主觉得如果不满足她,那就是对她不要脸的极大不尊重。   “南安王妃再说什么胡话,不是王妃执意说要来这里的吗?本宫还能未卜先知不成?还是说南安王妃可以未卜先知,所以对眼前的一幕颇为不满。再说这里是后院,王妃就不该给本宫一个交代吗?”   南安王妃瞳孔微缩,咬牙摇了摇头,“此景对臣妇来说,打击太大了。是我失言,还请长公主恕罪。”   长公主冷哼一声,“罢了。只是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还要等明日温大人酒醒后再说,这两个人就先扣留在这后院吧。”   说着长公主就指了几个小厮上前,分别带着两人下去。   “这……扣留是不是严重了些?”   “听北静王妃如此说,北静王的后院是所有外男都可以进入了。”   北静王妃心下一惊,旋即一脸委屈,“长公主何必如此侮辱我?”   长公主冷笑一声,“你的脸都伸过来了,还怪本宫抬手打吗?如此北静王妃也忒不讲道理了些。”   “都是废物吗?手脚那么慢,让本宫亲自动手吗?”   看着快速靠近的小厮,贾宝玉不停挣扎着,喊道,“老祖宗,老祖宗救我。”   贾母本就被惊得没有缓过神,闻言更是直挺挺的栽了过去。   几个相熟的命妇连忙扶起了她,长公主淡淡的瞥了一眼,随即挥了挥手。   “把老封君抬到偏房,顺便去前院叫几个太医过来。要是太医府医都醉酒,就赶紧把老封君送到附近的医馆。”   嬷嬷领命就忙不迭去前院了。   长公主转身见众人都愣在原地,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   “都愣着干什么?该关的关,该搬的搬,这大喜的日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老祖宗,让我去看看老祖宗吧。”   长公主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干出这种事来,自己都不知道羞耻吗?众目睽睽之下,硬生生把老封君气倒,你要是真有孝心,就少在老封君面前晃悠吧。”   “再吵,就堵上他的嘴。”   长公主一脸不耐烦的扫视一圈,“如此伤风败俗之举实在有碍观瞻,本宫一定会如实向温大人说明。至于结果如何,本宫也不知,今日事忙,诸位便散了吧。”   闻言,众人都默契的向宴席走去,霎时间小院便重新归于平静。   良久,苍翠的冬竹中缓缓的走出了一个提着酒壶的身影。   来人身姿挺拔,姿态潇洒惬意的在石凳上坐下。   “还不出来?”   不多时,一抹明黄色的身影悄然出现。   “不愧是祝弥将军,果真不同凡响。”   见此,祝弥连忙起身行了个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将军客气了。”   “多谢殿下抬爱,民女担不起将军二字了。”   “本宫说担得起,将军就担得起。”   祝弥静默了片刻,没有多言。   “既然此间无事,本宫就先行离开。这毕竟是后院,今日,我与将军……”   “从未见过。”   闻言,太子殿下点了点头,默默的将梅花簪用衣袖遮掩好,便揣着手悄然离开。   不久,陆轻舟便默默从屋檐上翻身下来。   “多谢将军。”   祝弥淡定的灌了一口酒,“我可不是帮你。”   “不论如何,都要谢将军出面解决。”   “谢我,就送我几坛好酒吧。”   陆轻舟哑然失笑,“没问题,必让将军尽兴。”   “致远呢?”   “刚喝了解酒汤睡下了。”   “去守着他吧。这里有我。”   闻言,陆轻舟微怔,“将军就不怕我……”   祝弥挑了挑眉,善意的调侃道,“你也就敢在他醒着时逗逗他了。他如今睡得香甜,我借你个胆子,你敢吗?”   说着祝弥就爽朗的把酒壶往陆轻舟面前推了推,像是要让陆轻舟喝酒壮胆一般。   陆轻舟见此顿时哭笑不得,认命的婉拒了祝弥的酒,随即就像逃命一般地匆匆离开了。   祝弥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笑道,“怂点好啊,至少没有那高人一等的脾气。这样才有伴。”   幽幽的酒香渐渐飘远,被寒风冲淡,消散于更广阔的天地。   *   秦王府的前院,林家父子依旧淡定的坐在席间,丝毫不在意周围群魔乱舞。   镇北王默默的挪到了林如海身边,试图这桌唯二清醒的朝臣报团取暖。   林致清看到镇北王便眸色一亮,笑嘻嘻道,“王爷安好,长公主殿下可安否?”   闻言,镇北王笑着捏了捏小团子的脸,“殿下安好。倒是你,怎么长大了,还学的文绉绉的了。”   林致清被捏着很不恼,反而是乐呵呵的嘟囔道,“家学渊源罢了。世子殿下可来了?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世子殿下了。”   闻言,林如海当即就支起了耳朵,专注的听着。   镇北王则了然的挑了挑眉,一双大手使坏的揉了揉白嫩嫩的小脸,笑道,“他来了。”   林致清也不说话,就用一双单纯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镇北王。   对付这种糯米团子,镇北王一点经验都没有,直接就缴械投降。   “问你哥哥是吧,小滑头。等着,伯父去给你问,但致清怎么报答伯父呢?” 第264章 另一种可能   林致清瞬间就垮下了脸,“怎么都要报答啊?”   “都?”   “嗯嗯,世子殿下帮忙也是有条件的。”   闻言,镇北王神色一怔,瞬间就有些不自然了,旋即默默的瞧了瞧林如海的反应。   见林如海平静如水,镇北王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倒霉儿子,骗小孩也太阴险了些,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既然这样,伯父就不要报答了,这就是我们两个的秘密。不然,会有很多人来求伯父的。”   林致清乖巧的应下,“没问题。”   不等镇北王动作,就见一个小厮匆匆的走到了三人面前。   “见过诸位贵人。世子遣我来告诉林大人一声,林侯爷吃醉了酒,如今喝了醒酒汤在院里睡下了。若是林大人回府,可以去院中带上林侯爷。”   闻言,林如海怔愣了片刻,便蹙了蹙眉,“怎么醉了?”   “世子爷说,有人使坏,让侯爷误饮了酒。林大人若是无事,不如在秦王府住上一晚。”   闻言,三人一同都皱起了眉,都觉得恐怕不简单。   “想来林大人也无事,不如留宿一晚?”   林如海眯了眯眼,“正有此意,劳烦这位小哥,带路了。”   管家已经让人熬好了醒酒汤,小厮也稳稳的奔走在众人之间。   镇北王随意的拦下一个小厮,灌了一碗醒酒汤,才缓缓跟上。   席间,一人静静地起身,暗暗攥紧了手。   与此同时,陆轻舟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屋就见林致远还在乖巧的熟睡。   陆轻舟垂眸解开了林致远的领子,让他睡得舒服些,随后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着林如海前来。   良久,院外才有一些响动。   陆轻舟打开了房门,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迎着众人进屋。   林如海看了一眼熟睡的林致远,便到了外间低语。   “今晚发生了什么?劳烦世子告知一声。”   陆轻舟闻言便提起了一嘴林黛玉的事,让林如海早做堤防。   林如海闻言又惊又怒,他是真没想到有人会在秦王的大日子上做出这种事,而且还一下子两个人都如此动作。   林如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今日就多谢世子殿下了。”   “林大人不必道谢,母亲作保,我自然也有责任。”   听着陆轻舟口不对心的借口,镇北王诧异的挑了挑眉。   “秦王准备给岁岁的院子还空着,林大人可以留宿在那。”   林如海为难的抿了抿唇,“黛玉不便留宿,我便带着致远回府吧。”   闻言,陆轻舟抿了抿唇,“等一炷香吧。一炷香后,酒醒的就差不多了。”   镇北王乐呵呵的搭上了林如海的肩,笑道,“何必这么麻烦?你带着姑娘回府,让致远与致清留宿不就好了。”   林如海淡淡的瞟了镇北王一眼,轻叹了一声,“也罢,就如此吧。”   林致清歪了歪头,开心的笑了笑。   他好久都没有见到哥哥了。   都怪时间太慢,不然他就可以住到侯府了。   良久,镇北王便同林如海有一搭没一搭闲话着离开了小院。   长公主远远的见林如海到了,便送林黛玉坐上了马车,自行离开。   林如海看着林黛玉也坐上了秦王府备好的马车,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府。   *   陆轻舟怕林致清把林致远弄醒,便强行带着林致清睡到了偏房,让林致远睡了一夜好眠。   而林致清却被陆轻舟烦的够呛,一整夜都几乎没怎么睡。   昨夜,陆轻舟薄唇紧抿,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怎么叫都不醒,睡得特别死,弄得林致清担惊受怕的,恨不得找个府医过来看看。   只是正当林致清鼓起勇气下床请人时,陆轻舟脸上蓦然划过一滴泪,旋即便勾起了唇。   林致清猜到陆轻舟是做噩梦了,便无语的松了口气,鄙视的瞥了一眼,就栽倒在床上睡觉。   林致清猜的没错,但对于陆轻舟来说,却算不上噩梦。   年幼的他牢牢的牵着林致远的手,苍白着脸从黑暗中醒来,便对上了镇北王关切的眼神。   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高热也退了大半。   “陆轻舟”灌了一口水,便瞧着一旁的沉睡的林致远挑了挑眉。   “找到你的时候,你死活都不松开人家的手,便把你们一起带回来了。你认识?”   “陆轻舟”淡淡的点了点头,唇角散开了一抹轻浅的笑意。   镇北王看得稀奇,这孩子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便一直沉着一张脸,甚至都选择离家出走来抗争。   倒是很久都没像孩子一样鲜活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们还算认识?”   “陆轻舟”闻言不满的撇了撇嘴,重新握住了林致远的手,认真的道,“认识。他怎么还不醒啊?”   “大夫说,他身子弱,又受了寒,受了惊,高热迟迟没有压下去,伤了根本,要养许久了。”   “陆轻舟”蹙了蹙眉,“我们回京吧。”   “行吧。那我查查这孩子是谁家的。”   “我家的。”   镇北王心下一惊,“什么!”   “我家的,我养他,我弟弟。”   镇北王轻嗤一声,丝毫不惯着“陆轻舟”,“你哪来的弟弟?”   说着又怕“陆轻舟”再玩命折腾,旋即补充道,“我查完后,我可以认个干儿子,你就有弟弟了。”   “不用查了。”   说着“陆轻舟”就任性的抱住了林致远,“他叫岁岁,他姓陆。”   镇北王蹙了蹙眉,但却没有直接与小疯子硬刚,转而自行查了起来。   林家碍于贾敏即将临盆,并没有全府出动的找,但官府的搜查却一日不断,镇北王也得到了些消息。   镇北王查完林家后,便短暂的迷茫了片刻。   林家目前说是危机四伏,也不为过,再加上朝中的局势,林如海要是一直不做决定,这孩子要是回到林家势必会被林家拖累死。   镇北王叹了口气,相遇也是造化,就等着那孩子醒来自己决定吧。 第265章 羊入虎口   一日匆匆而过,林致远的高热已经退去,但还是持续低烧着,消耗着幼童微末的能量。   “陆轻舟”一直守在林致远寸步不离,带来的随行军医也被安排在了偏房。   月上中天,林致远抿了抿发白的唇瓣,缓缓睁开了眼。   口中残留的药味刺激着林致远的味蕾,林致远犹豫地动了动被紧握的手,茫然的起身。   “陆轻舟”被猛地惊醒,警惕的睁开了凤眸,扫视着四周。   林致远哑着声音说道,“我……”   “等等。”   话落,“陆轻舟”就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林致远唇边。   “润润嗓子。”   “陆轻舟”笨拙的喂给林致远,随后心虚的回避着林致远的视线。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关切的模样,斟酌着问道,“你好,我看着你挺眼熟的,但我不太记得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轻舟”心下微惊,瞧着林致远认真乖巧的样子,便仓皇的敲响了偏房的门。   军医匆忙的打开门,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拉到了床边。   “他烧得有些不大清醒了,你看看他可有伤到根本?”   军医一脸严肃的搭上了林致远的手腕,又随意的问了几句林致远还记得什么?   林致远茫然无措的摇了摇头,后知后觉的害怕让小家伙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   “陆轻舟”温和的拉住了林致远的手,放轻了嗓音安抚道,“别怕,我们都还小,可以重新开始。”   说着“陆轻舟”握紧了林致远柔软的手,带着安抚轻轻摩挲着。   或许是雏鸟情结作祟,林致远犹豫地回握住了“陆轻舟”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   “陆轻舟”温和的哄着林致远,直到重新把疲累的林致远哄睡,才渐渐地沉下了脸。   王府暗卫只杀了几个追杀的人贩子,便把他们带了回来。   等他醒来过问此事时,人贩子也已经转移了地方,追踪到深山痕迹就断了。   这群亡命之徒缩了起来,短时间他怕是找都找不到。   这仇恐怕还要搁置。   紧要的是林致远的病。   “陆轻舟”起身,默默的进了偏房。   “怎么样?可有什么办法可以痊愈?”   “属下见小公子说话条理清晰,应是没有伤到脑子。这种程度的失忆最长也就几个月就可痊愈。”   “陆轻舟”垂了垂眸,轻叹了一声,“好好医治吧。”   军医闻言松了口气,要是主子让他研究什么失忆的药,那就伤了医德了。   “陆轻舟”随意的交代了两句,便重新回到床上闭上了眼。   良久,林致远试探着睁开眼,勾了勾唇。   几个月吗?   他还是等得起的。   一连数日,林致远整日悠闲的躺在床上,偶尔同“陆轻舟”聊聊天。   这日,“陆轻舟”恰有要事,便留了林致远与两个小厮在院中。   “你看到官府张贴的告示了吗?”   “好像是丢了一个孩子。”   “嗯嗯,跟小公子可像了。”   小厮压低了声音,“你说那是不是就是啊,听说是林大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主子是不是同他有仇?”   “闭嘴,你不要命了。胡说八道!”   “瞧你,我不就是随便说说吗?”   “……”   林致远恍惚了片刻,便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床上假寐。   良久,林致远一脸乖巧的叫来小厮,说是想吃水果。   一个小厮犹豫了片刻,就应是去办。   不久,林致远揉着肚子,一脸歉意的道,“我有些饿了。”   闻言,小厮便撇了撇嘴,去了小厨房。   不久,林致远便换了件衣服,拿了一个火折子,就悄悄的溜出院子,漫无目的的溜达一圈,摸清了大门的位置。   随后,林致远便小心的点燃了一堆枯枝,待火势微起时,喊着走水引开了门房,顺利的跑出了三进的院子。   小家伙看了眼院子的匾额,便身姿敏捷的钻进了窄巷中,一路风尘仆仆的问路,问到了总督府羊入虎口。   而镇北王在暗中查出了一些总督府问题,却也暴露了自己途经扬州。   为免打草惊蛇,镇北王坦然的在总督府做客,偶尔听听曲看看戏。   至于一些小事,便自然而然的交到了“陆轻舟”手上。   “陆轻舟”经过上次的事,也想让自己可以有保护别人的能力,便痛快的接下了。   总督正与镇北王聊着天,就有人在他耳边轻语几句,随后他便离开了。   镇北王挑了挑眉,暗处的树梢微动,旋即又恢复了平静。   待林致远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柴房中,脑后传来一阵酸痛。   记忆纷至沓来,让小团子几乎哭笑不得。   与此同时,哭笑不得还有一个镇北王,谁能想到一个失忆的孩子主意还这么大。   让人给“陆轻舟”送了个信,镇北王便让陌阳去营救小笨蛋了。   只是陌阳一人到底是势单力薄了些,刚把林致远抱起便被来送饭的厨娘暴露了行踪。   一时间,陌阳便被人团团围住,护着林致远的手也受限。   小厮为留活口,棍棒毫不留情的打在陌阳身上。   “对不起。”   林致远歉疚的红了眼眶,掏出了火折子吹燃,扔到了打得最重的人头上。   一瞬间,小厮的帽子被点燃,烧着了头发。   见此,一个小厮便挥动着棍棒,朝着林致远而去。   陌阳躲闪不及,棍棒打中了林致远的头,直接把小孩敲晕了过去。   冷清如陌阳都是心头一惊,生怕林致远的生命就此结束。   可重重围堵之下,饶是他自己都出不去,更别提带上一个孩子了。   正当陌阳要放弃林致远之际,半数影卫匆匆而来,救走了两人。   “陆轻舟”看着满身狼狈的两人,颤抖着手探了探林致远的鼻息,随即便连忙叫来了军医。   陌阳身上都是淤青和皮外伤,而林致远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到了脑子上。   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那个小厮顾及着留活口,没有丧心病狂的对一个孩子下死手,不然林致远恐怕就会当场毙命。   一连昏迷了半个月,林致远几乎变成了一个稍稍有点肉的皮包骨。 第266章 临终所托   然而,等林致远艰难的醒来后,他便真正的什么都不记得。   “陆轻舟”深知以林致远如今的模样,他的处境会有多危险。   于是,他更不满林如海的动作迟缓,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不久,他便做出了这辈子最大胆的决定,又激进的说服了镇北王为他保守秘密。   从此,林致远也摇身一变成了功勋之将的遗孤,“陆轻舟”唯一的弟弟,京城阖府上下都认可的小主子。   陆酌安。   猜到结局的陆轻舟并没有多吃惊,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他。   真正让陆轻舟吃惊的是下一刻场景破碎,他站在了林如海的病床前。   林如海已是强弩之末,“陆轻舟”垂眸静坐在侧。   良久,屋中的小厮退下。   林如海重重的咳嗽了几声,“陆轻舟”忧心的抚了抚背。   林如海搭上了“陆轻舟”的手,摇了摇头,“不必了。为官数载,姻亲多年,我竟还天真地妄想做明哲保身的纯臣,棋差一招了。”   “林大人重情,不忍断亲。可在旁人眼中,林大人即使无心相争,也是站在了上皇一边。”   “是啊,今日是我应得的。但我还是想问上一问,”   随即林如海话锋一转,“陆酌安就是我的致远,对吧?”   闻言,“陆轻舟”身子一僵,艰难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是我让你们父子分离的。他很孝顺,只是他失忆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林如海微红着眼,勾了勾唇,“挺好,挺好,我看着他过得不错。”   “对不起。”   “我确实恨过你。致远走丢后,我隐隐探到镇北王来过此处,也怀疑过他。之后的事情又多又杂,我尚且顾之不及自身,就只能在心中埋下了一个期盼。前几年,我买通了总督府的一个厨娘,才知道了致远真的还活着。”   “咳咳,可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敏儿那时已经无缘无故的重病,幼子夭折,黛玉可以送去京城,而致远最安全便捷的方式便是两不相认。如此对任何人都好。”   林如海紧紧的握住“陆轻舟”的手,认真的道,“我不怪你,至少你保全了致远。若是有人说我父子分离,可保他一生顺遂,我是甘愿的。可我看你瞧致远的眼神有异,你若真心中有愧,就放过他吧。”   “陆轻舟”闻言瞳孔一缩,随即便跪在了地上,“当初一念之差是我之过。可我宁受蚀骨锥心之痛,也不愿放手,求您成全。”   “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数年父子分离之痛,你求我成全。”   “陆轻舟”面色惨白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用一段未得回应的情换一生难以偿还的愧,你不觉得赚了吗?”   “陆轻舟”僵硬的摇了摇头,“不是的,我看着他就足够欢喜了,我可以像秦王一样等他一生。可我不想未来他一看到我,眸中就尽是厌恶仇视。我可以忍受良心煎熬一生,却受不住他失望怨恨一瞬。”   “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   “陆轻舟”跪在林如海的床前低着头,不停地低喃着。   林如海费力的抬起手,揉了揉眼前少年的头,轻叹了一声,“我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今日。我不怕断香火,可我怕他残生无所依仗。我只求你,若你真的同他成了家,可以帮我护住他们兄妹二人无忧顺遂。”   闻言,“陆轻舟”茫然无措的抬起头,迟疑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我会的,”,“陆轻舟”急切的竖起手指,“我发誓,我会如你所愿,若为此誓,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林如海勾了勾唇,“致远说活,誓言无用,且看未来。我不信你,但我信致远。他那样的性子,若真有那日,也是致远心甘情愿的。他不愿谁说都无用。”   “陆轻舟”静默了一会儿,笑道,“您说得是。我性子倔的很。”   “同我再说说他吧,能查到的太少了。”   “陆轻舟”低头称是,生动传神的讲述了一个无忧无虑,聪明狡诈的林致远。   林如海看着“陆轻舟”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心下便放心了几分。   听着林致远活泼可爱的趣事,林如海觉得林致远在长公主府一定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良久,林如海听得累了,便睡了过去。   “陆轻舟”噎了噎被角,随即便退了出去。   自那日起,补品药材总是一箱箱的送到林府,扬州城的大夫也被人请了个遍。   可惜日积月累的忧心忡忡积重难返,身子也早已莫名的亏空的厉害。   “陆轻舟”瞒着林致远四处奔波,甚至往京城去了一封书信,求太医前来。   随行“陆轻舟”的府医发现了药罐的蹊跷,报给了“陆轻舟”。   “陆轻舟”直接处理了王嬷嬷,又顺着查到了贾府。   之后,连带着富商与总督府都牵扯其中,“陆轻舟”也递了折子,便直接上奏到了京城。   可惜,林如海终是没有等到了太医,但林如海却是开心的同林致远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陆轻舟眸色复杂的看着灵堂,径直跪了下去,同操持后事的二人一同守灵三日。   眼前的一切转瞬化成了飘渺的烟雾,汇成了一句话。   既然用命重新开始,就不要轻言放弃,重蹈覆辙。   陆轻舟猛地被惊醒,便对上了林致清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林致清咬牙切齿,“你还好吗?”   “我……还好。我有事,你再睡一会儿吧。”   林致清无语的点了点头。   把一个精力旺盛的孩子折腾的一宿都担惊受怕,也是他的本事。   陆轻舟歉意的帮林致清盖好被子,拉上了床帐,便径直走出了门。   林致远刚刚洗漱好出门,便遇上一同出门的陆轻舟。   “致清呢?”   “昨日,我做了个梦,扰的致清不得安眠,如今才堪堪睡下。”   林致远挑了挑眉,笑道,“昨日多谢了。”   陆轻舟垂眸,“不必客气。” 第267章 昨晚?   两人对视片刻,就纷纷默契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毕竟林致远一见到陆轻舟,就想起了自己昨日醉酒后都干了什么。   勾脖子,耍脾气,自己扒自己衣服,一桩桩,一件件,简直不要太羞耻。   亏得是陆轻舟人品过关,不然昨夜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恐怕北静王不会放过这个挑拨的机会,甚至会直接闹开了。   到时候,他的脸可就都丢尽了。   所以,无论那杯酒是不是一场玩笑,林致远都会让人细查。   若是玩笑,那就小小回敬,若是不是,那便让幕后之人明白何为应悔。   至于昨晚的事……   “岁岁,昨晚……”   “我失忆了!!!”   闻言,陆轻舟瞳孔畏缩,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什么?”   林致远一脸生无可恋,怎么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什么。就是宿醉以后,脑子还不太清醒。我的酒量太差了,一杯酒对我就像安神香一样。”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既然明白了,就不要再问啊。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再问就不礼貌了。(つд⊂)   闻言,陆轻舟才缓缓的松了口气,关切道,“需不需要再休息一天,我帮你告个假。”   林致远摇了摇头笑道,“已经耽误一天的课程,再多了小兔崽子们恐怕接受不了。况且临近年末考功了,这节骨眼上我总不能让人抓住什么小辫子吧。”   陆轻舟轻嗯了一声,“昨晚……”   !!!∑(°Д°ノ)ノ   林致远猛地抬头,错愕的看着陆轻舟,你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也不是你吃亏,咱也不至于没完啊!   陆轻舟被林致远眼中暗含的威胁,弄得一愣,旋即就闭上了嘴。   暗自思量着林致远想来是怕黛玉名声有损,所以不想多谈。   既然他现在不想提,那就在暗中给南安王府使点绊子吧。   至于贾宝玉,那就让他出不来荣国府好了。   而此时的林致远见陆轻舟闭紧了嘴,便面露满意地笑了笑。   孺子可教!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了思想,罕见的造就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正厅,管家径直迎了过来,为二人备了膳。   至于东道主,林致远自然连问都懒得问。   毕竟管家能提前迎上来,就已经说明问题。   用过膳后,二人府上的管家也已经带着两人的官服候着了。   一同收拾好后,二人便坐着秦王府的马车,赶到了宫门。   见二人同乘而来,便有不少人的视线明里暗里的打量过来。   直到眸光落到秦王府的马车上,众人才有数的收敛了些。   林致远下了马车,就径直走到了老父亲面前。   无他实在是害怕陆轻舟再时不时地来一句“昨晚”,到时候他恐怕就忍不住动手了。   “父亲。”   林如海抬了抬眼皮,“致远,你对昨晚的事如何看?”   ( ̄ー ̄)   林致远咽了咽口水,咬牙笑道,“喝酒误事,防人之心时刻不能松懈。儿子已经受教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万一昨日黛玉求助到致远,那就确实是误事了,值得反思。   “此事还要多谢世子救下了黛玉,待今日下衙之后,定要备上厚礼,明日你我一同登门拜谢。”   “嗯……嗯?黛……黛玉?!”   林如海蹙了蹙眉,“你不知道昨夜的事吗?”   林致远茫然的摇了摇头,随即脸色便难看起来。   如此那就一杯酒就定然不是意外。   一声钟声响起,林致远来不及知晓,便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良久,早朝开始,林致远也黑着脸,从御史口中猜了个大概。   南安王世子就算再蠢,也不会在昨日的场合上同贾宝玉搞在一起,还被人发现。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人都使计瞄准了黛玉,而陆轻舟则改动其中一环,让他们自食恶果。   林致远沉着脸,看向了前面的北静王。   这其中要是没有他的手笔,林致远打死都不信。   若是昨日黛玉出事,他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一杯酒直接放到了他,南安王世子才开始动作。   而他也刚好落到陆轻舟手中,昨晚若是他与陆轻舟发生什么,事后他势必会先冷静冷静。   再加上黛玉的事,他会忙得脚不沾地,与南安王府还有贾府死磕。   两人信息差出现后,他多少都会与陆轻舟生出些嫌隙。   更坏的情况是一夜之间,众人吃下两个关于林家兄妹无媒苟合的大瓜。   一下子,林家的风评大跌,所有的流言蜚语全部化为利刃 。   到时候他还算好,而黛玉则直接被逼上风口浪尖。   他也会为了此事想尽一切办法,不停奔走。   或许黛玉会为了林府嫁入南安王府或者是贾府,从此以泪洗面,郁郁而终。   以泪洗面?!   真正目的是这个吗?   如此,那就必须要黛玉嫁进贾府。   那么南安王府就是一个心甘情愿拉仇恨的垫脚石吗?   为什么一定是黛玉的泪?   是不是要指定是为贾宝玉而流的?   林致远面色微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但凡是北静王没有那么自信认为陆轻舟对他的克制力为零,而换上了一杯加料的酒,今日他都不会站在这里。   可见,北静王对他们两个的了解很深。   只是北静王没算到陆轻舟昨日没有对林致远下手,反而是察觉了其中的蹊跷,阴了他一笔。   林致远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确实该谢谢陆轻舟。   与此同时,上面的明文帝听着御史的参奏,额上的青筋也是突突直跳。   一场帝后亲临的皇家赐婚出了这样的丑事,如今还闹得人尽皆知了,明文帝的脸着实不大好看。   可此事不涉及朝堂社稷,不能重罚,又真的很让人憋气。   特别是想到几日前,南安郡王请奏世子袭爵,就更让明文帝憋火。   “轻舟,你如何看啊?”   陆轻舟一懵,他做得挺隐秘啊,怎么还有他的事?   看着明文帝鼓励的眼神,陆轻舟薄唇轻抿,斟酌开口道,“兹事体大,臣不敢妄议。”   “无妨,朕免你无罪。”   “南安王世子与贾宝玉此举已是折了皇家的颜面,应当已辱没皇室降罪。南安郡王与贾大人教子无方,应当静思己过。” 第268章 折梅   明文帝听罢,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虽在军营倒也是熟知律法,不曾落下。”   “南安郡王与贾政教子无方,罚俸半年,思过一月。南安王世子与贾宝玉品行无状,辱及皇室,念及祖上功绩,各打三十大板,即日执行。”   林致远闻言低下头,静默无言。   不够,还需要自己去讨。   “……”   “轻舟,你怎么看?”   !!!   众人第三次听见这句话,审视的视线便径直的落在了陆轻舟身上。   按正常来说,皇帝再怎么宠信臣子,都不会在朝堂上一连问臣子三句这样话。   如此重复又明了的询问,大多是皇帝为了培养太子与皇子摄政才会如此。   可就连如今的太子殿下也未曾有此殊荣。   如今这种场景落到了一个世子身上,就不得不让人深思帝王的用意。   而落在皇后母家眼中又是如何的风起云涌,恐怕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林致远暗暗的抬了抬头,认真的看了看明文帝。   隔着太远,林致远虽然看的不真切,但也察觉不到什么恶意。   可不是捧杀,那估计就是另一种可能。   林致远暗暗握紧了手,明年大抵是不会好过了。   明文帝察觉到了众人的试探,便暗自收敛了些培养的心思。   一场早朝疑云众多,却又风平浪静。   下朝后,林致远不想听北静王每次豪言壮语的挑衅与若有若无的调笑,便快步离开宫中,直奔国子监去平复心情。   *   隔日,林家父子便带着厚礼,登门感谢陆轻舟。   镇北王与林如海在正厅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语气中明显的少了些往日的客套疏离,亲近了不少。   不多时,镇北王就坦然的笑道,“你们两个要是听得累了,就去外面逛逛吧。如今冷香园的梅花开得正好,不必陪着我们两个。”   话落,正厅便沉静了下来,在坐的人精都不用动脑,也能听出这话中的撮合之意。   闻言,陆轻舟刚要推拒,就听到林如海大方的附和的声。   “想去就去吧。”   其实,林如海也不是接受了陆轻舟,只是单纯觉得他儿子又不是大姑娘,没必要散个步就推三阻四。   更何况前日都能不趁人之危的孩子,品行自是不错,接触接触聊个天倒也无妨。   而林致远则是有事要问,便也顺水推舟,率先行了个礼,便出了正厅。   接连的天降惊喜砸得陆轻舟有些无所适从,当即便愣在了原地。   直到林致远走出正厅,陆轻舟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跟了上去。   镇北王不禁嫌弃的闭了闭眼,林如海也是嘴角抽搐了一瞬。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陆轻舟便引着林致远来到了冷香园。   二人还未入园,一股清冷的梅香便扑面而来。石子铺就的小路上落上了点点梅花的花瓣,看着倒是为光秃的地面添了些许的趣味。   一张石桌被梅林包围在其中,古朴又雅致。   这种场景让林致远不由的想起一个后宫剧中的梅景,不禁有些失神。   现代好像离他越来越远了,远得他都不常想起了这深埋在脑海深处的回忆。   陆轻舟没有打扰林致远赏景,只是静静地取来了一个厚重的狐裘披在林致远肩上。   林致远回神,同陆轻舟一同坐在石凳上,开门见山道,“你有没有觉得圣上对你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   “皇叔大约是发觉什么了。”   “那你翻案的证据查得如何?”   陆轻舟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还不够纠正一个帝王的错误。”   林致远笑容温和给陆轻舟倒了杯茶,“不要急,慢慢来。看圣上的态度,至少他现在对你是毫无恶意的,如此你便有更多的时间。”   陆轻舟接过温热的茶水,缓缓握在手心汲取着温度,轻应了一声。   林致远勾了勾唇,难得活泼的围着梅林四处瞧了瞧,一看心情就好上了不少。   良久,林致远玩累了,便回到陆轻舟身边,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可以折一枝回去养着吗?嗯……黛玉挺喜欢的。”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期冀发亮的眸子,不禁眉目微弯,嘴角上扬。   “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会给。”   林致远微怔,随即呆萌的眨了眨眼,便若无其事去挑选喜欢的梅枝。   只是起身时,缩进狐裘中的微红小脸还是暴露了他此刻起伏不定的心境。   陆轻舟静静坐在石凳,看着少年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不禁勾了勾唇。   不久,林致远便选好了一节梅枝,只是他虽然不算矮,但也要踮起脚才能折到。   陆轻舟看着他实在艰难,便起身绕到他身后折下了梅枝。   “走吧,外面有些凉了,我们回去吧。”   陆轻舟进退有度的话,让耳尖微红的林致远轻松了不少,随即林致远便伸手接过了梅枝,跟着陆轻舟回了前厅。   不久,林家父子便离开了长公主府。   *   临近年末,国子监也要给明文帝一个满意的答案,而此事最关键的就是述职。   然而,你要是没做出点东西来,年末就是一年一度的尴尬。   林致远倒是不慌,他刚入朝为官,随便拿出这一年干得一两件事,他就能说上一会儿。   要是全部都说的话,他甚至可以说一个时辰。   仅仅是陈瑞文这个垫脚石,就足可以让他升一级。   而他唯一能诟病的就是他的年纪了。   林致远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眼下的年末考试他都必须让国子监的成绩提上一成,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垃圾看看什么叫实力。   只是苦了这群孩子们。   林致远勾了勾唇,苦个一时半刻可以摆脱他,他们或许都会放几挂鞭炮。   冬日缓缓而过,转眼间来到年前,林致远对于手上的成绩还算满意。   如果一直这样学下去的话,黄字四号班的学生至少可以有一半在来年乡试中榜上有名。   前提是他们坚持得住。   林致远突然有些发愁,要是要是他不在这群兔崽子堕落了怎么办? 第269章 孩子掉了   他好不容易拉上来的孩子,总不能就这么让他们重新坠回去吧。   算了,大不了时常来国子监散散步。   年底诸多事务繁杂,堆积下来的铺面账本也算是惊人。即使是被人过滤了一遍,才交到了林致远手中,也花费了林致远不少力气。   至于掌柜所提议的在外地另开分店,林致远直接驳回了。   别问,问就是着实没那个精力。   明年注定不太平,万一选址不好,分店的位置遇上了叛军,那钱就都打水漂了。   他就算再怎么钱多,也不想给叛军供应物资。   眼下还有两府年底各院的月例要花钱,多给自己的下属鼓鼓荷包不香吗?   但月例银子也不能随便涨,总不能超过皇室。林府由黛玉掌管,她有分寸,侯府则是林强仔细过目一遍,再转交林致远核对。   待到年后,林强就会与青云一同回扬州成婚,也是怕到时候他走了后,出了问题林致远找不到人,便全都送到了林致远手上。   届时,析木便顶上侯府管家,顺便再提拔两个小厮上来做事,也可以轻松许多。   如今,各府的年礼也送得差不多了,林致远就搬回了林府等待过年。   *   黎明初晓,沉沉的夜色渐渐的浮现出今年的最后一抹微光。   大约是连日来的忙碌,让林致远陷入深眠,一觉醒来还觉得精神恹恹的。   睁眼看着微微泛粉的床幔,林致远嘴角一抽,随即就默默的闭上了眼,再酝酿酝酿睡意。   也不知老管家是怎么同黛玉交涉的,他只是说了一句房中的陈设太过陈旧,该换新的了。   结果,小到窗帘纱灯,大到床幔摆件,全都换上了新的,甚至没有更换的大家具都像是打了一层蜡一般,光滑可见。   也许是嫌弃林致远的房间配色太过暮气老成,林黛玉直接把窗帘和床幔都换上了亮色。   林致远刚回来时,都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   要不是院子中的人都熟悉,林致远高低都要出了院门好好核对一番。   悠闲的躺了片刻,林致远便翻了个身,白净的手莫名的摸上了微硬的东西。   林致远猛地睁开眼,便看到了手下的红包。   顿了半晌,林致远才缓缓坐起身,仔细的摸了摸红包。   嗯,厚度不大,应该是银票,就是不知道老父亲会破费多少了。   想着林致远便笑着打开了红包,抽出了里面的银票。   三十两。   林致远勾了勾唇,重新把银票放了回去,随即便放去了床头的暗格里。   “大爷,可醒了?”   林致远轻嗯了一声,便起来穿衣洗漱了。   “大爷,光禄寺来人说,让人去领春祭的恩赏,析木哥已经跟着人过去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这不是礼部的活吗?”   新提上来的云昼怔愣了片刻,随即不安的喃喃道,“那人没说为何。”   林致远淡定的点了点头,“备膳吧。”   见林致远没有追究,云昼缓缓的松了口气,便退了出去。   不久,青纤便进屋帮林致远理好了头发,收拾床铺。   林致远看着青纤抿了口茶,随即偏过头,淡淡问道,“青云年后就要成婚了,你觉得如何?”   青纤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挺好的。”   “那你……”   “我没有。”   闻言,林致远蔫蔫的轻哦了一声,随即又觉得如何不好,便开口劝慰道,“没有也挺好的,改日爷带你出去逛逛。”   青纤轻笑一声,应了声好,随后忙不迭的跑远了。   林致远摸着鼻子轻咳了一声,尴尬的抿了口茶。   他也不是催婚,这不是再耽误下去,许不上好人家了嘛。   其实,做嬷嬷也行。就怕天长地久的,他们后悔。   算了,姑娘家的心思太难猜了,他也就言尽于此了。   不久,云昼便提着食盒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自带食盒的林致清。   “哥哥。”   林致远稳稳的接住扑过来的林致清,便不轻不重的刮了一下小崽子的鼻子。   “马上就又长一岁了,还是如此淘气。”   林致清懒懒的埋进林致远的怀里,满不在意的轻哼了一声。   林致远抱了一会儿林致清,便将他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一同用膳。   良久,云昼指挥着小厮收了桌上的饭菜,析木也匆匆回来了。   “大爷,这是春祭的恩赏。”   说着析木就将一个黄布口袋放到了榻上的小桌上。   “父亲的恩赏也领了吗?”   “光禄寺一同给了。”   林致远点了点头,“云昼去给父亲送个信吧。”   闻言,云昼便匆匆离去。   “今年怎么是到光禄寺领的。”   “属下听官差议论说是宫里出了一些事,礼部尚书一早就进宫了。”   林致远思忖片刻,笑道,“你说宫里出事,是不是与贾家的那个有关?”   析木摇了摇头,“不知道。”   “收拾收拾吧。一会儿还要祭祖。祭祖后,给院里的人把月例分发了。”   “是。”   不久,管家已经开了宗祠,着人收拾着金银供器。   林家父子四人一同祭拜了祖宗,又一起坐在正厅说了会话。   不久,林致远便正色的挥退了丫鬟小厮。   “父亲,可有宫里的消息?”   林如海抬了抬眼皮,良久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倒是敏锐。”   林致远乖巧的笑道,“儿子不过是细心一些罢了,宫里到底出了何事?”   “元春的孩子掉了。”   林致远一眨不眨的继续看着林如海,眸中无半点波动。   “你倒是不惊讶。”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那个孩子也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就算圣上顾念父子之情不出手,也不会过多保护,况且有的是人愿意动手。”   “正是如此。只是那个孩子应该是早就被人害死了,先前也是被贾嫔用药留下了些时日。”   林黛玉微微惊愕了一瞬,身子也泛起一些寒意。   而林致远则是恍惚了一瞬,看向林黛玉笑道,“难怪。”   林黛玉不解,“难怪什么?”   林致远勾了勾唇,“难怪贾母不惜得罪秦王,都要拉林家下水,原来是知道了底牌没了。”   林黛玉眨了眨眼,略带不解的看向了林致远。   林如海闻言则是面色凝重,旋即轻咳了一声,“致远,莫要再说了。” 第270章 借刀杀人   林致远垂眸玩着手中玉箫,“父亲,黛玉早晚都要接触的。况且林家无主母,早听一些对她才是好事。”   林如海闻言轻叹了一声,便没有阻拦。   “宫里的贾元春已经是贾府最后掌握朝堂话语权的挣扎,若是此次孩子没了,以后谁都不能保证贾元春是否还有圣宠,是否还能有子。而一个家族要延续发展,那就势必要保证每一代都有人可以在朝中占领一席之地,从而为下一代铺路。”   “所以,眼见家族前路渺茫,外祖母便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可是贾家这样有底蕴的世家大族,只要静待培养出一个有才的后辈,就可以东山再起啊。而且荣国府还有爵位庇荫,为何非要挺而走险算计我?”   林致远抿了抿唇,打定主意,丝毫不给贾府一丝颜面,连带着之前的一同道个干净。   “你说的没错,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甚至试图一步登天。早在几年前,我初露头角,准备回乡祭祖时,贾老封君就提起过你的婚事,我拒绝了。而当时,她甚至想要将我软禁在府中。我若是没猜错,她是想在晚间父亲接我回府时,以孝道之名逼父亲许出你的婚事。”   闻言,林如海眸色瞬间漫上了深深寒意,“所以,那天你没有回府,在世子的庄子上住了很长时间。”   林致远讪笑一声,“没受伤,就是庄子上景色好,便多留了些时日。”   林如海冷哼一声,怒气却没有波及到林致远。   而林黛玉则是微微失神,让林致远不忍的别开了脸。   “黛玉,若不是世子当日恰巧到了荣国府,我与父亲至少有一人会背上不孝,忘恩负义的骂名。 而如今的林家却是势头正猛,实权在握。虽然我与父亲的官职比不上国公府的一品,但手上的权利却是比荣国府高了许多。所以,惦记你的人不在少数,特别是勋贵世家,无论是图权还是图钱,林家都是他们力所能及的最好选择。”   林致远顿了顿,劝道,“利字当头,能顾及情分的几乎没有。黛玉,莫要伤怀。”   闻言,林黛玉才缓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早在他们算计林家时,我就对他们没什么期待了。伤怀就更是谈不上,只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人艳羡的香饽饽,有些错愕罢了。看来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免得招了别人的算计。”   “哥哥,你说我日后不出门怎么样?”   林致远观察着林黛玉没有一丝难过的样子,缓缓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黛玉的眼泪有什么用,但无论如何,一滴都不能给。   想得美,都是脑子有病,才想要别人天天哭。   林致远欣慰的朝着黛玉点了点头,看来没养歪,还记得在算计的环境下,寻求自保。   不错。   “不至于日日都不出门,但出门时一定多带上些人就好。还有尽量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   林黛玉乖巧的点了点头。   “姐姐随便出门,我可以保护姐姐的。”   听着林致清的话,林黛玉轻笑一声,连连点头,“好,那我以后就拜托致清啦。”   林致清淡然的点点头,颇有一丝少年老成的持重,把在座的三人都逗的不轻。   随后,林致远便正色道,“父亲,宫里应该不止这一件事吧。贾元春应该是不想让人这么早发现,孩子已经没了的,至少要拖到年后,在拉一个妃嫔下水,重新获得帝王的怜惜。”   林如海微微颔首,“或许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架不住总有意外。”   “意外?”   “如今,后宫皇后与甄妃平分秋色,分别代表了两种势力。按正常来说,贾嫔应该是位于甄妃的上皇一脉势力,但尴尬就尴尬在于贾嫔之前是皇后娘娘的女官,也是靠着皇后娘娘才得到圣宠,从而一步登天的。所以,贾嫔本身就为后宫的两种势力不容。而甄妃向来嚣张跋扈,她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会让一个不如她身份高的妃嫔重获盛宠,诞下皇子呢?”   林致远蹙了蹙眉,“所以是甄妃的手笔吗?上皇不会允许吧。”   “具体的也要明天才知道,但与甄妃一定是脱不了关系。”   “或许她就是别人手里的刀。”   “这也有可能。”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就有可能是皇后,或者是太子下得手了。”   “慎言。甄妃如今已然是禁足了,而且也是甄妃甩出的贾嫔与太医交易的证据。要说其他,这其中还有世子殿下的功劳。也多亏是世子殿下,处置了王太医,甄妃才让掌握了关键证据,从而直接一招定论。要不是贾嫔小产,这禁足也有她一份。”   “陆轻舟?他的手有这么长吗?”   林如海瞥了林致远一眼,“没有,他只是先前病了,差点请了整个太医院过去,都没瞧出来病因。他醒了之后,就留下了王太医调理身体。可王太医这个庸医用错了药,弄得世子面色苍白憔悴了许久,最后让府医察觉了,因此王太医就被太医院除名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用错了药?”   “听说是剂量过大了,持久下去,就会伤了根本。”   林致远脸色一白,声音微寒,“太医院有几个王太医?”   林如海瞧着林致远这副莫名的样子,有些忧心忡忡,是不是儿大不中留。   “只有一个。”   闻言,林致远便苦笑着瘫在了椅子。   “原是如此。”   林致清偏了偏头,凑上前拉住林致远的衣袖,“哥哥,你怎么了?”   虽然是书中之事,林致远也不介意提前给贾府上个眼药,让家中人都警惕起来。   “先前,住在贾府时,王夫人曾经提起过,请王太医过来给我兄妹二人看诊。” 第271章 借多了   林如海闻言怒气冲天,桌子拍的震天响,“这个毒妇!王太医就是一个拿人手短的庸医,能在太医院任职也是因为之前祖上在太医院的人脉。她这是想害死你们啊!”   闻声,林致远拿茶盖的手一抖,茶盖“啪”的一声又落到了茶碗上。   看着林黛玉与林致清脸上格外难看的神色,林致远呆愣着眨了眨眼。   完了,这是刺激过头了。   林致远放下茶杯,讪讪一笑,“父亲息怒,这大过节的,我们注意仪态。”   林如海闻言就更气了,“屁的仪态,你是面团吗?都让人惦记上命了,还一点气都没有。”   “父亲,哥哥是在惦记着你的身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是啊,两府现在已经断亲,那对荣国府下手就方便许多,说不定哥哥已经有计划了呢。况且生气伤身,哥哥身子不好,受不得气的。”   林如海轻哼一声,“你们就向着他吧。”   闻言,林致清屁颠屁颠的扑进林如海怀里耍宝,“哪有,父亲可比我们要向着哥哥得多?”   林如海捏了捏林致清的脸,佯装生气道,“你的意思是我偏向你哥哥了。”   “没有没有,大的小的都一样。”   说罢,林致清就注意到了林黛玉,继续补上,“男女也一样。”   林致远笑着重新拿起了茶杯,掩住了嘴角的笑意。   这个家不能没有致清。   父子四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又叫人进来添了茶。   “大爷,秦王府与镇北王府都让人送来了字联和荷包。”   “带送东西的小厮去吃杯茶吧,再给点银钱添添喜气。”   “属下明白,已经带过去了。”   林致远闻言点了点头,析木便退下去。   良久,林如海方才认真叮嘱道,“明日进宫朝贺的朝服提前让人备好,最好准备两套。”   林致远闻言了然于心,旋即微微颔首。   “黛玉也是一样,明日人多事杂,还有外邦来客,你要紧跟着郡主。”   “女儿知道了。”   “此次,北戎的人也在这次朝贺中,也就是说他们会在京城逗留半个月左右。我们不惧他们,但行事也要小心。”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便知晓了林如海的顾虑,毕竟大好的日子,谁也不想节外生枝。   晚间,林致远回到了侯府,同林如海一样在祠堂灶王前焚香上供。   林致远正房院内还设有香供,侯府正门前还挑着两盏明亮的灯笼,像路灯一般照亮了周围的街道。   林强带着侯府的丫鬟小厮,上前贺喜。   一双双明亮又期待的眼睛看着林致远不由得发笑,却还是久久未言。   良久,林强纳闷的歪了歪头,脑子飞快的给林致远找着借口。   “今年庄上的年成实在不好,再加上今年雪大,外头的雪都好几尺深,庄头一路上走得艰难。大爷便让庄头慢慢赶路,不曾想年后都不曾到。”   闻言,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   “确实,我出去采买的时候也听说了不少地方遭了灾。”   “还有逃难来京城的人说九月里下了一场冰雹,连人带房还有一些粮食牲口,全部打坏了。”   “……”   林致远闻言面色一肃,今年确实天灾不断,不然刘姥姥也不至于去贾府打秋风。   “大爷,到时辰该放爆竹了。”   闻言,林致远面色稍缓,“去,放了后过来,领赏钱。”   众人听罢都有些羡慕放爆竹的小厮,可不等他们心中泛起失落,就又听到了林致远的声音。   “这笔钱走公账,林强你组织大家守岁领赏钱,我就先回进府了。”   院中都静默了片刻,随即就又重新人声嘈杂起来,一时间欢乐的笑语与响亮的爆竹声交缠,络绎不绝。   *   次日,林家父子便穿上了朝服,坐上了马车,进宫朝贺。   而林黛玉则是坐着马车,一路到了长公主府,同长公主与郡主一同妆点,随后坐上八人大轿进宫。   五鼓声响,众人入宫。   庄严肃穆的皇城内,琉璃瓦上还有一层尚未化尽的白雪,遥遥看去,依旧是白茫茫一片。   黄门引着众人穿过一段长长的宫道,才远远的看到了大殿。   琉璃瓦的屋檐下挂着一盏盏红灯笼,遥遥望去,倒是比往常添了些许喜庆。   众人忍着凛冽的寒风,亦步亦趋的进入了大殿,随后便三三两两的搓手取暖闲谈。   不久,众人缓过劲来,内务府、礼部、光禄寺便各行其事,将御筵、大臣宴席、乐曲、百戏等安排妥当。   陆轻舟随意的与小太监攀谈了几句,不久手上便多了两个汤婆子。   拿到东西,陆轻舟就朝着林致远走去,悄悄的塞进了林致远的袖中一个。   林致远只感觉袖中一沉,便手忙脚乱的接住袖中的温暖,迷糊的看向了陆轻舟。   “怎么回事?”   “借的,借多了。”   说着陆轻舟就默默的踹着手,朝林致远拱手示意,这样袖中的突起也明显了许多。   林致远抱紧了怀中的温热,喃喃道,“谢了。”   里面穿的再厚,外面的朝服的量也是有限的,终是抵不过怀中的暖意。   陆轻舟静静的站在林致远身侧,看着林致远冻得通红的耳尖不免有些心疼。   “这种宴席也没什么意思,怎么不想着告个假呢?”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笑道,“不是说北戎来了吗?我想见见。若是今日不来,明日宴请外族我反而来了,少不得会被人参一本。”   “见他们作甚,一群凶神恶煞的,也不怕他们吓到你。”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少看不起人了,死人我都见过,还怕他们不成。”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人的,大过年的尽说晦气话,快重复一遍。”   林致远眉毛一挑,“你还信这个?”   陆轻舟当即一脸严肃的看向林致远,颇有一副他不说不罢休的感觉。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呸呸呸。是我言错了,世子殿下就当没听见,可好?”   陆轻舟一脸茫然,“你说什么了吗?”   林致远戏谑的撇撇嘴,“啧,装得真像。”   “咳咳,不如你。”   “哼。” 第272章 赐婚?   陆轻舟闻声嘴角上扬,“宴席快开始了,一会儿先把袖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黄门,如此跪拜行礼也方便一些。”   闻言,林致远微微颔首,随即就抛弃了陆轻舟,去寻找自己位置后的小太监了。   陆轻舟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摇头失笑,转身重新去搜寻一些东西。   *   不久,筵宴收拾妥当,每一席旁边设有一个小几,几上摆着炉瓶,焚着上好的宫香。   其间,还有几盆山石盆景点缀,都是内务府的新鲜花卉,仔细还能闻到点点花香。   几上,洋漆茶盘中放着旧窑茶杯,里面泡着上等名茶。   不多时,宴席开始,明文帝在乐声中进入了龙吟殿中。众人纷纷在清乐的伴奏中向皇上敬茶,不断的跪拜行礼。   随后,便有宫女开始上酒水,瓜果、饭菜等。   整场宴下来,自始至终伴随着各种音乐舞曲,听得林致远头都大了。   特别是这种场合,林致远要穿代表爵位的服饰,因此座位也靠前了许多,乐声也是不绝于耳。   忍了个一时半刻,林致远就默默的起身,踹上了汤婆子,去殿外静静耳朵。   不久,陆轻舟便拿着不知从哪里寻摸来了大氅,披在林致远身上,挡去了大半的寒意。   林致远恍然回神,抬手摸到了肩上的大氅。   陆轻舟压住了林致远微凉的手,劝道,“别取下来,外面自是不比殿中温热,冷热交替,你容易发热。”   林致远抽出了手,勾了勾唇,“谁说我要取下来了?我巴不得再来一个呢。”   闻言,陆轻舟一愣,旋即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进殿。   林致远微怔,连忙拉住了陆轻舟的衣袖,“一个就够了,再多就要变成行动不便的球了。”   陆轻舟瞧了一眼缩进大氅里的林致远,轻咳一声,“也对。”   林致远凑近了陆轻舟,压低声音问道,“北戎的人不是冲着你来的吗?”   陆轻舟思忖片刻,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今春,他们的存粮充足,应该不会铤而走险,与黎朝交恶。”   “今年,黎朝遇灾的地方有很多,我想北边的边境受损更是严重。如此说来,北戎的存粮估计也就只能撑过这个冬天。”   陆轻舟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北边的城防军也来过信,说是今年的收成不好。”   “今年算是天灾之年,北戎此次前来,未尝不是来求粮食交易的。可是黎朝也算是此次天灾的受害者,来要粮食恐怕难。”   “给不给他们粮食,并不是紧要的事。北戎一向狼子野心,关键就怕给了粮食后,北戎依旧撕毁盟约,挥军南下。若是开春早朝上提起此事,最好是先不要站队,静观其变。”   闻言,林致远轻叹了一声,“看来明年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陆轻舟紧了紧林致远身上的大氅,笑道,“不要想这么多,兵来自有将挡。”   林致远微微颔首,“进去吧,出来的有些久了。”   “不急。殿中的香,你闻久了会不适。”   林致远挑了挑眉,“你的位置有多显眼,你真的知道吗?”   “咳,那我自己回去就好。”   “一同吧,外面有些凉了。”   不久,二人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上首的明文帝扫视一眼后,便面色一肃,头疼的抚了抚额。   这看上了一个男子,还是一个入朝为官的侯爷,如此怎么能继承大统呢?   但凡林致远没这样的身家背景,明文帝都可以当一个昏君压一压,让陆轻舟即位,再偷偷的把人送进宫安排一方主殿。   可这……注定不行。   要不给致远赐个婚,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思及此,明文帝便随意的望向了女眷的位置,平淡的扫了一眼。   礼部尚书嫡女。   不行,林致远不直接把礼部尚书给气死,就算是烧高香了。   时日一长必是怨偶,林致远无心参政,就不能辅佐下一任帝王,有点亏。   工部尚书嫡次女。   这次年纪有点小了,成婚的时候,怕是陆轻舟都快即位了。   吏部尚书嫡女。   这个应该可以,未来还可以把林致远推到吏部任职,这样这孩子能走的更远。   想着明文帝便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看得底下的吏部尚书微惊。   这入宫为妃虽好,但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自家的独苗闺女了,想想他这老父亲就心痛。   不行,绝对不行,他们家这三代下来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娃娃啊。   吏部尚书苦着脸,几乎都快要哭出来。   林致远也察觉到了,不禁蹙了蹙眉,明文帝不会色令智昏吧。   缓缓的抿了一小口茶,林致远就继续偷偷的打量着。   众朝臣皆是悄悄的望向了明文帝,试图理解此举的含义。   一旁雍容大气的皇后见此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保养得当的玉脂自然得体的拉了拉明文帝的衣袖,随即给明文帝倒了一杯茶。   “陛下,江南上贡的茶不错,您尝尝。”   闻言,明文帝收回了视线,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还是梓潼贴心。”   皇后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甄妃狠狠地咬了咬牙,耐着脾气笑道,“都怪您一时看入了迷,都惹得姐姐吃错了。”   话落,除了殿中的乐声,全场皆静。   看什么入了迷,众人都心知肚明。   明明此事已经让皇后遮掩了过去,明文帝的脸面也得以保全了,可偏偏甄妃的这话说得太不过脑子了。   重新提起了话头不谈,还得罪了大半有女在此的朝臣。   特别是一些已经许了人家的姑娘,就更是忌讳此言,对甄妃的恨意也更盛。   明文帝的脸上顿时覆上了一层寒霜,恨不得直接上去掐死甄妃。   皇后抿了抿唇,随即叱责道,“瞎眼的东西!打量着新年,主子们都宽容,就不尽心做事!没看见甄妃娘娘醉了吗?还不把甄妃扶回去休息。”   话落,甄妃看着明文帝的脸色静默了片刻,便被身后的宫女扶走了。 第273章 身高?   经过此事,明文帝也没了兴致久留,强撑片刻就离开。   一场热闹繁华的宴席转瞬间冷清了不少。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有女却不愿女儿进宫的官员便悄然带着自家家眷离席了。   就连林致远与林如海也不例外,匆匆带着黛玉出宫没有滞留片刻,以至于贾母想攀谈都没来得及。   黄昏已过,明灯初点,阴沉的天空挂上了一轮弯月,明亮皎洁。   林致远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白皙的手指随意的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一步一步的落在棋盘上。   须臾,秦一秦三秦五出现在林致远身旁,等待着他开口。   良久,林致远扔下了手中的棋子,温声道,“如何?”   三人对视一眼,秦一抬头,面色凝重的回道:“此次来的人有西蛮二皇子贾巴尔,月氏太子慕容吟,北戎太子木高野,还有一些平时与黎朝往来友好的小国,各国的随从、谋士,也跟着来了。时间紧迫,我们也就能查到这些了。”   闻言,林致远摸上了一颗黑棋,平静的落在棋盘上。   一子落,棋阵成形,转守为攻。   “挺好的。来的人都是各国中目前最有地位的皇室子弟。”   林致远一颗一颗的收着棋子,笑道,“既然都来了,也就不用一个一个谈了。”   他们既然敢来,恐怕是背后有所依仗。   贾巴尔可以说是想一雪前耻,但私人仇怨,其他两国势必会袖手旁观,坐收渔利。   能让三国齐心协力前来,必是有共同的目的。   此次,恐怕一是想摸清黎朝目前的战力,二是想与此事背后的发起人探讨合作,三是想试探黎朝的底线,争取最大的利益。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自家里争的你死我活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与虎谋皮,引狼入室呢?   如此合作,也不过是双方为达成某种目的或是同种利益而形成的短期共同体。   可当手中的筹码都不复存在,合作自然而然就会损毁,黎朝也就变成了他国瓜分的盘中餐。   而发起合作的人就会被一致踢出合作。   毕竟让人无利可图的赌徒势必会最先下桌。   此举损人不利己,可也确实是拖慢了处理甄家的进程。   秦一带着人默默收了棋盘,便退了出去。   林致远褪去了外衣,随手搭在了衣架上,手落在一片柔软上,林致远才注意到了衣架上搭着的暗纹大氅未还。   思忖了良久,林致远才取下了衣架上的大氅叠好,放在一处显眼的地方,以便明日记得归还。   林致远洗了脸,便和着中衣睡下,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   用过早膳过后,林致远就换好了衣服,去参加宫中的宴请。   良久,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宫门口,陆轻舟身着绛紫色的窄袖云纹长袍,踏着黑色锦靴稳健的下了车。   陆轻舟眼皮恹恹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冷漠严肃。   直到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冬阳才看到他眉目舒展开来,面容也变得柔和了几分,往日被脾气遮掩的容貌重新焕发出点点活力。   冬阳随着陆轻舟的视线望去,便瞬间了然于心的拿出了取暖的物件。   林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前,林致远懒洋洋的掀开车帘,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宫门,便放下了帘子。   车夫搬来板凳放稳,析木打开车门,云夜拉着车帘,小心翼翼的伸手扶下了昨日没睡好的林致远。   昨日,云夜没有记得备好汤婆子等取暖的物件,让林致远受了寒,晚饭后直接灌了一碗御寒的药。   析木听说后便数落了一顿云夜,又怕云夜再次出错,连累着林致远生病,便一同跟了过来,一样样的示范。   处于这个位置上,云夜总是要学会这些的,林致远也认同析木的处理方式,也就没有轻轻揭过。   许是昨夜向来好说话的析木发起火来,太过吓人,所以弄得小孩做事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林致远见此抿了抿唇,懒懒的从马车中出来,墨发半束,一袭正红的侯爷朝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一双含情目微眯,精明而又慵懒,却又有几分别样的风情。   抬眼看到陆轻舟,林致远就亦步亦趋的朝着陆轻舟走了过去。   双手一抬就把大氅送到了陆轻舟眼前,看着乖巧又好骗的眸子微抬,静静地瞧着陆轻舟。   “还你衣服。”   闻言,陆轻舟刚要接,就眼睁睁的看着林致远又收了回去。   林致远瞧着一处染上污渍的地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衣服我弄脏了,要不我改日还你吧?你带大氅了吗?用不用我把我的借给你?”   陆轻舟看着眼底低着头林致远,轻笑了一声,“借给我,你呢?”   林致远不解的歪了歪头,“我带了两件大氅啊。”   陆轻舟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那就谢谢岁岁了。”   闻言,马车中正抱着大氅要下车的冬阳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你有多高,公子有多高,你心里没点数吗?   虽然心中吐槽的厉害,但冬阳的手却诚实的把大氅藏进马车车座下的衣箱中,然后淡定的上了锁,把钥匙藏到角落。   等冬阳都做完了以后,陆轻舟已经穿上了林致远的大氅,只是穿在陆轻舟身上看着明显就比平常短了一寸左右。   林致远幽怨的抬头又低下,一连打量了陆轻舟好几眼,才无奈的承认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陆轻舟几乎比他高一个头!   林致远不悦的抿了抿唇,瞧着陆轻舟的脖子都有些发酸。   陆轻舟见此贴心的微微俯身,林致远的眼神瞬间就更幽怨了,甚至带着一点微微生气,转身就离陆轻舟远了些。   实在是这个身高,让林致远想起了一些关于一些关于位置的定律,心情瞬间就被打击的一落千丈。   “好久不见啊,迷糊的小大人。”   闻言,林致远偏过头,就瞧见一脸玩味的贾巴尔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林致远茫然不解的歪了歪头,“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贾巴尔瞬间咬牙切齿,“你把我当成了贼,居然现在还不认识我了,着实过分。” 第274章 找你麻烦   林致远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被我错认成贼的别国皇子呀。”   转瞬,林致远就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看着贾巴尔,那模样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绝世大宝贝一样。   贾巴尔被如此奇怪的目光注视着,不禁微微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陆轻舟远远的瞧着蹙了蹙眉,随即便慢悠悠往林致远的方向移动。   只可惜,他还未靠近,中途就被北戎太子乐呵呵的拦下,不得已要与北戎太子周旋一番。   而另一边的林致远也是模样乖巧的笑了笑,随后说出的话却差点没有把贾巴尔给气死。   “我能干什么啊,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你是个好人啊,大好人!”   说着林致远就朝着贾巴尔竖起来大拇指,一脸赞赏加恭维把贾巴尔弄得有些微微骄傲自满,又变得一头雾水。   贾巴尔看着林致远明亮的眸子,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咳咳,事情太久了,我都忘了。你要谢我什么啊?”   林致远满脸的不赞同,脸上甚至浮现出点点失落,轻叹道,“怎么能忘呢?”   面对可能崇拜自己的人,贾巴尔也有些不好意思,“你说,我一定能记起来的。”   林致远眸色微亮,压低了声音,“我当然要谢谢你偷偷潜入黎朝啊,不然你看我哪里可以升官升得那么快。下次你偷偷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哦。我就先谢谢你了,大好人!”   贾巴尔气得指着林致远,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你……你……”   “不要激动,淡定淡定。我也知道我升官升得太快了,容易遭人惦记。可我也是有实力的,你看我之前还在那边垂小城了,如今一步就到达了京城,做了京官,可见我的潜力无穷啊!”   “呸,谁管你升官的速度了。”   林致远一脸感动,“哦,那一定就是关心我如今的品阶了。”   贾巴尔急忙连连反驳,“不是,我没有关心你,我是来找你麻烦的。”   “找你麻烦!找你麻烦,你懂吗?”   突然,全场皆静,众人的视线都纷纷投射过来。   林致远眼眶微红,却死死的盯着贾巴尔,目光坚强又不屈,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但还可以提刀死战的倔强模样。   温览神色冷冷,旋即便脚步微转,众位朝臣都缓缓的向这边靠拢。   西蛮的谋士见势不妙,就放在了贾巴尔面前,连连道歉。   “误会误会,都会误会。我们殿下性子太急,又不太会说话,才让诸位误会了。”   陆轻舟眸色淡淡,“误会?什么误会?要找人麻烦?”   西蛮谋士赔着笑,“两国语言不通的误会,改日我定会带着赔礼,给这位大人登门道歉。”   陆轻舟瞧了瞧身后的林致远,就见林致远走上前,“赔礼就不必了,我生财有道,自是不用他人钱财填补。既是误会,我只要一个道歉,仅此而已。”   西蛮谋臣为难的看了一眼贾巴尔,贾巴尔咬牙嗫嚅片刻,都未发一言。   北戎太子笑着打圆场,“我们都是远道而来拜访贵国,何必这样不愉快呢?”   林致远勾了勾唇,“念及诸位远道而来,盘缠自然是损耗良多,故而免去赔礼。”   闻言,北戎太子抬眸一笑,这是警告在他们不要得寸进尺呢。   伶牙俐齿,甚是有趣。   僵持了片刻,眼见贾巴尔就要受不住,林致远旋即笑了笑,“罢了,西蛮同黎朝是友盟之国。我自当以客待之,便由这位代为道歉吧。”   西蛮使臣闻言喜不自胜,自觉替贾巴尔道了歉,随后便拉着贾巴尔走出了人群。   众人见此也纷纷散去,温览站在林致远身旁,小声的数落着林致远的大胆。   不多时,五声鼓声响起,众人纷纷列队,林致远也利落的回到了队伍中进宫,一场闹剧也就此落幕。   今日大宴,由朝中重臣陪宴,招待各国的外国来使。   外国来使也被小太监引到殿中,众人看着气派宏伟的阁楼,都发出了些许的赞叹。   而殿门前站着两列宫女太监都低着头,恭敬又规矩。   不久,人都到齐,宴席也就开始了。   大殿之内,宽敞明亮,一根根朱漆的柱子,顶着高梁,径直进去便见桌椅各分成两列。   两排低矮的木凳,上面铺了一个湘锦软垫,前面一个长四尺的宴桌,上面放置的茶水,瓜果,糕点。   林致远顶多也就算是作为新一代的年轻面孔陪同,彰显大国的后备力量,体现君臣相和,算是观战席的一员,不必冒头。   听着各国来使献上的年礼,林致远神游天外,但还是时不时的抬头瞥一眼上首,证明他还在听。   良久,蔡公公抑扬顿挫地说了一通吉祥话,表达了明文帝对各国来使的欢迎以及希望将来达成良好合作,互不侵犯,共同进步的美好愿景。   与黎朝常年交好的小国都纷纷敬酒,嬉笑附和。   而其他目的不明的外国来使皆是镇静的模样,就好像话不过耳一般。   “北戎来使觐见。”   “月氏来使觐见。”   “西蛮来使觐见。”   被点到三国皇子纷纷起身出列,微微躬腰。   “北戎(月氏)(西蛮)使臣见过皇上!”   明文帝坐在上首,褐色的瞳孔微眯,温声道,“免礼,请各位来使入座。”   良久,众人便都入座。   一番畅饮后,明文帝命人起了声乐,林致远听着耳边的淡雅轻缓的乐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随着乐声响起,只见一群身着浅色衣裙的舞姬,碎步行至中央,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腰肢软,月声柔,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而此时,本就是看戏来的林致远却借着各位重臣的遮挡,悄咪咪的坐在后面悠闲的干饭。   双手握着瓜果,犹如一只小松鼠一般一口一口的啃着。   可惜了美人柔情似水,却冲不破这块不锈钢的钢板。 第275章 无趣   只见舞姬们列好队形,纤手轻托起绸带,一臂向上掷去,一臂向四周绽开,随着绸带落下,舞姬眼神轻转,就像沾染了灵魂一般随着她们转换方位。   舞姬们窈窕玲珑的身段在绸带中显现,仿佛便自身便成了绸带的一部分。   偏偏数道绸带交错,却不见纷杂,每个舞姬的绸带都是与其他的绸带触之即分,先是初见的害羞青涩,处处含情脉脉,却又不可言说。   蓦然,乐声一转,只见舞姬们纷纷朝着既定的方向掷出了绸带。   绸带交错缠绵,舞姬屈膝弯腰,渐渐地朝着既定的人靠拢,直到十指相扣,绸带不分彼此。   情意缠绵悱恻,暧昧的氛围无言,却又处处摄人心魄。   良久,成双成对的舞姬碎步移开,但手中的绸带却都死死的牵着,都未曾放手。   绸带不断拉扯翻转,舞姬一臂缚带,身姿却依旧轻盈,步伐款款。   坐在下面的月氏太子,双眸禁不住的直勾勾望着每一对舞姬。   看似沉稳的北戎太子,也不禁入了迷,视线随着舞姬的脚步转动。   脚尖灵活缠绕着一段绸带,玉足勾着绸带向上抬起,绸带轻轻落下,正好落在臂上。   而另一段绸缎慢慢交叠成结,乐声又重新归于平静,有不同于先前的活泼欢快,反而是有些细水长流的淡然一笑。   众舞姬齐聚,成结的地方聚在一处,形成了一个大型的花球,另一端绸带顺着舞姬伸出手臂向四周。   花球向上抛去,舞姬双手微微用力,交缠的绸带应声而断,只余一个花球在中央。   此后,舞姬便缓步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秀足点地而起,绸带如初次一般挥动。   一切回归平静,若不是独剩中间的花球,就好似舞姬从未跳过一般,所见所闻皆为梦幻。   一舞毕,月氏太子一眨不眨的看着纤细的腰肢抚掌叫好,明文帝见此便赏了台上的舞姬一些东西,就让她们都退下了。   舞姬们莲步轻移,眉目带笑的离开,看得众人皆怔愣追随。   “林大人可是觉得这舞跳得不好,不然怎么一直未见林大人抬头?”   随着北戎太子话音落下,殿内本来欢乐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纷纷随着北戎太子的视线望去。   闻言,林致远顶着众人的视线,不紧不慢的咽下了口中的残余,顺便亲切的问候了北戎太子的所有长辈。   北戎太子笑眯眯的望着平静如水的林致远,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   “殿下此言差矣,舞跳得好坏自是要懂得的人才能欣赏。林某年幼不懂此道,又家教甚严,未曾去过歌舞坊,乍见惊喜之下,不忍唐突,故只能听听乐声罢了。”   月氏太子惊喜的瞧了瞧林致远,“哦?林大人对乐理有研究?”   “略懂一二,不甚精通。”   “无妨。”,月氏太子勾了勾唇,“黎朝圣上,我带了一些舞姬前来,想同诸位同乐,不知可否方便?”   明文帝淡然的挥了挥手,“准。”   只见月氏太子随意的拍了拍手,乐声便由远及近的传来。   只见一群舞姬弓着身,快步走到台前,一身异域风情的淡紫舞裙,两臂套着金色的圆环,头髻轻挽披着浅色轻纱,玉足轻点,眉目含情。   双臂微展,腰肢来回摆动,清脆的金环碰撞声阵阵响起,节奏配合着乐声,让人耳目一新。   随着乐声的激荡,舞姬顿时灵活的曲动着身子,完全没了之前的婉转带怯,仿若重新回归草原的脱缰野马,肆意洒脱,信马游疆。   舞姿妩媚又不失力量,特别是若隐若现的腰肢与玉足更是勾人夺魄。   乐声空灵又蛊惑,确实是上好的佳品。   而此时的林致远却无心欣赏,神色淡淡的抿了一口茶,周身怨气冲天而起。   恨不得上去指着那三个人的鼻子问问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刨了他们的祖坟,一个个都朝着他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官刁难。   那一个个大官都趾高气扬,神清气爽的坐在他们面前,他们是都瞎了吗?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舞停乐止,月氏太子看着众人流连的目光,淡淡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林大人觉得这乐曲如何?”   林致远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刚柔并济,又不失特色。”   月氏太子欢快的抚了抚掌,“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   “区区小事,殿下说笑了。”   月氏太子懒洋洋的倚在桌前,不悦的撇了撇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志趣相投之人,不曾想张口就是满嘴的酸儒气息,着实无趣。”   林致远没有接话,随后便自顾自的坐下了。   众人听罢,皆是静默未发一言。   林致远依旧温和淡雅,好似就认了这个评价一般,平静无波。   良久,一个宫女步伐踉跄,手中的酒水瞬间就洒了林致远一身。   “大人恕罪,奴婢这就引着大人去换一身衣服。”   闻言。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抬眸,瞧了那神色慌张的宫女一眼,嘴角上扬。   “好啊。”   林致远朝着诸位被惊扰的大人拱了拱手,便披上了大氅,随着小宫女缓步离去。   青石板路漫长弯转,青瓦红墙更是不见尽头。   林致远稳步跟在宫女身后,在一处转弯处,便轻呼一声。   “哎呦。”   “林大人,你怎么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我崴脚了。”   “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扶我去太医院啊。”   “啊?”   “啊什么啊!快点!”   宫女扶住林致远,小声劝道,“大人不如换了衣服再去吧,不然着凉了就不好了。”   “你这是说什么废话!我不想去换衣服吗?你看这个条件允许我去吗?”   说着林致远就狐疑的瞥了一眼小宫女,“你好像很想让我去换衣服呀!”   “没有没有,是奴打湿了大人的衣服,心中愧疚不安。加之大人身子向来体弱,所以才会劝大人去换衣的。”   “罢了罢了,你扶我去太医院就好。”   “多谢大人体恤,但奴婢不能不尽自己的本分。”   闻言,林致远眯了眯眼,“如此就等我治完脚伤,再说吧。” 第276章 负伤   见那宫女一直愣在原地,林致远不悦的蹙了蹙眉,“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扶我!”   宫女苦着脸,见见称是。   就在宫女要靠近林致远的时候,林致远利落的抬手,一个手刀直接敲晕了宫女。   看着宫女静静的躺在冰冷的地上,林致远无辜的勾了勾唇。   “给你机会,你不要,就不要怪别人不拿你的命当命。”   说着林致远步伐从容的笑道,“真羡慕你年轻,倒头就睡。”   林致远顺着小路想去太医院换件衣裳,一路悠闲漫步。   不经意的转角,林致远看见一个舞姬步履匆匆,随后便遮掩身形的跟了上去。   眼看着舞姬消失在转角,林致远快步上前,红色官袍轻扬起。   只见面前中跳出一个蒙面身影,挡住了林致远的去路。   眼见着银光破空而来,林致远只得步步后退躲闪。   林致远身姿轻盈,在此人手下保命,不算难事,反杀也有五成机率。   可是正当林致远思索之际,另一个黑影从不知名的地方蹿出,一脚踢到了林致远的肩头,把林致远踢得踉跄着连连后退。   林致远暗叹不好,只能伺机脱身,锋利的刀刃 如雨点一般快速落下,逼得手无寸铁的林致远一退再退。   一时不察,长剑刺向林致远的肩,林致远努力拉开距离,才没让长剑穿透臂膀。   林致远运起轻功避让,又随手从角落抄起宫人未拿走的扫把,挡了片刻,才拉大了距离。   肩上的血沁进了里衣,晕开了大片,林致远却什么都顾不上,只得边逃命边埋怨宫中的布防。   林大人没有跑多远,就又被两人纠缠上,只得集中注意寻找机会,抢过一把武器。   蒙面人见林致远喘息渐重,忙举刀劈去,被躲过后就是转身一脚,便直接踢在林致远的伤处,弄得林致远连连后退几步。   可惜林致远从一开始就不占任何优势,之后又屡屡落了下风,抵抗也不过是困兽之斗。   纠缠了许久,眼见大刀直逼自己的脖颈,林致远却应对着另一个蒙面人腾不出手来。   林致远咬牙,任由面前的蒙面人划伤了自己的胳膊,从而握住了蒙面人持剑的手用力扭转。   转而腰身下压,静待着划上后背的疼痛,借力杀死身后的人。   然而,林致远预料的疼痛并没有来袭,等林致远转身就见一把长剑穿透了那人的心口。   林初眸色猩红的收回长剑,陆轻舟转而踹向了另一个蒙面人,随后接过浴血的林致远。   林初随即便与剩下慌张想逃的人缠斗上,拔剑抵在蒙面人眼前,一脚踹上了那人的胸口,迫着那人倒在地上捂着胸口,重咳几声。   林致远见此便离开了陆轻舟虚护着的怀抱,快步上前,利落的捏住了那人的下巴,随即卸下。   直到林初抠出了毒药,林致远才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   陆轻舟稳稳扶住了林致远一侧无伤的胳膊,剑眉微蹙着,心中几经翻腾,才压下了心间的愁绪。   林致远拍了拍陆轻舟的手臂,一脸生无可恋的抱怨,“你说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先是被三个他国来使连番关照,然后是有人泼茶想要算计我,这个就更直接了,直接到明确动手想杀了我。咳咳。”   陆轻舟蹙了蹙眉,忙抱起林致远快步去太医院。   见此,林初忙扬声道,“怎么处理啊?”   陆轻舟头也没回,“活着的带走私自审问,死了的上报朝堂。”   林致远苍白着脸,抬了抬眼皮,打趣道,“私自审问?世子殿下,你胆子不小啊。”   陆轻舟肃着一张脸,几乎不近人情,“你第一天知道吗?”   闻言,林致远咯咯的笑了出来,像是听到了有趣的笑话一般,笑得欢快。   良久,林致远才乖巧喃喃道,“别气了,此次是我疏忽不察,以后不会了。”   陆轻舟气恼于他的心大,却又对这个小家伙无可奈何,只能闷头的冲进太医院。   太医看着明显的刀伤与剑伤,不由得一惊,旋即把两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询问。   陆轻舟怒不可遏,当即扬声道,“闭嘴!再有废话我就送你们去做哑巴。”   “都给我看他的伤!”   众人闻言纷纷闭上嘴,像是鹌鹑一样帮林致远清理这伤口。   剪开周围官服,吴太医镇静的观察着伤口的深度,给林致远上药包扎。   林致远笑呵呵看着吴太医,“我今个还跟人说要来见您呢,就是没想到是这么被送来的。麻烦您受累再看看我的脚崴了。”   吴太医瞪了林致远一眼,就仔细的检查了一下林致远的脚,随即便会意,遮挡着身子,手随便的揉了揉林致远的脚踝。   林致远适当的轻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无辜的眨了又眨,可怜又脆弱。   陆轻舟垂眸上前,俯身温声问道,“脚伤如何?”   “放心,残不了。他现在就可以走两步了。”   林致远嘴角抽了抽,“那倒也不必。”   与此同时,消息层层上报,原本还苦恼陆轻舟不值钱的明文帝得知了林致远在宫中遇刺的消息,险些没有握碎手中的茶盏。   高坐的帝王努力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面不改色的把酒言欢,直至结束这场宴席。   一场宴席下来,已是过了正午,各国来使皆回鸿胪寺安置就寝。   温览淡然起身,环顾一周都没有见到林致远的踪迹,不由得心头一慌。   秦王见温览驻足,便面色焦急的询问,“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去太医院瞧瞧。”   温览抿了抿唇,慌乱的抓紧了秦王的手,“宴席结束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致远了。你说他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是不是像上次一样父皇带走了他?”   秦王面色一凛,旋即安抚的拍了拍温览的手,“那孩子鬼精鬼精的,你就安心好了。近日父皇身子不适,我去看看。” 第277章 看笑话?   温览拉住了秦王,眸色一沉,“必要时,由陛下出面吧。”   秦王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顺着青石板路离开了。   与此同时,明文帝大手一挥,堆积的折子便全部都落到了地上。   蔡公公静静的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明文帝坐在冰冷的王位上,褐瞳一睨,帝王威压尽显无疑。   “你下去吧。”   闻言,蔡公公便恭敬的行了一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不多时,一道黑影出现在明文帝眼前。   “查,我要结果。”   “是。”   随着黑影的消失,明文帝冷着脸,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   *   彼时,秦王也寻到了林初,得到了林致远的消息,赶到了太医院。   已经包扎好的林致远正愁眉苦脸的对着一碗黑漆漆的中药,恨不得把药碗盯出一个窟窿来。   “身子如何?”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神态平和,“没事,就是被人划了两下,又戳了一个洞。”   “怎么遇上的?”   林致远轻咳了一声,“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舞姬,就跟上去了。”   “胆真肥啊,赤手空拳的跟人家生干,还能做这喝药,我都算你运气好。”   “我这不是信任宫里的守备吗?”   闻言,秦王的脸更黑了,“他们是无用的废物,你是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上的蠢货。”   林致远沉默的抿了抿唇,乖巧得让秦王都觉得说得是不是有些重了。   “谁也没想到宫里还混进了刺客?”   听到陆轻舟的话,秦王平息的怒气就又上来了,“你也是废物!”   陆轻舟一噎,眸色渐渐的暗了许多。   良久,秦王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我让人来接你,你喝了药就回去养伤吧。正好朝中也不太平,你也可以因伤躲躲,等安定下来,你再上朝。”   “至于你带走的那个活口可以自己审,但一定要上报。信任是禁不起隐瞒的。”   话落,秦王便转身直奔门口,步履匆匆的去替两个人收尾。   屋里的两人对视一眼,林致远无奈的吐了吐舌头,苦着脸灌下温热的苦汁,随后便接过了陆轻舟手中的水。   “还坐在这干嘛,还不快去听话的汇报情况?”   “我先送你。”   闻言,林致远便缓缓起身,支使着陆轻舟帮他披上大氅。   厚重的大氅加上身前高大的身影整个把林致远笼罩其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致远脖颈,又转瞬离开,弄得脖间微痒。   林致远身体微僵,抬头露出了一个浅笑。   陆轻舟面色温和的微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在林致远的脖间翻飞,系了一个结实的扣。   “好了。”   林致远顿了顿,“那……走吧。”   “回林府吧,这样也有人看顾你。”   林致远迟疑片刻,撇了撇嘴,“好吧。”   陆轻舟了然的笑了笑,“伯父早晚都要知道的。老实承认,伯父还能少骂两句。”   “怎么?要看我笑话?”   陆轻舟拉着林致远的手,幼稚的闭上了眼,“我看不见。”   林致远墨眸微弯,“不如我去长公主府的躲躲。”   陆轻舟一怔,错愕的睁开了眼,认真思忖了片刻,“恐怕不行,伯父大约第二天就会杀到我府上。能忍一天,都已经是在伯父不知情的情况下。”   “我父亲可是个儒雅温润的文人,哪里会打打杀杀的?”   “大约是为父则强。”   “哈哈哈。”   林致远终是没忍住唇角的笑意,笑了好一阵。   直到远远的见到一个迎面而来的身影,林致远的笑意瞬间就僵到了脸上,下一刻就拉着陆轻舟转了个方向,加快脚步开溜。   陆轻舟被林致远拉得踉跄,虽是不解,但也跟上了林致远的脚步。   下一刻,两人就听见了来人的怒喝,“前面的两个小兔崽子,给我站住。”   四处巡逻的侍卫闻声虎躯一震,纷纷朝着声源处望去。   林致远求助的看向了陆轻舟,陆轻舟薄唇轻抿,半晌才摇了摇头。   实在是爱莫能助。   林致远咬了咬牙,艰难的转过身,讪笑了一下,就缩到了陆轻舟身后。   “还想跑,是吧?”   林致远悄悄的探出一个脑袋,讨好的笑道,“哪能啊?我们突然想起,走得太匆忙,忘记带上吴太医来的药了。对吧,世子殿下?”   话落,白皙的手就戳了戳陆轻舟微僵的脊背,陆轻舟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温览眯了眯眼,满脸警告的看着林致远示意他继续编。   林致远耷拉着眼皮,薄唇嗫嚅几下,乖巧的出来站好听训。   温览因为走得急,脸上染上了一层难以消褪的薄红,眸底却染上一层怒意。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林致远怂兮兮的摇了摇头。   “你明知道那个宫女是故意的,为什么还要上当?”   “我想看看到底是谁想算计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那条路是通往后宫的,应该是贾元春。”   温览冷冷啐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同你有仇的,有求于你的,一共就这么几个,你早晚都要一个个的处理,知道幕后是谁,就那么重要。你知道了,就可以直接摁死他们了吗?眼巴巴的凑上去让人算计,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林致远耷着脑袋,不发一言。   “走吧,我送你回家。”   闻言,林致远乖巧搭上了温览伸过来的手,“先生,我错了。”   温览轻叹了一声,温柔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淡淡的瞟了陆轻舟一眼,“你马上去上报,别耽搁了。有什么话,都处理好了之后再聊。”   陆轻舟微微颔首,旋即就直奔御书房。   师徒二人也缓步穿过了青瓦红墙,出了宫门。   良久,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停在林府门前,门房无聊的抬头瞧了瞧,就见温览从马车中出来。   温览面色淡然的俯下身子,林致远无奈的借力起身,笑道,“有劳先生了。”   温览冷哼一声,“你少气我两次,我就知足了。既然你闲不住,此次在家休息,就给我与你父亲写个悔过书吧。要求深刻反思,鞭辟入里。”   林致远惊得一愣,“悔过书?”   “怎么?不想写?” 第278章 比哥哥差一点点吧   林致远尬笑了两声,“不是不是。我会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争取宽大处理。”   悔过书不就是检讨书吗?   他两辈子都没有写过这个,着实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不过,他可以学。   好像常先生那有不少悔过书,明日可以借一两篇看看格式。   师徒两个聊着聊着,就进了府,温览送林致远到了院门口,就径直去了林如海的书房。   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等林如海从书房出来时,就已经面色铁青。   *   兰苑   折腾了一天,又流了不少血,林致远着实是没什么精力了,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析木看着林致远苍白的面色,一阵心惊,便让人准备了些营养的晚膳。   随后,析木还是不太放心的拽了一个小厮,让他去叫泊泽过来看看。   等泊泽匆匆赶到时,林致远已经睡熟了。   二人悄悄的进到林致远的房间,泊泽看着林致远的面色蹙了蹙眉,而析木看着林致远不同去时的衣服也是面色凝重。   泊泽轻轻的搭上了脉搏,良久才缓缓放开。   二人又偷偷的出了房间,走到外面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以林致远的警觉,没有发现他的两个不加掩饰的脚步声,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他现在很累很虚弱。   良久,泊泽抿了抿唇,“晚膳加些补血的菜吧。”   析木使劲揉搓了一下脸,喃喃开口,“我知道了。晚膳的时候,你过来一下吧,我怕我一个人劝不住咱们大爷。”   泊泽闻言勾了勾唇,拍了拍析木的肩,“放心,有人可以。”   析木一愣,随即坏笑着挑了挑眉。   *   日落后,寒风呼啸,暗沉沉的天空升起了一轮明月,各院都点了灯火,唯独兰苑的主间暗着。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却压到了身上的伤,疼的倒吸口凉气。   “蹭”地一下坐起身,林致远缓了缓片刻,才渐渐回神。   析木听见屋中的动静,便连忙进屋给林致远倒了杯水。   “大爷,润润嗓,我给您传膳。”   闻言,林致远点了点头,便随意地披上了件衣服起身,就要起身。   见此,析木轻咳了一声,“大爷,备膳还要花不少时辰,不用这么早起身。”   林致远思忖了片刻,指了指隔间的书架,“给我拿一本人文地志吧。”   析木微微颔首,便忙不迭走到了书架前,仔细的找着需要的书。   “应该在第二层。”   闻言,析木便从第二层中准确的找到了那本书。   “大爷,你怎么记得那么清啊?”   “日日对着那个书架,你也能记得住。”   林致远接过书,慵懒的靠在床边,青丝如瀑般的垂落下来,眸色专注,修长的手指轻轻捻动着纸张,一举一动都活脱脱像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病弱贵公子,一笑一蹙都可以牵动人心。   而离着此景最近的析木面上不显,心里却焦急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听到外面嘈杂的动静,析木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林致远也从书里抬起头来,浓淡相宜的细眉微蹙,对着析木抬手指了指外面。   析木了然,佯装怒意地径直走到了院外。   不久,院外的声音停了一瞬,随即便又响了起来。   不等林致远起身去瞧,一个小炮弹就径直射到了林致远面前。   “哥哥!”   “是致清啊。外面是怎么了?怎么吵吵闹闹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林致清笑呵呵的坐到林致远身边,一脸欢快的笑道,“我最近要搬过来住,哥哥开心吗?”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怎么想到搬过来住了?”   林致清撇了撇嘴,可怜巴巴道,“自从我不用去书院后,课程就都落下了。我遇上之前的那个第二名,他问我一些问题,我都答不上来了。哥哥教教弟弟吧,我想在元宵的时候超过他。”   林致远淡淡一笑,“看来我们致清也算是交到朋友了。”   林致清心虚的眨了眨眼,“嗯……是啊。”   才怪,谁会联系学院里的那些小屁孩?   哼,弱鸡,从上到下,都不如哥哥。╯^╰   “那就住下来吧,正好我最近有时间教你,改日给你寻一个知识渊博的先生。”   “那我要像哥哥这样的。”   “咳咳,那你可真是难为哥哥了。”   林黛玉笑着走了进屋,跟在她身后的人熟练的摆好了膳。   林致清苦着小脸思忖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姐姐,说得好像有道理啊。那就找个比哥哥差一点点的吧。”   白嫩嫩的小手伸出,大拇指与食指间就留了一个绿豆大小的空间。   林致清摆出一副我很体贴的小模样,骄傲得不行。   林致远没忍住伸手揉了揉软乎乎的小脸,答应下来。   眼见着膳摆好,兄弟二人一齐起身。   “看来我来得不巧啊。”   闻言,兄妹三人齐齐抬头。   “谁说的?我们兄妹三人就等您了。先生,回去了吗?”   “嗯,他还有事,不便久留。”   林如海看着林致远微白的面色,终究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让人盛了一碗红豆粥。   一家四口都吃得很快,析木又适当的给众人一人盛了一碗浓香的鸡汤,随后一眨眼就退下了。   不久,泊泽乐呵呵的端来了温好的燕窝,一人一碗。   林如海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吃完了,随后便看向了林致远。   两个小孩也有样学样,明亮的眸子眨呀眨的,无辜又可爱。   林致远摸了自己微圆的肚子,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吃了下来。   不久,小厮就撤下了桌上的饭菜。   林致远仰躺在美人榻上,慢慢揉着微撑的肚子。   林致清也安静的躺在林致远身侧。   不久,析木就笑嘻嘻的给兄弟两个都送上酸酸甜甜的山楂糖。   一家四口随意的闲话着,良久林黛玉才离开。   一盏茶后,泊泽缓步进屋,“管家说世子把太医院开得药送来了,如今人在正厅,可要将世子请来?” 第279章 哥哥,我好困啊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见林如海平静如水的脸,遂开口道,“这么晚了……”   老父亲淡淡的打断了林致远的话,“没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既然世子来了,就请过来吧。”   那个虽然但是,好吧。~_~   但我其实也没有想把人往外赶啊。   林致远坐起身,无力的抬了抬手,“泊泽去请人过来吧。”   屋中一片静默,林致远打量着林如海的神色,轻咳了一声,“宫里今天不太平,我一时不察受了点伤,可能要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能躲一躲。”   林如海淡淡的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林致远突然就有点慌了,“父亲,我……”   “好好养着吧。到时候,吏部考功也差不多结束。”   林致远面色微白的应了一声。   林致清乖巧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默默的摇了摇头。   陆轻舟一进屋,就见屋中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伯父安好。”   林如海微微颔首,“坐吧,你们三个聊,我还有事。天色晚了,也不要谈太久。”   闻言,陆轻舟拱手行礼,目送林如海离去,随后便坐到榻边的木椅上看着榻上的兄弟两个。   “怎么了?看着心情不大好?”   林致远喉咙微涩,“父亲这次好像是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陆轻舟思忖了片刻,“你是不是想岔了?”   林致清翻了个身,缩在林致远身侧,却又保持了距离。   “才不是呢。父亲没有生哥哥的气,父亲是在生自己的气。”   林致远默了默,“好奇心害人不浅,我以后会多加小心的。致清帮哥哥劝劝父亲,可好?”   “安心啦。父亲又不是吃素的,哥哥总要让父亲出出气啊。”   陆轻舟眉目微弯,“林大人对你发不出脾气,你总要让他从别人身上讨回来一些啊。”   林致远细眉微蹙,思虑再三才舒展眉眼。   “这么晚来,是有事吗?”   陆轻舟微微颔首,“那人嘴挺严的,问出来估计还要不少时间。而且你遇刺应该是对方觉得你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在宫中灭口。你还记得那个舞姬的细节吗?”   闻言,林致远的脑海几经翻腾,却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看着林致远蹙眉,陆轻舟重重的咳了一声,“想不到就算了。不过是废得时间长点,我们都等得起。”   “我没有看清那个舞姬的脸,但她穿的是黎朝舞姬的浅色衣裙,可是不能排除月氏舞姬更换衣物的嫌疑。”   “舞坊已经被下令封锁了,而在封锁之前,月氏的舞姬就已经离宫了。除此以外,今天确实有一个献舞的舞姬失踪了,也确实是舞坊的舞姬。”   林致远挑了挑眉,“这未免也太巧了些,直接就把范围划定在宫内了。”   陆轻舟微微颔首,“所以这个刺客口中的信息就很重要了。”   “那你带着秦十去吧,这事他应该挺喜欢的。”   陆轻舟想了想那个研究酷刑的人才,便正色的点了点头。   “刺杀的人一次不成,必定还有下一次。你派出去的人不少,我把影卫借给你如何?”   “那目前在你身边的影卫有几个?”   “八个。”   林致远唇角漾起一个慵懒的笑意,毫不客气的比了一个手势,“那就多谢世子了,我要三个。”   “够吗?”   林致远乖巧的歪了歪头,眉眼微弯,“我最近又不出去,剩下的人足够护住林家了。”   林致清撇了撇嘴,“是吗?那哥哥可要好好记住自己承诺的话啊。”   闻言,林致远伸手给了林致清一个脑瓜崩,“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林致清撇了撇嘴,颇为委屈的抱胸背对着林致远。   见此,林致远墨眸一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林致清的软乎乎的脸颊,笑道,“娇气。”   林致清轻哼了一声,小屁股慢慢的往林致远身边靠了靠,却始终气鼓鼓的背对着陆轻舟。   想抢哥哥注意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个睡觉不老实的就更不行。   陆轻舟见此忍不住抵着唇瓣轻笑一声,“天色已晚,我可以不可以留宿一晚,明天再走。”   林致清蹙了蹙眉,随即就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大腿,“哥哥,我好困啊。”   林致远笑着揉了揉林致清的头,“那致清和哥哥睡好不好啊?”   “咳咳,致清最乖了,当然会听哥哥的话。”   “那今晚致清就睡在偏房吧。”   闻言,林致清就抓紧了林致远衣服,闭上了眼,装成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林致远被被逗得轻笑了一声,随即就抱起了林致清亲了一口。   陆轻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抿了抿唇。   若是林致远结婚生子后,恐怕就是这幅场景吧。   “今天守着哥哥睡,可不能乱蹬被子哦。”   “我睡觉很安静哒。比世子哥哥睡觉安静多了。”   闻言,林致远微微睁大了眼,朝着陆轻舟戏谑的勾了勾唇,“真的吗?”   陆轻舟一噎,无奈的笑着点了点头。   “啧,看不出来啊?”   “咳咳,意外。”   “那就请世子移步偏室休息吧。”   闻言,陆轻舟一愣,他本意就是逗一逗那个小家伙啊。   析木抬了抬眼皮,走到陆轻舟面前,笑道,“天色不早了,世子这边请。”   陆轻舟怔愣着点了点头,便随着析木离开了。   林致远拍了拍装睡的林致清,笑道,“起来,洗漱一番再睡。”   泊泽带着小厮进来,伺候兄弟二人洗漱铺床,随即便睡在了外间。   林致远打了个哈欠,便带着林致清和着中衣睡下。   夜里,小崽子静静地缩在林致远怀里,兄弟二人一早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等兄弟二人起身时,林如海已经早早的离府,去赴重华宫茶宴了。   此茶宴属于黎朝历年的传统,从初三到初十都是圣上召大学士或是翰林学子品茶。   以雪水烹茶,再加入松子、梅花、佛手,从而煮成三清茶,意为政治清廉。   茶宴后,圣上通常会赏赐官员所用茶杯,留作纪念,或者是赏些砚台、书画,彰显君臣相和。   林致远也是后来才知道,温览初见林致远给的那块砚台就是温览的先生从此茶宴上得来特用于师生传承的御赐之物。 第280章 黛玉很勇敢   这也是因为温览的先生当初因为皇室,一家都遭了大难,先帝不忍其师承断绝才有了这个特例。   只要师承一日不断,这个砚台就会传一日。甚至先帝乐于看到这砚台磨损,并承诺只要黎朝不灭,这砚台就可以一直补。   这对文人墨客的意义自是不言而喻,早在先前这砚台就受到了不少人的觊觎,然而却被老先生早早地交给温览掌管。   而此时,那块砚台正摆在林致远的案头上用着呢。   按理说,林致远作为新科状元必是要赴这个茶宴的,可惜天不遂人愿。   林致远就算想去,明文帝大概也会把他赶回去,说不准还会指着他鼻子骂。   更别提其他人了。   林致远带着小崽子起身,穿好衣服,就让人传了膳。   这时,陆轻舟从偏室缓缓出来。   林致远沉默了片刻,“你也是刚起吗?”   陆轻舟格外诚实的道,“起了有一阵了。”   林致远伸了伸懒腰,迷迷糊糊的去洗了脸。   “你昨日没吃药。”   “知道啦知道啦。今日会吃的。”   陆轻舟犹豫了片刻,“往年在京城里,父亲那边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如今,京城亲友多了,母亲就想在十六的时候开个宴,想请林家去吃个年酒。秦王与温先生到时候也来。”   “挺好啊,林家人口也少,秦王府就更别提了,过年热闹热闹也好。是吧,致清?”   小林致清一脸严肃,“没错,我好久都没有去拜访长公主殿下,实属不该。”   林致远轻笑一声,“正好黛玉也很久没有出门了。要不是我伤了胳膊,一定就在明日下帖子了,哪还用得着你先开口。好在养个半月就能好个大概,不然我就要闷坏了。”   “要实在闷得慌,不如在院中搭个戏台,听个小戏。”   “今天刚听完戏,明天参我的奏折就堆上陛下的案头。”   林致清摇了摇头,“不会的。如今,家家户户都如此,谁要是揪着不放,那才是找骂呢?”   林致远轻笑着点了点林致清的鼻尖,“什么话都敢接,你倒真是大胆。”   林致清满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哥哥与世子哥哥都不避着我,这意思不就是想让我长长见识吗?”   林致远温和笑了笑,“鬼灵精。”   陆轻舟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好看的凤眸弯成最好看的弧度,看得刚进屋的析木一愣。   “大爷,早膳摆好了。 ”   “那就先用膳吧。”   说着林致远便牵着林致清走到了桌前坐下,陆轻舟笑着跟在后面。   析木越看眉头蹙的越深,这场景怎么好像一家三口似的。   析木努力的摇了摇头,清空了脑子里的想法。   什么一家三口,这是相亲相爱的兄弟三人。   一顿饭吃的格外安静,唯一不同的就是用膳过后林致远比其他两人多喝了一碗苦药。   陆轻舟也坐了片刻,就带着秦十离开了。   至于秦十看管的云乔则早在一次次酷刑的摧残下,在年前就离开了人世。   据说在尸体被搬出林府时,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儿好皮了。   盯着林如海的政敌,还特意让人去乱葬岗瞧了瞧,结果那人却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去复命。   等找到人时,那人已经变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此事最后也是因为政敌一点证据都没有从而不了了之。   林致远听说后则是会心一笑,默默的烧掉了泊明买来了白磷,拉人入了黑名单,打算选个良辰吉日送人走。   而此时,单纯无害的林致远正耐心的一字一句教着弟弟课业,完全看不出他曾用计吓疯了一个人。   *   这日夜里,兵戈声不断,林家的各个院都受到了刺客不同程度的袭击。   林致远静静的抱着林致清,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林致清的后背,安抚着强装镇定的小家伙。   等风波平息,林致远穿上了衣服,又披上了大氅,便把林致清交给秦一。   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穿过中央假山叠翠的花园,林致远径直的走到了林黛玉的梅苑。   秦三与两个影卫见到林致远,便悄悄的行了一礼。   林致远微微颔首,看着已经点灯的房间扬声道,“姑娘可醒了?”   月欣打开门,颤抖着声音道,“姑娘已经醒了。”   林致远进了房间,随即便见到林黛玉手里正紧紧握着一把剪刀。   林致远见此便挥退了屋中的人,放轻了声音,哄道,“黛玉别怕,哥哥来了。”   见到林致远,林黛玉才颤抖着放下手中的剪刀,扑向了林致远。   “哥!”   “没事了,没事了。”   林致远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抚着林黛玉的后背,任由林黛玉缩进怀里,把眼泪哭到衣服上。   “黛玉吓到了,是不是?都怪哥哥,没有提前和我们黛玉说。”   林黛玉抽抽噎噎的摇头,“不怪哥哥怪坏人。”   林致远勾了勾唇,“嗯,怪坏人。黛玉刚刚很勇敢。”   闻言,林黛玉也顾不上哭了,瞬间就红了耳尖,“不会很凶吗?”   林致远温和的拭去了林黛玉,笑道,“怎么会凶呢?今天,黛玉做的就很好啊。能保护自己的人才是真的很勇敢。”   林黛玉眸光亮亮的,自己用帕子擦去脸上的狼狈,转而又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祝弥姨镇守边关那么久,真的厉害。”   “黛玉能冷静的等到哥哥来,也很厉害。不过,面对比自己厉害很多的敌人时,哥哥希望你智取,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古人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也如此。命就这么一次而已,若你用剪刀刺伤了那人,却不致命,很容易引得狗急跳墙,从而伤到你。”   闻言,黛玉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们都没事吧。”   林如海抱着林致清匆匆进屋,亲眼看到两个人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第281章 五城兵马司   林致远嬉皮笑脸道,“没事啊,活蹦乱跳的,就是大晚上乒乒乓乓的有点扰人清梦。”   缓过神来的林致清仰起小脸,“他们除了烦人,好像也没什么用,倒是废物得紧。”   林黛玉抿了笑道,“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连面都没见到,人就去了。”   如果不是看到两个小崽子的眼还红着,林如海大约就以为是这三个人半夜睡不着,起来夜聊打发时间了。   瞧这一唱一和的,嘴比磨刀石还硬。   林如海轻咳一声,见兄妹三人停下来,才缓缓开口道,“聊一盏茶的功夫就都去睡觉。等明日再让人去报个官,正好把事情摆在明面上。”   林致远微微颔首,“话说回来,不知道查得怎么样了,总觉得水有点深。”   “你搅进这事了,还管水深不深。深不深你都要趟过去,有什么区别吗? ”   “咳咳,我去看看他们尸体搬完了没有?”   说着林致远就披上了大氅,溜出了房间。   院里的尸体已经都搬到了外面,七八个小厮正有条不紊的清理着梅苑中的斑斑血迹。   还有几个年纪小的小厮两腿发软的站在一旁,他们之前虽然看到过打死人,但哪里能看到这样的大场面,到处都是血迹,还有尸体。   出事时,几个小孩都是被同在一屋的小厮们拉着,才没有出去查看。   等事情过去,小孩们都哆嗦着,只有跟在小厮后面拿着清理工具,才觉得安全一点。   见到林致远,几个小厮放下了手中的活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又开始埋头干活了。   而年纪小的小厮看到林致远险些没有哭出来,一脸委委屈屈,凄凄惨惨的小模样逗得林致远差点没忍住笑。   “今晚过去就准你们一天假,缓缓心情。等事情过去,今日出力的就去领一个月的月钱。”   小厮连连点头,转而看到地上喷溅的血迹,就又重新苦了脸。   资历老的小厮看着这一幕爽朗的拍了拍小孩的肩,“还是太小了,见的事少。你哥我手上也是染血的,明日哥跟你聊聊。”   小孩颤抖着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就你染得那点血,还算染血,老子可是杀了三四个人。”   “嘿,你小子找事是吧!明天比划比划。”   林致远勾了勾唇,“那我明天跟你们比划一下。”   “咳咳,这怎么还有一片脏的。”   “我这有多余的材料,你要吗?”   “要要要,还是兄弟你靠谱。”   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林致远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功成身退。   一行人折腾到了即将天明,才缓缓散去补觉。   林致远整个人也疲惫了不少,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至于林致清,林如海怕林致远院里一地的尸体,林致清夜里会做噩梦,就把人带走了。   林黛玉那边也多添了几个人就在身边看着。   林家父子四人打算睡到次日午间,养足了精神再起身。   可是事不尽人意,林家的小厮一大早就报了官,可尸体却迟迟没有被拉走。   原因是顺天府与五城兵马司抢案子,顺天府说此案性质是入室杀人,而五城兵马司则说是入室盗窃。   林初想让顺天府把尸体带走,可五城兵马司却一直搅局。   正在林初快要暴怒的边缘,林致远气势冲冲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一瞬间,院子就静了下来。   睡眠不足的林致远连一个笑脸都欠奉,脚步带风的走到了众人面前。   “在别人家做客,这么吵吵闹闹,两位是不是有失身份?”   两人一同朝着林致远行了一礼。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顺天府的衙役,明知故问道,“怎么?是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吗?尸体怎么还没搬走?”   “林大人,此言差矣。这入室盗窃一事,当然是由我们五城兵马司负责。”   林致远轻笑一声,坐到了析木搬来的椅子上,“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五城兵马司,这么跋扈。怎么?我家报个案,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五城兵马司就知道入室抢劫了。既然消息那么灵通,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有人要入室杀人呢?”   五城兵马司的小队长额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头冷汗。   “您说笑了,我们怎么能未卜先知呢?”   “说不说笑的,可是难说得很啊。不然,你怎么能如此信誓旦旦?”   “这……”   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快步就走来,行礼行得干净利落,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中听,“小林大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林致远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施施然的还了一礼,乐呵呵的笑道,“哦?那不请自来的你又叫什么?厚颜无耻?”   裘良被林致远一噎,平复良久才缓了过来,“我司也不过是秉公办事,还请林大人不要胡搅蛮缠。”   “同样的话,我替顺天府还给你。裘大人,既然可以未卜先知,不如我推荐你去钦天监任职。”   “小林大人这是在耽误公务!”   “少给老子扣帽子!我一个苦主会耽误案子进展,哪一个人会信?当然,心里有鬼的除外。”   裘良见没有办法说通,便强硬起来,“我要执行公务,我看谁敢拦我!”   林致远眸子微眯,随即便冷着脸缓缓坐在椅子上,“今天让你从我林府带走一样东西,我林字就倒过来写。”   裘良眸色一沉,“你就不怕我到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吗?”   “如此强盗行径,我也想知道裘大人会受到何种训斥。”   林致远笑着看着面前的裘良,眸中却一丝温度都没有。   二人对峙之际,林如海带着怒气匆匆赶来。   “怎么?裘大人是想掀了我林府? ”   “咳咳,父亲。”   林致远弱弱的起身行了一礼,随即便面色微白的跌坐在椅子上。   “咳咳,父亲帮我请个太医吧。昨夜受了惊,今日又大抵是被强词夺理的人气到了,现在头正晕得厉害。咳咳,裘大人刚还说参我一本呢,着实又把我吓了一跳。如今父亲来了,我也算安心了,就先行告退了。”   话落,析木就上前扶起了林致远。   众人闻言都愣了半天,愣是没有把刚刚锋芒毕露的人和眼前的体弱多病联系起来。 第282章 泊泽拜师   可看着林致远那张苍白的脸,他们又怎么都说不出人家是装的?   毕竟谁能一瞬间就装得脸白的跟纸一样。   况且看着虎视眈眈的林如海,他们要是说林致远是装的,怕是林如海直接上来生吞活剥了他们。   “在下为官多年,还不至于分不清应该去报官。裘大人,请吧。今日之事我会如实上报给陛下,希望届时裘大人还是如此盛气凌人。”   说着,林如海就冷着脸,挥了一下袖子。   “林大人,在下也是职责所在。”   林如海丝毫客气的刺他,“裘大人,若是真认真负责,就应加紧夜里的巡逻布防,防止刺客溜进他人家中。而不是在事后出来抢尸体,这未免太马后炮了一些。”   裘良面色微沉,“在下受教了,也希望林大人可以一直如此风光无限。”   林如海勾了勾唇,“你没有一个万事省心的好儿子,自是不懂我儿的风光霁月。吾为人父,自然跟着风光骄傲。”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京城谁人不知裘良的两个嫡子一个扔去了京郊大营又被退了回来,一个还未长成就流连花丛。   剩下的庶子也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大作为。   偏偏裘良怕儿子出事,不敢把他们扔去边疆试炼,就都养成了纨绔子弟,没一个能拿的出手的。   如今也就靠微薄的俸禄来维持着昔日侯府的体面,自然是与林致远这个自身身负侯爵的人不同,林如海的话正好刺痛了他。   裘良忍着气,敛下阴沉的眸子,拱手恭敬一礼,“下官还有事,就先告辞。”   “慢走不送。”   不久,林致远的院子就呼啦啦的走了一大群人,林如海转而把目光落到了顺天府的衙役身上。   顺天府来的衙役吓得一个激灵,随即便赔着笑脸,“不好意思,是我们打扰林侯爷休息了。我们这就带着尸体离开。”   林如海面色缓了缓,“言重了,有劳你们辛苦一趟。”   闻言,衙役颇为感动,义正言辞道,“五城兵马司的一切行为与我们顺天府毫无关系。林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我也会如实告知府尹大人的。”   “那就多谢你了。为避免有人在路上找你们麻烦,我就借几个人给你,护你们周全到府衙。”   “多谢林大人。你可真是个好人呐。”   林如海嘴角一抽,旋即微微颔首,总算知道他们为什么有理都抢不赢了。   随后,秦三带着两个人同衙役走了一趟。   林如海进屋时,林致远正靠在榻上,头正困得一点一点的。   林如海拍了拍林致远的肩,“去床上睡吧。”   林致远双眸迷离,默默的打了个哈欠,“一会儿不是还要让吴太医看看吗?做戏主要做全套一些。”   “时间还早,足够你睡会了。”   林致远点了点头,便像脚踩棉花一般挪到了床边睡去。   见林致远安睡,林如海让人去请太医,而自己则是去了秦王府一趟。   不久,温览就进宫赴了茶宴,不知宴上都聊了什么,等温览从宫里出来时,案子就直接移交了可怜的刑部。   新上任的刑部尚书与上一任的刑部尚书差点没一起抱头痛哭,这得罪人的差事又落到了他们头上。   然而,他们不知道是明文帝本意是想三司会审的,可是明面上的火还不够大,所以只能暂时移交刑部。   当然,也仅仅是暂时。   等初六,百官上朝此事自然会重提。   *   等吴太医到林府时,林致远还在睡着,吴太医默默地给林致远把了个脉。   泊泽静立在一旁,看着吴太医收手,才把吴太医引到外间。   林如海正等在外间,不等林如海开口,吴太医就冷声道,“没什么,就是这气血差点一朝回到初诊时。”   “还要像从前那样养着?”   吴太医微微颔首,“不能再让他反反复复了,这一直补了再耗,也伤身啊。”   “在下明白了。”   “我算看出来,你也不管用。这小子天生就非池中之物,拦不住。”   林如海眯了眯眼,叹了口气。   住在长公主府时,养伤养得倒是快,面色也红润不少。   若是以往,他便是厚着脸皮,也能把人塞进去,可如今他哪敢啊。   生怕一撒手,人就被骗走了。   就算最后一定要被骗走,那也要等事态平静下来再说。   他儿子金贵得很,可受不了一点儿累。   两个长辈有一搭没一搭闲话着,泊泽也适时的在一旁眨巴着眼睛问了不少问题。   吴太医对之前见过几面的泊泽也还算满意,便教了泊泽一些东西。   如今,见泊泽不是一时热度,就更是欣喜的拉着泊泽考验了几句。   泊泽算是有些天赋,吴太医隐隐心动想收一个关门弟子。   可泊泽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林如海问其原因。   泊泽笑道,“我本来就是因为大爷才学的医,如果因为学医而离开林府,就是本末倒置了。”   “咳咳,蠢货,太医院没有休沐的时候,折中不会吗?”   “大爷。”   林致远笑着坐到吴太医身边,“吴叔,不要同他一般见识,小孩子光长岁数,不长脑子,就在医学一道上有点天赋。”   吴太医轻嗤了一声,“行了,我还不知道你。这孩子心性不错,我收了。”   林致远就当没有听到吴太医的揶揄,走到泊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道,“瞧他,高兴得都愣住了,还不给你师父磕个头,敬个茶。”   手下微微用力,泊泽就“咚”地一声,跪了下去。虽然膝盖并没有多疼,但也足够让泊泽回过神,给吴太医磕了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吴太医微微颔首,“起来吧。”   析木递给了泊泽一盏茶,泊泽双手举起茶杯,“师父,请用茶。”   吴太医接过了茶,抿了一口,“愿你日后,医德在先,勤勉奋进,不忘初心。”   “徒儿谨记教诲。” 第283章 安王   “我给致远换药,你在一旁看着吧。”   闻言,林致远就引着吴太医去了里间,换了伤药。   养伤的时间短,伤处依旧看着狰狞可怖,唯一好的就是没有感染进一步恶化。   吴太医给林致远包扎好后,就没有停留的出了林府。   泊泽析木一同把人送到门口,随后泊泽又将自己的积蓄拿了出来,买了一堆东西充当拜师礼送到了吴太医府上。   还剩一天不用上朝,一家四口就其乐融融的聚在林致远的院中。   品茶的品茶,读书的读书,兴致来了父子二人还会手谈两局。   父子二人走一步算十步,且两人都不是对弈放水的人,即使开局前让上五子,也会在最后输了棋局。   林黛玉着实不爱与父兄二人比拼棋力,也就喜欢在一旁观棋学上两招。   而林致清则是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   正值百官上朝之际,舞姬失踪案与刺杀案一同被摆在明面,交由三法司审理。   与此同时,吏部整理的百官考功结果也呈了上去。   然而,明文帝却先按下了此事,对百官职位变动之事并未表态。   当晚,后宫一处宫殿中无故落水了一个发热的宫女。   次日,林初就将此事禀告给林致远。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我是该说她谨慎呢,还是该说她蠢?”   若是贾元春没有那么贪心,爽快的说出腹中的孩子没了,再在明文帝面前哭上两回。   明文帝或许还会基于对死去孩子的愧疚给贾元春晋个位分,封个贵嫔给个封号。或是念在老国公的面上封个妃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处理的好都可以搭上上皇更进一步,与甄妃不相上下,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可偏偏自身的小心思全都被摆在了明面上,如今明文帝见到她可能就会想起她不择手段的利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唯一的筹码断送后,她还不知沉寂悔改,不惜引林致远去后宫。   到如今,明明与刺杀案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却惹得一身骚,还沉不住气地直接要弄死了那个宫女。   不过那宫女先前也真是命大,要不是林致远遇上了刺杀,她不会这么快得就被救下,只发烧了两日就好了。   可还没活过几日,就被自己的主子处理了,倒也是可悲。   林致远淡淡伸手的按灭了蜡烛,沉声道,“注意安全,继续盯着吧。”   *   三日后,皇上和使臣在殿中议了一整天的事,暮夕的余辉散入殿中,商讨也已慢慢进入尾声。   可一日而已,此番商讨注定没有结果,而明文帝要得也不是结果,而是防止使臣不会在这其中捣乱。   事情一直拖到了元宵在即,三司依然迟迟没有结果,倒是让外使蹭了不少宫中的特制元宵。   这日黄昏时分,秦王府中刚点上灯火,就有一人带着贴身随从被王府管家缓缓引入了正厅。   而秦王与温览正要用膳,就被小厮告知有客来了,匆匆赶到正厅,就见到了那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来人头戴束发银冠,一身金丝银线月白色的满绣锦袍,眉似新月,目似寒星,三分病色却难掩张扬的倾城之色,姿态散漫但又不让人觉得失礼。   “三皇兄,三皇嫂。”   温览怔愣了片刻,才回了一礼,“安王殿下。”   “皇嫂,同皇兄一般叫我小六就好。”   不等温览说话,秦王便绷着脸训斥道,“你不在你的封地上呆着出来干什么!胡闹!”   “三哥,你怎么刚见面就骂我啊。我这不也是来恭贺你新婚之喜吗?”   秦王冷哼一声,“你少来。你什么身子你自己不清楚,三步一咳五步一喘的,还天天不消停。”   “三哥,我早就好了许多了。”   “本王不跟你说话,等明日元宵,你五哥自会训斥你。”   “三皇嫂,你看看他这脾气,你帮我劝劝他吧。”   温览挑了挑眉,就被秦王揽进了怀里,“少请救兵,这事没完。”   安王冷哼一声,“你就欺负我夫人回娘家了,不在身边。”   “嘿,几年不见,你是越活越幼稚。”   “三哥长得倒是稳重不少。”   “小兔崽子。”   “我不小了。”   管家匆匆而来,打断了兄弟二人的斗嘴。   “王爷,林侯爷让人送来了一个食盒,又送了些醉香楼新出的元宵过来。”   温览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意,“他倒是有心了,食盒拿过来吧。”   秦王轻哼了一声,“正巧到了用膳的时辰,这个小狐狸一定是瞅着时辰送来的。走吧,去用膳。”   安王眨了眨眼跟上,“醉香楼?林侯爷?原来苏州那家是他的啊,那能来个半价吗?”   秦王轻啐了一声,“你是缺钱吗?小孩子的钱都贪。”   安王撇了撇嘴,“我哪知道还是个孩子啊。”   说着三人就进到了院里,管家已经让人把菜都热了一遍,又摆上了食盒中煮好的元宵。   等三人用完了膳,才重新闲聊了几句,安王也旁敲侧击的知道了林致远不少事。   说着说着,安王就想起了今天遇见了忠顺王,便透给了秦王与温览。   一时间,屋子便一片寂静。   良久,秦王才缓缓开口道,“等过了元宵,你就回到你的封地上好好守着,无事就不要随意乱跑了。”   安王乖巧的点了点头。   三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半晌,又在院中看了一会儿烟火,才匆匆散去。   *   次日元宵佳节,林致远身上的伤也好了五成。   林如海早早的就入宫赴午宴了,只剩下兄妹三人在府。   林致远不愿因他一人,而阻了两个孩子玩闹的兴致,便让泊明空出了醉香楼的一个包间。   不过,想到晚间他还要进宫观烟火,提灯词,而让王卫护着二人前去,他又放心不下,于是就把计划搁置到了十六日。   傍晚,林致远就乘着马车进了宫。   元宵晚宴,君与百官同乐。皇宫内殿宇檐下或廊庑都已经张设宫灯,仅仅是此次晚宴的宫殿就悬挂了上百盏官灯与柱头座灯。   一时间,宫殿内恍如白昼一般明亮又喜庆。 第284章 烟火   林致远一入殿,就静静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开宴。   没一盏茶的功夫,陆轻舟就凑到了林致远身旁。   “怎么今日就出来了,身上的伤可好了?”   林致远恹恹的抬了抬眼皮,“已经好了一半了。来坐,咱俩商量个事儿呗。”   说着,林致远就拍了拍身侧的蒲团,神色异常认真。   陆轻舟利落的坐到了林致远身边,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你说吧,我听着。”   林致远睨了他一眼,轻咳一声,“别往林府送补品了,行吗?那存货已经够我吃三年的了,这不是浪费吗?”   陆轻舟垂眸,“吃不了,你就送人呗。”   “不要转移话题。”   “行,我不送了。可你还是要继续进补。”   “补,绝对补。我这人从来不说谎。”   陆轻舟狐疑的挑了挑眉。   林致远被看得别开了脸,“特殊情况那就随机应变,怎么能说是说谎呢?人与人之间还是要有些信任的。”   “哦?岁岁,信我什么呢?”   “……我信你德行如玉。”   “然后呢?”   “……我信你武艺超群。”   “还有吗?”   “……我信你……时辰快到了,世子该回去了。”   再不回去,孩子就词穷了。   陆轻舟轻笑一声,缓缓起身,“多谢岁岁夸奖。我也这么觉得。”   脸真大啊!   林致远抿了抿唇,亏了!   安王与忠顺王饶有兴致的看完了刚才的一幕,转而就回到了自己位子上。   宴席开始,帝后驾到,众皇亲贵胄行跪拜礼后便一一入座,皇帝说了几句后便有秦王开口祝词。   说着说着上皇便带着甄太妃匆匆赶来过节。   幸好,蔡公公为了以防万一,从来都没有落下了上皇的位置,也避免一次灾祸。   林致远稳稳的坐在后面看着这一幕,乐得清闲自在。   不久,明文帝与上皇都问候了两句安王的身体,又赏赐不少养身子的药材,准许他明日进宫来闲聊片刻。   随后,二人又不偏不向的问了几句忠顺王,上皇又赏赐了一些稀罕物件,才宣布了开席。   席间都是一派和乐的景象,诡异到互看不顺眼的两个人都能笑着说上几句祝福的好话。   用过膳后,众人移步到了殿外赏灯,又看了几场灯戏。(注1)   明文帝让皇亲众臣观灯后,吟咏并书写灯词来陶冶情操,顺便将好句装点在宫灯之上,明日后自然有人抄录成册。   众人纷纷文思泉涌写了不少,林致远无意相争,但也顺着众人随意写了一句,便呈了上去。   随后,众人便行至了南府戏台。   上皇在位时,南府养着上千人的戏班,还编排了很多独家的大型戏剧,甚至都可以连续演上一个月。   明文帝即位后,国库紧张,南府就裁去了一半的戏子。   上皇还因此事特意把明文帝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如今,南府戏台上正要上演的《万花向荣》和《御苑献瑞》,就特别符合吉祥喜庆的气氛。   林致远听着这戏台上的节令戏,就像听听力一样听得磕磕巴巴。(注2)   若是民间的戏,他怎么也是知道一些剧情的,拼拼凑凑也大概可以听得懂。   但这台上的戏,哪怕台上的角儿唱的字正腔圆,但没有看过台词的林致远也只能听个一知半解,隐隐能觉出辞藻华丽。   一双明亮的眸中盛满了大大的疑惑,看得陆轻舟都没忍住勾了勾唇。   众人没有注意到陆轻舟的反应,可坐在他身侧的镇北王却看了个全程。   也是,谁能想到文武双全的新科状元,却听不懂戏呢?   镇北王笑着摇了摇头,记下此事,打算回去就告知长公主弄一些简单的小戏,就不要为难我们的状元公了。   林致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灌上了戏瞎子的名头,依旧努力的逐字辨别的戏曲。   好在节令戏的时间也不算太长,林致远也没有煎熬太久,戏便结束了。   众人同明文帝到了殿外,于晚间酉初二刻看烟花。   一个亮点径直冲上夜空,随即瞬间炸开,声音如拍水击石,颜色却灿若春花。   一瞬间,火花银树,连绵不绝的礼花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给夜空添了几分瑰丽。   众人皆是望着天边绚丽的色彩,而陆轻舟则是悄然挪到了林致远身边。   林致远目光所及,尽是绚烂的烟花,而陆轻舟则是看到了更多的风景。   良久,烟花才渐渐止了。林致远微微偏头,就瞧见了身旁的陆轻舟。   “世子觉得今年的烟火可好?”   “人间绝景,不敢忘之。”   林致远嘴角噙出了一抹戏谑的笑意,“烟火虽美,可惜转瞬即逝。”   “心中挂念,刹那永恒。”   “陆望舒,祝你元宵快乐,余生始终圆满。”   陆轻舟眼前一亮,“岁岁,元宵顺遂,百岁无忧。”   看完烟火表演,明文帝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众人也在此之后纷纷散去,穿过长长的宫道离开灯火通明的皇宫。   宫外的人间依旧灯火星星点点,热闹非凡。   *   次日,由皇后单独在正月十六宴请,由在京公主命妇陪宴。   林黛玉作为县主自然也要去瞧瞧,于是她早早的起身,依旧是先带着人去了长公主府,才一同入了宫中。   幸亏是今日休沐,林致远一夜好眠后,就起了一个大早,懒懒在床上不想动弹。   不多时,林致清就带着一堆问题过来请教,兄弟二人谈了一炷香的时间,才一同用了早膳。   用完膳后,林致远就让析木把马车备了出来,以便今晚去长公主府赴约。   随后,林致远就拉上了学了半月的林致清四处走走。   虽然元宵佳节已过,但节日的气氛却始终没有过去,依旧是人声鼎沸。   ——   注1:灯戏由众多的舞灯伶人一边歌唱唱词,一边手执彩灯,变换队形组成不同的吉祥文字和造型。   注2:节令戏的基本功能是庆贺节令、反映节日背景特征和承载民俗文化内涵。 第285章 焦大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周围商贩们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不少精致的花灯。   林致远牵着林致清的转了片刻,买了点有趣的物件,顺带挑了些烟花爆竹,才上了自家的马车。   顾忌着街上人多,马车缓缓的一路向东,走得极慢。   许久未曾歇着的两兄弟也不心急,随意的掀开车帘,静静地看着繁华的街景,时不时的托车边跟着的小厮买上些心仪的东西。   马车走着走着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还有不干不净的打骂声。   “哪里来的畜生,好大的狗胆,敢在这里吃白食!”   “爷都说了赊账,下个月发了月钱给你。”   “我呸。你都赊了两个月的账了。少攀关系,你的主家都不管你了。”   “与他多说什么,给我往死里打!”   林致远闻声蹙了蹙眉。   析木上前厉声道,“停停停,天子脚下哪有私自用刑的。该报官的去报官,别伤了路人,也别挡路。”   掌柜看了一眼析木身后的马车,笑着连声附和,“是是是,小的这就给老爷让路。”   随即小厮就拉着地上的人利落的让开了路。   马车缓缓驶过,林致远掀开车帘,瞧了一眼酒肆,转而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靠边停下。”   林致清不解的看了一眼哥哥,随即便凑了过去。   “这,这不是……”   林致远点了点头,随即便叫来了析木嘱咐了析木几句,拿出了一个荷包给他。   析木听后,就拿着荷包走到了店家面前。   “大年节的,掌柜的也消消气。我家主子心善,见不得年纪大的人挨打。您让我看看账,这酒钱就由我家主子出了。”   掌柜怔愣了片刻,随即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马车一眼,神色一言难尽。   析木眉目犀利瞪了掌柜一眼,“你若是想赔钱,我也可以满足你。”   闻言,掌柜就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这哪能啊?我可是许久都没见过这么好心的人了,您请。”   析木刚要抬腿,就听见地上躺着的人捂住了自己的脸出声。   “小兄弟,今日多谢,等改日我必定会还到贵府上。”   析木沉默了片刻,笑道,“我主子曾说,若长夜漫漫,但总有天明。虽昔日信仰不在,但人总要学着为自己而活。”   话落,析木便头也不回的进了酒肆。   躺着的人艰难的爬了起来,嘴角嗫嚅,朝着远去的马车遥遥一拜。   叩谢表少爷恩惠。   与此同时,马车上被惊得久久未言的林致清深深的皱了皱眉。   “哥哥,贾家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听那掌柜的意思,贾家好像还克扣了焦大的月钱。”   林致远摇了摇头,“贾家克扣月钱倒是不至于,这事应该是底下养得拿着的那些蛀虫干的,但主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有心的人家若是家中有焦大这样的忠仆,不说少不了重用,也必是不会被苛待。   可惜焦大忠得是宁国府,一个处处透着肮脏恶心的地方。虽忠直憨勇,但又缺乏讨好主子欢心的能力。   此时,借着过往的功勋,只会让上头的人更加厌烦。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对比之下,荣国府才让人看着顺眼了许多。   “如此对待自家的忠仆,我看他们也是走到头了。”   “慎言。这是在什么地方,也不经心着些。”   林致清抿了抿唇,轻轻哦了一声,“哥哥别气,我这很也是被气着了,才口不择言的。”   林致远笑着摸了摸林致清的头,“你明辨是非,我又怎会生气呢?只是喜怒不形于色,也是立身处世之策。若是在家中,说不定哥哥比你说的更难听。”   林致远眸光流转,低声呢喃,“别憋气,我们偷偷骂。”   见林致清古灵精怪的模样,林致远瞬间就把无关紧要的气抛到了九霄云外。   “致清觉得此人于我们可用吗?”   林致清摇了摇头,“不可用。此人虽是可怜,但过于愚忠,且脑子并不灵活,只能说声可惜。”   “没错,但我们不可用,有人能用。”   “哥哥是说琏二哥?”   林致远微微颔首,“借力使力,然后为我所用。”   话落,马车缓缓停下,马车打开了车门。   “大爷,城门口到了。”   闻言,两兄弟便缓缓下车。   远远的林致远便看见了粥棚里的陆轻舟一边熟练的盛着一碗碗的粥,一边同城外的灾民说话。   “那是世子殿下?”   林致远轻嗯了一声,然后牵着林致清默默的走了过去。   林致清瞧了眼后面长长的队伍,便选了一个自己能干的活。   陆轻舟抬眸见到林致远愣了一瞬,就勾起了一抹笑。   “来视察了?”   林致远没忍住笑了一声,“是啊。粥米的斤数可对?需要帮忙吗?”   “再怎么说都是京城,就算有人有心,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林致远拿起一旁的木勺,“那其他州县呢?”   陆轻舟垂眸笑了笑,“放心。”   林致远抬眼看了看四周,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毕竟人多眼杂不方便。   良久,几个人的手酸了,便又换了一批人。   直到午间,兄弟二人才同蹭马车的陆轻舟一同到了醉香楼。   “既然晚上要赴长公主的宴,那么午间就由我请客吧。”   “随你,你若是吃腻了,也可以去街尾的聚仙阁解腻。”   闻言,林致清来了精神,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世子哥哥,我呢?”   “你也可以去试试。”   林致清满意的瘫了回去,把林致远逗得不轻,伸手捏了捏软软的小脸。   “吃货。”   林致清不好意思的朝林致远怀里拱了拱。   良久,三人才到了醉香楼,掌柜引着三人进到了准备好的包厢。   进了包厢,林致远犹豫片刻,才开口道,“我借你一个脸生的小厮,帮我给贾琏传个话呗。”   “贾琏?你还和贾府有联系?”   “还有一点,不过这几个月大概就断干净了。”   “要传什么话?我让影卫去,这样才不会被人盯上。”   林致远挑了挑眉,“会不会大材小用了?”   “有些事讲究不留任何后患,既然要事情绝对稳妥,那么大材小用也无妨。”   “那就帮我传个山林瓜果久相见。他自然会明白。” 第286章 有孕   陆轻舟微微颔首,随即出去了一会儿。   林致远随意的点了一些家常菜,又让人支上了锅子。   不一会儿,汤锅就煮沸了。   林致远自行调了些料,又随意的烫了些菜和肉。   与此同时,贾琏接到消息,喜不自胜,随即便跟着影卫一同前去。   只是影卫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踪,便同贾琏说了。   贾琏面色一冷,自从王夫人知晓管账不易,便换着方的想让凤姐接手中馈。   王熙凤百般推辞,却又时不时的往城外的绣房跑,才躲过了好几回。   只是临近年节,贾母发话,王熙凤不得不又重新接手了一部分。   然而,就是这一部分中馈却让她累得眼底微青,日日不得好眠。   听凤姐说,王夫人还时不时的让凤姐拿出些他们赚的银钱来贴补家用。   如今,更是直接派人跟踪他,怕就是想在其中分一杯羹。   贾琏冷哼一声,随即就打起精神,跟着影卫绕了几圈,才到了醉香楼。   等贾琏到时,三人正努力的埋头干饭。   林致远见贾琏来了,就招呼贾琏坐下一起吃。   贾琏看了看三人,就一屁股坐在了空位上,拿起了桌上备好的碗筷。   等用过饭后,林致远便随意的与贾琏寒暄了几句,便提起了焦大。   “此人说话虽不会奉承,但早年身上的功夫还是可用的。琏兄,日后断亲分家,自是少不了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此人若是能收为己用,训练个人看家护院自是不在话下。”   贾琏思忖片刻,觉得可行,就以茶代酒的敬了林致远一杯。   林致远客气的挡了挡,“这倒不必。只是我在朝中行走,难免有人心怀不轨。琏兄,日后若是安定下来,可否让焦大帮我练练家仆,不求以一挡十,至少尚能自保。”   “没问题,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如此我就多谢琏兄了。对了,还要提前恭喜琏兄未来喜得贵子。”   “喜得贵子?”   林致远狐疑的抬了抬眸,“嫂子有孕了,琏兄不知道?不应该啊,难道是医女看错了?”   “致远,你在说什么,为兄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陆轻舟垂眸,抿了口茶,开始圆谎,“是这样的。我府上有一位随同母亲的丫鬟,是个医女。前些日子,医女同贵夫人有一面之缘,看面相觉得是夫人有孕了。母亲提起,我才随意同致远说了一句。”   “这样啊。”,贾琏眸色微亮,“多谢世子殿下与致远提醒,我今日回去就请一个太医看看。”   “如今也无事了,琏兄不如回家请个太医看看,屋中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好先扔了出去,免得伤了嫂子的身子。”   贾琏想起王熙凤近日操劳的脸,连忙站了起来,“是是是,那我就先回去了。”   “琏兄,若是忧心,不如去求求休沐的吴太医。吴太医连我的病都不在话下,此事应该也是小事一桩。”   陆轻舟抿了抿唇,“你且回家吧。我让我府中的医女与吴太医一同去你府上。”   林致远眸中划过一抹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贾琏想起王熙凤的身体,自是千恩万谢,随后便匆匆的离开了。   “世子怎么如此热心了?”   “不是热心,是想着能不能看个热闹。”   “热闹?”   “后宅里的一些手段可是太医都很难看出来的,有了医女在场帮衬就看王夫人有没有下手了。”   林致远面色一肃,“这还真保不准。王夫人看见大姐之后,会不会警醒着谋夺爵位。毕竟只有老太太的宠爱远远不够保证他们会一直荣华富贵,但有爵位就不一定了。”   陆轻舟温和的勾了勾唇,“那就等等看。”   林致清看着两个人莫名打了一个寒战,随后就哒哒哒的跑到林致远身边,缩进了林致远怀里。   说着说着包厢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世子,可在?”   陆轻舟闻声眉目一敛,“进来吧。”   来人推开了门,进了房间,看着同小孩说话的林致远一愣,转而才看向了陆轻舟。   “世子,公主与郡主已经回府。”小厮犹豫的看向了林致远,“林姑娘也在。”   林致远蹙了蹙眉,“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奴才也不知晓,还要您亲自去看看。”   “不要急。我这就带着你回府。”   一行人匆匆的上了马车,随后缓缓离开酒楼。   而对面茶楼上的男子却眯了眯眼,随即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意。   *   马车匆匆赶到长公主府后,林致远便抱着林致清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陆轻舟看得心惊,便在后面伸手护着,而林致远连停都没停,就牵着林致清,径直的跑进了府。   姜伯看着林致远匆匆而来,陆轻舟在后面紧追,不禁挑了挑眉。   “林侯爷。”   “姜伯可看见了我妹妹,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无事无事,别急,你先喘口气。”   林致远缓缓的松了口气,陆轻舟把他扶到了座位上,狠狠瞪了一眼传消息的小厮。   “今日宴席怎么这么早。”   “甄太妃身体欠安,故各嫔妃解善卸妆,宴乐俱免。”   陆轻舟轻轻的抚了一下林致远的头,“无事,别吓自己。”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就算再怎么盘算,这手也永远伸不到宫里。黛玉每次进宫,我都要忧心很久,如今都变成惊弓之鸟了。”   姜伯慈祥的笑了笑,适时的帮陆轻舟说好话,“我们世子在宫中的人脉关系还算是广的,一定能护住林姑娘。”   林致远一愣,随即就笑了出来。   林致清眸光微闪,随即眨着无辜的眼睛,抱住了陆轻舟的腿,“世子哥哥,可不可以帮我们保护一下姐姐?我很聪明哒,日后我可以教世子哥哥的儿子读书。” 第287章 贼人惦记   陆轻舟被林致清弄得一愣,旋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姜伯叹了口气,便退了下去。   而林致远听后,则是轻笑一声,“林致清学习能力确实不错,世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陆轻舟一噎,面带幽怨,“致远……”   林致远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林致清撇了撇嘴,“哥哥,你笑什么啊?”   林致远笑着亲了亲林致清的小脸,“我笑你真可爱啊。”   时间还早,三人就在正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片刻,直到月欣匆匆而来。   “大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林致远敛下眸中的笑意起身。   “走吧。”   出了正厅,林致远便选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隐蔽地方,听月欣说话。   “大爷,姑娘在宴上被甄妃的人泼了酒,随后那人就想拖着姑娘去换衣服,之后被皇后的人拦住了,带去了偏殿换衣。恰好遇上了等候在偏殿请安的太子殿下,郡主挡了挡一下,但姑娘模样确实是被太子见过了。随后,太子就让出了偏殿。嬷嬷让我来同大爷说说,是不是要早做打算?”   林致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事我知道了。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我来处理。趁着长公主的宴,你们也吃杯茶松快松快。先前还能说是我伤了不办宴,如今我好了,往后总是要补上来的。”   闻言,月欣微微颔首,便退下了。   林致远轻叹一声,姑娘被看见了脸,倒是没什么大碍,也到不了非嫁不可的地步,怕就怕不是意外,被贼人惦记上了。   水擎啊。   呸,不讲义气的东西。   TM的皇家没一个好东西。   林致远站在原地无声的骂了半天,才神清气爽的转身回到正厅。   回到正厅,林致远神色如常的抿了口茶。   “过些日子,我也要宴客招待,世子若是有空也可去吃杯酒。”   陆轻舟眸光微闪,随即便应了下来。   不久,镇北王便从王府回来了,还稀罕的把林致清叫到了身边聊了好一会儿。   随后,镇北王便让人拿来了两个压岁的荷包,一人一个。   林致远推辞不过,便大方的收下了。   眼见着即将日落,林如海、秦王、温览三人一同结伴而来。   寒暄过后,一行人便到了花厅,厅中早已掌灯。   厅内已经摆上了戏台,对面共摆了十来席。每一席旁设有一几,几上放着茶吊、茶碗、巾帕之类的。一侧另外设有精致的小高桌,摆着酒杯匙箸。   男席与女席用屏风隔开,不冒犯又更添意趣。   林致远看了眼戏台,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坐到了温览与林如海身后。   林致清随之坐到了林致远身边唯一的座位,挨着哥哥坐下。   不久,小厮就给林致远怀里塞上了一个汤婆子,又将新暖好的银壶放在一旁。   “这是清甜的果酒,公子可以试试。”   林致远礼貌的微微颔首,却始终没有伸手去碰酒杯。   戏台上唱起了一段逗趣的小戏,唱腔通俗易懂,身段神态滑稽,就连林致远也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一腔戏曲唱罢,琵琶声温柔婉转,动人心魄。   众人一时不察便听入了迷,丝毫没有注意到管家引进来一个人。   那人抬手止住了管家的通报,随意的站在三个孩子身后,细细的打量了片刻,便凑到了林致远身侧。   陆轻舟余光一扫,便径直看了过来。   “安王叔,身子可好?”   闻言,众人纷纷回神,转头就看到林致远身旁的安王。   林如海看到林致远身侧的人,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随即便起身拱手一礼。   “下官见过安王殿下,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林致远敛下情绪,随即起身拱手。   安王托住林致远的手,笑道,“免了免了,本王此行就是来蹭个席的,平常怎样就怎样,不必管我。”   长公主抿了口茶,“我与六弟也是多年未见了,夫君帮我招呼一下吧。”   秦王制止了镇北王起身,“他还用得上你招呼,给他添个席就行。”   安王无辜的耸了耸肩,他也就是对这个小娃娃好奇罢了,为何突然就不招待见了。   难得今晚众人都听得高兴,长公主便说了一个“赏”字。   话落,一旁的小厮便一捧捧的向台上撒钱,一时间只听得咣咣啷啷的满台钱响。   这时,管家已经在镇北王身侧添了一席,随即就让小厮上了些元宵过来,又送来了些各色果子。   林致远吃了些甜腻的元宵暖了暖胃,随即又抿了口清茶解腻。   不久,陆轻舟起身,小厮便将酒壶塞到了他手中。   陆轻舟来到秦王身前躬身取杯,回身斟了一盏酒,然后便走到了温览面前斟上。   眼看着陆轻舟要回身,安王起身笑道,“我身子喝不了酒,给林大人斟满就好。”   林如海连忙起身,“世子客气,下官自己来就好。”   安王诧异的挑了挑眉,旋即走上前哥俩好的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   “自家宴上还要讲那些个规矩多累啊。晚辈给长辈斟杯酒也是使得的。”   说着安王就朝陆轻舟使了个眼色,陆轻舟神色怔愣,但手上的动作倒是快了许多。   不等林如海再开口,酒便已经满上了。   “这可是镇北王私藏好久的北山雪,我也就在轻舟轻韵满月的时候喝过一次,林大人可一定要尝尝。”   说着安王就举起了手中酒杯。   “来,我以茶代酒,敬林大人一杯。”   镇北王与秦王默默对视一眼,随即便了然了对方眸底潜藏的深意,不约而同的举起酒杯掩住了唇角的笑意。   对付老狐狸,还是要这种豁的出去的来。   温览握紧了酒杯,无声的瞪了秦王,随即别开了脸。   喝了,那就是一家人了,不喝,就是下人面子。   这阳谋他管不了。   只听得林如海面无表情的轻咳一声,“家中管得严,实在是不能多喝。”   “林大人莫不是在诓我,谁管得了你?”   “下官不敢欺瞒王爷,犬子实在担心在下的身体,故从不让下官多饮。”   林致远闻言一愣,他这吃得好好的怎么就到他这了。   不等林致远起身,安王就笑着拍了拍林如海的肩。 第288章 长点儿心吧   “一看贵公子,就是个孝顺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一番作为,前途必是不可限量。而且这孩子还不像轻舟一样,小小年纪过得,就像一把年纪一样。改日还要多走动走动,让致远带带轻舟这缺心眼的性子。”   闻言,席间都是被茶水呛出来的轻咳,站在一旁的陆轻舟也是耳尖微红,不知是气得还是憋得。   林致清迷茫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心中却始终觉得不对,随即便跑到了林致远身边。   林致远抱住了小家伙,勾了勾唇。   安王这算盘打得怕是小孩子都听得懂了。   而屏风后的林黛玉则直接失手打翻了酒水,身后的月欣连忙带着她避开,才免得去换衣。   可此时理清的林黛玉却是惊得许久,才回过神来。   看着长公主气定神闲的模样,林黛玉低头淡淡的抿了抿唇,眸底闪过难得一见的锐气。   而安王如此,林如海也不好一直推辞,随即便应了下来。   就这样,这场敬酒才过去,戏台上又唱上了一段小曲,箫声悠扬,琴声婉转,不绝于耳。   只是席间众人神态各异,听进去的人少之又少。   眼看着就要散席,林致远抱着汤婆子,抿了一小口一旁的果酒。   清甜爽口,也不醉人,林致远确实挺喜欢的,只是他却不敢在外多喝了。   要练酒量,也要回家去练,万万不能再丢人了。   等到戏完乐罢,时辰也不算太早了,小厮在院内安置了屏架,将烟火准备齐全。   各色花炮虽不算大,却称得上极为精巧。   林黛玉身子弱,林致远恐她会吓到,就让小厮去告诉她躲躲。   可是不等小厮传话,林黛玉便扬声道,“哥哥放心,玉儿不怕。”   话落,外面一声声的响了起来。   林黛玉堵住了耳朵,静静地看着夜空中的风景,忽然就不那么怕了。   陆轻韵欢快的指了指天上的满天星,这是烟火好看。   林黛玉瞧了一眼,随即弯了弯唇。   等烟花放罢,长公主便留着众人吃了些精致小菜,才散了宴席。   林致远扶着被灌了些酒的林如海,林黛玉牵着林致清,一家人一起上了长公主府准备的马车。   “岁岁留步,今日宴席匆忙,便收下这个添些意趣吧。”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手中的四根红梅枝,不禁挑了挑眉,笑着接过,随即转身上了马车离开。   看着马车远去,安王慢悠悠的出来。   “小轻舟,你不行啊。这都几年啦,还没定下来,连你秦王叔都不如。”   陆轻舟眉眼带笑,“细水长流吧。何必心急。”   “这不像是你说的话。不过你要是真上心,就盯紧了宫里免得被逼婚。”   “我已经求了旨,都随我心。”   “你求了旨,那孩子呢?长点儿心吧。”   说着安王就转身回了府,徒留陆轻舟面色凝重。   *   次日早朝,众人纷纷侧目望向贾家,悄悄的议论。   林致远无意偷听,可也是多多少少的听进去了些。   此事,还要从昨日贾琏回府说起。   贾琏回府之后,就被王夫人叫了去。贾琏心中有事,又带着怨气,便随意的敷衍了王夫人几句,就回了自己院里。   良久,吴太医便带着一个医女来到了贾府,贾琏的小厮早早的候在门口,引着进了院中。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王熙凤就回到府中。一回府就连贾琏面色凝重的拦住王熙凤进屋,又让人从偏殿拿来个椅子。   王熙凤听着贾琏的安排,不禁蹙了蹙眉,直到看见医女,便更是满腔怒气。   “如此拦着我,你是又有人了。”   贾琏也是满心的火气,可看见王熙凤黄瘦的脸,他又不忍苛责了。   “你看你,别气别气,小心伤了身。”   “没良心的,你还管我伤不伤身。”   “好了,外面不宜说话。”   平儿连忙劝道,“二爷早就死心塌地的过日子了,奶奶别乱想。”   闻言,王熙凤便冷静下来,看到吴太医更是愣了一下。   “你身子怎么了?”   听着王熙凤微微颤抖的声音,贾琏心中熨帖。   “放心,是好事。你让太医给你把把脉。”   闻言,王熙凤坐在椅子上伸出了手。   医女与吴太医轮番把脉,才开口道,“没错,是滑脉。”   听罢,贾琏面色一喜,随即就渐渐阴沉下来。   “恭喜二爷。”   贾琏微微颔首,旋即拱了拱手道,“多谢吴太医与这位姑娘,麻烦你们帮我再找找,我必有重谢。”   随后,吴太医与医女对视一眼,便进了屋。   “找什么?”   贾琏敛下冷沉的眼神,“今岁换上的蚕丝被中的蚕丝都是浸泡过麝香的,床头的花瓶瓶底有些夹竹桃的花粉,还有些摆件也是泡过五行草。”   平儿听得一惊,转而看向了王熙凤的肚子。   王熙凤摸了摸小腹,眸底闪过一抹狠厉。   “这毒妇是怕我挡了他儿子的道吧。果然,我就不应该只是在老祖宗面前,给她上眼药。”   贾琏握着王熙凤的手摩挲了两下,“别怕,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我们今晚就走。”   “什么事?”   贾琏扫视了一圈,王熙凤就没有再问,随即贾琏就离开了院子,径直去了宁国府。   等吴太医与医女检查完了,王熙凤就热情的留着他们在偏殿吃了顿饭。   不久,贾琏就带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回来了。   顾不上用膳,贾琏就朝吴太医与医女深深地鞠了一躬。   “劳烦二位出面给我做个证,我贾琏必定感激不尽。”   吴太医轻叹了一声,“走吧。”   贾琏让王熙凤先休息一会儿,可王熙凤不依,她也想去讨个公道。   说着王熙凤就卸下了头上的装饰,又进屋换了件素衣。   “我知道你这时是想去干什么,我同你一起,至少他们会看在我腹中孩子的面上不会对你出手。”   贾琏伸手理了理王熙凤的碎发,“那就走吧。” 第289章 贾府分家1   一行人出了院门,转过三层仪门,见到了正房游廊。   贾琏一脸正色的牵着王熙凤,让人禀了一声,才进了贾赦的书房。   王熙凤被平儿扶着去邢夫人那里待了片刻,就开始坐立不安起来,随即便匆匆告辞候在书房外。   刚到了书房,王熙凤就听得茶盏碎裂的声音,也顾不得什么,便径直闯了进去。   只见贾琏像是一个被欺负的孩子一般,猩红着眼跪在地上,脾气丝毫不见松动。   而贾赦则是一脸余怒未消的指着贾琏,甚至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二人见到王熙凤,就都收敛的脾气,旋即贾赦就指了指平儿,让她带她出去。   王熙凤本劝算两句,但贾琏回身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又看了看她的小腹,王熙凤才反应过来出去。   只是王熙凤也没敢走远,就披着一件大氅坐在廊下听着屋中的叱责声。   “你出去问问,哪一家出了这样的事非要闹到这种分家断亲的地步?”   “前有林家表弟,后有我,她连续做出了这样的恶心事,碍于血缘,我不能把她送监,但我总要躲得远远的吧。”   “这样搬出去也好,那又何必断亲?这偌大的国公府你就如此拱手让人!”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姑母随姑父去了扬州,都险些遇害,更何况是挡了她路的儿子。若一招不慎,到时候儿子就彻底无后了啊。”   贾赦拿起了桌上的藤条,随后又缓缓放下,“你……我这就去给你讨个公道。”   “父亲您想想,老祖宗真的会为了我让二叔休了她吗?老祖宗就算说得再疼林表弟,都越不过宝兄弟,更何况是我。”   “这偌大的家业就放弃,你怎么舍得呀!”   “儿子可以出去自己赚钱,但您孙子的命若是没了,就是真没有了。父亲,儿子未来赚的钱一半都用来孝敬您。儿子只求您,这次您就当可怜可怜儿子,允了儿子吧。”   贾赦举起藤条狠狠地抽到了贾琏身上,王熙凤闻声起身,便匆忙地推开了门。   也亏得是平儿又拉又扶的,王熙凤才没冲动的上去拉架。   贾赦的心腹小厮怕贾赦冲动,旋即也拦住了他。   贾赦重重的哼了一声,旋即又问了一遍贾琏还要不要断亲分家。   “今日之言皆是顺心而行,死不改口。”   “你……”   眼看着贾赦又要举起藤条,王熙凤连忙上前挡住,“父亲,老祖宗偏心,我们为什么不分家呢?”   “我朝以孝治天下,一个‘孝’字,就可以把你的未来压垮了。”   王熙凤看了眼平儿,平儿就会意给书房门关上了。   “父亲,可知印子钱?我姑母手上沾得数额巨大,如今是整个国公府的账都平不了的。若不分家,这笔账必定会算到父亲头上,到时候……”   贾赦闻言眉毛一蹙,“你说的是真的?”   “儿媳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哼,此事事关重大,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做的,你能不知?”   “父亲可是冤枉儿媳了,儿媳也是最近管家才得知。”   贾赦静坐了片刻,“明日去请族老吧。”   一直不声不响的医女躬身一礼,“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贾大人。先前奴婢诊出了此等大事,就告知了贵府中的小厮去请族老了。”   贾赦眯了眯眼,“你是……”   “奴婢是长公主府的医女,先前见过夫人的面相像是有孕,才特来告知,不曾想得知此事,真是罪过。”   贾赦半眯着眼,抿了口茶,“哦?还要多谢长公主殿下出手相助了。”   医女攥紧了手,面色如常,“大人客气了,奴婢只是为了报喜,过后还要向公主复命。”   “如此我就不多留姑娘了。”   医女微微颔首,随即便退了下去,径直出了府。   医女走后不久,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到了贾母的正房。   鸳鸯静立在外面,像是知道他们要来一般拦住了路。   “老太太已经休息了,老爷改日再来吧。”   贾赦面色微沉,“事情紧急耽搁不得,让开。”   “老爷,老太太真的……”   “我说让开。”   不等贾赦闯进去,屋里便传出了贾母的声音。   “我已经歇下了,你明日再来吧。”   贾赦敛下了冷沉的眉眼,“启禀母亲,实在是有大事,算着时间,族老也要到了。”   贾母轻叹了一口气,眉心微蹙,“去正堂吧。”   良久,众人才都齐齐的聚在了正堂。   “老大说吧,为何非要把一家子都叫来。”   贾赦冷笑一声,添油加醋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又有吴太医作证,但凡聪明一点的就知道此事究竟是谁做的。   王夫人流了一身冷汗,帕子都要被搅烂了。   众人都齐齐的看着王夫人,眸中尽是深意。   贾政重重的扇了王夫人一巴掌,“人面兽心的毒妇!”   贾母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毒妇,明日你就回你的小佛堂反省,永远不许出来。”   贾赦静静地抿了口茶,轻笑一声,“算了吧,母亲。上一次二弟妹做错了事,您也是如此罚,可是不满一个月就放出来。”   贾母一时面色挂不住,便阴沉着脸道,“那你说该如何?”   “分家。”   “这等小事你就要闹分家。”   “小事?若是此事未曾发现的话,我儿可就绝后了。我大房一脉后继无人,还算小事?”   贾母冷哼一声,“别的可以,分家我不同意。”   贾赦嘴角上扬,“那就报官,让官府给我儿一个公道。”   “你非要闹的人尽皆知吗?”   “怎么?受委屈的还要憋着?没这样的道理。”   贾政缓过神来,连忙求情,“大哥消消气,何至于此啊?”   “何至于此?我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你也能说的出口。”   “够了,”,贾母面露寒光,“老大你是铁心要分家了?”   贾赦起身拱了拱手,“没错。诸位长辈,族老见证,我在如何都不会拿大家开玩笑。”   “大哥,分家可不是什么好事,这对你我都有影响。”   贾赦觑了一眼他这个好弟弟,就像是俯视着他面上的虚伪与不屑,让他无处遁形。 第290章 贾府分家2   “非要让人说得那么明白吗?人尽皆知,你占着荣禧堂这么多年,祖宗的脸早就让你没了。我还怕什么影响?”   贾赦一句话噎得贾政面色发白,只得喃喃道,“大哥,若是因为这个生气,我可以马上就搬出去。”   “少来。你要是真有心早就搬了,还用得着我说出来。让别人的东西来一副大义凛然的委屈模样,也不觉得恶心。”   砰得一声,茶盏在贾赦脚边碎裂。   贾赦看着碎裂的茶盏,轻笑一声,“母亲也别生气。要不是被人逼得狠了,我们又何至于此?不如就分家吧,省得还要走一趟衙门。”   “逆子逆子。”   “逆不逆的,就这样了,反正我就没招待见过。”   贾母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就分家吧。荣国府中的家财平分?不过,二房必须还住在荣国府,至于爵位,也由二房来袭爵吧。”   贾赦眯了眯眼,“母亲,这话说得未免太有失公允。”   一旁的贾琏就算是没抱太大的期待,但真亲耳听见时却还是有些悲凉,更何况是亲子贾赦就更是握紧了拳。   贾母抿了抿唇,“你若是不愿,可以不分家。不然,我拼着这身诰命,也要坐实此事,更何况二房还有元春。”   贾赦一身怒气起身,“母亲!”   贾琏一脸淡漠,“我答应。我不过我有个条件,断亲。贾老封君,只要断亲,我就应了。”   一句贾老封君,就像黛玉在宫宴所言一般,直接刺得贾母半天都没缓过神来,也算是彻底的断了血脉亲缘。   可是,让宝玉袭爵正是她所期盼的,她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贾赦狠狠的打了贾琏一个巴掌,大吼道,“孽子。”   贾琏被打的偏过脸,失望的轻笑了一声,“父亲,算了吧。这么多年了,你也被托得够累了。本来是偏的东西,多少年她都正不了,徒添伤心罢了。”   闻言,贾赦重重的放下了手,目光灰败的闭上了眼,“我确实累了,就让你自由吧。分家要分,亲也要断。贾琏你听着,我与你断亲,自此往后再不相干。请族老分家。”   老族老轻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哦。去把账目拿出来吧。”   闻言,王夫人心下一惊,旋即就派人去取账本过来。   一盏茶后,族老将账目看完。   “怎么就十万两银子,是不是还有账目?”   贾母眉心微蹙,“只剩下十万两,族老是不是看错了?”   “老夫绝对没有看错。一定是少了账目。”   王夫人面色一白,“都在这里了,没了。”   “好了,这银钱的亏空,二弟妹打算怎么补?总不能我丢了爵位,还要少银钱吧。若是这样,我就带着二弟妹去见官。”   “够了,吵什么。”   贾赦冷哼一声,“确实没什么可吵的。今日,我要二十间商铺,五十万两白银,不然我就直接毁了您的宝贝蛋。我记得上次好像宝玉就招了圣上的眼了,如今我在添一笔,您看看我这好侄子可还能袭爵?”   贾母气得胸膛起伏,最后咬了咬牙,“我答应,但此事你们都不能出去宣扬。”   贾赦冷笑一声,“好。”   我不说,但你堵得住太医院院正的口吗?   此时,贾母也注意到了吴太医。   “吴太医,事关我府上的家事,还请太医注意。”   说着鸳鸯就塞给吴太医一个重重的荷包。   吴太医抿了抿唇,径直退了回去。   “不必,圣上不问,本官自然不会说。”   贾母咬牙,“无人提起,圣上自不会过问。元春还在宫中,吴太医还是收下的好。”   吴太医静立在一旁,不为所动。   笑话!   他一个太医院院正要是都乱收钱,这顶帽子早就摘了。   整个后宫想贿赂的都不少,也不看看你家的那位是个什么东西。   “明日本官还要当值,今晚就不多留了。”   贾母面色一冷,随即让人吴太医送了出去。   秦五一直跟着吴太医,见他身后的人抬手就直接将手中的石子打到了那人的手腕上。   吴太医敏锐的加快了脚步,直接跑没了影,溜出了荣国府的大门。   秦五跟到了吴太医回府,才悄然回到了贾府盯梢。   最终,贾府还是给了贾赦二十间商铺,还有五十万两白银,只不过除了商铺之外,银子都是从贾母的私库中走得账。   至于爵位,还要贾赦写个折子,等圣上允许,这事也登记在分家中抵赖不得。   而林致远今晨吃的这瓜可是个完完整整的,虽不知源头是谁,但百官之间都传遍了。   林致远思忖了片刻,就凑到了陆轻舟身边,笃定的说道,“是你干的吧。干得漂亮。”   陆轻舟抵着唇轻咳一声,“还有吴太医的一份功劳。”   “咳咳,我又听秦五提了一嘴分家,可我也没想到这么精彩啊,都赶上说书了。要不说是贾老封君偏心呢,一点不差。”   陆轻舟俯下身,压低了声音,“岁岁有很多人爱你,不需要她那针尖一样的疼爱。”   林致远偏过脸,不悦的撇了撇嘴,“说这个干嘛?谁稀罕,平白恶心人。”   陆轻舟轻笑一声,拱手赔罪,“是我失言。林侯爷,放我一次。”   林致远压下陆轻舟的手,惊得扫视了一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哼,我不像你一样小气,揪着一句话不放。”   陆轻舟面色温和的俯下身子,在林致远耳边轻声道,“那就谢谢岁岁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让林致远怔愣片刻,惊的往后退了一步。   贾家出事,众人都盯着与贾家相近的人呢,偏偏这人这么大胆,让人气得牙痒痒。   而陆轻舟依旧面如冠玉,端得是一派雅致的模样,仿佛刚刚不是他故意的。   看在贾家鸡犬不宁的份儿上,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指了指陆轻舟,旋即转身溜走了。   陆轻舟想着林致远刚刚微红的耳垂,唇边慢慢漾开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第291章 软禁   “瞧瞧这不值钱的模样,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   陆轻舟瞧了眼身后的安王,随即拉平的唇角。   “安王叔。”   “啧,昨日我还以为你变了,懂得逢人三分笑了。没想到这也要分人啊。”   陆轻舟不好意思的咳了咳。   安王压低了声音,“圣上那有个旨,是关于致远的,你注意着些。”   闻言,陆轻舟面色一肃,刚刚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多谢安王叔提醒,小侄感激不尽。”   “下手快点吧。要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良久,陆轻舟低垂着眸,微微颔首。   随着蔡公公一声高昂的通传,朝臣各归各位。   明文帝沉着脸端坐在上首,蔡公公一如往常一般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不想当这出头鸟,提出外邦使臣议事。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默默出列报仇。   “启禀陛下,五城兵马司先是看管不严,致使约三四十贼人混入京城,妄图刺杀臣家中老小。后又不听报案人言,与顺天府抢夺凶手尸体,给拼死一搏的臣造成了二次伤害,不得不重新就医。此举用心阴险,还请陛下明查。”   众臣闻言看热闹的脸一僵,没想到孩子这次不仅不莽了,还提前用小事上奏,避免一会儿再次被点名。   林如海淡定出列,“微臣与顺天府衙役都在场,证明句句属实,无一作假。”   顺天府府尹见此也连忙出来证实。   裘良面不改色,“微臣虽掌管京中治安,可贼人却是九门提督放进来的,与臣无关。”   九门提督狠狠的看了裘良一眼,连忙告罪。   林致远轻笑一声,“裘大人,何必避重就轻?不如解释解释,为何会与顺天府抢……尸。”   “林府白日紧闭府门,下官掌管治安,自是要关心一下。”   “哦?关心你得没得手吗?”   “你……陛下,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斜。”   “裘大人,一直逃避问题,是何居心?为何不答?”   礼部尚书抬了抬眸,“林侯爷,注意礼节,不要咄咄逼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礼部尚书惨遭灭门之时,还能注意礼节,那臣自是不会咄咄逼人。”   北静王面容温和,“林侯爷言重了,林府并未灭门,不是吗?”   “王爷身居高位,说出如此无德之言,就不觉得可耻吗?下官有能力,如今方能面见诸位,那是下官的本事,而不是行凶者无罪的借口。若行凶者身死,受害者就不追究责任,那受害者何辜?如果受害者死了,靠谁讨来公道,是靠满嘴仁义道德的尚书大人,还是靠巴不得受害人死绝的王爷呢?”   北静王勾了勾唇,“林大人声色俱厉,是本王所不能及。”   林致远面露不屑,眸中尽是遮掩不住的傲气,“大过年的不小心见了血,所以难免会有些火气。王爷向来宽以待人,自是不会与林某计较,对吧?”   明文帝半敛眉眼,“裘良,朕问你,五城兵马司为何会强闯林府?”   “此事是误会,下官治下不严,还望陛下恕罪。”   “为何不听劝告,与顺天府林府同起争执?”   “下官误会了事情的经过,误以为贼人是入室盗窃。”   “那为何言语威胁?”   “下官冤枉。”   明文帝半眯着眼,表情看不出喜怒,“哦?你是说顺天府与林府勾结一同陷害你,那为还爱卿公道,此事便由大理寺彻查吧。”   “九门提督罚俸半年。五城兵马司裘良,顺天府府尹停职彻查。林致远软禁紫光阁,由龙鳞军看管。”   林致远蹙了蹙眉,旋即领命。   众人都低下头,思量着林致远为何软禁在老臣留宿的去处。   良久,吏部尚书抿了抿唇,淡定出列,“启禀陛下,昨夜荣国府分家断亲,两房隔府别居,还有五品同治贾琏要辞官一事,详细经过臣以写在了奏折中。”   “分家这样的小事也能劳尚书大人写个折子。”   “狗丢了这样的小事都可以往五城兵马司报,功勋之后分家怎么就不能拿到朝堂上说。未来户籍该如何写本官问你吗?”   裘良一噎,旋即甩袖不言。   话落,明文帝朝蔡公公使了个眼色,蔡公公上前接过了吏部尚书的奏折。   良久,明文帝看着奏折沉默片刻,才开口道,“老封君确实是年迈啦。不过孝道为重,朕就准了贾爱卿的承爵意愿。贾政治家不严,回府自省一月。王夫人褫夺五品宜人封号,终身不得进宫。至于贾爱卿主动提出与其子贾琏断亲一事,爱卿可以与朕朝后再议。”   听到贾琏要辞官的消息,贾赦不由得怔愣了许久,随即又苦笑着应下了明文帝的话。   一场早朝下来,众人都沉默着,没一个人提起外邦使臣一事。   明文帝也像是遗忘了一般,只留下了秦王,陆轻舟,还有几个阁老叙话。   退朝后,林致远便被龙鳞军带到了偏殿,因着一会儿要与明文帝议事,贾赦也留在了偏殿。   两个有着微薄血缘的人犹如陌生人一般相顾无言。   良久,贾赦头一次正经端坐着,开口道,“你没想放过贾家,对吧?”   林致远抬了抬眸,“贾大人在说什么话,本官向来恩怨分明,功是功,过是过。”   贾赦沉默片刻后才开口,“我也算是享受了天伦之乐了,倒也无憾了。”   林致远靠在软榻上静静地闭上了眼,“昔日风光无限,转眼化作云烟,清醒沉沦,一念之差,咎由自取。”   贾赦满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世上对我好的都不在了,到底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活到这般岁数,是我赚了。”   林致远瞥了一眼龙鳞军,“我怎么说都是个嫌犯,可以让贾大人出去吗?”   龙鳞军嘴角一抽。   嫌犯?   让嫌犯住宫里,陛下是嫌命太长,还是龙鳞军嫌事不够多?   这不是明罚暗保吗?   林致远伸手戳了戳面无表情的龙鳞军。   随即,龙鳞军就默默的后退到安全距离,像一根木头一般立着。   林致远嫌弃的撇了撇嘴,笑道,“既然你不会说话,我就放心了。”   旋即,林致远转身冷沉着脸,看向了贾赦。 第292章 我去扶他起来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为了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清醒着沉沦。缺了一点儿爱,你能死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可怜了那天生的运气。上对不起知遇之恩,下不会教养亲子。拿着祖上的那一点功德,醉生梦死,与后宅之人厮混,全府上下没一个拿得出手的。瞪什么瞪,身居高位,不为百姓谋福祉,反而视人命于草芥,活该你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林大人!”   林致远偏了偏头,“你终于说话了!看来至少我不会太闷了。”   龙鳞军青筋暴起,“林大人冷静些,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林致远乐呵呵的笑道,“放心放心,我不吵了,就当给你一个面子,我忍忍。”   龙鳞军生无可恋的抿了抿唇,无比希望现在就换岗。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不语的贾赦就被明文帝叫走了。   林致远用过午膳后就坐在软榻上,静静望向了窗外,头一次体会到了深宫寂寞的含义。   傍晚,林致远就被明文帝叫了过去。   明文帝沉着脸,仔细的打量一遍林致远,旋即就像看见祸国妖妃一般闷闷的冷哼一声。   “你年岁也不算小了。朕为你指婚如何?”   林致远一愣,旋即垂下眸,“微臣全凭陛下做主。”   明文帝眼神微眯,“你可有心仪之人?”   林致远沉默不语。   “到底有没有?何故不言?”   “微臣迟钝,未曾通晓情爱,也不知何为心仪。若有,则是幸运,若无,也不强求。”   明文帝气得冷哼一声,“木头。”   “你觉得朕的庆阳公主如何?”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公主金尊玉贵,臣不敢高攀。”   “那吏部尚书嫡女如何?”   “臣身为男子,不敢妄议未出阁的姑娘。”   明文帝冷哼一声,“那秦王世子如何?”   “臣……”,林致远微睁大了眼。   “兔崽子,来求旨了,朕没允,如今他正跪在后殿,跪了一个时辰了。”   林致远默默的跪在地上,没敢抬头。   “朕给你两个选择。扶他起来,朕就允了这门婚事,你入门去做世子妃。劝他放弃,一切照旧如常,朕给你加官进爵。”   林致远一愣,旋即俯身一拜,“还请陛下恩准,臣辞官回乡。”   明文帝深深的蹙了蹙眉,“怎么?让你选,还委屈你了。”   林致远沉声道,“若是三两句话,就加官进爵,那实在对百官不公。”   明文帝气笑了,“你还教训起朕了。那你是选劝他放弃了?”   “选择不公,臣不做选择,辞官归隐。”   “你这张嘴高兴了,像蜜一样,气人也是真气人。一个两个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可恶!”   林致远乖巧的跪在地上听着,不置可否。   “就算抛去加官进爵,你今日也要选一个出来。”   “做世子妃还可以保留官职吗?”   “不可以。”   “那臣辞官。”   “少拿辞官说事。你是真想……”   明文帝看着林致远微亮的眸子,揉了揉眼。   这兔崽子是真想辞官啊。   明文帝轻咳一声,“说吧。为何这么选?”   “世子的脾气您都劝不了,臣不觉得,臣就可以劝得动。就说,臣这样的性子困在后宅,也活不了两年,不如辞官活得久些。”   明文帝眯了眯眼,“朕若是不用你劝呢?”   “那来日臣与世子同在朝堂,多尴尬啊,还不如辞官好。”   明文帝勾了勾唇,“世子可以北上戍边,终身不得回京。”   林致远闻言一愣,眸中一片茫然。   “何必因为臣,委屈世子。”   “世子自请戍边,朕觉得挺好。”   林致远一噎,“陛下想让臣从世子与官途之间,二者选一。”   明文帝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臣选后者。”   话落,林致远便又一瞬间失神,随即又稳住了身形。   明文帝冷声道,“为何?”   “臣不才,却想护一方黎民。想来世子也做此选择。”   “那你可猜错了,他放弃的比你想得多,执念也太重了。”   明文帝走到林致远身前,“儿女情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一直逃避的心。你终是让朕失望了。”   林致远抬眸笑道,“若儿女情长与家国大义不冲突,那陛下为何要让臣选择呢?陛下已经牺牲了儿女情长,不是吗?”   明文帝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样的脑子就算辞官归隐,恐怕朕也不敢安心啊。他若是即位,你就是他最好的刀,他若是不即位,你就是他最好的盾。致远啊,你应该看得清啊。”   “抛开一切不谈,世子确实很好。可我抛不开。”   “你眼中没有皇权,只有黎民,这也挺好。官途给你,随了他的愿,如何?”   林致远嘴角微弯,“我去扶他起来。”   “促狭鬼。你就等朕这句话了吧。”   “微臣不敢。”   “滚滚滚。”   “那微臣告退。”   “一会儿滚过来吃饭。”   “微臣遵旨。”   “呸,也就嘴甜了。”   明文帝嫌弃的暗骂了一声,嘴角却是一直没落下来,而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终是落了地。   若是真让陆轻舟继位的话,太子就算没意见,可太子党势必会教唆二人反目。   到那时,他左右为难,弄不好将来还会内斗一段时间,而陆轻舟的身份也会成为他人诟病的点。   如今都得偿所愿,未来恢复陆轻舟地位也是水到渠成。   黎朝也会越来越好,明文帝想想就高兴。   至于未来,他被人骂窃位,骂就骂吧,是非功过全让世人评说。   与此同时,林致远已经被龙鳞军引着,远远的看到了陆轻舟。   龙鳞军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可林致远却没有急着过去,只是遥遥的看着。   良久,林致远才走到陆轻舟面前,似笑非笑的坐在地上。   “地上凉。”   林致远没有起身,反而笑着挑眉,“那你来扶我啊。” 第293章 留膳   陆轻舟无奈的笑着环视了一周,然后起身把坐在地上的林致远扶了起来。   林致远借力起身,旋即就佯装懊恼地看向陆轻舟。   “刚刚圣上说我扶你起来,他就下旨赐婚。我答应扶你了,可是你这种自己起来的又该怎么算呢?这算不算你是拒婚呢?”   林致远眉目微弯,一双清澈的眸中盛满明晃晃的狡黠与笑意。   陆轻舟闻言不敢置信的怔愣了许久,才缓缓反应过来。   眸中的意外和震惊全都被心脏的跳动声淹没,随之而来的就是剧烈的狂喜。   陆轻舟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近在咫尺的人,喉咙干涩到微微失声。   林致远也没想到他会这样难过,于是不忍心的环住了他的腰,埋进了温热的胸膛,轻抚着那人僵硬的后背。   陆轻舟嗓音微哑,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惊喜。   “你答应了。”   “什么?”   “你愿意成婚了。”   林致远狐疑的抬头,就看见了陆轻舟眼中毫不掩饰的狂喜。   “不是,我后面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什么?”   林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叔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   “再让我抱一会儿吧,有些不真实。”   闻言,林致远悬在空中的手微顿,随即就放下了手,感受着这片刻的温热。   良久,林致远动了动微僵的身子,下一刻一阵温热就贴到了脸上,旋即又悄然退开。   陆轻舟笑容满面的牵起林致远的手,一本正经的走在林致远身侧。   林致远也任由陆轻舟拉着,只是跟在后面安静的低垂着头。   跟上来的龙鳞军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乖巧的林致远,于是好奇得想多看两眼,可唯一能看到的却只有陆轻舟的警告和一双被冷风吹红了耳尖。   看着两人走到殿中,明文帝冷哼一声,“慢慢吞吞的,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掉湖里呢?”   陆轻舟乐呵呵的,一点都没听出来话中带刺,反而是拱了拱手,笑道,“多谢皇叔成全。”   “哼,朕还没下旨呢,别谢朕,保不准哪一天朕就反悔了。”   “君无戏言。皇叔不会骗我的。”   明文帝轻哼一声,旋即看向一旁笑出褶子的蔡公公咬了咬牙。   “摆膳,再不摆膳,朕就被这两个小兔崽子气饱了。”   “老奴这就去。”   “等等,再给这两个弄点姜汤喝喝吧。”   闻言,林致远便睁大了双眼,可怜巴巴的看向明文帝。   明文帝诧异的挑了挑眉,旋即闲适的仰起了头。   陆轻舟抵着唇轻咳了一声,“皇叔,弄两碗红糖水就好。”   “你们都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了,不要任性,姜汤活血驱寒。”   林致远眸光微闪,“陛下,微臣身体虚寒,喝不得姜汤。”   “哦?可是真的吗?”   林致远真诚的点了点头,“吴太医说过的,臣怎么敢欺君呢?”   明文帝冷哼一声,“那刚刚分毫不让跟我讲条件的是谁?”   闻言,林致远就状似无意的偏过着头,认真的数着柱子上雕刻的龙须。   陆轻舟勾了勾唇,“是臣来求皇叔的。”   明文帝嫌弃的暗骂了一声,“呸,不值钱的东西。”   随后,明文帝便吩咐道,“换成两碗甜汤吧。”   “多谢皇叔(陛下)。”   蔡公公笑眯眯的退了出去,吩咐人去御膳房,随后才回到明文帝身边。   “北戎使臣此次前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要粮,你们怎么看?”   “臣以为可以给,但是要估算一下具体给多少。且国库一定要留出一笔大军开拔的粮草,还要保证边关卖粮的商户不会给北戎提供额外的粮食。不过,具体的还要看三法司审理的刺杀一案,避免三国合盟。”   陆轻舟思忖片刻,“还要看北疆边关上呈的奏疏,才能准确北戎目前紧缺的粮食量。”   明文帝沉默片刻后开口,“你们觉得月氏此行是敌是友?”   “月氏太子虽是一直在京中玩乐嬉闹,但微臣总觉得此人不可小觑。”   明文帝挑了挑眉,“为何这么觉得?”   “目前月氏太子看上去独善其身,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可舞姬提早撤离出宫,这就让人很费解了。就算是月氏被人借刀杀人了,可舞姬留在宫中配合调查,方能将怀疑降到最低。甚至依着月氏太子现在表现出来的无脑性子,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应该会闹到陛下这里扬言要讨个公道才对,如此安静才是不对劲。”   明文帝垂眸沉思了片刻,“要是这样的话,这次三法司应该是查不出什么了。”   陆轻舟敛下眉眼,“但可以确定的是宫中有人与外邦合谋。至少从刺客招式不像是黎朝境内的。”   明文帝轻叹了一声,“就凭此不足以证明什么,反而会被反咬一口。”   殿中陷入一片沉默,良久明文帝才开口道,“传膳吧。”   蔡公公应了一声,便引着御膳房的人入了后殿。   等君臣三人一同行至后殿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正餐的分例。   明文帝在餐桌前朝着站着的两个人招了招手,“愣着干什么?这时候规矩了。过来,坐下一起用膳。”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就规矩坐在一旁。   明文帝冷着脸蹙了蹙眉,“怎么?你们不愿意同我吃饭?”   闻言,林致远便麻利的起身,没规矩的坐到了明文帝下首。   “哪能啊?我这不是怕我没规矩吓到您吗?”   明文帝轻哼一声,抬手捏了捏少年白嫩的脸,“瞧瞧这反应速度,难怪是个招人疼的,不像有些人一点都不上道,闭着眼撞墙,疼了都不带回头的。”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心中微惊,旋即一个个都低下了头,把自己变成了雕塑。   而蔡公公则笑呵呵的打开一道道餐盘上面的盖子,连头都没抬一下。   陆轻舟淡淡起身,无奈的坐在了明文帝的另一侧。   明文帝舒心的瞥了陆轻舟一眼,旋即由宫女服侍着净手。   林致远与陆轻舟对视一眼,无声的勾了勾唇,随后净手用膳。   餐盘的盖子都已经打开,露出了以猪肉、羊肉、禽类和蔬菜为主的主菜,还带了些许的燕窝羹、鸡、鸭、鱼、鹿尾和糕点。 第294章 小院   蔡公公亲自给明文帝布菜,每一样都夹上一点。   陆轻舟与林致远也知道这用膳的规矩,便也陪着每一样都用了一些。   明文帝见两人都吃得不太自在,就让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下去了。   林致远一愣,旋即笑着开口道,“多谢圣上体恤。”   明文帝面色如常的抿了一小口汤,“吃吧,别拘着。”   见众人远去,陆轻舟眸光微闪,随即就伸手将明文帝碗中的韭菜夹走,又换上一颗嫩绿的青菜。   明文帝怔愣了片刻,随即就勾起唇角,轻斥了一声。   “哪有在别人碗中夹菜的,没规矩。”   陆轻舟抿了抿唇,充耳不闻的又夹走了一丝青椒,面无表情的放入口中咀嚼,随后又往明文帝碗中添了一只虾。   明文帝轻笑了一声,“朕早些年为了果腹,什么没吃过。就算如今比当年好太多了,朕也不挑食。”   林致远盛了一碗明文帝已经喝净的汤,放到他手边。   “微臣可能也就陪陛下吃上那么一次饭,若就这一次都不舒心,那就太可惜了。陛下不如就准了微臣放肆一时?”   明文帝没忍住笑出了声,“就你嘴甜会说话。罢了,就这一次吧。”   林致远朝着陆轻舟挑了挑眉,眸中尽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陆轻舟笑着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蔡公公乐呵呵的看着,明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顿饭,三人吃得都很是舒心,两个少年没规没矩的动作倒是给冰冷的大殿添上了一丝温暖的烟火气。   用过膳后,向来克制明文帝破天荒的倒了一杯清酒暖身。   陆轻舟人逢喜事,便陪着明文帝小酌了一杯。   酒液清澈醇厚,酒香沁人心脾,窗边一阵微风拂过,香味就铺满了殿中的每一个角落。   林致远闻着浓厚的酒香,静静的喝着茶,对酒水敬而远之。   不久,明文帝便起身,对着陆轻舟问道,“你是留在宫中,还是现在回府啊?”   陆轻舟抬眸瞧了面色如常的林致远一眼,旋即就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我还是先回府吧。”   明文帝轻笑一声,“晚了。宫门都已经关上了,你自行去寻个去处吧。”   话落,明文帝便笑着离去了。   陆轻舟张了张口,又咽了回去。   不久,殿中就来了,一群宫女太监仔细都收拾桌子。   林致远缓缓起身,瞥了陆轻舟一眼,笑道,“怎么?你要住在这儿?”   陆轻舟连连摆手,“这哪里能住人?”   林致远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我记得你曾说过宫中有让你可以留宿的院子,我就先回紫光阁了。”   “我送你吧。”   “有龙鳞军,你送我作甚?”   林致远抬头就撞进陆轻舟期冀的眸中,旋即便低头轻笑道,“罢了,你愿意送就送吧。”   闻言,陆轻舟就牵住林致远的手,两人慢悠悠的走着。   往日脚下长长的青石板路仿佛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两侧看不尽的青瓦红墙也消失在了眼中。   龙鳞军提着暖黄色的宫灯,守在两人前后照路。   走过石子铺就的小路,就可以看到离紫光阁不远的方亭,亭上檐角上翘,向四周舒展,若是在白日,必是一个聊天谈心的好地方。   陆轻舟轻叹一声,随着林致远扫过方亭,行至紫光阁。   紫光阁内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见阁外守着一个人。   见林致远来了,小太监便径直迎了过来。   恭敬的拱手行礼过后,小太监才弱弱的喃喃开口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林侯爷。宫中尚衣局的人忘了送住宿的东西,可能要委屈您将就一晚了。”   龙鳞军深深的蹙了蹙眉,随即便把小太监叫到了一边盘问。   林致远愣了片刻,旋即就了然的挑了挑眉。   陆轻舟剑眉微蹙,小心的打量了一眼林致远的神色,随即才缓缓开口道,“岁岁,要不你去我那休息一晚吧?不然,这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受不住。”   林致远也不扭捏,旋即就握住了陆轻舟的手,往回走。   转而看到龙鳞军还没有跟上来,便扬声道,“别为难他了,他能知道些什么。让他将功折罪,跟过来伺候好了。”   龙鳞军闻言松了一口气,出了这样的事,他们龙鳞军也一定会被明文帝追责。   还好是林致远不计较此事,不然今晚宫中怕是又不得安宁。   龙鳞军心中认下林致远的人情,打算等明日定要如实禀告给陛下。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逐渐从深蓝变幻成了浓稠的黑色,月上柳梢头,夜空逐渐变得星罗棋布。   两人难得悠闲,不紧不慢的在月光下散步。   不久,两人就走到了临近皇子所的小院。   “这是我幼年留宿宫中的小院,圣上说方便我日后来不及回府,就一直给我留着。”   说着陆轻舟就牵着林致远的手往里面走去。   小太监尽职尽责的帮两人推开门,清扫着房间。   陆轻舟先前来过不久,所以也没有多少灰尘,小太监很快就打扫好了。   林致远打量着屋中简单的构造,屋子大且明亮,与皇子住的院落也别无二致。   可见明文帝从始至终对陆轻舟都是疼爱非常的。   屋中一床一榻一桌,都是极简的布置,可无论是用料,还是雕刻,都彰显着精致与金贵。   陆轻舟从衣柜中取出了彩绣云龙的靠背引枕,又铺上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最后又垫了层大白狐皮坐褥,才引着林致远坐在榻上歇会儿。   不久,小太监烧好了水,又用铜盆打了水过来。   陆轻舟接过了水,伺候着林致远洗漱好,才自己收拾。   这时,小太监也已经铺好了床褥,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从荷包中取出了一把金锞子,塞到了小太监的手中。   “今晚辛苦你了,这些就当做是我麻烦你的酬劳。若是方便的话,可不可以麻烦你今晚住在偏室?” 第295章 刁难   小太监连连摆手,“奴才先前也就做做洒扫的活,能在偏室伺候已经是奴才的福气,哪里还能收大人的东西。”   林致远眸光闪烁,旋即撇了撇嘴,“莫不是嫌少看不上?”   “不是不是。”   陆轻舟抬了抬眼皮,“给你,你就拿着,哪来的这么多话?倒了水就下去。”   小太监闻言便连忙收了银钱,端着铜盆出去了。   眼看着人退出了院外,林致远才起身褪去了外袍,穿着中衣坐在床边发呆。   陆轻舟挂好了衣裳,随即就坐到了林致远身边出手晃了晃。   “怎么了?”   “我在想什么仇什么怨啊,在宫中还要让我难堪。今日若不是有你,要么我挨上一夜冻,要么我就要让人去叨扰陛下,两条路都不好走。不伤人但足够恶心人,说不准就是想给我一个警告呢?”   “想这么多做什么,仅仅是你刚刚买给龙鳞军的人情,明日不用你多说,自然有人会告状。你且看着明后两天谁受罚,不就知道了。”   林致远轻嗤一声,转身就上了床。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幕后之人身前就准备了几个挡箭牌等着我呢?”   陆轻舟侧身躺在林致远身旁,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想岔不是?皇叔因着甄太妃,最忌讳的就是后宫干政。这都算直接撞到皇叔刀尖上了,若是还沾沾自喜,那才是愚不可及。”   林致远拍开了陆轻舟作祟的手,眸光微闪,“这么说的话,我等着看戏就好了?”   “不是,”,陆轻舟摇了摇头,薄唇轻笑,“你等着嫁我就好了。”   林致远一愣,随即愤愤的踢了他一脚,“你怎么不说成是我娶你啊。”   陆轻舟笑着挑了挑眉,随声附和道,“这也行啊。我不挑。那岁岁什么时候娶我啊?”   林致远小脸一红,“没见过你这么恨嫁的,不知羞。”   陆轻舟一点都没有羞赧的感觉,反而得意的朝着林致远身边靠了靠,小声打趣道,“我军营出身的,哪比得上岁岁明事知礼,不如岁岁教教我‘羞’字怎么写,如何?”   说着陆轻舟温热的大手就环在林致远的腰上细细的摩挲着。   屋中的木床虽不算小,但盛下两个身量已成的少年还是显得有些勉强。   而林致远又因着陆轻舟的一再靠近,一点点的挪进了床里侧,如今被人摩挲着腰间,便是想起身都使不上力,只能气鼓鼓的看着身前小动作不断的人。   陆轻舟闹了一会儿,就识趣的收手了,不然之后一身火气,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林致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人长臂一伸揽进了怀里。   “嘶,脚怎么这么凉?”   说着陆轻舟就抬腿夹住了林致远的脚。   林致远别扭的动了动身子,下一刻就被陆轻舟流氓的拍了拍屁股,低声哄道,“乖,别动。等我暖好了,就给你加一层毛皮被褥。”   林致远往陆轻舟怀中缩了缩,轻声呢喃道,“不用,我身子一直就是这样。等喝药调理好了,就不会凉了。”   陆轻舟伸手揉了揉林致远的头,腿却一直都没有松开。   “睡吧。”   林致远乖巧的闭上了眼,静静地听着聒噪的心跳声,不一会儿就安静的睡着了。   一夜好眠,等次日林致远醒来,陆轻舟已经不在身侧。   看着陌生的床幔,林致远一怔,随即才慢悠悠的起身。   小太监听到屋里的声响,便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得到林致远应声,才端着备好的水进屋。   林致远洗漱好,穿上衣服,龙鳞军才来到了林致远身边守着。   龙鳞军看着小太监还算靠谱,便让他去膳房准备林致远的早膳。   林致远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屏风后的书案书架,随后从书架上选了一本未看过的兵法书,便靠在美人榻上细细的研读。   行文虽晦涩难懂,但带着书中的注解,还有陆轻舟的标注,林致远看起这书,并不觉得难。   转眼间,林致远看了十几页,小太监却还没有回来。   龙鳞军深深的蹙了蹙眉,旋即就让人去寻了。   眼看着就快到了巳时,小太监却还是不见人影,龙鳞军就有些急了。   林致远抬眸笑了笑,旋即放下了书,“你们什么时辰换班?”   “巳时。”   “既然如此,不必着急这一时半刻的,等换班后,你去瞧瞧吧。”   龙鳞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旋即目光坚定的站在门口等着换班。   直到辰时末,小太监才一脸愧疚的匆匆赶来。   龙鳞军随即就拦住了他,质问道,“你去干什么了?这么晚才来。”   “路上遇见了三皇子,耽搁了些时间。等我到时,御膳房那边的膳食已经没了。之后,我央着御膳房,又重新做了些吃食,就给大人送来了。”   龙鳞军轻叹了一声,就让小太监赶紧摆膳了。   林致远看完了一页,坚持着才放下了书。   龙鳞军看着一桌清淡简单的吃食,蹙了蹙眉。   林致远倒是平静的拿起了筷子,又随意的让龙鳞军与小太监坐下一同吃些。   站着的两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良久龙鳞军才拱了拱手,坐在林致远下首。   小太监一直摆手,林致远也就没有强求他一起吃。   林致远胃口小,吃得也不算多,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龙鳞军也因着心中有事,也一样没用多少。   不久,就人过来与龙鳞军换班,随即龙鳞军就迫不及待离开了小院,气冲冲的直奔御书房。   来人看着一桌的简单吃食,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随即打量了一眼林致远的神色。   林致远面色如常的让小太监倒掉洗脸水,随后便拿起了榻上的书。   不久,林致远抬了抬眼皮,笑道,“你可以守在院外吗?我想在小憩一会儿。”   新来的龙鳞军点了点头,便退出了院中。   林致远见人离开了院中,便走到陆轻舟妆匣前,取出了一支银簪。   银簪一下下的插入饭菜中,直到全部试完,没有任何问题,林致远才缓缓的松了口气。   昨日林致远放肆,明文帝都没有治罪,所以今日御膳房没有犯傻的光明正大的谋杀林致远,但接了人家的好处,为了交差才换了清粥小菜为难。 第296章 风起   林致远轻笑一声,便将银簪重新放入了妆匣中,躺回了床上。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阵阵吵嚷声,林致远充耳不闻,闲适的动了动身子,继续看着兵法书。   一直看到了午时末,林致远疲惫的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才慢悠悠的打开门。   一开门就见院中站了两排人,且手中都带了东西,林致远蹙了蹙眉,“谁放他们进来的?”   新来的龙鳞军抿了抿唇,“没拦住。”   林致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便朝着小太监笑了笑,“麻烦你去准备一下今日的午膳。”   小太监点了点头,便跑出了院子。   眼看着林致远就要转身进屋,院中的人终是没有沉住气。   “林侯爷好,我是尚衣局的副署,昨日底下的人忘了给侯爷准备换洗的衣物。在下特地带着衣饰来赔礼道歉。”   “在下是尚寝局的副署,昨日确实是一时疏忽,属下特来赔礼道歉,奉上被褥。”   林致远面色温和的笑了笑,“东西放下吧。赔礼就不必了。”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不屑的笑了笑,“多谢林侯爷大人大量,原谅了我等的疏忽,我们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故作惊讶的问道,“我有说原谅你们吗?”   闻言,二人俱是一愣,尚衣局的副署先沉不住气,出声询问,“林侯爷不是说不必赔礼了吗?”   “没错啊,你们此举折损的是皇家的颜面,自然应该去同皇上与皇后娘娘赔礼才对呀。在下不过一介臣子,自然不能越在陛下前面,这样的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说着林致远还颇为嫌弃的撇了撇嘴,留下了一句我喜欢清静,就进了屋。   新来的龙鳞军怔愣了片刻,旋即就将院中的一群人赶了出去。   等新来的龙鳞军踌躇着进屋时,林致远正悠闲的倚在榻上,安静的看着书。   良久,小太监匆匆的带着食盒回来,欢快的摆好了膳食。   可见这次的路上并没有遇见什么人。   林致远看着明显比早膳高了许多档次的膳食勾了勾唇,便拿起了筷子。   “等等。”   新来的龙鳞军取出了腰间的布包打开,拿出了里面的银针,一个个的查了一遍才收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谨慎了些。”   林致远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笑道,“这样挺好。”   “抱歉,我看她们拿着要用东西,便让她们进来了。我不知你与她们有过节。”   “可你明明可以让她们候在院外的。”   “对不起。”   林致远神色淡然,“今日她们若是刺客,我可还有命在?”   “她们都是不会武功的女子。”   “会武功的人想要隐藏不难,女子也可以杀人不眨眼。根本的原因是你在轻视她们,今日但凡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在外面捧着东西,你都不会让他进来。”   眼看着眼前的人陷入了沉思,林致远淡淡的抿了一小口茶。   “轻敌是战场上的大忌。你作为陛下的最后一道防线,这个错误足以致命,好好想想吧。”   林致远默默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午膳,又喝了一小碗燕窝。   等林致远用过膳,新来的龙鳞军恭敬的朝林致远拱了拱手,“属下方宴多谢林侯爷教诲。”   “不过是三两句话罢了,算不上什么教诲。若能帮得上你,也算是我积了福报。”   方宴诧异的挑了挑眉,“林侯爷信佛?”   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不信神佛。我只信人定胜天。”   方宴呵呵的笑了笑,“这倒是很与众不同。林侯爷不拜神佛吗?”   “年节祭祖拜拜,至于专门去倒是没有过。”   “那就好。算算年岁,今年立冬,陛下或许会去太庙祭祖,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来年丰收,无灾无祸,天下太平。说不准就会带林侯爷去呢?”   林致远笑了笑,“或许吧。”   小太监静静地收拾了桌子,随后就同方宴一起退了出去。   小院的氛围平静如水,而前朝与后宫却风起云涌。   关于北戎借粮一事,明文帝听了一早朝的争执,每个人都各执一词,分毫不让。   庄严的大殿如同热闹的菜市场一般吵吵嚷嚷不断,明文帝沉着脸呵斥了一声,就让百官回去,都自行这个折子呈上来。   好不容易摆脱了朝堂,明文帝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来到御书房。   见到门口的龙鳞军,明文帝就知道自己的火气可以毫无顾忌的发出来。   听完龙鳞军的话,明文帝才知道早膳时陆轻舟说的还算是收敛了。   说来也算是可笑,住在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吃不好,睡不好,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可见有些人的手伸得不是一般的长啊。   明文帝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才对汇报的龙鳞军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等到午时,明文帝坐着仪驾,到了皇后寝宫用了顿午膳。   不知明文帝说了什么,等明文帝走后,皇后就冷着脸,叫来了尚衣局,尚宫局等各个部门,直接就发落了两个副署,并当着众人的面杖毙了昨日玩忽职守的几个女官。   等甄妃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时,凤鸣殿已经往外搬着一个个的尸体。   不知为何一个尸体上的白布被冷风悄然吹开,甄妃正好见到血肉模糊的尸身,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随后,身后的宫女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甄妃扶起,甄妃惊得心烦意乱,也顾不上去找皇后的麻烦就匆匆离开了。   御膳房收受贿赂的人也被皇后揪了出来,直接连同两个副署送去了慎刑司。   一时间,后宫中弥漫着血腥味。   尚在病中的甄太妃得知后,气得不轻,便想把皇后叫过去磋磨磋磨。 第297章 龙卫   可惜皇后早就被明文帝叫了过去,甄太妃扑了个空,只能干生气,朝着上皇哭诉几句。   上皇沉着脸安慰了几句,便叫来了三皇子叙话。   不到戌时,大理寺卿就带着三人的调查结果入宫了。   明文帝黑着脸,看完了呈上来的折子,便平静的放在了一边,没说处置,也没说放过,就简单的搁置了。   大理寺卿心中不解,但也不敢擅自揣测圣意,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而另一边的林致远也没有回紫光阁,就在皇子所边上的小院里读读书,写写字,一下午过得说不出的悠闲自在。   午憩过后,林致远一出门,就看见了小太监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看他写得认真,林致远就没有出声,安静的在他扫了两眼。   字体虽然还看着歪歪扭扭的,但却不难辨认出写的是什么。   血,乱,悲,杀,亡。   林致远看着地上的字深深的蹙了蹙眉,怎么都是这样的字眼?   方宴在院外张望了片刻,便好奇的道,“地上有什么好东西吗?你们怎么看的这么入迷?”   小太监慌乱的抹去了地上的字,抬头就对上了林致远温柔平静的眼神。   林致远俯下身揉了揉小太监的头,笑道,“想学字吗?我教你啊。”   小太监眼神一亮,“真的可以吗?”   随后,小太监便想起了村中秀才趾高气扬的鄙夷模样,眸光便渐渐暗淡下去,头也深深的低下了。   林致远也不知小孩怎么突然就蔫了,便怜爱的捏了捏脸,笑道,“当然可以啦。去洗洗手吧,我教你写字。”   小太监闻言连忙惊喜的点了点头,旋即便匆匆的忙活起来。   方宴也听懂了他们的意思,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原来是想学字啊。虽然我学武,但字我也会啊,怎么就不问问我?”   林致远闻言抿唇笑笑,就回到了屋中,找出了笔墨纸砚。   屋中燃着昨日宫中送来的炭火,虽开了一点窗沿,但也不让人觉得寒冷。   林致远叫了两人进屋喝了杯热茶暖暖身子,才开始教学。   小太监有些底子,林致远教得速度也就快了不少。   方宴在一旁看着偶尔也插上两句,小太监也乖乖的听着,三人这一天过得还算和谐。   傍晚,方宴本来还想跟林致远比划比划,却被林致远以饭后不得动刀动枪为由义正言辞的拒绝。   在小太监殷勤备至的照顾下,林致远兴致勃勃的教到了亥时末,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夜色深深,皇宫殿内的灯火也都熄灭了。   窗外风声呼啸,床上躺着的人睡得昏昏沉沉的。   两个黑影悄然而至,门扉应声打开,来人脚步轻缓的摸到了床边。   银光一闪,大刀就静静戳进了被褥之中,一切都无声无息的。   当然,如果不是戳得一点阻力都没有,这就是一场完美的暗杀。   黑衣人错愕的摸着床铺上的软枕,仔细的寻找着本应该存在的那一抹温热。   林致远静默站在屏风后,屏息着转身出了房门。   走了没几步,林致远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方宴,探了探鼻息,随即就取出了他腰间的佩剑。   而此时,两个找不到人的黑衣人也已经看到林致远。   林致远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又是二对一,这场景可是太似曾相识了。   只可惜他这次有武器了。   银剑出鞘,林致远挽了个剑花,悠闲的试了试手感。   下一刻,长剑径直迎上来砍来的刀,招招直冲命门的回击,招式狠辣又诡变。   银剑染血,温热的液体划落在地上,又淹没入尘埃中,无声无息。   一盏茶的功夫,林致远结束战斗,随即委屈的瞧了眼手臂上的口子,便抬手利落的卸下了手上还掐着的人的下巴。   一手捏开刺客的嘴,随后就一巴掌一巴掌的呼向了刺客的脑袋,直到刺客吐出了一枚毒药,才满意的停手。   随后,就像扔垃圾一样把刺客扔到了一边,从怀中掏出了手帕包好了毒丸。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刺客,林致远大发慈悲的在另一个尸体上又补了一刀,才反手挑断了那个刺客的手筋脚筋,放心的提着他进屋。   北风呼啸,暗处传来了清晰的吸气,林致远充耳不闻,勤勤恳恳的拖着折磨的半死不活的刺客。   不等林致远进屋,便有人现身在院中。   “林侯爷,在下是龙卫,不知可否把刺客交给我们处理?”   林致远头也不回的拖着尸体,一言不发。   “林侯爷。”   “看戏就要有看戏的自觉,刚刚既然都不曾出手,如今也不要舔着脸现身,平白恶心人。”   “你……”   领头的龙一压下了自己手下的人,耐心的解释道,“我们怕还有人暗中埋伏,所以才没有出手。”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不屑道,“我怕你们不是真正的龙卫,所以才不把手上的人给你,很合理吧。院门口在那,天色也晚了,在下就不留各位了。”   说着林致远就淡漠的关上了门,踢了一脚挡路的废人,走向了角落的烈酒。   林致远不喜饮酒,但却把酒留了下来,给方宴与小太监解解馋,倒是没想到今晚还可以有大用。   酒水缓缓倾泻而下,屋中瞬间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吓得罪魁祸首林致远都缩了缩脖子,轻嘶了一声。   门外的人正抱怨着林致远的脾气与行径,下一刻听见屋中的刺客惨叫声。   想着林致远刚刚招招狠厉,随后又如观花赏景一般闲适的补刀,折磨人,龙卫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龙卫虽然护佑帝王安危,但也是那种直接一招致命的给人一个痛快,哪里会向林致远这样一个一招致命,一个留命不断折磨放血。   龙一轻叹了一声,龙卫因着两个帝王的原因都小心谨慎着,生怕犯了哪个主子的忌讳。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个皇帝一般都不会动用龙卫,这次也是明文帝想试探下他们,所以才安排了差事。   龙一本想着还是和之前一样,可惜林致远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三两句话就打发了他,偏偏还一点错处都没有。 第298章 无惊无险   林致远如此强硬态度,也提醒了龙一,他的两个主子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如果他不提前站队,就只会淹没在争斗中。   龙一现在只剩下满心的后悔,平日里看林致远温柔和善,就忘了这也是个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杀神。   早知道林致远是这脾气他就早出来了,明日龙卫定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可责罚事小,若是彻底失了明文帝信任,才是彻底完了。   龙一想通后,背后已经渗出一身冷汗,随后便吩咐人去查蒙汗药的来源。   林致远倒了一半的酒水,就伴着酒香回去睡觉了。   次日一早,林致远伴随着一声惊叫,悠悠转醒。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扑到了林致远床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拉开床帘,就对上林致远幽怨的眼。   “哇呜呜呜,侯爷你死得好惨啊,都死不瞑目了。”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没忍住伸手敲上了小太监的额头。   小太监的哭声戛然而止,怔怔的看着林致远,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林致远见他安静下来,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结果,下一刻……   “呜呜呜,太好了,呜呜呜,侯爷你还活着。”   林致远额头青筋暴起,忍耐了许久,才没有抬手再敲一下眼前的哭包。   方宴看着刺客失神了良久,听到小太监的话,才松了口气,跌跌撞撞的到了床前。   “侯爷……”   “停,我很好,我没事,有事的是刺客,你们看看他那惨状,就知道昨天的我有多凶残了。”   怕他们不信,林致远还拍了拍胸脯,证明没事,结果拍得太急,下手重了些,弄得自己咳嗽了两声。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两个家伙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弄得林致远只好认命的躺了回去。   越描越黑怎么办?   亲,这边建议您躺平处理哦。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合上了眼。   罢了,我身负重伤,命不久矣,你们想哭就哭吧。   小太监站起身,匆匆往外跑,“我去叫个太医过来。”   “叫吴太医!”   “那我给您倒杯水。”   说着方宴就朝桌边走去,路过半死不活的人还踢了一脚。   林致远睡是睡不了了,便无奈的坐起身,接过了方宴手中的茶杯。   方宴怔愣在一旁,直到林致远将茶杯重新放回到他手中,才回过神来。   “侯爷,您没事。”   林致远淡定的微微颔首,随即就让方宴去看看人还活着没。   方宴看着地上还剩一口气的刺客,嘴角一抽,上前查看着那人的鼻息。   “还有气。”   “行,那应该可以等来太医吊命了。你去给我准备早膳吧。”   林致远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就重新的躺回了床上。   良久,吴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而来,没好气的瞥了一眼熟睡的林致远,就搭上了他的脉。   嗯,一点长进都没有,唯一庆幸的是没退回去。   吴太医冷着脸,收回手,就悠闲的坐到了一边。   方宴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侯爷说,劳烦您给地上这个吊个命。”   吴太医瞥了一眼地上人的装束,就知道这必定是一个死人了,于是就随意的拿出了一个补血的药丸,给地上残血的刺客回回血。   方宴给刺客喂药时,才知道这人被卸了下巴。   看着这凄惨的模样,方宴不由得偷偷的瞄了一眼睡得安稳的人,便切了药丸给刺客灌了下去。   向来温和的侯爷一朝变凶了,怎么办?   方宴表示,都怪这人不禁造,这点小伤就装得凄凄惨惨的,祸乱军心,着实可恶。   林致远睡了半个时辰,才懒洋洋的醒来。   麻利的下床收拾好自己,林致远便见到了屏风后的吴太医。   “吴叔,早啊。”   吴太医瞥了一眼林致远笑眯眯的脸,笑道,“不早了。身上可受了伤?”   闻言,林致远就撇了撇嘴,挽起了宽大的袖子,露出了胡乱包扎的手臂。   吴太医蹙了蹙眉,伸手解开了包扎,随即便嘴角一抽。   就这伤,他在晚点醒就愈合了。   吴太医轻笑一声,旋即就给他重新包扎了手臂。   反正这人小鬼大的,这么做一定有道理,还吃不了亏。   早膳的食盒已经送来了,小太监摆好了膳食,就来叫林致远。   反正吴太医闲来无事,林致远就叫上了吴太医一同吃点。   不等二人吃完,明文帝就带着陆轻舟匆匆赶来。   林致远艰难的咽下了口中的粥,便连忙起身行礼。   明文帝挥了挥手,便直接免了林致远的行礼。   陆轻舟打量着林致远面色如常,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林致远安抚的朝陆轻舟笑了笑,便将昨晚之事都汇报清楚了。   其实,此番有刺客来袭,也在林致远与明文帝的意料之中。   陆轻舟也在床头的暗格中,给林致远准备了匕首,可匕首太小了,杀一人还行。   林致远看到两个刺客,便带着腰间的匕首另谋出路,瞄上了方宴的长剑。   万幸无惊也无险。   龙一猜得没错,明文帝这次确实对他们很不满意,甚至有些怒意。   安抚了林致远几句,又赏赐了林致远不少好东西,明文帝就让人带走了地上吊着一口气的刺客。   陆轻舟瞟了一眼远去的刺客和暗处的龙卫,才慢慢收回了目光。   暗处的龙卫默默的屏息了一瞬,险些忘记了呼吸。   “皇叔,岁岁什么时候可以出宫?”   明文帝淡淡的抿了口茶,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表情。   “今日就可以了,朕来也是要说这个的,国子监的学生们可很是挂念他呢。”   闻言,林致远嘴角上扬,“怕不是都希望我住久一点。”   明文帝也没忍住轻笑一声,“这可就冤枉人了,那些学生可是说积攒了好多问题呢,都快问到朕这来了。奏折上也记了不少。”   林致远眸光流转,“那您选择着答几个问题呗。正值朝堂缺人之际,您就当激励激励这些学子。” 第299章 有用就行   林致远见明文帝有些意动,便继续游说,“到时候,我把您写得答案贴榜上,既能招揽有才之人,又能给您增加不少威望,何乐而不为呢?”   闻言,明文帝笑骂道,“说的冠冕堂皇的,你当朕不知道你是在给你的学生鼓劲。”   林致远嘿嘿一笑,大方的承认了。   “朕准了。改日朕就挑几个问题答了给你。”   “陛下英明!”   明文帝笑着点了点林致远,“你用膳吧,朕还有事,便走了。”   不等明文帝起身,龙一便匆匆赶来,跪下行礼。   明文帝不冷不淡的瞧了一眼,便问道,“这么急,可是有什么事?”   “陛下恕罪。属下听到了一些民间的不实谣言,特来禀告陛下。”   “说吧。”   龙一淡淡的瞧了一眼陆轻舟与林致远,小声道,“陛下可否移步?”   明文帝挑了挑眉,“不必了,说吧。”   “有人说,陛下忌惮异姓王的权利,意图让林侯爷嫁给世子殿下。”   闻言,林致远嘴角噙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轻轻戳了戳身旁的陆轻舟。   “看来有人不想我嫁你。”   陆轻舟脸色铁青,一副随时都要暴走的模样看着跪着的龙一。   “属下发现了就想遏制,可惜为时已晚,如今半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属下也就抓到了两个有意扩散谣言之人。”   林致远勾了勾唇起身拱手,“在下多谢告知。”   龙一连忙摆手,“昨晚是我之过,如今也算是弥补了,当不得侯爷一礼。”   林致远笑着坐了回去,没有继续说话。   “皇叔,不如让我帮你训训着龙卫,如何?”   话落,林致远便抬眸,瞪了陆轻舟一眼。   皇帝的暗卫是你想训就能训的吗?   哪个皇帝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一个人。   这心也太大了。   林致远正忧心着,就听见明文帝无比欣慰的声音。   “那就交给轻舟了。”   啊这……   这算是他少见多怪,还是算明文帝是皇帝中的一朵奇葩。   好吧~_~,你们叔慈侄孝。   话说回来,林致远也很好奇这个谣言的意义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促进他人感情吗?   那他可只是个好人。   而一旁的明文帝早把两个人的眉眼官司都看在眼里,对于林致远的谨慎,明文帝并没有反感,反而是觉得这样才好。   人毕竟都是会变的,林致远这样等他百年之后,太子与陆轻舟之间的情分才不会渐渐破裂。   明文帝对林致远越看越满意,俨然把人也纳入了自己羽翼之下。   陆轻舟抬了抬眸,眉眼带笑,掩住了深埋的情绪。   明文帝没有久留,坐了片刻就匆匆离开小院。   吴太医与林致远用完早膳后,就识趣的自行离开了,只留下了林致远与陆轻舟两人。   林致远来的时候就没带什么,到走了就更不用折腾了。   陆轻舟给林致远系好了大氅,就牵起了他的手。   小太监很舍不得林致远,但也知道出宫对于林致远来说是好事,便只是静静地看着二人远去没有说话。   “你有办法保住那个小太监吗?”   陆轻舟闻言一愣,随即才点了点头。   林致远低垂着眉眼,轻声道,“我觉得那个小太监对你有用。若是你能保住他,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退一万步来讲,你也不吃亏。”   陆轻舟墨眸微弯,“你若是想保人可比我容易多了,毕竟对于新进门的人,长辈通常都会给几个伺候的人以示爱重。”   林致远双眼一瞪,旋即就挣开了陆轻舟的手,“八字都没一撇呢,等到那时人都没了。”   陆轻舟紧紧的牵住了林致远的手,眼带委屈,“你为了一个小太监凶我?”   林致远双目微睁,“咳咳,你这又是从哪学的?这可不兴学啊。”   陆轻舟勾了勾唇,“有用就行。”   “我临走前,去趟东宫说点事。你去忙你的吧。”   陆轻舟蹙了蹙眉,“我同你一起去吧。”   “我一人去就够惹眼,还带上你,你是觉得谣言不够离谱,想再添把火?说不定明日就变成了,震惊!太子,世子,侯爷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呸呸呸,我们两个就够了。加上他,你也不嫌晦气。”   “啧,不愧是亲表哥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说完,林致远就抛下陆轻舟,转身朝着东宫走去。   陆轻舟被丢下也不恼,反而露出了一抹浓浓的笑意,嘴里喃喃着什么。   不久,林致远就走到了东宫,内侍引着林致远到了正厅,丫鬟奉上了茶水点心。   没多久,水擎就笑容满面的到了正厅。   两人志趣相投,又许久未见,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半晌。   一直到了晌午,林致远才慢悠悠的起身告辞,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恭敬的朝着水擎行了一礼。   “前些日子,舍妹冲撞了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水擎一愣,随即摆了摆手,“是底下的人没有同林姑娘说明白,算不得冲撞。”   林致远眸光微亮,笑道,“下官多谢殿下体谅。说来舍妹也还有一年,就即将及笄,不知殿下可认识什么青年才俊,可否给下官说道说道。”   水擎面色微白的抿了口茶,“我身处东宫,哪里能认识什么有才之人。更何况还有一年时间,林兄又何必着急呢?”   “婚姻是大事,总要日久见人心的。姑娘不能为自己谋划,我作为兄长总要提前替她观望观望。也不求她嫁得大富大贵,只求她余生安稳喜乐,最好是没有什么规矩约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过日子。”   林致远面带笑意的说着扎心的话,话里话外都直接把水擎排除在外了。   水擎眸色一沉,他听懂了林致远的意思,可他不觉得自己,就不可以争取一下。   “林兄,何必如今就如此操心。说不定林姑娘有鸿鹄之志,须有人助他一臂之力呢?”   林致远眯了眯眼,笑道,“家中父兄尚在,哪里用得上麻烦别人?”   水擎面容温和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林致远知道这人是彻底盯上黛玉,心中暗暗的啐了一声,没多久就告辞了。   水擎面色凝重的叹了口气,这条路不好走啊。 第300章 惊险   林致远出了东宫,就毫不遮掩的变了脸色。   一是不想与东宫扯上一点关系,二是一肚子的烦闷实在憋得难受。   林致远恨不得直接破口大骂,他一定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皇家才可着他一个人坑。   他身边的人都快被皇家薅秃了。   水擎的人品算是可靠,从上次被上皇算计也能看出有水擎的帮忙,可这仅限于盟友啊。   他也不敢让黛玉嫁进皇室啊。   林致远唯一庆幸的就是他早就求来了黛玉的婚嫁之事,不怕有人做文章。   至于未来有关皇宫的宴请,就让黛玉装病吧。   之后,再和明文帝说说,想来明文帝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林致远一直细细思索着,转眼就出了宫门。   林府也不知林致远今日归家,便也没有在宫外准备马车。   整日都在小院里躺着坐着,林致远也有些烦了,如今可以走走,林致远倒是觉得挺好。   街上人声鼎沸,一如既往的热闹。   林致远一路走走停停,好不自在。   倏地,街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林致远蹙着眉回头张望。   只见那人骑着马逆光而来,眉目英俊,身姿飘逸,走马观花一般的慢行,给人避开的时间,但又足以引人侧目。   一身墨色的云纹劲装衬得那人人模狗样的,看起来还颇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   当然,要是不看他那十指上宛如上了刑的戒指,还能称得上是一幅风光霁月的美景。   月氏太子姿态散漫地在马上拱了拱手,笑道,“呦,这不是林侯爷吗?可否需要同行啊?”   林致远嘴角一抽,“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下官想活动活动腿脚,就不必了。”   月氏太子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想不到林大人如今还有这般雅兴?”   “他有没有那个兴致,就不劳殿下操心了。”   陆轻舟冷着脸,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林致远身前。   贾巴尔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从边上的商铺中出来,“林大人最近一直都留宿宫中,哪里能知道这街头巷尾的传言呢?”   林致远挑了挑眉,暗叹这人还挺齐,就差一个北戎太子了。   陆轻舟也没搭理两人,反而是转身看向林致远。   “我送你回府吧。”   林致远颔首道谢。   贾巴尔微微震惊,“不会吧,你真不介意委身人下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这是可以当面说出来的吗?   陆轻舟咬牙,“你在胡说什么呢?”   贾巴尔看见陆轻舟就想起了窒息的感觉,旋即往后缩了缩,反应过来就更为恼怒。   “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最清楚吧?都把人拖下水了,你还装什么蒜?”   “你……”   “什么你呀我的,你敢做不敢认。林致远,他看上你了,他想讨你做媳妇。”   一声下去,整个吵闹的街道都静了下来。月氏太子吹了个口哨,利落的翻身下马。   林致远也没想到贾巴尔真的能蠢到这么直白,不禁愣在了原地。   陆轻舟不想让林致远遭受非议,所以一直让人小心盯着消息,时不时的循序渐进渗透着众人的思想,处理着对秦王婚姻表露过不满的人。   平日里,也是一有风声就压制下去,如今全被这白痴毁了。他不承认就是把林致远往外推,承认就是让林致远忍受众人的非议。   陆轻舟薄唇紧抿,恨不得直接上去掐死他。   反倒是林致远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然而,不等林致远说话,陆轻舟便冲了上去,直奔贾巴尔。   贾巴尔怔愣片刻,撒腿就跑,还边跑边喊,“这次我是西蛮使臣。使臣,你懂吗?你不能打我。”   林致远错愕了一瞬,随即便连忙上前拉人,下一刻马匹高昂的嘶鸣声传来。   马匹朝着人群横冲直撞,众人纷纷快速避开,可人怎么会跑得过马匹呢?   早就注意着动静的陆轻舟飞身上马,马匹被人死死的拉住了缰绳,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嘶鸣。   众人借力纷纷撤离。   马匹前蹄高高抬起,试图把人摔到地上,陆轻舟咬牙,死死的控制着失控的马。   不知谁家的孩童跌倒街中,吓得哇哇大哭。   林致远连忙上前,扑了过去,提起孩子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眼看着马匹,快控制不住,陆轻舟高喊,“都退到屋里去。”   众人闻言纷纷进屋,紧闭门窗,刹那间街上除了林致远便空无一人。   林致远眸色冰冷,摸上了腰间。   匕首出鞘,林致远脚步一踏,便借力上马,泛着冷光的刀尖,便顺势狠狠刺入马匹的脖颈间,又快速抽出。   马匹吃痛挣扎,林致远手快的又补了一刀,旋即陆轻舟便一手环住林致远的腰,一手在马身上借力带着林致远跳下了马。   林致远的匕首脱手而出,随即再一次扎进了马匹的要害。   然而,匕首太短,根本不能一击毙命。   安全下马的两人对视一眼,旋即又追了上去。   马匹疼得四处乱窜,甚至撞上了周围商铺的柱子。   两人路过肉摊时,直接一人取了一把菜刀,径直跑了过去。   武器不称手,两人就只能你一刀我一刀的放血,直到马匹虚弱下来。   眼见着马匹虚弱得安分,林致远才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马匹就像回光返照一般重新暴起,前蹄朝着林致远高高的抬起。   而林致远却像是吓到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陆轻舟瞳孔一缩,一手拉起林致远,一手狠狠地把菜刀挥到了马匹脖下。   两人顺势一滚,躲开了马匹前蹄,马匹也像是费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应声倒下。   滚动的两人停下,林致远只觉得唇角触碰到了一片柔软。   脑海中的烟火顿时炸得林致远什么思绪都没有剩下,眸中全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千万不要说什么天赐偶像剧情节,林致远只会回你一个冷笑,这都是人为的!!! 第301章 心机狗   别以为他没看见陆轻舟还特意的检查了一下他的头,才狠狠的吻上来的。   心机狗!!!   众人推门而出,第一眼看到就是陆世子压着林侯爷在亲,都纷纷愣在原地。   本着法不责众,有人甚至都聚在窗户边饶有兴致的看这种皇家密辛。   而此时,林致远心中瞬间有一万句MMP,都不知道当不当讲。   随后,林致远就立马推开了陆轻舟,他可没有让人围观的癖好。   陆轻舟掩住眸底的笑意,拉平了唇角,一脸意外的站起身。   林致远低声咬牙切齿道,“故意的?”   陆轻舟一脸正色的拱了拱手,“林侯爷放心,虽然这是意外,但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林致远一愣,“负责?”   “没错,我不是那种随便欺负人的人。虽然刚刚是意外,但我愿意对林侯爷负责。更何况我确实对侯爷有意,若此生有侯爷相伴,我也不会孤单。”   “你吃错药了?”   “侯爷放心,我明日就会去林府提亲。”   林致远瞳孔一缩,他一点都没和老父亲商量,老父亲会不会被他气病。   林致远讪笑一声,拦住了陆轻舟,“等等,既是意外,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陆轻舟墨眸微弯,“林侯爷放心。我知林家都是三十无子才可纳妾,可你我都是男子,我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终身不续娶,不纳妾,可请众人监督。既然陆某已经一亲芳泽,此事就算是千难万难,陆某都会认账的。现下我就入宫请旨,林侯爷且安心。”   说着陆轻舟转身就麻利的朝着宫门走去,吃瓜的人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林致远被这突如其来的表衷心,弄得一阵呆愣。   眼看着陆轻舟混入了人群消失不见,林致远只觉得双腿一软。   虽然他答应得干脆利落,但不代表他不怕他的老父亲啊。   话说回来,自己还没加冠,他至于那么急吗?   还把错处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   现在全京城估计都知道世子是断袖了。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只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影三贱兮兮的扶住了林致远,“侯爷,世子给您准备好的马车在那边。”   林致远瞥了影三一眼,想了想自己未来多灾多难的腿,还是没有拒绝陆轻舟的好意。   至于陆轻舟的账他可以慢慢算,最重要的还是月氏与北戎。   月氏太子虽然最初离马匹最近,可马若是发狂,他是第一个受害的,他还没有那么蠢。   而贾巴尔明显是月氏太子打算制造“巧遇”,用来恶心他的棋子。   而当街伤人,制造动乱这种事,那些勋贵就算有心,也没有胆子。   想来想去,就只剩下了北戎。   而他在放松时,就亲眼看到有人朝着马射了一根银针。   银白色的反光微闪,这让他想起了那日追踪舞姬时,舞姬的手腕就闪了一下他的眼睛。   先前他以为是武器,可戴在手腕上的武器微乎其微。   宫中也没有死尸是因着被毒死或者是一针毙命的,因此他也陷入僵局。   如今想来,却是他想多了。   宫中舞姬的绸带舞不许佩戴镯子,而月氏舞姬跳舞时却佩戴了金环,很有可能就是没来的摘下,所以才反光晃眼,急于杀他灭口。   那时,他想得入了迷,才失神了片刻,差点受了伤不说,还被占了便宜。   林致远越想越气,这次他能让北戎从边境商户手中拿到一粒粮食,就算他输。   至于月氏,不是想结盟吗?就是让其自乱阵脚好了。   林致远这边前脚刚到家,后脚京城大街小巷就传满了谣言。   “什么!秦王世子是断袖,还有意林侯爷。”   “什么!秦王世子摔下马,扑倒了林侯爷,还当众亲上了。”   “什么!秦王世子当街欺负了林侯爷,还扬言要娶侯爷过门。”   “什么!林侯爷被秦王世子玷污了身子,又被逼婚了。”   “秦王世子要去林府抢人成婚!”   “嗯?!!!”   林如海得知了儿子已经出宫的消息,就高高兴兴的处理好了公务,打算回家看一眼。   结果一路上就听到了众多他儿子被欺辱的小道消息,喜悦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人生大起大落的让林父着实有些头疼,只能让车夫快马加鞭的回家看看。   一到了林府,林如海就看见了三个孩子都正襟危坐的守在正厅,不由得心下一凉,默默的瞧了林致远一眼。   不知道外面如何的林致远乖巧的朝林如海笑了笑,看着勉强又极尽讨好。   林如海顿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悲哀袭上心头。   老父亲宽慰的朝林致远笑了笑,“没关系的。不论你如何选择,为父都依你。时间长了,人们也就都忘了。”   是辞官回家,还是浪迹天涯,林如海刹那间想起了无数退路,却独独没有想过委屈林致远。   林致远眼眶微酸,“无论如何,这才是儿子的归处,儿子会时常回来的。”   “回不回来的,不重要你在外安全就好。”   林致远一愣,笑道,“说不准儿子的身子就养好了呢?”   林黛玉气恼的撇了撇嘴,“是咱家养不好你不成,哪里用得着他。哥,他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要不再考虑考虑。”   “呜呜呜,哥,那野男人有什么好,你要抛弃你亲爱的弟弟了吗?”   闻言,林如海也是深深蹙眉,“岁岁,你不必考虑林家,委屈自己。”   “啊?我没有啊。”,林致远怔愣片刻,才笑道,“我自愿的。以后可能也不会有第二外人,像他一样愿意一直纵着我了。”   林如海一怔,见林致远不像是撒谎,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能想得开就好啊。   想到陆轻舟,林家父女三人脸上就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嫌弃。   特别是不明实况的林如海就更是脸色铁青,觉得陆轻舟敢做不敢认,让林致远独自回来面对他,这种行为过于没有担当,不堪托付。   而此时的陆轻舟则正傻站着,被明文帝气闷得骂得狗血淋头。   “兔崽子,朕不是说的谣言朕处理吗?这才出宫多久啊,你就给朕惹了这么大的事,还有脸来请旨。” 第302章 我把哥哥卖掉了   因着陆轻舟的自作主张,先前猜忌明文帝鸟尽弓藏的谣言全都不攻自破,所有的负面消息都集结到陆轻舟一身,变成桃色消息。   若是明日有人参陆轻舟品行不端,他逃都逃不过,必是少不了一顿板子。   明文帝气得够呛,却又舍不得打,就好比自家孩子想帮你,却好心办坏事一样让他下不去手。   “皇叔,一顿板子而已,我受得住的。您要是再不出圣旨的话,侄儿的板子都要白挨了。”   “你个竖子啊。你这是要气死宗室里的老人。”   “皇叔,我目前只是秦王的过继子而已,他们不会太生气的。”   明文帝一噎,旋即心中便难受了不少,正统的皇子皇孙一朝变成了过继子,何其可笑。   “滚滚滚,拿了圣旨就朕滚。只知道气人的兔崽子。”   陆轻舟接过明文帝抛来的圣旨,乐呵呵的仔细的看了一遍,旋即面色一僵,委屈巴巴的开口道,“皇叔,您是在耍我吗?怎么还让我媳妇做您女婿啊?”   明文帝闻言蹙了蹙眉,“什么?拿过来。”   蔡公公面色一肃,旋即接过陆轻舟手中的圣旨仔细的看了一遍,良久才点了点头。   明文帝见此打开了暗格,便看到了其中的圣旨。打开一瞧,明文帝便彻底冷下了脸。   “蔡公公查,查不出你就提头来见吧。”   蔡公公连忙应声,恨不得直接把幕后之人大卸八块。   明文帝沉着脸,将圣旨交给蔡公公,才拍了拍陆轻舟的肩。   “考虑的不错,有些事是应该加急处理了。人到了自己府中,你也能安心不少。”   “皇叔也不必忧心。我们都等得起。”   “去吧。别让小狐狸还等着你。”   陆轻舟闻言笑了笑,便带着蔡公公离开了。   明文帝轻叹一声,摇头笑了笑。   这宫中势必要大清洗了。   *   “老爷,大爷,宫里来人了。”   林家父子四人一惊,林致远也没想到陆轻舟今日就求来了旨。   林如海面色凝重地让管家摆了香案,开了中门迎接。   “长安侯林致远上前听旨。”   林致远面色如常的上前,目光如炬,双膝跪的笔直。   “长安侯林致远行有枝叶,文优才敏,知礼不傲,赏金玉环三对,贡缎九匹,南海东珠九颗,羊脂玉发冠一对,特赐婚于秦王世子陆轻舟,授予世子妃宝册,择日完婚。”   林致远稳重的接过圣旨,“微臣遵旨。”   “恭喜侯爷,改日还请侯爷与世子一同到钦天监算个日子。”   林致远勾唇,“同喜,还请蔡公公进屋喝杯茶。”   “不了,宫里还有事。想来侯爷最近家中事忙,圣上说今日就歇歇吧,明日下朝后侯爷要的东西就出来了。”   “替我多谢圣上。”   “侯爷客气,奴才一定带到。世子应是有话与侯爷,奴才就先走了。”   蔡公公乐呵呵的朝着面色僵硬的林如海拱了拱手,就带着人离开了。   独留陆轻舟与林家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林致远轻咳一声,“先进府再说吧。”   闻言,林如海拂袖而去,林黛玉瞥了一眼就遮下了厚厚的兜帽。   林致清二话不说拉住了林致远的手,就往府中拽。   陆轻舟上前抱起了林致清,林致清怒目而视,看到未观的府门才忍住了拍打陆轻舟手的冲动。   林致远看着小孩憋屈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便接过了陆轻舟怀中的孩子,朝着正厅走去。   林如海脸色铁青的坐在上首,身后还有神色冷然的老管家。   林致远带着林致清,自然的坐到了木椅。   陆轻舟恭敬的拱了拱手,“岳丈。”   “先不要叫得这么早,你先跟我去趟书房。”   林致远挑了挑眉,“我呢?”   “滚回去休息!”   林致远被林如海的厉声吓得不轻,林黛玉第一次见林如海这样凶的同林致远说话。   “哥哥……”   林致远低头笑了笑,“无事。我没同父亲说清,他生气很正常。”   “哥哥成婚了,我日后是不是很少能见到哥哥了?”   “不会。日后你住在哪个府中,都不会有人说闲话了。更何况成婚还早着呢。”   “世子殿下惦记了这么久,真的能同意晚点成婚。”   林致远一怔,这个他还真说不好,要不他贿赂一下钦天监。   林黛玉眸色一暗,心中添了不少烦躁。   林致清也木着一张脸,神色不虞。   林致远看着两人这样头疼得厉害,思忖了片刻,林致远就决定让陆轻舟自己解决,他昨夜没睡好,就先溜了。   等林致远一觉醒来,陆轻舟正坐在外间的榻上,与双眼通红的林致清下棋。   一看到林致远,林致清就撇了撇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哥哥。”   林致远心疼的抱着小家伙,蹙了蹙眉,“你欺负他了。”   陆轻舟耸了耸肩,“我可没有,你要冤枉我的话,我也哭。”   “致清,为什么哭呀?”   “呜呜呜,我被他骗得把哥哥卖掉了。”   “嗯?你说。”   陆轻舟笑着拿出了林致清签字画押的承诺,“我的条件就是不许阻拦你嫁给我。”   林致远扫了一眼,顿时嘴角一抽。   “致清,这种不明确的条款是不能随便答应的,签字画押也要慎之又慎。这次就算是一个重重的教训。”   “呜呜呜,哥哥,我错了,让世子殿下烧了行吗?我要哥哥。”   林致远被逗得笑出了声,温和的擦了擦林致清的泪珠。   “小哭包。男子汉怎么能总是哭呢?”   林致清埋进林致远怀里,“纸条没了,致清就不哭了。”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林致清的鼻子,“想都不要想。这是你的失误,哥哥不能一直跟着你,去填你的漏洞。纸条不是你的耻辱,而是你的警醒。哥哥也不是被你卖掉的。”   林致清懵懂的点了点头。   陆轻舟凑上前亲了一下两人的脸颊,“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多一个世子哥哥喜欢致清而已。” 第303章 世子嫂子?   林致清轻哼一声,小脸往林致远怀中埋了埋,可惜微红的耳尖暴露了他的情绪。   林致远轻笑,“你与我父亲谈了什么?没有气到他吧。”   陆轻舟揉了揉林致远的头,“没说什么,只是保证会照顾好你。”   林致远狐疑的抬眸,瞥了一眼面色如常的陆轻舟。   也不是他多疑,就单看他爹那个脸色,此事都不会那么轻松。   陆轻舟依旧笑得和煦,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林致远也无意深究,只是微微讶异陆轻舟的速度,就好像一觉醒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诡异的相亲相爱了。   “明日可有空去钦天监一趟?”   “改日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国子监了。”   “国事总是忙不完的,岁岁总要给我一个准日子吧。”   闻言,林致清偏过头,嘴角上扬,葡萄般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圣旨都下来了,嫂子何必这么着急?”   “咳咳,”,林致远努力的抿了抿唇,才压下唇角的弧度。   陆轻舟被小孩问得一噎,旋即捏了捏使坏小孩的脸。   “当然,怕你哥出尔反尔,后悔了啊。”   “我哥才不……”,林致清看着林致远眸色微闪,“哥哥,我们可以反悔的啊。”   陆轻舟瞳孔一缩,旋即抱起了林致清,笑道,“世子哥哥和你聊聊。”   “救命啊,哥救我。”   林致远蹙了蹙眉,刚要说话,就被陆轻舟偷袭了一下脸颊。   “放心,我有分寸。”   话落,陆轻舟就带着惊呆的林致清远去,独留欲言又止的林致远怔愣在榻上。   “大爷,二爷与世子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见二爷喊救命?”   林致远面色微红,“无事,由着他们去吧。”   闻言,析木微微颔首,就要退出去。   “等等,要不你还去看看吧。若是没有动手,你就去侯府帮林强收拾收拾东西,算着日子他们也该启程了,顺便把我加得添妆带去。”   “扬州和苏州的庄头都到了,前些日子休整好了,就来了一趟。您不在就都在客栈中候着了。”   林致远思忖了片刻,“让泊明与他们先聊聊,安抚一下,等我腾出时间来再同他们见面。你再让林强帮我带一封信去扬州,等到了扬州再打开。”   说着,林致远便静默的走到书案前,写了两封信和一个折子。   一封让人送去秦王府,一封交给了析木让林强带去扬州。   析木拿了信,随后便退了下去。   林致远想着林黛玉的心思重,便去了梅苑坐坐。   月欣见林致远来了,便连忙拉起了帘子,扬声道,“大爷来了。”   林致远笑着挑了挑眉,“姑娘可在屋里?”   “在呢在呢,”,月欣压低了声音,“姑娘正气着呢。”   林致远面容温和的笑了笑,就往屋里走去。   林黛玉端坐在床上,瞥了林致远一眼,旋即就勾唇笑道,“是什么风把哥哥给吹来了?”   “什么风能请的动我,还不是为你来的。”   “哼,说的好听,哥哥往日可不似今日这般热情。”   林致远轻笑一声,“倒是我的不是了,竟然让你觉得我冷待了你。那不如我日日来,如何?”   林黛玉搅了搅手上的帕子,不屑道,“嘁,我要是信了,怕是就要哭死了。”   “什么死啊活的,大正月的,竟说胡话。”   “哥哥,不是不信吗?”   “我不信,但我忌讳,不要胡说。”   林黛玉乖巧的点了点头,旋即又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就这么厌烦世子?”   林黛玉满是幽怨的抬了抬眸,“圣旨都下了,哪里是我能说烦不烦的?”   “怎么就不能,大不了抗旨回乡呗。”   林黛玉起身瞧了瞧院外,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哥哥!你怎么能胡说?我就是不太适应罢了,你也不抗旨啊。”   林致远纳闷道,“你不是厌烦世子吗?”   “我与他都没怎么见过,哪里就扯得上厌烦了?只是日后他在时,黛玉都不能守在哥哥身边了。”   林致远沉默着摸了摸黛玉的头,男女有别,他也无可奈何。   “怎么想得这么远,就算圣旨下了,哥哥又不会很快就离府。”   林黛玉撇撇嘴,“我听长公主说,他都蓄谋已久了,怎么可能不急。哥见过哪只狼咬上兔子,还等两天的吗?”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笑道,“这倒是稀奇,头一次有人说你哥我是兔子。”   “是不是的,哥都要跟人家走了,不过早晚罢了。”   “那这几个月黛玉住到哥哥院里,日日守着我,这样世子就进不了门了。说不准还是哥哥先送黛玉嫁人呢。”   闻言,林黛玉面色微红,旋即就凶巴巴的瞪了林致远一眼。   “哥哥烦人。”   “你们听听,我才刚来,这丫头就烦我了。”   林黛玉撇着嘴,朝林致远轻哼一声,旋即就不理人了。   “瞧瞧这嘴撅的,亏得就没戴面纱,不然纱巾都会让她弄掉了。”   “难为哥哥今日有空,还来气我。”   “哪能啊,我这不是来哄人的嘛,顺便来问问,心中可有中意的人?”   “往日里听青纤说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哥哥确实是要转行去做红娘了。”   林致远一噎,故作不悦,“我不过是问了几句,你们就这么编排我,平白让人伤心。”   林黛玉抿了抿唇,“总归是我多嘴贫舌,惹的哥哥难过了。”   “你的嘴倒是越发得厉害了。也好。这样才不会吃亏。”   林黛玉粲然一笑,“都是哥哥教得好。”   “大爷,前院来人,叫您回去吃饭呢。”   林黛玉冷哼一声,“怎么?我这里就能饿着哥哥了不成?”   林致远笑着抚了抚额,“我人都在这了,你生什么气?该气的不是他吗?”   “姑娘,是管家来的,说是一家人吃个饭。”   林致远牵起了林黛玉的手,笑道,“走吧,想来是父亲有事要说,你不必回避。”   “咳咳,大爷,世子也在。”   林致远身子一僵。   “老爷说,吃顿饭,让姑娘认认嫂子。”   闻言,林黛玉倒在床上,忍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找出了声。   “哈哈哈,嫂子,哈哈哈,我是不是要叫他世子嫂子。” 第304章 月缺   林致远唇角含笑,“随你开心吧。他不会同你计较。”   林黛玉轻哼一声,挽住林致远的手臂,一脸古灵精怪的笑着。   “哥哥,等等。”   说着林黛玉便在床头翻翻找找,取出了一个木盒。   “走吧,哥哥。带我去见见嫂子。”   “你拿着的这是什么?”   “见面礼。”   林致远讶异的挑了挑眉,“怎么还备了这个?”   林黛玉抱着小木盒,不悦道,“你还说,若不是个男嫂子,我又何必如此寒酸?”   “什么寒酸不寒酸的,哥哥都喜欢。”   “哼,又不是送给你。”   “他也会喜欢的。”   林黛玉撇撇嘴,“我也知道啊。若是世子不喜欢,我就去长公主面前告状,告到他把这个供起来。”   “为何不找我告状,更方便些?”   “嬷嬷说,枕边风最可怕。万一你中了招,我就亏死了。”   林致远轻咳一声,笑道,“吹枕边风,难为你看得起他。”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前院,进了林如海的院子。   林如海见到两人就蹙了蹙眉,“这天还冷的很,怎么就没有多穿些?”   林致远笑道,“家中的大氅做的厚重了些,穿多了走起来也不松快。”   “黛玉过来,见过世子。”   林黛玉面色如常的上前行礼,“黛玉见过世子。”   陆轻舟侧过身,摆了摆手,“一家人不必多礼。”   林黛玉没有搭话,行过礼后,就躲到林致远身边去了,弄得陆轻舟不敢凑过去。   林如海笑了笑,随即拉着陆轻舟说话。   日落黄昏,众人移步。小厮已经提着食盒,摆好了晚膳。   林致远与林黛玉分别坐在林如海两侧,陆轻舟便顺势坐到了林致远身边,林致清只得坐到姐姐身边。   “姐姐,你拿着个木盒作甚?”   闻言,林黛玉身子一僵。   “青纤,把姑娘给世子的见面礼拿过来。”   陆轻舟受宠若惊的瞥了林致远一眼,一脸错愕,“给我的?”   林致远似笑非笑,“嗯,喜欢吗?”   陆轻舟接过木盒,笑道,“当然喜欢。”   “看都没看一眼,可见不是真心的。”   陆轻舟被林致远酸溜溜的话一噎,旋即打开了木盒。   林致远瞥了一眼,就见到满盒的同心结手链,有挂铃铛的,还有带着玉环的。   具体有多少,一眼看去,根本让人数不清。   林致远一愣,“这都是你亲手编的?”   林黛玉轻轻的嗯了一声,“底下还有两个鸳鸯荷包。”   陆轻舟拿起一个手链,墨眸微亮,“谢谢妹妹,这是我今日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林致远警铃大作,“少带着我妹妹的成果,招摇过市,不然我跟你没完。”   陆轻舟轻笑一声,便妥善的收好。   林致清撇了撇嘴,“我是不是也要准备一份见面礼?”   林致远似笑非笑,“备什么备,他都骗过你一次,你还备礼。”   陆轻舟耸耸肩,丝毫不介意林致远使性子。   林如海淡淡的扫了一眼,缓缓开口道,“先用膳吧。”   屋中的人只留下了林家人的心腹,断不会走漏了风声,毁了林黛玉的名声。   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众人都埋头吃饭。   陆轻舟看着人手一份的燕窝,神色微顿,旋即便面色如常的喝了下去。   用过饭后,林黛玉同众人坐了一会儿,便带着丫鬟婆子匆匆离开。   林致远抿了一口清淡甘甜的青梅酒,旋即就把北戎与月氏的事说了出来。   陆轻舟面色凝重,知晓北戎习性的他比林致远想得更深。   未来,北疆与黎朝势必会有一战,如此他们对上皇动手的时间就不多了。   林如海沉默了片刻,“攘外先安内,擒贼先擒王。”   林致远眯了眯眼,微微颔首。   *   夜色越来越沉,淡淡的银辉洒在竹影斑驳的院中。   石子铺就的小路上,小厮提着灯照明漫漫前路。   陆轻舟小心的带着微醺的林致远往兰苑走,林致远静静的被人牵着手,专注的望着夜空中残缺的明亮,静而不语。   “望舒。”   陆轻舟回眸,“嗯?”   林致远眉眼微弯,“月亮会圆的。”   “嗯,我知道。”   陆轻舟拉着林致远的手,回到了灯火通明的小院。   房门轻启,后有被仓促的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   陆轻舟一进屋,就吻上了林致远的唇。   青梅酒香在口腔中肆意的蔓延,侵占着每一个角落,压缩着残存的清醒与理智。   “唔……唔。”   林致远身子微软,脑子却逐渐清明。   他只觉得陆轻舟再不停下的话,他就会被憋死。   陆轻舟喘着粗气,缓缓拉开了着距离,低沉磁性的嗓音发出一声醉人的轻笑。   “岁岁吸气。”   林致远睨了陆轻舟一眼,轻抚着剧烈跳动的心脏,星眸微蹙似嗔似怨。   陆轻舟被勾得轻啄一下水润的唇瓣,一触即离。   林致远一脸嫌弃的退后了两步,“都是酒气,离我远些。”   陆轻舟笑着凑近闻了闻林致远,“嗯,青梅酒香。”   林致远一愣,旋即瞪了他一眼,“明日还要上朝,你在耽误片刻就天亮了。”   林致远绕开陆轻舟推开了门,让人准备热水洗漱。   不久,析木就让人端着水进来,伺候两人洗漱。   “偏室已经备好了,世子可要去休息?”   “不必麻烦了,我在这睡就好。”   析木挑眉看向了林致远,林致远揉了揉微疼的头,“你不必管他。”   析木微微颔首,伺候着两人洗漱完,就带着人退下了。   林致远褪了外衣,就穿着中衣,躺在了床上。   陆轻舟脱了衣服,看着空出的位置,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轻手轻脚的上了床,陆轻舟长臂一伸,就把人揽到了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侧,林致远痒得睁开了眼,下一刻薄唇便顺势在如玉的脸上轻轻的印上了一吻。   “睡吧。”   林致远嘟囔着哼了一声,旋即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合上了眼。 第305章 议事   陆轻舟轻笑一声,将人揽在怀中,久违的安心重新回归,让他不由得喟叹一声。   温柔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人,一室静谧。   次日,林致远睡意迷蒙的被陆轻舟拉起穿衣洗漱,随后又领着人吃了些东西。   等出来时,林如海看着林致远靠着陆轻舟睡得歪歪扭扭的样子,轻叹了一声,旋即就上了前面的马车,眼不见为净。   一盏茶的功夫,林府的两辆马车就到了宫门前。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马车上,却迟迟没有见马车上的人下来。   看热闹的兵部尚书笑吟吟的走到了温览面前,撺掇温览过去看看。   温览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虽然温览也拿不准马车里的情况,但看他们的戏没门。   三两句把人打发走,温览与秦王也只是不远不近的站着说话,丝毫没有要过去看看的打算。   良久,林如海才下了马车,陆轻舟算着时辰叫醒了林致远。   林致远抬手揉去眼中困倦出的水雾,怔怔发呆了片刻,两人才一同赶在鼓响前,下了马车。   陆轻舟挡去大部分若有似无的视线,护着林致远下了马车。   相熟的人想过来打声招呼,却被宫中响起的鼓声止住了脚步。   众臣纷纷列队,踏进了重重宫墙。   到了大殿,不消片刻,明文帝便冷着脸,怒气冲冲的坐在了上首。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百官瞬间就都变得像鹌鹑一样,生怕惹了明文帝不悦。   不等众人互相使眼色的推脱上奏,明文帝便率先指了大理寺卿汇报前日的结果。   大理寺卿不敢违抗皇命,就苦着一张脸出列。   “五城兵马司裘良制造冤假错案三十余起,收受贿赂近二十万两,交通外官私放替换死犯二十人。顺天府府尹看管不利,被替换的死犯有十余人。国子监司业林致远课堂上分食瓜果,贿赂学生,毫无规矩。”   常先生蹙了蹙眉,“贿赂学生是何意?”   “考得好的学子可以得到五折的优惠券,还有新鲜的瓜果奖励,甚至是珍品一件。”   众人嘴角一抽,挑出来错能不能硬挑?哪个先生高兴了没有这么做过?这是查罪啊,还是表功啊?   大理寺卿也是欲哭无泪,人家的账目比他的脸都干净,税收进账也都清清楚楚,看着就让人羡慕。   任职过的翰林院和国子监也都是清水衙门。   就算查林如海,林致远也有回礼的单子可以证明都是礼尚往来,甚至林致远回得礼都要丰厚许多。   且多是回了厚礼之后,就再不来往,让人说不出错处。   明文帝冷哼一声,旋即蔡公公就拿出了国子监去年年底的折子,供众人传阅。   “朕都查验过了折子上所述不假,你们若是能吃着东西,给朕把差事办漂亮,朕日日请人进宫来同吃御膳。”   闻言,众人都低下了头。   良久的沉默后,明文帝才缓缓开口,“五城兵马司裘良在任期间道行逆施,交通外官,草菅人命,深负圣恩,有忝祖德,着革去官职,所有家财充公,流放三千里。顺天府府尹看管不利,自领三十大板,着领三个月内追回所有刑犯。镇北王全权处理,户部侍郎林如海与刑部侍郎协同,圣旨即刻下达。”   “微臣领旨。”   明文帝表情淡淡,“继续议事。”   陆轻舟率先出列,“昨日月氏太子马匹当街突然发狂,毁坏物件不计其数,受惊受伤之人也不在少数。微臣以为事关两国邦交,可以查查马匹因何失控,补偿百姓的损失,安抚民心。”   “世子是不是太小题大做?碍于两国邦交,我们也不可以明目张胆的查来客啊。”   温览挑眉,“李大人此言差矣。正因事关重大,所以才要查探清楚。不然,若是有人意图杀害月氏太子,到时候我们才是百口莫辩。为防意外,还是查查的好。”   百官瞬间分为两派,一方觉得太过小题大做,一方只想借这次机会抓住狐狸尾巴。   一行人很快就这个问题争论了起来,吵得林致远头疼的往后缩了缩看戏。   明文帝听得饶有兴致,抬眸就见林致远默不作声的发呆。   “致远,你如何看?”明文帝冷不丁的开口。   众人便寻着视线望去,林致远瞬间都收了悠哉悠哉的模样,一脸严肃。   瞧这句话问的,昨天您刚赐完婚,今日他就支持陆轻舟的提议,百官瞬间能脑补出八百个意思。   林致远轻咳一声,斟酌着开口道,“臣觉得可以简单查查。”   明文帝挑眉,“继续。”   “微臣以为要与月氏太子郑重询问此事,最好在京城闹市问询。此举一是可以安抚百姓,二是表达此举不是命令,只是黎朝对外来使者的关心。如此把问题抛到月氏,无论月氏作何反应,都不伤和气。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月氏太子若是不应,这其中因果或许就真可以深究深究了。”   礼部尚书脸色一黑,“朝堂之事岂可置于闹市之中讨论?”   “月氏太子自入京以来,全然不拘小节,如此也算是随了月氏太子的心。”   闻言,朝臣们窃窃私语,显然月氏太子的荒唐行事已经深入人心了。   明文帝抬手制止了众人对月氏太子品行的议论,看向了林致远,“那就由你去办吧。”   林致远微微错愕,“微臣遵旨。”   早朝后,明文帝便留下了林致远。   眼看着林致远要更进一步,众人都有些后悔为何没有舍了脸面上门议亲,反而让陆轻舟毁了。   林致远亦步亦趋的跟着明文帝,来到了御书房。   明文帝看着一桌的奏折,蹙了蹙眉,才坐到龙椅上。   “你觉得月氏太子会不会答应?”   林致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会。”   “为何?”   “因为宫中刺杀一事就是月氏所为。微臣猜测,月氏太子虽难受,但也会为了遮掩合盟而补偿京城百姓的损失。”   明文帝眼眸微眯,“月氏只损失百两的银子,如此不就是无用功了吗?”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臣此举是为了告知月氏,惊马一事不是黎朝所为。” 第306章 测吉日   “哦?”   “若不是黎朝所为,贾巴尔又是月氏亲自引来的,那就只剩下北戎。如今我们不知三国是否已经结成合盟,但无论如何,涉及自身安全,月氏太子心中都会有些嫌隙。利益不同,稍加推波助澜,合盟就会土崩瓦解,一触即分。”   明文帝沉默了片刻,笑道,“宫中查出了几个你安插的人,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林致远面色一僵,旋即破罐破摔,“既然您问了,我就实话实说了。您能不能不要只朝着我坑啊?”   明文帝怒道,“兔崽子,朕何时坑你了?”   “您看啊,我先生做了您哥哥的王妃,我做了您侄子的世子妃,太子殿下又看上了我的亲妹妹。林家本来就人丁稀少,一下子都快被薅空了。”   林致远说得如泣如诉,就差没真的哭出来。   “下官就这一个妹妹啊。宫外吧,我可以让她不出门。可宫里呢,万一出点差错,下官就一年都见不到一面了。”   明文帝被他吵得头疼,“你跟朕直说不行吗?非要做这掉脑袋的事。”   “臣直说,陛下能如何?”   明文帝一噎,“你自己的人自己带走,不然朕就连你一起打。”   “那太子?”   “朕去说!”   林致远乐呵呵的,“多谢陛下恩典。”   明文帝气得顺手就扔了个折子,“滚滚滚,早晚打你一顿板子。朕看你就是成心让朕去当说客的。”   林致远接下折子,恭敬的呈了上去,“圣上英明,微臣的小心思一看便知。”   明文帝冷哼一声,拿出了一张大纸交到了林致远手中。   “有人身子欠安,你们早点去钦天监算日子,才是正事。”   林致远微愣,随即点了点头,退出了大殿。   *   新年初启,国子监事务繁多,常先生与执瀚也忙了许久,林致远回来,他们才得以松快松快。   大纸被张贴在国子监的榜上,林致远又写了大纸的由来标注,引得众学子围观。   一些提问上榜的学子更是喜不自胜,没上榜的学子也与有荣焉。   唯有黄字四号班在林致远的威压下,埋头汲取知识,丝毫不敢应付,更没有精力去凑热闹。   一连两天,林致远都埋头在一堆公务中,不停忙碌。   直到休沐的前一天,林致远才拉上了陆轻舟,去钦天监算日子。   两人的八字交了上去,钦天监忙活了半日,才喜笑颜开的道喜。   “恭喜世子,恭喜侯爷。这八字是姻缘天定,天作之合啊。”   陆轻舟听罢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愣是觉得钦天监脸上的皱纹都和蔼可亲起来了。   林致远心念微动,怔愣过后,就听陆轻舟询问日子。   钦天监瞬间吞吞吐吐起来,良久才憋出一句,“二月二十。今年就这么一个好日子。”   陆轻舟一愣,“怎么这么急?”   钦天监也不清楚,已经是加急算了两遍了。按理说一年怎么都会有那么两三个好日子的,可偏偏就算出了一个。   莫非是对天作之合就苛刻了些,这种玄乎其玄的事很难让人说清。   林致远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陆轻舟沉默半晌,就拉着林致远往外走。   “我们去相国寺看看。”   林致远一愣,“你若是准备的好了,五日后就五日后吧。只是这实在是太忙了些。”   “你若是累,来年也可以的,我不急。”   林致远听着陆轻舟为难的话,便起了逗弄的心思。   “既然你不急,那就等我加冠以后再说吧。或许我还能守到黛玉出嫁。”   陆轻舟身子微僵,而林致远就差没有笑出声了。   “最迟明年如何?”   林致远眉眼带笑,“明年怕是边疆不得安宁,你可能抽不出时间。”   陆轻舟瞬间就垮下了脸。   见此,林致远便不忍继续逗他了。   “我觉得二月二十就不错,你觉得如何?”   陆轻舟墨眸微亮,旋即摇了摇头,“不行,时间太仓促了。状元之才下嫁于我,本就是委屈你了。若婚礼都简陋至极,我怕是要悔死。”   林致远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看重这些的。”   “我看重。我想给你最好的,我想你同我在一起时,没人会可惜你错嫁于我,我想众人提起你我时,只会感叹天赐良缘。”   陆轻舟看向林致远的墨眸中盛满了郑重,目光坦荡又真诚。   林致远被直白的目光看得心尖一软,便慌乱的低下了头,只是耳尖却忍不住红了起来。   两人静立了良久,林致远才红着脸喃喃出声。   “我不觉得日子仓促,也不想要婚礼全京瞩目。我不觉得我与你在一起是下嫁,也并不觉得自己未来会委屈。别人觉得你我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看到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反之亦然。”   说着林致远便微微抬头,眉眼带笑看着陆轻舟,“其实我觉得你已经很好了,配我也刚刚好。”   陆轻舟眼眶微酸,巨大的惊喜砸得他甚至有些无所适从。   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时间可不多了,世子殿下定要好好准备啊。”   陆轻舟深吸一口气,脸色瞬间扬起幸福的笑意,“岁岁,我可以吻你吗?”   说着陆轻舟越来越近,林致远身子微微后仰躲开,低声呢喃,“如今还在宫里。”   陆轻舟抱着林致远,薄唇贴到林致远的脖间,温热的气体吹得林致远的脖颈微痒,不由得颤了一下。   林致远四下观望了一眼,便偏过头吻到了陆轻舟的侧脸上。   温热的触感让陆轻舟身子一僵,双眸都不自觉的睁大了些许,铺天盖地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   林致远不自在的推开了面前的人,小脸通红地拉着陆轻舟的手,自顾自地闷头往前走。   陆轻舟一脸傻笑的跟在林致远后面,简直让路过的人都不忍直视。 第307章 贾府   钦天监即刻把日子呈了上去,明文帝看着只还差一个月的婚期,也是嘴角一抽,旋即就拨了几个人过去帮忙。   因着婚期定的实在仓促,陆轻舟回去就被长公主没好气的教训了一顿,旋即又拉上了府中的人一通忙活。   本来秦王世子成亲,怎么也要在秦王府筹备,可此事却被秦王与陆轻舟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先前,秦王也只是为了恶心一下上皇,顺便让亲侄可以名正言顺的上皇室玉碟,才把人认到名下,肩挑两房。   可如今要是他带着林致远入府,那秦王府恐怕就热闹了。   婆媳矛盾不可能会有,但其他的家庭关系一定会瞬间破裂。   因此,婚房就选在几乎多年空置的镇北王府。   温览得知后挑了挑眉,笑而不语。   林致远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如果可以他都想定在侯府,也省得麻烦。   只是他没意见,林黛玉倒是怨气冲天,说好的拖延婚期呢,转头哥哥就叛变了。   林黛玉气得没忍住阴阳怪气了林致远几句,但又架不住时间实在紧迫,便又加紧去准备了。   所有人都为此忙的脚不沾地,陆轻舟与林致远也恨不得一分钟掰成八瓣用。   林如海整日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据王卫所说,老父亲夜里偷偷的去了一趟祠堂,坐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林致远闻言也是怔愣了片刻,第二天就让林致清给林如海送去了一碗燕麦粥。   赶在一月底之前,林致远抽空见了两个庄头一面,也是因着日子晾得太长了,让两个庄头都惶恐不安了许久,就差没把踩死了多少只蚂蚁跟林致远汇报一下。   林致远见此只能笑着安抚了一番,旋即把庄头带来的账本交给了析承核对。   珍宝阁连带着玄西府的铺面让林致远过到了林黛玉名下,为了林黛玉可以学会当家,以后无非必要林致远都不会插手管理了。   若无意外,这些也会成为她未来的嫁妆。   至于其他,林家也算不上是分家,所以林家的底蕴还是握在林致远手中。   对此,林如海与林致清都没有什么意见,反而是觉得整个林家都拖累了林致远。   这边整个林府侯府从上至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而那边的贾府却是哭天抢地。   自那日从宫中回家后,视财如命的贾赦就将所有铺面和十万两银子交给了贾琏,随后便断了亲。   贾赦一朝失去了儿子,也认清母亲。唯一欣慰的就是王熙凤有了身子,他的这一脉也算是有后了。   也自从那日大房二房分家后,两边就势同水火。   突逢巨变,贾赦多少也收敛了之前荒唐的作风,只是时不时的就往主院走一趟,每次都把贾母气的不轻。   偶尔,贾赦也会出府去看看贾琏的一家,给巧姐和未出世的孩子打一些首饰物件。   至于迎春,贾琏与贾赦提了一嘴之前相看的举人,如今也是国子监中前途无量的学子。   于是,贾赦便将迎春的婚事交给了贾琏去办,而王熙凤也正愁整日卧床养胎烦闷,就大包大揽的接了过去。   正巧王熙凤在京郊绣房中,遇上了林黛玉,两人许久未见,便聊了几句。   得知林致远婚期仓促,王熙凤就让贾琏去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   泊明知道后,也就按林致远说的,将口风透了出去,神神秘秘的说今年的婚嫁之事最好提前办好。   贾琏回去一说,王熙凤就想到了迎春。   迎春只比林致远小一岁,若是今年不能办,往后迎春的婚事就难了。   于是,贾琏与那举人一商量,便把下聘定在了一月底,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五。   贾赦用一万两银子买了些庄子铺面,又给了迎春一万两银子作为嫁妆,随后又从贾母那要来了八千两银子。   贾琏虽然手上的闲钱不多,但也拿出了一万两银子,还划给了迎春几个盈利不错的铺子。   林致远得知后,就让泊明送了一份贺礼过去,黛玉也加了一点添妆。   至于二房,就远不如大房的勉强和谐。   贾环从学堂回来以后,就知晓了两房分家之事。   他虽不如贾兰读书聪慧,但也不是死读书,反而用小聪明结识了不少贵人,自然知晓京城人是如何看待贾家的。   得知贾宝玉未来要承爵之后,贾环就也动了分家的心思,于是就把探春叫到了姨娘屋里。   探春因着没少被王夫人叫去,同薛宝钗打理家业,自然知道贾府如今就是一个空壳。   虽探春在贾环身上看到了希望,但因着宝玉也待她不错,便还是犹豫不决,而赵姨娘则是舍不得贾府里的生活,直接同贾环大闹了一场。   贾环闷闷的什么都没说。   直到赵姨娘闹完,贾环才淡然的通知,他第二日就会去贾母面前求分家,她们两人若是不想走可以不走,但他是一定要走的。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被人压着,看人脸色的日子。   贾宝玉承爵后,他的日子只会更差,甚至会被榨干最后的价值。   见探春要开口,贾环无奈的笑着打断了她。贾宝玉只是对女子好而已,他并不像林表哥一样友爱兄弟。   探春默默的垂下了头。   次日,贾环就同贾母说明了来意,贾母向来不待见贾环,也就拿了五千两的分家费打发了。   赵姨娘虽荒唐,但到底是舍不得唯一的儿子,便跟着唯一的儿子走了。   探春听着贾母给的银钱,也是微微心凉,随即偷偷的拿出了闺中的体己钱交给了贾环,只身一人留在了贾府。   林致远听王卫汇报后,就让人把消息透给了贾琏。   贾琏带着贾环东奔西跑,最后谈成了一个一进的院子住下。   随后不久,顺天府府尹被打板子,裘良被直接流放,薛蟠未死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贾政怕被连累,就把薛蟠供了出去,顺天府府尹直接到了荣国府拿人。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便徒留薛姨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而与此同时,一封信件也被加急送出了京城,直奔王子腾所在之地。   贾府中日日吵闹,李纨便告别了贾母,说是带着贾兰回娘家看看。   贾母听罢便受不得连日的刺激昏了过去,李纨也就没有再提离去的事。 第308章 下聘   正值贾母卧床之际,就听得江南甄府进宫朝贺,派人来请安。   贾母强撑着精神起身妆扮,应付来人。   甄府的婆子来时,也听了不少事,打量着贾母憔悴的神色,心中明晓了个大概,便随意同贾母说笑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听着秦一汇报甄家,林致远眉头微蹙,可当听到只是甄太太和三姑娘到京,林致远才神色微松。   之前,林强本来想留下来帮忙,等林致远婚后再走,可拿着林致远留得信,林强又怕耽误了林致远的事,便问了林致远。   林致远听罢,不仅让林强速回扬州,还让林强带走了月希。   月希不解的去问林致远,却只听林致远温和的说道,她的家中马上就安全了,而她的父母如今很想她。   月希离京那日,林府中的箫声悠扬婉转,又夹杂着淡淡的忧伤与清亮。   林致远一如往常的忙碌,而林黛玉送他们登上了船,远去扬州。   *   日子悄然过去,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一箱箱的聘礼从镇北王府抬出,每一箱上都挂着鲜艳的红绸,看着就无比喜庆。   仅仅门口唱礼的小厮长公主就准备了两三个换着来。   陆轻舟带着几位长辈,连带着明文帝派来的皇家宗室和媒人一起登门。   因着是喜事,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真挚的笑容。   就连古板的宗室老王爷也依着明文帝的提醒,表现得一脸喜气。   陆轻舟应付着一群长辈谈笑,林致远乐得清闲的在院中数着聘礼,兰苑放不下了就放在了院外。   析木看着身着单薄的祖宗蹙了蹙眉,回屋取了一件大氅,给林致远披上。   陆轻舟抽身出来,就看见林致远披着厚重的大氅,姿态慵懒的坐在聘礼箱上,手指一点一点的,悠闲又可爱。   陆轻舟越瞧越是欢喜,没忍住快步上前,握住林致远微凉的手,轻轻揉搓着。   “怎么在外面数,你想知道让冬阳告诉你就行啊。”   林致远面色温和,笑容带着些许的轻快与狡黠,“这种事当然要自己数啦。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诓我。”   陆轻舟眉目温柔缱绻的笑道,“那我把礼单给你,让人一箱箱的抬进屋中供你核对。”   林致远耳根微红,面上却不显的轻咳了一声,“罢了,世子的人品在下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这数九寒天的,你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两只油光水滑的聘雁啊。”   陆轻舟也没想到林致远问这个,旋即面色微僵,想要转开话题。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轻舟,陆轻舟突然就觉得丢脸就丢脸吧,总比丢媳妇好。   想着陆轻舟就牢牢的环住了林致远的腰,闷闷道,“那双大雁是在北疆捉来的,原本想着你在扬州没见到这种征雁,回京遇见你,就带给你瞧瞧。只是回京那日,母亲就见到了这双大雁,以为我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回来就是为了提亲而来。之后,更是在府中开了个宴,想试探一下到底是哪家姑娘。而自我知道原因以后,怕你笑我,这双大雁就在院中养着了。”   林致远眉眼微弯,笑道,“原来还有这渊源啊。看来这双大雁注定是属于我的。”   “只要你喜欢就好。”   林致远轻哼一声,旋即就拍开陆轻舟的手,逗弄大雁去了。   陆轻舟怕大雁伤了林致远,便一直在一旁看着,只是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两只大雁都很温顺,还主动蹭了蹭林致远。   林府留众人吃了一顿饭,两家人才散开,各自去忙,毕竟之后还有迎亲呢。   下聘过后,镇北王府就广发请帖,实则也与秦王婚礼大差不差,品阶不高的官员也就请了几个林致远的故交。   月氏太子确实如林致远所说一般行事了,只是暗中的心思众人却窥探不得。   与此同时,朝中关于北戎借粮一事,又争论了许久。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贾巴尔不在西蛮,西蛮太子谋事的速度快了许多,西蛮王都险些控制不住西蛮太子手上的权利。   林致远得知后,便让西蛮商人将消息透露给了西蛮使臣,再加上林致远安插进鸿胪寺的人,时不时对比一下两者获利。   贾巴尔瞬间觉得合盟最后的获利,都不足以弥补他在黎朝浪费的时间,于是贾巴尔一气之下离开了黎朝。   林致远为了确保真实,还时不时的看心情派人前去刺杀。   林致远派去的人每一次都不恋战,打了就跑,也不管打得赢打不赢,一次次的骚扰,让贾巴尔倍感厌烦。   三国合盟破裂,并没有让月氏太子与北戎太子退缩。   两人虽心有嫌隙,但也硬着头皮联合与黎朝的反臣。   转眼之间就到了二月二十,林致远早早的被人拉起来,核查他的嫁妆是否齐全。   听到嫁妆二字,林致远嘴角一抽,随意的扫了一眼嫁妆礼单,便被礼单的长度惊到了。   林致远眉头微蹙,“这么多东西吗?我记得我没写这么多啊。”   析木一眼就看出了林致远的心思,旋即温声劝道,“姑娘准备的,都是成婚必要的。为了这个,姑娘还去问了一下长公主和温大人。”   林致远诧异的挑了挑眉,便仔细的看了起来。   黄花梨攒海棠拔步床,醉枝美人榻,琴桌,八仙桌,屏风……还有一应碗碟,摆设,古玩,画作。   大到木材家具,小到文房四宝,药材香囊,衣裳首饰,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只看得林致远眉头一跳。   “成亲这么麻烦的吗?”   析木好像也习惯了林致远近日来的散漫,笑着回道,“规矩多了些,也是为了求一个余生美满。”   林致远沉默了半晌,才想起来去学成亲的流程。   时近黄昏,林致远在温览的催促下换好了精美的大红喜服,又束好了发。 第309章 成亲   林致远头束红带,腰系玉佩,乌黑的长发慵懒垂落于肩后,显得肤色更白上几分。   少年姿态慵懒的直起身,一身正红色黑边金绣锦袍展平,腰间系着玄色金丝祥云玉带,广袖上若隐若现着雅致竹叶的花纹,衬得往日柔和慵懒的面容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张扬昳丽,灼得人不敢直视其风华。   只是下一刻少年就走到榻前,随意的拿起了桌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这一幕看得温览与一旁没怎么派上用场的妆娘俱是嘴角一抽。   林如海沉默的静坐在一旁,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林致远生怕一会儿婚宴吃不上饭,神色如常的吃着点心瓜果垫胃口。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林致远闻言灌了口茶水,眉眼带笑的举起一块点心塞到林如海的嘴边。   “晚上要忙的事多,父亲也不一定可以吃好,不如现在垫垫。”   林如海怔愣着接过点心,咬了一小口。点心松软甜香,口感上乘却驱散不去喉间微不可察的酸涩苦味。   林如海放下了点心,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勉强勾起一抹慈爱的淡笑,只是声音却不似当年一般温润如玉,隐隐带了些许岁月的沧桑。   “以后若是在王府过得不顺心就回来吧。族谱上你的位置不变,和离书也用不着你担心,聘礼给你存在库房。若是日后觉得孤单,就再娶或是收养一个孩子记在名下。”   林如海面色如常的娓娓道来,就像是在与林致远讨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稀松平常的给林致远铺好了后路。   林致远看着桌上写好的和离书,陆轻舟已经签字画押了,只差他签字画押就可以生效。   或许这就是林如海应下这门亲事的条件,也是林如海为他筹谋的退路。   林致远抿唇笑了笑,将和离书推给了林如海。   “那就有劳父亲帮儿子保管此物。若是儿子拿着,只怕是会被人直接偷了去,还是放在父亲这,儿子才安心。日后,儿子若是受了委屈,父亲可要记得带着此物来赎我。”   林如海看着林致远故作忧虑的姿态,没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道,“净胡说,王府又不是土匪窝,还能扯上赎人,越说越不像话。”   林致远墨眸微弯,撇着嘴揉着被戳的额头。   温览垂眸笑道,“你呀,就放宽心吧。他若不顺心,一定会把王府搅得天翻地覆,再安然抽身。而且依着他恋家的性子,说不定不久就会带着人回来住。”   林致远被茶水呛得轻咳一声,证实了温览所言与林致远所想分毫不差。   只是老父亲的滤镜太厚了,才下意识忽略了乖儿子性子中的自带叛逆。   不等再有人开口,一个小厮就匆匆赶来。   “老爷,大爷,前院来客了,二爷正在待客。”   闻言,父子二人就往外走,温览伸手拦下了林致远。   “你干嘛去?”   “待客啊。”   林致远理直气壮的回答,险些把温览给气笑了。   “你一个新人出去待什么客?”   林致远轻笑着挑了挑眉,“新郎待客有什么不妥吗?”   温览一愣,林致远便顺势溜走了。   林府中洁净明朗,一片喜庆,从里到外都挂着红绸布。   不少人进了府门送嫁,整个府中都忙而有序的招待客人,从上到下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林致远走到正厅时,让嘈杂的环境瞬间安静了片刻。   惊艳,欣赏,羡慕,窥伺,疑惑,各种情绪不断交织,千人千面,但都是凝神屏息。   朱深凑到林致远身边,问道,“吉时还未到,你怎么出来了?”   林致远一脸无辜,“我又不是要蒙盖头的新娘子,当然要出来待客啊。”   朱深眸光流转,无奈的笑了笑。   “恭喜侯爷新婚之喜。”   林致远转身就见到了两个眉目清朗英俊的公子。   “多谢执大人,裴安,万望同乐。”   裴安笑眼微弯,“多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出众了。今日一过,再见面就要叫你世子妃了。”   林致远轻哼一声,“既然记得来打趣我,想必日后也能记得清。到时候,你若是不行礼,我可是不依的。”   裴安抿唇一笑,旋即逗趣一般懒散的给林致远行了一礼。   林致远颇为高傲的点了点头,旋即众人就都笑了出来。   执黎笑着摇了摇头,让笑弯了腰的裴安靠在他身上。   林致远见此笑而不语。   不多时,府外的鞭炮声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让外面显得分外热闹。   陆轻舟穿着与林致远相同的喜服,骑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更衬得浑身矜贵逼人。   不等身后的仪仗停好,陆轻舟就翻身下马,伴着礼部官员的高声规劝,大步踏入了林府的大门。   一路上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正厅,抬眼就看到人群中那抹明媚的颜色。   “岁岁,我接你了。”   众人纷纷笑着让开了一条路,二人随着人群的退让,径直走向了对方。   就像是跋涉了一座高山,云雾终于随风消散,眸中尽是星辰大海。   林致远笑着握住陆轻舟伸过来的手掌,二人一同拜别了林如海,便朝着府外走去。   府外喜乐声此起彼伏,仪仗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冬阳带着小厮热络的洒着喜钱喜糖。   林致远看着只有一匹的高头大马,微微蹙眉,旋即看向了身旁的陆轻舟。   陆轻舟淡定的别开脸,面色如常照顾着林致远上马,踩好马镫。   不等林致远反应过来,陆轻舟就身形敏捷的翻身上马,坐在了林致远后面。   少年身形瘦弱,没有陆轻舟瞧着高大,远远看去就像是被笼罩在陆轻舟怀中一般。   枣红色的马匹似乎是感受着主人的气息,微微仰了仰头,又晃了晃头上柔顺的鬃毛。   陆轻舟在林致远耳边得逞的轻笑一声,就拉紧了缰绳,操控着马缓缓的起步。   伴随着一路飘扬的花瓣花香,陆轻舟带着林致远近乎逛遍了整个京城。   只是苦了抬着嫁妆的小厮,浩浩荡荡的跟在后面,占满了整个京城的街道。   最后还是在林致远似笑非笑的轻声威胁之下,才没有让这幼稚鬼再嘚瑟一圈,误了时辰。 第310章 世子醉酒   骏马停在了镇北王府,陆轻舟本想护着林致远从马上下来,可林致远却抢先一步下了马。   陆轻舟只得可惜的收回了手,林致远则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但凡他是被陆轻舟抱着下来的,这家伙就有可能厚着脸皮不到拜堂不撒手。   一场好好的赐婚愣是让陆轻舟给他一种他是被抢来的错觉,着实让人难评。   镇北王府门口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府中喜乐闻声迎了出来。   十二对雅致的宫灯排着出来,引着二人往里走去。   傧相赞礼,二人规矩的拜了天地,后又给上首的镇北王,长公主,秦王,温览四人行了跪拜大礼。   最后,本是要送入洞房的,却被二人悄悄地免了。   实在是因着坐床撒帐一事,完全没有必要,反正他们俩又生不出来。   而且若是真这样做了,两人夜里怕是就要坐在床边边收拾边吃花生。   于是,陆轻舟就带着林致远认了认门,便一同去了前厅招待宾客。   林致远不能喝酒,所以没有人不识趣的抓着林致远不放,多是拉着陆轻舟灌酒。   安王不能饮酒,于是就乐呵呵的拉着林致远坐在一旁说话。   有安王在,也没人敢上去跟安王抢人,林致远清闲自在的吃了不少东西,又让人去做了一副席面,送入了婚房。   安王了然,笑着打趣道,“小致远边吃还边打包啊,就是不知道这热腾腾的饭菜最后进了谁的肚子里呢。”   林致远丝毫不受影响的吃着酥卷,还随手给安王夹了一块粘糕。   “这个又甜又软,安王叔不如尝尝?”   看着林致远眉目微弯,安王不禁哑然失笑,“你呀,是想用这粘糕粘上我的嘴还差不多。”   林致远依旧笑得灿烂,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   不久,陆轻舟就一身酒气的从身后揽住林致远。   林致远被吓得不轻,对上安王打趣的眼神才勉强的唤回了心神。   怕陆轻舟晃晃悠悠出事的将领看到陆轻舟抱住了林致远就扬声道,“侯爷,世子醉了,就麻烦您照顾了。”   话落,几人就忙不迭的跑了,活像身后有鬼追他们一般,半点犹豫都没有。   林致远拍了拍陆轻舟的手,陆轻舟却抱得更紧。   面对众人投来的若有似无的目光,林致远悄然红了耳尖,只得尝试与陆轻舟沟通。   “世子,你醉了。”   陆轻舟轻轻的蹭了蹭林致远的脖颈,反驳道,“我没醉。”   林致远抿唇,用力拉开了陆轻舟的手,转身就对上那人委屈巴巴的目光,眸中尽是满满控诉。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面色薄红,眼神迷离突然觉得额头青筋暴起,旋即就拉着陆轻舟快步离开了前厅。   小厮提着灯在前面照路,陆轻舟默默的任由林致远拉着手,唯一与往日不同的就是眼中多了些清澈的愚蠢。   林致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庆幸陆轻舟不是那种醉酒撒酒疯的人。   不然他真的应付不来,到时候怕是还要去找人帮忙,那就真的太丢人了。   进了院子,林致远把陆轻舟安置在床上,就让人去煮醒酒汤,顺便再烧点热水。   刚吩咐完人,林致远一回头,就见陆轻舟乖巧的站在身后,正满是疑惑的看着他,随后就拉住了他的手,脆生生的喊了一句。   “媳妇。”   林致远抚了抚额,默念不能和醉酒的人讲道理。   随后,林致远就重新把陆轻舟安置在床上,告诉他不要起身。   看着陆轻舟点头,林致远才起身,倒了一杯茶。   “岁岁。”   “嗯。”   “夫人。”   “睡觉。”   “世子妃。”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就有了想砸了外面酒坛的冲动。   在林致远即将压制不住之前,管家终于把醒酒汤送了过来。   林致远欢乐的接过醒酒汤,就让陆轻舟喝下。   看着陆轻舟躺在床上努力接碗时,林致远嘴角一抽,旋即就伸手把人从床上扶了起来。   林致远将碗递给陆轻舟,就见陆轻舟撇了撇嘴,“岁岁喂我。”   林致远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旋即面色温和道,“你是不是没醉?”   陆轻舟微微歪头,看向他的眸中尽是疑惑。   “你最好是醉了,不然……来,张嘴。”   一勺一勺的汤水入口,陆轻舟十分配合林致远的动作,转眼一碗醒酒汤就见了底。   林致远收拾了碗,又让陆轻舟吃了一点好消化的糕点,才指挥着陆轻舟脱下外衣睡觉。   不料,陆轻舟滚到了床里,无比认真的拍了拍床,然后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见此轻笑一声,醉成这样不忘抱着人睡,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不过,林致远忙了一日也累了,于是就放弃了让小厮进来收拾桌子的习惯。   走到床边,林致远褪下外衣,俯身把屋中双龙蜡烛吹灭,借着微弱的月光爬上了床榻。   陆轻舟伸手紧紧的把林致远搂在怀里,像流氓一样靠在林致远的脖间里使劲嗅着林致远身上的幽兰香味。   林致远随手拍了拍陆轻舟,随后翻了个身,静静地缩在了陆轻舟怀里。   “望舒,晚安。”   林致远闭眼装睡,全身都被陆轻舟身上醇香的酒气包裹。   陆轻舟眸光微亮的亲了林致远的眼皮,又像是恶作剧一般胡乱的在林致远脸上乱亲。   林致远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把脸埋进陆轻舟温热的胸膛,让陆轻舟没了下嘴的地方。   陆轻舟眨了眨眼,温柔的凝视了林致远半晌,才缓缓合上了眼。   月色如水,大红的床单上泛着银白色的波光。   陆轻舟的额上浮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后背的里衣也完全被汗水打湿。   梦中的他高坐在皇位之上,温柔的看着画像中肖似林致远的人。   可是下一刻,朝臣来报,面色冰冷的帝王下令进攻大胤王朝,扩张领土寻人。 第311章 梦境?现实!   金鸡三唱,东方既白,晨雾缭绕,朦胧之中依稀可见将士们严阵以待,只待将军一声令下,便可破城而入。   不久,大胤边城城门打开,一人身着青衫带着两个随从缓步而出,径直踏入了敌军的阵营。   陆轻舟坐在主帐中,看着军中地形图,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陛下,大胤使臣来访。”   陆轻舟抿了抿唇,“告诉他们,朕只为借大胤寻一人而已,朕给他们两个月的时间寻人。若是他们不允,朕不介意把大胤变为朕的附属国。至于寻到了人,一切都好商量。”   “臣明白。”   *   百里之外,林致远一身黑金龙袍坐在皇位上,面色凝重的听着边关急报。   “天承先皇是守城之君,多年来无大作为,但却给如今的天承新帝积累下不少财富。天承新帝上任不到三年,就以铁血手腕先后收服了几个相邻的边陲小国,从而坐稳了皇位。”   “天承帝可善待小国之民?”   “小国边关尽数被天承将士封锁,消息无从得知,但根据逃入我国的难民所说,如今的天承帝是暴君。”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谈判可有结果?”   “北尧大人回信说,天承新帝拒绝谈判,意图攻城。”   “把信呈上来。”   林致远仔细的看了一遍北尧的信件,轻叹了一声,“下去吧。明日早朝再议。”   “是。”   林致远坐在龙椅上,合上了眼沉思。   大胤先帝在位时,挥霍无度,兴建行宫,致使国库空虚,天怒人怨。就算他夺位两年,大胤逐渐好转,但国库中的余粮依旧是杯水车薪,根本支撑不了频繁争战。   且大胤不如天承人口众多,装备精良。如若谈判不了的话,大胤必败无疑。   就算是倾举国之力对抗,兵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徒添伤亡而已。   可若是明君,天承就算附属又如何?偏偏是个暴君。   林致远看着桌上的玉玺,负手而立,踱步到了殿外。   云霞落日,灼丽绚烂,如此盛景,今日一见却又是说不出的凄凉。   今夜注定无眠。   次日早朝,朝中争论不休,林致远私心盼着可以有些许转机。   可惜树大根深的勋贵始终压制着朝中的新贵,林致远周围笼罩了一层无力感。   “朕着意御驾亲征。”   “此举稍有不慎,就会动摇国本,还请陛下三思。”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国本早就被腐蚀干净了,如今只有不破不立。   “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劝。朝后,还请各位阁老到御书房商议。”   “退朝。”   林致远带着一群人,缓步行至明亮的御书房。   等众人进屋,御书房的门便重重的合上了。   “诸位阁老宗亲,如今大胤已至穷途末路,还请各位施以援手,朕必感激不尽。”   一个身形壮硕的阁老笑道,“陛下,微臣日子艰难,但微臣愿意拿出五百两白银来支持陛下出兵。”   “微臣也愿出五百两银子。”   “微臣日子困难,就出三百两银子。”   一个身影瘦削的青年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恭敬呈上。   “陛下,这是臣的所有家当,愿报陛下知遇之恩。”   林致远神色淡淡,“爱卿不必多礼。”   “先帝临走前,留给了不少宗亲私兵,各位爱卿府上想必也有。朕想借来一用。”   “陛下,那是先帝用来保护臣一家老小的,恕臣不能从命。”   “国将不国,何以为家?多少私兵能抵得过一支强兵悍将。”   有人轻笑一声,“自古不过是王朝颠覆,哪有世家毁灭的,陛下太过危言耸听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是吗?那你觉得朕活不了,朕会让你好好活着吗?”   “陛下何意?”   林致远随意的拍了拍手,一支暗卫迅速把屋中的朝臣包围。   “朕笑得多了,就让你们忘朕是从尸山血海中夺位而归。这次,朕不仅要钱,朕还要人,各位爱卿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至于朕何时死,就不劳诸位爱卿操心了。朕只知道今日朕得不到朕想要的,那么诸位爱卿明日就能见到世家是如何一朝覆灭的。”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此事朕可是期待已久了。”   “号令私兵的玉印现在不在臣手上。”   “无妨,爱卿只要说位置,朕自然会派人去取。只是爱卿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当然,朕的人若是回不来了,爱卿也就不必回去了。”   “你就不怕此举受万人唾弃吗?”   “是非功过,皆由人评,身后之事,朕自不惧。”   “书架第三层移动第二个摆件,玉印在暗室里。”   “床头暗格。”   “祠堂祖宗排位之下。”   “……”   林致远让人记下去寻,随后除瘦弱男子之外其他人都被软禁宫中。   良久,瘦弱男子抱着圣旨,眼眶猩红的离开了御书房。   次日,林致远御驾亲征,等林致远带着粮草,赶到边关之时,边关已经到了战时。   粮草告急,伤兵无数,边关已至穷途末路。   林致远紧急派人救治了伤兵,便怒气冲冲的转身进了元帅主帐。   “城中为何会有这么大规模的伤亡,谁让你们出兵的?”   北尧沉默了片刻,“是我。抱歉,对面叫骂得太脏了,还带上了你,我没控制住。”   “作为一军主帅,你可知有多失职!朝中不可无法纪,军中不可无军规,军法处置吧。”   “陛下,军中无人可用,不去让北尧将军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可以,北尧若是能促成和谈,朕就一笔勾销。”   北尧眸色一暗,“臣遵旨。”   *   深秋寂寥,塞北孤雁,皎洁的月光撕开层层云纱,只剩荒芜一片。   林致远一首安魂,萧声凄切,听得人心神恍惚,肝肠寸断。   北尧闻声而来,乐毕,沉默了良久。   “陛下,当初臣问你为何非要登上大宝,何不山野逍遥自由?你说万民艰难,虽身微,亦想尽绵薄之力。可如今穷途末路,你可后悔?”   林致远闻言一愣,旋即转身摇了摇头,“朕不过是只差天时罢了。朕只后悔为何没能早出世几年,早点夺位,如此朕的百姓也就不至于有今日围困之难,甚至朕如今也只能盼着对方可以容下朕的百姓,给他们一条生路。”   说着林致远拍了拍北尧的肩,笑道,“罢了,不说了,明日事忙,你早点儿休息吧。” 第312章 仙缘?亡灭!   月光下的青年眸色明亮,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青年帝王的锋芒尽显,璀璨又灼人。   北尧神色僵硬的微微颔首,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   这样的光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在林致远身上看到了。   一如当初的小帝君身上的风华绝代,也就是短暂的停留在他身上片刻而已。   就如今日一般,悄然而逝。   是不是只要他心中没有惦念的生灵,那么他就可以回归山野,同他逍遥自在了?   只要他每世都死于非命,仙缘消散修补小世界,那他就可以永久的留在他心心念念的下界,从此仙途尽毁。   本来灼华历劫就是为了修补而来,也抱了最坏的打算,牺牲自身,那么他帮一把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陆轻舟,只要不让林致远出面即可,阴差阳错之下逼死心上人,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望着远去的背影,北尧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回了营帐。   *   次日天明,天承攻城,北尧带人出使。   午时,独北尧负伤而归,形势逼人。   晚间,大胤偷袭天承粮草惨胜,天承粮草亏损大半。   陆轻舟大怒,不等粮草补给率军攻城。即使林致远指挥有方,军将也损失大半。   林致远只得另谋出路,探查各国,开商道,让大胤百姓转移身家。   双方僵持了一个月,大胤百姓转移了不到一半,但边关粮草已经告急,众人再也撑不过一个月。   在林致远心力交瘁之际,一支暗卫带伤而归。   “陛下,天承的边陲小国之所以传不出消息,是因为天承军队在帮小国巩固城墙,重建房屋。怕人偷袭,所以才全国封锁。”   林致远眸光微亮的站起身,问道,“当真?”   “属下亲眼所见,九死一生方逃回来。可见天承是重视这些小国的,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追杀属下。”   林致远身子僵了一瞬,旋即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那就好。有余地就好。”   “可是两国已经开战,且形同水火,天承真的会愿意接受大胤的投诚吗?”   林致远抿了抿唇,“你不用管这些,你只要给朕送一封信给朝中的吏部尚书就好。至于勋贵宗室,全力绞杀,一个不留。”   “陛下。”   “去吧。”   暗卫拿着信,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多年之后,他还记得那天的青年帝王笑颜如花的朝他摆了摆手。   次日,黎明破晓,大胤边关高挂修战,任凭天承叫骂,仍不为所动。   青年帝王一身布衣,悠闲的坐在茶馆抿了口茶。   茶室中说书人讲得精彩纷呈,或许是因着地处大胤与天承的交界,也讲得多是两国新皇年少英才。   林致远听着天承新皇仁治的故事心中喜欢,不知不觉的就静坐一日,等起身时,腿酸的厉害。   一连五日,大胤高挂免战。   这日除夕,林致远梳洗整齐,一身黑金龙袍风姿绰约,庄严锐利。   林致远一脸温和的陪着众将,用了一顿早膳,随即就让人将昏倒的众将关入牢狱。   日暮黄昏,林致远算着时间登上了城墙,取下了免战牌踩碎。   林致远拖着繁重的龙袍,站在高处俯视着对面匆匆而来的数万精兵。   与此同时,牢狱中的众将悠悠转醒,随后眼眶猩红的暗卫打开了狱门。   头昏目眩之时,众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朕是大胤的新皇。自登基起,朕夙兴夜寐,承袭先祖之志,丝毫不敢重蹈先皇之辙。然,天不遂愿,突逢干旱,朕不能以人力阻之,是朕之过也。今时是朕之私心,致使两国交战。今朕醒悟,愿将大胤玉玺奉上,只求天承可以庇佑随我受苦的百姓,朕愿以死谢罪。”   陆轻舟听到最后一句抬了抬眸,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迎风而立。   “岁岁!”   “停下,告诉他给朕停下!”   陆轻舟尽力嘶吼着,却阻拦不了单薄的人悄然坠落,激起一地尘埃。   暗卫随着众将登上城墙,却终是晚了一步。   北尧恨得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笑着坠落。   暗卫苦笑一声,“陛下说,让诸位隐姓埋名,各奔前程。玉玺由京城的吏部尚书大人呈给新帝,还请诸位不要辜负陛下的遗愿。”   说罢,暗卫抿唇笑了笑,“吾身为大胤暗卫,自当追随先主,诸位永别。”   话落,暗卫纵身一跃,就坠落数丈城墙之下。   陆轻舟跌跌撞撞的行至林致远尸身前,仔细的擦拭着他的身上的血迹。   随军的太医搭在脉搏上,随后无力的摇了摇头。   铁血的帝王第一次湿了眼眶,冰冷的泪水滴落在心上人的绝色容颜上,却换不来一句回应。   陆轻舟抱着尚有余温的尸体,却只觉得浑身冰凉。   下一刻,城门大开,城中的百姓纷纷跪地,俱是小声的呜咽着。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草民恭送陛下,奉命迎新皇。”   众人闻言随之附和,“草民恭送陛下,奉命迎新皇。”   一声高过一声的浪潮,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陆轻舟天人永隔的事实,让他极尽窒息。   即使陆轻舟知道还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但这种心碎的悲伤却折磨着他。   而他却不能追随而去,他要实现林致远的遗愿,直至他身死,小世界正常运行。   承安三年,天承攻下大胤,大胤明渊帝身死,天承改国号为明安。   承安四年,承安帝娶明渊帝为后,将其同其忠仆葬入皇陵。   承安十年,承安帝受到大胤旧臣刺杀,未死。   承安十五年,海晏河清,万国来朝。承安帝择宗室子培养。   承安三十五年,承安帝驾崩,宗室子继位。 第313章 刑讯   彼时,已经官拜丞相的瘦弱老者颤巍巍的扶着两个旧主的棺木失声痛哭。   一时间,万人空巷,家家白帆,举国哀悼。   新帝安远受先帝一生倾囊相授,知古今,晓情理,喜走访百姓,明大胤人文。   后,谨遵先帝遗愿,开皇陵,让其与明渊帝合葬。登基之日,追封大胤明渊帝入明安国史帝书。   后世称此盛世为明远之治。意为前路通明,行稳致远,万民归心。   野史注,明远通明渊,百年盛世皆因一人而起。   *   繁杂的记忆涌来,陆轻舟头疼欲裂,再次意识清明之时,已是又换了一番天地。   阴暗空荡的回廊上,只听得皮靴踩踏地板的声音,昏黄的灯光随着人走动的脚步声一闪一闪,人影也被光亮拉得老长。   “少将,今日抓到的人都在地牢关着了,上面说今日会有长官来看您审讯。”   “哼,这是信不过老子啊。”   “哪能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卧底,说少将是叛军卧底,要不是这姓北的攀附的后台太大,属下早就把他一枪崩了。”   闻言,陆轻舟心中一凛,“那人姓北?”   “不不不,原是姓水的,后改的代号。”   “哦,这灯该换了,不然让长官知道还以为我这揭不开锅了。到时候,老子没脸,就剥了你的皮。”   “是,少将,我马上就让人换了。”   刚下了楼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   走进地牢,入眼的就是两侧整齐摆放的滴血刑具,暗红色的墙壁上一层层斑驳的血污平添了几分阴森可怖。   两人闲庭信步,神态自若的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凄厉的惨叫,谈笑风生。   门口的看守恭敬的打开了一扇铁门,陆轻舟步伐从容的走了进去。   一个体态偏瘦的青年神色淡淡的被绑在椅子上,若是忽略了麻绳与白衣上的血污,这就是一个受苦的翩翩贵公子。   而事实上,他就是一个优雅娇气的贵公子。只不过在八年前加入了军校,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军人。   同时,他还是一个抵抗侵略的英雄,是……他的爱人。   陆轻舟面上不显的坐在椅子上,放在口袋里的手却在颤抖不停。   林致远抬了抬眸,难以言喻的惊喜在眸中一闪而过。   “少将,这是审讯科都头疼的叛党,这次特意送到了我们这了,就为了给少将正名。”   “说的好听。这不就是借我的手,处理这根难啃的骨头吗?什么都干不好,算计人倒是一流,一群废物点心。”   “要不说您是少将呢?您看这……”   “资料。”   闻言,那人赶紧递上了手上的卷宗。   陆轻舟看着卷宗,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就送来了这一个人吗?”   “原本是送来两个的,不成想那一个半路上就失血过多死了。”   “失血过多?谁来送的人这么不小心?老子万一能问出点东西呢,这不是耽误老子立功嘛?”   “少将悄悄气,有几个没眼色的在路上喝了点酒,一时不察就……”   “废物玩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少将放心,现在应该都走在奈何桥上。”   “干的不错。听说有个升科的活,下回我给你注意一下。时候差不多了,你去接人吧。”   “多谢少将提携,属下这就去。”   陆轻舟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随后铁门被打开,又轻轻的合上。   听着脚步声远去,陆轻舟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到林致远身边。   “你就是灼华?”   陆轻舟手指颤抖的悬在半空,摸上了捆绑结实的麻绳。   林致远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虚弱的摇了摇头,声音嘶哑,手指微动。   “关你屁事。”   “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大男人起的名字却娘们唧唧的罢了。”   陆轻舟身子僵硬的看着林致远的手指,眼泪无声的坠落。   “我乐意,比你们这种畜生可好太多了。”   我们一起走不了的。情报在归林路98号,密码是你的入校日。你已经不安全了,记得让别人去取,一定要在9月前送出去。   “情报在哪?”   林致远指尖微顿,眼眸微弯。   我能看见你已经很高兴了。望舒,请我不要为我难过,就像我们之前说的那样,好好的活下去。   “我不知道。”   陆轻舟合上了眼,声音依旧平稳,“我问你情报在哪?”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陆轻舟面色镇静的掉包了镇定麻醉剂的位置,冷笑一声,“希望你一会儿还能像现在这样嘴硬。”   ……   “这么娇气,若是真遇上了刑具,你可怎么办啊?”   少年不以为然的仰着头,“是啊,我这么娇气,说不定就直接把你供出来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给我一个痛快。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   陆轻舟轻笑一声,“你呀,浑身上下就嘴硬了。”   “好啊,陆望舒。走,格斗场上见真章。”   “我错了。”   “不行,我方拒绝投降。”   ……   空荡的长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陆轻舟睁开了眼,面色凝重的回到了座位上。   林致远慵懒的笑了笑,一如初见时少年肆意,英姿勃发。   陆轻舟的心被寸寸撕裂,连回应一个最后的笑容也难,只能勉强的唇角上扬。   敲门声如催命一般响起,陆轻舟恢复了面无表情。   “进。”   “陆少将,这是程中将。”   “小陆啊,我也是来走个流程,你别介意啊。”   陆轻舟正式的来人握了握手,随后就坐回到位置上。   “这不会,谁告得我我找谁。”   “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有些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妙啊。”   陆轻舟笑而不语。   那人自讨了没趣,便没有多言,直接切入了正题,“审讯开始吧。”   陆轻舟淡淡的抿了一口茶,率先发难,“情报在哪?这时候说还少吃点儿苦处。”   “你莫不是聋了?老子都说了,老子不知道。”   “何必呢?守着那些对你无用的东西,在这里受苦,只要你说出来本将奉你为座上宾,好酒好菜的招待着,那日子多美啊。”   “我说了不知道,还要老子说几遍。”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致远轻啐一声,“呸。什么东西,垃圾玩意。”   陆轻舟面色一沉,怒道,“找死。” 第314章 咬舌自尽   “少将,属下帮你用刑吧。这小娘炮就是欠教训。”   陆轻舟薄唇轻勾,“那你就帮我好好招待招待他。”   “啧,长得这么俊,倒是可惜了。”   陆轻舟眸色冰冷,“老子让你过来审美的吗?”   那人面色一僵,“是属下多嘴了。”   说着那人就拿起了刑具,拔掉了林致远的指甲。   “啊。”   林致远惨叫出声,身子不停的发抖,随后就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没说。   时间没有为谁而停留,林致远已经汗湿衣服,手指俨然已经血淋淋的了。   陆轻舟静默的垂着眸,面色如常。   在那人问了第三遍情报在哪后,陆轻舟冷哼一声,“废物!让开。”   说着,陆轻舟就起身,拿起了一支药剂。   “听说这是新制出来的玩意,正好拿你试试。”   陆轻舟熟练的调配着药剂,注射进林致远体内。   “he,tui!畜生。哈哈哈哈,你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啊,垃圾,哈哈哈。”   陆轻舟眸色猩红地捏住林致远的下巴,“骂吧,你会有你求我的时候。早点交代,你还有个痛快。”   “呸。”   陆轻舟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眼眸微眯,“用电刑。”   “理想永存,信仰不灭。老子注定族谱单开,清明头香。啊啊啊。”   下属把握的很好,不至于让林致远昏过去,又让他吃足了苦头。   林致远身子抖得像是犯病了一般,整个人也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陆轻舟咬着牙,冷声道,“调大电量。”   电力一下下的往上调,人却一直紧紧的咬着牙关。   “调到最大。”   “少将,这会死人的。”   “老子就没见过这么难的骨头,不会说话还活着干嘛。调!”   “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传来,林致远合上了眼。   陆轻舟神色一僵,“泼醒他。”   一盆冷水泼下,林致远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属脸色一变,探了探鼻息,“少将,他死了。”   陆轻舟气得一把扫下了桌子上的药剂,怒道,“垃圾,一点电都受不住。”   “小陆还是太年轻了啊,这种骨头总要慢慢来的。”   “我也是怕他已经把消息传出去。”   “情报科那边说没有。”   “情报科的废物也能信。”   “都是一家人,都不容易,小陆就担待一些吧。”   陆轻舟轻叹一声,“我送送您。”   “不用了。你也忙。”   “程中将,这是跟我挺久的下属了,能力也不错,我让他来送送您。”   “行啊。小陆手里都是人才。”   陆轻舟抿唇一笑,不置可否。   三人一起出了审讯室。   不久,程中将离开了,陆轻舟悄悄地返回来,只是屋中已经空无一人了。   “屋里的尸体呢?”   “程中将来之前说最后带走。”   闻言,陆轻舟转身就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少将。”   “尸体呢?”   “中将带走了,少将是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干什么吃得,人死后不知道拍照留档吗?你是等再让人来查我吗?”   “我去追?”   “滚,老子自己去。”   说着陆轻舟就开上了车,飞驰而出。良久才逼停了程中将的车。   “陆少将,你这是干什么?”   陆轻舟轻嗤一声,眸中尽是锐气,“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忘了拍照留档。这话说回来,中将还是不信我,所以才带走了死尸。”   “嗐,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是为了交差罢了。”   陆轻舟挑了挑眉,“上头的人也不信程中将?”   “什么信不信的,都是暗中争锋罢了。也就是少将全都是实打实的功勋。”   “中将过誉了,这死尸怕是要在我这停上一天,让我结个尾。”   “成啊。我在百乐门,明日给我就行。”   “多谢中将。也怪我只想着骂人,忘记带相机了。不然,也不必让中将折腾。”   “小陆客气了。”   底下的人闻言就将林致远搬到了陆轻舟车上,陆轻舟见此就抱拳离开了。   车子开到了一个昏暗的小巷中,陆轻舟掏出怀里的药剂利落的注射,期待着林致远可以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致远却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陆轻舟的心渐渐的凉了。   陆轻舟试图做心肺复苏,给林致远渡气,林致远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唯一的回应就是林致远的嘴角流出了血,陆轻舟颤抖着掰开了林致远的嘴,泪水无声的滴落。   咬舌自尽。   二人都深知,生活不是戏剧,药剂假死就是赌九死一生。   就算幸运生还,陆轻舟也要在层层封锁下,搭上了自己的命救他。   而本就身负重伤的他根本出不去就会被抓住,这样不仅情报出不去,还要再搭上陆轻舟的命。   若是他死于药剂,陆轻舟就会一辈子活在他亲手杀了他的痛苦中,那样太残忍了,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这次就当他娇气了吧,受不得这么多的苦。   而陆轻舟连悲伤都没能持续多久,就要开着车回到基地。   亲手整理爱人的遗容,陆轻舟亲吻着苍白的脸,拍下了唯一一张可以留存的纪念。   不到半个月,情报抵达前线,留下了近一个城的百姓与军士,还带来了一批医用物资。   之后,一次次生死边缘游走试探,陆轻舟始终面不改色。   三年后,抗战胜利之日,一把大火燃起,烧毁了一张老旧卷边的照片和一个心力交瘁的青年。   梦中的陆轻舟犹如身处水深火热中,一般煎熬着,里衣全都被汗水浸湿,粘在身上。   身侧的林致远被陆轻舟身上的温度惊醒,睁眼就见陆轻舟紧紧的闭着眼,全身已经湿透了。   林致远蹙了蹙眉,摇了摇昏睡的陆轻舟。   见人不醒,林致远连忙起身,点上了双龙红烛,察看陆轻舟的情况。 第315章 欺负人   林致远伸手摇了摇发热的陆轻舟,而后者却依旧眉头紧锁,没有反应。   见此,林致远心中微慌,所有不好的念头都过了一遍,手下也用力了几分。   “世子,醒醒。”   “陆轻舟。陆望舒。”   陆轻舟脑子昏昏沉沉的,两世记忆实在让他如今的身体与精神有些负荷。   可耳边急切的呼唤,让他迫切的想要做出回应。   光是感受到林致远微颤的指尖,他就想起身哄哄他。就算不能抚平他受过的苦,他也想尽力地让伤口愈合。   于是,陆轻舟努力的消化着记忆,在林致远要跌跌撞撞起身时,握住了他的手,声音低沉又沙哑。   “岁岁……别怕,我没事。”   林致远身子微僵,“你身子还好吗?刚刚……”   “刚刚是梦魇,还好岁岁叫醒我。”   陆轻舟眉眼微弯的打断了林致远的话,又起身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   “我可是刚有了夫人,自然比平时更惜命,又怎么舍得有事呢?”   林致远心神不宁,自然就没计较陆轻舟口中的夫人,反而担忧的把手搭在了陆轻舟额头上。   “你是不是发热了?”   “有点,但不严重,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吗?那怎么会流了好多汗?要不我让人煮些热水,你清洗一下?”   陆轻舟眸光微闪,挑眉笑道,“好啊。”   闻言,林致远便披了件衣服,让人准备沐浴。   屋外的析木与冬阳见到林致远俱是一愣,旋即听到林致远的话,析木便喜笑颜开的去准备了。   冬阳怔愣片刻,好不容易回过神,就听到林致远说煎一些退热的药送过来。   随后,冬阳神色复杂的瞧了林致远一眼,就应声去做事了。   陆轻舟揉了揉额头,随即就神色清明的起身,去拿柜门中的中衣。   林致远默默的倒了一杯茶,灌入口中,旋即面色古怪的咽了下去。   “咳咳,这桌上只留了酒水,你一会儿让冬阳弄些茶润润嗓子吧。”   陆轻舟墨眸微弯,“我说总觉得少了什么呢,原来是忘了喝合卺酒。岁岁赏个脸,喝一杯如何?”   平时虽是在家时不时的喝上一杯酒练练酒量,可林致远却只能保证自己不一杯倒,却不能保证时刻头脑清明,特别是桌上的还是宫里上好的白酒。   于是林致远微微迟钝的点了点头。   陆轻舟见此顺势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了林致远,自己拿着一杯,俯身与其手腕交缠,一饮而尽。   林致远学着陆轻舟喝净了杯中酒,随后便乖巧的坐在榻上发呆。   陆轻舟看得新奇,可碍于小厮们来去匆匆的收拾浴桶倒水,就神色淡淡的没有动作。   不久,小厮就都退了下去。   陆轻舟伸手将林致远揽到了怀里,靠在林致远的脖间嗅了嗅林致远身上的香味。   “岁岁好香啊,我好想咬一口尝尝。”   林致远听后身子微颤,连忙伸手推了推温热的胸膛,“我不好吃哒。”   陆轻舟闻言轻笑一声,“可我总要尝尝才知道,对不对?”   林致远神色为难,一双眸子眨呀眨的,看得陆轻舟口干舌燥,又有些不合时宜的心软。   “那岁岁亲亲我,让我试试,或许我就不想吃了。”   林致远眸色微亮,红着脸轻轻的亲了一下陆轻舟的脸,随后眼眸亮亮的看着他。   “岁岁,错了哦。吃东西要用哪里尝?”   闻言,林致远神色微微失落,可是看着陆轻舟越来越靠近的脸,又怕真的被吃掉。   于是,少年眼神坚定的迎上了陆轻舟的唇。   陆轻舟怕明日小家伙生气,本就是打算逗逗人,却没想到真的有意外之喜,旋即也就顾不得其他,直接扣住了林致远的后脑。   陆轻舟吻得缠绵又急切,舌头勾着林致远的舌尖,又吸吮挤压着林致远口中的空气,直接把人吻的气喘吁吁,才堪堪住嘴。   林致远软倒陆轻舟怀里,气呼呼的闭上了眼装睡。   不料,陆轻舟却觉得装睡的林致远也很可爱,于是低着头胡乱的亲在了林致远的脸上,脖间。   林致远被弄得身子微痒,于是撇着嘴翻身躲避,可却难以躲过落在脖间的细细密密的吻。   林致远伸手堵住了陆轻舟的嘴,还神色委屈的控诉道,“我要回家,你欺负人。”   闻言,陆轻舟没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父亲不想要你了,所以送你来给我做媳妇了。岁岁,如今回不去了哦。”   林致远撇了撇嘴,眼眶微红。   陆轻舟心下一惊,连忙把人抱起来哄,“是我不好,我骗你的,父亲最疼岁岁了,父亲绝对不会不要岁岁。”   林致远吸了吸气,轻哼一声,“我就知道你是骗人哒。” ╯^╰   “岁岁乖,你的里衣被我汗湿了,我们换件衣服洗个澡,成吗?”   林致远歪了歪头,旋即轻嗯了一声,“那明日你送我回家。”   陆轻舟面不改色的撒谎,应了声好,旋即带着人去试了试水温。   水温刚好,陆轻舟抵着唇轻咳一声,“岁岁可以洗了。”   林致远乖巧点了点头,伸手去拉里衣衣带,里衣自肩头滑落坠地,露出了白里通红的皮肤。   脖间还有刚刚不经意留下点点红痕,再往下就好似两点红樱落雪,我见犹怜。   陆轻舟面色通红,有些不自在的别开了脸,克制上去扑倒的冲动。   一顿饱和顿顿饱,陆轻舟还是分得清的,刚成婚就睡书房,那多难受啊。   不过,一会儿可以收点利息。   等陆轻舟不经意的抬眼时,林致远已经进入了水中。   借着帮林致远洗澡的名头,陆轻舟几乎摸遍了媳妇全身,要不是没吃补品,鼻血恐怕也会控制不住的流出来。   不久,洗澡水不小心溅出打湿了陆轻舟的里衣,陆轻舟顺势哄着林致远洗了一个鸳鸯浴。   等两人一起从屏风后出来时,林致远的手已经累得抬都抬不起来了,脑子也迷迷糊糊的。   陆轻舟无奈的亲一口林致远的小脸,随即把人妥善的安置在了床上躺下。   一身白衣少年躺在红色被褥中,突然就平添了几分难以言明的诱惑。   特别是原本微白的面色也因为刚刚热气氤氲得红润了许多,美的像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就等着人来欣赏采摘。   陆轻舟看得喉结滚动,恨不得再当一次采花贼。 第316章 红痕   可林致远如今睡得正香,一天婚宴也累到他了。   陆轻舟实在不忍太过禽兽,于是就上床抱住林致远,默默的平息着身上的欲望。   陆轻舟温柔的把林致远的头发拢到耳后,烛光柔和得映衬着怀里的心上人,让陆轻舟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就想这样久久的看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陆轻舟才撑不住的合上了眼。   次日清早,晴空万里,碧空如洗。众人都开始了往日的忙碌。   王府的小院中却莫名的格外寂静,两个平时自律的主子破天荒的一个都没起。   析木冬阳与云昼云夜换了个班,交代了几句,就下去休息了。   长公主特意派人来告知,让两人好好休息,不必急于敬茶。   于是,等快到了要进宫谢恩的时辰,云昼云夜才在门外叫醒了二人。   林致远意识回笼,昨晚的事就像是过电影一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羞得他耳尖微红,恨不得直接一脚把陆轻舟踢下去。   只是不等林致远动作,陆轻舟就神色自然的起身在林致远额头亲了亲,旋即下床给林致远拿衣服。   看着外面的天色,陆轻舟垂眸轻哄道,“该起了,差不多到进宫谢恩的时辰了。”   林致远默默的打量着陆轻舟的神色,见他表情淡淡才彻底松了口气,起身换衣。   因着昨夜没有睡好,林致远起床后哈欠连连,就连束发也是青纤帮忙,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脖子上的红痕。   倒是青纤看到后,蓦得小脸一红,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不消片刻,二人就穿戴好了朝服,上了长公主准备好的马车。   朝中最近难得平静了些,明文帝下朝的时辰也就早了一些,于是就到了皇后那里等着二人。   巧的是太子也早早的来请安了,明文帝就顺便敲打了两句,还提醒皇后该为太子选妃了。   皇后闻言挑了挑眉,旋即就张口应承了下来。   水擎久久沉默不语。   只是为人父母的二人都知道这是水擎表面上的含糊其词,心里说不定又有什么别的主意,明摆着还是贼心不死。   可明文帝也不能没个由头,就随意的惩罚储君。   不然,恐怕明日的奏折就能把他淹了,如今只能紧紧的盯着他,别让两家结仇。   与此同时,林致远与陆轻舟也已经穿过了宫门,走在了长长的宫道上。   与平常不同的是二人的面色都是说不出的小心,都怕稍不留神就漏了馅。   只是陆轻舟是灌醉人的心虚,林致远是佯装平静的羞赧。   不多时,二人就被引到了凤鸣宫中,在皇帝、皇后面前行礼谢恩。   明文帝简单的说了两句祝福的话,就让人起来了。   而皇后则是笑呵呵的赏了不少东西,又稀罕的把林致远叫到了跟前。   “这就是林小侯爷吧,果然长得芝兰玉树,一表人才。有这样的人物想来陛下上朝时看着都能高兴几分。”   明文帝闻言挑了挑眉,深思起来好像也说得对。   毕竟坑坑洼洼的地里面落了一颗小珍珠,确实让人稀罕。   “轻舟也是。不早点带人过来走走,我还能把人给你骗走不成?”   “皇婶言重了。”   皇后轻笑一声,旋即望向了林致远,“倒是委屈你了,以后还要守着这个的小古板过日子。”   林致远面上陪着笑,心里却疯狂吐槽。   小古板?   那都是装的啊。   分明就是个大流氓。   皇后抬眸瞥见林致远脖间的红痕,旋即揶揄的笑了笑,抿了一口茶。   “轻舟行事也太没分寸了些。”   明文帝闻言一愣,随即顺着皇后的视线看了过去,一眼就看到白皙的脖颈间的嫣红。   明文帝轻咳一声,“确实是少年莽撞了些。”   林致远一脸懵逼,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水擎坐在一旁抿了抿唇,隐晦的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顺手捏红了一下。   林致远眸光微闪,良久才尴尬的反应过来,旋即又装得面色如常。   水擎轻咳一声,“父皇母后,表哥表嫂昨夜想必没有睡好,不如留他们用个膳,就让他们去回去休息吧。”   明文帝笑了笑,就叫人传膳了。   新婚的两人心不在焉的用了两口,就匆匆告辞。   离开了殿中,林致远就隐隐的瞪了陆轻舟,脚步加快的走向了一处花园。   陆轻舟见此连忙跟上。   到了地方,林致远就幽怨瞪了过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   “冤枉啊。我真的是没注意。”   林致远抿了抿唇,轻叹一声,“幸好没遇上同僚,不然丢脸丢大了。”   “我们夫夫恩爱,不丢人。”   林致远凶巴巴的瞪起了眼,“你还说!哪家像这样出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夜宿青楼了呢。”   “那岁岁打算给我多少嫖资?低于十两银子,我可是不依的。”   林致远闻言挑了挑眉,“嚯,世子殿下还挺懂行情,想必是常客吧。”   “哪有?自然是只服侍你一个人,客官可不要始乱终弃啊。”   林致远伸手捂住了陆轻舟的嘴,旋即又四处看了看,“你闭嘴吧,留点颜面成吗?这还是宫里呢,你就随口往外说。”   说着林致远撇了撇嘴,“青纤也是,都不告诉我一声,我这次一定扣她月钱。”   陆轻舟笑着点了点林致远的鼻子,“都依你,我们回家说。”   林致远轻哼一声,“想得美,跟我走。”   说着林致远就牵着陆轻舟的手,继续往前走。   绕过曾与林致远结缘的湖泊,二人就要顺着小路,穿过假山叠翠的花园。   只是有一道身影突然从拐角窜出,没有刹住车,眼看着就要直接撞到林致远身上。   陆轻舟眼疾手快的拦腰将林致远抱进自己怀里,才免了林致远被来人撞倒。   只是那人没了林致远缓冲,就径直摔倒了地上,痛呼出声。 第317章 初见贾嫔   “哎呦,我的腿啊。”   陆轻舟墨眸微眯,“再不起来,我保证你喊的就不只是腿了。”   “表……表哥。”   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孩连忙起身,龇牙咧嘴的打了打身上的灰尘,旋即神色怯怯的站到了一旁。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难道是上书房的先生课业留得少了?”   “没有。只是想着表哥难得在宫中停留,想见上一面,却不小心贪睡误了时辰。”   “天色寒凉,想是你来的匆忙,身着单薄。既然见过了,就早点回去吧,免得夜里发热。”   小孩讷讷的点了点头,“那表哥,林侯爷回见。”   林致远抿唇笑笑,“这个汤婆子你拿着吧,回去记得让人熬点姜汤御寒。”   小孩眼神微亮,“多谢林侯爷。”   “小七!……小七!”   “五哥,我在这。”   说着七皇子就看向了林致远。   林致远眉眼微弯,“去吧。”   转眼间,七皇子就离开了二人的视线。   林致远面色如常的拉着陆轻舟的手,继续往前走。   陆轻舟斟酌片刻,问道,“你不喜欢小七?”   林致远挑眉笑道,“从哪看出来的?”   “笑得不真实,又极为疏离客气。”   “说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讨厌。最多一面之缘罢了,不想深究。”   “大皇子是皇叔潜邸时所生,在皇叔登基第一年早夭。二皇子早产,先天不足落了残疾。三皇子是甄妃所出,同年皇后生下了太子,二人皆与你同岁。小五是执家的贤妃所出,与甄妃的六皇子同月。而刚刚的小七是皇叔醉酒的一次意外,身份最是尴尬。小八是云美人的孩子。剩下的小孩都还小。”   “咳咳,瞎说什么呢,你嫌命长,我可不想做鳏夫。”   陆轻舟唇角微弯,“我只是想告诉你,这里的水很深,每一次遇见都有可能是一场谋划,不要轻易地对一个人好。”   林致远挑眉,小声道,“我又不蠢。以陛下的性子,再怎么样都不会亏待亲子衣食,也难为他挑了一个身量小的单薄衣服出来冻着。再说借给他的汤婆子也是皇后宫里的,他再怎么攀扯也攀扯不到大事上去,最多借着见过面的名头,日子再好过一点罢了。摆在明面上的算计还不如姑娘家的算计坦荡。”   “你指的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林致远顿了顿,“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背后议人是非不是君子所为,这样不好。”   “哦。但我想知道是谁让夫人如此另眼相待呢?”   林致远眼眸微眯,“你看前面的那个是不是熟人?”   陆轻舟闻言抬眸,一身衣着华贵的女人停在了前面的方亭,女子端庄大气,看着面容却很是憔悴。   “贾嫔。”   林致远似笑非笑,“你猜她是来干嘛的?”   “你不喜欢贾家人,直接不搭理她就好了。”   林致远眼中却闪过一抹冷意,面上却依旧温润,“会不会失礼?”   “要说失礼也是她失礼。”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丝毫没有被影响了兴致,直到到了一个方亭前,二人才被人拦住了去路。   “林侯爷,我家娘娘请您到亭中一叙。”   林致远笑着盯了侍女好半晌,一直一言不发,反而把侍女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神色越发不耐,旋即便冷声道,“让开吧。我与侯爷还有要事,怕是没有那个时间叙话。”   闻言,那侍女硬着头皮没有动,眸子却时不时的打量着亭里的动静。   不久,亭中便传来了一声温柔的问候。   “致远,近来可好?”   “初逢人生四大喜其一,我自然是过得风生水起,羡煞旁人。”   隔着方亭的竹帘,林致远看不清贾元春的面色如何,只是这停顿的片刻,想来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我一直久居宫中,无暇分身,黛玉又不常在宫中走动,因而未能得见致远一面,想来是生分了。”   “贾嫔大概是记性差,忘了两府已经断亲了。可要是遇到了国宴,你可一定要记起来,免得闹了笑话。”   贾嫔的贴身侍女面色铁青,“放肆,娘娘位至一宫主位,你竟然如此出言不逊。”   林致远闻言轻笑一声,“蠢货。本官是王世子妃,位同宫中妃位。要不是碍于礼教,你主子都要先给本官行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本官面前叫嚣。”   林致远眼眸微眯,一天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行事也如脱缰的野马肆意折腾。   “本官今日所受委屈,自会如实禀明皇后娘娘,至于之后如何,那本官就祝贾嫔好运了。”   “没眼色的东西,滚开。”   说着林致远就撞开了拦路的侍女,拉着陆轻舟离开了,独留贾嫔差点没有直接撕碎了帕子,眼神一点点的冷了下去。   行至长长的宫道,陆轻舟温柔的摩挲了两下林致远的手,似是调情,又似安慰。   “好像贾家总能轻而易举的改变你的情绪。一遇到贾家的事,你好像就不太清醒。你……”   你是不是记得前世,还是那些记忆太深刻了,所以才让你一直抱着牺牲自己的念头,从来不顾自己。   或是,你就是奔着牺牲而来的……   林致远沉默了半晌,突然有了一点想要倾诉的念头,旋即便小声的回了陆轻舟的话。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可能要是上次她没有刻意算计黛玉,我或许还能勉强装出几分善意。就连当初晴雯扮可怜求贾宝玉当场踩了林家的脸面,那时我也只是在想若是只有黛玉一人在贾府,他们是不是也就这样直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可笑我就算想断亲离府,我也不想针对挑事,可总有人盯着你。就像晴雯受了袭人挑唆来寻事,就像贾母为贾宝玉明里暗里的撮合,那一刻,我真的迫切的想带着自家孩子离开那狼虎窝,不惜一切代价。”   陆轻舟俯身抱紧林致远,伸手轻轻的安抚着这个努力强撑起家的孩子。   本是还在成长的年纪就开始被逼的筹谋算计,能脱身已是不易,又何必在意计划的优劣呢。 第318章 青楼女   “我不在意贾家,或是与贾家相关的其他家族,我只是想把他们做的事还回去,仅此而已了。至于他们未来如何,我不关心,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就足够了。”   陆轻舟笑着揉了揉林致远的头,“很好,继续保持。你只需要记得你嫁我是为了享福的,其他的都不用你考虑。”   你不关心,我去讨,我只要你岁岁无忧。   说着二人就走到了太医院,林致远拉着陆轻舟的手,就往里走。   陆轻舟怔愣片刻,就被林致远拉到了吴太医面前。   “吴叔,劳烦您给他看看,他夜里梦魇是怎么回事?不仅梦魇还伴随着发热,叫醒也很困难。”   吴太医抬了抬眸,把了一下脉,“还是上次梦魇的情况吗?”   林致远蹙眉看向了陆轻舟,陆轻舟无奈的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的,就是有些累了,就会如此。”   林致远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吴叔,不能治吗?”   “世子脉象稳健有力,并无一丝不妥,只能修养修养试试。”   “是不是还有吴叔不知道的病症?”   不久,二人拿了一些安神的药,就被药童送了出来。   林致远淡淡的撇了撇嘴,“不就说了一句话吗,吴叔好小气哦。”   陆轻舟笑着捏了捏林致远鼻子,“我真没事,不要担心。”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刚得了世子妃的名头神气了一瞬,不想现在就丢了。”   “好好好。”   “困死了。赶紧去两府敬茶,我还要回去休息呢。”   陆轻舟薄唇轻勾,笑着跟上了前面逃走的背影。   随后,二人一同去了秦王府敬了茶,坐了片刻,转而又回了镇北王府敬茶,长公主直接免了两人日后行礼问安。   忙完一通下来,也已经过了午时,林致远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就爬上了床午憩。   陆轻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林致远就顺势缩进了大暖炉的怀里。   一觉睡到日暮时分,二人才悠悠转醒,让人传了晚膳。   用过膳后,眼看着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林致远心虚的眨了眨眼,可怜巴巴的看了陆轻舟一眼。   “我跟你说件事呗。”   陆轻舟听着林致远难得一闻的语气,诧异的从书案中抬头。   “你介意去青楼吗?”   “不介意。”   “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为何一定要去青楼?”   “上次析承从西边回来,给我带来了一个人,如今安置在青楼了。”   陆轻舟挑了挑眉,无声询问为何安置在青楼。   “事情是这样的。黎朝如今内忧外患,我就想着先让国外乱上一阵,让他们无暇顾及黎朝。西蛮以北与黎朝接壤的就是月氏,于是就将派人打听了些消息。可消息确是不尽人意,月氏太子的位置很稳,在百姓中也素有威望。也因着时间有限,独独只查出了一件事,还事关青楼。”   林致远顿了顿,轻叹了一声,“有一个青楼女,生下了一双女儿,两女都容貌出众,青楼众人也都很喜欢他们。结果有一日,一个男子强奸了姐姐,青楼女去衙门告状,却被羞辱了一顿,回去就吞金自尽了。如今只留一个妹妹再世,我就是去劝人的。”   “这跟月氏太子有什么关系?”   “这个案子就是月氏太子断的。当初,他位置不稳,为了民心,便顺应民意,张口断言,后又想斩草除根逼死了青楼女。也是因为双生胎的缘故,见过妹妹的人不多,妹妹才逃过一劫。”   “此事你如何想?”   “我想把人劝回来,只是在仇恨之下很难。原本出身无错,可世道奈何如此。但为了一个仇人,毁了自己一辈子,又有些替她不值,她若真想报仇的话,我更愿意给她换种方式。”   陆轻舟沉思片刻,“交给我吧。我可以把她送到月氏后宫,老皇帝早就不行了,加点迷幻药,得到宠妃的位置,很轻松就能报仇,还能搅乱月氏。”   “这样可以吗?”   “这样对她最好,她可以亲手为母亲姐姐报仇,而在青楼刺杀太不切合实际。月氏太子又不是酒囊饭袋,只怕她的刀都近不了身。”   “那如今改头换面给她送回去?”   “身份也要给她换了,这样方便入宫。”   林致远挑了挑眉,“看来我是白操心了,你又这个门路自然就不怕月氏挑事了。”   “没这么简单,我安插进去的,也只是一个小官罢了。借你这一手,他或许能混个国舅当当。”   “那月氏乱后,人还能救出来吗?”   陆轻舟勾了勾唇,“当然,只看她想不想走了,人家说不定到时候人家就是太妃了。”   “可万一她没有那个本事,你的棋子就废了。”   “岁岁,不要小心仇恨的力量。”   那你是不是也是日夜被仇恨刺激着,求一个公道?   林致远垂眸,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静静地躺到了床上。   “明日,我们去相国寺吧。”   陆轻舟微微错愕,“怎么想起去相国寺了?”   “为你的生身父母去求一盏长明灯吧。”   就当做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安慰,也让你有个可以正式祭拜的地方。   陆轻舟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倒是忘了这个,明日我带你去见他们吧。他们如今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想来他们都会喜欢你。”   “总听别人说起他们,不如今日你给我讲讲吧。”   陆轻舟垂眸笑笑,“我也是听长辈说的,毕竟我出生的那天,他们就都不在了。不过,听说他们人都很好。我的父亲很期待我的到来,我的母亲也是拼死生下我后,又强撑着安排好才撒手人寰的。他们这辈子唯一的私心可能就是留我一命了。”   林致远默默的打了个哈欠,声音软软的撒娇道,“望舒,我困了,你过来陪陪我吧。”   陆轻舟闻言起身,利落的爬上了床。   林致远伸手环住了来人的腰,抬头吻上了陆轻舟的唇。 第319章 圆房   陆轻舟眼底闪过一抹极浅的笑意,旋即俯身夺回了主动权,认真的回应着红着脸安慰他的少年。   不到片刻,林致远就气喘吁吁的推开了身上的人,迅速别开了脸,静静地背对着陆轻舟。   少年气息紊乱,白皙的小脸染上淡淡的薄红,耳尖更是羞得滴血。   细看之下,还可以发现往日眸底的冷静自持转瞬都化成了缠绵悱恻的春水,就如同清冷的仙君动了心,染了情。   被推开的陆轻舟低笑一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家的这个脸皮太薄了。   慢慢来吧。   陆轻舟俯身靠近,故意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致远的耳侧,弄得林致远耳边痒痒的。   林致远强忍着装睡,可下一刻耳尖就被纳入了一片温热中,被肆意的舔弄,让林致远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不许……不许咬我。”   “可岁岁的耳尖好红啊,就像红豆羹一样甜甜的。”   林致远羞红了脸,没好气的瞪了陆轻舟一眼,“你昨夜骗我,把我当小孩子哄,还……还留下了痕迹。”   陆轻舟厚着脸皮,丝毫没有一丝羞赧,“哦?那我骗岁岁什么了啊?”   “你……你明日去睡书房。”   说着林致远就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离陆轻舟远了些。   陆轻舟轻笑一声,伸手连人带被一起揽到了身前,不等林致远说话,就率先委屈巴巴开口道,“可是我们刚成亲不久,为夫就去书房睡,这样不太好吧。”   “那你去睡榻。”   陆轻舟一噎,“岁岁总不能让我娶了媳妇,一直做和尚吧。”   闻言,林致远轻哼一声,“该,在这种遮不住的地方留下痕迹,那你就一直做和尚吧。”   “那这次我不留了,怎么样?”   说着陆轻舟就吻到了林致远的唇瓣上,细细的轻啄品尝。   温柔的索吻让林致远慢慢地软了身子,试着青涩的回应了一下。   舌尖轻微的触碰让陆轻舟瞬间就散去了理智,双眸也因情动变得微红,呼吸急促又相互交缠变得密不可分。   带着薄茧的大手灵活的探入了锦被中,环着纤细的腰身缓缓摩挲着。   高大的身影慢慢的靠近,紧贴在身上,林致远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个极为可怖的东西抵在了林致远的腿上,让他的脸瞬间红透,身子也怂兮兮的缩了缩。   林致远的黑眸圆睁着,一瞬不瞬的看着陆轻舟,看着紧张又害怕。   林致远的脸红得滴血,声音软软糯糯的央求着,“世子,我还用手好不好?我不行的,太……”   陆轻舟也没想到这样也能把人吓到,一时间心像是被羽毛扫了一下,又软又痒。   “乖乖,别怕,不疼,我教你。”   细细密密的吻胡乱落在林致远的身上,让他的身子紧张得微颤。   陆轻舟摸上了床头备好的香膏,一股暖梅香瞬间钻入了林致远的鼻腔。   “嗯啊,陆……轻舟……”   林致远一开口就溢出了奇怪的声音,直把人羞得咬紧了牙关,狠狠地瞪了陆轻舟一眼。   只是水润的眸子微红,丝毫看不出凶悍,反而似嗔似怨,只一眼就差点让陆轻舟没忍住直接开饭的冲动。   良久,陆轻舟才如愿以偿的闷哼了一声。   “骗子……唔。”   ……   “混蛋,停……下。”   “乖乖,最后一次。”   ……   等月色高悬,林致远已经累得动都不想动地昏睡过去。   只剩下陆轻舟一脸餍足的让人煮水清洗,偷偷的吃一点豆腐。   次日,王府中的两个小主子一觉就睡到晌午。   陆轻舟看着熟睡的林致远,温柔的把林致远的头发拢到耳后,旋即低头轻吻一下。   想着与心上人做了这世间最为亲密的事,陆轻舟的唇角就止不住的上扬,笑得一脸傻气。   林致远又睡了半个多时辰,才悠悠转醒。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就牵动得身下蓦得一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混沌的意识瞬间回笼,再看身旁的罪魁祸首,早已不见身影。   林致远揉了揉酸痛的腰肢,强撑着起身,心中一直暗骂着禽兽穿衣。   不久,陆轻舟便提着食盒进屋,见林致远醒了,就放下了手中的食盒,坐到了床边。   “岁岁,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我哪里不适,你不清楚?”   陆轻舟墨眸微弯,流氓的挑逗道,“那我看看?”   林致远闻言睁大了双眼,脱口而出,“我呸,骗子。”   陆轻舟心虚的笑了笑,“饿了吧。我熬了一碗糯米红豆粥,你尝尝。”   说着陆轻舟就起身打开了食盒,捧着碗坐到床边。   “我喂你,啊。”   “啊什么啊,我又不是幼童。”   林致远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一口吃掉了勺中的粥饭。   想来是饿得狠了,林致远吃了整整一大碗才停下,满意的舔了舔唇。   “青楼那个姑娘?”   “让人去处理了。”   “那就同父亲母亲说一声,趁着这两天的假期,准备马车出门吧。”   陆轻舟顿了顿,“你的身子行吗?”   林致远凉凉的一瞥,咬牙道,“行。”   陆轻舟轻咳一声,就起身让人去准备了,旋即又折回来伺候着林致远穿衣洗漱。   林致远确实也没什么力气,随即就任由陆轻舟乐呵呵的折腾。   云昼云夜听说可以出门,特别高兴,一切都安排的特别妥帖。   也亏得是昨夜云昼云夜都被陆轻舟吩咐守在了院外,才没有让两个纯情的孩子听了墙角,一脸尴尬的伺候。   林致远见二人神色一如往常,也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临出门前,林致远还特意看了看脖间明显浅淡了些的痕迹,又用脂膏遮了遮,才放心出门。   不久,前院就传来了消息,说随意他们出行,只要安全,往后也不必通报。   陆轻舟闻言微微颔首,旋即就带着林致远上了马车。   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的离开了镇北王府门口,驶入了闹市。   陆轻舟让林致远坐在怀里轻轻的揉着他的腰,缓冲着马车轻微的颠簸。   林致远慵懒的倚在陆轻舟的怀里,时不时看看窗外的风景,悠闲又惬意。 第320章 仁善还是愚孝?   良久,马车离开了京城城门,顺着官道入了少有人烟的京郊,一路到了京郊庄子。   庄子占地至少有五百亩,其中别院的装修低调奢华,景色秀丽大气。   庄头与田地上的佃户对陆轻舟都很是和善,对林致远更是殷勤备至,让林致远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狐疑的眉眼,轻轻的揉了揉林致远的头,“他们都是北疆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因着身上多少都留下了些旧伤,就让他们留在这了。”   林致远一愣,“这倒是巧了,我新买的庄子也打算接纳退下来的老兵。西边虽有秦王照拂,但他们的生活还是难以维持。析承在边城开店,就看出了不少问题。战死的将士年年都有阵亡抚恤金,可身残的却近乎没有。有的老兵甚至因为身有残疾,于是躲在城郊之外乞讨为生。析承开店能接纳一部分伤兵,却不能救助更多,所以更好的选择便是建庄,析承也是在庄子都安排好后,才回来的。但我想京城也应该留一个以备将来伤兵太多,还要边城孩子开一个学堂读书。”   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打趣道,“那时候,我都怀疑我会不会一朝变得身无分文。”   陆轻舟疼惜的点了点林致远的额头,笑道,“笨死了!你就不能上报朝堂回回本吗?”   “天灾之下,国库也剩不下分毫了吧。我可以再赚,可人命不能等啊。”   “国库空虚,抄几个贪官不就好了。”   林致远眼眸微亮,“如今可以吗?”   “放心,交给我。到时候让你神气哄哄的去抄家。”   林致远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甄家我让人挖得差不多了,应该可以收网了。我想去江陵一趟。”   陆轻舟闻言一愣,转瞬就带上委屈,“刚成婚,岁岁就要抛夫弃子了吗?”   “没……什么弃子?!你能生吗?”   陆轻舟轻咳一声,“顺嘴了。可是你如今就走,就像是对赐婚有所不满一样,一定少不了非议。”   林致远撇撇嘴,“我知道,可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你知道不就好了吗?再说了,谣言止于智者,你就很聪明啊。”   陆轻舟一噎,虽然被夫人夸了很开心,但这时候夸,他宁愿不要。   “我带你去别处看看吧。”   林致远见陆轻舟转移话题,也就没有深究。   天色已近黄昏,两人乘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行到了一座山前。   山间风景大气,到处都是刚刚长出嫩芽的高大树木,泛着蓬勃的生机。   不久,马车就停到了一处交叉的小路前。   陆轻舟带着林致远下了马车,就径直走上一条荒芜的小路。   二人走了片刻,才远远的看到了一处隐蔽的小亭,而小亭的不远处则有两座孤坟,坟前静静地伫立着两个无字碑。   林致远反握住了陆轻舟的手,一起走到了墓前。   二人静默着,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良久,陆轻舟薄唇轻抿,“这是我的爱人,他叫林致远。这次过来就是带他来见你们一面,我如今很好。而不久,你们也会回到你们该去的地方。若是不想回去,记得趁早给我托个梦,不然往后就晚了。”   话落,陆轻舟就一言不发的牵着林致远的手往回走。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就被陆轻舟一把抱起,踏着日暮残阳回到了马车上。   “你不太喜欢他们吗?”   “谈不上不喜欢,但过于陌生了。我们一面之缘都没有,又能说什么呢。他们好像很爱我,却又什么都没筹备的踏入上皇的陷阱,因着家国大义,又独留我一个人。可当初但凡他狠心一点,取代了上皇的位置,也不至于如今贪官污吏遍地。我分不清是他真的仁善,还是愚孝,又或是迫于悠悠之口,不敢动手。”   林致远静默的搭上了陆轻舟紧握的手,慢慢掰开,轻声安抚,“真相如何?不必多思,我们自己可以去问。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即使殡天了,也不会让人意外。”   陆轻舟神色微动的听着林致远温和的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唇边不禁浮现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林致远双眸如渊,不紧不慢的说道,“虽然血脉相连,但他为人如何都与你无关。仁善也好,愚孝也罢,他人好也不曾养你,他不好也与你无关。你愿查明他的死因,就已经还上了他们的生恩,你不必自苦。”   陆轻舟敛下深沉的眉眼,将林致远揽入怀中,“我不苦,说实话我挺感激他们的,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有机会遇见你。或许,你就是他们给我所有中最珍贵的唯一。”   林致远嘴角微弯,“我很荣幸。”   直到天色渐深,二人才回到了京郊别院中。   见二人回来,云昼云夜即刻就让人传了膳食,伺候着二人用膳。   陆轻舟顾忌着昨晚的折腾,所以二人用过膳后,顺着林致远的意愿溜达了一圈,就早早的安寝了。   林致远缩在陆轻舟怀里,虽然被吃了不少豆腐,但陆轻舟也是有分寸的,没有折腾人。   二人一觉就睡到了天亮,陆轻舟见林致远兴致好,于是用过膳后,就带着人围着庄子走了走。   有陆轻舟的解说,林致远一上午下来,就清楚京郊新买来的庄子该如何规划了。   只是二人空手出门,在庄子上走了一上午。   等午间,二人怀里就被塞了不少香甜的瓜果。   林致远抱着瓜果,无奈的笑了笑,决定返回。可回去的路上,二人即使走得小路,也没有阻挡住佃户的热情。   直到远远的看到别院门口,林致远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云夜带着门房连忙迎了上去,接过二人怀中瓜果。   林致远无奈的轻叹一声,“午膳后就回去吧。不然,只怕一会儿还是会往别院送。”   陆轻舟笑着点了点头,“那下午启程回去。” 第321章 甄太妃薨了   只可惜二人午膳还没有吃两口,就听得门外来人报信。   只见姜伯步履匆匆的进屋,顾不上行礼,就连忙开口道,“宫里来了信,甄太妃如今不好了。公主让奴才来给世子侯爷送朝服入宫。”   林致远蹙了蹙眉,当即就放下了筷子,“云昼云夜,打包些吃食点心,放入马车上。”   陆轻舟薄唇微抿,面色不虞静立在一旁。   “愣着干什么?最上头的那个本来就看你不顺,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如今碍了他的眼。赶紧去换衣。”   “她怎么会如今就不行了?”   林致远推陆轻舟的手顿了顿,“什么?这和你有关吗?”   “如果我这没内鬼,宫里就还有一只手。”   陆轻舟眸光太过冷鸷,让林致远也不免一愣,静默的坐了回去。   “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和我说?”   姜伯见状不好,连忙轻咳一声,“宫里的事杂总会出些纰漏。”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随后淡淡的瞥了一眼陆轻舟伸过来的手。   陆轻舟扯了扯林致远的衣袖,声音轻缓,“宫里一知半解的污糟事罢了,不值得你生气。等今日从宫里回来,你要是不嫌恶心,我就都说给你听。”   林致远眉毛微挑,轻哼一声,“恶心不恶心的先放放,秘密谁都有。遇到事情,我觉得最好一次性说清,世子觉得呢?”   陆轻舟有口难辩,只能无比真诚的直视着林致远,言辞恳切,“我这次真的没打算瞒你,只是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快。真是要死了,都不让人清净。”   林致远瞥了一眼陆轻舟,旋即淡淡的起身。   析木轻咳一声,“大爷,这朝服……”   “拿进来,有这热闹不看,是傻子。”   陆轻舟笑着摇了摇头,接过了手中的朝服,“可有护膝?”   析木一愣,“小的这就去准备。”   林致远撇了撇嘴,“罢了,哪里来得及。”   姜伯笑得一脸慈爱,“来得及,来得及,庄上有不少给佃户准备的护膝都厚实着呢。”   闻言,林致远脸色微红,刚刚竟是忘了姜伯,就被惯得使了小性子。   “有劳姜伯正午来送信,恐怕之后还要忙,姜伯就在这吃点吧。”   姜伯乐呵呵的,“来的时候,就被公主塞了两块儿点心了,不饿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换好了衣服,同姜伯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陆轻舟与林致远也只是简单吃了两口点心,就不再多食。   马车顺畅无阻,一路把两人送至了宫门前。不等二人下马车,就听见宫中的丧钟长鸣。   两人脚步匆匆,等两人到时,殿里殿外已经跪了一地,真心假意的哭声此起彼伏。   陆轻舟拉着林致远,淡定的在秦王温览身后跪好,丝毫看不出迟到的慌乱。   两人一起低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一个哭出来的都没有。   陆轻舟是纯属哭不出来,甚至还有点想笑,而林致远是觉得没必要哭得这么早。   等有人叫时,他一抬头,就可以让各位都见识到什么是演技派。   只可惜跪了许久,就不见有人传话,跪得林致远膝盖都酸了。   更不用提,队伍最后面的百官连个不蒲团都没有的跪在青石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礼部户部被叫了进去处理太妃的后事。   林致远跪伏着眼眸微眯,恨不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他辛辛苦苦为国库攒了这么久的银钱,老妖婆一死就要给掏空,还不如他提前用光去修学堂呢。   更何况,月氏北戎还在边境虎视眈眈,这笔银钱是将士的保命钱啊。   林致远眼眸微垂,越想越气,身子都不免紧绷起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伸了过来,暖着林致远冰冷紧攥的手,陆轻舟抿着唇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久,明文帝的指令就下来了。   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   林致远闻言眉毛一挑,这钦天监倒是算对日子了。   不消片刻,除礼部以外,其他的官员便走了个七七八八。   有忠顺王这个亲子在,其他的皇室宗亲也就没有久留宫中。   等一行人回到了府上,天色已晚,镇北王就直接让两人回去休息了。   回到了屋中,林致远就浑身酸痛的瘫在榻上,累得不轻。   陆轻舟见此,便让人煮了些热水沐浴,又嘱咐了沐浴后传膳。   林致远懒懒的翻了个身,眸中闪过一抹好奇,“虽是跪在殿中,可也算是跪了两个时辰,你不累吗?”   陆轻舟任由林致远枕在腿上,笑道,“习惯了,父亲没有让你跪过祠堂吗?”   “跪过呀,但那时父亲就只有我一个嫡子,所以盯着我的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我躺在蒲团上也无人去告状,要是睡着了,说不准还会给我加一床被子。”   林致远想起幼时调皮眉眼微弯,精神也好了不少,水润的墨眸一眨一眨的看得陆轻舟心头微软。   “你呢?小时候很累吧。”   “嗯,要学得东西有很多,皇家条条框框的礼仪更是数不胜数。文史兵法,帝王心术,都要做到无一不精。”   陆轻舟轮廓深邃,眉眼微垂,本看着极具攻击性的模样却平添了几分可怜。   林致远把脸轻轻的埋进了陆轻舟的怀里,凶巴巴的声音却让人听着软到了心里,“说好的不瞒我呢,如今还不说吗?”   陆轻舟抱起林致远,在他耳边嘀咕了片刻,引得林致远眼眸微亮,旋即又渐渐的暗了下去。   “你说的对,她确实死得早了,少了好多乐子瞧,真是可惜了。”   陆轻舟点了点林致远的鼻尖,笑道,“不是还有一个没死嘛,你可惜什么。更何况因着她死了,没死的这个才报不了仇啊。”   林致远挑了挑眉,“说得也是。这样也挺好玩的。只是你就不怕他们借着葬礼,再密谋什么?”   “怕啊,岁岁会护着我吗?”   林致远撇了撇嘴,还未开口就听见了门外咚咚的敲门声。   下一刻,冬阳的声音传来。   “世子,热水备好了。” 第322章 祭拜   陆轻舟咬了咬牙,“知道了。”   林致远嘴角上扬的推开了陆轻舟的怀抱,笑道,“进来吧。”   冬阳一进屋,就瞧见了榻上的陆轻舟脸色铁青的看着他。   见此,冬阳赶紧识趣的低下了头,带着小厮们匆匆而来的准备好一应事物,又匆匆离开了寝室。   等众人离开,林致远才慢悠悠的起身,笑道,“你就坐在此处不要走动。”   虽然我不买橘子。   闻言,陆轻舟勾了勾唇,“真的不需要夫君帮忙吗?”   “容我提醒你一句,世子殿下。我们要在大内偏宫一连入朝随祭二十一日,才可以请灵入皇陵。而且去往皇陵的路程也不近,所以禁止娇奢淫逸哦。”   陆轻舟轻叹了一声,“一点豆腐都没有吗?”   林致远无辜的耸了耸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   说着林致远便拿起了里衣,去了屏风后。   此时,陆轻舟只觉得自己无比有先见之明的将木制的屏风换成了一个纱织的屏风。   就算林致远远离了屏风,但烛光摇曳之下,人身的投影也显得无比清晰。   陆轻舟默默看着屏风上的投影,无奈的灌了一杯茶。   跪了两个时辰,就累得不行了。明日还要跪得更多,总不能让小家伙受不住,气哼哼回娘家吧。   就是不知道这浑身细皮嫩肉的,膝盖有没有青了。   这么想着陆轻舟,便走出了门。   林致远懒洋洋的躺在浴桶中,看着膝盖微微发青的地方,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皮肉是怎么长得白净又软和的,就像是新煮出来的汤圆,水嫩水嫩的。   不管林致远怎么跑步锻炼,舞刀弄枪,偏生就变不了一点。   时间一长,林致远也就只能接受了自己的体质问题。   不多时,林致远解了乏,就从浴桶中起身出来了。   随意的擦拭了一番,林致远就套上了里衣。   湿漉漉的长发浸湿了洁白的里衣,让其贴在了身上,弄得林致远很不舒服。   林致远擦着头发,从屏风后出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室挑了挑眉,旋即就叫来了青纤擦拭头发。   林致远端坐在了镜前,任由青纤摆弄着头发,还时不时的同青纤说笑两句。   不久,陆轻舟就拿着药膏回来了。   林致远见他回来了,就打发了青纤出去,又吩咐析木去换上热水。   陆轻舟接过了毛巾,帮林致远擦拭了一会儿头发,就被林致远推去沐浴。   擦拭了片刻头发,林致远就瞥见了陆轻舟顺手放在桌上的药膏。   水润的薄唇不自觉的嗫嚅几下,唇角漾起了一抹慵懒的笑意,就连林致远的双颊也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红晕,看着就醉人心脾。   等陆轻舟从屏风后出来,就看见林致远低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垂落,又被主人不耐的别到耳后。   宽松的里裤被卷到了膝盖上方,修长的手指带着一小块透亮的药膏轻轻的在膝间的青紫上打转揉开。   林致远耷着眼皮,涂得认真仔细,丝毫没注意到陆轻舟的靠近。   陆轻舟瞳孔微眯,看着膝间的青紫,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看来护膝还是没管用。”   林致远闻言一惊,缓缓抬眸,就见陆轻舟疼惜的看着他的膝盖。   “有用的,不然就不是这么一小片了。这还是因着我跪得酸了,不小心把护膝移位才弄出来的。”   陆轻舟从身后抱住了林致远的腰,无奈道,“还有二十多天呢,我的岁岁可怎么办啊?”   “哪有那么娇贵,难不成你日后怕我被摔,还不让我走路了不成。”   陆轻舟闻言略一思忖,“也可以,我背你。”   林致远没忍住轻笑一声,推了推陆轻舟,“去擦头发,不然这样睡觉不好。”   陆轻舟无奈的挂在林致远身上,叹了口气,“那岁岁帮我擦?”   “我看你是做梦看戏,你想得美。”   “我做梦,哪里会看戏,铁定是想着媳妇你了啊。”   林致远面色微红,“净胡说。”   “我可没有胡说。我虽然不是时时刻刻想着你,但却是整晚整晚的惦记着,梦里惊醒还要看着你,许久才能唔……”   林致远红着脸,伸手捂住了陆轻舟的嘴,恶狠狠的说道,“我要睡觉了,你不要吵我。”   陆轻舟挑了挑眉,轻轻的舔了一下林致远的手心,瞬间林致远就惊得收回了手,身子往里缩了缩。   林致远无奈的垂眸,“明日会很累的。”   陆轻舟伸手理了理林致远的碎发,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逗你了。”   林致远一愣,旋即试探着往前靠近了一点,蜻蜓点水的吻在陆轻舟的唇上。   陆轻舟眸色微暗地低头,毫不犹豫加深了这个吻。   牙齿轻咬唇瓣,像调情,又像是挑逗,让林致远都觉得自己有些缺氧。   不久,林致远就喘息着软倒在陆轻舟怀里,透过一层薄薄的里衣就可以感受到男人炙热的体温。   陆轻舟的胸膛结实宽厚,抱着林致远慵懒的在他耳边轻笑,眼神缠绵多情得林致远耳尖瞬间爆红。   陆轻舟担心林致远的身体吃不消,于是泄愤般的揉了揉林致远的腰,强忍住了自己的冲动,默默的抱着林致远躺下。   月色似水般柔和的照在砥足而眠的两人身上,让他们一夜好眠。   次日,两人懒懒的被人叫起,用了些点心小食,然后就入了朝。   祭拜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陆轻舟与林致远穿着祭服前来吊唁。   跪了不到片刻,明文帝就把两人调去了别的地方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也是比一直在那处跪着清闲多了。   多是一些应付皇亲活计,陪着长辈宗亲聊天。   陆轻舟虽不善言辞,但也是长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再加上有林致远代为周旋,气氛也称得上是其乐融融。   到午膳的时辰,明文帝就把二人叫了过去。一天下来,林致远一点罪都没有受,还结识了不少掌管宗人府的皇家宗亲。 第323章 执家   未正时分刚过,二人便客气的辞别出宫,回了林府。   原本昨日就应是归宁之喜,只是林致远回了信,去了庄子上,所以才耽搁了。   更不曾想遇到了甄太妃薨逝,误了时辰,让日子整整拖了一天,弄得陆轻舟特意去给林如海赔礼。   事发突然,林如海也不是不通情理,就随意说教了几句,便轻轻揭过了。   林致远回来住,最开心的莫过于林致清了。几乎是天天缠着林致远问东问西,甚至都把陆轻舟挤到了一旁。   可小孩也机灵的很,只要林致远露出一丝疲态,林致清就扯上陆轻舟去学射箭。   陆轻舟虽怀疑小孩是故意的,但小孩一脸无辜的样子又让他没有一点办法。   而看懂林致清的小动作的林致远却欣慰于林致清的成长,上进自律,有条不紊。   见林致清也不算过分,故而也就没有戳破。   一次偶然,林黛玉瞥见陆轻舟在教林致清,眸中隐隐的带了些许羡慕。   却因着男女大防,止步了片刻,就自行离开了。   林致远眉毛轻蹙,唇瓣张合了片刻,却迟迟没有开口。   只是次日从宫中出来,王府的马车却没有去往林府,转而去了闹市。   不消片刻,陆轻舟的手上便多了几本厚重的书。   陆轻舟看着手中的书,不解的蹙了蹙眉,“岁岁,你买这相同的书作甚?”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拿着新出炉的菱粉糕,笑道,“一沓给黛玉,一沓给郡主。读史明鉴,用计自保。”   陆轻舟闻言了然,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倒是我疏忽了,其实想想,养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这就要看律法上何时能让女子独自开户,而不是只有绝女户,否则都是空谈。”   马车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只有车轮在人流中缓缓移动。   等马车到了林府,陆轻舟想自觉回避到兰苑,却不料林致远先他一步拉上了他,直奔梅苑。   直到远远的看到了门口的婢女,陆轻舟才反应过来,轻韵也在。“   见过世子,侯爷。”   林致远抬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陌生的面孔,随即温声问道,“这位看着着实是面生了些,不知是哪个府上的?”   “奴婢是首辅执大人府上二姑娘的侍女。”   “如此是在下唐突了。”   “侯爷客气。”   林致远淡笑着将包好了糕点递给了月欣,“这是我路过街上带回来的糕点,就给各位姑娘尝尝吧。”   月欣笑着应了话,林致远也就没有久留。   陆轻舟微微颔首,二人便一同回了兰苑。   “本来就请了郡主来府,想带她们出去转转,不想还有执二姑娘在。”   “执家倒也算得上是清流,接触接触也无妨。”   林致远姿态轻松的倚在榻上,笑道,“说来我与执家也算得上是关系匪浅。执首辅是我的座师,执瀚是我的同僚,执黎是友人的夫君,就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 ”   “执首辅有两儿一女,大儿子为人古板,中了进士后,便再无作为,执瀚与两位姑娘就都是出自大房。二儿子精明能干,却与其夫人死于赴任途中,只留下了独子执黎在首辅府保住一命。执黎因着首辅疼惜,年少荒唐,强纳了一位男妾入府,后改进奋发,也只能止步于吏部员外郎。”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抬眸一瞥,“真的是年少荒唐?”   陆轻舟摇了摇头,“那时,我在京城的时间也少,不曾看明白。”   “赴任?去哪里赴任,可以丢了命?”   陆轻舟浓眉紧蹙,“你的意思是江南?”   林致远耸了耸肩,“我可没有说,这可是你猜的。查查吧,或许有惊喜,也说不定。”   *   转眼间,婚假匆匆而逝,陆轻舟与林致远重回朝堂。   明文帝核对考功结果准确无误,百官赏惩升降,也即刻下达。   因着朝中职位空缺,一时间朝堂变动太大,旨意也就斟酌着分批下达。   先是温览入了内阁,后是老首辅与户部尚书轮番哭诉要卸任回家,被明文帝劝住。   各种势力的弹劾声此起彼伏,大到贪赃枉法,小到宠妾灭妻,各种作风问题层出不穷,整个朝堂堪比戏班子热闹。   站在后面的林致远也被迫吃了不少大瓜,一时间证据确凿的官员就又下去了一批。   有心思的官员就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取代空缺的位置。   前朝争吵,后宫丧事,还有两国来使煽风点火。   陆轻舟与林致远整日辛苦,每天都要早些歇息,也就顾不上府中中馈,索性也就住到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也时不时煮些补品,送给脚不沾地的两人。   次日五鼓,二人就又急匆匆的往朝中去了。   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上,兵部尚书躬身行礼,“启禀陛下,北戎初春遇白毛风,难以耕种,臣以为应再加强北疆布防,以防边疆再起战事。”   “陛下,臣以为可以借粮给北戎,如此促进两国交好,若是再起战事,北戎必然不得民心。”   “国库不可无余粮。万事总应防患于未然,臣以为还是加强布防稳妥。”   “户部尚书的话过于危言耸听,只是不过是借粮,怎么会搬空国库?”   “陛下,老臣日日兢兢业业,户部账目皆可查验,绝无半点贪私啊。”   “大人又何必如此,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言。”   明文帝脸色微沉,“够了!太子,你如何看?”   水擎面色一肃,“儿臣以为应当加强布防。”   明文帝抬了抬眸,看不出喜怒,“为何?”   “若是借粮,就是赌一把北戎有无私心,如此对于黎朝来说,太过被动了。更何况还有一个月氏来意不明,不得不防。”   “轻舟,你如何看?”   “微臣与殿下看法一致。”   明文帝挑眉,“那致远呢?”   “微臣有一事不明,需要几位尚书大人解惑。”   明文帝会心一笑,便应了下来。   “请问兵部尚书,每年从战场上会退下多少残兵?”   兵部尚书蹙了蹙眉,“退下的残兵数以万计。”   “请问户部尚书,每年对于战场上身负残疾的将士可有补助?”   户部尚书叹气开口,“没有对残兵正式的补助。只是退伍费用多上一些罢了。” 第324章 刑部员外郎   “请问工部尚书,每年军中军备器械会有多少破损可用,多少损坏无用?”   “平常还好,战时就太多了。”   几位尚书面面相觑,“林侯爷,问此作甚?”   林致远笑了笑,没有答话,而是径直走到礼部尚书面前,躬身一礼,“请问礼部尚书,您口中的借粮应借多少才能填平北戎的胃口,才能不起战事?”   礼部尚书面色一僵,“此事事关重大,老夫又怎么能轻易揣度。”   “边疆残兵数以万计,万人耕种艰难,无力生机。那微臣最后问问诸位,自家尚且难保,便要自断一臂去救人,是仁慈,还是对军中将士的残忍?”   礼部侍郎闻言眉头紧锁,“自断一臂若是能不起战事,岂不是对军中将士更好?”   林致远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大人如何能保证不起战事?又如何能保证北戎不是同几年前一般卷土重来?”   礼部侍郎蹙了蹙眉,“北戎太子来访,难道不是北戎的诚意?”   “那么请问太子殿下,有一朝自古以来以礼待人,极少斩首来使。有一机会,可入此朝探听虚实,殿下可愿往否?”   水擎了然一笑,“孤自愿意前往,做出一番功绩。”   “是诚意,还是另有所图?大人可否能解释?”   礼部侍郎沉默不语。   “陛下,臣问完了。”   明文帝勾了勾唇,他就知道这孩子可比那两个有趣多了。   “你还未同朕说,你如何看?”   “若是国库丰盈,应救济百姓,若仍然有余,可斟酌友好邻里。若是国库空虚,尚且大言不惭,想必太医院必定欢迎诸位。”   闻言,众人纷纷紧抿唇瓣,丝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而被话点到的人则是一脸青紫,不知是气得,还是憋得。   明文帝没忍住轻咳一声,“你在国子监真是……”   闻言,众人都浮起了一身冷汗,生怕林致远再教出来一群和他一样的学生。   都察院的御史更是捶胸顿足,后悔没有把这样的能人拉入伙,转而狠狠地瞪了常先生一眼。   明文帝看着得意的常先生顿了半晌,愣是没有把屈才说出口,转而换了如鱼得水。   “既然如此,致远次日就去刑部任职。”   蔡公公会意,“长安侯林致远能言善辩,通晓民情,知民之忧,忧民之苦,朕心甚慰。特升为从五品刑部员外郎,望其继续守节乘谊,以安社稷。”   林致远恭敬俯首,“微臣遵旨。”   一时间,朝中各方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片刻,却都诡异的没有上去挑刺,致使林致远升职升得不可思议的平静。   下朝后,林致远便被众人围了起来道喜。   就连北静王都径直走到了林致远面前,拱了拱手,“恭喜啊,林侯爷。不知林侯爷可请客?”   林致远面色平静的笑了笑,“同喜同喜。只是国丧期间,在下不好宴请,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无妨,吃顿酒,总是使得的。”   “内子体弱,不能饮酒,不如本世子陪王爷喝一杯?”   说着陆轻舟就牵住了林致远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北静王,一脸客气。   北静王面色僵了一瞬,旋即就又是一脸温和,“那就有劳世子赏脸了。”   陆轻舟也不客气,当即就自得的笑道,“好说好说。”   林致远成功隐身,同其他官员拱手说笑。   唯一没有被问到林致远的刑部尚书面色凝重的看了林致远一眼,叹了口气。   在场的百官也了然于心,刑部以后怕是热闹了。   林致远到了国子监交接了手头上的公务,又马不停蹄赶往了刑部报到。   刑部诸位对林致远一律采取漠视的态度,林致远也不急,反而是四处溜达一圈。   至于公务,借着秦十这个外挂,林致远上手几乎没有什么负担。   一连几天,林致远都扎进了卷宗之中,争分夺秒的过了一遍手头上的案子。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眼底的青紫,更是恨不得直接把卷宗都扔出去。   幸好没有等到陆轻舟忍无可忍,就到了去往皇陵的日子。   明文帝点了二人随行去皇陵,一时间除了镇北王需要镇守京城,一家都要去孝慈县。   长公主也心疼林致远忙得日渐消瘦,就揽下了整理出行物品的活。   一行人前往孝慈县来往都要十来日,而林府就只剩下了林致清一人,林如海自然不放心。   林致远旋即便求了镇北王照顾,镇北王也乐得有个孩子陪着解闷,便欢快的应了下来。   启程当日,林致远直接被陆轻舟塞到了长公主的马车上,而郡主则与黛玉同乘一辆马车。   初春的风景尚好,处处都是一派生机。趁着宫人们开始安营扎寨之际,就有不少公子骑马在不远处打猎。   长公主看林致远精神不错,也乐得让他出去走走。   林致远闻言下了马车,没走两步,就见陆轻舟抓着一只兔子快步走来。   “岁岁等等,我给你烤肉吃。”   林致远一脸可惜,“兔兔这么可爱。”   陆轻舟一愣,疑惑道,“那留着给你赏玩。”   “那么可爱,我当然要吃兔腿。看看,这腿脚多有力。”   话音刚落,不知兔子是不是听懂,小短腿竟诡异的僵了片刻,旋即蹬得更快了。   林致远温柔的摸了摸兔子的头,“放心,一定把你烤得喷香,最后只留骨头的那种。”   陆轻舟闻言点了点头,“这样的话,我去烤,顺便再去借点调料。”   林致远笑着微微颔首,走到两个姑娘的马车旁敲了敲,问道,“有兔子肉吃吗?”   良久,就听得马车里传出一声微弱的叹息,林致远闻声蹙了蹙眉。   下一刻,就听见了一声无比坚定的,“吃。”   林致远一愣,抵着唇瓣轻笑了一声,打趣道,“你们不觉得兔子好可爱吗?”   林黛玉掀开一小角车帘,一脸纠结,“哥哥很喜欢兔子吗?”   第325 章 纵马   林致远笑得和煦,“不,哥哥的意思是兔兔那么可爱,你们可千万不要放过它哦。不然,未来的几天你们怕是一点荤腥都不能沾了。”   林黛玉懵懵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笑得眉眼微弯,伸手将车帘拉好,“等着吧,一会儿烤好给你们送过来。”   陆轻韵不舍的看了外面一眼,“我们要是也可以去打猎就好了。”   林致远脚步一顿,“你们去打猎可能不大行,但一会儿可以出来骑骑马。”   “嫂子,这样真的可以吗?”   林致远一噎,无奈的撇了撇嘴,“叫哥就可以。”   陆轻韵没忍住轻笑一声,“哥!”   “提前说好啊,骑马要骑很久,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休息。不可以坚持不住肆意喊停。”   两个姑娘乖巧的齐声应下。   林致远挑了挑眉,“一个一个来,你们先自己定好,谁先谁后,一会儿告诉我。”   说罢,林致远就拿着匕首,四处走了走。   看着地上的野菜,林致远本想挖些给明文帝与太子尝尝,但又怕有人效仿此举,往后穷苦人家连这些都吃不上。   想着林致远不免叹了一口气,随手挖了一根野菜洗了洗,就放入了口中。   苦涩在舌尖弥漫,林致远面无表情的咽了咽下去。   跟在林致远身后的林初也随意的弄了一根塞进嘴里,口中的苦涩让他不禁眉头紧锁,艰难的咽了下去。   往日他最难的时候也是吃国公府的剩菜馊饭,这野菜也算是比那些饭食略胜一筹了。   林致远静默了片刻,“你会想常吃吗?”   “谁会想常吃这个啊。”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弯起了眉眼,“算着这日子,林强他们应该到扬州了吧。”   林初淡淡的笑了笑,“应是筹备婚事了,忙得很。”   “岁岁。”   林致远闻言转身,就见陆轻舟拿着一份烤好的肉过来。   林初见此麻利的离开了。   林致远接过后仔细的看了半晌,笑道,“卖相不错,把这只给两个姑娘送去吧。”   “不用,她们现在吃着呢,母亲那也有。”   “那她们有说谁先骑马吗?”   “骑马?”   “嗯,这两天在马车里坐烦了,出来透透风也好。”   陆轻舟一脸笃定道,“轻韵提的。”   林致远无奈的挑了挑眉,“你管谁提的呢?你不同意,我就换人。”   闻言,陆轻舟一愣,“换谁?”   “亲哥不愿,我就换表哥,郡主那么多表哥表弟的总有一个会同意的吧。再加上我在一边陪着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陆轻舟轻笑一声讨饶,“好好好,我算是服了你了,她也是真的会找靠山。”   林致远伸手捏了捏陆轻舟的脸,“少废话,明明是我提议的,跟人家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轻舟无奈的轻嗯了一声,将片好的肉塞进了林致远嘴里。   鲜嫩的肉香冲散了林致远口中的苦涩,让林致远享受得眯了眯眼。   “你打了这么多只兔子吗?”   “我打了两只,太子打了两只。”   林致远闻言眼眸微眯,口中的肉顿时就不香了。   陆轻舟见林致远面色不好,才连忙解释道,“没有要他给的。”   林致远听后狠狠的咬了一口肉,笑道,“嗯?他孝敬他姑母的,关我们什么事?快吃,一会儿还要带两个姑娘玩呢。”   陆轻舟摇头笑了笑,为水擎默哀。   良久,车驾启程,林致远扶着黛玉上了自己的马,调整了马镫,随后就骑上了陆轻舟的马。   而陆轻舟则是赶去陪长公主坐马车了。   此举确实惹了不少人注目,但却都被林致远挡了过去。   马匹温顺的与另一匹马并行,林黛玉带着幕篱坐在马上,感受着丝丝缕缕的清风透过轻纱拂面,洒脱又自在。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的帝王车驾才停下歇息。   林致远下了马,笑道,“还想痛快的跑一场吗?”   林黛玉淡淡的摇了摇头,“已经很好了,不然一会儿就跟不上了。”   林致远勾唇笑笑,抽过了一个侍卫身上的弓箭背好,旋即飞身上马,拉住了林黛玉面前的缰绳,调转了马头。   “哥,就带这么一回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驾!”   转眼间,一匹白色的骏马脱离了人群,朝着无人处疾驰而去,就像是一道锋利的剑光划过破了春日的寂静,惊起一群飞鸟。   陆轻舟见此挑了挑眉,牵着马拍了拍陆轻韵的马车,“走了。”   陆轻韵闻声带好了幕篱出来,被陆轻舟拉上了马,疾驰而去。   长公主无奈的笑了笑,朝着帝王车驾而去,转而就见水擎骑着马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踌躇。   “想去,就去吧。但你是储君,要注意分寸。”   水擎闻言拱了拱手,道了声谢,就纵马离去了。   明文帝看着水擎的背影冷哼一声,瞧见长公主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他们都还年轻,就先由他们去吧,我们最多能规劝两句。”   “身为一国储君,哪能事事如意。既然放不下权,就要学会放下人。”   长公主轻叹了一声,“你呀,还是一如既往地嘴硬。抛下了水擎,我看你找哪个人来替。”   明文帝一噎,撇了撇嘴,“小五就不错,不过最好还是轻舟来即位。不然,朝中内忧外患,若无强主,必定国弱。至于子嗣,可以过继培养。”   “日子还长呢,你想得太远啦。”   “事关重大总要提前筹谋。”   与此同时,陆轻舟与水擎也追上了人。   林黛玉眸子亮亮的,林致远隔着幕篱都能感到她的开心。   其实,也亏得是马上的两人都不算重,所以马匹的速度对林黛玉来说就刚刚好能适应。   林致远唇角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只是看见水擎时,就莫名的僵了一瞬。   随后,林致远微微颔首,抽出背后的弓箭递给了林黛玉。   “黛玉,还记得如何搭弓射箭吗?”   “记得。”   “来,西北方有一只兔子,瞄准射箭。”   林黛玉手心微微冒汗的握着手中的弓箭,拉弓瞄准。   箭矢径直射出未中,却惊扰得兔子逃窜。   林致远抽箭,随后握住了林黛玉的手搭弓瞄准,“别怕,手要稳。” 第326章 别闹   箭矢破空射出,径直穿透了兔子的命脉,一击毙命。   林黛玉眉眼微弯,“哥哥中了。”   林致远轻笑着点了点头,“改日同郡主去京郊的马场玩玩。慢慢来,你也可以。”   陆轻舟将自己身上的弓箭,递给陆轻韵,挑眉笑道,“今天的晚饭就靠你了。”   陆轻韵闻言一愣,她就算是学过射术,倒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罢了。   要是晚饭只靠她一人的话,那他们就都等着饿死,还靠谱点。   水擎见两个姑娘在学射箭,于是就收了手中的弓箭,只有在猎物要跑没影的时候才出手。   等一炷香后,一行人才跟上了队伍,水擎提着满满的一个布袋的战利品,交给了随行的属下。   次日午间,众人才赶到了皇陵,住到了安排好的住处。   连日来的奔波,众人的精神都不大好,明文帝就让众人都回了自己的住处歇息一晚,明日再说。   房屋看着干净明亮,位置清净,林致远打量了片刻,才满意的放心坐下。   陆轻舟安排好了布防,才回了院中休息。   到了院中,就见林致远拿着一封信,懒懒的靠在榻上。   陆轻舟旋即从背后环住了林致远的腰,蹭了蹭他的脖子。   “累了?”   林致远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为何,总有点心神不宁。”   “和信有关?”   林致远摇了摇头,“信中一切正常。”   “你是如何想的?”   “泊明夫妻连同泊泽已经让我派去了北疆收粮,以防北戎偷运。月氏有你看着,西蛮正处内乱,南诏置身事外。而这些年我一直拔尖要强,吸引京城百官的视线,如今收网了,我怕有纰漏,所以我想去江南看看。”   “江南有裴云星,还有你的内应,你觉得问题会出在哪里?”   林致远眯了眯眼,“武力!虽不说天差地别,但也是悬殊至极。”   陆轻舟思忖片刻,叹了口气,“整个江南都在甄府的控制之下,没有武力才是最安全的。可你去,无疑是打草惊蛇。”   林致远愁眉苦脸的瘫在陆轻舟的怀里,“就是因为这样才犹豫啊。”   陆轻舟使坏的弄乱了林致远的头发,劝道,“等等吧,到时我同你一起去。”   林致远随手拉下了发带,轻嗯了一声。   陆轻舟见此抱着林致远起身,回了床上,静静地看着林致远。   目光温柔专注,又带着些许说不清的暧昧,看得林致远脸皮发烫。   陆轻舟神色委屈的倚在床边,抱怨道,“岁岁可是好久都没有与我亲近了。亏得人人都说新婚干柴烈火,可我这都没烧起来,就进了冷宫了。”   林致远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想笑却又不敢激怒床上的陆轻舟,让他有了借口得寸进尺。   良久,林致远不自觉的红了耳尖,罕见的结巴起来,“如今还……在白日,你不能……”   “白日宣淫?”   林致远忍着脸热开口,“我们在这里是借宿,如此不好。”   陆轻舟俯身罩住了林致远,手指拂过身下人透红的耳垂。   “夫人心疼心疼为夫吧。”   林致远红着脸亲了亲陆轻舟的唇,又快速的避开,声音放轻哄着陆轻舟道,“别闹我了。”   然而,林致远不知,如此祈求只会把人勾得更得寸进尺。   陆轻舟眼眸微深,恨不得直接把爱人揉进骨子里,日日带着,夜夜藏着。   于是乎,他坏心的没有告诉他的小夫人,这种方法不对,还隐隐的期盼着往后还可以存在的福利。   “岁岁,别人都日日抱着夫人温存,没有比我更惨得了。”   陆轻舟细细的磨着林致远的唇,像是一只极具耐心的狼消磨着猎物的心神,只等着猎物放松入怀。   “乖,不会太久。”   ***   等林致远昏睡过去,已经月上中天。   陆轻舟心疼的在汗湿的额角亲了亲,就让人去准备膳食。   不久,小厮就送来了两份易消化的粥饭。陆轻舟接过了食盒,就让人下去了。   陆轻舟将林致远拥在怀中蹭了蹭,就听见林致远迷迷糊糊的轻哼了一声,嘴唇嗫嚅几下。   “夫君,别闹了,我不行……”   陆轻舟闻言心虚了一瞬,便轻声细语的哄道,“乖乖,我们喝点粥好不好?来,我喂你,啊。”   林致远被陆轻舟哄着慢慢的喂下了一大碗粥饭,陆轻舟才放心了不少。   随后,又让人备了水,清洗了一番,陆轻舟愉悦地才抱着人睡去。   等次日五更,林致远看着身上的痕迹,就狠狠的瞪了一眼陆轻舟。   陆轻舟丝毫没有自觉的凑到了林致远身后,揽住了林致远的腰,喂林致远吃了些点心小食。   “松手,到了时辰该去祭拜了。”   陆轻舟看了看天色,笑道,“那岁岁亲我一下。”   林致远红着脸拍了拍腰间的手,“你爱去不去。”   陆轻舟轻轻啄了啄林致远的耳尖,又吹了一口热气,喉间溢出的笑声更是温柔惑人,“既然不去,我们当然要做一些开心的事啊。”   林致远一愣,旋即又羞又气,怒道,“跟人沾边儿的事,你是一点儿都不干,衣冠禽兽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陆轻舟见此连忙抱着人轻声哄着,“好了好了,岁岁别气,我不闹了。我怎么会不顾及你的身子?”   林致远挣扎起身,转身就踢了陆轻舟一脚,红着脸跑开了。   只可惜这一脚对陆轻舟来说不痛不痒,转瞬就让他跟上了提前离开的夫人。   夫夫两人一前一后,林致远面无表情,陆轻舟如沐春风。   但凡是不知道两人性子的过来攀谈,怕是都要自讨没趣。   停灵数日,各院的日子倒是出奇的平静。   只是回程之时,林致远总觉得赶路行程要比以往快了很多,就像是京中出了什么事情一般。   回京当日,未曾日落,天色就变了,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天边渐渐的染上了一层暗色。 第327章 温泉汤池   细雨绵绵,析木带着人打着油纸伞,接林致远二人回到府中。   林致远还未走到院中,就见秦三焦急的等在正厅。   “公子,秦二没消息了。”   林致远面色一肃,“不急,你慢慢说。”   “自从秦二去往江南便一直是半月一封信,就算有事误了时间,也会有痕迹标注,证明安全。可这次不仅是误了时间,还没有标注,甚至写得是封家信。属下觉得他们是被发现了。”   林致远沉默了片刻,“跟着甄士隐的秦六如何了?”   “还未来信。”   陆轻舟握住了林致远的手,“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如今证明他们都没事。”   屋中沉寂的可怕,雨水落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匆忙的脚步踩在地上,让林致远回神抬眸。   秦五躬身行了一礼,“公子,贾敬死了。属下跟踪查明是执家买通了贾府的小厮,换了丹砂,致使贾敬吞金服砂而亡。”   “执家?贾敬?”,林致远思忖片刻,“继续查,查执家。”   秦五微微颔首,旋即就又退下了。   林致远眉头紧蹙,双目阖拢地思索着,薄唇微微嗫嚅。   陆轻舟挥了挥衣袖,示意秦三先下去。   秦三沉默的退到了屋外,但没有走远。   下一刻,林致远只觉得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搭在他的额角上,慢慢的抚平轻揉。   “慢慢想,不要急。”   林致远颔首低眉,不久就叫来了秦三,吩咐他带着人去江南救人。   一时间,除护住林府的暗卫没动,其他的就都去往了江南。   陆轻舟面容沉静,“往日后的日子不好过,你也好久没有见父亲,我们就回林府暂住吧。”   林致远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就让析木冬阳去准备了,待明日雨停后回去。   交代过后,林致远身心俱疲的瘫在椅子上,同陆轻舟抱怨道,“自从我进府开始,就没听见一件好事。”   陆轻舟温和的笑了笑,“我这倒是有一件好事,你听不听?”   林致远闻言抬了抬眼皮,眸中尽是催促之意。   “上皇对当年的事起疑了。”   林致远一愣,随即蹙了蹙眉,“哪件事?”   “先前说的忠义王。”   林致远眸色一亮,“他知道甄太妃所出的忠义王不是他的亲子了?”   陆轻舟亲了亲林致远的额头,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总要他自己查出来,他才相信。至于证据,我也留了些蛛丝马迹,他会明白的。”   林致远没忍住笑出了声,“原思与卿朝夕渡,卿与绿冠加其身。养了一辈子了,荣宠至极,恩爱上佳,最后才知道此事,他怕不是要怄死。每想一次,我都憋不住笑。你说,他这次会不会撑不住。”   陆轻舟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神色坚定的开口道,“到时候,你陪我去送走他,好不好?”   林致远眼眸微弯,浑身都散发着还有这好事的愉悦。   陆轻舟看着格外好哄的林致远,不自觉的勾了勾唇。   正厅风凉,陆轻舟牵着林致远回了房间中,走入了偏室。   林致远一进屋,就被氤氲的热气包围,细看之下才反应过来,偏室改成了沐浴的温泉汤池。   “这是……”   陆轻舟轻咳一声,“夜里沐浴多有不便,为了方便,就改成了浴池。”   林致远愣愣的应了一声,旋即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只是下一刻就被陆轻舟拉了回来,“去哪里?今日淋了雨,还不暖暖身子?”   林致远一愣,旋即乖巧的笑了笑,“我去拿衣服。”   陆轻舟挑了挑眉,“我去帮你拿。”   林致远眨了眨眼,随后侧开了身子。   等陆轻舟出了侧门,林致远就轻手轻脚过去,锁好了屋中的门窗。   陆轻舟闻声轻笑一声,扬声道,“岁岁锁了门,怎么拿衣服?”   林致远眸光闪过一抹得意,不紧不慢的脱着身上的衣袍,回道,“不用麻烦了,我一会儿出去换就好。”   说着,林致远挂好衣服,进入了汤池中,舒适的喟叹了一声,闲适的趴在了边缘上享受着。   下一刻,就听见正门微响,林致远蹙着眉,绷紧了脊背。   陆轻舟拿着衣物,熏香等洗浴用品,大摇大摆的进来,关好了门。   林致远羞耻的将身子缩进了洁净透明的水中,只露出了一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   “世子,怎么来了?”   陆轻舟挑了挑眉,面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来帮你洗。”   林致远缩到了水池中,摆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   陆轻舟轻笑着解着衣带,还不忘出口调戏,“岁岁的脸好红啊,是今日淋雨着了凉吗?”   林致远无奈的瞪了陆轻舟一眼,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愿落在陆轻舟身上。   不久,水花四溅,落在了林致远露出的肩头,下一秒身后就传来了一片温热。   陆轻舟不着寸缕的贴在林致远身后,轻咬着他的耳垂。   身下的硬度让林致远身子微僵,浑身都像煮熟了一般,蔫蔫的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林致远无奈的叹了口气,玩笑道,“世子,我后悔了。”   陆轻舟环着林致远的腰,随声附和道,“后悔什么?”   林致远撇了撇嘴,眉眼间尽是对禽兽的控诉,“后悔成亲了。”   闻言,陆轻舟身子微僵,环着林致远的手微微收紧。   林致远蓦得一疼,不由得拍了拍陆轻舟的手臂,抱怨的话还未说出口,转身就被温热的唇堵了回去,泄愤似的吮吻。   “后悔也晚了,你注定是世子妃,我的夫人。”   林致远终于看清了陆轻舟眸中从未见过的疯狂与欲望。   男人眼底猩红的耷着眼皮,眸子慵懒的半眯,眼波看起来隐约深埋了一丝压抑的暴戾,看得林致远一阵心惊。   可林致远却并没有怕陆轻舟的逼近,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抛去刚刚看清的一切,他还看到了陆轻舟露出的入骨爱意。   薄唇紧贴着林致远的脖间,暖暖的气息吹得林致远脖间泛痒。   酥酥麻麻的痒意席卷全身,让林致远猝不及防的剧烈颤抖了一下。   陆轻舟微微懊恼的摩挲着林致远的腰,诱哄道,“别怕我。” 第328章 节制   林致远虽然不清楚陆轻舟为何对那句话的反应如此大,但也不至于会害怕陆轻舟,反而是陆轻舟的反应让他更心疼。   少年红着脸,勾住了爱人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眼眸深邃又真挚。   “我说玩笑话的,你怎么当真了?要是这么听我的话,怎么不见你在床上听话?”   林致远眨着一双美目,狡黠又可爱,看得陆轻舟只觉得口干舌燥。   “是我言错。但也怪你不知节制,才让人恼。”   陆轻舟轻笑着顺着林致远的腰往下捏了一下,林致远顿时哑然失声,面色烧得发烫。   “往日里太过克制,竟让岁岁以为我不知节制,如此着实不该。先前岁岁说坦诚相待,那我今日就放肆一回,也好让岁岁往后莫要冤枉了我。”   林致远一愣,旋即连忙往边缘溜去,“我洗好了,就先走……”   话还没有说完,陆轻舟就将他拽了回来,然后直接缠着人,在他唇上肆意折腾。   “唔,陆轻舟别,我说错了,我真没有怀疑你。”   陆轻舟从喉间发出了一道愉悦的笑声,“晚了。”   一瞬间,洁白如玉的画布上多了好几朵艳丽的红梅。   温热的水倒是给陆轻舟行了不少方便,让林致远四肢酸软的逃无可逃,只能像一只被驯服的小猫一般,乖巧的挂在陆轻舟身上,任由他予取予求。   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掩住了羞红月色的叫声,也照亮了一室春色。   硬生生的被折腾了一整晚,林致远总算见识到了陆轻舟话中的放肆是何意,也明白了陆轻舟心中节制的定义。   也亏得中途陆轻舟良心发现,喂了他一碗吃食,不然林致远觉得自己就没了。   这种死法必定让他史书留名,而且是那种让他掀开棺材板都要骂两句陆轻舟的程度。   然而,林致远目前也就只能精神上谴责,至于行动上,还是等他腰好了再说吧。   次日,王府的后宅内的院子里一室寂静,院中的桃花灼灼盛开,满地都是被雨水打落的粉色花瓣,落英缤纷。   枝头被雨水浸润的花瓣更是鲜艳欲滴,不容忽视。   微风拂过雨后的清香,飘进了屋前,被拦在了窗外。   屋中的两人睡得香甜,小厮们也轻手轻脚的在院中清扫。   一觉昏睡到未初三刻,林致远从在陆轻舟怀中悠悠转醒。   腰间的酸麻让他根本直不起身,白皙的肌肤娇嫩非常,更显得身上的痕迹青紫可怖。   林致远低头看着身上青紫的吻痕,想着锁骨往下至被子下还隐藏了不少痕迹,让他不禁眉毛轻蹙,抬腿踢了踢装睡的陆轻舟。   陆轻舟笑着睁开眼睛,就见林致远一脸生气的盯着他。   只是此时他眼眸水润,又像是盛着细碎的生机,让往日温润如玉的面容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柔弱,看着带了些不可言说的诱人心魄。   陆轻舟侧身揽着人,心疼的亲了一口。   林致远一愣,随即不满的拍了拍陆轻舟,一脸凶巴巴的,声音却听着沙哑又虚弱,“我饿了,我要吃饭。”   闻言,陆轻舟连忙起身穿衣,让人去准备饭食。   随后,陆轻舟又伺候着林致远穿好了衣物,倚在床上躺着。   不久,析木就送了食盒进来,旋即又退了出去。   陆轻舟特别满意析木的识趣,随即端起了碗,一勺一勺的喂着林致远吃饭。   而没修养过来的林致远也一点都不想抬手,于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陆轻舟的投喂。   一整个下午,林致远就静静的躺在床上,想着事情,烦了就支使陆轻舟端茶倒水,惬意的很。   等隔日上朝时,林致远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脖子上的痕迹却没有完全消下去,让林致远遮了又遮,恶狠狠的瞪了陆轻舟好几眼。   上首的明文帝眼底青黑,看着倒像是两日都没睡好,引起得精神不济,想来是批了许久的奏折。   因此,早朝也就草草了事了。   朝中无事,林致远就泡在了卷宗中,整理整合。   林致远生辰悄然而至,但碍于国中新丧不久,所以众人也就一同用了顿晚膳。   秦三带着人去往了江南当日,陆轻舟又拨了四个影卫随行。   夫夫二人住在林府,同林如海一同在朝间行走。   四月底,林致远看完了手中的卷宗,开始根据卷宗模糊不清之处,提审犯人。   因着林致远的身份,刑部其他人也不好对林致远多加阻拦,最多不痛不痒的威胁林致远两句年轻气盛。   林致远多是一笑而过,实在烦了就不客气的回怼回去。   几乎五天一份状纸翻供,林致远每日在早朝上都有话要说。   案子重新提起,自然就能勾出不少陈年旧事,林致远在刑部中也多少探到了些蛛丝马迹。   尤其是与长辈核实过,当年的太子妃的母家姓裴,林致远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至于验证,林致远并不急。   五月初,上皇气急攻心,当场呕出了一口血。   明文帝出于孝道,派了不少太医守在上皇身边。   与此同时,上皇病危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刺激得上皇不得不打起精神稳固人心。   只是上皇与往日相比,明显对忠顺王少了很多喜爱。   就算是忠顺王确实是他的亲子,但上皇每次看到忠顺王就会想到甄太妃。   再想想,就更是如梗在喉,连带着忠顺王也不待见起来。   可由于朝中都是忠顺王运作,因此上皇憋屈得次次避而不见,甚至隐隐的有收拢忠顺王手中权利的心思。   只是碍于情面,又不能做的太过明显。   因着上皇不加掩饰的厌恶,忠顺王也察觉了此事,只是装作不知,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权利。   陆轻舟与林致远也乐于看他们两个狗咬狗,于是便日日当乐子看,寻个开心。   只是这日林府来了一位熟人,要见林致远。 第329章 妱慈   林致远一如既往的温和笑着,大大方方的迎着裴安入了正厅,旋即就坐在了主位之上。   待落座后,就有小厮过来添茶伺候。   裴安怔怔的看着林致远腰间悬挂的白兰玉佩,久久都没有回神。   林致远抿了一小口茶,率先开口笑道,“自我成婚之后,就时刻忙得不得闲,说来你我也有一月未见了,倒是隔得久了些。”   虽是客套寒暄,但裴安心中还是泛起了一层暖意,只是面色却依旧平和,“朝中事忙,你能歇上片刻都难,不必时时挂怀我。”   林致远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不说这个了,尝尝我这新得来的茶如何?”   闻言,裴安握住了茶盏,浅尝了一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   “那等会儿,裴兄就带回去些尝尝鲜。”   林致远说着,析木就下去准备了。   一盏茶的功夫,林致远东拉西扯,一直是带着裴安的话头走,不免让裴安有些着急。   好几次欲言又止后,裴安终是没忍住打断了林致远的话,也开门见山起来。   “致远,我有事想问你,不知可否去你书房?”   闻言,林致远一愣,旋即低垂着眉眼点了点头,掩住了如愿的笑意。   二人起身,绕过了雅致的花园,行至兰苑的书房。   小厮备好了茶水后,林致远就挥退了屋中的人。   不等林致远开口,裴安就连忙道,“致远,可否给我看看你的玉佩?”   林致远装作错愕了一瞬,便解下了腰间的玉佩,“不过是块玉佩罢了,你若想看就看吧。只是提前说好了,我可是不会割爱的。”   裴安接过了玉佩,赏玩了半晌,才哑声道,“致远,可能告知我这玉佩是从何而来?”   “这……”   林致远眉头微蹙,一脸为难,“我也不知,是从何而来。”   裴安见此也没有再问,只是眼眶微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赫然是一块破碎的白兰玉佩,与手中的玉佩一模一样。   “此事事关一人的身世,若是致远记起了些什么,还请告知我一声。”   裴安认真的盯着林致远的脸,隐秘的盼着从他的眼中看到一抹希望。   只是林致远依旧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裴安试探着问道,“致远,可知晓妱慈?”   林致远无辜的眨了眨眼,“是什么有名的人吗?”   裴安苦涩的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的故人。”   林致远面露不忍的安慰了几句,只是裴安浑浑噩噩的大约是没听进去多少。   不久,裴安就告辞了。   陆轻舟一头雾水的被林致远派得人叫了出去,一进门就见林致远倚在榻上,握着白兰玉佩赏玩。   见陆轻舟进屋,林致远勾了勾唇,“望舒,你要表哥不要?”   “嗯?”   “你亲表哥找上门来了,我也不知你想不想认?”   “裴安?”   “没错,也不知他是怎么从那一场浩劫中活过来的。风光霁月的世家公子,光是一句男妾,就足够难熬了。”   陆轻舟微怔,“眼下认不认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他能活着就已然是万幸了。”   林致远毫不客气的倚在陆轻舟怀中,拉回了陆轻舟的思绪。   “妱慈是何人?”   “妱慈是生母的闺名。”   林致远挑了挑眉,“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如此看来你的名字也不是随便取得。由她开始,以你为终。”   陆轻舟抿了抿唇,“晚间,去一趟执府吧。把他带出来,也可陪你解闷。”   林致远听着陆轻舟心口不一的嘴硬,没忍住轻笑出声。   “难得你还能让出时间来,让我与别人说笑。”   陆轻舟闻言一愣,旋即纠结的抿了抿唇,良久才眸光一亮的开口道,“你不是想开学堂吗?正好让他去帮着看看。”   林致远耸了耸肩,戏谑的笑道,“你想带人出来,可不见得有人愿意放人。”   闻言,陆轻舟面色一肃,“那我先去同首辅谈谈。”   林致远眨了眨眼,“你不该问问你表哥的意思吗?”   “不问。多年来,他饱受非议,执家都未曾出手。如今他的去留,执家自然说得不算。”   林致远细细想着执黎与裴安的相处之道,但也没什么不妥,只是男妾说来就让人恼火,也不怪陆轻舟会如此生气。   用了晚膳后,趁着天色尚早,二人就上了马车,直奔执府。   首辅府的执家风景清雅别致,隐隐的透着些苏州园林的味道。   林致远同陆轻舟被人带去了正厅,不久首辅就步伐轻缓的到了厅中招呼。   “不知世子与侯爷前来,有失远迎。”   林致远恭敬的回了一礼,笑道,“本就是我们不请自来,还望首辅不要介意才是。”   “你们能登门,便已是蓬荜生辉了。”   林致远客气的寒暄了几句,就点明了来意,要见裴安。   老首辅让人带着林致远去了花厅,旋即就笑呵呵的同陆轻舟聊了起来。   林致远在花厅饮了一盏茶,裴安就匆匆赶到了,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执黎。   执黎规矩的行了礼,林致远便也客套的回了一礼。   裴安却是顾不得这么多,当即就上前,握住了林致远的手坐下。   “致远,今日来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林致远抬眸扫了一眼周围,见裴安依旧焦急,便笑着安抚道,“那人想同裴兄见上一面,就是不知裴兄意下如何?”   裴安闻言喜不自胜,“他是男是女?他可还好?他有没有说去哪里见?”   执黎安抚的拍了拍裴安的肩,劝慰他别急。   林致远抿唇笑了笑,“自是说了的。可事关血脉马虎不得,不如委屈裴兄暂住林府一晚。明日一早,我就带裴兄前去。”   裴安连连点头,见林致远欲言又止,就让他但说无妨。   林致远咬了咬牙,“那人心疼了裴兄谋生辛苦,想借我的手为裴兄毁了做妾的契书,不知执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说罢,林致远便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执黎的眉眼。   只是一瞬慌神而已,执黎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反而是裴安眼眸低垂,浑身透着浓浓的无力。 第330章 导火索   “他是不是也嫌我做了妾?”   闻言,林致远同执黎俱是一惊。   林致远连忙回握住了裴安的手,蹙眉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他若嫌你,又怎么会眼巴巴的求着我来走上一趟。”   执黎看着裴安失落的模样,心口只觉得被重重的砸了一下,痛得生疼。   执黎声音微哑,“安安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他会理解你的。”   林致远也随声附和着,同执黎三言两句就哄得裴安打起精神,去收拾行李了。   裴安走后,屋中瞬间就静了下来,随后执黎就屏退了左右。   林致远眯着眼,抿了一口清茶,听着执黎让众人退下,不动如山。   不久,执黎就率先开口道,“能劳动林侯爷前来当说客的,想必那个人是世子吧。”   林致远丝毫不慌的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难不成还能鱼死网破?”   执黎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林致远说的不错,他没有一点办法。   努力了近二十年,他终是没能把人留住。   见执黎有些颓废,林致远轻嗤一声,“他背负了这么久的骂名,你不觉得你如今的姿态可笑至极?”   执黎眼眸猩红,嗓音又沉又哑,“那我该如何?娶他为妻?让族老查出他的身世,送他入诏狱?”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勾了勾唇,“小厮做不得吗?书童做不得吗?为何偏偏是妻妾,你再清楚不过了。”   执黎轻笑一声,“没错,我的确卑劣,就想拉着他陪着我。都是我的私心才会如此。”   林致远拿起了温热的茶杯一饮而尽,“因着流言,你想弥补想上进,想堵住悠悠之口。想告诉众人,他是你的福星,他会让你变得更好。事实证明,流言确实被淡忘了,你也成功了一半。”   全对。   执黎闻言只觉得心间微寒,被分析的一点都不剩。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趁着裴安心中尚且对你有情,所以此时不拿出契书,你是想让他一辈子受尽污名的做妾吗?”   执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会舍得他做妾吗?烧了,早就烧了。”   林致远了然的眨了眨眼,笑道,“执大人,大大方方的把私心放在明面上,远比遮遮掩掩更容易让人接受。有些事还是说开了好。”   说着林致远便起身,走出了花厅,独留执黎一人喃喃自语。   不消片刻,林致远就带着裴安走到了正厅。   老首辅看到裴安先是一愣,旋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马车赶在宵禁前,送三人入了林府。   林致远带着裴安进了兰苑,客居也早早的就让人收拾出来了。   裴安向来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对林致远的安排更是满意非常。   等三人收拾好了坐下,林致远便笑着叫了一声“表兄”。   开始裴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愣了半晌,直到陆轻舟开口,才把他叫回了神。   “你们这是?”   陆轻舟轻咳一声,“妱慈是我生母。”   裴安闻言又惊又喜,“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说着裴安就红了眼,声音哽咽,“你过得可好?”   “表兄,我很好。”   裴安轻轻颔首,狐疑道,“镇北王与秦王可知?”   “是他们将我救下的。”到底是正式初见,陆轻舟说得别扭又生硬,“你是如何得救的?”   裴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日,忠义王府有一场宴会控制住了百官的家眷。只是我贪玩出了宴会的府门,藏进了执家的马车里,才逃过了一劫。后来,宫中传来了太子反叛的消息,连带着裴家也被人拉下了水,满门抄斩。首辅于心不忍,就没把我交出去,自此京城裴家就只剩我一人了。”   林致远轻轻的抚了抚裴安的脊背,“都过去了。”   裴安摇了摇头,“过不去了,我总要让他们偿命,我才有脸认祖归宗。”   “那贾敬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裴安闻言一愣,“是你帮我收尾的。”   林致远没有答,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笑道,“因为一条烂命险些搭上自己,可不划算。”   裴安轻叹了一声,“贾敬与贾赦看似是先太子的伴读,实则是上皇监视先太子的耳目。当初自上皇回来后,先太子便识趣退了下来,明哲保身,甚至还给他们二人指了前程。可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把太子的真实想法上报,反而是回禀一切照旧,让上皇动了杀心,枉费了先太子的苦心经营。”   陆轻舟垂眸,呼出了一口浊气,“甄太妃,甄家,忠义王。”   林致远眯了眯眼,先是甄家与贾家两家交好,后借着上皇打压先太子,示意贾家上皇不中意储君,让贾家重新站队。   随后,甄太妃怂恿着没有天家血脉的忠义王,争权夺位,与先太子对立,将人选推到贾家面前。   而只需要做一件小事的贾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从龙之功的机会。   与此同时,上皇心中也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只待生根发芽,就可一击毙命。   而此时,忠义王也越发得无状,衬得忠顺王更加孝顺。   甄太妃再吹吹枕边风,一下子就可以送走两个拦路的阻碍,还能瞒下自身的丑闻,顺便得到上皇识大体的称赞。   稳赚不赔。   如此便是宫变最开始的导火索。   一人一步,日积月累就完全断送了先太子的命。   贾家确实不算冤枉。   只是还要查宫变当日,还有谁的手笔,竟传出了太子谋反的消息。   思及此,林致远揉了揉眉心,与裴安又聊了几句先太子妃的过往,便同陆轻舟回到房中。   许是一时间听的消息太多,陆轻舟竟是比往日沉闷了不少。   林致远洗漱过后,就见陆轻舟一直坐在榻上出神。   “世子。”   陆轻舟抬眸,撞进林致远关切的眸中,便伸手环住了林致远的腰。   “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第331章 红衣远别   林致远静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越是知道生父生母的为人,陆轻舟的心中就会越发苦涩,更加觉得不值。   或许先太子确实是良善,可人心难测,欲望的沟壑总是难平,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   谁也做不到完全的和平,互相能维持着相对的体面就已是不易。   没有多少人能抵挡得住至高无上的诱惑与独一无二的权利。   就像如今皇权倾轧,贵族之下,就算有人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最后也会迷失在权利带来的享乐中。   若有人妄图推行人人平等的思想就更是可笑至极。   君权神授的思想根深蒂固,并非一朝一夕能改。至于思想有异的人,不是被悄无声息的同化,就是被历史洪流抹杀。   就像当初的林致远怕被同化,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等级压制教条礼仪。   良善并没有错,但也要狠得下心去染血。只因掌权才能实现心中所想,真正的实现为民请命。   林致远忘记陆轻舟抱了多久,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时,就已经被人压在了床上胡乱的亲着。   月色朦胧,月光落在两个紧紧相贴的人影上,似乎也渐渐不真切起来。   也亏得是陆轻舟估计着明日早朝,没有折腾太久,不然林致远怕是起都起不来。   次日,林致远揉着腰,将这血淋淋的教训记到了小本本上。   心疼男人倒大霉!!!   陆轻舟扫了一眼力透纸背的字迹,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讨好的按摩着林致远的腰。   一同用过膳后,林致清也与裴安相识了。   许是家学渊源,裴安就算不能科考,但也未曾落下经书典籍。   见林致清好学,裴安也愿意为其指导一二,因此二人很是聊得来。   林致远也知晓裴安的学识不错,由裴安教导林致清,林致远也是放心的。   而且有林致清,裴安也可以在林府自在些。   早朝之上,鸿胪寺寺卿传达了两国太子想要离开的消息,明文帝象征性的挽留了几句。   陆轻舟与林致远在做此事之前,就提前上报过了。   明文帝为促成此事,还特意给两人行了不少方便,才会这么快,就让月氏太子感到了威胁,急着回去。   北戎太子也因为合作不了了之,而黎朝又推脱借粮,心中不快,故想愤而离去。   朝中风起云涌,明文帝见他们去意已决,便“无奈”的应下了。   北戎太子由陆轻舟与叶将军送至边关,月氏太子由忠顺王护送出黎朝。   林致远闻言一愣,旋即低下头,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   朝中确实无什么武将可用,可在这时候把自己的战力派出去,是否有些欠妥。   这是怕北戎借不到粮狗急跳墙?   可把忠顺王与月氏太子放在一起,这不是给他们机会狼狈为奸吗?   不等林致远说话,明文帝就定死了此事,林致远也只能按下了心中的疑虑。   下朝过后,林致远就顺着人流往殿外走,只是没走两步,林致远就被忠顺王叫住了。   “本王听说致远与月氏太子聊得来,只是不知月氏太子是何性子,本王想向致远取取经?”   林致远勾了勾唇,笑得讥讽,“在下也不过是与月氏太子有几面之缘罢了,若是说聊得来,倒是也谈不上。王爷若是想接触月氏太子,可以多去鸿胪寺逛逛。下官还有事,就失陪了。”   说着林致远拱了拱手,就抬腿离去。   有了忠顺王搅局,林致远也不便折返御书房问问。   月氏与北戎的使臣催得急,礼部也忙得要死。   林致远平反了一则旧案后,就出奇的在刑部安分了一阵。   反倒是裴安听了陆轻舟又要北行,眉宇间很是不安,总要问上几遍林致远才安心。   林致远也理解刚找回亲人,心中总是紧紧的挂念着,于是就次次笑着安抚。   有时,林致远也会笑着与早出晚归的陆轻舟提起两句。   陆轻舟虽面上不显,但林致远也能看出来他算是真正对裴安上了心。   六月初,护送两国使臣的车马在太子与礼部官员的目送下离开了京城。   一行十几辆马车,陆轻舟与忠顺王骑着马走在队伍最前面。   京郊的十里亭中,一曲悠扬的乐声传来,陆轻舟远望就看见了厅中的那一抹热烈的红色。   林致远本想着带裴安一起来,可裴安却说小两口分别,他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一句话把林致远噎得小脸通红,裴安看着林致远略带羞赧的样子新奇,就唠叨林致远,穿得这一身素衣太过压制了他的好颜色。   林致远被他说得无奈,便顺着他的意换上了陆轻舟之前送来的红衣。   说起来这红衣还是他高中状元那日,陆轻舟见他红衣灼灼,风华绝代,才起了心思悄悄的送来的。   只是林致远性子内敛,平时又不怎么注意打扮,所以就一直没穿。   今日,陆轻舟一见林致远,就被狠狠的惊艳到了。   他一直希望林致远可以明媚张扬,洒脱肆意,就像在长亭中的人一样可以随心的靠在柱子上想做什么就去做。   忠顺王见此也握住了手中的缰绳,驻马看着,毕竟在场的人都明白那人究竟是为谁而来的。   陆轻舟停马看了半晌,北戎太子就派人来催了。   而此时,风静乐止,林致远遥遥的挥了挥手,就骑上马潇洒的离开了。   见此,陆轻舟眸光冷鸷地瞪了一眼惊扰林致远离开的北戎使臣,就下令启程了。   林致远在刑部告假的时间不久,于是就急匆匆的换了官服入了刑部。   林致远一袭红衣出京,一路上就引得百姓频频侧目,因此林致远去干了什么,百官就算不打听,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以至于下午,林致远不想自己被同僚像猴一样观赏,便去了一趟诏狱审人。   刑部侍郎听了这祖宗去了诏狱,顿时头疼不已,生怕他又牵扯出来什么大事,于是便提议跟随。   林致远闻言也欣然应允,随即便打听起了往年提审的人。   刑部侍郎一听,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三言两句的敷衍了过去。 第332章 新丧   林致远也不恼,就问了刑部侍郎要其他的卷宗。   可刑部尚书早就提醒了刑部侍郎,要把这小祖宗供着,尽量不要让他插手旧案卷宗。   因此刑部侍郎便苦着脸拒绝了林致远的话,反倒是给了林致远些近日的差事。   林致远微微颔首,便没有多言。   等二人从诏狱出来时,已经乌金西坠,暮色四合。   一整个下午,林致远审了六七个人,招了三四个。   而上次知道林致远厉害的审录官这次都齐齐后退了一步,坑惨了不知内情的同僚。   而不知情的审录官从惊讶于林致远的话术,到惊叹于林致远的手段,再到一脸麻木,手下的笔都快写得冒火星子了。   而同林致远一起听了一下午鬼哭狼嚎的刑部侍郎艰难的保持着自身的仪态从诏狱出来,一步一步走得很是沧桑。   林致远身姿敏捷地看着刑部侍郎蹒跚的步伐,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我瞧着大人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着了?”   刑部侍郎闻言满是怨念的抬了抬眸,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林致远脸上的三分病色,才不情不愿的摆了摆手。   “今日同大人学到了许多,不知明日可否有这荣幸与大人同行呢?”   “不了不了,”刑部侍郎脱口而出后,方觉如此说话堕了自身的气势,于是又连忙找补道,“可惜我明日手上还有其他公务,就不便与林侯爷同行了。”   林致远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倒真是可惜了。”   刑部侍郎松了口气,旋即便也顾不上身心俱疲,快步与林致远分开了。   林致远挑了挑眉,步伐轻快的出了衙门。   *   天气渐渐地热了起来,执黎也时不时的到林府与林致远闲聊,甚至有时天色晚了,还会厚着脸皮住下。   而林致远也没拦着,只是没提醒他,裴安如今多半是被林致清央求着住在明园教书。   但有个三两次,执黎也就明白了。   只是林致清早就在陆轻舟那里吃了不少亏,一眼就看出了执黎的不怀好意,也就对他没有那么热络,反而是把温吞的裴安看得很紧。   裴安对这个愿意听他讲书的孩子也是处处维护,不能容忍执黎说林致清一点不好。   执黎无奈的吃了不少亏,到林致远面前抱怨。   而林致远早就听说了林致清的小动作,也把人叫来问过,知道小崽子有分寸,林致远也就开始次次搪塞执黎。   最后还是首辅差人过来,林致远才带着裴安去了一趟首辅府。   首辅与二人说两句话,就把林致远叫去了书房。   一老一少聊了近一个半时辰,才和和气气的从书房里出来。   首辅乐呵呵的留了林致远与裴安吃了一顿饭,就让执黎送二人离开了。   执黎闻言眉眼间不禁染上了一点失望,但还是依言送了二人离府。   转眼间,一月光阴匆匆而过。   秦三传信,已经找到了秦二与裴云星,正一路赶往京城。   本是好消息,但这日的天色却阴沉得如墨,雨滴竹梢的声音更是让林致远心慌意乱。   不一会儿,一道闪电划破万里长空,瓢泼大雨从天空倾泻下来,飞溅到窗边的林致远身上,让人泛起了阵阵寒意。   通往皇宫的长街上,纷乱的马蹄阵阵作响,急报直达皇庭。   林致远却一夜无眠的静坐到天亮。   次日早朝,明文帝精神不振的被蔡公公扶到了龙椅,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蔡公公欲言又止的轻叹了一声,宣读了昨日的急报。   “秦王世子于北疆边境遭遇埋伏,逃亡中不慎跌入崖底。”   闻言,镇北王顿时眼眶通红,健壮的手臂微微颤抖。   林致远眼前一黑,身子微晃,下一刻就被执黎一把扶住,又深吸几口气,才慢慢缓了过来。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两人,都闭紧了嘴巴。   镇北王目眦欲裂的出列请命,前往北戎彻查此事。   林致远稳住了身形,便跪在了镇北王身后请旨。   林如海不忍的合上了眼,没有阻止林致远的冲动。   明文帝悲痛的叹了一口气,安慰了二人几句,就准了镇北王的请旨,责令林致远为其准备后事。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跪伏在地上,冷声道,“回禀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急,或许世子殿下还活呢。微臣还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故而微臣不认。”   所有人被林致远大胆的话给震住了,从来没见过有人像他这般质疑战报的。   温览担忧的看了一眼林致远,便跪下求情。   “还请陛下怜他新婚不久,就遇丧事,饶了他言行无状。”   明文帝轻叹了一声,“罢了。念你是他的未亡人,今日朕就免了,责令你在家休息半月,处理丧事吧。”   “陛下……”   “退朝。”   林如海与温览扶起跪在地上的林致远,一左一右强行把人拉出了庄严肃穆的宫殿。   林致远挣扎不开,情绪激动之下,就昏了过去。   秦王上前把人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出了皇宫。   众人轮流守在林致远的床前,生怕他醒来之后,溜去了北疆。   隔日上午,林致远一睁眼,就见到了守在他床边默默垂泪的裴安。   见林致远醒了,裴安就立刻压下心中难过,带着哭腔问林致远饿不饿。   林致远沉默着,安静的没有答话,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裴安看得一阵心慌,就自行做主让送些吃食过来。   林致远静静的躺在床上,乖巧的在裴安的央求下,吃了一碗饭,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一天。   众人看着心焦,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次日,林致远就拉住了裴安的衣袖,一脸沉静的说要去相国寺。   裴安怕林致远出事,便没有应允。   可下午,林致远就从裴安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林府顿时乱作一团,秦王温览一路向北去找人,林如海去了王府,执黎裴安去了相国寺。   等找到人时,林致远正静静的跪在佛前,虔诚的祈求祷告。   见此,裴安终是克制不住的在执黎怀里哭出了声。 第333章 出殡   林致远在相国寺中静坐了整整一天,直到次日天明,裴安才把林致远劝了回去。   只是连日来的折腾,林致远终是没撑住的发了一场高热。   太子带了宫里的太医过来看诊,又留了方子,把药灌了下去。   折腾了整整一夜,林致远身上的热度才退了下去。   等林致远醒来时,已是月上中空,床头的桌子摆了一盏温热的茶水和一个润喉的青苹果。   眼下一片青黑的裴安正守在他的床边昏睡了过去。   林致远恍惚了片刻,旋即合上了眼,一行清泪划过脸颊,无声落在软枕上晕开一片。   隔日,裴安从床上醒来,就见林致远面色如常的坐在梳妆台前,换好了衣服,束好了长发。   见裴安醒了,林致远勉强勾起了一抹轻浅的笑意,一如往常般让人上了早膳。   裴安看着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林致远,说话都比平常小心了些。   见林致远要出门办事,裴安就试探的想要跟上了。   林致远心下觉得好笑,旋即突然开口道,“你莫不是以为没了一个人,我就不活了?”   裴安怔怔的抿了抿嘴,没有答话。   林致远笑着应允了裴安陪同,“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说着林致远就拿上了一根玉箫起身,往外走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长公主府,林致远下了马车,走到了后院。   长公主正病恹恹的倚在榻上,抬眸见林致远来了,就勉强勾起了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来了,坐吧。”   “儿子来给母亲请安,还请母亲保重身体。”   长公主神色忧伤的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啊。”   “劳母亲挂心,儿子自当谨记。只是儿子还有一事,劳烦母亲屏退左右。”   闻言,长公主虚弱的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下人。   待人下去,林致远才跪在地上开了口,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屋中的两人俱是一惊。   “母亲,儿子入宫,单独与上皇聊上片刻。”   长公主声音急促的不禁大了几声,“咳咳,你不要冲动,这是大逆不道的。”   林致远急切的反驳,“母亲,我们管不了这么多。只要上皇不死,死得就会是我们,当年的先太子,现在的轻舟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行,我不同意。”   “难道母亲要再次黑发人送白发人吗?周边各国还在虎视眈眈,万一上皇动了和亲的心思呢?”   长公主一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想怎么做?”   一片暖阳悄悄透进窗子照了屋中,林致远压低了声音,同长公主耳语了几句。   良久,长公主沉默着点了点头。   林致远道了谢,旋即带着裴安出了屋门,离开了长公主府。   次日,林致远心情颇为不错,拉着休沐的执黎泛舟谈笑。   与此同时,长公主也入了宫。   只是不久,明文帝派去验明战报真伪的将士,便到了殿外。   听说战报无误后,长公主就晕倒在宫中。   那日,林致远入宫接长公主回家,无人知道林致远同明文帝说了什么。   但林致远背着长公主出来时,额头却是青了一片。   宫里的皇后派下了人,操办陆轻舟丧事,却被林致远屡屡搅局。   明文帝下令将林致远软禁。   直到陆轻舟出殡当日,林致远才被人从屋中放了出来。   镇北王府已经处处挂起白幡,宾客也陆陆续续登门,所有人的脸上带上了深沉的悲痛。   脸带病色的林致远被析木扶着出来,身心俱疲的应对着形形色色的人。   众人看着林致远的模样心思各异,嘴上却是悲痛非常的劝慰。   北静王面带悲痛走到林致远面前,温声道,“斯人已逝,往后的日子还长,还请侯爷节哀。”   林致远眸光闪过一抹寒意,冷哼道,“你说的没错,往后的日子还长,有些事来日方长。”   北静王看着林致远淬着冷意的眸,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不久,就到了出殡的时辰。   林致远脚下一软,旋即就倒在了一旁的金丝楠木棺材上。   素白的手抚在棺木之上,林致远面露眷恋的坐了下来,靠在棺木旁。   析木伸手想要扶起林致远,可下一刻就听见林致远喃喃道,“就让我在坐会吧。”   析木面露不舍的劝道,“侯爷,到时辰了。”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致远,让他安心的走吧。”   “母亲……”   “好孩子,地上凉,他最在意你了。”   林致远闻言瞬间就红了眼眶,缓缓的抬起了手。   小厮们上前七手八脚的把林致远扶了起来,又各归各位,随后厚重的金丝楠木棺材就被他们缓缓抬起,往府外走去。   长公主带着林致远走在前面,身后前来吊唁的文武百官。   只可惜陆轻舟无儿无女,陆家的人又多是战死沙场,摔盆的人只能由皇室宗亲里选。   长公主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这时摔盆的人就是继承遗产的人,日后以此也可以过继到陆轻舟名下,顺理成章的继承王府。   或许先前的交好,他们就是打着过继的心思。   陆轻舟尸骨未寒,他们连问都不问未亡人,就开始明摆着施压算计林致远,谋取王府的位置。   长公主气得冷哼一声,从争吵不休的人群中夺过了烧纸钱的瓦盆,塞进了林致远怀里,厉声道,“摔!”   “静安,你也太不像话了,这哪里是发妻能干的事。”   “轻舟虚长致远几岁,娶人的时候就同我说,要以王府聘之。此事,陛下也是知道的,怎么致远就摔不得?”   沿街观礼的百姓纷纷窃窃私语,不乏有声音大,说得宗亲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林致远担忧的打量着长公主,“母亲。”   “他们若是问了你,我便随你心意,他们既然轻视你,你也不必留什么脸面,摔吧。”   听着长公主坚定的话,林致远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颤抖着将手中的瓦盆摔碎。   沿街百姓见此都小声啜泣起来,纸钱满天飞舞,林致远扶着棺木一步一步去往了陵墓。 第334章 状告甄家   自从后事已了,林致远就重新回到了朝堂之上。   而在林致远回朝堂之前,裴云星就已经入了京城,就连甄士隐也在林强的掩护下悄然带着证人到京了。   这日早朝,朝堂上正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   林致远静默的低着头,摩挲着手中衣袖。   突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林致远闻声抬眸,勾起了唇角。   守值的侍卫上报给了蔡公公,蔡公公闻言瞳孔一缩,连忙上报给了明文帝。   明文帝蹙了蹙眉,旋即重重的咳了一声,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去年的新科进士如今入宫喊冤了,不如你们先听听此事吧。”   话音刚落,蔡公公就宣了裴云星入宫觐见。   裴云星在江南时被甄府追杀,身负旧伤,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北静王看到裴云星时,悄然眯了眯眼,眸色冷了许多。   裴云星目不斜视,行至殿中跪下,“下官裴云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凝重的轻叹了一声。   而此时的裴云星面色苍白,额间已经细细密密的冒汗,却依旧身姿端正,一板一眼的跪着。   明文帝琢磨了片刻,才想起了裴云星,“你不在江南任上,私自来京,所为何事?”   裴云星苍白着脸,跪伏在地,“回陛下,微臣要状告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草菅人命,杀人灭口。”   闻言,满堂震惊,朝中众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裴云星。   明文帝眼眸微眯:“你可知污蔑同僚,排除异己是何罪啊?”   “回皇上,微臣知道,但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而且微臣也带了证据而来。”   “哦?呈上来。”   裴云星拿出了怀中的护着的证据,朗声回道:“回皇上,甄大人于江陵隐瞒金矿不报,其中贪墨银两,数字之巨,皆列在此中。甄大人为开采金矿,迫使同流合污的官员抓了不少人进入矿山,造成数百人丧命,并灭口不下三位不同流合污的清官。而且微臣还查出了甄大人偷运私盐,虚构兵变屯粮罗织伪证,陷害先太子谋反。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圣上名查。”   明文帝闻言眼神一肃,转而看向了人群中面无表情的林致远。   林致远抬眸,眸色平静如水地回视着明文帝。   他在逼明文帝出手,或是答应了他去上皇的殿中坐坐。   明文帝轻叹了一声,打开了裴云星呈上的证据。   北静王眼眸微眯的瞧了瞧后面淡定的林致远。   林致远察觉到北静王的视线后,就露出了一抹轻浅的笑意,眸中尽是不言而喻的挑衅。   林致远算着时辰,等明文帝看得差不多了,就淡定的出列。   “启禀陛下,近日微臣心情不佳,出去散心时,微臣的马车被人拦下,说的也是裴大人所言之事。因此,微臣今日就把人带来了,人就侯在午门外。陛下可要一见?”   明文帝气得轻哼一声,什么出门散心,当他不知道,林致远如今就日日守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找理由,也不找一个好点儿的理由,这么敷衍。   下次这么敷衍,朕就不受理这样的诉状。   虽是这样想着明文帝还是张口说道,“传人进来吧。”   蔡公公闻言就让人把信传了出去。   这时,明文帝也在这是问了裴云星一些细则,特别是有关先太子的事,明文帝恨不得能与裴云星感同身受发现证据的当天。   明文帝核实证据属实,就把手中的证据交给了底下的大臣传阅。   与甄家有姻亲关系的北静王和礼部尚书看了许久,才挑出了几点不足,冠冕堂皇的开始对裴云星进行责难。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弯了弯眼眸,任由北静王与礼部尚书肆意发挥着。   不久,甄士隐和一个逃出矿场的百姓就被人传入了朝堂之上。   而北静王与礼部尚书也因这两人的到来,闭上嘴。   两人不太规矩的给明文帝行了大礼,俱是面色苍白,甚至身子都隐隐有些颤抖。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的不同就是两人的穿着与身形天壤之别。   甄士隐就算是逃来了京城身上也是绫罗绸缎,而身旁的矿工则是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   甄士隐率先开口道,“草民甄士隐,是甄家的一个族亲,本想着一同亲族发家致富,不曾想中途知道了,竟是这种掉脑袋的差事。草民不愿继续下去了,却被甄大人威胁。为抱这条小命,草民假意伙同甄大人一起做事,暗中偷偷的保下这位矿工,一路小心,却不想还是暴露了,被一路追杀着来到京城,还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草民是江南一个小县城的农户,家中有两亩薄田。草民只是父母早亡,又未娶妻,如此就被上面的官爷盯上打晕送去了开矿。矿上没有什么吃食,还要日日做工,若是累了停下,就要被人用鞭子抽打。有时候是官府的官差来盯着,有时候就是山上的土匪来盯着。这其中饿死了不少人,也累死了不少人,但凡是受不了要逃走的人,都被打死了扔到了后山。后来,后山的村庄上生了瘟疫,上面的人怕此事败露,就伙同土匪烧了整个村庄。一个村子啊,就都没了。然后,上面的官怕被官府查,就充好人,给几个矿工换上了山贼的衣服,平息了百姓的怒火。如今还有好多兄弟在矿上呢,求陛下救救受苦受累的百姓吧。”   这名矿工说着说着就在大殿上哭了起来,嘶哑的哭声像是声声控诉着在场衣着光鲜亮丽的众人。   林致远听着耳边的哭声,缓缓的合上了眼,这其实就是他着急的原因。   最好是先封锁京城,不让消息传出,稳住甄应嘉,不让他狗急跳墙,销毁人证,继续残杀无辜。   明文帝眉头紧锁,心中翻腾燎原的怒意足以烧得他愿意奋力一搏。 第335章 刺猬   “陛下,我们也不能听取 他们的一面之词啊。”   明文帝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着令秦王与长安侯前去查明此事是否属实。若是属实,就将甄应嘉押往京城受审。”   北静王神色淡淡的出列道,“还陛下息怒,江南发现金矿一事,上皇是知情的。”   林致远身姿端正,眼神真诚,“哦?北静王是如何得知的上皇让甄大人掳走百姓开矿了?”   北静王面色一肃,旋即恭敬的跪在地上,“林侯爷莫要混淆视听。上皇持身清正,是一位难得的明君英主,又怎么会做坑害百姓之事?微臣也只是在拜见上皇时,偶然听到了金矿一事罢了,还请陛下明断。”   明文帝眸色晦暗如渊,“金矿既然上皇知晓,那朕便不宜追究。可草菅人命,排除异己之事却不能轻放,秦王与长安侯便即日起程吧。”   林致远长睫微垂,“微臣遵旨。”   温览顿了一下,就要出列。   不料大理寺寺卿抢先道,“陛下,这几人都是此案的重要人证,微臣以为应该严加看管,不如就交由大理寺收押管理。”   见此,明文帝点了点头,交由大理寺处理此事。   裴云星几人连忙叩谢皇恩。   早朝过后,几人也就被直接送往了大理寺,百官都暗暗的打量着这次主动出击的少年。   只见林致远挑衅的朝着北静王挑了挑眉,身上散发出难得一见的锐气。   那锋芒就如同宝剑出鞘时的凛冽寒意,刺得根本不敢直视。   众人对此都心思各异,却又不约而同的认为林致远受的刺激太大,都积在朝堂发泄了。   随后,百官就觉得死道友不死贫道,与其让林致远一天拉一个人出来针对,不如让林致远走得远远的去与甄家斗智斗勇。   想到这众人都松了口气,无比赞叹陛下的明智。   而行至宫门外的林致远正微不可察的对着执黎微微颔首,随即就上了马车。   离开京城的前一天,林致远特意路过了贾府,淡笑着望着宁荣两府悬灯结彩,耳边竟是丝竹管乐之声。   而不久,南安太妃与北静王妃就离开了贾府。   林致远随手拿起了一个青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不甚好吃。   析木见林致远眉头微蹙,就剥开了长公主府送来的荔枝放到了茶碗里,递给林致远。   林致远面色不变的看着荔枝怔愣了片刻,析木才反应过来他勾起了林致远哀思,旋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用手遮了遮。   不料,下一瞬林致远就拨开了他的手,心情颇好的吃了几个。   “改日让庄子上也种上一些吧,公子我爱吃,顺便在世子墓前也放上些,总归是宫里出来的,比买的甜。”   析木闻言连连点头。   林致远轻笑一声,眸中尽是怨毒,“走吧,我现在可看不得别人一家和乐。”   马车缓缓离开了热闹的街道,转入了一片黑暗。   盛夏八月,林致远与秦王离开了京城,顺势而下,去往了风景秀丽的江南。   两人带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斗斗嘴,不疾不徐的南下。   与此同时,北静王也收到了属下的传信,说是已经找到了陆轻舟的尸体,不日就会运往京城。   已经做足准备的北静王微微的松了口气,却还是谨慎的想要见到尸体后再动手。   而对此毫不知情的二人行路了一月有余,才到达了江南的地界。   远远的见二人到了,影三便急匆匆的赶到城门外,请了两人进去。   林致远骑着马,面色不虞的越过影三,径直往最近的江南驿站而去。   影三不知所措的呆愣在原地,朝着秦王悄悄的指了指远去的林致远。   秦王耸了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颇为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影三的肩。   最后,却背着手,一句话都没说的走了。   林致远到了驿站后,门房便接过了林致远手中的缰绳,目送着林致远去了住处休息。   等林致远休息好了出来时,就有人来传话请林致远去正厅叙话。   林致远懒洋洋的穿了一件外衫,就慢悠悠的走去了正厅。   远远的看到林致远,影三就立马老实的站得笔直,秦王也被气氛感染的坐直了身子。   不多时,林致远就懒洋洋的靠在了下首的椅子上,轻摇着手中的折扇。   影三咬了咬牙,抿唇笑道,“侯爷,近来可好啊?”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眉毛底下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啊。”   说着林致远捧起了手边的茶,笑得一脸深沉,“我一个鳏夫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影三一噎,凄凄惨惨的缩了缩脖子。   秦王笑着放下了茶盏,一言不发。   笑死,如今的林致远就是只刺猬,谁说话刺谁。   但也总要让他泻泻火,他才能咽下这口气。   良久,林致远重新拿起了手边的折扇,笑道,“要商议何事?”   秦王轻咳了一声,“影卫已经救出了困在矿上的百姓,又把甄应嘉一家下狱了,详细的已经送往了京城。我们是奉旨来善后的。”   林致远合上了折扇,笑道,“明白。游街,抄家,安抚,接手金矿一条龙服务呗。”   秦王想到珍宝阁的一条龙服务,不禁一噎,半晌才回道,“这……也可以这么说。但你还要负责延后的监考。”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先前朝中派来的考官呢?”   秦王尴尬的抿了抿唇,“因为甄士隐带走了账簿,考官被甄应嘉怀疑逼供了半月,如今才刚养好。”   林致远咬牙,“那试卷呢?”   “试卷没有流出去,甄应嘉也封锁了江南,所以只要在封锁一月,考了乡试就好。”   林致远松了一口气,“如此时间就赶了些,既然这样,那就明日游街,运送往京城听审吧。”   秦王一脸期冀,“我去送如何?”   林致远墨眸微弯,笑着回道,“好啊,那师娘记得把先生给我送来,这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秦王面色一僵,义正言辞道,“这种小事就交给影卫去办吧。”   影三一下子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第336章 风起云涌   事情既然都安排好了,林致远就起身,慵懒的拿起了折扇,慢悠悠的去看了看那几个倒霉的大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那几位大人都看着面色憔悴,身上有多多少少带了些伤痕,着实被伤得不轻。   林致远象征性的安抚了几句,又隐隐承诺了会在圣上面前美言。   几位大人才面露了几分笑意,乐呵呵的应下给林致远帮忙。   直到晚间,林致远才披着月色,回了自己的住处,安心的闭上了眼睡去。   而此时的京城却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天色风起云涌,阴沉得可怖。   北静王看着只能隐隐看出陆轻舟半张脸的尸体,眯了眯眼,旋即看到了尸体腰间染血的雕兰玉佩。   北静王看到玉佩挑了挑眉,旋即就让人接下了玉佩,拿到身前细瞧。   在灯光的照射下,隐隐的可以看到玉佩的里侧刻有一个“林”字。   见此,北静王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嘴角噙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意。   之后,北静王便难掩怨毒的看着已经僵硬的尸体,接过了下属手中的鞭子抽了几下。   直至畅快了,北静王才扔了鞭子,抽出身边人的长剑,一剑插入了尸体的心脏搅动。   昏黄的灯光照在北静王晦暗不明的脸上,更加显得唇角的笑阴森可怖。   良久,北静王才收了剑,挥退了院中的死士。   寂静的院中倏地传来了一声声笑声,带着无尽的痛快与讥讽。   “是天外天的神又如何?你看啊,一个两个的,不还是都输给了我。等灼华一死,他就彻底进入轮回了,往后你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说着北静王轻笑一声,“百年轮回后,他就注定会因为因果,与我绑在一起。而你就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与被你打入凡间顶罪的人相守。”   月色如水,照亮了人间,却照不到暗处滋生的阴暗。   *   九月底,江南连绵的雨断掉了夏日的余热。   秦王已经去往各个州县安抚民心了,而林致远则带着几位大人熬夜忙了半个月,才正式把迟到的乡试提上日程。   乡试于十月初重启的消息发了下去,也百姓也就理解了城门只出不进的意思。   林致远作为副考官,与主考官一同在贡院盯着底下的学子。   主考官还时不时的打趣林致远这个上届的科举状元几句,说是没有比他更惨的新科状元,遇上了恩科不算,还被指派过来监考。   林致远闻言无奈的耸了耸肩,笑而不语。   这边的官员一派和乐,而京城的官员则是都提心吊胆。   因为武将都已出京的原因,整个京城都进入了严密布防的阶段,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而此时,贾赦入了朝堂,呈上了认罪书,揭发了自身的罪过,连带着当初监视先太子的一事的汇报有误的情况一同说。   明文帝闻言震怒,随后将贾赦收押大理寺,让温览核对贾赦所言是否有假。   执黎眸色淡然的瞥了一眼垂眸的北静王,旋即勾了勾唇。   十月中旬,甄应嘉一众官员及其家眷都入了诏狱。   正值皇后的千秋宴,虽是国丧不能摆宴,但众位有封号的贵女都需要入宫恭贺皇后生辰。   一片热闹祥和之下,忽然有人来禀。   听罢,皇后让众人都入了凤鸣殿,转述了几句,旋即又锁死了殿门。   长公主心态平和的抱住了两个姑娘,安慰几句。   可下一刻,陆轻韵与林黛玉就拍了拍长公主的手,走到一旁的侍卫面前要了弓箭。   侍卫本就心焦,听到两个贵女的请求,也就耐着性子敷衍了几句。   见此,林黛玉趁侍卫不备,抬手抽出了宫箭,一箭射中了远处的宫灯。   侍卫虽是留了弓箭,但却不敢把两个贵女放到前面打仗,于是就象征的留了两个箭袋。   皇后见此爽朗的笑了笑,夸赞了二人几句,又把太子幼时留下的弓箭交给了她们。   有人做了榜样,便有几位女眷也跃跃欲试的拿起了兵刃。   这时的皇宫之外,家家门户紧闭,北静王带着几位国公府后人的亲兵和一支精锐的死士浩浩荡荡的攻打宫门。   禁卫军与龙卫都死守在龙吟殿前,水擎带着东宫的守卫挡在前面。   与此同时,一支大军被拦在了京城城外,威远将军马尚与一等伯牛继宗高喊京营游击谢鲸的名字,却躲闪不及的被扔下的尸体溅了一嘴飞灰。   二人重重的咳了许久,才满含怒意的抬头,“谢鲸,你搞什么?”   温览冷冷淡淡的往下看了一眼,笑道,“呦,山海经上哪一页下来的这么凶,咬人咬得疼吗?用不用我再多穿几件外衫啊?”   马尚冷哼一声,“温览!死到临头,你还嘴硬。你若是乖乖放我们进去,之后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呵呵,你倒是倚得东风势便狂。”   “哼,识相的就放我们进去。”   “我呸,一个人拜把子,你算老几?癞蛤蟆娶青蛙,你长得丑玩的花,你祖宗知道你学会造反了吗?国子监的学子叫监生,戏中有一个叫老生,你出门儿就叫畜生。”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没学会说话你就学会跑了,没长成人你就学会数典忘祖了,没活多久你就学会找死了。”   牛继宗狠狠的瞪着一眼温览,旋即抬起手,扬声道,“温览,希望城破时,还能如现在这般一样说话。”   说着手便重重的落下,一声嚣张的声音响起,“攻城!”   温览淡淡的扫了一眼,旋即便笑道,“我们拭目以待。”   城中的守卫死死的挡在城门之前,抵抗着一下下的外力攻击。   一声沉重的战鼓声响起,温览握住鼓锤重重的敲在鼓上。   鼓声激昂又急促。   温览眺望着远处,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支大军疾驰而来,包抄了城外的军队。   旌旗猎猎之下,为首的人一身玄色盔甲,后排的将士们靠前,手持弓箭,拉满圆月。 第337章 宫变   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箭雨划破长空,随着激烈的鼓声倾泻而下,坠入人群之中。   顷刻间,箭矢就夺走了多人的生机,拉回了前面叫骂得起劲的两人视线。   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清风,山色,还有那个眉目锐利的青年伴着人群的惊呼提刀而来。   所过之处,所向披靡。   鲜血染红了大地,领兵之人自乱阵脚。   不消片刻,一道道哀嚎声四起。   陆轻舟的玄色袍角轻扬,径直从叛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领兵的二人身前,与之缠斗。   只见陆轻舟一脚踢开劈来的刀,旋身砍在马尚的长枪上。   力道之大,震得马尚的虎口一麻,身子不自觉的往后仰去。   牛继宗见此忙再次举刀劈去,陆轻舟转身一脚踹在牛继宗的马头上,借力收刀,旋即又一脚踢在牛继宗胸口。   牛继宗被踢得吐血,险些坠下马去。   陆轻舟稳稳的回到了马上,不满的冷哼一声,骂道,“废物。”   “咳咳,你……”   陆轻舟眉头一挑,很公平的缠上了马尚,不一会儿马尚的身上也挂了彩。   “年纪大了就该自觉一点,该进棺材进棺材,该念经念经,承欢膝下不好吗?非要找死,脏了我的刀!”   瞧着陆轻舟轻蔑的样子,两人的心头都像是哽了一口老血,上不去,下不来。   陆轻舟也懒得与他们废话,还有大事没干呢?不能在这耽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陆轻舟就嫌弃的结束了战斗。   陆轻舟高举着染血的长刀,不耐烦的嘶吼道,“叛将已诛,降兵不杀。”   闻言,大多数的叛军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只有一小部分还在负隅顽抗。   不久,该杀的就离开了人世,剩下的叛军也被缴了兵器,城外的叛乱算是彻底的平息下来了。   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拉开,陆轻舟高举长刀,稳坐马上。   “各位同袍,往日辛苦皆为今日之功,所有人随本将勤王救驾。”   “勤王救驾!”   “勤王救驾!”   一声声呐喊带着冲天的豪迈,还有连日来躲躲藏藏,为人掣肘的憋闷,喊得震天动地,比叛军的气势还要足上不少。   一声令下,陆轻舟便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入了城门。   彼时,北静王也已经攻破了宫门,长驱直入到了龙吟殿外。   水擎面色平静提着长剑,静静地同禁卫军站在殿前,望着长长的甬道上烟尘四起。   不久,北静王就带着一众王侯,来到了水擎面前。   水擎面色不改,淡淡问道,“北静王,你确定要如此谋朝篡位吗?”   北静王朗笑一声,“不必废话了。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已到了这一步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水擎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孤只是好奇,父皇待你也算不薄,为何就让你生了这种心思?”   “因为这世上的尊者只能有一个,只有真正的掌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不惜踩碎百姓的脊背,让其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这可不是为君之道。”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只要我坐稳了位子,就有成千上万的能人异士为我所用。到时候,活着的百姓也就都会忘了我往日的作为,继续奉我为神明。”   突然,远方的天上炸开了三道白色烟雾。   北静王眸色一亮,“你在负隅顽抗又怎么样?一会儿大军与我会合,你才真的称得上是生机尽断。不如老实的让开,让你父皇写了传位诏书,我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   水擎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唇角,“孤身为人子,又怎么能弃父不顾?如此不忠不孝之事,孤不会让一步。”   北静王眼眸微眯,弯起了唇角,“那你母后那里呢?本王还派了人去那里,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   水擎怒目圆睁,死死的握紧了拳。   吱嘎一声,龙吟殿的殿门打开,明文帝淡笑朝着水擎招了招手。   “好孩子,别犹豫,顺着殿后的路去吧。”   水擎紧紧的抿了抿唇,小声喃喃,“父皇。”   北静王轻笑鼓了鼓掌,“当真是父子情深啊,这在皇家里可谓是少之又少,只是不知三皇子又是如何看的?”   闻言,众人都戏谑的望向了人群后的三皇子,眸中尽是不怀好意的揶揄。   只听三皇子轻嗤一声,“这么多年了,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好看的。”   北静王嘴角上扬,“也是,如此那就开战吧。”   闻言,禁卫军纷纷奋力抵挡,水擎也握住了手中的刀冲了进去厮杀,几个回合下来,三皇子就败了。   而北静王看到水擎动手时,也是心下一惊。   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事,因为水擎对外,一直宣称幼时伤了根本,无法习武。   实则,水擎幼时伤了身子不假,可在陆轻舟初次回京时,就带回了善于调理的吴太医。   几年之下,水擎也恢复了许多,后又时常被陆轻舟提着去郊外溜达溜达。   身体好了不说,武艺也被陆轻舟凶悍的打磨出来。   而每次出门一身伤回来,陆轻舟都是让府医给他敷好药,才把他送回去,还一脸淡漠的警告他不准声张。   水擎的武艺就是在这一次次血泪中磨砺出来的,表哥的筹谋也成了他最后的底牌。   只是水擎到底是疏于操练,拿下三皇子以后,也就只能做到保命。   明文帝神色淡淡的看着底下的这场厮杀,宛如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般。   只是这次他的眼眸中没了当初的惶恐迷茫,变得无波无澜。   水擎咬着牙挡住了身前的刀,可等反应过来,他却躲不过身后的偷袭了。   只听一道破空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进入血肉的声音,鲜血汩汩而出。   倏地,远处阵阵马蹄声传来,陆轻舟拿起了长刀,对着愣神的水擎斥道,“退回去。”   水擎怔怔的擦拭着溅到脸上,身体下意识的退到了一边,又快又老实。   明文帝刚扬起的嘴角不禁抽了抽,无奈的拂袖步入了龙吟殿中。   “愣着干什么?去你母后的凤鸣殿看看啊。”   闻言,水擎微微颔首,带着一队人离开了去了后宫。   而此时,守在凤鸣殿前的侍卫早已被斩杀,叛军与女眷也就一门之隔。 第338章 占便宜   甄妃突然暴起,那些金簪冲着皇后而去。   众人皆是一惊,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阻止。   只见皇后身后一道矫健的身影蹿出,一脚踢开甄妃,护在皇后身前。   林黛玉抬手弯弓,出手利落的结果了行凶的甄妃。   站在皇后身前的祝弥见此面上丝毫不掩饰对黛玉的赞赏,还与有荣焉的笑道,“你哥把你教得确实不错。”   林黛玉眸色亮了亮,“祝将军。”   皇后回过神,轻笑道,“巾帼不让须眉,当如是也。”   祝弥恭敬行礼,“是陛下神机妙算,召回属下来保护娘娘保全。”   皇后温婉的笑了笑,“如此这殿中的女眷就有劳将军了。”   说着殿门就被叛军一脚踢开了,来人正是西宁郡王之孙与忠靖侯史鼎。   众位女眷纷纷缩在殿中两侧,一点都不敢冒头。   “凌阳郡主与沁阳县主呢?新帝可是特意要见见二位呢?”   “是啊,这可是别人都没有的天大福分。”   陆轻韵与林黛玉对视一眼,眸中尽是不解。   礼部尚书的儿媳甄大姑娘起身指了指二人的位置,扬声道,“她们在那。”   闻言,二人挑了挑眉,转而就见祝弥已经摸上了地上的长刀。   陆轻韵见此身形微动,挡住了祝弥,笑道,“我就是凌阳郡主,找我作何?”   史鼎一脸深沉的笑了笑,“我们主要找的是沁阳县主,你就是个附带而已。”   林黛玉眼眸微眯,起身握住了陆轻韵紧握的拳,声音冷清的套话,“找我何事?”   史鼎笑着走到林黛玉面前,“我们找县主自然是好事,林侯爷脾气太过死板,新帝希望县主可以劝劝侯爷。”   “我若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也无妨。县主一刻不答应,我就杀一人,一时不答应,我就杀一双。县主心思纯善,想来是见不得这么多血的。”   闻言,众人都惶恐的看向了林黛玉,眸中闪过一丝期冀。   话音未落,林黛玉袖中就飞出了一只利剑,史鼎猝不及防被箭射中。   “哦?不好意思,这是哥哥给我防身用的。我入宫向来是不带这种小箭矢的,可巧得是皇后娘娘这里有。”   即将要出手的祝弥没忍住轻笑出声,就连身后的皇后也没忍住轻咳一声,“太子估计也没想到,幼时的丢三落四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闻言,众女眷都忍俊不禁。   西宁郡王之孙轻哼一声,殿外的亲卫就都入了殿中。   “既然县主不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林黛玉冷淡的抬起手,射出了所有袖箭。   直到林黛玉停手,祝弥眯着眼,提起了大刀,杀进了人群中。   这时,水擎也带着人冲入了殿中,加入了混战。   突然,一个人影直冲皇后而去,却被陆轻韵推翻了灯架朝着她砸了过去。   北静王妃不得已转了身子,险险的避开了灯架,旋即狠狠地朝着林黛玉扑去。   林黛玉转身就见一道银光迎面而来,而袖中的箭矢却是已经挥霍一空。   下一刻,林黛玉就被温热的大手拉入怀里,旋即那人手中的刀就迎上了北静王妃的匕首。   水擎本就一直边打边往皇后这边移动,注意到匕首时,却是来不及上前。   幸而陆轻韵挡了一下,又或者北静王妃本来的目的就是林黛玉。   此刻,水擎突然万分庆幸,他离得林黛玉近了些,可以护她一时。   北静王妃身手堪比禁卫军,水擎带着林黛玉躲躲闪闪了好久都没有分出什么胜负。   直把长公主看得黑了脸,心中疯狂呐喊。   这是占便宜吧!   我的白菜这是被拱了吧!   我该怎么向我儿媳妇交代,他出门儿一趟,妹妹没了!   这孩子刚没有夫君,这下又没了妹子,会不会受不住啊?   长公主看着满脸的愁眉不展,终是北静王妃体力不支,水擎才把人拿下。   林黛玉小声的道谢后,就一脸懊恼的躲去了长公主身旁。   一张小脸苦兮兮的,看得长公主一阵好笑。   眼看着后宫的叛党都尽数伏诛,水擎才连忙行礼告辞了,只是走之前悄悄的瞧了林黛玉一眼。   皇后看着众位女眷眸中若有似无的八卦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叉烧儿子,还能要吗?   这混账要不送人算了?   皇后自嘲一笑,这算什么事啊,收场都不好收场!   *   等水擎慢悠悠的回到龙吟殿,陆轻舟才尽数把叛军绑好。   因着懒得听败者叫嚣,陆轻舟还特意堵住了每个人的嘴。   只是到了最后,陆轻舟废了北静王的手脚,特意求了明文帝,把北静王交由他处置。   明文帝面露不解,陆轻舟也没有过多解释。   看着宛如废人的北静王,明文帝便应允了陆轻舟的请求。   水擎神色紧张的进入了殿中,凑到了陆轻舟,汇报着后宫的情况。   随后,水擎就梗着脖子,说了自己当众抱了林黛玉。   明文帝当即就面色不好的咳出了声,一瞬间就挂上了一脸愁容。   陆轻舟更是眉头紧锁的看着水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甚至觉得连带着自己都要跟着倒霉。   明文帝痛心疾首,“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   水擎面色讪讪的小声道,“林侯爷?”   “兔崽子!你得罪是财神,皇商懂吗?打仗的银子从哪来啊!”   陆轻舟长睫微垂,“走,表哥带你练练。”   水擎瞬间一脸惊恐的看向了明文帝,明文帝冷哼一声,“朕的钱袋子要是没了,你就去北疆打仗去。废物玩意!”   “表哥帮我说说话吧。”   陆轻舟眸光深邃,“要不是看在血缘关系上,我都生气。退一万步来说,你看我是能说得上话的人吗?”   水擎眸中的光渐渐的暗了下去,声音也带了一丝哽咽,“我就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就那么难吗?”   陆轻舟冷淡的眉眼微抬,“此事不难,难的是你是太子。” 第339章 三百两?   陆轻舟眸色冷淡,“太子,国之储君,保皇党的支柱。开枝散叶是你避不开的责任。帝王之术,在于文武百官之间的制衡。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从来不是一句空话。文武百官的子女也能成为制衡的关键,文武百官的女儿进宫当妃嫔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如今的林家风头无两,却各个安分守己,忧君忧民,最适合做纯臣,保黎朝百年无虞。”   明文帝神色淡淡的抬了抬眸,轻叹了一声。   他幼时有太子兄长,便想着做个闲散王爷择一人终老。   但天不遂人愿,他变成一个皇帝,自此后喜好欢愉便都身不由己了。   最可笑的是多情无能的上皇所出的后辈倒都是情种。   先有先太子夫妇生死与共,后有陆轻舟放弃江山,如今还出了一个跪在殿中的傻子。   水擎垂眸,拉平了唇角,“并不是不能两全的。朝中制衡之道,可以变成君臣相争。只要表兄表嫂与我分权抗理,造成我势弱的假象,就可以达到我想要的。”   陆轻舟脸色一冷,音色也变得气势逼人,“你是让上我做权臣?”   水擎眸光微闪,“不,是摄政王。”   闻言,明文帝一愣,旋即指尖轻捻,一脸深沉的思忖着。   打算处理完上皇,就做闲散人的陆轻舟气得冷哼一声,“你是早就有个打算了吧。”   水擎可怜兮兮的朝着陆轻舟喊了一声表哥,旋即紧紧的抱住了陆轻舟的大腿。   陆轻舟嫌弃的抬腿,却又被水擎拽了回去。   “我幼时在皇爷爷那受气,都是表哥为我出头的。表哥若是走了,我就真是孤家寡人的小可怜了。”   明文帝没眼看的别过了脸,但水擎所说若能成真的话,他倒是乐见其成。   毕竟,因着帝王制衡,就放逐陆轻舟,他是最不下不去手的了。   可不这样,陆轻舟就会被群臣视为眼中钉,所以要么放逐,要么放权。   不同于明文帝的双眼冒光,陆轻舟满脸黑线的提起了水擎的后脖颈,训斥道,“你多大了!小八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表哥……”   “打住,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去干你该干的事去。出去瞧瞧,这宫里血淋淋的像什么话。”   陆轻舟义正言辞的边说边退,直到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才忙不迭的告辞。   一点都没给水擎反应的时间。   与此同时,凤鸣殿也上演了一番激烈的挽留,最终长公主也带着两个姑娘,匆匆离去。   *   时光匆匆,转眼秋末冬初。   江南的乡试已经考完了,主审官带着众位大人封闭阅卷。   虽是转眼秋凉,但林致远提前要好了炭盆,能保证诸位不会受太大的罪。   半月之间,几人就抽出了几个文章出色的卷子相互比较。   最终,林致远与主审官各挑出了一个最好的,供其他人选择出解元,然后张贴放榜。   不等众人休息,林致远就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众人到空无一人的甄府查抄家产。   十一月初,秦一在秦王幽怨的目光下带着人将举人答卷与一部分甄家赃物送往了京城。   忧心林致远身子的青纤也早在十月中旬来到了江南,每日都硬生生的给林致远披上的一层厚厚的狐裘,才准林致远出门办事。   林致远里里外外裹得严实,再加上屋中的炭盆,这个冬日也没有那么难熬。   而原本应在林致远身边伺候的析承在林致远的指示下,一点不耽误时间的在江南开启了林家的商业版图。   江南百姓也因为林致远临时抽了甄家的部分银子,充做朝堂的安抚银子,还免了一年的赋税,从而过上了一个暖冬。   不久,北疆传来急报,北戎集军攻打边关。   秦王被明文帝调回了京城,陆轻舟带着兵驰援边关。   十一月中旬,林致远查抄完全部的甄家赃物,在即将启程回京之际,接到了江南富商的宴请。   林致远本意是不想去的,可析承还要留在江南一段时日,与当地的商户闹僵了,终是不好。   只不过是吃一顿饭罢了,因此林致远闲来无事,便应下了这场饭局。   管弦丝竹入耳,小调婉转动听。   林致远坐在雕梁画栋的楼中,望了一眼风景如画的美景。   良久,一脸富贵的男人才不紧不慢的姗姗来迟。   饶是析承好脾气,此时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哪有请人还特意迟到的道理。   林致远沉默的嗅了嗅茶水的清香,淡淡的抿了一小口。   茶水已经凉了。   那人一脸笑呵呵的朝着林致远道了歉,又让人上了菜。   林致远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笑道,“你不如直接说事吧,我也要考虑能不能办成。”   “能办能办,我听说朝堂与北戎开战了,就想给北疆捐个五百两银子。”   林致远闻言眉毛一挑,“哦?那我就代北疆将士多谢你的慷慨解囊。”   “大人不必这么客气,我也是要求大人帮忙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给大人这个数。”   林致远看着那人伸出来的三根手指,勾了勾唇,“三千两?”   闻言,那人隐晦的嫌弃了一瞬,旋即为难的说道,“小的哪有那么多的银钱啊,小的倾家荡产,就凑出了三百两。”   林致远抬了抬手,让人换了茶水,“哦?那你想求我帮你什么?”   “还请大人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小的就想要一个皇商的名头。”   闻言,析承的面色就古怪奇怪,甚至面目控制得隐隐的有些狰狞。   林致远面露犹豫,“这个啊……”   “事成之后,小的每年都给大人三百两银子。”   林致远勉为其难的叹了一口气,“行吧,我就提上一句,成不成的就看你造化了。”   “多谢大人。”   说着那人就把银钱呈到了林致远面前。   析承面色严肃的接下,林致远就推辞着离开。   上了马车,析承头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年头还有当着人家的面说,我觊觎你的位置的傻子,也不打听好了再做事,纯纯的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长。   扣扣搜搜的,给的那三百两都不够珍宝阁的一副头面。   越想析承越觉得好笑,特别想知道那人知晓一切后是什么表情。 第340章 天凉了   林致远无奈的瞥了一眼析承,析承才止住了笑声。   “侯爷,此事如何办?”   林致远笑了笑,意味不明的回道,“天凉了。”   析承不解的歪了歪头。   林致远捧起了温热的茶,“钱留下充盈国库,人照查。无大事,你去警告一次,有人命,按律法处置。”   析承闻言点了点头。   不久,那个富商就因着打死了不少良妾,又逼良为娼成贱妾,有了一场牢狱之灾。   而那时,林致远已经与各位大人启程回京了。   冬日阴寒,众人伪装成商队,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遇到了不少残存的山匪,才有惊无险的回了京。   经此一行,几位大人都纷纷的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下次不与林致远同行了。   实在是太刺激了,他们的身板可经不起折腾了。   赶在年末之前,林致远才与众位大人回到了京城。   此时的京城正处于事多人少的时候,因此百官都忙得要死,根本没时间去算计别人,给自己谋福利。   明文帝忙得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于是等几人述职完,明文帝就给几人批了十天的假。   见明文帝态度坚决,林致远就匆匆的回了林家,同时又让人去了长公主府与秦王府报了平安。   休息一晚,林致远次日起来,就去了一趟长公主府与秦王府请安。   温览还有早朝,林致远也就在秦王府坐了一会儿,就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见林致远回来很是开心,于是就让人准备了不少林致远爱吃的零食点心。   见林致远心情还算不错,长公主欲言又止的笑了笑。   林致远见此眉心微蹙,“母亲可是有事?”   “心肝啊,母亲知道都是轻舟他的错,没有提前告诉你,母亲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只是听他解释,也是因着你皇叔他把圣旨交给了玄西府的慕斯尘,又由慕斯尘转交到他手上的。他确实不是提前知情的。念在他不知情的份,致远你就打打他给他一个教训,成吗?”   “母亲……”   长公主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这求情求得她都心虚。   这倒霉孩子确实气人啊,那墓碑还是不久前推平的呢。   “母亲,别担心,我知道的。”   长公主闻言一惊,“你知道?”   林致远点了点头,“那天,我发高热起来,床头有人放一个青苹果和一盏温热的茶水。母亲知道的,我不爱吃苹果,家中也没人给我备着这个。而苹果代表平安,青同轻,所以就猜到了。借着大病一场,移了性情,疯魔下手对京中形势洗牌,也不算突兀。”   长公主闻言噗嗤一笑,“亏得是你聪慧,也难为他能绞尽脑汁的提醒你。可是你终究是病了一场,你可别心软的轻轻揭过了。”   林致远墨眸微弯,“儿子,谨记母亲教诲。”   与长公主聊了不久后,林致远回了陆轻舟的院子里休息。   林强把近日来京城的大事,都讲给了林致远听。   户部尚书终于告老还乡成功,林如海顶了户部尚书的位置。   裴云星因着甄府一案,连升两级成了都察院都事。扬州的裴大人也调到了京城,扬州知府由叶世安接手了。   执瀚升到了工部员外郎,李韶关与朱深到了国子监,任职了国子监司业。   除北静王以外的党羽,全部抄家,男丁斩首示众,女眷发卖。   贾赦因着知错悔改,又不参与谋反,所以被判抄家,流放一千里,充做边军。   贾琏终是不忍心贾赦太过辛苦,就一路随着去了。   王熙凤刚出了月子不久,不宜奔波,就留在京城照顾新出生的儿子,连带着帮贾琏看顾瓜果庄子。   贾宝玉因着不是贾赦亲子,逃过一劫,而王夫人日夜不断咒骂贾赦猪油蒙了心。   随后,王夫人收到王子腾死在回任途中的消息,才消停了不少。   而贾政则是升了官,成了江西一带的督粮道员,主管漕粮这个肥差。   闻言,林致远勾了勾唇,“差事倒是好差事,只是凭他还吞不下这口肉。让人盯着江西一带,如果出了事,就即刻上报,告诉秦三速度要快。”   林强闻言就微微颔首,退下去了。   想着贾赦的无为的做派,林致远头疼的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   习惯了别人数十年如一日的伺候,贾政在外乡自然寸步难行,极易受人蛊惑。   而明文帝要除去碌碌无为的贾政,必须要有个借口,焉知这登天梯实则就是一道催命符。   只是失察属员,重征粮米,苦得终究是百姓,林致远只能提前把罪证呈上去,早一点结束百姓的苦难。   只是等王夫人事情败露的那一天,才是贾政真正的死期。   对于这种后院起火的,林致远却完全同情不起来。   贾敏一事暴露,贾政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是舍不得王家给他的助力,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着林致远轻哼一声,躺进软软的锦被里,争分夺秒的休息,养精神。   十日时间匆匆而过,明文帝直接在早朝上就派林致远前去各个国公府抄家。   没错,这次要抄家的府邸实在是太多了,户部联合兵部也就抄了北静王府,礼部尚书府,还有贾赦的府邸。   林致远正好刚抄了甄家回来,而且账目齐全,又有分类,一回生二回熟,一定会比他们快些。   林致远也没推辞,转而找明文帝要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将士,带上江南的几个老战友,就气势汹汹的进了修国公府。   好吧。   他绝对不承认,他还在记恨着当初修国公府的孙子欺负林致清的事。   作为刑部员外郎的林致远,还特意悄悄地去了一趟诏狱,亲口承认了当初他让那孩子不举的全过程。   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直接把主事的修国公府当家人气吐了血。   林致远一脸无辜,还十分好心的叫了大夫。 第341章 慎贵嫔   太医诊治过后,得出了气急攻心,从而中风的结果。   林致远一愣,旋即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此也算是因果了,麻烦各位走这一趟。”   太医闻言嘴角一抽,但凡您的嘴角克制一下,我也就信了。   等林致远从诏狱出来后,林致远把人气吐血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刑部。   林致远势头太猛,又睚眦必报,不少人动了打压林致远的心思。   然而,就算有这心思,他们却不敢调查修国公为何吐血一事。   一是为了对付林致远,与叛军染上关系,不值。   二是人家死而复生的夫君还在边关打仗呢。趁着这时候搞事,不说明文帝,恐怕多数武将都会当朝骂出来。   实则,林致远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如此明目张胆。   反正别人不服,也要给他憋着。   *   十二月十九日,宫里传出了贾元春薨逝的消息。   念在两位已故老国公的份上,明文帝给了一个“慎贵嫔”的封号。   因着临近年关,贾元春停灵了几日,就被贾母等人送出殡了。   出殡当日,林致远远远的坐在茶楼中望了一眼那凄惨的模样,就收回了视线。   林致远知道,明文帝是不愿让他粘上贾府,所以在林致远设计贾赦坦白之日,远远的就把他派了出去。   估计着不久贾政的曝光,明文帝还是会让他离开京城。   如此就少了许多的闲言碎语,对他日后的官途大有助益。   而贾府如今确实也没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了。   探春因着大观园抄检一事,求了贾母,离开了贾府。   本意贾母是不愿的,毕竟姻亲是最好的结盟方式,探春又被教养的很是出色。   可探春这次提前给贾环去了信。   已是童生的贾环带了几个说书的秀才去了贾府,贾母顾及着脸面,才让贾环把人接了出来。   因着贾母不悦,所以探春的添妆也就给了四千两银子,就打发了。   赵姨娘心疼探春,便就没有多在探春面前抱怨,反而是在背地里骂了不少脏话。   贾环那也因着有探春管家,日子轻松也不少了。   贾琏离京时,曾托贾环偶尔去看看王熙凤,照顾一二。   因此两家的关系算是近了不少。   这也是王熙凤偶尔来林府时说给黛玉消遣的。   *   转眼又是一年除夕,雪挂枝头。   林致远抱着被养的肥了许多狐狸,静立在窗边欣赏着朵朵红梅。   甄家倒台,忠顺王因着转而投到了明文帝麾下,得以保全了性命。   上皇一下子同时失去了左膀右臂,直接气得卧床不起。   一生风流,到头来,病床前一个真心的儿子也无,真不知是该说可笑,还是该叹可悲。   说来林致远倒是想去看看他,可惜明文帝听说了林致远在诏狱的光荣事迹,于是就凶巴巴的把人拦住了,还放了他的假。   毕竟上皇要是见一面就被气死了,他们几个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而且先太子的事最好是在上皇活着的时候平反。   林致远其实就是为了此事套话去的,可他凶名在外,很难让明文帝相信。   明文帝更容易相信,这孩子说得高兴了,都不会注意到人已经没气了。   林致远只能无奈的回了长公主府,陪长公主说笑。   如今的长公主府只剩下两个女子,林致远放心不下,就一直在府中住下了,偶尔闲下来回林府看看。   让林致远惊奇的是,裴安竟然没有被执黎从林府中骗走。   反而,依旧是同林致清一起读书作画,当初的那个小太监也跟在二人后面学到了不少。   眼看着裴安越来越淡然,可执黎却一点都没有心急。   如此林致远倒是高看了他一眼,至少比三天两头撬窗户的陆轻舟好多了。   说来陆轻舟此时也应到了北疆边关,可北疆的战报却迟迟未来,不免让人忧心。   今年的年宴,林致远照常出席。   只是与去年不同的是他的位置又往前挪了一大步,代表镇北王府出席。   而去年此时高谈阔论,把酒言欢的人,今年却都入了诏狱,甚至大家如今都避之不及。   席上唯一多了的就是因为上皇重病,眼巴巴跑回来的安王。   只是听说任由他撒泼打滚,明文帝都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入殿探病的愿望。   林致远听闻,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明文帝为了维护他们的名声,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想着林致远就淡淡的饮了一口茶。   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趁着陆轻舟不在偷偷练酒量,但三杯白酒目前就是他的极限了。   因此,林致远还是不敢在年宴上喝酒。   许是人少的缘故,今年的年宴不甚热闹,但却足够轻松。   众人说话都小心了些,自然也就没有那闲的慌的人给别人挖坑。   月上枝头,人也就散了。   年宴过后,就是各家走动,去年因着林致远遇刺,所以就没有宴请。   而今年,因着甄太妃的丧事,又不能宴请。   林致远恭敬的遵循了明文帝的旨意,甚至还暗戳戳的笑了好久。   毕竟他们春节过得越是低调,越能戳得喜欢热闹的上皇心口疼。   为此,林致远还特意写了绿光的乐谱,送给了乐坊,而且还不许他们改名。   无他,就是让大家一起欣赏音乐。   虽是不能宴请,但拜访总是少不了的。   林致远先后去了秦王府和林府,还有各宗室勋贵,朝中重臣,以及友人的府邸,都要一一拜访过。   这样忙了好几天下来,林致远觉得本身没有多少的肉的自己,一下子就更瘦了。   直把长公主惊得一天三顿的往他院里送补品,滋补的鱼汤,燕窝,补血的红豆饼,红豆小圆子,还有林致远爱吃的点心零食。   林致远每次回府,都能收到不少来自长辈的投喂,也堪堪的补回了不少。   这日正值宫中的元宵夜宴,相比年宴,众人倒是显得一派祥和。   水擎刚想与林致远搭话,却被安王挡住了。   其实,安王当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整个宴会上就他们两个不能喝酒的病秧子,一老一少多少有些奇怪的共鸣。   这时,蔡公公匆匆呈上了一道奏折。   众人举杯的手同时顿了顿,不约而同的打量着明文帝的神色。 第342章 是不是生气了   明文帝看完后,嘴角一抽,抬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林致远。   林致远心下一凛,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   下一刻,就听明文帝说道,“北疆边关小捷,北戎因为多度征缴粮食内乱。北疆将士因为粮草药物,供应及时,伤者无一亡故。”   林致远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   只是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就听明文帝面色不改的道,“长安侯。”   “臣在。”   “云麾将军让朕问你,是不是生气了,为何一封家书也无?”   话音刚落,林致远的脸瞬间就红了,众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明文帝挑了挑眉,“说来也与朕有关,朕也好奇得紧呢。”   林致远轻咳一声,“臣私以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无需非要鸿雁传书。”   众人都哄笑成一团。   有人甚至调侃道,“世子不懂侯爷的心意,还告到了陛下面前。等世子回来,侯爷可要发作一下?”   明文帝轻笑一声,“罢了。大好的日子,又逢吉报,林卿就写一封,安抚安抚这个粗人吧。”   “微臣遵旨。”   迎着众人揶揄的目光,林致远硬着头皮坐了回去,面色发烫的暗骂陆轻舟不知避讳。   双喜临门之际,又逗弄了林致远,明文帝刚刚被噎到的感觉,瞬间一扫而空。   心情颇好的明文帝让蔡公公拿了笔墨,拟旨赏了泊泽去了奴籍,日后可入太医院。   对于这意外之喜,林致远连忙代为领旨谢恩。   众人也纷纷向林致远道了恭喜,林致远高兴的一一回了。   不久,宫中的夜宴就结束。   林致远带着女眷回到了府中,就被长公主叫了过去。   长公主打量着林致远的面色,说了陆轻舟一通,又嘱咐林致远送信的时候告诉她一声。   她也有信要交给陆轻舟,旋即当着林致远的面上洋洋洒洒的写了一页纸,半页都在骂陆轻舟没脑子。   最后还是林致远劝住了长公主,长公主才停了笔,在丫鬟的帮助下喝了一碗醒酒汤。   虽是边关小捷,但家人远在边关,心中也是无限欢喜的。   所以长公主吃多了酒,林致远并不觉得奇怪。   叮嘱了丫鬟照顾,林致远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林强析木正守在院门口,见林致远回来,就往他怀里塞了个汤婆子。   许是因着元宵夜,院中灯火通明的,恍如白昼。   林致远让林强析木备了一壶酒,就让他下去了。   团圆夜还是去陪着家人的好。   林致远淡淡的倒了一杯酒,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连续饮了三杯,林致远喝了一口茶,就躺回了床上。   月光温柔似水的照下落在林致远的身上,也落在边关将士们的身上。   北疆苦寒,但今年有泊明夫妇提前去开了酒楼,拿出了供将士暖身的汤料,倒是让人觉得比往年暖和了不少。   泊泽几乎日日在城中忙碌,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也幸而有泊明看着,终是没有让他把自己先累倒。   放哨的将士时不时瞥一眼灯火通明的城中,又目光灼灼的望向远方。   镇北王与陆轻舟坐在城中,看着布防图,讨论着后续的计划。   多日的辛苦,终于换来了在这天一片祥和安宁。   *   年节一过,众人又都恢复了往日的忙碌。   林致远如蝗虫过境一般片甲不留地抄干净了各个府邸,终于在二月底彻底完成任务。   国库一下子丰盈起来,弄得明文帝都有些不大习惯。   正想着这笔钱该怎么用时,林致远就送来了一个宝贝锦盒。   锦盒雕刻华丽,用料金贵。   明文帝好奇到底是什么宝贝,让林致远如此珍视。   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瞧,只是一株简简单单的草。   明文帝叫来了吴太医,问草的品种。   只见吴太医嘴角一抽,恭敬的回道,“这是一株野菜。民间多以此为食。”   明文帝闻言沉默了良久,才让吴太医退下。   蔡公公惊得一身冷汗,就怕明文帝被林致远惹恼了。   可下一刻,明文帝拿起了野菜,咬了一口,艰难的咽了下去。   蔡公公连忙送上了茶水,却被明文帝抬手止住。   苦涩在口中蔓延,明文帝轻叹了一声,“难为他有心啊。”   蔡公公打量着明文帝的脸色,顺着说道,“小林大人,是个好的。”   “你带上蟒缎二十匹,上等宫绸二十匹,官用各色缎纱三十匹,外加五百两白银,去告诉致远,他送的东西朕很喜欢,也很满意,希望日后继续保持如今的心性。切记悄悄的去,不然恐怕都会给朕送真正的宝物了。”   蔡公公连忙应是。   林致远接过东西,倒是很淡定。   饶是蔡公公都无奈的说了他两句,太过大胆,让他日后注意。   林致远听了蔡公公的转述当时的情景,自然也知道蔡公公是好心,便乖巧的应下了。   边关捷报频传,整个京城的氛围都好了不少,就是朝中人少,百官都很忙。   会试在即,林致远去星河书馆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书馆中几句不少好的佳作,也有几篇不错的务实文章。   同时,人品有问题的也会在书馆举办的辩论会中显现出来。   林致远淡淡的扫了一眼,就交给了明文帝派到书馆的内侍。   平日里都是内侍与掌柜打理书馆,明文帝与林致远还是特意选了两个性子不对头的杜绝了二人合作的可能。   让两人互相监督,都没有特权。   因着礼部尚书参与谋反,如今礼部尚书一职正在搁置,所以此次恩科由首辅监考,温览复审,礼部侍郎等人随同。   林致远来不及休息,就被拉回了刑部。   虽然谋反已是死罪,但刑部也要调查出他们的其他罪行,以便秋后斩首示众。   人数太多,林致远因此忙得不可开交。   而与此同时,陆轻舟收到了两封信件。 第343章 生辰宴   陆轻舟一脸欣喜的打开信封,抽出了信纸。   结果一打开就被长公主劈头盖脸的教育了一顿。   言明了元宵夜宴的事,并训斥了陆轻舟不往家中送信,还控诉致远的双标行为。   满满一页纸的训斥,话里话外都是对他的不满,还让他不要太过分,要体谅致远在家中的辛劳。   直到最后,长公主才语重心长的关心了一下这个一直养在膝下的儿子,又说了府中的近况,让他好好照顾自己。   陆轻舟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就觉得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家庭版的批斗大会,必须深刻的反思了自身的错误,杜绝日后再犯。   但他是真没想到时间会卡的那么好,也没想到明文帝会那么恶趣味,当着众人的面打趣林致远   失策啊。   致远,不会更生气了吧?   陆轻舟苦着脸将长公主的信件折好,放入了怀中,旋即犹豫着打开了另一封。   刚抽出信纸,一朵风干的红梅就随着信纸从信封中飘出。   陆轻舟手忙脚乱的接住了干花,那滑稽的动作看得一旁的将士都没忍住弯了弯唇角,别开了脸。   陆轻舟扫了一眼笑出声的将士,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干花收进了信封,打开了信纸。   林致远字迹工整秀美,细腻清秀如玉鸾琼笔,但细看着又笔触苍劲,浓淡相宜。   字如其人,确实不假,但就是字有点少了。   「将军安否,归期几何?」   陆轻舟看着信件不自觉的嘴角上扬,笑得一脸温柔,恨不得提前回城中一趟,回上一封家书,以慰相思。   端详了一会儿,陆轻舟就将信纸揣进了怀里,心想这下在别人收家书时,他也可以炫耀炫耀了。   *   阳春四月,天高云淡,桃李芬芳。   整整忙碌了一个月,林致远才整合罪行将折子呈了上去。   此前,林致远日日行走在阴暗的牢狱中,调查提审用刑几乎一天总要重复那么几遍。   为了方便,林致远都调查完了之后,就直接在牢狱门口坐下了,招的画押,不招的用刑。   一个人定刑也用不了一个时辰,效率高的让人不可思议。   只是林致远身上难免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再加上日益苍白的面色,就宛如地府的判官,让人看着都心里发怵。   其实是在早朝上挨着林致远的官员更有体会。   林致远就是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眸,他都觉得带着了些许的杀气,说话都会不自觉的小了许多。   明文帝也觉出了林致远虽行事章程如常,带得刑部的效率更高了,但情绪却日渐低沉冷鸷,人也沉稳了不少。   也不知这改变是好是坏,明文帝心中轻叹,忍痛放了林致远半月的假期。   得了假期的林致远倒是没有太高兴,反而是疑惑明文帝是不是因着殿试出了好苗子,喜新厌旧了。   长公主得知林致远放了假,很是开心,旋即计划着给林致远办好这次的寿辰。   林致远见长公主兴致好,便应下了长公主的话。   翌日,长公主府就给京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与勋贵下了帖子,旋即又给了林致远一部分帖子让他想给谁就给谁。   随后,长公主又亲自操持林致远的生辰宴,不说事事都好,但也称得上一句上佳了。   林致远知晓长公主不喜奢华热闹,长公主府无事也不摆宴。   此次摆宴也是因为陆轻舟假死之后,有些人打量着她们一家老弱妇孺好欺负,恨不得直接越过了她们霸占镇北王府的一切。   如今这样做既是出了一口恶气,也是为了林致远在那些宗亲面前可以不受轻慢,给林致远撑场子。   就像长公主在帖子上写得一般,欢迎各位携家眷来参加我儿致远的生辰宴。   如此就是告诉百官,她是把林致远当亲子看待,并非是以男子之身嫁入王府的儿媳,谁也不能轻慢于他。   如今,长公主身份尊贵又在明文帝那里有脸面,如此便是有人生了刁难的心思,也要掂量掂量再行事。   *   转眼就到了林致远生辰当日,长公主府的宾客不断,门口的马车来来往往,下人们有条不紊的行礼带路。   长公主府头一次门庭若市,热闹得紧。   林致远大大方方的迎了不少人入府,裴安也在林致远身旁,乐呵呵的帮了不少忙。   执黎来了之后,也就没往府中走,反而是站在门口陪同两人迎接宾客,如此倒衬得林致远有些多余了。   林致远无奈的轻叹了一声,旋即又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院里没有人主事不行,裴安就把今日的寿星推进了府中与众人说笑。   林致远温润有礼,又天生长得一副好模样,不触及到自身利益,众人都愿意给几分薄面。   特别是之前惹了长公主的宗亲,更是提心吊胆的次次附和着,生怕又惹了林致远不悦。   林致远看着好脾气的笑了笑,却什么也没有说,更是让那些宗亲更加煎熬了。   这时,析木匆匆的进来,在林致远身边耳语了几句。   林致远闻言眸色一亮,旋即面不改色让析木将信件送去书房。   众人打量着林致远如常的面色,也分不出是好事坏事,便都默契的没有提。   不久,外面便通传了太子殿下赴宴的消息。   林致远身子一僵,面带笑意起身去迎。   下一刻,就听见一声五皇子殿下到。   林致远闻声一愣,旋即外面就紧接着七皇子,八皇子的通传。   除了因着甄妃禁足的六皇子,所有超过十岁的皇子都到了长公主府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就迎了出去。   水擎与稍微大一点的五皇子看着身后的两个萝卜头,也是颇为无奈。   因着五皇子是执家的婉妃所出的子嗣,所以长公主就看在执家与裴安的面子上发了一张帖子。   不料两个小家伙看见了帖子,随即便吵吵嚷嚷的说要来。   五皇子一个人也看不了两个孩子,又被他们吵得没有办法,就只能去了东宫找太子商量。   起初,水擎不想答应下来,毕竟他带着人出门一趟磕了碰了,都难免有人会说闲话。   可是五皇子被两人吵得不行,就直接住在了东宫。 第344章 北疆来信   这下子,东宫瞬间就热闹了许多。   几个孩子日日都往东宫跑,胆大的就跑到了五皇子的院子继续央求。   胆小的不敢进门,眼巴巴的望着东宫的门口,活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却又不敢告状。   东宫的守卫只能好声好气的问着哄着,然后请他们入宫。   五皇子无奈的日日跟在水擎身后,几日下来,水擎也被磨得没了脾气,关键是这种小事也不值得他发火。   随后,水擎就去请示了明文帝。   明文帝轻哼了一声,就允了水擎的话,给他们配备了几个禁军跟着。   如此林致远才得以见到了这么齐全的人。   水擎率先拱手行礼,林致远侧身避过,才回了一礼。   “恭贺致远诞辰之喜,这幅古朝时期的字画还望致远喜欢。”   林致远看着画卷勾唇笑道,“画中万物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臣就多谢殿下割爱了。”   五皇子温润乖巧,一看就是一副好孩子的模样,行礼也端方有度。   “庆贺表嫂生辰,小弟不才,得了三本孤本,恭贺表嫂。”   林致远微微颔首回礼,“多谢五殿下。”   “表嫂。”   说着七殿下就拉着八殿下扑上了林致远的腿。   “表嫂,这是小七送得南珠。”   “小八送表嫂一双青瓷瓶。”   林致远揉了揉他们的头,笑道,“多谢,我很喜欢。”   水擎无奈的拉住了小七的后脖颈,对着林致远饱含歉意的笑了笑。   “最近,上书房的先生太忙了,想来是疏于对他们的管教了。”   “无妨,如今正是爱闹的年纪,活泼些也好。”   水擎无奈的笑了笑,“说实话,我还是觉得你教的致清更乖巧些。而他们每日都要有两个小太监跟着,还要有两个小太监候着,以防前面的两个体力不支跟丢了他们。”   林致远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   不久,宴席就开始了。   秦王,温览,还有几个皇子被安排在了一桌,林致远也坐在这桌上。   剩下的宗亲,高官也都被人引着坐下,还很是贴心把有仇的官员都划分开来 。   林致清看到林致远,就笑眯眯的跑了过去。   林如海连拦都没来得及拦,就眼睁睁的看着林致清扑进了林致远怀里。   “哥哥!”   林致远愣了一瞬,“致清?是找不到父亲了吗?”   林致清眨了眨眼,旋即就发现了坐着的人有一半不认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温览刚刚看了个全程,自然知道林致清是因何而来。   但林致远如此反应也是正常,让致清过早接触心眼多如藕的皇子终是不大好。   不等林致远叫来析木,让他把致清送出去,就听见七皇子开口道,“他既然来了,不如就让他入座吧,也省得他来回折腾。”   林致远眼眸微眯,“如此就听七皇子殿下的。”   林致清拉了拉林致远的衣袖,眸中闪过一抹闯祸的不安。   林致远温和地笑了笑,安抚了揉了揉林致清的头,让他坐在了身旁。   林致清被教养的礼仪举止分毫不差,几个皇子用膳的动作也多了几分矜贵优雅。   水擎颇为惊奇的瞧了瞧平日犹如皮猴子的两人,此时正安静的不像话,一举一动极为守礼。   只是两人时不时的瞥一眼林致清的方向,旋即就更加慢条斯理,细嚼慢咽。   此情此景,要是教导礼仪的先生在此,水擎都怀疑他是不是会哭出来。   瞧着,奇奇怪怪的胜负欲不就夸了一句吗?   至于能让他们改了性子,倒真是稀奇。   林致远的心思都在林致清身上,自然也就注意两人的小动作。   没有恶意,林致远就不打算深究。   相反的是林致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隐隐的有些恼了,旋即就更控制着礼仪的精准。   两个无聊的皇子!   要不是怕他们抢哥哥,他才不来呢。   和致清抢哥哥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一桌待客的佳肴愣是让三个小不点吃出了世界级的水准,弄得林致远也颇为无语。   不过,能让那两个祖宗安分一点,也是好事。   等三个小不点用过膳之后,也时辰差不多。   水擎无奈自己还没同林致远说话,就要带着几个弟弟告辞了。   要不是他不走,其他的官员也不会走,水擎还就真想再坐一会儿。   等水擎走后,林致远也就牵着林致清开始,一个个的安排马车送人。   特别是那些吃醉了酒的官员就更要仔细的送回府。   忙了半个时辰,林致远才算把人送了个干净。长公主招呼着人过来,说是让裴安和致清都留下,明日带他们去庄子好好休息两天。   林如海同林致远说了两句话,又面色严肃的让林致远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量力而行。   温览更是直接的拍了拍林致远的后背,训斥道,“还是瘦,小鸡崽子一样的身子,还想挑起多重的担子。你先把自己养得魁梧一些吧。”   林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身形魁梧的他会长成什么样啊,他想都不敢想。   温览轻哼一声,“陆轻舟怂得不敢让你辞官,也不敢多管你,就纵得你越发的放肆了。改日,我让老林撕了和离书,我看你还能不能下床拼命。”   林致远的脸瞬间红了,只能小声的答应下来,同冷面冷心的温览求情。   温览也不想便宜了陆轻舟,于是就说看林致远表现。   等林致远红着脸送走了秦王与温览,就去给裴安与致清安排住处了。   不料长公主早就有所安排,根本就用不着他操心。   反而还劝着他早些回去休息,又给他送了些养身的补品过去。   林致远乖巧的应了,旋即就回到了书房,打开了北疆来信。   见信如晤,展现舒颜。   时光匆匆,为夫已与夫人将近一年未见了,如此才当真明悟了,何为书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知夫人近况如何,如今身子可好。   母亲先前来信言明,卿日夜操劳,日渐消瘦,为夫忧心不已,万望卿日后可珍重己身。 第345章 南疆战败   算着时臣,朝中应是恩荣宴刚过,夫人大可暂退养身,让后生显现,如此吏部也好安排一二。   京郊的庄子宁静舒适,是休养的上佳之地,夫人与母亲同去,吾亦可安心。   吾与父亲如今坐镇城中,身子尚且康健,夫人与母亲也不必日夜忧心。   北戎虽来势汹汹,然粮草不足,故而攻势急促迅猛。   然欲速而不达,北戎战况日渐式微,朝中更是争吵不断,想来归期可期。   想来夫人收信时,京城已然桃花灼灼,还请夫人不吝折枝,藏一朵桃花于信中,以慰北疆苦寒。   临颖神驰,书不成字,纸短情长,万望珍重。   ……   林致远不自觉的勾着唇,将信件折好放入了木匣之中,旋即起身出了书房。   路过院中开得正艳的桃花树,林致远便抬手随意的折了一枝春色,走入了寝室。   取了一朵明艳的桃花,夹在了最近读的书中,林致远就将剩下的桃枝插入了瓶中。   伴着无尽的春色,林致远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和着中衣睡到了天明。   次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长公主等着几人请完安,就准备了马车带着众人去京郊。   一行人乘着马车,一路出了京城,行至郊外到了庄上。   因着是皇家赐予长公主的皇庄,故而相比于大观园也不遑多让。   且京郊的庄子少了京城的喧闹,邻水而建,庭院后又有不少松树茂密青翠,鸟语虫鸣,清幽宁静。   树木、石头、花草,外加上潺潺流水就构成了一幅美丽的自然画卷。   庭院空旷,夜观天上繁星点点,又有月亮洒下温柔的光辉,美不胜收。   众人到了自己的院子休整了一番,就开始四处闲逛。   长公主也不拘着几人玩闹,只是让庄上伺候的人都静心着些小心照看。   日暮西垂,林致远休息好了后,登上了与院子相邻的楼阁,慵懒的靠在楼阁软垫上,享受着绚丽夺目的残阳。   不久,就听到楼下一阵脚步声。   裴安拉着林致清,抬头就看见倚在楼边木槛上的林致远。   裴安蹙了蹙眉,伸手遮住了林致清的眼,以防这个哥控效仿这危险动作。   “致远下来,该用膳了。”   林致远闻声俯首,旋即就离开了楼边的木椅,应声回话。   等林致清扒开裴安的手时,林致远已然离开了高处的楼阁。   “裴安哥哥,你为什么遮我眼啊?”   裴安轻咳一声,“今日的阳光刺眼了些。”   林致清听着这敷衍的话,无奈的撇了撇嘴,真当他什么都没看见吗?   可他不傻,什么都学。   林致远脚步匆匆,踩在木梯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   “慢点,不急。”   林致远乖巧的放轻了脚步,转眼就到了二人身前。   林致清使坏的眨了眨眼,无辜的问道,“哥哥,上面好玩吗?”   见他这个反应,林致远就知道这个小鬼定是看到了,才会故意发问。   “不好玩。”   说着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捏了捏白净的小脸,“尤其是不适合你这样没多大的小屁孩。”   裴安看着这哥俩的眉眼官司,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牢狱中那个铁面冷血的活判官,在家中会是这般活泼幼稚。   “好啦,两个妹妹还未用膳,我们怎么好让她们久等?”   林致远挑了挑眉,旋即背着手一脸深沉道,“真不知我们家这个给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比我还像他哥哥。”   裴安闻言轻笑打趣,“致清你瞧,这个玉面判官竟是同我醋上了。你还不快去哄哄他。”   林致远闻言瞬间哑然失笑,“终是待得久了,你竟连这也学了去。”   裴安傲娇的轻哼一声,笑道,“有何不妥?”   林致远连连摆手,“一脉相承的家学渊源,此举甚好。”   说着三人就到了长公主的主院,几人虽是隔着一道屏风,但膳后依旧能聊得热络。   隔日,南疆的战报抵达了京城。   南诏攻城,南安郡王与世子战败,南境痛失一城。   与此同时,西蛮陈兵边境,月氏起兵攻城的消息也一同传回了京城。   次日早朝,秦王请旨领兵出征西北,讨伐月氏,明文帝应允。   太子与忠顺王请旨平南,却引得百官朝堂上争论不休,明文帝迟迟没有应允。   等林致远收到消息时,百官已经在朝堂上争论了两天了。   期间确实有人提到了林致远,可却被太子噎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   林致远深知以水擎的从未实战过的经历而言,必须有老将陪同,否则明文帝绝不会让一国储君去冒险。   而南诏此刻来势汹汹,就单论攻下一城而言,两国必然不得善了。   而且南疆蚊虫毒鼠,沼泽险境,无论谁去都要摸索一番,不然真就是送命了。   林致远无力的轻叹一声,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长公主,旋即就骑马入京了。   林致远一入京,就换了朝服入了宫。   明文帝沉着脸,看着跪在殿中的林致远,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去吧,朕要你只守不攻,保命为上,你活着才是黎朝最大的幸运。”   “微臣一去不知归期,有一事还望陛下应允。”   “说吧。”   “臣想见一面上皇。”   明文帝深吸了一口气,“林卿,他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搭上一生。”   林致远神色淡然,背脊坚挺,“世事无常,我夫夫二人都将远赴战场,臣总要求一个明白,才能安心离去。”   “朕会撤了禁军,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希望你不要犯傻。”   “微臣遵旨。”   *   林致远被蔡公公引到了殿前,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然被禁卫军层层把守,名为照顾实为软禁。   蔡公公与禁卫军首领交谈了两句,禁卫军首领就望了过来。   林致远面色如常的微微颔首,首领也恭敬的拱手回礼。   不多时,禁卫军首领就带着众人离去,远远的守在一旁。   林致远镇静的迈上了层层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殿门前,推门进去。   殿中浓重的麝香撞得林致远的头一瞬间晕晕沉沉,没忍住轻咳出声。   尊贵的上皇早已不复往日的神气,虚弱的躺在床上假寐。   林致远神色淡然的走到了床边,问道,“上皇,近来可好?” 第346章 长命百岁   上皇闻声抬眸,“朕好不好的,你难道看不出来?”   “有些人总是看不清现实的,所以臣总要问一问。”   “咳咳,孽障,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致远知道上皇误会了,却不想解释,“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皇爷爷难道这都不明白?”   “哼,朕只知道成王败寇,你的父亲优柔寡断,不堪大任。”   林致远感兴趣的笑了笑,“哦?他是如何优柔寡断呢?”   闻言,上皇面露得意之色,“他手上有着秦王与镇北王这个新起之秀,朝中又有裴家这样的文官世家支持,乡野之中的文人志士又多以他为榜样。仅仅就离掌权一步之遥,还不是被朕压了回去。”   “如此势力,压下去怕是很难吧。”   “哈哈哈,朕用一个人就逼得他自尽在朕面前了。”   “一个人?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现在都不来救你?”   上皇眼眸微眯,“你好像对你父亲的事很感兴趣啊。”   林致远勾唇笑笑,“毕竟未曾谋面。”   “那你保证朕生前身后荣光,朕就都告诉你。”   “如此还是算了。毕竟御花园的水冰冷刺骨,微臣可还记着呢。”   “可是再怎么样,你都是朕的后辈,你的血脉里流淌的都是朕的血。”   林致远露出一抹浅笑,“我是不是你的血脉,你恐怕自己都不大清楚吧。”   林致远抬手拨开了上皇凌乱的白发,笑道,“比如忠义王。你说是不是呀,皇爷爷?可惜您病得太早了,不然还能听到街头巷尾传唱的绿光。”   “咳咳咳,是你传的消息。”   “没错,但消息确实是真的。皇爷爷,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您死了,我可是会很开心的。”   上皇气得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骂道,“你个无父无母的孽障。”   闻言,林致远眼神阴沉,旋即又露出一抹淡笑,“可你不还是输在了这个孤儿手中。”   “朕只是老了,才让你钻了空子。”   林致远轻笑一声,“是吗?我在查忠义王时,还查出了一件趣事。秦可卿应该就是陛下心怀愧疚时留下的忠义王血脉吧。倒真是可惜了这烟花一般的愧疚心,竟用在了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身上,着实可笑啊。”   上皇听着耳边的笑声,静默的合上了眼。   “您可一定要长长久久的活着,看着我幸福一生。”   “以男子之身嫁人的男妻,哪个有好下场,朕看着就是了。”   “好啊。就看是你说得对,还是我过得好?”   倏地,殿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林侯爷,时辰到了。”   闻言,林致远起身,“那微臣就祝上皇生前身后声名尽毁,日日煎熬,长命百岁。待上皇西去,微臣亲自为上皇钉棺材,保证能压得住您的棺材板。”   说着林致远笑着打开了门,门外的蔡公公的嘴角抽搐,满脸无奈。   林致远微微颔首,乖巧的走出了大殿。   蔡公公让身边的小内侍送林致远出宫,而一旁的吴太医则认命的进了殿中诊脉。   林致远回了林家,与林如海说了一声后,就收拾起了行装。   不等林致远收拾好东西,祝弥就背着包袱到了林致远院中。   “陛下让我同你一道,真没想到我还能重回战场,与你并肩作战。”   林致远闻言一愣,旋即欣喜的笑道,“如此倒真是我的荣幸。”   “不止有我哦。”   冯紫英笑嘻嘻的冒出头来,“林侯爷,还有我。”   林致远挑了挑眉,“如此也好,省的磨合还要费一段时间。”   “此行还有忠顺王,致远不可掉以轻心。”   林致远眼眸微眯,“一个王爷给我当副帅,忠顺王能愿意?”   “愿不愿意都下旨了。且南安王妃让我们带一名女子去换南安王世子。”   林致远一愣,“谁家的姑娘?”   “原本是要的贾家的四姑娘,结果四姑娘不声不响的剪了头发,入了庵。南安王妃无奈选了一个娘家旁支的姑娘。 ”   林致远似笑非笑,“行军打仗又不是儿戏,想卖女求和也要找对地方。”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就在陛下面前说了几句。南安王妃应是会找其他门路。”   “寻个人盯着她,让她生不出事来。省得老子打仗,提防忠顺王背刺不够,还要再加一个。”   闻言,林强就即刻去找人了。   祝弥深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启程?”   “南疆战事吃紧,今日命令就发下去,收拾行囊,三日后就启程。”   祝弥冯紫英微微颔首,就回校场整兵了。   林致远捧着茶一脸茫然地笑道,“这下真就不止一年未见了,你可莫要生气。”   *   五月的风,温润柔软的吹过了迎风飘扬的军旗。   此时,京城外已经集结好了两支大军。   林致远身披一身银白战甲,稳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与秦王微微颔首。   秦王心中担忧,但面上不显。只是简单的拍了拍林致远的肩膀,笑道,“长得太快了,转眼都可独当一面了。”   林致远肆意的扬了扬唇角,“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我此去还要同师娘比一比,谁先得胜归京。”   “都是明年要行加冠礼的人了,还是这么要强拔尖。”   “没办法,天生我林致远,举世无双。”   “哈哈哈,走了。”   秦王拉紧了缰绳,带军离开了。   林致远不紧不慢的骑着马,走到了众将士面前。   “诸位都是我黎朝精兵悍将,本帅对行军没什么好叮嘱的。本帅不能保证诸君都能活着回来,但本帅保证哪怕本帅身死,战死者的家室每年领取二十两银子,可领五十年。战场上致残的将士,本帅也保证他们余生会有好的去处。当然,本帅更希望诸君可以等到论功行赏的那一天,风风光光的与我一同回家。” 第347章 南诏   林致远举起手中的长刀,“诸位,此行千难万险,安宁了百年的河山,不血流成河,不足以驱赶外敌。为了身后的家人,我们必须一战,驱除外敌,还我山河。”   众人皆低下了头,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林致远拉紧了缰绳,高喊道,“启程。”   闻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南疾驰而去。   众人一路上日夜兼程,丝毫不敢有半分耽搁。林致远手中的王卫也派出去了半数,赶往南疆调查南诏攻城目的。   而远在江南的析承得知在南疆战乱时,就给林致远送了信,只身前往南疆铺路。   等一行人行至南疆边境时,南诏已经又攻下了两城。   南疆将士就只剩下两万左右的残兵,还在奋力抵抗。   林致远带着援军反扑,短时间震慑住了敌军,让其不得不撤军。   随后,林致远让冯紫英与随行太医搬运诊治伤兵,就带着手下的主将进入了城中谋事的主帐。   林致远抽出了王卫寄来的信件,供几人传阅。   南诏开国皇帝是位女帝,因此其后代女子同男子一样享有继承的权利。   起初,南诏皇帝年过四十,曾有三个儿子,也定下了一位出色的嫡子为太子,可惜这个东宫太子过度劳累,寿数不长,于两年前就去世了。   而另两个儿子一个死于兵乱之中,一个夭折于冰湖中。   剩下的其他庶子都岁数尚小,不堪继承大统,所以南诏的未来就寄予在皇帝的两个女儿身上。   只是大公主承月早在一年前就嫁人为妇,入了当朝武将之家,失了继承资格。   如此就只能由之前励志辅佐太子的二公主承安继承大宝。   可在承安被立为皇太女之前,大公主承月在围猎之中,救下了南诏皇帝,这让局势瞬间就模糊了起来。   而承月的夫君就更有趣了。   他是南诏名将之子,也是黎朝属国呼兰的继承人。   而黎朝南疆的这场战役就是他发起的,只不过是呼兰出兵披上了一层南诏的皮。   南诏的边军只是因为这个大公主的缘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说,此次呼兰攻打黎朝与南诏关系大约五五之数。   可笑的是黎朝虽是打了败仗,但也因祸得福的没有彻底与南诏交恶,还可以借此找南诏麻烦。   忠顺王眉头紧锁,“主帅这纸上所书可信?这样不是把我们都当成傻子耍了吗?”   林致远抿了抿唇,“十有八九为真。”   “靠,老子就没这么憋屈过。”,冯紫英气得跳脚,“TMD,这算什么!”   林致远神色淡漠的瞥了一眼暴起的人,冯紫英立刻就乖巧的坐了回去,一双虎目心虚的乱飘。   “算什么?”林致远勾唇笑了笑,声线上扬,“算账呗,还能算什么!为今之计是收复城池,没有一次胜仗只会闹得人心惶惶。切记,还要在南诏反应过来之前,攻下呼兰。向南诏讨个公道!”   祝弥疑惑道,“呼兰此举我着实有点看不太懂,为何要这样做?”   忠顺王抬眸笑道,“若是攻下了黎朝城池,就可扩大呼兰领地。若是兵败,就可以使黎朝与南诏交恶,甚至相互发兵,呼兰坐收渔利。更好的是大公主的夫君领兵与呼兰一同攻下黎朝立功,使大公主顺利继位,如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林致远静默着饮了一口茶,神色淡淡,“依着此人的能力和野心,掌兵之后去母留子,独揽大权,昔日的两国都会变成他的囊中之物。”   忠顺王眼眸微眯,“我们是否可以考虑与二公主合作。”   “不可,与二公主合作收复黎朝失地,不亚于与虎谋皮。且二公主跟随太子理政多年,南诏边关怎么会没有她的人手?如此安静,只不过是因为有利无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冯紫英气愤的拍了拍桌子,“这二公主真够恶心人的,好事她都占了,还不出力。”   林致远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声线也带着些微的戏谑,“这么想让她出手?”   闻言,众将都眸光微闪,眼中尽是无尽的渴望。   为将者,多是性情之中,着实是咽不下这口气。   忠顺王眸中也带了些许的兴趣,想听听林致远的方法。   林致远捧着茶一脸深沉,“祝弥带着四万人绕到呼兰后方攻打呼兰。冯紫英绕路西南带着一万精兵去南诏城门前佯攻,怎么难听怎么骂,不出手攻城,也不恋战骂出来就跑,怎么流氓怎么来。若是南诏的大军追着你不放,就隐入黎朝边城的林中。切记脚程快些,最好造成你们全数入城的假象。”   忠顺王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声东击西,祸水东引。”   林致远微微颔首,“这几日就要劳烦忠顺王同我一起死守城门了。若是我们还能再夺回一城,那就更好不过了。”   忠顺王拱了拱手,“本王自当竭尽全力配合。”   林致远举起了茶杯,回了一礼。   *   而在半个月前,陆轻舟刚结束一战,正脱力的躺在死人堆上休息。   玄色的战马颇有灵性的用头蹭了蹭陆轻舟,让他起来。   眼看着战马的舌头就要舔过来,陆轻舟心下一惊,旋即一骨碌的滚到了一旁,坐了起来。   骏马抬头,眸中似是闪过一抹说不清的委屈。   陆轻舟无奈的摸了摸马头,“小白,我这张脸已经不是你能舔的了。你舔完了,我媳妇就嫌弃我了。乖啊,以后我给你找个媳妇成家。”   骏马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嫌弃的别开了脸。   陆轻舟撑着身子,趴到了马背上,“小白,我们回营。等这次和谈完,我就带你回京。”   等陆轻舟被战马驮着到达营帐时,影卫正焦急的等在营门口。   影一见到陆轻舟睡在马上,顿时心下一惊,“主子,你这是……”   不等他说完,陆轻舟就抬了抬眼皮,回道,“累了。”   “林侯爷的信到了,影三也让人加急送了信过来。”   闻言,陆轻舟眉头微蹙,“先把致远的信给我。”   话落,影三就递上了林致远的信。   陆轻舟手下快速的拆开,打开了夹着桃花的信纸。 第348章 太后   从冬梅卧雪,到春桃酿酒,只可惜春风遍南北,不曾送君回。   料想过未曾想成婚之后,却未想你我竟是聚少离多。   不过,如此也是正常,你我自是年少,韶华倾负,心中难免傲气。   然官场诡谲多变,特别是你有战功在身,行事终需再三思量。   见你信中所述,想来不日就能相见,我心中自是期盼欣喜。   到时候,院中的桃花酿应是可以开坛,我也能就着暖阳与你小酌一二。   我若真醉了,莫要怪我任性,要怪就怪今年的桃花的醉人吧。   不知你回信之日是何时,我先给你数着日子,看到时是哪种花开得正好。   陆轻舟越看眉头皱得越深,旋即伸手扯过了影三的信打开,一目十行。   “朝中都是一群废物!”   陆轻舟气得胸膛起伏,暴怒着把影三的信撕了个粉碎。   “回京!”   “主子,你还没领旨,不能回京。”   “老子抛下一切,换得媳妇都要没了,你让老子领旨!老子回京领!”   “吵吵什么?”   镇北王的鞋径直的飞了过来,却被陆轻舟俯身躲了回去。   “滚!有个不死令牌,你爱滚哪滚哪去!”   “得嘞!我这就收拾行李去,用不用我帮你给母亲带声好?”   “老子不像你一样,老子有嘴!”   陆轻舟打起精神,驾马而去。   镇北王默默地捡回了鞋穿上,轻叹道,“沾了林致远就犯蠢,闭着眼看不出来你媳妇是故意的。”   影一闻言怔愣在原地,镇北王轻哼一声,“你也是傻的。”   “王爷,你的意思是……”   “立个大功犯个小错,方能长远。只是小致远这次找得错怎么有些大了呀?”   闻言,影一则呆愣在原地,语出惊人,“京城有事?”   镇北王面色凝重的深思道,“让陆轻舟带一队精兵走。”   *   此时,正是夏荷听雨之际,长公主带着众人在皇庄上已经不问世事的住了近两个月了。   对于京城中的风起云涌,一概不知。   而镇北王府,长公主府,长安侯府,还有郡主府与县主府的五府亲兵,整整两千之数均悄悄的入了林府,伪装成了小厮。   因着黎朝四面受敌之故,明文帝和百官在龙吟殿议了一天的事。   当暮夕的余辉散入殿中,就听得一阵重甲摩擦的声音响起。   不久,整个龙吟殿就被御林军围了起来,众臣人心惶惶不安。   一个衣着华丽的端庄老妇人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大殿。   见此,明文帝神色淡淡的问道,“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太后面色淡漠,“别叫母后,哀家就只有一个儿子,还被这吃人的地方害了。而你这个白眼狼坐着他的位子,倒是坐得安稳。”   明文帝面色如常,“母后当谨言慎行,今日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哈哈哈,你想过去,可哀家不想!今日,你最好写了退位诏书,不然哀家送你去给我儿陪葬!”   明文帝嗓音微哑,“母后打算让朕传位于谁?”   “那就小七吧,这孩子就像幼时怀玉一样敬爱哀家。”   明文帝闻言一愣,旋即忍不住笑出了声,“皇兄宽和仁厚,小七招猫逗狗,哪里有半点相像。您是真为皇兄好,还是想要一个愚蠢听话的傀儡。”   太后丝毫没有被戳穿的心虚,面色不改的控诉,“你怕是在这位子上坐久了,就不想下来了吧。”   明文帝沉着脸,笑道,“如果是因为母后的私心,那朕在位置就坐定了。”   “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唯有弑君了。”   “请便。”   随着太后的一声令下,殿外就传来了阵阵兵戈声。   与此同时,一支蛰伏已久的精兵正攻破了京城最薄弱的一道城门。   城门一破,就见一支百人小队守在城门前,手持连弩,箭无虚发。   叛军一下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不久,连弩队身后的人手持长刀,冲向了叛军。   四百人的小队以少胜多杀死了一千多人,重新合上了城门。   此时,京城的另三个城门同样上演着这样的奇迹。   而最为重要的城门前,一个身着玄甲的男人正在攻城。   若是林致远此时在场的话,他定能认出这人就是贾巴尔身边卧底的西蛮太子手下赫默。   而赫默就是太后的母家子侄,是二十年前太后动用一切关系保下的贺家血脉。   派往西蛮一是为了保命,二是来日可以重新打回京城。   然而,不等赫默攻下城门,留守京郊大营的叶将军就已经率兵而至。   一瞬间,血肉翻飞,红雾弥漫。   可惜赫默能调动的部下,日日提心吊胆的东躲西藏,终是不敌日夜被陆轻舟魔鬼训练的将士。   一炷香的功夫,赫默就被叶将军绑了扔在了一边。   而此时,众人都看见了宫中的浓烟滚滚,叶将军连忙带兵入京。   途中,五个府邸的亲兵与叶将军相遇一同入宫。   东宫高高的宫墙都掩不住熊熊烈火,火舌蹦跳着舔舐着一切可燃物,显得十分骇人。   水擎小脸黢黑,身上黄衫染血,整个人狼狈至极。   可水擎还是带着亲兵,来到了龙吟殿。   明文帝见此瞳孔一缩,等水擎杀到明文帝面前时,身上单薄的黄衣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明文帝眼眸微酸,提起了有些脱力的水擎,避到了空无一人的角落。   看着杀红了眼的众人,明文帝轻叹了一声,“水擎,往北去吧,你表哥在那。”   说着不等水擎回话,明文帝就踩了一个不知名的位置,把水擎塞入了历代帝王所知的地道。   “去吧,只有你找到轻舟,才能救我。”   明文帝头一次声音轻柔又慈爱,像是骗水擎,又像是骗自己。   转眼间,角落的机关缓缓的合上,任凭水擎在如何敲打也无用。   明文帝低垂眉眼,转而又面色如常的回到了龙椅上。   而百官则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在殿中的一角。 第349章 增加亲卫   殿中众人打得激烈,眼看着要波及到龙椅上的明文帝时,御林军手中的刀却被一把长剑挡住。   龙一神色淡漠的带着龙卫加入了战场,挡在明文帝身前。   与龙卫一同的还有五六个身手不俗的女子,明文帝看着她们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们……”   “吾等凤卫,奉先去的明懿太子之命护五殿下性命无虞。”   闻言,明文帝瞬间眼眶通红,只是碍于场合不对,又强压下了无尽的情绪,就连呼吸都变得时轻时重的。   但突然出现的凤卫却是重新唤起了明文帝求生的欲望,同时心中的疑惑也更盛。   霎时间,雕梁画栋的殿中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而此时,陆轻舟带着一队亲兵刚入京城,就见城门口还未收拾好的尸山血海。   “开城门!”   留下守城的京郊大营士兵从城墙上悄悄的探出了一个脑袋,直到见到陆轻舟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半晌才狂喜的喊人开门。   “将军,有人趁你攻打京城,叶将军已经往宫里去了。”   闻言,陆轻舟眉头微蹙,城门刚一打开,就带着一众亲兵快马加鞭的往皇宫而去。   而此时,叶将军与五府亲兵正被御林军拦在了宫门外。   宫门紧闭,可五府亲兵按照林致远所说的带上了敌军的攻城车废物利用。   一盏茶的功夫,朱红美观的宫门就被攻城车撞开了。   叶将军忍着抽动的嘴角,一马当先的举着长枪冲了上去。   众人一路杀到了龙吟殿,远远的就见到了殿中僵持的情景。   龙卫凤卫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手,且宫中的禁卫军都是镇北王训练出来的,如此御林军也就在人数上有优势,才造成了局势僵持,明文帝式微。   叶将军立刻带着人冲了进去。   有了援军的加入,禁卫军也松下了心中的紧绷的弦,奋力一搏。   等陆轻舟赶到时,殿中的人也已经杀了一半了。   陆轻舟扫了一眼,劫持着百官的御林军,搭上了弓箭。   三箭齐发,带着连日来赶路的憋屈,直接把御林军射了对穿。   转眼间,守在百官前的御林军尽数伏诛。   陆轻舟眼下一片青黑,带着一身戾气的进入了大殿。   不一会儿,殿中就彻底安静下来,陆轻舟轻便的骑装染上了一层艳红的鲜血。   太后镇定的坐在一旁,眸中尽是一片灰败,身前就只有两三个婢女挡在身前。   明文帝看到陆轻舟便起身,走到了陆轻舟面前。   陆轻舟带着叶将军等一众人跪下,扬声道,“属下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明文帝声音微哑,“轻舟。”   “皇叔莫急,北戎大军折损了一半以上,往后很久都不会再风浪了。”   明文帝重重的拍了拍陆轻舟的肩,将他扶了起来。   “没想到哀家竟然折在了你这个孽种身上。”   陆轻舟淡淡的抬了抬眸,“这位一点礼数都没有的疯子是谁的家眷,带出来也不嫌丢人。”   明文帝一噎,瞬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位疯子就是你的皇祖母。   许是太后之前日子过得太过安逸,许久都没听到如此胆大包天的话一瞬间竟被陆轻舟气了一个倒仰,指着陆轻舟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   温览冷冷的清了清嗓子,“轻舟,眼见虽为实,但莫要无礼。这位可是昔日的太后,今日的反贼。”   百官闻言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当做没有听见,面上憋笑却憋得辛苦。   陆轻舟神色淡淡的哦了一声,“皇叔,此人该如何处置?”   明文帝打量着陆轻舟漠然的神色,就知道他不打算为这个血亲求情,甚至还隐隐的有些不耐烦。   “先把太后送去了小佛堂忏悔吧。无诏不得出。”   闻言,陆轻舟领命,抬手让人将太后和剩下的那两三个婢女分开压了下去,随即就让人出手打扫殿中。   “陛下,微臣请命前往南疆。”   明文帝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你一日都未曾休整,还是休息几天再去吧。”   陆轻舟神色犹豫,明文帝轻叹了一声,“这样也好,更好的赶路。朕也好加派人手。”   闻言,陆轻舟思忖了片刻,才缓缓应下。   明文帝敛下眉眼,看向了殿中的众人,笑道,“今日,你们救驾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奖赏?”   “回禀陛下,属下不敢居功,今日之事属下也是得林侯爷提醒,所以最近才一直在京城附近带人巡视。城中之所以一直未破,等到属下到来,也是因为其府上亲兵的功劳。”   明文帝眼眸微眯,“亲兵?”   林如海心下一惊,“回禀陛下,是王府,侯府,公主府,郡主,县主五府的亲兵。致远每次出门前,都会告知他们,要保护好京城百姓,城安则家安。”   良久,明文帝才面色如常的缓缓开口,“虽是如此,但叶卿也是救驾有功,就封一等子爵,正四品二等护卫。同时,着令兵部补齐五府损失的亲兵,另外给镇北王府,长安侯府特加一百亲兵。”   “陛下,这超了……”   明文帝抬手止住了兵部尚书的话,“朕知晓,可依众卿今日所见,这亲兵朕不该加吗?”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毕竟自家的府兵都守在了府中,如此对比都是打脸。   兵部尚书也退了回去。   “今日,朕与众卿皆安然无恙,今夜可安睡,其余杂事待明日早朝再议。”   “臣等告退。”   “林卿与轻舟留下。”   林如海与陆轻舟对视一眼,停在了原地。   等众人都退出了殿外,明文帝才冷哼了一声,“那孩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如海闻言便跪在了殿中,“陛下,微臣担保致远对此事毫不知情啊。”   “那为何会安排的如此周全?”   陆轻舟恭敬的拱了拱手,“是因为臣。微臣在甄太妃的胭脂中加了慢性毒,可按理说,甄太妃不应故去那么快。那日,微臣怀疑宫中还有人下手,被致远听见了。皇叔也知道致远的性子最是谨慎,他必是会仔细打算一番。”   明文帝闻言轻叹一声,“难怪他一定要去见父皇。原来是去试探,但按他这反应来看,应是没试探出来什么,所以才出此下策。” 第350章 我可以走了吗   陆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再加上他马上要离京了,所以他传了一封似是而非的信给我,如此也算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明文帝眼眸深邃,“全程算无遗策,也是万中无一的本事了。”   陆轻舟闻言笑呵呵的,骄傲的仰了仰头。   明文帝嫌弃的别开了脸,却又庆幸林致远没什么太大的私心。   林如海见此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蔡公公扶着他站了起来。   明文帝挥了挥手,就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等两人走后,明文帝打开了密道,却不见水擎的身影。   但密道通往的都是安全的地方,明文帝也就没怎么在意,转而去找了地图,看这密道通往何处。   而此时的水擎已经顺着密道走到了京郊,翻入了庄子中,就体力不支的晕死过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屋中的丫鬟端着食盒出来,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人不禁眉头一皱,转身回了屋中。   不多时,屋中的姑娘就带着丫鬟,匆匆的从屋中走了出来。   小厮远远的捅了捅躺在地上的人,见人没有反应,才壮着胆子上前给那人翻了个身。   “姑娘,这人不是府上的人。”   林黛玉蹙了蹙眉,“去给长公主禀报一声,然后报官。”   说着,林黛玉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等等!”   林黛玉深吸一口气,“不用报官了。把人先抬去偏房,找两个精细的伺候着。”   话落,林黛玉就抬腿出了院子,直奔长公主的主院。   不等林黛玉进院,就听到一个五大三粗的人问道,“长公主可见过太子殿下?”   长公主懒懒的靠在榻上,眼皮都未抬一下,“本宫一直在这,哪里会见到太子。”   林黛玉思忖了片刻,知道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候,便要转身离去。   “是谁?”   一阵拔刀声响起,林黛玉回头就见那人瞪视着自己。   长公主怒道,“放肆!这里不是你的军营,你面前的是沁阳县主。”   闻言,那个将士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拔刀的手都颤了颤。   毕竟,林致远的护短都是出了名的,更何况这还是他最看重的妹妹。   林黛玉眼眸微眯,摸上了手上的袖箭,“你是何人?这般没有规矩,闯入他人的庄子上,还要拔刀相向。”   将士恭敬的拱了拱手,“今日事多又忙,事出突然,着实是属下失礼了,还望县主海涵。”   林黛玉抬了抬眸,眸中是与林致远如出一辙的淡漠,周身都散发着极为锐利的气势,“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   林黛玉朝着长公主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   回了院中,林黛玉听着月盈汇报着已经包扎好的消息,顿时头疼得厉害。   可目前宫中情况不明,这烫手山芋偏偏还脱手不得。   林黛玉只觉得心力交瘁。   好在林致远为林黛玉准备的药品齐全,又都是上佳的东西,可以用上一阵子。   眼看着天色不早,林黛玉点了一个从林家跟来小厮,照顾着水擎,打算等明日再去长公主那一趟商量此事。   月上中天,水擎缓缓的睁开了眼,浑身的疼痛提醒着他,今日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水擎口干舌燥的强撑着起身,到桌前却发现没有茶水了。   看着外间熟睡的小厮,水擎轻叹了一声,打算悄悄的离去。   只是总要见救他的主家一面,他也好日后方便报恩。   想着水擎就缓步入了隔门的主屋,进门就见到桌上的茶水。   水擎实在是渴得不行,就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喝。   润好了嗓子,水擎就进屋搜寻笔墨,打算留书一封。   过了好一会儿,水擎才做完了一切。   绕过屏风,水擎抬眼就见到了靠在榻上的丫鬟,旋即连忙避了出去。   水擎一脸茫然的拿着信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林黛玉的丫鬟水擎自然是见过的,也知道他们如今住在了长公主的庄子上,可他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巧。   按理来说,到了长公主的庄子上,他可以很快找到表哥救人,他应该是欢喜的。   可自己一身狼狈,全让心上人瞧了一个彻底,就见日后的前路都可能尽是无望,他又觉得说不出来的难过。   写好的信被水擎捏得发皱,水擎眸色湿润,将信揣进了怀里。   “我真的喜欢你,可我连自己的家都照顾不好,怕是也难让你觉得开心。日后,若我能担起未来,若你还未嫁,我就舍了其他来求娶。”   水擎的声音哽咽,声色又轻又缓,却又无比虔诚的奉上了他一生中最真挚的承诺。   话落,水擎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屋中。   微风轻轻吹起窗帘,吹动里面姑娘的发丝,一只纤纤玉手淡淡的拂过乱发。   林黛玉早年因着身子弱,睡觉一直睡得很轻,所以早在水擎饮茶的时候,林黛玉就醒了。   开始只是以为进了小偷,林黛玉摸上了一旁的袖箭,等着时机动手。   直到水擎出声说话,林黛玉才反应过来,来人是水擎。   只是水擎说得话,又惊得她半晌都不敢出声。即使她信林致远的眼光,可她不敢赌水擎的人品。   好在水擎恪守规矩,连屏风都未过的隔着说话。   林黛玉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听着自己微微急促的心跳声,有些许的无措。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认真的告白呢,不算讨厌,也没有特别喜欢,但却不能否认的是她刚刚真的心念微动了。   因为对于水擎来说,这是一场无人倾听的告白,所以他反而没必要费心撒谎。   如此他所说皆发自真心。   思及此,林黛玉细眉微蹙。   平静的心终是被扰乱了。   *   水擎为了林黛玉的名声,麻利的出了林黛玉的院子,直奔主院而去。   因着天色已晚,庄头安排着水擎住进了陆轻舟的院子。   次日,水擎虚弱的睁开眼,就见长公主一脸担忧的守在他的床边。 第351章 挑拨离间   “姑母。”   “醒了?可要喝些水?”   水擎眼眶微红,“姑母宫中出事了,可否能联系表哥救救父皇?”   “好孩子,放心吧。姑母已经让人送信去了,你好好养伤。”   “姑母让人把我送到别的地方吧。不然被发现了,连累了姑母,就不好了。”   “闭嘴!不会说话,你就别开口,还没弱冠的小崽子,我还留不下你。”   庄头脚步极快,不等进屋,就高声喊道,“公主,世子回来了!”   水擎疑惑,“表哥脚程这么快吗?”   “你好好养着,我去瞧瞧。”   说着长公主就起身,往前院去了。   陆轻舟在宫里休息了一晚,精神好了不少,但眼下的青黑还是没有退去。   得知水擎到了这边就失了踪迹,陆轻舟就回来请个安,顺便找找那个自作聪明的兔崽子。   等长公主到时,陆轻舟正靠在椅背上假寐,连日来的疲惫不言而喻。   长公主轻叹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坐到了一旁。   这两年朝中风波不断就如同犯了太岁一般,一刻都不得消停,倒是苦了这些小辈为了旧事来回折腾。   “母亲。”   “你身子可好?”   陆轻舟勾了勾唇,“无事,过两天儿子就要带着人去南疆了,家里就劳烦母亲照看着。等过一个月,北戎的谈判完了,父亲就回来了。”   长公主轻叹一声,“轻舟,你可知宫中出事了?”   “母亲不必忧心,宫中的事致远早就有所安排。在我昨日回来之前叛军就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是水擎昨日不知去向了,还需再找找人。”   长公主闻言嘴角一抽,旋即又了然的笑笑,“致远这孩子向来是个心有成算的,比任何人都要有远见。”   陆轻舟捧着茶,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是太有主意了,所以才这般放肆。”   长公主觑了一眼陆轻舟嘚瑟的嘴脸,嫌弃的笑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轻舟厚着脸皮笑了笑,不置可否。   “水擎不必找了,如今正在你的院子住着呢。那孩子身上带着伤,不宜挪动,你让人给你皇叔去个信即可。”   陆轻舟闻言挑眉笑道,“他倒是会找地方。”   长公主抵着唇笑了笑,“落在自家院里,总比落在他处好些,省了不少麻烦。”   “母亲说得是。儿子就先过去看看。”   说着陆轻舟就起身行礼。   “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陆轻舟微微颔首,转身回了自己院里,与水擎说了两句话。   等陆轻舟回了自己的房间,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就送来了一封林致远留得书信。   陆轻舟打开信封,熟悉的字迹瞬间映入眼帘。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   别后月余,本待重逢,奈何南疆突逢变故,南安王一脉被擒,朝中无人可用,吾不得已孤身前往,以平战事。   上皇透露当年之事,还有人漏网,想来你读信之前,就已明是何人。   吾此行走得匆忙,但各个叛军证词都已经准备齐全,证据也找了半数有余,足以可令当年之事重审。   如此趁热打铁,平反冤案,指日可待。   虽天各一方,吾必善自珍重,君不必忧心来日。   褚墨有限,不尽欲言。   看罢,陆轻舟就将信烧了个干净,顺便还把灰扬到了窗外。   南疆他非去不可,至于信,他可什么都没收到。   *   此时的南疆正是闷热多雨的时候,有些将士甚至有些水土不服,靠着军医的苦药支撑着。   好在这种情况也不算多,对于将士来说,守城完全不在话下。   林致远与忠顺王一同守城,相处下来配合得也算默契。   相比黎朝,呼兰的军队在这二人手上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还折去了不少的将士。   而此时祝弥已经带兵绕到了呼兰的后方攻城,打了呼兰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呼兰的将士均在前线,祝弥不费吹灰之力的攻下了一城,并占了呼兰的后方粮草,断了前线的供应。   而南诏边境也被冯紫英弄得不堪其扰,骂出了火气,前后出城了三次。   前两次,南诏顾及着城门,守将并未追击。   可最后一次许是真被弄出了火气,南诏将军径直追到了原黎朝边境,在城门骂了呼兰守将半天,双方差点没直接打起来。   最后还是那个大驸马面色铁青的出面,才解决了此事。   可南诏边境的事经此一闹,终是瞒不住了。二公主的人顺势出击,写了奏折呈了上去。   而比南诏朝廷更快的是大驸马反应过来了人数的劣势,借着大公主的权利用了南诏的兵力加入了战斗。   而这也意味着他必须为南诏打下至少一座城池,否则大公主手中的权柄就会瞬间缩水。   如此战局就变得僵持不下了,可这样的结果林致远很不满意。   此时,祝弥已经拿下了呼兰的三座城池,为了守城,林致远又派去了两万人,以防城门失守。   而林致远这边也夺回了一城,只是城中毁坏严重必须重建,且城中粮草尽数被呼兰士兵夺走,致使城中百姓一粒粮食也无。   林致远让人先分发了一部分粮食下去,又快马加鞭的送信回京,让人过来赈灾。   此后,黎朝军队奋力抵抗,而呼兰的联合军队久攻不下,可如此僵持,黎朝军中的粮草就不太充裕了。   祝弥夺下的呼兰城池虽有粮草,但来往运输艰难,很有可能被呼兰截杀,得不偿失。   好在析承提前换好了粮,藏到了山上,呼兰并没有将这部分粮带走,足够支撑着军队度过半月。   解决了粮食问题,林致远就开始专注攻城。   呼兰与南疆的将士没有相互磨合,就强行凑到了一起,其中必然摩擦不断。   林致远借着此事,顺势带着将士杀了南诏近一万人,声称专杀当初攻城的南诏人,优待呼兰俘虏。   只可惜不小心落下了一个南诏士兵,让其逃回了呼兰阵地。   南诏士兵自然知道黎朝只杀南诏人的起因,顿时心中憋屈,甚至酒后在军中说了出来,闹得军心惶惶。   因此,呼兰吃了好几次败仗,将士损失惨重。 第352章 恢复记忆   已经失去三座城池的大驸马自然知道这是挑拨离间,可他又不可能说出当初明摆着的筹谋,只能憋屈的以祸乱之心处置那人。   眼看着死到临头,那士兵又有何惧,当即就把事情吐了个干净,气得这位大驸马直接亲手杀了那人。   对此,众位南诏的将士心中颇有微词,可又不得不服从军令,状态可见得消极许多。   而黎朝这边养好的南疆将士重新加入了战场,连日来的胜利让军中的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又重新拿下了一城。   如此黎朝就还剩一城未回,而祝弥依旧紧紧的守着攻下的呼兰城池。   大驸马见势不妙,便与林致远提出谈判。   可林致远没有应允这个软饭硬吃的家伙,决定继续攻城。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大驸马如此卑鄙无耻,竟然将老弱妇孺挡在身前,致使黎朝士兵畏手畏脚,久攻不下。   眼看着军中的粮草即将见底,林致远也不得不停下来,另谋出路。   而此时南诏将士的奏折也已经呈到了南诏帝面前。   南诏帝重重叱责了大公主一顿,二公主对于这等引火烧身的事也是嗤之以鼻。   毕竟黎朝这样的大国,岂是一个小小的呼兰可以吃得下的。   无论如何,这场战事最后的结局都是和谈。   南诏帝气急,南诏一直主和,也因此稳定的发展了数百年,才有了如今的基业。   可如今却在他这破了先例,日后失了在各国心中的形象不说,就连通商都难免会气短。   越想越头疼,南诏帝当即禁足了大公主,准了大公主和离,并摆正了态度,派了二公主前去和谈。   *   天色渐深,皎月当空。   众将踏着星月走出了主帐,众人眉宇间都是说不出的疲惫。   近半年的不得空闲,成功让林致远又喝上了苦涩的汤药。   只是为了稳定军心,林强每日夜里都偷偷熬好送去帐中。   就这样喝了两个月有余,林致远也顾不上唇齿间的苦涩,每日都是麻木的一饮而尽,然后再去喝些水缓解。   随后,林致远就和着中衣睡在床上,等着迎接第二天的杂事。   可是这夜林致远却睡得并不安稳。   只见林致远眉头紧蹙,双目阖拢着,头发都被冷汗沾湿,双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服,薄唇轻声呢喃。   不久,林致远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汗湿了全身。   这种折磨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林致远才骤然惊醒,硬生生的呕出了一口血来,随即就脱力的昏睡了过去。   次日,林强打了水,入了主帐,就见林致远狼狈倒在榻上,地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林强端着盆的双手不停颤抖,但还是强压下心中不安,凑了过去探了探林致远鼻息。   察觉到微弱的呼吸,林强瞬间松了一口气,旋即也顾不上林致远的叮嘱,连忙出去喊了太医过来。   太医匆匆进了主帐,见林致远苍白如纸的脸色,便面色难看的搭上了林致远的脉。   太医面色凝重的诊了又诊,甚至又换了林致远另一只手诊脉。   看着太医一直迟迟不语,林强急得不行,却又不敢打扰,一张脸都憋得通红。   “劳累过度,又常年血气两亏,可能寿数不足三年了。”   林强一愣,“您是不是诊错了,您看这血是不是中毒了?吴太医说我家大爷先前补得好转了啊。”   太医轻叹了一声,“老夫也不知为何,先前还是可以补回来的身子,如今难了。老夫先给侯爷扎上一针,再去熬些药养养吧。”   说着太医就走出了主帐。   林强扯了扯嘴角,双眼通红的给林致远擦去了唇角的血迹。   眼泪止不住的滴在林致远的身上,一滴一滴的落个不停。   等林致远睁眼时,就见林强析承哭丧着脸,坐在一旁守着他。   而林强一直盯着林致远,因此林致远刚睁眼,林强就注意到了。   只是林致远眸中闪过那一抹浓重的狠厉,吓得他又僵在了原地。   林致远缓了杂乱的心绪,虚弱的勾了勾唇,“怎么了,都苦着一张脸,莫不是在军中受欺负了,来同我告状。”   “没有。”   林强与析承异口同声。   “没有,就别都守在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顺便再告诉忠顺王一声,今日之事由他处理。”   闻言,两人就没有打扰林致远的休息。   林致远默默的阖上了眼,整理着纷杂的记忆。   异世古代,民国,现代,星际,江湖,五个各不相同的世界,唯一相同的就是他赴死的结局,陆轻舟,还有一个带“北”字的神经病!   好像次次都逃不过死亡的宿命,饶是一个再温和的人一夜死过五次,心中都会憋屈得不轻。   林致远身上终是散发出了难得一见的戾气,恨不得现在就回去把北静王杀了了事,看这次谁还能再夺了他的命。   林致远疲惫的躺在床上,养了养精神,期间忠顺王来了一次,见了他一面,说了今日军中的要事。   忠顺王见林致远精神不济,便也没过多打扰,嘱咐了一句好好养着,随后便走了。   林致远休息了一整日,等到临睡之前,又喝了一碗苦药,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今夜他依旧没能睡得安稳,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恢复的记忆没有那么迅速,不至于让他承受不住呕血。   只是记忆太多,他的承受能力也有限,硬生生的让他昏睡到午间才堪堪起身。   九世的记忆纷杂错乱,林致远一度怀疑自己会承受不住,直接变成傻子。   可能是天生丽质,他终是消化了全部,也没变成傻子。   只是这种憋屈的感觉,却久久在心中消散不去,化成了挥之不去的戾气。   对此,林致远表示手痒了,杀几个呼兰人解解气。   随即,林致远将军中事务交给了忠顺王,带着一队人骑马绕道去了祝弥占领的城池。   三日后,一直守城的祝弥与林致远出兵,势如破竹的攻下一城。 第353章 俗人   眼看着离呼兰皇城仅剩一城的距离,大驸马不得不调回所有兵力护住呼兰皇都。   而此时,陆轻舟也已经带着粮草到了黎朝的军营。   看着足够半年的粮草,忠顺王终于松了一口气,瞬间就觉得陆轻舟都顺眼了几分。   以至于陆轻舟问林致远的消息,忠顺王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多时,陆轻舟脸色铁青的叫了太医过来。   本想过来打个招呼的冯紫英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听见主帐中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出去!”   陆轻舟的一声怒吼传得整个军营都安静下来,下一刻太医就灰溜溜的走出了主帐。   忠顺王写字的手一顿,不久就收到了林致远攻下一城的战报,还叮嘱他们密切注意呼兰的动向,争取早点夺回城池。   见此,忠顺王挑了挑眉,就让人把林致远的消息送去了主帐。   不久,一个双眸冷鸷,面如寒冰的男人就迈步走了进来。   *   隔夜,初灯点上,暗沉的天空挂上了一轮弯月,明亮又清晰。   因着呼兰皇城之事,大驸马嘱咐南诏的将士守城,就带着大队人马回到了后方的战场。   因此,守城的人数明显比之前少了许多,也松散了不少。   陆轻舟与冯紫英各带着一队准头好的将士夜袭,密密麻麻的箭雨落下,一下子就杀死了城墙上看守的一半人。   下一刻,暗暗蛰伏的大军就快速推来了攻城车,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门。   守城的南诏将军见势不对,就故技重施的将那些老弱妇孺拉了上来。   陆轻舟面色凝重,微风拂过宽大的玄色披风,遮住了拉紧缰绳的手,转身调转了马头。   黎朝将士见此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失望的收了攻势撤退。   可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陆轻舟转身抽出了腰间的火铳射击。   众位亲兵也闻声一同叩响了扳机,南诏将军都来不及用人质挡枪,就直接被陆轻舟命中。   挟持黎朝百姓的人瞬间纷纷倒地,后面的士兵都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城下一声高过一声的攻城。   众人一瞬间群龙无首,四散奔逃。   在人数压倒性的优势下,城门很快就被攻破。   一场刀光剑影的混战过后,尸骸遍地,夜风中混着血腥气钻入人的鼻腔,又被冲淡。   忠顺王带着人重建房屋,分发粮草,处理着百废待兴的琐事。   而陆轻舟则带着一队轻骑夜行,去往了心中归处。   *   华灯初上,月色如水。   远在边疆的林致远正与长相明艳的美人坐在华美的画舫中闲聊品茶。   湖光与美色相互呼应,远远的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林致远耷拉着眼皮,修长的手指慵懒的轻晃着名贵的茶杯,整个人都看着心不在焉的。   南诏的二公主面色不改的率先开口道,“本殿早闻黎朝的长安侯名满天下,惊世灼华,如此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林致远恍若回神的抬了抬眸,“殿下缪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本殿从不夸大,既说出口了,便是出自真心。”   林致远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不知林侯爷对此事如何看呢?”   林致远神色淡淡,“何事?是南诏突发奇想攻打我朝的事?”   二公主一噎,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回道,“这其中的内情林侯爷也是知道的,我们不如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谈什么?谈我朝扯进此事有多冤枉吗?”   二公主面色一冷,“我以为林侯爷前来,是有谈判的诚意的。”   林致远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一个作壁上观,好处占尽的受益者与我这个受害者说话还这么有底气。我也觉得没有谈得必要了。”   二公主深吸一口气,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条件。”   “爽快!我要贵国的大公主与大驸马交差,同时还要大军开拔之资以及南诏将士撤出呼兰属地。”   “不可,侯爷的胃口太大了,且我南诏也不是主谋。”   “是不是主谋的,可难说的很啊。谁知是不是你们姐妹借着争储,故意扩大领地呢?若是此时兵败的是我黎朝,那南诏是否会归还城池呢?”   林致远捧着茶,浅尝了一口,“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不知。顾及两国体面,本侯才言尽于此。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即使是默许,也要付出代价。想要用一个废弃的棋子挡枪,也要看另一方愿不愿意。”   二公主眼眸微眯,“若是本殿执意开战呢?”   “那便战吧。我既然到了南疆,就不会畏战。”   “都说林侯爷爱民爱军,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殿下的脸上有野心,这一战就算如今不打,未来也会有。本帅又何必让众人都折腾一番,不如早些战上一场,断了殿下的念头。”   二公主面色微寒,“你就不怕此番你回不去。”   林致远哑然失笑,“若无万全的准备能全身而退,本帅又怎会亲自前来呢?更何况以本帅换南诏未来群龙无首,这笔买卖我可赚大了。殿下尽可以赌一把,在下愿意奉陪。”   二公主眼眸微暗,“罢了,本殿信了。只是大公主毕竟是我皇室中人,本殿只能把大驸马交给你。至于开拔之资,本殿最高也就只能给你五成,不然真就鱼死网破了。”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最低七成,本帅总要为战死的将士敬上一杯好酒。并且我给你七天时间,将南诏将士撤离呼兰,到时候我攻城了,就不认人了。”   二公主咬了咬牙,“林侯爷可真会谈生意。”   “爱民之心泛滥,还望殿下海涵。”   二公主轻笑一声,“林侯爷倒是不会怜香惜玉,一句都不相让。”   “殿下希望我把殿下当成菟丝花吗?我以为我称呼卿为殿下,公主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林侯爷能言善辩,若是得君相助,本殿倒是愿献上半壁江山,与君共治。”   林致远依旧面色温和的笑了笑,“殿下大才,自是不会拘泥于小情小爱,但可惜了在下却是个俗人。”   二公主意味不明的抿了抿唇,叹道,“确实可惜了。” 第354章 灼华   林致远不慌不忙的起身行了一礼,“殿下好好考虑,在下七日后攻城。”   二公主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茶,轻叹一声,“成交。”   林致远遥遥的拱了拱手,就带着人离开了。   而此时湖中驶来了另一艘画舫,有一人正踏月披辉的站在前方,青丝飞扬。   林致远一愣,旋即脚尖一点,借力到了对面,被人牢牢的接入怀中。   陆轻舟抱着单薄的身子,淡漠的眸中聚着一团浓浓的愁绪。   星眸染红,陆轻舟的薄唇嗫嚅了半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林致远尽可能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长长的睫毛掩住眸中说不清的复杂。   “我们回家吧。”   林致远闻言微怔,旋即勾起了一抹笑,明媚的回应着。   画舫慢慢的靠岸,陆轻舟背着消瘦的林致远,回到了静谧的城中。   林致远趴在陆轻舟的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许是太累了,林致远一觉睡到了天亮。   陆轻舟眉头紧锁的抱着熟睡的林致远,抱得很紧,就像是怕他转瞬消失不见一般睡得很不安稳。   林致远犹豫着伸手想抚平陆轻舟的眉头,却又怕惊扰了他,就只是悬在半空又轻轻的放下。   “哥哥,我错了,也是真的悔了。”   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在温热的胸膛上,却又毫不留恋的遁入了洁白的里衣。   林致远轻手轻脚的起身,换好了衣服,旋即面色平静的离开了房间。   不久,陆轻舟便睁开了猩红的双眼,无奈的苦笑一声,“灼华。”   良久,屋中传来了一声清晰的低泣,悲伤又无力。   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二人一直默契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南诏将士全数都回到了南诏境内,不久呼兰在前后夹击之下,皇城沦陷,从此呼兰皇城再也不复存在。   这日便是争战呼兰的最后一战,呼兰皇室与大驸马都在这呼兰的最后一城中。   林致远身为主帅,身先士卒的冲锋,更给众人加了一针强心剂。   不到一天时间,呼兰这个国名彻底变成了历史。   大驸马带着心腹进入了深山,林致远一反常态的带着追击了过去。   “祝弥,冯紫英去追人。我去把他带回来。”   说着陆轻舟神色复杂的追了上去,大声的吼道,“两年,就两年。上面太冷了,你总要让我留两年念想走吧。”   林致远闻言一愣,拉紧了缰绳停下脚步。   “灼华,我的时间太长,没有念想我会很难过的。”   林致远眸色微暗,握缰绳的手都不自觉的紧了紧,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乖巧的待在原地。   “岁岁,回来吧。”   林致远声音微哑,“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陆轻舟靠了过去,将人带到了自己马上,疾驰着回了主帐中。   一路无言,陆轻舟把人安置好,才哑声道,“成亲之后。”   林致远静默了片刻,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就好像说什么都很无力。   陆轻舟看着眼前乖巧到有些拘谨的人,不禁想起了他们最初的第一面,他也是这样。   天外天之上,枯燥乏味,而他作为天生神明,每日都要处理各种事务。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审判着各种罪责,生来接触的就是人性的冷漠与自私。   因此,他也变得格外不近人情,险些失了身为神的情分与温度。   师尊对此也忧心不已。   那日,师尊匆匆而来,说要给他一个惊喜,转而就带着他来到三千世界之外。   “为师给你造了一个玩伴,有他陪着你,你应会好很多。”   “神要么天生,要么仙子飞升,哪里是能造出来。师尊,这不靠谱。”   “等着。”   而那日正是灼华的出生之日,也是三千世界的生机灵气道则全部达到顶峰之时。   千千万万个世界百花齐放,万物复苏,呈现刹那灼华。   所有生机融于一身,一直升到神帝之尊,可鸿蒙之气却在顷刻间又分散出去,仿若昙花一现。   光华流转间,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被光晕送了出来。   一张小脸受尽了天地偏爱,让人一见难忘。   小孩无辜又好奇的眸子乖巧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旋即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像极了一个怕生的孩子在尽力的向陌生的世间释放善意。   世间万物瞬间随心而动,害羞的躲藏,又满含试探察看。   那懵懂可爱的模样让平静无波的心都颤了颤,陆轻舟抵着唇轻咳一声,装作淡定的伸出手。   “你可以叫我哥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一旁的师尊嫌弃的瞥了一眼陆轻舟,旋即又得意的笑了笑。   面对陆轻舟的善意,小孩抿了抿粉嫩的唇瓣,犹豫着把手放到柔软的手心,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拉到了令人安心的怀里。   陆轻舟抱起乖软的小孩,问道,“有名字吗?”   小孩乖顺的摇了摇头。   陆轻舟想着刚刚的场景,笑道,“那你就叫灼华吧。”   “好啊,哥哥。”   自那日起,他就开启了养孩子的生活,平淡的日子也渐渐因着灼华而变得有趣。   有时候,灼华也会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来往的文书冤案,聪慧得不像是新生的稚子。   甚至有时他处理得重了,灼华还会想办法劝他。   一双笑眼弯弯恍如有光一般,语气却是老成的语重心长。   “法不容情,但审判的神是有情的啊。他虽犯了杀孽,但起因是因为女儿受辱,多少是可以理解一些的,而且他之后付出了代价,不至于一下子落入畜生道。”   “还有这个也是,不过是因为他的妻子。哥哥,下手不要太凶。”   “……”   法无情,理有情。   这句话甚至被灼华刻在他的桌案上,让小仙看到传扬了出去。   冷面神尊瞬间被传得面冷心热。   与此同时,小孩也因为他的调皮,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头一次补全了童年。 第355章 姻缘劫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小孩也越来越想去看看下界的人间烟火。   可奇怪的是灼华修炼的速度极为缓慢,只要是出了他的监察神殿,就容易被不长眼的欺负,所以陆轻舟一直不放心让他去下界历练。   为此,他求了师尊收了灼华为徒,又谎称灼华是与他一样的天生神明。   不曾想这样的结果反而让众人更加嫉妒灼华空有其表,甚至对灼华的不满越演越烈。   日复一日,灼华就更想要去下界历练了。   两人也会因此吵架拌嘴,但灼华每次都很懂事,对他也格外的依赖,每次闹过也就过去了,但灼华却从来没有对此放弃。   那天,小孩兴致冲冲的取出了珍藏了许久的玉露酒,讨巧卖乖的央求着他。   满含期冀的星眸太亮了,看得他天生不容情面的心都动摇了一瞬。   他第一次在灼华面前狼狈得落荒而逃,养孩子的心思也可耻得发生了变化。   罪恶感开始侵蚀着他的内心,剧烈的拉扯着他岌岌可危的坚守,也让他忽略了对灼华的关注。   灼华交到了一个新的朋友,是一个下界升上来的小仙,叫北静尧。   北静尧坚韧果敢,处理事务的能力也很好,是一个可以提拔培养的助力。   陆轻舟对他很是看重,甚至动了亲自培养的念头,想让进入监察司,以至于灼华与他接触陆轻舟都没有过多阻拦。   听了人间或悲或喜的故事,灼华依旧想去下面走走,看看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而陆轻舟也头一次动了私心,骗着小孩入了姻缘殿,签了姻缘书。   犹记得当初,小孩虔诚的殿前许愿,愿他观烟火,免悲情,常欢乐,心境清,如鱼得水,绝境逢生,万事随心。   可他那时却逗弄小孩,许愿说愿他知难上,戒骄狂,常自省,穷途明,事毕于今,不溺过往,早登青云。   从那日起,婚书成,危险互感,心意相牵。   天知道那一日姻缘书上的那一句天定良缘,让他有让翻来覆去的有多欣喜。   可这场梦第二天就碎了,可笑的是他的许愿却全实现了。   命司给两人算出的结局都不是很好。   灼华的解签是:   天定仙缘入金宫,初时欢乐转瞬空。   一朝鸿蒙虚梦醒,笑坠尘缘保苍生。   而他的解签是:   生自法理无尘心,监判鸿蒙染薄情。   可怜姻缘劫注定,燃尽仙缘赴重逢。   他就算再不精通命理,也清楚这两支签是下下签。   陆轻舟支开了灼华,带着姻缘书和解签的回信,求到了师尊门前打算让其算一卦。   道尊看着姻缘书与解签,也很奇怪,这种命理与姻缘的割裂闻所未闻。   可是道尊算了几次,却都是与解签大差不差的。   道尊眉头紧锁,“这是不是与他的神格有关?你确定这八字没用天生神格的记法算吗?”   “我确定,我怎么会忘了灼华不是天生神明呢?要真是天生神明,他或许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   道尊轻叹了一声,“也怪我为了一时的私心,弄出来了他,反倒让他如此艰难。”   门外,托盘落地的声音响起,等陆轻舟推开门时,就只见门口托盘上的一碟点心与二两琼浆,还有一张画着笑脸,写着证婚书的红纸。   次日,灼华就提剑入了姻缘殿,将姻缘书上的天定良缘,改成了人定胜天。   自那日起,灼华万年都没有踏入监察司一次。约定的婚期也变得遥遥无期。   每一次见面匆匆擦肩而过的平静如水,就像是无声的控诉着这一场贯穿半生的欺骗。   就像是一直坚强支撑着灼华继续的脊梁瞬间折断,让他变成一场笑话,甚至就连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被最依赖他的孩子越推越远,转瞬形同陌路。   灼华去了仙侍的住所生活,同新来的小仙一起修行。   他的勤奋与聪慧让他轻易在众人面前有了一席之地,也让仙侍所变得更加热闹。   不久,灼华制作出了系统,用所有修炼出的仙力成功挽救了一个崩坏的世界。   而这也让灼华入住了初明殿,成为了唯一一个不是天生神明的神尊。   封神大殿上,灼华得意的举起了酒杯,就像是幼时一般调皮的挑衅着,乖张又可爱。   那一瞬,清风,柔光带着少年张扬的笑意冲破众仙向我奔来,仿佛少年大度的摆手,傲娇的原谅。   之后,监察司与初明殿接触也多了起来,新建立的圣殿总要重新制定规则。   就当陆轻舟以为终于可以回到原点,可惜好景不长,明初殿处理不当,致使世界崩坏,伤到了十个仙侍,致使一仙殒命。   北静尧滥用职权,篡改天命,致使系统转移生魂,影响了数十个世界运转,甚至将正常运转的世界都拖下了水。   陆轻舟判北静尧打入轮回,历经百世之苦,永不得飞升。   可北静尧却带着一众小仙提前叛逃出了天外天,匿入山林之中,建成了与天外天相仿的一处仙境,引得天将出兵讨伐。   而灼华监督不严,按律惩处免职,受罚。   可陆轻舟却迟迟未判,众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不等众人反应,灼华就只身走上了审判台。   审判台是专为天生神明设置的,万年一测,以防神明私心渎职。   其监判的雷火之刑比监察司强上数倍不止,且生平过错会浮于天幕之上,供众仙了结。   因此,但审判台的第一道雷光亮起之时,众仙便能看到审判台上的情形。   而灼华本就所剩无几的仙力,就连一道也扛不住,只能全凭着本命仙缘支撑。   与此同时,北静尧落在灼华身上的神识烙印瞬间破灭。   北静尧也遭到了反噬,坠落了下界。   等刑罚结束之后,众仙都守在了审判台前,想看看他的结果。   不久,灼华踉跄着出来,天幕上浮现出识人不清,监管不严八个大字。   陆轻舟本想过去扶他,却被灼华抬手止住。   “本尊之过,本尊一力承担。但明初殿无错,系统也可用,还请诸位衡量。至于受本尊所累的世界,本尊会前往下界一一修复,望诸位准许。” 第356章 前尘过往   “师尊不必亲自……”   灼华淡淡的扫了首徒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我有责任去做,我去做也最合适。”   众仙都沉默不语。   下一刻,灼华就坠入了下界,而陆轻舟也只来得及甩出一个分身随同。   本就重伤,后又一次次的下界燃烧仙缘,让灼华身子日益虚弱。   原本八个小世界之后,灼华就彻底完成任务。可从第八个小世界回来后,灼华被传送到了北静尧所建立的分支太虚幻境。   北静尧想要灼华留下,可灼华却逃离了他的管制。   只是身子太过虚弱,灼华在逃亡的途中被追得硬生生摔落在地上,呕出了一口心头血。   鲜红的血落在一株草上,让绛珠生出了神识化形。   绛珠仙子念着灼华的恩情,为灼华做了掩护,只可惜她法力低微,被北静尧身边的神瑛侍者一眼识破。   灼华不得以护着绛珠仙子重新坠入下界,神瑛侍者本想把他们二人拉回去,却被灼华使力让其一同坠入了下界。   等灼华从红楼的世界回来后,陆轻舟为了避免意外亲自去接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灼华的神格已经受不住这来来回回的折腾了,落地的一瞬间灼华神格彻底破裂。   而灼华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神明,就会彻底在世上消失,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情急之下,陆轻舟用姻缘书牢牢的锁住了灼华的神格,燃烧本命仙缘,助其重返下界。   姻缘成,长生与仙缘平分,姻缘散,灼华灰飞烟灭。   天生神明仙缘平分,确实可以让灼华活下来,但也会让天生神明神格受损,甚至降级陨落。   而天生神明陨落,会造成众仙无首,天外天监察机制混乱,万千小世界问题频出。   而且还有北静尧对天外天虎视眈眈。   恢复记忆的林致远清楚,所以他不能用众生赌,更不能用陆轻舟做赌注。   他写了一封和离书,但又怕断得不干净,连累到陆轻舟,所以又写了一封休书。   用一身功勋换明文帝应允二人一拍两散,互不相干。   从此,相忘于江湖,他魂断乡野,他重回高堂。   回首万年,他的一生也算是波澜壮阔,无缺亦无憾。   可他没想到是陆轻舟全知道了,一句话就打得他溃不成军。   余生两个字简单,可留一个人就太漫长了。   陆轻舟知道林致远心软,所以当初被骗了那么久,他都没舍得说出什么绝情的话,反而是平静以待。   这次也一样,他可以将人留下片刻。   而林致远恢复记忆,也证明着他的人看守不力,北静王已经死了,北静尧回去做了手脚。   而他宁愿逼死林致远,也不愿林致远重新回到天外天。   两人心思百转,主帐内却静得可怕。   良久,林致远身子乏了,就随意倚在床上。   “我想辞官了,你若有兴趣,不如陪我四处走走。”   陆轻舟勉强的勾起一抹笑,“你想去哪?”   林致远眼眸微亮,“就这样慢慢悠悠的走着,回到京城辞官后,我想去北疆看看。这几面边疆,我就北疆没去了,正好北疆你也熟悉。之后,我想回扬州看看,其实江南的景色也不错。”   陆轻舟走到床边,听着林致远兴致勃勃的说着未来的规划,默默地环住了他的腰。   *   呼兰国破,黎朝收复一国领地,明文帝大喜,举国同庆。   百官也因为见证着这历史时刻都天天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致远与陆轻舟驻守在南疆,等着明文帝安排边防调度。   整整忙活了两个多月,二人才离开了南疆。   祝弥将军官复原职,同忠顺王与冯紫英一起留守南疆。   凛冬已至,新雪初霁,街市上还有厚厚的一层白雪,大地银装素裹,遥遥看去,白茫茫的一片。   林致远与陆轻舟途经江南,住到了一家客栈中。   屋中的炭火烧得极旺,暖得就像初夏一样,林致远懒懒的靠在陆轻舟怀里,一口一口的吃着陆轻舟送到嘴边的果子。   林致远偶尔还抬一下头,与陆轻舟吐槽一句手中的话本子,活泼好动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陆轻舟笑着喂着他,时不时同仇敌忾的接上一句话,逗得林致远笑得更加肆意。   不久,林致远就累了,顺势在陆轻舟怀里睡得香甜。   林致远睡得一天比一天久,陆轻舟也陪着他休息着。   等二人到京城时,已经到了年前。   而攻下一国的将士回京,让整个忙碌的京城都热闹起来了。   家家户户都顶着寒风出来,站在街道两侧注视着大军回京。   林致远坐在高头大马上,听着众人热烈的欢呼声,缓缓的勾起了一抹明媚的笑意,引得不少姑娘丢了花瓣过来。   林致远看着身上的花瓣微愣,旋即又调侃的看向了陆轻舟,笑道,“看到了没,爷有多受欢迎,全便宜你了。”   陆轻舟挑了挑眉,“她们没我下手快,所以满盘皆输也不奇怪。”   林致远轻笑一声,“瞧瞧,这副得意的嘴脸真是伤眼。”   “伤不伤眼的,你也要看一辈子了。”   林致远长睫微敛,脸颊微微泛红,“那真是可惜了。”   说着林致远就拉紧了缰绳,加快了速度。   陆轻舟无奈的追上,劝他慢些。   通往宫中的长街好像很短,二人不久就走到尽头。   宫中内侍有眼色的过来牵马,二人一同入了宫。   时隔一年之久,二人再次一同踏上了这长长的青石板路。   赶在早朝的时辰,明文帝与百官都在殿中,想亲耳听到国土扩张的汇报。   林致远笑着一一回答了明文帝的话,又好脾气的回了几个相熟的大臣。   只是不等众人反应,林致远跪了下来,平静的开口道,“微臣身子抱恙,还请陛下恩准微臣辞官。”   众人闻言一惊,百官都暗戳戳的瞧着明文帝,猜测着是不是要飞鸟尽,良弓藏。   明文帝也是错愕一瞬,反而是水擎率先开口道,“致远,你身子如何了?” 第357章 重查旧案   林致远平静的笑了笑,“大约是需要长时间的休养,受不得一点累了。”   朝中的气氛瞬间凝滞下来,明文帝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长安侯林致远文治兴邦,武定天下,特晋封为一等候,兼升为正二品太子少傅,准回府休养。病愈后,官复原职。”   林致远一愣,旋即勾起一抹笑,恭敬的回道,“微臣谢主隆恩。”   “好好养病吧。”   “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允许。”   明文帝轻叹一声,“说吧。”   “微臣想为明懿太子当年造反一事平反。甄家的罪证信件,以及数位国公府后人的证词足以证明明懿太子当初走得冤枉,还请陛下明查。”   闻言,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林致远所说他们不是不清楚,可是事关皇家丑闻,难保上位者不会为了皇家颜面横加阻拦,甚至查得深了都会有性命之忧。   哪里会有人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死人,去赌上自己的一生呢?   但没有人想到真有一个疯子。   就连他临死前,都要认死理地求一个公道。   陆轻舟无奈的红了眼眶,跪到林致远身旁,“皇叔,明懿太子当年有一遗腹子,侄儿想认祖归宗了。”   镇北王眉头微蹙,冤案尚未平反,这孩子就出来认亲,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啊?   “启禀陛下,轻舟确实不是微臣的亲子。当年静安公主有孕,不宜随军出行,便留在了京城。随后,微臣至边关不足半年,就收到了带兵回京的急召。等臣再回来,京中已是一片狼藉,还未带人入宫就听到明懿太子造反失败,自刎殿前的消息。等微臣迷迷糊糊的回到家中,就见公主红着眼,一身狼狈抱着一个新生的孩子。”   秦王面容平静的出列,“陛下,当年有人假传军令,召微臣与镇北王带兵回京。微臣深觉有诈,便带着一队轻骑提前赶回了京城。到时,京城中布防严密,等微臣潜入东宫后,皇兄早已听召入宫。而那时皇妹刚刚因着前日滑倒而失了孩子,在东宫中修养。微臣想着既然到了东宫,就去看看皇妹身子如何。”   说着秦王深吸一口气,声音发哑,“可微臣没坐多久,宫中便传来了太子谋反的消息,皇嫂不信,想去问个明白,却动了胎气。东宫中的接生婆便连忙为皇嫂接生,皇妹也跟着守在屋中。不多时,宫里就来了一队侍卫,要查抄东宫搜寻罪证。情急之下,我提着剑拦在了主院门前,将那一队人杀了个干净。可之后就传来了皇兄畏罪自杀的消息,皇嫂难产濒死,死前求皇妹保孩子一命。为了保住孩子,微臣蒙面带着皇妹杀出了一条血路,才到了镇北王府。”   说着秦王声音微微哽咽,颀长的身影微颤。温览轻轻的拍了拍秦王的肩膀,淡淡说道,“为了隐瞒,秦王悄然回了西疆。第二日,东宫的大火烧了一夜,到处都是尸体和残垣废墟。之后,秦王近十年都未敢回京,也不敢与长公主府再有半点联系。微臣求陛下明查,还明懿太子一个公道吧。”   首辅出列,“微臣求陛下明查明懿太子一案。”   林如海轻叹,“微臣求陛下明查明懿太子一案。”   众臣闻言皆随声附和。   明文帝沉默着合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底早已染上一层薄红。   “朕特准三司重查明懿太子一案,任何人都不得推辞阻挠三司办案,违令者斩。”   明文帝眸光冷鸷,“知情者无论身份高低,皆可不受刑罚向三司诉说实情。”   “陛下英明!”   “退朝。”   陆轻舟扶起眸光流转的林致远,众人都对着林致远道了句恭喜,随后就匆匆离开。   林致远一如既往的笑着回礼,若不是面色太过苍白,众人怕是都会与之多说两句。   林如海看得眼眸微酸,旋即艰难的别开了脸。而温览则是一反常态的什么都没说,看着陆轻舟半扶半抱的带着林致远离开。   等两人到了镇北王府,吴太医已经在府中等着了。   陆轻舟也顾不上打招呼,就抱着已经熟睡的林致远回到了寝室。   吴太医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等陆轻舟安置好林致远,吴太医就搭上了林致远脉搏。   不久,吴太医奇怪的又换了一只手把脉。   沉默了良久,吴太医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艰难的摇了摇头。   陆轻舟见状却很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又客气的把吴太医送出了府。   吴太医轻叹一声,关切对陆轻舟嘱咐道,“你让他多等等,我再查查医书。别让他一个人乱想。”   陆轻舟勉强的勾起一抹苦笑,“他比我想得都开。”   吴太医闻言一怔,轻轻的叹了口气。   黄昏日落,林致远懒懒的缩在陆轻舟怀里翻了个身,甚至调皮的在陆轻舟耳边吹了口气。   见陆轻舟没有反应,林致远毫无君子风范的靠近陆轻舟吹气,明亮的眸子眨呀眨的,唇角漾着一抹慵懒的笑意。   不久,林致远玩得烦了,就轻啄了一下陆轻舟的唇,戏谑的问道,“睡美人还不醒吗?”   装睡的陆轻舟无奈的抱紧了使坏的小孩,双颊被折腾得染上了一层难以消褪的红晕,眼底却染上了一层猩红。   陆轻舟耷着眼皮,瞳孔微眯,眼波看起来隐约藏有一丝危险的意味,但更多的是想要将对方揉进骨血里的深情。   林致远得逞的笑着,透过一层薄薄的衣衫感受着对方身上炙热的体温。   男人结实的双臂抱着他在他耳边无奈的低哄,“岁岁乖,饿了吗?”   林致远眸光微闪,仰头亲了亲陆轻舟的唇角,“嗯,我饿了。”   陆轻舟克制的吻了吻林致远的额头,轻声细语的哄着,“乖,我让人送晚膳过来。”   说着陆轻舟就起身,披了一件外袍,身形慌张的出了寝室。   林致远无奈仰躺在床上,看着熟悉的床帐叹了口气。   不久,陆轻舟就匆匆回来了。   只是一身寒气,让他没敢直接靠近林致远,而是在炭盆前烤了许久,直到身上暖了,才麻利的上了床。 第358章 还愿   林致远背对着陆轻舟撇了撇嘴,别扭的离陆轻舟近了些。   陆轻舟环住林致远的腰,轻笑道,“这是怎么了?”   林致远翻身缩进了陆轻舟的怀里,闷闷的开口道,“我暗示的不明显吗?”   陆轻舟静默一瞬,安抚的亲了亲林致远的脸。   “你明明知道我的身子为何一下子变差了,也知道无论你做什么,我……”   陆轻舟低头,毫不犹豫地封住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唇,泄愤似的吮吻。   林致远微怔,旋即努力的学着回应陆轻舟的吻。   床帐中的空气似乎变得湿热,林致远觉得自己被吻的头昏脑胀,有些缺氧。   良久,陆轻舟放开了林致远,狭长的眸子闪过痴迷和疯狂的占有,却又在下一秒化为冷静。   林致远四肢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漂亮的眸子闪着盈盈水汽。   陆轻舟无奈的笑着亲了亲林致远的脸,“娇气的亲一下就快要哭鼻子了,真要都依我,你怕是之后又要不理人了。”   林致远撇了撇嘴,“胡说!我没有哭鼻子,这是憋的。”   闻言,陆轻舟挑眉笑道,“连亲吻都不会换气的小孩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了?”   林致远抬手指着陆轻舟,气得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反倒是陆轻舟轻轻的咬了一口林致远伸过来的手指,得意的笑了笑。   “世子,晚膳好了。”   林致远轻哼一声,扬声道,“他不饿!”   陆轻舟起身,笑道,“对,我不饿,但我们小气包饿了。”   说着陆轻舟打开门,接过了食盒,就让人下去了。   林致远气鼓鼓的背过身去,一点都不想搭理人。   陆轻舟掀开了床帐,戳了戳林致远的后背,“该用膳了。”   “我不饿。”   话落,陆轻舟就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林致远气恼的蒙上了被子,丢脸得不想见人了。   陆轻舟轻笑一声,旋即抱起缩成一团的林致远,认真的笑道,“你不饿,但我的乖乖饿了,你不能耽误我的乖乖吃饭。”   “你的乖乖气饱了。”   “胡说,乖乖刚刚还说饿了呢。”   “你才胡说……”   一道清晰的响声再次打断了林致远的话,让他的脸颊瞬间红了。   “我要吃火肉白菜汤,奶油松瓤卷酥,红豆粥。”   陆轻舟在床上摆上了桌子,笑道,“巧了不是,你要的食盒里都有。”   “少唬人了,还能那么巧。”   陆轻舟笑着打开了食盒,“你看看。”   林致远看着分毫不差的食盒,挑了挑眉,“这么多。”   “都是些清淡开胃的菜,连子爵府的排面都没有,偏偏你嫌多。”   林致远笑呵呵的耸了耸肩,“这不是怕浪费吗?毕竟还有人吃不上饭呢。”   “今年没有多少天灾,有灾的地方朝中还拨了不少款下去,都能过上个好年,你就别多想了。”   林致远笑着拿起筷子,轻叹道,“或许我就是个操心的命。”   陆轻舟给林致远夹了一个酥卷,“不用想,你想知道什么,都问我就好了。”   林致远犹豫着问道,“贾政一家如何?”   “你离京后没多久,贾政就革去世职,抄家充军了。其实他最多是降职,可是他夫人放印子钱的事被执黎捅出来了,直接就是升到大罪上了。以贾政的身子充军也就和死了差不多,贾宝玉被判流放。贾母诰命丢了,一时间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被王熙凤接了过去,没多久就走了。贾赦虽是到了流放的地方,但也没能撑住多久。前不久,贾琏就从外面回来了。”   林致远默默的吃着饭,不置可否。   用完膳后,林致远轻叹一声,“贤妻旺三代,坏妻毁三代,如今看还是有一点点道理的。”   “你之前不是不喜这句话吗?”   “没错,所以它只是有一点点道理。首先,觉得自己管不好后宅的就先不要娶妻,况且娶妻也是娶志同道合的人。若爱人观念与自己实在向背,倒不如和离,各生欢喜。其次,自己碍于面子不想和离又不教导孩子,就不要想着把过错尽数推给对方。实则父教子一样可以让家族继续兴盛不衰。反过来,母不慈,但子在外也可明是非,亦是一样的结果。仔细想想,这句话是不是有些推脱责任的意味?”   陆轻舟无奈的撤下了桌子,点了点林致远的额头,“你呀,我看啊,什么都可以让你费脑子。”   林致远无辜的撇了撇嘴,“明日我想去相国寺,你随我去吧。”   陆轻舟微微颔首,任由林致远没骨头一般的倒在怀里,“怎么想去相国寺了?”   林致远抿唇笑了笑,“许愿成功了,我去还愿。”   陆轻舟抱着乖软的爱人,轻轻的应了一声。   良久,林致远犹豫着开口道,“望舒,我可以吹个枕边风吗?”   陆轻舟闻言轻笑一声,“你说说看。”   “等你回去后,帮我照顾一下绛珠仙子吧。这倒霉孩子纯属就是无妄之灾,你就当替我还了这份情,还要让神瑛侍者离着她远些。”   陆轻舟低垂着眉眼,无奈的抿了抿唇,“既然这么在意,为何不自己去做呢?”   林致远沉默的低着头,笑道,“因为我有你啊。你一定凶悍的打北静尧,魂飞魄散的那一种。”   陆轻舟合上了眼,轻叹一声,“好。”   *   次日一早,二人就坐上了马车,慢悠悠往相国寺而去。   等二人到时,寺中的香客已是人来人往,陆轻舟扶着林致远登上了长长的山路。   二人走了许久,才步入了庄严肃穆的大殿。林致远平静的跪下行了一礼,还了先前的愿。   倏地,耳边传来了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林致远循声望去,就见到了一个身着简单的女子。   那女子匆匆瞥了林致远一眼,就回避的低下了头。   林致远起身,淡淡的笑了笑,“薛姑娘。” 第359章 换一个   薛宝钗见躲不过,就抬起头回了一礼,“林侯爷。”   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薛姑娘有此等志向,为何一定要借风呢?以姑娘之才,自立门户,岂不更好?这世间对女子确实苛刻,但南诏的第一任君王依旧成了一方霸主,为何不为自己筹谋一二呢?”   薛宝钗沉默片刻,“侯爷为何劝我?”   “因为之前的你八面玲珑,懂得百姓疾苦,过得清醒又糊涂。而现在的你没有兄长与薛家拖累,也可以越过薛姨妈自己做选择了。”   闻言,薛宝钗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温润通透的眸子,那瞬间她感觉所有伪装都在这双眼睛中无所遁形。   林致远垂眸笑了笑,“你若是有意,自立门户,就去醉香楼掌柜那里。他自然会帮你的。”   “为何帮我?我们之间也算有旧怨,你就不怕,我背刺你吗?”   “前尘旧怨已了,我的仇既然讨过,就不会揪着不放。况且你能说出这句话,这就证明你不会这么做了。至于我为何帮你,你就当我是一个商人吧,借你的本金,我要你事成还一成利。”   说着林致远就转身离开。   薛宝钗抿了抿唇,声音微颤,“我要是赔了呢。”   林致远脚步一顿,旋即朗声笑道,“那就当我看走了眼,不用你赔。”   薛宝钗怔愣看着少年的背影远去,他的背影总像是一竿单薄的青竹,坚韧又透着微弱的生机,好似永远都不会感到真正的绝望。   只是如今青竹在这山间被染上了一层白霜,凝成了坚固的冰,渗着入骨的寒。   薛宝钗轻叹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饰,再抬头就见有人手持着纸伞,为那人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狐裘。   单薄的少年与那人说笑着出了大门,并行下山。   下山的路很长很长,且只有一条,彻底走下山,也要走半个多时辰。   可那把纸伞却一直举着,一路上有话必应,事无巨细,从不假手于人。   薛宝钗不得不承认她是羡慕的,她可更清楚这种情看似平淡如水却又奢侈至极。   谁都羡慕不来。   *   林致远走得累了,就留在了半山腰上的长亭中歇脚。   长亭中的石凳早已被寒露打湿,但隔着厚重的狐裘倒也让人觉不出寒意。   林致远懒懒的与陆轻舟有一搭没一搭闲话着,只是山间太过萧瑟,实在不宜他久坐。   陆轻舟便直接背起了消瘦的少年,步伐不轻不重的下山。   “望舒,年后我们去那个小庄子上吧。”   “嗯。”   “我记得那的风景不错,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只是地方太小了,做不得娶我的聘礼。”   “那以后给你换个大的,换个足以能配你的。”   “嗯,以后换一个吧。”   陆轻舟充耳不闻的低着头,脚步走得很稳,神色不哀不扬。   林致远乖顺的趴在宽厚的背上,那一句话就让他搭上了全部的力气。   山路上人来人往,山间偶尔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听着就凉凉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是下了山,坐上了马车。   林致远盖着毛茸茸的狐皮毯子,乖巧的枕在陆轻舟腿上。   马车走得缓慢,摇动的幅度也是微乎其微,以至于不久林致远就睡着了。   陆轻舟红着眼,温柔的掖了掖柔软的毛毯。   往日伪装的矜贵平静一时间破碎倒塌,徒留一片带着无尽阴暗的狼藉。   最疯狂的时候,陆轻舟甚至想着毁了林致远写好的和离书,在一同喝下毒酒回去。   赌一把两全其美,赌一把他的爱人可以留下,可之后呢?   万一不成,他的爱人虽然不会对他失望,但会永远陷入无尽的自责,甚至会重新殚精竭虑,让一切回到正轨。   陆轻舟无数次后悔把灼华教养得太好了,才连累得他一生都过得清明通透,少了诸多的乐趣。   可惜的是,年幼的小仙学会天神教导的为人处世,却忘了告诉天神在陷入两难时该如何豁达放下。   放下太难了,他狠不下心,也学不会,以后更不可能学会了。   陆轻舟苦笑着轻叹一声,“此生固短,无你何欢。”   柔软下的指尖微动,旋即又悄然无声的落了下去。   *   时光匆匆,三司有着明文帝开的绿灯很快的就查得差不多了。   赶在年前,明懿太子的旧案终是平反了。   林致远乖巧的靠在陆轻舟的身上听着,陆轻舟讲着今日三司呈上的调查结果。   二十几年前,明懿太子将所有手头上的东西都交了出去,将政事全部归还给了上皇。   可惜其中有人对明懿太子阴奉阳违,为首的贺家更是迟迟没有归还御林军的兵权。   可御林军乃是天子护卫,直属于皇帝管辖,而刚刚兵败上皇正是敏感的时候,因此上皇就判定了明懿太子有不臣之心。   再加上有甄太妃从中挑拨,以及贾家的闪烁其词,上皇就给监国已久的太子判了死刑。   随后,秦王被派去了西疆驻守历练,镇北王也因北戎来犯而北上应敌。   明懿太子以为上皇已经平静的走出阴影,开始正视国事了,就重新对父亲敬爱如常,屡次为上皇分忧解难。   而明懿太子干涉朝堂的敬爱却又成了他的一道催命符。   特别是明懿太子提出的政见得到半数重臣满意时,上皇就更觉得不安。   于是,上皇开始了逼子造反的计划,只可惜明懿太子处处退让,让上皇无从下手。   明懿太子恪守法理伦常,守礼放权,可有人不愿如此。   特别是贺家看不上太子懦弱无能,又受不了上皇的处处打压。   于是贺家草拟了圣谕,假传圣旨,诱使秦王与镇北王回京,来迫使他们参与造反。   明懿太子知道之时,信件已经传了出去,已然是追不回来了。   无奈之下,明懿太子只好呈上奏折,上述详情,以求上皇宽宥,并愿配合削弱贺家。   奏折呈上后的第二天,上皇才派了人来叫明懿太子过去。   明懿太子忧心上皇因着此事气急,就匆匆往宫里去了。   明懿太子到时,龙鸣殿中空荡荡的,只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俯看着他。   上皇神色复杂的看着明懿太子跪在殿中,求他为贺家留一丝血脉。 第360章 宁王   不多时,殿中就涌进了一群人,为首的贺家家主直指殿中的两人。   明懿太子见此夺过了一把剑,拼死护在上皇面前。   而不久,忠义王就带着大批人,赶到殿中,将贺家的众人杀了个干净。   只是忠义王拾起地上的玉玺,就开始摆弄起来了,言辞轻佻,一点要归还的意思都没有。   上皇言辞犀利的叱责了忠义王,却惹恼了忠义王冲着他而来。   明懿太子用剑挡了过去,厉声训斥了忠义王。忠义王见此收了兵器,言辞凿凿的细数着上皇为君为夫为父的失职。   明懿太子哑然,只能劝忠义王无论如何,都不能手染父君的鲜血,如此天下不服,会动摇国本。   不料,此时殿中现身诸多暗卫,禁卫军也直接包围了整个龙鸣殿。   一场厮杀过后,殿中便只剩下了父子三人。   短短的一个多时辰,明懿太子就经历了两场叛乱,衣角已经完全染红,整个人狼狈至极的跪在殿中。   忠义王冷笑一声,他就算再蠢,也知道今日的一切皆出自上皇之手。   于是忠义王劫持了明懿太子,以求一条生路。   可不曾想,上皇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手边的禁卫军动手。   慌张之下,忠义王退开了身前的皇兄,迎上了锋芒的刀光,一脚踢开了禁军。   忠义王深深的看了一眼血脉相连的两人,就笑着拔剑自刎在殿前。   一日之间,看着自己长大的外公与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都死在了自己面前,明懿太子第一次觉得有些迷茫。   可不等他迷茫太久,就听见禁军来报,太子妃不遵皇命,香消玉殒了。   上皇神色淡淡,丝毫不顾明懿太子,冷冷的下达清扫裴家的命令。   明懿太子见劝不住上皇,就提起剑拦下了传令禁军。   如此动作更让恼怒的上皇视为明目张胆的挑衅,刚刚的恻隐之心瞬间化为气恼与忌惮。   不多时,筋疲力尽的明懿太子就被压在殿中,明懿太子本想借着凤卫假死脱身,再谋大事。   可上皇的一道道命令下去,秦王,镇北王,长公主,明文帝,安王……所有与他交好之人无一幸免,这更让明懿心凉。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能带他们躲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况且谋事也要时间与金钱,他们都躲不过。   为了保下与自己交好的一众臣下,明懿太子给凤卫留了暗痕,一半护在了年幼的明文帝跟前,一半护在了多病的安王身边。   确保暗痕无误,明懿太子笑着让上皇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反正他如今无妻无子,孑然一身了。   只是可惜他这一生敬父孝母,友爱兄弟,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明懿太子便迎上了脖间的刀刃,鲜血瞬间染红了白皙的脖颈。   许是明懿太子的话入了上皇的心,又许是碍于可笑的帝王颜面,上皇没有对众人赶尽杀绝,而是远派的远派,贬谪的贬谪。   一下就是十多年,明文帝争了十多年,才得以将当年的人召回。   受害者二十多年后才得以沉冤昭雪。   陆轻舟的声音轻缓,林致远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次日,明文帝明确昭告天下当年旧案详情,并指明了明懿太子是死谏国事而死。   明文帝碍于身份不好明说,但林致远与陆轻舟可以。   于是,京中便传出了当年之事的话本子,甚至还有说书人明目张胆的说书。   早朝上有人提起此事,明文帝也已年关将至不宜见血,搪塞过去了。   转眼到了初一,不少人津津乐道的提起了当年惊才绝艳的太子,但更多的人是对如今的上皇不满。   明文帝对上皇的恨意不比所有人少,所以等陆轻舟与林致远到时,上皇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宫中盛传,卧病在床的上皇被喜欢嚼舌根的宫女传达了此事,悔得当场呕出了一口血,中了风。   可殿里殿外都是禁卫军把守,如此说也不过是好听些罢了。   况且这宫女是不是真喜欢嚼舌根不谈,但上皇一定是气的,不是悔的。   许是人逢喜事,明文帝拉着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又拟旨封了明懿太子为明懿帝,入帝陵。   陆轻舟委婉的用先太子妃的遗愿,推拒了明文帝的好意。明文帝轻叹一声,转而要立衣冠冢。   随后,明文帝又转而让宗室改了族谱,让陆轻舟回归本宗,又封了陆轻舟为一字并肩王宁王,加配亲兵,并给了一处临近皇宫的王府府邸。   除谋反动摇国本以外,后世帝王不得剥夺爵位。   林致远也无奈的跟着升级为了宁王妃,除皇上皇后以外,无需行跪拜大礼。   *   大年初三,裴家的独苗裴安被明文帝召见,恢复了裴家的清明,封了子爵,并赐下了府邸,赏了不少东西,以示安抚。   裴安平静的受了赏,又风风光光的迎了亲长的牌位入府。   林致远也带着陆轻舟出来,凑了个热闹,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到底也是撑了个场面,让人看清了如今空有一人的裴府依旧有人撑腰。   随后,林致远活泼的带着陆轻舟东奔西跑,玩遍了整个京城。   除了每日睡得时间长些以外,林致远似乎一如往常康健。   年后,二人赴了不少宴请,这让百官都以为不久二人就会重回官场。   面对明文帝对陆轻舟的宠信,百官都言笑晏晏的争取与陆轻舟交好。   然而,陆轻舟却生怕他们打扰了林致远的兴致,便一直不爽的冷着一张脸。   因此,众人都以为陆轻舟是个难以接近之人,便都歇了心思。   可众人等了许久,二人都一直没有重回官场。   反而是与亲近的人通了信,去了京郊的庄子上逍遥。   渐渐地众人也就忘了这一茬,直到二月的花朝节,众人才重新见到二人。 第361章 及笄   林致远披着一层薄薄的绒裘,遮住了日渐消瘦的身子,远远的看上去与平常别无二致。   陆轻舟一手提着送黛玉的及笄礼,一手牵着林致远走入林家。   二人不方便进入满是娇客的堂中,便只能坐在正厅同林如海一起接待宾客。   林家简在帝心,又与皇家中人结了姻亲。朝中之人无论是何心思,都带着家眷来赴了宴。   特别是见到陆轻舟与林致远后,众人脸上的三分笑意硬生生演到了十分。   放眼望去,府中都喜气洋洋的,一片和乐。   陆轻舟怕林致远会累到,就让林强带着林致远去了偏室。   林致清脚步匆匆的跑到了正厅前,直到见到来往宾客,才又换上了一副清雅自持的贵公子模样,进退有度的行礼回话。   短短的路愣是被众人围着说笑了,林致清才彻底走完。   见到林致清时,林致远正慵懒的靠在软垫上,手执酒杯就着暖阳与春风下酒。   清淡的果酒香在屋中弥漫,染得空气都甜了几分。   已然长大的孩子一如幼时莽撞的扑进了林致远怀里,只是这次却撞得林致远身形不稳,不得不用手支撑片刻。   林致清只是轻轻的一抱,就是感受到林致远身子的瘦弱,不由得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林致远平静的敲了敲林致清的头,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怎么傻了?”   林致清眼眶微红,犹豫着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在王府过得不好?”   林致远一愣,旋即捏了捏林致清的小脸,轻笑出声,“怎么会这么想呢?前些日子,哥哥生了一场大病,故而瘦了些,改日就能补出来。快些收收你的小情绪吧,不然你姐看到可是会生气的。”   林致远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骗小孩子完全没有负担。   林致清见林致远面色一如既往的温和淡然,旋即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那也是嫂子没有照顾好你,才生病的。”   林致远哑然失笑,好像但凡是他教出来的小孩,无论身份地位如何,或是种族不同,大多是与陆轻舟磁场不合的。   林致远点了点林致清的鼻尖,笑道,“许久没有问过你的课业了,我便校考你几句。”   林致清瞬间如临大敌的端坐在林致远对面,等待着林致远考核。   林致远挑着的问了几句,就差不多知道了林致清的情况。   今年三月下场,林致清拿个秀才,应是没有一点问题了。   只是要到榜首,却是有些说不准。   林致远笑着让林强拿来了准备好的书卷交给林致清。   都是林致远早年的标注的书籍,还有一些国子监入门的考卷。   至于其他阶段书籍的林致远都放在了兰苑的书房中,方便林致清以后随意取用。   林致清小心的让人收好书卷,准备晚间回去再看。   林致远也乐得与小家伙再待一阵,便没有阻止。   不久,及笄礼的时辰到了。   林致远牵着林致清的手,前往观礼。   一路上随意的与众人说笑着介绍林致清,让林致清混了一个脸熟。   不多时,众人就见陆轻舟端着一小碗燕窝而来,让林致远吃些养胃。   林致远也没推辞,只是碍于众人都在,便小口小口的用了。   好在陆轻舟与林致远的位置靠前,身旁的人也是有分寸的瞥一眼,就羡慕的移开目光。   待碗碟撤下去,堂中及笄礼就开始了。   好在堂中有操持过陆轻韵及笄礼的长公主在,林黛玉的及笄礼不仅没有半点差错,还极其风光体面。   只是及笄礼刚到了一半,明文帝与皇后的赏赐便下来了,后面还陆陆续续的跟着诸位嫔妃的贺礼。   林黛玉的地位与未来的婚嫁之事瞬间水涨船高,甚至有不少人当场委婉的试探林如海意见。   林如海面色如常的搪塞着众人,而林致远则是看着林如海怒极却不得不保持优雅的模样弯了弯唇。   陆轻舟淡淡的扫了一眼,转而挑眉笑道,“这般你就不气了。”   林致远抬了抬眼皮,将手中的果子扔给了陆轻舟,“我气有用吗?我倒是看上了温文尔雅,年岁相仿的五皇子殿下,但是你教的狼崽子松嘴吗?”   越说越气,林致远狠狠的瞪了陆轻舟一眼,压低了声音,“亏他想得出来,权臣与弱帝互相牵制,都是你教出来的好东西。来我家撬墙角,还想我能帮他,送他两字做梦!”   陆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要不日后改了他的姻缘?”   林致远闻言蹙了蹙眉,“净说胡话,姻缘皆是随心而动,强行更改乃是大忌。”   “那你还如此生气?”   “和致清看你不顺眼一样,我看他也不顺眼。”   陆轻舟一噎,掩饰得别开脸,转而轻笑一声,“曹操来了。”   林致远抬眼就见水擎拉着五皇子大摇大摆的入了林府,送上了及笄礼。   “烦!怎么两个都来了?”   “五皇子大约是被带来遮掩的。”   林致远顺着水擎的视线望去,就见林黛玉被盯得红了脸,缓缓的低下了头。   看着水擎的失态,林致远暗骂一脉相承的登徒子,随即不耐烦的起身,却被陆轻舟压了回去。   “放心吧,我去接人,不会出岔子。”   说着陆轻舟就起身,迎了上去。   林如海面色凝重的在前面加了两个席位,客气又疏离。   水擎一落座,就察觉到了背后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转头就见林致远目光幽幽的盯着他,露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意。   水擎心虚的轻咳一声,“致…致远。”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殿下是起得迟了。”   “啊……对!昨夜睡得晚了,所以今日迟了些,唐突了娇客,真是失礼了。”   脸皮厚!你要不是踩着时辰来的,我就去和你中风的爷爷一起织毛衣。   林致远面不改色的笑道,“多谢殿下念着往年的交情赏脸来参加舍妹的大事。可见殿下是念情之人,倒是我黎朝之幸。”   闻言,五皇子抬头意味深长的扫了二人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第362章 加冠   林致远瞥了一眼看戏的五皇子,“五堂弟,许久未见,近来可好?说来我也许久未拜见圣上与执首辅了,不知堂弟可有婚配?”   五皇子看戏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懵逼了半晌,才被陆轻舟踢着凳子回了神。   五皇子无奈,苦兮兮的回道,“有劳表嫂记挂,只是弟弟年纪尚小,婚事不急。”   “总要提前相看着……”   “表嫂!”,五皇子连忙打断了林致远的话,“书海茫茫,小弟还没吃透就先走了。”   陆轻舟无奈的笑了笑,“坐吧,逗你玩的,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水擎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叫苦不迭。   林致远三两句话,无一不是借着五皇子,透露着他想让黛玉嫁入执家那样无风无波的文官名门。   不然,林致远也就不会那么明显的带上执首辅,而不是宫中的婉妃。   意思传过去了,林致远就懒懒的靠在了位置上,淡淡的抿了一口茶。   离得近的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因为水擎刚刚的举动,没有轻举妄动。   不久,仪式就结束了。   林致远也觉得身上有些累了,随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反正有陆轻舟在前面帮忙,林致远倒是放心的很。   等林致远起身时,已经日暮西斜。陆轻舟让人送来了温着的热粥,又喂给了醒后懒洋洋的林致远。   林致远吃了小半碗粥,就倚在陆轻舟身上,问着外面的情况。   得到水擎与五皇子都离开了,林致远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留下的人也已经都在院中入了席,前院与后院都设了戏台,唱得也是昆曲小调,偶尔有些管乐丝竹。   陆轻舟与林致远都不爱听戏,也就一直在院中说话。   晚间,众人散了,二人才慢悠悠的去了林黛玉院中。   林致远到了院中,就把陆轻舟赶去了偏室。   今日,他观黛玉的模样想来是知了水擎的心思,甚至也算不上反感。   为了这,林致远眼巴巴的赶来,一刻也等不得的过来探探口风。   只是林致远也不好说的太直白,也是探出了黛玉捡了水擎进院。   林致远气得差点没有咬碎了一口银牙,又懊恼自己忘记教林黛玉路边的男人不要捡。   可谁能想到这种小说情节居然落到了自家的悲情女主身上。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笑道,“今日一过,黛玉就算长大了。只是有一句话,哥哥希望你能记住。我林家女不拘于后宅阴私,不困于儿女情长。”   说着林致远揉了揉林黛玉的头,“这天地很大,一山过去,依旧宽广。”   林黛玉思忖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聊了片刻,林致远就起身离开了。   晚间的院中很静,陆轻舟即使隔着门,也听到外面的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陆轻舟推开门,平静的走到林致远身前,抱起了孱弱慵懒的少年。   林致远躲懒的一句话都没说,连日来的娇纵早已把往日辛勤的人养废了。   唯一奇怪的大概就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胖回去。   一路上,林致远都像一只树懒一样挂在陆轻舟身上。   众人纷纷都避开了视线,为自家大爷留些颜面。   可是林致远却对此不以为然。   *   隔日,林府的小厨房时不时就给林致远院中送些吃食。   林致远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主意,但又不好拒绝这番好意。   于是,林致远欢喜的就吃上一些,不喜欢的就叫上陆轻舟与院中的人解决了。   结果等林致清进场考试时,林致远院中的人都胖了一圈,反倒是陆轻舟与林致远倒是一点都没变。   林致远带着陆轻舟体验了一波,什么叫人山人海的送考,就回到了宁王府。   整个宁王府都是雕梁画栋的,极度彰显了皇族的奢华。   假山叠翠,回廊环绕,曲径通幽。其中的花园更是纳进了一汪湖泊,游鱼戏水,四周的峰石花卉点映其中。   明文帝甚至让人把府中的物件都置办好了,用得都是上乘的材料,有的甚至有市无价。   林致远躺在柔软的床上,轻叹一声,可惜自己住不久。   陆轻舟倒是平静如水的看着林致远肆意的折腾。   迎着袅袅的微风,院外的海棠花开得娇艳动人。   林致远笑着在海棠树上洒了些许珍宝阁新调制的香水,弥补了海棠无香的缺憾。   隔日,林致远一出门,就看见了海棠树上挂上了许多的香囊。   随手摘下一个打开,林致远就拿出了一张纸条和一小块香料。   林致远挑了挑眉看着纸条上写的常欢乐,就连同香料折了放回去,继续去拆下一个。   常相守。   常康健。   绝处生。   ……   露水打湿了香囊,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香气。微风拂过,更加沁人心脾。   林致远拆得累,便平静的回到了屋中,换下了微凉的衣衫。   不久,陆轻舟就带着食盒匆匆回来了。   林致远神色淡淡坐在榻上,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到林致远加冠的日子。   陆轻舟之前也是一直趁着林致远熟睡,就去林府中布置。   那日,人来人往,朝堂之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到了林府。   太子也早早的奉了明文帝之命前来帮忙,有太子在前撑排面,应付来往宾客。   众人乖得跟上早朝也没什么两样,甚至还特意叮嘱了一家子女都不要闹出什么茬子。   林致远的加冠礼的隆重程度也就仅次于皇子加冠了。   明文帝与皇后提前赏下了东西,御笔赐字星河。温览作为正宾为林致远加冠,祭告祖宗。   加冠礼虽然盛大,但也办得很快。赶在林致远疲惫之前,走完了全部的流程。   同时,陆轻舟的名字也一同上了林家族谱,记在林致远旁边。   陆轻舟带着林致远回了院中休息,待林致远睡熟了,陆轻舟才出来招待宾客。   许是真的累,林致远睡到了未时才醒。醒来就见,陆轻舟握着他的手,眉头紧锁的睡在一旁。 第363章 反攻?   林致远混沌的脑子一怔,旋即就回握住了陆轻舟的手。   微干的薄唇吻在蹙起的眉头上,抚平了紧蹙的眉峰。   陆轻舟怔松着睁开了眼,下一刻就感到胸前的温热触感,垂眸轻笑。   林致远迷迷糊糊的闭着眼,像一只新生的奶猫一般试探着往陆轻舟的怀里拱了又拱。   陆轻舟的墨眸一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林致远的软乎乎的脸颊,脸皮很白净的好似面团一样手感很好。   “醒了?要不要起身?”   闻言,林致远缩进了陆轻舟怀里,四肢牢牢的搭在陆轻舟身上,声音也软软糯糯的。   “不起,你要不要陪我赖床啊?”   陆轻舟薄唇微弯,“有什么好处吗?”   林致远眸光微闪,“大爷,我今日心情好,就勉强让你陪我一日吧。”   陆轻舟笑着搭上了林致远的腰,“怎么陪?”   林致远拍开了陆轻舟的手,嫌弃的轻啧一声,“俗,太俗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世子。”   陆轻舟无奈的轻叹一声,“日日都来招我,我总要配合你一下吧。”   林致远老脸一红,“我肚子饿了,世子不要压榨劳动力。”   闻言,陆轻舟麻利的起身,让小厮准备吃食。   林致远懒洋洋的倚在床上,白净的脚在床边悠闲的来回晃悠。   陆轻舟无奈的抓住微凉的脚塞进薄被中,不久就林致远不老实的开始踢被。   眼见着就要把被踢下去了,下一刻陆轻舟温热的大手就压住不安分的脚,重新盖好了被,顺便还抬手拍了拍林致远的屁股。   脸上意味深长的温和笑意,瞬间就压下了林致远叛逆的心思。   林致远轻咳一声,“成年的孩子多多少少都有自尊心了,不能再用小孩子的方式教育了。”   陆轻舟神色坦荡的笑着亲了亲林致远的额角,“方法嘛,有用就行。”   林致远环住陆轻舟的脖子,无辜的眸子眨呀眨的,又乖又勾人。   “可是我又不是你弟弟啊,你这样属于家暴。”   陆轻舟犯规的轻笑一声,一脸得意的轻咬了一下林致远的唇。   “那你去告我呀。我等着你告我,记得写清楚状纸哦。”   林致远第一次觉得陆轻舟特别欠扁,随即气鼓鼓的抬手狠狠的揉了揉陆轻舟的脸。   万恶的封建制度!   “可恶!你今日睡书房。”   陆轻舟眉眼带笑的亲了亲软乎乎的小脸,委屈道,“刚刚还勾我,如今就舍得我睡书房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随后析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咳咳,大爷,吃食我就放在外面了。府上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随后,急切的脚步声就匆匆传来,直至消失不见。   林致远苍白的脸瞬间染上了一层诱人的薄红,羞恼中隐隐的带了些别扭。   陆轻舟轻笑一声,“我们还是吃饱了再说吧。万一你赶人赶到半路没了力气,我就得逞了不是。”   说着陆轻舟起身,拿来了屋外的吃食。   林致远恶狠狠的喝了一大口粥,甚至比往日都多吃了一些。   陆轻舟乐见其成的没有提醒,还偷偷的往林致远碗里夹了不少菜。   不久,林致远吃得微撑的躺在床上,揉了揉圆圆的肚子。   陆轻舟任由林致远靠在身上,擦了擦他口边的糕点渣,喂了他两颗山楂丸。   温热的大手不紧不慢的揉着圆滚的肚子,让林致远舒服得在男人怀中蹭了蹭,丝毫都没有惹火的自觉。   眼见着林致远消化的差不多了,陆轻舟才收回了手。   不料林致远眼珠一转,直接翻身趴在他身上,眸中波光潋滟,好奇又无辜。   “哥哥,让我反攻一下呗。”   见陆轻舟愣神,林致远缓缓的靠了过去,呼出的热气暧昧的喷洒在陆轻舟的脸上。   明明是一副强势认真的姿态却被少年诠释的纯良又勾人,陆轻舟的心情不自禁的加快了速度,呼吸却是缓缓的放柔放轻。   林致远眉目含春的贴着陆轻舟的耳朵,语调温柔又可怜,“哥哥答应我呗,就这一次。”   陆轻舟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耳朵蔓延到了全身,最后都集中在脑子中,惹得脑海瞬间空白。   良久,陆轻舟嗓音微哑的应道,“好。”   说着陆轻舟就吻上了林致远的唇。   林致远的手不安分的在陆轻舟身上游走,四处点火,撩得陆轻舟口干舌燥。   可是,两次热烈缠绵的吻瞬间就抽走了林致远的所有力气,让他软倒在陆轻舟怀里。   陆轻舟原本不自觉扣住林致远后脑的手,也顺着脊背往下解开了里衣的结。   温热的手掌探入里衣引得白皙的腰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手指不断的打转摩挲着,薄唇轻轻在微肿的唇瓣碾了又碾。   陆轻舟眸色越发得暗,直到林致远眼神迷蒙的勾住了他的脖子,理智才彻底崩盘。   “岁岁。”   “别……,你应我了。”   陆轻舟揉了揉林致远的腰,笑吟吟的轻咬着林致远的耳朵,“那岁岁还有力气起来吗?”   “我……我可以。”   说着林致远就要撑起身子,只是他还没坚强的起来,陆轻舟的手就轻轻的往下揉了一下。   林致远瞬间就失了力气,软软的趴回了陆轻舟身上。   好吧。~_~   他尽力过了,但却真的没有那个力气,再去反攻了。   呜呜呜,林致远抓紧了小被子,懊恼。   陆轻舟轻笑着亲了亲林致远近在咫尺的眉眼,“岁岁乖,我来伺候你就好。”   林致远捂住自己的脸,他以后再也不能直视伺候这个词了。   陆轻舟轻笑着哄着,“无妨。”   林致远气急败坏的推了推陆轻舟,怒道,“烦死了,唔……”   陆轻舟呼吸加重,越发的得寸进尺,直接把林致远压在了身下。   林致远无奈的任由陆轻舟动作,二人折腾了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时辰,陆轻舟才让人弄来了热水给林致远清洗。   洗白白的林致远软软的躺在床上,像是一个精致的布娃娃一样任由陆轻舟摆弄着手脚。   只是偶尔不舒服了,还会小声的哼哼两声,乖顺又可爱。   陆轻舟担心林致远的身体吃不消,所以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冲动,抱着林致远睡了一晚。 第364章 永伴星河侧   次日,林致远郁闷的在床上躺了一天,支使着陆轻舟做这做那。   即便是下午已经养好了身子,林致远还是装得可怜兮兮的不下床。   五月初,二人拜访了各府的长辈,便乘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此行,二人什么人都没带,只带了车马和赶路盘缠。   一路上二人走走停停的北上,行至北疆边塞,领略塞北风光。   林致远见过了黄沙席卷,朔风凛冽,听过了胡笳声中的锦瑟与荼靡,才停留在北疆的客栈中。   陆轻舟没有带着林致远回到北疆的镇北王府,也不希望有人在去分走林致远的心神。   大雁南飞,梵音回响,晨钟暮鼓,旌旗猎猎。   直至大地白茫茫一片,寒风吹的人衣袂翻飞,青衫结冰,林致远才被陆轻舟强势的带着南下。   夕阳西下,一曲渭城曲,送走了远行的两人,独留明艳的晚霞。   一路往南,二人慢悠悠的边走边玩,一直到了苏州。   林致远带着陆轻舟买了不少祭品,入了林家的墓园,一同给贾敏上了一炷香。   为了避免被苏州的旧识缠上,两人并没有在苏州过多的停留,就再次启程。   林家族长与苏州知府都在客栈扑了个空,两人面面相觑,坐在一起客气的吃了顿饭。   而被寻的二人则是一路悠闲的行至了瓜州。   林致远坐在马车上,像小孩子一般四处张望着新奇的事物。   直到望到了一处,林致远一怔,兴奋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陆轻舟见此揉了揉林致远的头,将人揽入了自己怀里,轻声问道,“怎么了?”   良久。林致远轻叹一声,“停一下马车吧,遇见了一个故人。”   陆轻舟垂眸,扬声让雇佣的车夫停了下来。   陆轻舟扶着林致远下了马车,往人来人往的桥上去了。   桥上正有一个修行的小道姑正在化缘,林致远无奈的轻叹一声,“惜春。”   那姑娘闻声怔愣了一下,旋即下意识的抬头循声望去。   直到见到林致远一如初见的一般风度翩翩的站在桥头,叫着她的名字。   仿佛一切都没有变,但一切却都真的变了。   惜春又连忙低下头,匆匆的加快了脚步。   林致远神色淡淡,嗓音柔和的轻轻开口,“惜春,我腿疼跑不动了,跑起来容易摔倒。到那时,今日怕是要去一趟医馆了,或许是最后一面也说不准。”   闻言,惜春脚步慢了下来,没有听到脚步声,才偷偷的瞥了林致远一眼。   林致远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病秧子,甚至看着都敌不过强劲的北风。   惜春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林致远,却是一步都没有动。   “施主,为何病弱至此?”   林致远勾了勾唇,“从战场下来伤了本源,落下了病根罢了。”   良久,惜春行了一礼,“前路渺茫,未到终途,施主保重身体。”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既能说出未到终途?为何选了一条一眼就望到头的路?”   惜春垂眸转身,欲走。   “京郊上有一个庄子,里面有一个女子学堂,专门用来教那些想识字却苦于没有门路的女孩子。以前,你选择青灯古佛,是因为没有别的路。而如今庄子上正缺女先生,那些想摆脱命运的女孩正想选一条与众不同的路。年幼的你迫于形势出身只能选择常伴青灯古佛,而现在还有的选择她们还在期待一个奇迹出现。”   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心思细腻通透,但迫于出身你只能冷漠得不近人情。惜春,如今你有选择了。”   说罢,林致远就拍了拍陆轻舟的手。   陆轻舟扶着林致远上前,林致远神色平静如水,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惜春,眸中没有一点劝说的想法。   林致远眉目柔和,“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中,你想怎么选都可以。常伴青灯古佛不见得就是坏事,去教书也不见得未来尽善尽美。但人生的路很长,我想你能有选择的机会。”   惜春闻言怔怔的,眸中闪过一抹动容。   “不急,慢慢想。我会在客栈住上几天,等你的答案。”   说着林致远就抬腿离开了精致的拱桥,与陆轻舟朝着马车走去。   二人一连在瓜州待上了七日,直到第七日的清早,就见一个姑娘背着一个包裹等在客栈门前。   林致远平静的笑了笑,这一次启程的人就变成了三个人。   三人一同来到了扬州,林致远将惜春带到了扬州的老管家面前。   由老管家派人护送惜春去京城,林致远才是在放心不过了。   只是送走惜春的第二日,林致远与陆轻舟也不辞而别了。   两人继续一路南下,去往了江南。   如今的江南摆脱了甄家的控制,变得更加的繁华。   白墙黛瓦,河水潺潺,偶有阵阵蛙鸣,幽幽暗香。   油纸伞,青石板,横斜疏影,波涛不怒,声声吴侬软语入耳,让人忍不住驻足。   林致远倚在陆轻舟身上,听着柔和的江南小调,感觉自己的心慢慢的静下来了。   水天清,影波平,一叶轻舟,双桨惊鸿,路远云乱晓山青。   林致远慵懒的望着天空,不禁哑然失笑,“乘轻舟,倚轻舟,独与轻舟笑。”   陆轻舟眉毛一挑,抿了抿唇,“望星河,叹星河,永伴星河侧。”   林致远闻言轻笑着拨了拨清晰的潺潺流水,神色淡淡的没有回话。   二人在轻舟上待了整整半日,才玩累了回到了岸上。   *   江南来了一家初来定居的富商,家中只有两个公子,没有带任何小厮丫鬟,也没有雇佣伺候的人的意思。   两个公子都生的极其俊俏,模样更是各有千秋的好看,活脱脱的像两个矜贵出尘的小神仙。   只是弟弟的身子瘦弱些,还带了五分病色,年长些的哥哥便对弟弟无微不至。 第365章 假的真不了   兄弟二人常去茶楼书斋,吃穿用度也是出手不凡,不见精打细算。   那日,庄上登门了个替人相看的婶子,还专门提前叫来了弟弟商议兄长的婚事。   林致远只是神色复杂的瞧了那媒婆一眼,淡然自若的起身离开,什么都没有说。   媒婆心下奇怪,但又舍不得东家给的银钱,于是隔日就去探了探哥哥的口风。   陆轻舟倒是没有像林致远一样一句话没说的离开,反而是叫出了林致远,在媒婆错愕的眼神下亲了林致远的唇。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就幽怨的瞪了陆轻舟一眼,回了房间。   陆轻舟也顾不上媒婆还在,便急吼吼的去哄人。   媒婆在原地怔愣了许久,才暗骂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   一夜之间,城中的姑娘芳心破碎,看林致远的眼神都不对了起来。   除了性别不对,林致远行为举止样样出挑。   就连向来以样貌出名的贵女都自认没有林致远那样的好模样,也说不出二人极不相配的话。   若说女眷开始还是因着不服气而关注,而后来关注得多了,就是情不自禁的为之惋惜。   此后,庄上就再也没有人来提亲了,反倒是二人去城中就有人给他们介绍大夫。   林致远沉溺于众人的关怀,嘴角常常挂着温和的笑意。   陆轻舟见林致远喜欢上这种气氛,便有意带着他四处乱逛。   逛街的青年面色羞红的想用扇子去戳前面姑娘的肩膀,可却不小心戳了个空,狼狈的摔在地上。   前面的姑娘听见动静,回头看去,没忍住轻笑出声。   手拿糖人的小孩骑在父亲的肩头,将糖人递到了母亲的唇边。   可下一刻糖人被母亲咬掉了一大口,小孩呆呆的看着残存的糖人嘟起了小嘴。   陆轻舟拉着林致远走在充满烟火气的街上,可不久林致远就累得趴在了陆轻舟的背上。   陆轻舟慢悠悠的背着林致远,只身往城郊走去。   只是二人还未走到庄上,陆轻舟就将林致远放在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上。   陆轻舟转身站在林致远身前,高大的身形完全遮住了瘦弱的林致远。   陆轻舟眸光凌厉的扫视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嗓音冰冷淡漠,“跟了一路了,还不出来吗?”   话落,贾宝玉就神色平静出来了,脚步急促的走向林致远。   “林表哥,你进来可好呀?”   陆轻舟挡在林致远身前,抬手止住了贾宝玉的靠近。   林致远一脸深沉的笑了笑,“没想到你记性这么不好,断亲这么久了,居然还能忘。我挺好的,就是看你如今胡子拉碴的,好像混得不怎么样。”   “表哥真的好吗,我看死了三天的脸都没有表哥的脸那么白。”   陆轻舟眸色一沉,抬腿直接踹在了贾宝玉的小腹上,踹得贾宝玉呕出一口血,半天都没有起来。   林致远拉了拉陆轻舟的衣袖,“别生气,他是来找我的,何必脏了你的手?”   陆轻舟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恨得上去撕碎了贾宝玉,“就他,也配!”   “配不配得不是你说了算,毕竟堂堂灼华神尊如今这般与我可有着解不开的关系。”   林致远神色淡淡的勾起一抹笑,“看不出来神瑛侍者倒是个实诚人。找我何事,莫不是来取我性命?”   “不,我只是来给灼华神尊带句话。你的时间不多了,如今的每一日你都在消耗明渊神尊的本源。您犹豫一日,明渊神尊就会啊……”   陆轻舟挣开了林致远的手,一脚一脚的踢着贾宝玉,恨不得直接把人给踢死。   “无名无位的低等仙侍还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的胡乱攀扯,是谁给你的胆子。”   陆轻舟把人踢晕了过去,才匆匆的走到林致远面前。   “岁岁,他胡说的。姻缘书只是会消耗些许的仙力,并不会消耗我的本源。”   林致远乖巧的勾了勾唇,“他害我神格破碎,我不会听他胡说的。”   陆轻舟淡淡的松了口气,“我们回……”   不等陆轻舟说完,林致远就侧身推开了面前的陆轻舟。   一支短箭破空而来,擦着林致远身侧的肩膀过去。   林致远忍着疼痛,拔下头上的银簪,微微旋转便径直朝着贾宝玉的脖颈而去。   贾宝玉连忙侧身躲避,慌张间银簪扎入了贾宝玉的肩膀,让其痛呼出声。   林致远眸色狠厉,“我也送你一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赝品妄图取代真品,就是白日做梦,不自量力。”   陆轻舟起身,踹翻了贾宝玉,随即又撕下了袖上的布条捂住林致远的眼睛。   不久,玄色的鞋底狠狠踩在贾宝玉的脸上,用力踢踹,直踢得人脑浆四迸,血肉模糊。   陆轻舟踩软了贾宝玉的脖子,才抬手收回了林致远的银簪,回到了林致远身边。   男人长臂一揽抱起了乖巧坐着的林致远,一步一步的回了家。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秋日。   风轻云淡,秋光潋滟,丹桂飘香,菊黄枫红,不似春光,胜似春光。   林致远坐在摇椅上,悠闲的晒着太阳。   那日的事仿佛雁过无痕,林致远手臂上的伤也已经完全愈合了。   只是林致远的身子却是一日比一日弱,脸色也完全没有了血色。   陆轻舟看着心惊,暗暗的毁了林致远的和离书。   秋日午时的阳光还算不错,林致远每一日都要在摇椅上躺一会儿,偶尔心情好时还会带上陆轻舟享受秋日的静谧。   林致远亲手酿得桃花酿,香醇但并不醉人,如今林致远便是喝上一壶,也不会如同往日一般失了心神。   这日一早,林致远心血来潮的换上了一袭金丝银线的满绣月牙华服。   繁复华丽的绣样衬得林致远面如冠玉,唇红齿白。   身量已成的少年墨发半束,银冠高戴,眸泛桃花,端出是清雅高贵,澄澈通透。   林致远兴冲冲的拉着陆轻舟逛了一趟热闹的街市,买了几块甜甜的桂花糕。   听到糖葫芦的叫卖声,林致远笑吟吟的支使着陆轻舟去买糖葫芦。   陆轻舟不敢放开一反常态的林致远,于是便背着林致远追了上去,成功的买到了两根糖葫芦。 第366章 好看就好   林致远兴致勃勃的举着一根糖葫芦,小口小口的咬着。   一路上边走边吃,直到雇佣的马车出了城,林致远才吃完一根。   陆轻舟忽视了林致远亮晶晶的视线,毫不留情咬掉了一个裹满糖的山楂。   小气!   林致远撇了撇嘴,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陆轻舟吃得还剩两颗山楂,才递给了林致远。   “小气包,只能再吃两个了,不然晚上胃口又会不舒服。”   林致远气呼呼的就着陆轻舟的手,咬上了一颗红彤彤的山楂。   小嘴吃得一鼓一鼓的,看着陆轻舟的心都软了一下。   等回到了庄上,林致远支使着陆轻舟搬来了摇椅,坐在院里。   陆轻舟陪着林致远坐在另一个摇椅上,晒着太阳。   不久,林致远从屋中搬出了两小壶桃花酿。   陆轻舟迎了上去,接过了林致远手中的酒,状似无意的闻了闻,才将酒放在了小桌上。   随后,陆轻舟又洗了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水。   林致远神色淡淡的嗅了嗅酒的清香,旋即又一饮而尽。   “虽是不醉人,但也还是少喝些吧。”   林致远挑了挑眉,“说来我酒量差,哥哥也难辞其咎,趁我年幼无知,骗我酒就是幼神毒药。”   陆轻舟轻咳一声,“你那时还小,喝了酒容易犯傻,被人骗走。”   林致远举着酒杯,笑得勾人摄魄,“那你自罚一杯,我就原谅你了。”   陆轻舟墨眸微弯,饮下了一杯酒。   “你告诉人心难测,说我在人间撑不过二十年,就会哭着回来。你输了,要认罚。”   陆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该那么说的,我认罚。”   说着陆轻舟便又饮下了一杯酒。   ……   “你骗我写下姻缘书。”   “你骗我会带我一同去下界看看。”   “你骗我说我们的身世都一样。”   ……   从小到大,一杯又一杯的酒水入喉,陆轻舟才惊觉自己居然为了留下林致远说了这么谎。   “岁岁,对不起。”   林致远唇角勾起了一抹轻浅的弧度,“我们之间本来就不需要道歉,你护我的远比你骗我要多得多。不然,也就不会引得那么多人嫉妒我。”   陆轻舟眸色暗暗的灌了一杯酒,引得林致远轻笑出声。   “喝酒哪有你这么喝的,活像是牛嚼牡丹一般。”   说着林致远起身含住了一杯酒,坐在陆轻舟身上,将口中的酒渡给了他。   桃花酿香甜,又混了些玉兰香的口脂,让陆轻舟猝不及防的咽了下去。   林致远低下头,埋在陆轻舟的脖颈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才渐渐的将情绪压了下去。   陆轻舟神色怔怔的问道,“为何涂了口脂?”   林致远偏过头,与陆轻舟四目相对,两人之间一寸之隔,呼吸可闻。   林致远眸光流转,朱唇轻启,“好看吗?”   “好看。”   林致远眉眼弯弯,“好看就好。”   陆轻舟抱着林致远心绪起伏不定,“你不要我吗?”   林致远回抱着陆轻舟的手紧了紧,却没有答话。   “这是泊泽研制出来的,让人没有一点痛苦,就像睡了一觉一样。我偷偷的藏了几粒,他们都不知道。你给父亲的和离书我偷偷的签上字了,所以我们的红线应是断了吧。”   陆轻舟抱着林致远,嗓音哑然的轻叹,“你真狠。”   晶莹的泪水落在林致远的脸上,和他的主人一样很温柔。   林致远淡淡的舔了舔唇,笑道,“我不想最后一年躺在床上,只能被人照顾,所以你还是回去吧。你之前过得太累了,我希望你往后看透了人性仍悲悯众生,不以人性冷漠自私而哀怨悲苦。”   陆轻舟神色复杂的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合上了眼。   林致远憋了许久的眼泪,终究还是夺眶而出。   瘦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跌在地上,林致远想大声的哭出来,却半天都没发出一点声音。   眸中的泪珠不断的掉落,林致远才痛苦的喊出了声。   送一个人先走的痛苦他再清楚不过了,他又怎么能舍得?   “其实姻缘书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不算是你骗我,那天去找师尊,也是为了求师尊算个好日子。自我出生之日,你也已经保护了我近万年了,我不能再让你搭上命了。其实我也怀疑过我是不是真的爱你,毕竟我竟然可以那么狠心的送走你两次。可是,我真的有好多未出口的话,想用一个余生同你讲。只可惜我的余生时间太少,吝啬得不肯等等我。成仙为人,我都不曾亏欠,唯你我后悔了。”   “要是我当初没有那么要强任性的离开监察司,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我还是会守在你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你我身陨。”   林致远静静的躺在冰凉的地上,望着摇椅上安静的陆轻舟,合上了眼。   *   庄严恢弘的监察司内,陆轻舟面色苍白的缓缓睁开眼睛,就跌跌撞撞的起身,朝着初明殿而去。   不等陆轻舟踏入初明殿中,就看见殿中凄厉的哭声,此起彼伏。   陆轻舟突然止步,心神恍惚的收回了脚,不敢再踏入初明殿中。   陆轻舟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了监察司,也不记得过去了多少时日。   道尊面色平静的带着不少补品,到了监察司狠狠的将醉生梦死的陆轻舟拉了起来,毫不留情的打了一顿。   陆轻舟也不还手,就任由道尊打骂。   道尊神色冷淡,“他送你回来醉生梦死,送你回来让凶手逍遥法外。灼华的性子最是计较,他不曾让你为他报仇吗?你这样又对得起谁?”   陆轻舟眸色划过一抹痛苦,“师尊,让我歇一天吧,最后一天。”   道尊轻叹一声,“都是我作孽啊。”   陆轻舟抱着林致远留下的玉箫,在林致远幼年的房间里枯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次日,陆轻舟就换上了金丝重绣的玄色法衣,坐在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的桌前批改积压的案件。 第367章 分身   虽是天上人间的时间流速不同,但陆轻舟的位置注定了他的桌上积压的案件又多又杂,处理起来会麻烦许多。   重判改判的审核,仙侍的奖惩,新入天外天的小仙工作分配,各项公务归档处理。   一连处理了七日,陆轻舟就靠着灵茶来缓解疲惫的心神。   监察司的宫灯长明,天外天的各部都开始忙得脚不沾地。   陆轻舟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让底下仙侍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好几倍。   众仙叫苦不迭,独独灼华神尊昔日的初明殿还一直游刃有余。   一段时日下来,有仙者大着胆子求到了道尊面前,暗指明渊神尊处事不公。   不料道尊只是淡淡的抬手一挥,拿出了昔年各部的功德册。   只见初明殿赫然在金光闪闪的册子首位。   无论灼华神尊在或不在,或是初明殿最难的时候,功德册上每年每月的首位只会是初明殿。   且初明殿的功绩就算是底下的第二名和第三名加起来都是远远不及。   那仙者顿时明白不是初明殿游刃有余,而是他们日常就是如此。   仙者霎时羞红了脸,连忙俯身告罪。   道尊一言不发,抬手将那位仙者送出了仙府。   仙者回去就把来他面前抱怨的手下臭骂了一顿,又重新投到繁忙的公务中。   道尊轻叹了一声,直接毫不留情施法,将功德册上的记录全数投到了天幕上。   一瞬间,天外天的众仙都夹紧了尾巴,只有初明殿的仙者到哪都收到了尊重。   陆轻舟听着外面的动静,墨眸含霜,眼底却是平静如深海。   道尊也只是偶尔来看看陆轻舟,帮陆轻舟恢复一下受损的本源。   只是每次来看着陆轻舟时,道尊都会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口气便又匆匆离开。   积压的公务处理完后,陆轻舟夜里就马不停蹄的开始了修炼。   先前分身在下界神力燃尽破碎,伤到了本源之力,随后又强行开启姻缘书,两者一同损耗。   前前后后仙缘半数尽耗,好在道尊时常来看,才稳住了陆轻舟灵台清明。   可也是因此,饶是陆轻舟是天生神明,也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   这日,陆轻舟处理公务时,仙侍押解着神瑛侍者,到了监察司的殿前。   陆轻舟嘴角一点一点的拉平,星眸含霜,冷的似是千年寒冰。   对上陆轻舟深沉似海的眼,神瑛侍者知道他怕是在劫难逃。   神瑛侍者恭敬的跪在地上,对着陆轻舟行了一个大礼。   “小仙有罪,还请神尊惩处。”   陆轻舟眸底怒气升腾,却一直强压着,“仙侍所犯何罪?”   “小仙为提升能力修炼了邪术,将自身一分为二,择优选择本源。只是小仙控制分身失败,致使分身作恶,勾结北尧仙尊,打破初明殿规矩,促使小世界错乱崩坏。分身后又叛出天外天,从而致使灼华神尊神格破裂。”   陆轻舟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神瑛侍者双膝跪得笔直,神色歉疚的道,“此事皆是因小仙而起,请明渊神尊降罚吧。”   陆轻舟神色冰冷的起身,面容深邃狠厉,眸光冷鸷得让一旁的仙侍都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陆轻舟走到神瑛侍者面前,冷冷的俯视着他,半晌才冷笑出声,“所以你是甄宝玉?刚刚历劫回来。”   “是。”   陆轻舟合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原来其实都是一人。”   神瑛侍者愧疚的低下了头,“明渊神尊,只要我死了,分身或许就会死了。”   陆轻舟寒眸一扫,“本尊确实恨不得杀了你,可是本尊不能。事关本尊,此事应是审判台审理,所以你至少不会死在本尊手下。”   “小仙多谢神尊手下留情。”   陆轻舟淡淡的抬眸,“你该谢的不是我。来人,将他押去审判台。”   话音刚落,便有仙侍听令而行。   不久,陆轻舟就来到了昔日的审判台前,神瑛侍者神色平静的踏上了审判台。   霎时间,审判台上便重新聚起了厚重的乌云,一声惊雷瞬间炸响,惊得众仙都遥遥地向审判台望去。   各部的掌事仙尊都纷纷直奔审判台而去,毕竟审判台从不轻易开启,一旦开启就是天外天的大事。   等众仙到时,神瑛侍者已经承受了五道审判天雷了。   然而,浓厚的乌云还未散去,反而是一直翻滚升腾。   众位仙尊看着台上的仙侍纷纷皱起了眉头,但看着明渊神尊冰冷的脸色他们又不敢问出口。   带着浓浓毁灭之力的雷劫一声又一声,众仙都纷纷别开了脸。   陆轻舟淡淡的坐在高位上,平静的洒了一杯酒,祭奠亡人。   良久,神瑛侍者的刑罚才彻底结束。   天幕瞬间就显现出了神瑛侍者的罪行,直接的间接的,众人纷纷唏嘘不已。   陆轻舟淡淡的挥了挥手,身后的仙侍领命,打上了烙印,将神瑛侍者的残魂送到了下界。   众仙都纷纷看向了施法的仙侍,监察司的手法向外特殊,且身带烙印之人永世不得重返天外天。   如此判决,倒是监察司一贯的作风,公平公正。   陆轻舟眸色淡淡的看向了初明殿的位置,原本的高位依旧空无一人,甚至连殿中掌事的仙尊都不曾来一个。   陆轻舟轻叹了一声,“此后,天外天将从严整顿邪法邪书,各部之间互相监督,特别是各部的掌事仙尊更要严查此事。若日后再出现此事,掌事仙尊轻则降级,重则审判,知情不报者与修行邪术者同罪。”   众仙闻言面面相觑,拱手行礼,“吾等谨遵神尊令。”   “散了吧。”   “是。”   陆轻舟传音给身后的仙侍,让其送信到了初明殿。   无论审判台上的事如何,天外天的初明殿从始至终都像是一片死海,无波无澜。   自灼华神尊走后,灼华神尊的首徒紫宸神君一直在初明殿中,一步都未踏出。   只有清离神君与平遥仙尊出面处理着初明殿与天外天相连的事务,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转眼过去了一个月,陆轻舟的神力恢复了七成。   与此同时,一道敕令下达,明渊神尊将带兵讨伐太虚幻境。 第368章 神明   众仙纷纷错愕,只有掌管天兵天将的仙尊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天外天派去攻打太虚幻境的将士也不少,可是却一直都没有任何进展,以至于掌管天兵天将的仙尊都不好意思出门汇报公务。   其实,也怪不得这位仙尊,北静尧之前常常与灼华一同讨论战术。   而灼华数次下界在北静尧手上死于非命,仙缘之力全部反哺到了北静尧,被北静尧吸收。   可以说,灼华神尊的仙缘之力直接让北静尧升到与神尊只差一步之遥的神君境界。   所以太虚幻境久攻不下,实属正常。   怕是只有全盛之下的天生神明才可以生擒北静尧。   而恢复七成的陆轻舟只有一条路可走。   *   天外天群仙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战斗,而初明殿还是一片平静。   直到明渊神尊带兵启程那日,紫宸神君平静的带着两个师弟师妹,以及初明殿的仙尊一同站在了众位天兵天将之前。   初明殿中的仙者都眸色淡淡,面上无悲无喜,始终一言不发。   陆轻舟也只是张了张唇,随后别开了脸。   道尊轻叹了一声,“殿中可有人照看?”   紫宸神君面色不改的行了一礼,“师尊之前尽数都交代过,所以即便是吾等都战死,初明殿依旧能正常运转。”   道尊垂眸,“可殿中总要有镇场的仙君,方可保证正常运作。”   紫宸神君轻笑一声,“师尊说过,只要天外天众仙各司其职,就不存在斗争打压,从而初明殿就不会有事。初明殿最难的时候也只有一位仙尊镇守,道尊难道对众仙没有信心吗?”   道尊默默地低下了头,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天外天各部一直私下斗争,但不放在明面上,众人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初明殿从来不多掺和众仙的暗斗,一直独善其身,努力提升自身实力,想来都是为了此时。   思及此,道尊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场神尊的浩劫,谁都没有走出来。”   陆轻舟闻言抬眸,淡漠的瞥了一眼,“不是走不出来,而是失了归处。”   话落,陆轻舟便带着众人启程。   道尊恍然怔愣在原地,良久才轻叹了一声,“因为没了归处,所以只能寄托于忙碌,只能四处游荡着,默默等待着渺茫的希望。”   *   天外天之上的一片虚无中,一个少年缓缓的睁开了眼。   少年眼前漆黑一片,全身都像是散架了一般动弹不得。   周围都是一片虚无,看得久了,便会什么都忘了,从而消亡。   可日复一日,少年倒是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而且身子还好了不少。   少年每日都尝试着动动身子,可却好像被禁锢了一般,他始终动不了。   身子恢复得差不多时,少年终于可以慢慢控制自己的身体。   之后,少年就开始尝试着慢慢起身。   虚无之中,不知岁月,等少年可以自由行走时,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少年在虚无的空间里漫游,不知要去往何处,只是在不停的走着。   少年一连走了约摸有三日之久,才听到虚空中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林致远眸光微闪的停下脚步,行了一礼,“您好,晚辈误入此处,叨扰了前辈,还望前辈勿怪。”   良久,虚空中又传来了一声轻叹,随后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无妨,是我带你来的。”   林致远一愣,“我与前辈认识吗?”   “说认识也算,说不识也可。”   闻言,林致远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躬身行了一礼,“无论如何,都要谢谢前辈保住了我的魂魄。”   “不必,我只是有疑问,需要你解惑。”   林致远神色微松,“前辈请讲。”   “何为神明?”   林致远微愣,旋即淡淡笑了笑,“见过高山流水的壮阔,走过大漠孤烟的寂寥,或生于高殿庙堂,或诞于荒地泥沼,看春花不喜,观秋风不悲,权柄在手,生杀予夺,皆可随心而为,却依旧觉得生命可贵。”   “何为天生神明?”   林致远沉默了片刻,笑道,“我并不觉得天生神明与其他神明有何不同。天生神明长生不老,权柄更高,可这也意味着职责永存。因为我们都是神,所以我不觉得众生比我们的性命更重要。我们享受他人望尘莫及的权利,所以为了维护众生,我们可以以生命为代价,哪怕再无来生。而天生神明怕是更可悲,他们会将一生都困在方寸之地,直到为了众生而亡。”   说着林致远的眸色渐渐的柔和,又缓缓的暗了下去 。   “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这繁华的世界我已经来过了,也出色完成了我的使命,以后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活下来,这就好。”   林致远眸光很亮,特别是在这片虚无空间中璀璨如星辰。   良久,虚空之中才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孩子,你是我座下最出色的了。”   林致远疑惑的挑了挑眉,“嗯?什么意思?”   “我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混沌,因着没有任何身体可以承受得住我身上的规则道法,所以只能留守在这片虚无之中,而你的道尊也只是我的元神中的一小部分分身而已。”   闻言,林致远心下一惊,连忙恭敬的行了一礼,“灼华见过道尊。”   “不必多礼。你怎么说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能力心性我再清楚不过。至今为止,你也算是众多天生神明中最出挑的一个。”   林致远蹙了蹙眉,“天生神明?”   虚空之中传来了一道和善的笑声,“也怪我的分身能力不足,才误导了你。他哪会凭空捏造出来一位神明啊,天生神明皆是取自鸿蒙紫气中至纯至真的一部分,受天地精华滋养,方可化身成神。也怪他对明渊动了恻隐之心,想着给明渊找个玩伴,让其可以守住性情,才闹出了误会。” 第369章 造化   林致远眉头微蹙,“可是天生神明不是生来就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吗?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虚无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良久才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你日夜勤加修炼却始终不得寸进?你也没有怀疑过自己生来记忆不全吗?”   林致远嘴角一抽,他还真没有想过,毕竟谁闲着没事就怀疑自己失忆啊。   “罢了,就再帮你一回。”   话落,虚空之中就飘来一抹白光,将林致远笼罩包围,修复着他的识海。   “你自出生伊始,就掌管了三千世界的生机与希望。因着你对生之道法的亲和力太强,所以三千世界的生机全部奔你而来。而你一睁眼就发现自身实力再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你怕三千世界的生机都被自己纳入己身,于是便直接封锁了自身的能力,散去修为。生之道法与强行封锁的咒印相互碰撞,造成了你的识海动荡,让你的身体不得不自保的尘封所有。”   林致远微微失神,“所以我修炼缓慢是因为我潜意识不想吸取生机。那为何我又重新修成了神尊?”   “崩坏的小世界自然就会没有生机,而你重新让其焕发新生,生机自然就源源不断的来了。而且小世界的生机若是过多,就会反哺到你身上来为其分担,重新修成神尊也是你努力开拓的结果。”   林致远眸色微暗的垂下了头,“那我如今?”   “劫数已过。”   “劫数?”   “天生神明生来就有一场劫数,此后每隔万年便会再有一劫,为的就是修身修心修情。且劫数由掌管能力强弱而定,而你生来就是死劫。”   闻言,林致远心下一惊,莫名地一阵心慌和后怕。   “说来也可笑,你在天命还未定好死劫该如何执行之前,就直接封锁了自身的能力,变成一个普通人。这也让我头疼了好一会儿,毕竟如此反应也算是破劫的一种方式,所以才决定暂且搁置你的劫数。一直到一万年之后,你的情劫来临,死劫才重启。而你数十个世界仍初心不改,虽为情所伤,但不为情所困。无论是修心,还是修情,都已是上佳,故而劫数已破。”   林致远暗暗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脸色马上又扬起淡笑,“那明渊神尊呢?”   “劫数未完,不可说。”   林致远眉头紧蹙的行了一礼,“劳烦道尊送我回去吧。”   “你的身子还未修养完全,此时回去不是上策。”   林致远笑得眉眼弯弯,“最好的不一定就是最适合我的。”   “为何非去不可?”   “有人在那边等我很久了,我猜他应是想我了。”   虚无空间里静默了良久,才传来了一声轻叹。   “罢了,情字难解,本尊也不想参透。明日就送你离去,今日你暂且好好修养吧。”   林致远恭敬的行了一礼,回道,“弟子灼华遵命。”   话落,林致远就开始坐下调息,数日晕厥本源之力已经恢复了十之八九,只是重新理清筋脉,凝聚仙力,还有些困难。   不过,他向来要比别人卷得行动力,一天就足矣。   次日,林致远感受到虚无空间中气流波动,便停下了修炼。   “天外天群仙懒散惯了,分身所言非虚,你确实不错。既然如此,吾便送你一场造化。”   说着林致远就被送到了一处道法之地感悟。   “你何时感悟而出,空间便会自动送你回去。灼华,这就全看你了。”   林致远一脸懵逼看着脚下鸟语花香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向了光门。   “道尊,我只想回去啊。”   话落,距离林致远一步之遥的光门瞬间凭空消失,就像是逗林致远玩儿一样,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林致远试着从开辟空间出去,却是徒劳无功,无奈只能坐下,开始参悟。   *   天外天之上,陆轻舟率军将战线已经推进了数十里。   虽然北静尧的战术是承袭林致远的巧思,但其用兵出招都更为狠厉,故而在战术上也多了许多破绽。   熟知林致远路数的陆轻舟自然就能看出其中的相似,也能了解其中的不同,应对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太虚幻境自林致远偶入后,就被林致远连着毁去了一片幻境,本来就在修养。   如今陆轻舟清扫叛仙,一时间更是折损仙者无数。   审判的卷轴缓缓展开,随之而来的就是雷火降下,叛仙能抵御得不到五成,就连仙尊之境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   陆轻舟手持神雷笔,面色冷然的在卷轴上勾勾画画。   金,雷,火三种道法加持在天兵天将身上,让其攻击瞬间翻倍。   陆轻舟抬眸落笔之间,审判天雷降下,直接向卷轴上写着的仙者而去。   审判天雷所到之处,众人都纷纷避开,生怕殃及自身。   被劈中的叛仙身上瞬间散发出点点黑气,随着审判天雷的降下,黑气顿时又被打散。   只是如此,审判天雷依旧没有停止的清算过错。   直至清算完毕,或是仙者魂飞魄散,审判天雷才堪堪止住,开始清算第二个。   陆轻舟神色淡漠,下笔却是又快又准。   直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陆轻舟才平静的抬笔拦住了飞来的生之气息。   轻轻一点,生之气息顿时被拦下,转而撒向了下界。   陆轻舟墨眸含霜,看着匆匆而来的北静尧,眼底平静如深海,可只一眼就能让人知道那深海之下是重重危险,仿佛下一秒海面就会掀起惊涛骇浪,最后,巨海会吞噬一切。   北静尧神色冷厉,嘴角却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难缠又诡异。   “明渊神尊,别来无恙啊。不知灼华神尊可好?”   闻言,紫宸面色一冷,当即回道,“我师尊好与不好与畜生何干。”   “紫宸,我怎么说也是你师尊的知己,你如此说话太没规矩了些。”   清离翻了个白眼,干呕了一声,“什么玩意也来攀关系,真是恶心死人了。”   北静尧抬手,打出了一道白光,冲着清离而去。   陆轻舟抬手去挡,却是离得有些远,挡不住这一击。   而紫宸甩出的法器也就可以稍微抵挡一部分攻击。 第370章 幻境   清离被剩余的攻击击中,后退了几步,抹去了唇角的血,“哈哈哈,垃圾恼羞成怒了。偷来的修为你用得可安心?”   平遥连忙掏出了药瓶,气得往清离口中灌了几粒,大声呵斥道,“蠢货!你跟一个必死之人逞什么口舌之快,小心师尊回来抽你。”   清离狠狠地咀嚼着口中的药丸,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紫宸见他无事,就开始加入了战场。   陆轻舟手中的神雷笔转瞬化为一柄长枪,径直朝着北静尧而去。   一枪猛的刺出。   长枪如龙,裹挟着雷火之力,直接刺穿了太虚幻境的匾额,与风沙化作的长剑对上。   天空之中瞬间形成了两片区域,一面火红一片,偶尔还闪过几道光亮,一面尽是土色席卷,黄沙弥漫。   北静尧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神色自若的将生之气息打到了幻境的几处方位。   紫宸带着师弟师妹拦下了幻境一角的开启,可那一角却不影响整个幻境开启。   幻境不分敌我的将众仙都拉了进去,陆轻舟一睁眼,就重新回到了林致远提剑去悔姻缘书的那天。   少年气冲冲的提着剑,直接踏入了姻缘殿。   锋利的剑尖一次又一次的捅向了殿中留存的姻缘书,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被姻缘神殿的阵法反弹。   倔强的少年即使是受了伤,还是一次又一次冲向姻缘书,在姻缘书上刻下了人定胜天。   转头看到他的少年神色冰冷,一言不发的与他擦肩而过。   陆轻舟合上了眼,抬头甩出来一道凌厉的雷光。   “你不像他。灼华就算在生气,都不会对我面露冷意,他只会平静得让我心惊。”   眼前的环境破碎,随之而来的是林致远神色淡淡的站在城墙之上,俯瞰质问,“你为什么要让我国破家亡?”   陆轻舟面色冷然的抬手,“装得这么差,到底是在恶心谁!”   陆轻舟神色淡漠的一连破了七八个幻境。   直到林致远躺在摇椅上笑着指使着他去拿两壶酒水,陆轻舟才愣在了原地。   林致远面露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活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   陆轻舟平静的拿出了两壶酒,问道,“还吃糖葫芦吗?改日我给你带去。”   “还用你带?明日你上街去买,不就成了。”   陆轻舟轻叹一声,“能装成这样,也算是你的造化了。可是我愿意一直孤独,却忍不了别人学着他来讨好我。”   说着陆轻舟平静的抬手,打散了幻境。   这幻境只能困得住心存犹豫之人,像陆轻舟这样固守本心的可出,像北静尧这种狠辣无情的则会更快。   所以陆轻舟刚出了幻境,一道白光便直击面门。   陆轻舟躲闪不及,被白光扫到了,没忍住轻咳几声。   随后,陆轻舟注意到清离深陷幻境,被人打伤,瞬间墨眸一冷,抬手将整个太虚幻境的阵石击碎。   北静尧一击不成,转而又化出了一柄重剑砍向了陆轻舟。   陆轻舟见此迎上北静尧的攻势,长枪一扫化成了一道凌厉的风刃,搅碎了风沙。   风沙又重新聚拢,转瞬与长枪难舍难分。   一时间,兵戈声阵阵。   长枪所过之处更是发出阵阵呼啸之声。   毁灭之意铺天盖地,让天外天瞬间变色。   这边天昏地暗,而林致远那边却是依旧岁月静好,空间之中生机源源不断。   林致远平静的轻抚着一草一木,聆听着鸟鸣,风声,一切都欣欣向荣。   林致远周身运起生之气息,抛去心中的忧虑,静静地躺在地上,闲适的四处张望。   良久,林致远起身,抬手划出一抹生之气息,心念通达随心一指,瞬间一道藤蔓拔地而起,亲昵的蹭了蹭林致远的手。   林致远笑着轻抚了两下,旋即微微颔首,藤蔓又回到了地下,一切恢复如初。   随后,林致远盘膝而坐,将感官放到最大,静静地听着柔和的风声,气息渐渐升腾。   “心缓气静,凝神聚气,风止。”   轻柔的风升起,止住了树叶杂乱的唰唰声。   “以神化形,无中生有,风刃。”   轻柔的风转而变得凌厉,直接削掉了一片树叶,且没有伤到其他的枝叶。   林致远安抚的摸了摸被削掉叶子的大树,又渡了些生之气息给它。   不多时,林致远就开始调息,提升身上的生之气息。   只是却总是差一点,才能摸到随意控制生之道法的门槛。   林致远无奈的轻叹了声,继续感受空间中的生之道法。   良久,林致远才捕捉到了空间中隐藏的水滴声。   也是因为空间中没有水流,林致远才忽略水的生之力。   源源不断,以柔克刚。   林致远试着调配空间中的露水,缓缓汇聚成水球。   就在水球在空中漂浮成形之时,林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汇聚而来的水源要是都洒在一处,那就真的干得干死,涝得涝死了。   林致远抬手化出了一道轻风,拖着水球到空中蒸腾,化作了细雨落下。   见此,林致远连忙盘膝坐下,感悟生之道法的气息。   一时间,生之道法急切的往林致远身上扑,争先恐后的想被吸收进去。   林致远克制着体内蠢蠢欲动的转化速度,放出神识,观察着空间中各种生物所需生机,才调动着生之道法化为己用。   直到升至神君,林致远才放缓了转化速度,堪堪停下。   空间中依旧生机勃勃,只是只剩下维持这个空间生物生活的生机。   林致远神清气爽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空间之中缓缓化出了一道光门,光门前浮出了一团白光,钻入了林致远体内。   林致远被纯净的仙力撞得一个踉跄,不得不坐下来调息片刻。   仙力中包含着浓重的生之道法,供他吸收,而且识海中还莫名浮现出一把精致的折扇。 第371章 你该死   等林致远吸收完所有仙力,林致远已然踏入了神尊之境。   察觉自己境界突破,林致远不禁蹙了蹙眉。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就是不知这强买强卖的光团是什么意思?   似是知道他的疑虑一般,空间传来了一声略微苍老的声音,那风霜岁月沉淀出的厚重音色与周围生机勃勃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又诡异的和谐。   “小友,不必担忧。那光团只是老夫给优秀试炼者的奖励而已。”   林致远丝毫没有被人看透的尴尬,反而是淡定的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提醒,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就不多留了。”   “去吧,只是劫数一事不可过多插手。不然,会适得其反。至于你识海中的折扇是你的本命法宝。”   林致远闻言一愣,旋即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晚辈受教了。”   “去吧。”   林致远拱了拱手,就连忙踏入了光门。   转瞬之间,林致远就到了初明殿的寝室中。   房间内的一应事物依旧如常,就好像他这数百年都未离开一般。   林致远抬手一挥,幻化出识海中的折扇,找到红楼小世界让其先行静止,才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间。   主院中空无一人,直到林致远走到了前殿,才见到了几个洒扫的仙侍。   林致远疑惑的挑了挑眉,自己的三个徒弟一个都不在殿里。   要是老二老三不在也就罢了,毕竟一个毒舌跳脱,一个机敏聪慧。   可最稳重靠谱的紫宸不在,那就有点麻烦了。   林致远头疼的抚了抚额,召出了弟子令,可这三人就像是组团一样,弟子令一个带得都没有。   无奈,林致远只能试着找徒弟的常用之物查查。   只是不等林致远走到紫宸的房间,便被一道熟悉的声音叫住。   “神尊。”   林致远一回头,就见到了一直跟随自己的仙侍芷阳。   芷阳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是不敢认一般,一动不动。   林致远见此嘴角上扬,一如既往的回道,“愣着干嘛,难不成我次次回来,你都要这样傻傻的站着。”   芷阳瞬间眼圈一红,“神尊……”   林致远抬手捏了捏芷阳的脸,笑道,“本尊好不容易回来,你还苦着一张脸,成心让本尊生气是吗?”   芷阳吸了吸鼻子,别开脸擦了擦了眼中的泪花,“没有,属下……高兴。”   林致远淡淡别开脸,让芷阳整理情绪,随后乐呵呵的笑骂,“那几个兔崽子呢?本尊回来,一个人都不在,是不是本尊不在,这几个小家伙偷偷躲懒去了?”   芷阳埋怨的看了一眼林致远,才缓缓开口道,“您少冤枉人了,神君他们哪有您逍遥呀,都不知道回来看一眼。如今神君他们还为了您讨伐太虚幻境去了。”   林致远悠闲的抱臂,倚在殿前的柱子上,笑道,“不错不错,都成神君了,看来以后……等等,你说他们去哪了?”   芷阳咽了一口唾沫,“讨伐太虚幻境去了。”   林致远闻言一惊,“兔崽子,就他们的神君之境去讨伐半步神尊,找死呢!”   说着林致远就开始设法撕裂空间。   看着林致远神色慌张,芷阳连忙补充道,“神君们是与明渊神尊一同去的,想来不会有事的。”   林致远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事大了!明渊他自己都没修养好,想自爆,留老子一个收拾残局,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说着林致远就踏入了裂缝之中。   芷阳连忙对着裂缝大喊,“神尊,他们都去了一个多月了!”   “老子知道了。”   *   太虚幻境之中,陆轻舟与北静尧的仙力几乎都已经消耗殆尽。   清离受幻境影响,被打成了重伤,平遥护着清离向前,紫宸断后,撤离了叛仙的围剿。   陆轻舟见此突然勾起了一抹轻浅的弧度,一双墨眸似是千年寒冰一般锁定了北静尧,眼底满是冷厉与决绝。   手中的长枪重新化作了神雷笔,以自身精血为墨,写下了一个北字。   北静尧察觉到了陆轻舟眼底的疯狂,心头不由得暗暗一惊。   同级神尊用本命法宝互相残杀,导致一方死亡的,另一方也会当场身死道消,不入轮回。   北静尧才不想刚刚成为真正的一方霸主,就与陆轻舟同归于尽。   于是,北静尧用残存的仙力抬手化出了无尽风沙,将陆轻舟包围,沙土尽数凝固在陆轻舟身上,放缓了他下笔的动作。   陆轻舟将所有的仙力都倾注于笔尖之上,全神贯注的缓缓移笔。   北静尧咒骂,“疯子!简直就是疯了!灼华死前,就是让你和我同归于尽的。”   陆轻舟眸色一沉,“你不配提他!”   看到陆轻舟周身起伏不定的黑气,北静尧讥笑一声,“你不知道吧。当初,他意外传到太虚幻境,我本意是想留下他的。我说你控制欲太强,迟迟不肯放他下界,才耽误了他的修行,而我愿意与他一同下界相守一生。结果他不仅没有怪你,还愿意留在天外天担起天生神明的职责,愿意余生都困守在这无波无澜的地方。他那么喜欢烟火气的人啊,就因为你。要不是你的私心,他又怎么会离开监察司,非要闯出一片天地,如此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陆轻舟眸光微寒,胸腔起伏不定,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   北静尧见此勾了勾唇,“别那么生气,灼华的死,你也要负一半责任。”   陆轻舟怒意翻腾,紧咬牙关,堕神的征兆越来越明显。   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想害他。   陆轻舟猛的睁开眼,灵台瞬间清明,周身散发的黑气也都缓缓退散。   “本尊撒谎固然有错,但本尊付出了万年见面不识的代价。灼华也借此离开了本尊,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甚至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务。而你为了一己之私,毁了灼华的心血,也毁了数十个世界的安宁。”   说着陆轻舟神色淡漠,眉眼含霜,“你该死!”   劫数应声而解,陆轻舟的本源之力瞬间补全,抬手在卷轴上写下了第二个“静”字。   不等陆轻舟写下第三字,一股轻柔的风就托起了陆轻舟的手紧紧的按住。 第327章 我回来了   一缕缕清风在众人周围环绕,抚平了众人在幻境中的躁郁。   看似轻柔的风,却让众人的动作的停滞了一瞬。   独独在清离周围的风化作了无数利刃,朝着四周的叛仙毫不留情的攻击而去。   霎时间,清离周围就被清理干净了。   来人一身淡黄色云缎锦袍,身形清瘦,眸若寒星,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用一支羊脂玉簪束着,腰系玉带,手持折扇。   一出面就稳稳的接住受伤的清离,抬手控制住了血流不止的伤势。   “是……灼华神尊!”   清离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试探着喊了一声,“师尊。”   林致远嫌弃的应了一声,“都是神君的人了,还是这般嘴欠,你看看被集火了吧。”   说着林致远将清离交给了平遥,“你先带着他走吧。”   “师尊。”   平遥看着林致远眸光璀璨,林致远淡淡的揉了揉平遥的头,“去吧,没你们事了。”   紫宸欲言又止,林致远抬手指了指他,笑道,“你也跟上。”   说着林致远飞身到了怔愣的陆轻舟身边,握着他的手,就像幼时习字调皮一般,一笔划掉了卷轴上的字。   一如当年调皮的小孩一点都不认错,反而乐呵呵的回头对着他笑。   只是这次不是认错,而是清晰的告诉他。   “我回来了。”   一双狠厉寒眸渐渐褪去,绽放出朵朵腊梅,眸中的冷厉也瞬间化为了一池春水。   “哥哥,让让我好吗?”   林致远眼眸璀璨如星河,举手投足都是贵为神尊的内敛优雅,说着求人的话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贵叛逆。   少年不等身边人的反应,抬手就挥出了一道龙卷,朝着前面的人席卷而去。   凛冽的罡风径直朝着北静尧而去,甚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措不及防。   北静尧躲闪不及,被细密的风刃划出了数道伤口。   “你神格不是破碎了吗?怎么可能重回巅峰?”   林致远轻轻的玩着手中的折扇,“说来本尊还要谢谢你。本尊自行修炼出的神格当然经不起折腾,会碎也会让你钻了空子。可巧的是这自修的神格碎了,天生的神格也就被唤醒了。”   北静尧冷嗤一声,“原来是天生神明,怪不得没有消亡。”   林致远神色淡漠,“本尊还没有把你踢下去,又怎么舍得魂飞魄散?”   北静尧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好啊,能死在你手,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林致远神色微怔,轻嗤了一声,“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死在任何人手中都不冤。”   北静尧神色疯狂的大笑出声,抬手指着林致远身后的众人,笑得肆意,“你回头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除了明渊以外,他们哪一个没有嘲笑过你,没有诋毁你,没有说过你才不配位?”   闻言,群仙都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们只会嫉妒你,记恨你命好,生来就有监察司做靠山。之后,同为仙侍的那几年,你我又都受了多少苦,听了多少流言蜚语,才熬出了头。你大度,你不怨,但我恨。我恨他们当初高高在上的为难,我恨他们自以为是的嘴脸,我恨他们伪善的谎言,我想跟你推翻他,我有什么错?”   北静尧轻笑出声,“灼华,我喜欢你,我想带你一起重建盛世,我错在哪?”   林致远神色复杂的轻叹了一口气,“同行数千年,我尊你为兄长,奉你为知己。我知晓你能力,亦明了你性格。当初做仙侍的数百年,确实辛苦,也通晓了人情世故。此后,我燃尽修为,证明系统,故而初明殿建立。我奉你为上宾,初明殿中你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外天各部都上赶着与你交好,我对你为难各部犯了口业的人都不曾理会,独独在你下死手时才会横加阻拦。我以为这样可以削减你心中的怨气,却不想最后变成了你刺向我的利剑。”   说着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不大度的,我也怨过,可我案桌上的公务却告诉我最好什么都不做。但其实,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他们煎熬了。你说你想带我重建天外天,可是他们除了犯了口业以外,对手下的事务却认真得丝毫不敢出错,也让我投鼠忌器。可你呢?你为了逼我与你同行,毁了多少人。你也是从下界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啊,你的一念之差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问我你错在哪了?其实,爱恨嗔痴皆无罪,罪在剑指误众生了。”   说着林致远手中的折扇化作了一把长弓,以纯粹的仙力为箭,四箭齐发破空而出。   箭身之上闪动着片片星光,箭矢犹如闪电一般划破空间,准确的命中了北静尧的四肢。   箭矢锁住了北静尧的经脉,让他周身的仙力瞬间凝滞下来。   北静尧嗓音微哑,“为何不杀我?”   林致远神色淡漠,一脸平静的回道,“作为你的上司,我没有资格审判你。”   北静尧勉强的勾了勾唇,“可以告诉我,我比明渊差哪吗?数千年了,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林致远脚步微顿,“当初,他自觉做错后,便自行咽下苦果,退回了原本的位置,而不是继续耍手段。而我同样拒绝过你,甚至比拒绝他的方式更平静,可你却直接毁了我的所有。而且即使我最后的选择不是他,他都不会放弃我的生命。他会包容我的任性,帮我变得更好。”   林致远嗓音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情绪的看着北静尧,眸中尽是释然。   “不论结果如何,我都谢你带我走过一段荆棘丛生的路。”   话落,林致远便将北静尧交给了天兵天将看押,而自己则是朝着陆轻舟走去。 第373章 怎么哄?   不等林致远走到近前,陆轻舟就紧抿着唇,先一步离开了。   动作干脆又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林致远尴尬的眨了眨眼,就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带着众将捉拿叛仙,料理后续事宜。   前前后后又耽搁一日,林致远才彻底带着人打道回府。   天将天兵带着人去了监察司,审判看管,而林致远则是被紫宸叫回了初明殿。   行至初明殿,清离已是昏迷不醒。   林致远连忙施法探视清离的情况,才得知清离先前下界因着受了天外天局势的影响而历练受损,随后又数次以系统的形式分身下界,一直以来未曾修养。   如今战场之上接连受损,终是伤了本源,这才撑不住。   林致远气得想教训几句,可又心疼的张不开口。   终是自己从小抱回来的狐狸崽崽,不知道他不在时崽崽受了多少苦。   林致远让众人都退了出去,便分出了一部分生之道法,帮清离调理本源,疏通经络。   生之道法玄妙,又汇聚了浓厚的生生不息之意,在大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甚至有活死人,肉白骨之称,也是疗伤的上上之选。   但也因为其力量太过霸道,林致远万分小心,丝毫不敢泄露一点生之道法在清离体内,以免清离承受不住造成重创。   不知过了多久,林致远才疲惫的从房间出来。   紫宸与平遥连忙迎了上来,林致远疲乏的摆了摆手,让他们守着清离。   芷阳扶着林致远回到了主院休息,又让人送来了不少清甜的灵果。   林致远也好久没有吃到灵果了,于是就痛快的炫了几个,安稳的睡了一阵。   于是连日来的辛苦奔波,累到了林致远,故而真就一觉睡到天明。   次日,林致远一起来,紫宸就带着人抱着一堆公务,过来交接。   那架势恨不得直接把林致远后半辈子摁在初明殿里,半刻都不得闲。   对于自家首徒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的样子,林致远就算是想走,也不忍心再把公务丢给可怜孩子。   于是乎,林致远苦兮兮的在案桌前,忙了近半个月,公务才渐渐少了许多。   这日,林致远办完了手底下的公务,就溜去了监察司。   不料,还未进监察司的门,就被守门的天将拦了下来。   林致远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天将嘴唇嗫嚅了几下,才顶着林致远凌厉的视线开口道,“还请灼华神尊留步。我家神尊说近日公务繁忙,无甚大事就谁都不见。”   林致远平静的应了一声,就自顾自的转身离开了。   完了,真生气了。   这怎么整?   在线等,挺急的。   守门的两个天将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咱就是说您多少再问一句啊,我们这就连阳奉阴违都没个机会。   唉,太难了。   两个天将不约而同的抱紧着拦路的长枪,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致远转头去了道尊的大殿,毕竟好不容易回来了,总要全了礼数。   一路上,林致远遇上了不少人行礼,只是林致远心中烦闷,于是挥挥手免了他们的礼数。   到了云雾缭绕的仙殿,守门的仙侍连问都没问,就乐呵呵的迎了林致远进去。   碍于小仙侍好心的带路,林致远便跟在了她的后面,神色淡然的入了熟悉的宫殿。   道尊正捧着茶,慵懒的倚在榻上,专注的看着桌上的棋盘。   林致远俯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弟子灼华见过道尊。”   道尊闻声抬眸,手中的棋子径直落在了棋盘上。   顾不上被打乱的棋局,道尊连忙起身,拖住了林致远行礼的手,来来回回的打量了片刻,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林致远眉眼微弯,“还要多谢道尊周旋,徒儿才得以回来。”   “别那么说,要不是我的私心,你也不会受了多年的委屈。”   林致远平静的摇了摇头,“徒儿身负的道法特殊,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道尊笑着拍了拍林致远的手,“难怪正身说你心性极佳,就是适合这一身本事。”   林致远疑惑的歪了歪头。   “最好的当权者是有着不甘人后的野心与本事,也有着自觉的克制与温柔。”   说着道尊不自觉的笑了笑,“你就很好。”   林致远微微垂眸,“道尊谬赞了,徒儿也有得学呢。”   道尊淡淡的勾起了一抹轻浅的弧度,没有搭话。   良久,林致远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轻咳了一声,问道,“道尊……,惹人生气了,怎么哄?”   道尊抬眸浅笑,“你再晾他几天,他就会自己想通了。”   “可……我晾了半个多月了。”   林致远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话中透着浓浓的心虚。   道尊微微的睁大了眼,也没想到陆轻舟这么能沉得住气。   林致远有些丧气的轻叹了一声,“今日,我连监察司的门都进不去了。”   道尊闻言眉头微蹙,“他把你关外面了。”   林致远想了想也是与道尊说得差不多,就点了点头。   道尊笑着安抚道,“他就算是再怎么样都不会抛弃你,改日我去看看他,说开了就好了。”   林致远乖巧的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笑道,“那能明日去吗?”   道尊闻言一愣,无奈的笑着应了。   师徒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半晌,林致远才起身告辞。   事情有了着落,林致远回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虽是不可能让道尊去哄人,但好歹能让自己跟着进门就好。   不然,见不到怎么哄?   林致远欢快的出了仙殿,步伐便不紧不慢起来。   作为天外天的神尊,就算演,他也要演出喜怒不形于色,深邃又疏离。   林致远一回到初明殿中,就见清离白着一张脸,不安分的乱逛。   “这么着急赶着去哪儿送葬?连伤都不好好养,是想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吗?”   “师尊。”   清离被骂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着实是让林致远生不出气来。   “行啦,我守着你,别到处乱逛了,还跟没长大一样。”   清离委屈巴巴瞥了一眼林致远,随后便乖巧的跟着林致远回到房间里。 第374章 谋杀亲夫?   不等清离重新躺回床上,紫宸便脚步匆匆的闯进了房间中。   林致远一愣,“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   紫宸见到林致远便瞬间恢复了平日里的稳重,眉眼舒展,“无事。就是底下的人来报,清离失踪了。”   林致远掖了掖被角,笑道,“无妨,他睡觉睡癔症了,便出去走了走。”   说着林致远笑着戳了戳清离的头,“听见没?下次出去,同仙侍说一声,省得还要让你师兄找你。”   清离缩进了被子里,讷讷的应了一声。   林致远温和的笑了笑,“最近,初明殿中不忙,紫宸若累了,有心出去走走,就放心去吧,不必想得太多。”   紫宸依旧温和谦逊,眉眼间隐隐的带上了一丝笑意,“待在初明殿中就很好。”   紫宸还是龙蛋时就跟着林致远,是林致远倔强保下的金龙,也是与林致远相处时间最长的一个。   他深知林致远的歉疚,只是他素来不会说话,也不懂怎么安慰林致远,只能笑着拍拍林致远的肩。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熟知紫宸懂事的他反而更心疼这个徒弟。   清离能说会道,平遥善于委屈撒娇,只有紫宸沉默寡言,成熟稳重。   林致远不信当初无人为难于他,可他的徒弟依旧把初明殿大小事务处理的都井井有条,不曾出错。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招呼着紫宸与他上榻对弈。   身量已成的少年身姿挺拔,仪态上乘,举手投足都透露着其良好的教养。   修长的手持着墨玉棋子,更显得指节分明。   林致远心中瞬间冒起了一种老父亲的自豪感,眉宇之间都带上了欣赏的笑意。   一子落,林致远淡然开口,“为师走后,可有受到谁的为难?”   紫宸闻言手指微顿,佯装镇定的落下一子,“没有。”   林致远心中微叹,面上却依旧未变,“是没有,还是多到记不清了,所以说没有。”   紫宸沉默了片刻,平静的落下一子,久久未言。   林致远捏住了手中的棋子,神色淡漠,“为师知道了,继续吧。”   紫宸垂眸,“事情既然过去了,那就过去吧。不然,卡在叛仙的档口,难免会落人口舌。”   林致远闻言轻笑一声,“紫宸,为师先前教你不争,是因为群狼环伺,不必为了一时之气伤了自身根本。可不争不代表受气,为师出去挑刺,一是为了你们解气,二是为了初明殿立威。”   “总要把人打怕了,以后为师才敢出去历劫。你如今既然已经高居神君位,为师也就不怕你以后说错了话,出去挨了打。过些日子,为师就叫你如何主动挑刺,如何反击回去。”   紫宸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师尊,其实有清离与平遥在,我并未受过太多的气。”   闻言,林致远没忍住笑出了声,“不是他们骂了回去,就叫不受气。主动上门挑事的,你又何必留着客气,为师只会一挥手,将他们灰头土脸的打出去。毕竟对不要脸的人就不要留情面。”   说着林致远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看来你还有的学呀。”   紫宸眼眸微眨的露出了头上的小龙角,嘴角上扬,“还要靠师尊教导了。”   林致远轻笑着揉了揉紫宸的头,又一如往常的帮他把龙角收了回去。   不久,平遥也从外面回来了,脚步轻快的跑到林致远面前撒娇,一点没了在外面的强势模样。   林致远也任由她告着二师兄的状,笑着安抚互看不顺眼的师兄妹。   屋中霎时间只剩下了欢声笑语,平静已久的初明殿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只是监察司还是一如往年的冰冷安静,陆轻舟看着桌上补充仙力的吃食,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随后,身边的仙侍见此就提起了林致远今日来过的事。   陆轻舟面上平静的听着仙侍的叙述,只是听到林致远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时,手中的灵果瞬间榨成了汁。   身边的仙侍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讷讷的闭上了嘴。   陆轻舟抬了抬手,身边的仙侍瞬间如蒙大赦,脚步匆匆离开。   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陆轻舟吃了不少补仙气的灵食来恢复身体,就怕林致远来时被他苍白的面色吓到,可这小没良心的却一直没来。   白费了他的一番苦心不说,还如此理直气壮的走了!   陆轻舟越想越气,气得一口都吃不下去,直接让人撤了桌上的东西。   想着陆轻舟就起身,在监察司中消失了。   *   林致远在清离那里陪着三个徒弟用了膳,又闲聊了片刻,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林致远一打开门,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了进去。   林致远手心下意识的绪起了光团,抬手攻击,只是下一刻手就被面前的人紧紧握住打断了施法。   陆轻舟握着林致远的手,似笑非笑的摩挲了两下,“怎么?岁岁要谋杀亲夫吗?”   林致远怔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轻舟。”   陆轻舟环住林致远的腰,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容易呀,我们灼华神尊竟然还认识我。”   林致远讨好的眨了眨眼,笑道,“我怎么会忘了哥哥呢?”   陆轻舟将脑袋搭在林致远肩上,轻啧了一声,“我家岁岁向来都是说得好听,可转头抛下人的时候又抛下快如闪电,着实让人难受啊。”   林致远故作乖巧的回抱住陆轻舟蹭了蹭,“哥哥,我真的知错了。”   陆轻舟泄愤的咬了咬林致远的耳垂,轻声呢喃,“岁岁是个坏孩子,永远积极认错,但却从不悔改。”   林致远无奈的躲了躲脖间微痒的触感,却又被陆轻舟的大手拉了回去,还轻拍了一下屁股。   林致远的脸瞬间红了,深知今晚必定不会轻轻揭过。   于是只能小心的安抚着陆轻舟顺毛,嘴上还不忘可怜兮兮的回话。 第375章 我喜欢你   “改了改了,这次一定改。”   陆轻舟坏笑着将人牢牢的禁锢在怀里,轻嗤一声,“既然岁岁那么乖,总要给哥哥一些实际的保障吧。”   保障?有什么好保障的?   林致远暗暗腹诽,却跟受过刺激的陆轻舟不敢正面刚。   “什么保障?”   陆轻舟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的收了起来,眼眸平静如渊,深邃又危险。   “不要再狠心抛下我了。再来一次的话,我怕我真的忍不住会疯。”   林致远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认真的应下。   他说话向来是留着余地的,可这次他应下却是干脆利落,容不得他有一刻反悔。   陆轻舟见此才微微松了口气,抱着人的手也紧了紧。   林致远喉结微动,“不问问我是如何回来的吗?”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好奇。你能回来就很好了。”   “可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林致远笑得眉眼微弯,宛如盛满了整片星河,晃得陆轻舟舍不得移眼。   “你说吧,我听……”   “我喜欢你。”   陆轻舟闻言微怔,但林致远的眼却越来越亮,“很久了。”   “用爱来表达你我,太过刻骨铭心了,我觉得我们应是来日方长。我思来想去,还是用喜欢更好,懵懂不夹杂其他,唯你一人而已。见之欢喜,不见相思……”   陆轻舟伸手捧住了林致远的脸,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林致远慢慢的换气,回应着爱人的拥吻。   陆轻舟缓慢的轻咬嘴唇,像是一场缠绵悱恻的调情,又像珍视的轻抚。   良久,似乎是空气都变得湿热,陆轻舟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林致远。   林致远在陆轻舟怀里微微喘息着,或许是如今的身体与先前的病体不一样了的缘故,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手脚发软。   陆轻舟坐在房间的美人榻上,将林致远抱在了腿上,手指微颤的轻轻在微肿唇瓣抚过,眸底的笑意一点都不加掩饰。   “我知道的。你是个胆小鬼,脸皮薄得像纸一样,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我先说,我来坦诚又炙热的讲,先把你枕边人的位置占上。”   说着陆轻舟笑得一脸宠溺,“我没有轮回转世,仅仅只有一生的时间,但这一生或许很长,有你陪我是我这辈子最好的风景。”   林致远安静的偎在陆轻舟怀里,听着陆轻舟有力的心跳,心下都安稳了不少。   *   次日,芷阳带着人敲门,提醒林致远该理事了。   下一刻,陆轻舟衣着整齐的打开门,一脸淡定的从房间里出来,关切的叮嘱道,“他昨夜累了,让他再睡会儿吧。”   芷阳惊得微张着嘴,看了看陆轻舟,又试探着往陆轻舟身后张望了一眼。   只是陆轻舟站在门前挡得严实,芷阳都来不及看清,陆轻舟就严肃的关上了门。   芷阳怔愣了许久,直到陆轻舟大步离开了院中,芷阳才回过神来,看了头上的太阳。   东边出来的。   没错!   所以明渊神尊走错殿了?   芷阳手忙脚乱的推开门,三步作两步的走到床边,就连林致远在床上睡得正香,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打过架的样子。   芷阳疑惑的帮林致远拉好了窗帘,又安静的退了出去。   也怪之前两人之间的事闹得太大,离开监察司的林致远对陆轻舟更是漠视。   所以两个神尊不和,已经是天外天达成共识的消息,所以芷阳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也亏得是两人只是平静的睡了一晚,不然未经人事的芷阳怕是要叫天医过来看看了。   而此时的林致远还不知道自己平安的躲过了一场社死,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陆轻舟先前一直在专注养伤,故而对叛仙的审判便搁置了下来。   因着北静尧所犯之事,事关己身,所以陆轻舟便延后了北静尧的审判,只待最后将人送上审判台。   叛仙多数依判决处以雷刑魂飞魄散,极少一部分才有送入轮回的资格。   而神瑛侍者分身却是很荣幸的被陆轻舟亲手打到魂飞魄散的。   也是因着一个分身上不得审判台,陆轻舟就勉为其难的亲自动手了。   林致远一觉醒来后,就开始观察崩坏的世界的进展。   其他的世界都被陆轻舟扫尾得很好,不论是传承,还是碍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定律,文明都上升了一个层次。   只是红楼位面,两人走得匆忙,林致远只能先行冻结。   毕竟这个世界的能量已经消耗得不足以在重塑一次了,要确保万无一失,林致远还是会回去一趟。   其实,查看着过往的小世界,也不是没有拯救失败的。   只是因为自然使然,能量是一定的,总会有生物归于尘埃。   可是林致远还是希望可以给那个世界的人一条活路,若众人愿意与天争上一线,初明殿就可以成为他们的生路。   若是都只看眼前利,林致远也会顺应自然。   好在崩坏的世界不多,林致远派的人如今也应对自如。   至于北静尧胡乱传送的人,林致远也将人送了回去,并时刻关注着。   要是此事影响了他们之后的人生,林致远就会出手抹除他们的两世记忆,耗费本源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抹去他们的记忆,而变成了一场缘分的考察。   也是林致远顾虑着过往的记忆或许并不美好,但他们在异世学会的技能却是实在的好处,直接抹去他们日夜辛勤的付出并不公平。   所以林致远宁愿麻烦一点,关注着他们。   *   这日,监察司给各府都送上了一张观看审判的帖子,邀众人一观。   审判之日,众仙虽是都摸不准陆轻舟的心思,但还是都应邀而来了。   众仙各怀心思的谈笑,等着高位上的二人。   不久,仙鹤高飞,仙侍开路。   道尊步伐稳健的走在前面,面上却是比往日都少了几分愁容,多了几分和善。   不过,众人倒是哑然的看着道尊身后的两人,眸中尽是惊愕。   陆轻舟一身玄紫色锦袍,金冠高束,往日威严幽暗的脸上却隐隐的带了一抹笑意。   然而让众人惊愕还是从来不来审判台凑热闹的灼华神尊这次竟然也来了。 第376章 少年可同游   一身华贵的玄色衣袍,搭上绣着玄色花纹的红色法衣,张扬又肆意,不像是来赴宴,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特别是脸色还臭臭的,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让众仙缩了缩脖子。   机灵的仙者立刻就朝着高处的位置望去,看着灼华神尊的位置一直摆着,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得彻底,就又看见灼华神尊身后跟着三个徒弟,一下子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灼华神尊向来是个护短的,关键是每次人家还特别占理,之前就明里暗里的让各部吃了不少亏。   灼华神尊走后,初明殿便沉寂了下来。   之后,灼华神尊的位置也是因着道尊生气,所以众仙才记得次次留位,可后面的这三位都是不爱出门的主。   哪怕有两个都贵为神君了,众仙还是下意识的忽略了他们。   也是因为林致远当初离开时,最大的紫宸也只修炼到了半步神君,剩下的两个一个刚升仙尊,一个半步仙尊,所以众仙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林致远也只能留下资源和修炼方法,让他们不争不抢,等他回来。   可就连林致远回来,他们还是被人下意识忽略,这让林致远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察觉到林致远威压的众仙顿时停下了交头接耳。   陆轻舟抬了抬眼皮,瞬间了然于心,随后事不关己的与看热闹的道尊坐在了座位上。   林致远面色不善的坐在道尊的右侧,刚坐稳就笑着问道下首的神君。   “本尊记得,本尊可未收神君为徒啊。为何神君做到了本尊下首?”   “是小神之过,小神坐错了位置。”   林致远神色淡漠的捧着酒杯,笑道,“身为可以主掌三千小世界的神君,你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小神无状,还请神尊降罪。”   良久,林致远扶起了躬身行礼的神君,笑道,“瞧你说的,本尊哪里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不过,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便小惩大戒一番。凡是现在坐错位置的仙者,今日便站着吧。”   一番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更保全自身的名声。   林致远还特意将声音都传到了众仙耳边,两侧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神君仙尊都脸红耳赤的呼啦啦起身了一片。   只有陆轻舟下首的神君乖乖的坐得笔直,眼神都不敢乱瞟。   林致远故作惊讶的叹了一声,“这么多人啊。”   下首的神君嘴角一抽,这一个错了,后面的可不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跟着坐错。   不过,众人眸中又都浮现出一抹希冀,望灼华神尊可以网开一面。   可下一刻林致远面露忧色的问道,“本尊今日罚你们,下一次你们不会就不来了吧,那要没多少热闹啊。”   众仙闻言一噎,面露苦涩,灼华神尊连后路都堵死了。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要违心的回话,无事必会赴宴。   林致远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戏谑道,“那就好。”   林致远身后的紫宸眼神微亮,悄悄的用留影石记了下来,打算日后观摩学习。   面上还有有些病色的清离看着林致远就像是狗看到了肉骨头神气得眼睛眨呀眨的,平遥更是一脸得意的插着腰,颇有种狐假虎威之感。   林致远也没让坐错的人让位,而是又让人准备了三张新的桌案放在了他的身后。   道尊乐呵呵的看了一场戏,感叹有灼华的宴总会热闹许多,而且这些高位的老家伙是时候该整整了。   省得虚空的本身不高兴,灭了整个天外天重组。   陆轻舟见此轻咳一声,“灼华,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众仙闻言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希望,突然寄托于两个神尊不和的传言。   只有陆轻舟下首监察司的神君看好戏的眨了眨眼,对众仙的希望嗤之以鼻。   明渊神尊对灼华神尊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就算是灼华神尊不在监察司的这些年,监察司上下都是以熟知灼华神尊的消息为荣的,就连明渊神尊他自己都没这待遇。   一张刻了字的书案用了又用,不知用仙力修了多少遍,就连灼华往日的房间也是一尘不染,随时都可入住。   为了你们,得罪灼华神尊,这是搞笑吗?   不等他吐槽完,就见林致远眼眸微眯看向了陆轻舟,笑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陆轻舟无奈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的身后太挤,可以让他们坐到我的身后。”   闻言,林致远微微颔首,转过头就见三个徒弟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见此,林致远轻笑一声,转回了头,“这几个在家中相处很好,如今倒是舍不得分开了。”   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又纷纷默契的别开了脸。   关系好?   不存在的。   抢师尊的都不是好人。   陆轻舟修长的手指轻捻,心中暗叹,这三个还是太粘人了些。   道尊戏看够了,便轻笑了一声,抑扬顿挫的说道,“今日,一是为了庆祝灼华神尊重新归位,二是为了审判叛仙,恢复天外天的祥和,三是之后我将宣布一则新规。明渊,让人将叛仙带上审判台吧。”   陆轻舟淡淡的拍了拍手,就有人押解着北静尧登上了审判台。   林致远神色复杂的饮尽了杯中的酒,沉默的吃了一口灵果。   北静尧平静的回头,看了林致远一眼,传音道,“愿你得长久,四海随心平。”   林致远执杯的手一顿,回道,“唯愿世间所有美好,经得起红尘,受得住流年。桂花酒长香,少年可同游。”   北静尧沉默了半晌,才在踏入审判台的前一刻回道,“愿你所愿。”   随着话音落下,审判台上的乌云迅速聚集,天空中的雷声炸响。   倏地,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雷电顺势劈了下来,重重的劈在北静尧身上。 第377章 新规   雷声大作,雷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林致远神色淡然的看着雷光的落点,无悲无喜。   只是隐约想起初见时,北静尧被人排挤,误了时辰,在监察司外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   想起自己突发奇想的托住了考察仙侍的神君,送他进了门,给了他整理自己的时间。   或许是他刚入天外天那天眸中璀璨夺目的光比如今的雷光更透着纯粹与希望。   又或许是少年意气的同行与你死我活的敌对是同一个人的事实,让林致远至今还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前一刻还盛气凌人的神尊终是在此时沉默的别开了脸。   少年的年少相识,终是淹没在岁月流年中,走向殊途。   林致远听着空中的阵阵惊雷声,终是无法平静的面对。   蓦然肩上一沉,玄金色的大氅搭在了林致远的肩上。   陆轻舟神色淡淡用绒毛盖住了林致远的耳朵,传音不急不缓,“千年前的审判台上,你凭一己之力担责,那时候的他只需要承担一个失职的罪名,可权利与记恨迷人心智。你给过他机会的,是他不要的。”   林致远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勾起了一抹笑,“若是我上审判台前,亲手处理了他,将他打入下界,永生不得回天外天,或许就不会后面的事。”   陆轻舟轻叹了一声,“谋人心,算天意,尽人事,听天命。你可以偶尔胜天半子,却不能次次都如此。”   林致远低低的笑了一声,“你说雷刑过后,他可能有一线生机?”   陆轻舟沉默了许久,“难。”   林致远举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我也觉得是。”   道尊轻轻的摇了摇头,作为天生神明,两人都足够出色。   只是一个对人心太过悲悯希望,一个对人心太过冷漠失望。   还好命运安排二者合一,双王并治。   良久,最后一声雷落下,审判台上的幽魂也散为云烟。   乌云渐渐散去,天幕浮现出了一片金字,随后又是一片清明。   林致远身后的三小只眼刀乱飞,精准的扎到了坐在林致远身边的陆轻舟背上。   而陆轻舟恍若未觉,眉眼带笑的给林致远夹了几筷子菜。   下界的好几年,林致远早就习惯了陆轻舟无微不至的体贴,所以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这自然的模样却是惊了不少人,包括身后的三小只也是止不住的皱眉。   道尊见此轻咳了一声,林致远抬眸,就见众人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了。   “咳咳,有些挤了。”   林致远挑眉,示意陆轻舟回自己座位去。   下一刻,陆轻舟就不经意的俯身到了林致远耳边,问道,“姻缘书已经消散了,怎么办?”   林致远漫不经心的应付,“你先回去,改日补。”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陆轻舟就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丝毫不在乎底下众仙的目光。   席间,众仙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上首,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不久,道尊放下了手中餐筷,随意抬手,手中便出现了一张卷轴。   随后,卷轴便被道尊施法融进了天幕之中。   林致远眼神诧异的看向了天幕,除了自身功德以外,天外天中的药材功法采取按劳分配,能者居之,由监察司明渊执掌。   各部恶意诋毁,互相争锋,致使不可挽回后果的,打入下界。此后,心性测试通过才可重返天外天。   新升入天外天的仙侍也要简单的磨炼测试一番,有关心性测试由灼华把关。   林致远垂眸,对上陆轻舟的眼,旋即便一同起身,对着天幕行礼。   “明渊领命。”   “灼华领命。”   话落,天幕被分出了两道法旨,送到了两人面前。   林致远打开法旨,就见一大片空白,而陆轻舟的法旨也是如此。   两人四目相对,眸中尽是疑惑。   道尊平静的招了招手,笑道,“事随世移,该如何开创还要看你们如何想,日后修改也要看你们如何解决。”   “明渊受教。”   林致远犹豫着拱了拱手。   道尊看着林致远轻笑一声,“不必多虑。心性非一朝一夕能见,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你掌管初明殿,最是能接触到下界众生,如今又突逢大变,心性一事由你把关最好。”   林致远闻言一愣,漾开了一抹无奈的笑意,“灼华遵命。”   道尊还真是了解他,识人不清一事过去,他必然会对身边人的心性有所观察了解。   物尽其用,道尊就让他直接测试心性了。   不多时,陆轻舟笑着挑了挑眉,“天外天难得出新规,本尊就沾沾喜气,宣布件私事。”   林致远神色一怔,下意识地施法用灵果堵住了陆轻舟的嘴。   一点事他都可以闹得人尽皆知。   这个男人太狗,不得不防啊。   林致远笑得眼眸微眯,神色自若的举起了手中的茶盏,“这灵果都是仙侍们选的上好的,明渊神尊多尝几个,甜甜嘴。”   陆轻舟咬了一口清脆的灵果,状似无意的回道,“多谢尊后。”   “噗,咳咳咳。”   一时间,殿中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绕是道尊再见多识广,都不能理解,他这个向来淡漠稳重的徒弟怎么下界一趟,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熟知陆轻舟脾性的林致远就知道会如此,躲不过陆轻舟的小心思。   不过,他觉得他可以为了他的腰在这狗男人面前挣扎一下。   “明渊神尊,莫不是喝多了。愣着干什么,还快不带明渊神尊下去。”   “我没有醉。”   说着陆轻舟一脸委屈的掏出了一块留音石,林致远突然觉得后腰中了一箭。   林致远抬手挥出了一道水袖,想要去卷留音石,怕陆轻舟阻拦,林致远还多加了几分力道。   却不成想陆轻舟也只是逗逗林致远,最好让林致远留出时间,早点同他去姻缘殿,根本无意将对话放给众人听。   见林致远的水袖过来,陆轻舟就拦也没拦的交了出去。   只可惜水袖的力量太大,直接捏碎了留心石。   霎时间,殿中便瞬间寂静了下来。   ——姻缘书已经消散了,怎么办?   ——你先回去,改日补。   留心石的对话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众仙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下了头。 第378章 天作之合   林致远深吸一口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道尊想了想刚刚的事轻呸了一声,暗骂自家大徒弟此举好不要脸。   深知玩大了的陆轻舟面露苦涩,接着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目光,神色淡定的笑道,“本尊与灼华神尊有意成婚,想请诸位观礼。”   众仙纷纷打量着林致远的脸色,一时间不敢接话。   只有陆轻舟下首的神君起身笑道,“恭喜神尊,只是不知可有定下来日子。”   闻言,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届时帖子会送到诸位府上,还望诸位赏脸。”   众仙纷纷松了口气,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林致远面色不改的接了众仙的敬酒,又用仙力化掉。   等宴席散去,道尊与众仙都乐呵呵的撤离了战场。   林致远瞬间面露不善的看向了陆轻舟,“留音?玩得挺花啊,看来监察司近日一定很闲吧。”   陆轻舟嘴角含笑,“没,我这不是怕你忙起来,就把这事给忘了吗?”   “哼,所以你想给这事加加速,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吗?”   陆轻舟嘴角上扬,“什么心思?”   林致远眉眼微弯,“这招不管用了哦。你想得什么,你最清楚。”   陆轻舟无奈轻叹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呢。为了以后的幸福生活,还是要重新思考一下。”   林致远嫌弃的瞥了陆轻舟一眼,“像你这样的,下界吃穿一定不愁。”   “嗯?怎么这么说?”   “坑蒙拐骗的神棍最是适合你。”   陆轻舟轻笑一声,“那你一定是我唯一的主顾了。”   “真黑心呐,只逮着一只羊毛薅。 ”   “谁让岁岁经商有道,而我又胃口不好,只适合吃软饭。”   林致远闻言笑着捏了捏陆轻舟的脸,“爷可不懂怜香惜玉,赚不到钱,那你就饿着吧。”   陆轻舟俯身亲了亲林致远的唇角,“无妨,我懂就好。择日不如撞日,灼华神尊赏个脸如何?”   林致远拍开了陆轻舟的手,笑得一脸得意,“不如何,不去就是不去,你啊啊啊……”   陆轻舟伸手将林致远扛起,就是一个飞奔,径直带着人冲进了姻缘殿。   姻缘殿的殿主见此嘴角一抽,这一对每次来,都是那么独特。   遥记得上一次是灼华神尊提着剑来的,上上次是明渊神尊一句一句的忽悠着来的,这一次都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升级到抢亲。   看得殿主直呼999。   别问,问就是6翻了。   可怜的殿主努力挤出一个亲切的微笑,看向了面前的两位神尊。   “我们姻缘殿是基于双方都自愿的基础上缔结姻缘书的,两位这是?”   陆轻舟笑得一脸真诚,“都是自愿的。”   殿主暗暗的翻了个白眼,看向了一旁的林致远,“您呢?”   林致远暗暗的瞪了一眼陆轻舟,轻叹一声,“办吧。”   殿主狐疑的挑了挑眉,“您确定?”   林致远无奈的点了点头。   殿主见此利落让开了路,“好哒,二位也是熟悉我们的流程的,我是不叨扰了。”   林致远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上次就没有你过来问的流程啊?”   殿主闻言转身,露出了一抹和善的微笑,“因为姻缘殿吸取了往日的教训,避免了有仙因为被骗婚,抢婚等不正常手段干扰,缔结婚书,也避免有仙为事后和离勇闯姻缘殿。”   林致远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尴尬的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退了退。   陆轻舟神色淡定的点了点头,笑道,“很好,我们天外天也要与时俱进,发现问题及时调整,做得不错。”   殿主唇瓣嗫嚅了几下,终是咽下去了嘴边的话,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   怪不得人家是神尊呢?   单说这处变不惊的气度,还有这着重突出的脸皮,就是技高一筹。   林致远拉了拉陆轻舟的衣袖,陆轻舟会意的笑了笑,“你去忙吧。流程我们都熟悉,就不用你同行了。”   正好殿主也不想看见这有史以来最闹腾的两位神尊,反正每次见都没什么好事。   他都条件反射的如芒刺背了。   陆轻舟牵着林致远的手,直奔殿中央的书册,两个人分别将手摁在书册的左右。   一时间,光芒大盛,书册上缓缓浮现出了两人的生辰八字,还有一根红色的细线。   红色细线自行系到了两人的手腕上,继而系紧,直到联通传递好两人的本源之力,才渐渐的消失在两人眼前。   书册分别吸收了一点两人的仙力,两道绚丽的色彩在书册之上渐渐浮现,交缠升腾到了半空。   不多时,交缠的光就汇聚成了一纸书页,直到光芒彻底被书页吸收,书页才漂浮在二人面前。   陆轻舟珍重的接过了那一纸姻缘书,仔细的看了一遍,面色微变。   林致远见此也凑了过去,看了两眼。   生辰八字,名字封号,均未出错,还有这……   天作之合?   林致远狐疑的蹙了蹙眉,好像上次是天定良缘来着?   这不会出错了吧?   陆轻舟神色平静的将姻缘书折好,揣进了怀里,随后便对上了林致远疑惑的眼神。   陆轻舟笑着揉了揉林致远的头,“我觉得天作之合更好,你觉得呢?”   林致远闻言思忖了片刻,便勾起了唇,“确实还不错。”   话落,姻缘殿的书册上便落下了两人的名字,连同那句“天作之合”一起落在两人的名后。   书册上的异动引得殿主瞬间现身在书册前,直至见到了金光灿灿的批语,殿主才嘴角一抽,拦住了要走的两人。   “两位神尊留步。”,殿主勾起了一抹职业微笑,“按姻缘殿的规矩,批语引起异动,都是上佳的姻缘。姻缘殿会给二人附上相应的牵引意动,就向上次明渊神尊用过的姻缘书捆绑,也算姻缘殿的独家服务。” 第379章 婚贴   林致远狐疑的回头问道,“为什么我上次都不知道姻缘殿还有这样的独家服务?”   殿主轻咳一声,“天外天千年都难出一对批语好的,上次也是因为我不在殿中,底下的人不知道才随后用书信告知的。”   林致远眉毛一挑,看向了陆轻舟,“书信?”   “那时你已经离开了监察司,还闯了一趟姻缘殿,我不好再刺激你就没有转告。”   林致远轻哼一声,转看向了殿主笑道,“带薪摸鱼,你很闲啊。”   殿主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低头苦笑,“小神不敢。”   林致远勾了勾唇,活像是一个周扒皮的调侃道,“最好不敢。天外天下属的界面多是为天外天提供人才的,不像是三十三重天下属的凡人界没有鬼神乱力之说。要是我下界的人施法参你,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小神真的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未曾有半分懈怠,上次真的是场意外啊。”   林致远闻言却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看着殿主。   殿主被他看得眼神忐忑心里发毛,把过往的事都想了一遍才稍稍的安心了些许。   陆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就别逗他了,瞧把他吓得,就差把上辈子踩了多少只蚂蚁都想一遍了。”   林致远耸了耸肩,“这不是看他业绩不好,提前给他提个醒嘛。宴上的那个新规一下来,首当其冲就是后面的几个部门。加之,姻缘一事本就虚无缥缈,总不能让他因为业绩不好,就去乱牵红线吧。”   陆轻舟轻笑着捏了捏林致远的脸,“你看他这清澈又愚蠢的样子,你这哪是给他提醒,分明是在给我提。”   林致远拍开陆轻舟的手,张口就是一句渣男语录,“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一脸无辜的模样,顿时觉得有些手痒。   林致远见此提前拉开了距离,“说吧,这次姻缘殿的独家服务是什么?”   吃得有点撑的殿主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除了上次的姻缘书捆绑,还有危险感应与位置感应。”   林致远似笑非笑,“位置感应?我突然觉得这姻缘书不要也罢。”   殿主顶着陆轻舟杀人的目光,连忙解释,“不不不,位置感应在双方意愿的情况下,才会有用。”   林致远脸上露出一抹淡笑,“姻缘书是一式两份吗?”   殿主神色微怔的点了点头。   林致远朝着陆轻舟伸出了手,“我的呢?”   陆轻舟拉住了林致远的手,笑得一脸淡定,“我帮你保管。”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所以上一次也是你保管的?”   陆轻舟微微颔首了一下,那幅度小的堪比植物人复健。   “我记得成婚前最好不要见面,对吧,殿主?”   林致远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儿,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小狐狸般的狡黠,灵动又鲜活。   然而,此刻的殿主却一点都不想欣赏,甚至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他有错,请让道尊来制裁他,而不是夹在一对惹不起的小情侣之间左右为难。   陆轻舟挥了挥手,让殿主退下了,才笑道,“只是刚领了姻缘书而已,还未定婚期。既然岁岁那么急,那我们就在去一趟命部。”   林致远一愣,旋即眼眶瞬间就红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头,嗓音虚弱可怜,“我的头好晕啊。一定是刚刚在宴上喝多了,应该会初明殿醒醒酒。”   说着林致远的脚步就开始慢慢的往后退,随后就消失在原地。   陆轻舟摇头失笑,却没有一点儿要追的意思。免得把人吓跑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林致远匆匆的跑了一路,还用上了风力加持,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关好了门窗,林致远才自顾自倒了一杯灵茶。   倒也不是他推脱不认账,只是他现在早已不是先前体弱多病的病秧子了。   之前陆轻舟顾忌着他的身体,不敢太过分,可如今林致远想都不敢想。   特别是最后一年他肆无忌惮的逗弄着陆轻舟,想想他就腰疼。   还是认怂吧。   能拖多久是多久。   只是不等林致远龟缩太久,监察司就将婚期的帖子发了出去。   就连林致远都是看帖子,才知晓自己婚期的。   看着桌上的帖子,以及自己对面的三个徒弟,林致远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跳动。   不等自家徒弟幽怨的问出口,林致远就一脸不善的拿起帖子冲出了初明殿,直奔监察司。   林致远一路上顺利的走到了陆轻舟的桌案前,将帖子拍在了陆轻舟的桌上,怒目而视。   “怎么回事?”   陆轻舟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眸中的得意一闪而过,却依旧不紧不慢的抬头道,“你没仔细看吗?”   “什么?”   林致远眉头微蹙的重新拿起帖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帖子上的字迹是师尊的啊。也怪我因着新规的事,无意间提起了姻缘殿,让师尊知道了我们已经领了姻缘书了。念着上次的测算不好,师尊就重新为我们算了一次,选下了婚期。”   林致远眸光流转,“这……这样啊。这日子也太近了些吧,我们都来不及准备。”   陆轻舟面露难色,“可是各部的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要不我让人重新通知一下,再改一改。”   林致远看着烫金的帖子,委屈的撇了撇嘴,“哪有再改的?更何况你还盖了监察司的章,监察司哪里是能出尔反尔的地方?”   “是我的错,我再想想办法吧。”   林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就这样吧,这也是道尊的一番心意。”   陆轻舟起身抱住了蔫蔫的林致远,悄悄的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瞬间耷拉下来脑袋的小狐狸。   “真是委屈岁岁了。我带着你去看看准备的婚服,如何?”   林致远狐疑的眯了眯眼,“婚服?”   陆轻舟干笑了两声,“是啊,上次岁岁未来得及上身的婚服。”   没从陆轻舟眸中看出什么不妥,林致远才淡淡的收回视线,“那就看看吧。”   陆轻舟将林致远牵到了寝殿前,一打开门就见两身鲜红的婚服。 第380章 马上   样式几乎相差不大,只是身量不怎么相同。   相比下界的婚服不同就是用料,鲛纱的布料更加轻薄坚固,看起来也更加流光溢彩。   林致远扫了一眼婚服,“还不错,我就直接带走了。”   “要不要试试,不合适还可以改。”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这不是自动调节的法衣吗?”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眼里的调侃,也笑了笑,手扶着林致远的后脑便吻了上去。   林致远微张着唇任由陆轻舟的舌在他口中肆虐。   这时,林致远才想起来,他来监察司的这一路上顺利的出奇,未曾遇到过一个熟人拦路,就连守门的天将都未曾有过半分阻拦。   陆轻舟轻咬了一下林致远的唇,目光幽怨得好似是在责备他不认真一般。   越想越气,林致远气呼呼的重新咬了回去,却直接被人亲软了身子。   等林致远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陆轻舟摁在了榻上。   林致远一惊,看向陆轻舟的眼神中都隐隐带了些异样。   陆轻舟轻抚着林致远散在身后的长发,轻轻叹了口气,“怎么躲着我呢?嗯?怕了?”   林致远靠在陆轻舟怀里,幽幽的回道,“不敢。明渊神尊心思缜密,小弟甘拜下风。”   陆轻舟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迫,反而笑着埋在林致远脖间蹭了蹭,“不这样,你可会来。”   林致远推开了弄得脖间微痒的罪魁祸首,“不会。姻缘书都领了,你就等不了这一时半刻。”   陆轻舟顺势躺在林致远身侧,调笑道,“看得到吃不到,岂不是更难受?”   林致远挑了挑眉,一脸茫然,“我让你看到了吗?”   闻言,陆轻舟一噎,有种怎么都不会打赢嘴仗的错觉。   索性陆轻舟也就不再多言,直接用下巴蹭了蹭林致远的肩,央求道,“住下吧。”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眼底的笑意,下意识的躲了躲,“你确定只是单纯的住下。”   陆轻舟笑了笑,“为夫可有骗过你?”   闻言,林致远麻利的起身,拉开了距离,轻啧了一声,“明渊神尊对自己的信誉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啊。”   陆轻舟仰躺在榻上,哑然失笑。   “婚服改日我让人来取,至于其他……”,林致远勾了勾唇,“神尊还是收收心吧。”   话落,林致远就脚步轻快撤出了寝殿,自然也就没有听到陆轻舟之后的轻喃。   *   成婚的大殿定在了道尊的神殿,道尊闲来无事就带着手下的仙侍一阵忙活。   清冷威严的大殿一时间被弄得喜气洋洋的,众仙也因为可以出入道尊神殿而对越来越近的婚期格外期待。   成婚那一日,三千世界百花盛放,通往道尊神殿的大红绸花缀了一路。   陆轻舟又命人在三个殿中挂满了琉璃灯,千盏琉璃灯整整燃了三夜。   芷阳为林致远带冠时,笑着同他说,“明渊神尊必是十分欢喜,两个神尊殿都被他装点的华丽非凡。”   林致远吃味的撇了撇嘴,“你倒是和他熟了,连我要成婚,都一点伤感也无,白瞎了我准备那么多话安慰你。”   芷阳无奈的笑了笑,“可不是熟了,两个神尊殿的布置都是明渊神尊亲力亲为的。再说了,你大好的日子哪里能见泪啊?”   林致远耸了耸肩,“只不过是成婚罢了,婚后,还不是要照常忙碌。最多是两个神尊殿的人混个脸熟,不至于自家人打架。”   芷阳轻笑一声,“好了,都到这一步了,就不要嫌麻烦了,少不得伤了明渊神尊的心。”   “哼,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你……”   不等芷阳唠叨,林致远就穿着婚服,离开了寝殿。   一路上,不少神君仙尊道喜,林致远都一一的回了。   三个徒弟麻木的应付着道喜的人,颇有些得心应手。   不多久,外面的仙乐声响起,众仙纷纷为林致远让开了一条路。   林致远步伐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殿门前。   远远的就见仙鹤开路,青鸾驾车,陆轻舟身着一身明艳的大红婚服,稳稳的坐在上面看着他。   不久,车驾便停到了林致远眼前,陆轻舟眉目柔和的伸出手,薄唇轻启,“岁岁,我来接你了。”   林致远微微晃神,但还是一如初见一般试探的将手搭上了陆轻舟温热的手掌。   陆轻舟微微使力,就将人拉上了车驾,也揽入了怀中。   青鸾轻鸣,仙鹤高飞。   林致远透过红色的纱帘,还能看到两边随行的仙侍与奏乐的乐修。   林致远茫然无措的喃喃道,“会不会太过隆重了些?这应是超了往届神尊成婚的场面了。”   陆轻舟拢了拢林致远的碎发,“道尊总觉得有愧于你,如此多少能让他心安一些。这样对我们都好。”   林致远怔怔的点了点头,靠在陆轻舟怀里,全心全意的任由他牵着,一同走完殿中的流程。   三拜过后,陆轻舟带着林致远到了他们往日的住所。   林致远想仔细看看,就没有同陆轻舟一起出去酬谢宾客。   如今,两人之前的房间已经打通成了一间婚房,房内的布置都是林致远幼时喜欢的。   可见道尊与陆轻舟对这次的婚事真的很上心。   林致远笑着摇了摇头,长者赐不敢辞。   若是能让道尊安心,张扬些就张扬些吧,反正如今他要是不张扬,众仙才该害怕。   想着林致远就坐到了书案前,挥出了今日的案卷开始审批。   等陆轻舟回来,就见林致远神色淡淡的批改了紫宸呈上的方案,又添上了几句见解。   那认真的模样,看得陆轻舟额头的青筋暴起,旋即又无奈的笑了笑。   “夫人,该就寝了。”   林致远头都没抬的回道,“就差一个了。”   陆轻舟神色自若的倒了两杯合衾酒,继续催促道,“岁岁,该休息了。”   “马上。”   “唔……”   陆轻舟含着酒渡到了林致远口中,伸手将人打横抱起。 第381章 狗   “唔,笔……笔掉了。”   说着林致远就试图从陆轻舟怀中出来。   陆轻舟额头青筋暴起,步伐稳健的抱着怀中不老实的人。   温热的大手在后背不断摩挲着,下一刻林致远就落在了床上。   看到陆轻舟的神色,林致远愣愣的眨了眨眼,干笑了两声,开始胡言乱语。   “那个……合衾酒还没喝呢。”   陆轻舟俯下身,笑着取下了林致远头上的银冠,“你刚不是喝了吗?”   “那……哪能算呢?合衾酒不是要两个人喝的吗?”   陆轻舟听着林致远磕磕巴巴的找补,不由得好笑的指了指嘴,“亲一下,我就不气了。”   林致远抱臂坐在床上,“那你还是气着吧。”   闻言,陆轻舟直接气笑了,伸手解了林致远的衣服。   林致远躲了躲陆轻舟不安分的手,眼见着躲不过的被脱了外袍,林致远就勾上了陆轻舟的脖子,在陆轻舟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说的不气了。”   看着林致远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的神情,陆轻舟终是没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能屈能伸让你玩得明明白白的,只是你是不是亲错了地方?”   说着陆轻舟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一脸期待的看着林致远。   “你刚才又没有说亲在哪里?堂堂神尊哪能耍赖欺负人呢?”   陆轻舟伸手抱住挂在他身上的林致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林致远的鼻子,笑道,“就你精。”   林致远歪了歪头,“明渊神尊教得好。”   陆轻舟面露深意的瞧了瞧林致远松散的衣裳,“那我再教你点别的知识。”   林致远别开脸,提醒道,“合衾酒。”   陆轻舟松开人,起身端了两个精致的酒杯来。   林致远自觉的接过了其中一个,将自己的胳膊环上陆轻舟的胳膊。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仰头将酒咽了下去,也忙仰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液。   成对的酒杯被闲置在床前,红色的床帐缓缓落下。   灼人的手放肆的解开了腰封,又丢了出去。   不多时,床外便散落了一地衣裳,连带着金色的发冠都被随意的遗弃在外 。   陆轻舟环住了林致远的腰,将他扯向自己,胡乱的吻着。   狡猾的舌头滑进了林致远的口中,轻舔舐着他的每一个地方,不停地勾着他舞动着。   十指相交,发丝缠绕。   一股幽兰的脂膏香从床帐中飘了出来,散到了屋中的每个角落。   林致远手指微颤的推了推陆轻舟,“哥哥,有些疼。”   陆轻舟低头,亲了亲林致远的额角,“我错了。”   林致远轻轻的点了点头,手攀上了陆轻舟的背,轻声道,“改了就好。”   陆轻舟听着林致远的温声软语,轻笑着蹭了蹭林致远的肩,在林致远耳边低语道,“狼饿久了会怎么样?”   ……   林致远虚弱的摇了摇头,“不行。”   陆轻舟笑着亲了亲林致远的额头,从床头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瓷瓶打开。   浓重的灵液香气瞬间钻入林致远的鼻腔,林致远连忙摇了摇头,“你拿走,我不喝。”   陆轻舟突然笑了笑,“岁岁乖,你撑不住的。”   林致远越看陆轻舟越觉得他身后有一根大尾巴,在不停的摇晃骗人。   狗,简直太狗了!   林致远慢慢的挪着身子,试图离陆轻舟远些,下一刻却被陆轻舟牢牢的箍住了腰按了回去。   “陆轻舟你这个衣冠禽唔……”   陆轻舟毫无平日里的君子风范,狠心的将灵液含在口中给林致远渡了过去,随后薄唇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林致远耷着眼皮,任由陆轻舟的口中肆虐。   漆黑的夜空点缀着点点繁星,屋外尚且还有些许的寒意,而相比于此时的屋内温馨而带着些许暧昧的味道。   下修真界求之不得的灵液被陆轻舟暴殄天物的弄成了补充体力的药剂,喂了林致远三四次。   天蒙蒙亮时,婚房开启了一个防御的保护罩,隔绝了他人的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林致远已经懒得说求饶的话,反正也不管用。   直到陆轻舟突然良心发现,才放过了林致远。林致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累过了,以至于昏了过去。   陆轻舟自觉做得有些过了,随即抱起林致远披上了外衣,撕裂空间来到了监察司后院的温泉。   小心的帮林致远清洗擦拭干净,陆轻舟才带着人回到婚房,紧紧的抱着睡去。   陆轻舟醒时林致远还没醒,看着怀里的林致远,陆轻舟索性也犯了懒,就那么阖眼假寐起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林致远翻了个身,就被身上木木的疼弄醒了。   林致远懵懵的睁开眼起身,一动被子就滑到了半腰,陆轻舟伸手把被子往上拢了拢,盖住了林致远的肩,“不冷么?”   林致远看着陆轻舟回忆回笼,双颊瞬间染上了一层难以消褪的红晕。   陆轻舟唇角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怎么脸红了?”   闻言,林致远狠狠的瞪了陆轻舟一眼,抬脚想把陆轻舟踢下去,却扯到了后面,酸痛得脸色瞬间白了。   陆轻舟眉头微蹙,连忙起身将林致远揽到怀里,轻轻的揉着林致远的腰。   “是我的错,应该昨夜就给你揉揉的。”   林致远委屈的撇撇嘴,“我不要你。”   陆轻舟亲了亲林致远的额头,温声细语的哄道,“嗯?不要我,要谁?”   林致远冷下了脸,凶巴巴的开口道,“反正不要色胚!嘶,轻点!”   “好好好,我慢慢的。”   林致远被温热的大手缓缓的按摩着腰,不知不觉的就又睡了过去。   陆轻舟见林致远睡了,就又按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帮他盖好了被子。   起身穿好了衣服,陆轻舟轻轻的在林致远额头落下了一吻,就退了出去。   不多时,陆轻舟就取了监察司的公务回来,坐在了书案前,一边处理,一边守着林致远。   等林致远醒来已经是日暮西斜,陆轻舟见他起了,就放下了手头的东西。   好在身体恢复的快,林致远倒也没有遭太大的罪。   只是横看竖看就是看陆轻舟不顺眼,夜里索性就焊死在书案前不睡了。 第382章 重返下界   哄了抱了都不管用,陆轻舟实在拿他没办法,就直接抱起人,紧紧的箍在怀里睡觉。   次日,林致远出了门,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五日。   林致远暗暗的瞪了陆轻舟一眼,就马不停蹄的与道尊道了别,回到了初明殿。   清离表面上看起来已经无甚大事了,可本源之力还需林致远费心调养。   而陆轻舟就省事的多,反正他们两人修为同级,监察的审判之力又超脱于众多道法之外,林致远只需要为陆轻舟渡一道生之道法,助其恢复就好。   等陆轻舟恢复完全,林致远在出手将其收回,省时省力。   给清离调养的过程中,林致远一直住在初明殿,对生之道法的掌控也越来越炉火纯青,不至于像第一次那般集中精力到面色苍白。   林致远抽不开身,陆轻舟便自觉的往初明殿跑。   因着成婚一事,林致远不着重提醒,初明殿守门的天将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   只是苦了林致远,被拉着夜夜笙歌。   好在陆轻舟也放聪明了许多,学会了细水长流。   等清离恢复好了,林致远就开始观察下界的情况来组合心性测试。   贪念,嫉妒,凶杀,偷盗,妄证,毁谤,傲慢,暴怒,懒惰,色欲等等互相交织,林致远认真的做着笔记。   越深刻了解,林致远才终于体会到陆轻舟当初的心凉。   但与陆轻舟不同的是,林致远也会找到人性璀璨的地方来安慰自己一番。   证明自己的努力,并不是徒劳无功的。   时间缓缓过去,陆轻舟忙完了手上的事,便时常凑到林致远身边,让林致远无心公务。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林致远便气得把人关到了门外,顺便还设了个隔音阵来阻挡陆轻舟的声音。   有道是,自己的停滞不前固然该焦心,但夫君的游手好闲更令人揪心。   *   这日,紫宸抱着手中往日的卷宗,放到了林致远的桌上。   如今,测试心性的阵法已然有了一个大概的框架,只是还有诸多细节需要完善。   于是乎,林致远便搬出了往日的卷宗细看,了解各种人下意识的举动,试图让入测试者身临其境。   紫宸看着林致远伏在书案上,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清离上次在界面中历劫失败,近日他提起了想重新下界感悟。”   闻言,林致远抬了抬眼皮,轻叹了一声,“这孩子也是上次倒霉碰上了天外天动荡,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历劫失败。他想去你就看着安排吧。”   紫宸微微颔首,“弟子会转告清离的,想来他一定会特别开心。还有一事,就是师尊冻结的那个界面,生机有渐渐衰弱的征兆,可否让人前去看看?”   林致远闻言眉头微蹙,“突然生机衰弱?”   “是。想必是又有起战事的征兆,只是这个界面的生机经不起这么消耗了,不然往后就是不断天灾,直至崩坏。”   林致远思忖了片刻,“我知道了。你不必派人了,准备一下,我亲自过去一趟。”   “您亲自去?”   林致远点了点头,“正好近距离观察一世时间,反正也是不到七八天的功夫。”   紫宸深吸了一口气,“好,我去准备。”   “等这个测试准备完善,你就下界吧,顺便巩固一下你现在不稳的修为。”   紫宸神色一怔,随后淡淡的应下出去了。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紫宸修为虽高,但历练终是被拖累的没有跟上,所以修为也如空中楼阁一般飘浮不定。   午间,陆轻舟不知道从哪听说的消息,便直接将之后几天的审判都加急处理了。   一时间,监察司审判的雷声不断,引得众仙纷纷侧目,处理公务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隔日,陆轻舟便时时刻刻的都守在了林致远身边,与林致远一同下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林致远怕吓到周围的邻居,所以把门锁得牢牢的,故而没有人发现两人已故,两人还是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只是要费些仙力。   林致远的仙力富含生机,所以修复两人下界的身体不是难事。   不久,林致远就在冰冷的地面上醒来。   被冻得一个激灵的林致远麻利的从地上站起来,又偷偷的瞄了瞄陆轻舟。   见陆轻舟还未醒,林致远才微微的松了口气。   陆轻舟一睁眼,就见林致远身着单薄的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林致远虽是出手冻结了界面,但是要完全止住一个世界的时间,还是有些不大可能的。   故而两人睁眼之时,时间已经不是初秋,而是到了正月。   陆轻舟连忙拉着林致远进了屋,又套了好几件衣服,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   好在之前林致远身子弱,陆轻舟怕林致远被冻到就购置了煤炭,如此两人才不至于刚回来就得了病。   陆轻舟点好了炭盆,就抱着林致远缩进了被子里。   两人的薄被层层叠叠的盖在一起,底下又被陆轻舟铺上了一层白狐毛毯。   林致远缩在陆轻舟的怀里,看着陆轻舟郁闷的神色闷闷的笑出了声,“难得你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陆轻舟用下巴蹭了蹭林致远的肩,“你这小没良心的,还笑我。这算什么狼狈,在军营的时候我过得更糙。”   林致远安心的缩在陆轻舟怀中,笑道,“好啊,改日我去看看云麾将军的威名。想来你一出现,这仗就打不起来了。”   陆轻舟十分受用的亲了亲林致远的额头,“承你吉言,不过我还是先让我们这两天住得舒服些,再说吧。”   林致远低低的笑了一声,“怕是你刚布置好,接到你信的影卫就来了。”   陆轻舟挑了挑眉,笑道,“那晚两天再发信。”   林致远连忙拦住了陆轻舟,“我说笑的,影卫就算再快,收到信也要有月余,不如一路走一路赏玩的回京城,路上盘缠不够了,还可以去扬州取。”   “都听你的。” 第383章 朝暮与君同   正值上元佳节,陆轻舟与林致远在江南边界上的小镇客栈宿下。   皎洁的月光撕开了层层云纱,害羞的探出头,照得湖中水漾起层层涟漪。   街边的小摊上点着各种样式的花灯,桥头的少男少女来来往往,一片的嘈杂声中偶尔还有乐坊中歌声曲调。   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翩翩公子提着一盏精致的琉璃灯,左瞧瞧右看看,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不菲的玄袍青年。   陆轻舟提着两三个礼盒,步伐不紧不慢,看顾着前面新奇的少年。   林致远年幼时总是怕看顾不好一双弟妹,故而每逢佳节便只是带着他们坐在热闹的街市瞧瞧看,用厚礼弥补着。   而两个孩子也格外懂事,从来不会让林致远为难。   入朝为官后,京城遍地都是眼线,林致远更是要小心提防着,谨言慎行,不敢有半分逾矩。   也就趁着现在,他不用有身为兄长的顾虑,也不必有家国天下的重任,可以肆意的在一群陌生人中随意的欢笑。   林致远难得愿意好好的玩,陆轻舟自然无有不应。   只是两人的脸实在太招人了,一路上少不得有人打听。   特别是如今褪去病色的林致远,更是能招蜂引蝶。   姑娘的手帕都快被甩到林致远脸上了,就等着林致远捡起来叫住人,展开一段邂逅。   只是林致远就像完全没看见一般,径直避开了手帕。   且脚下就像装了雷达,完全不会踩到手帕,看得陆轻舟的唇角就没落下过。   只是没多久,陆轻舟就挑了两个款式相近的面具戴上,防止林致远被扰了兴致。   只可惜好不容易挑选出的狐狸面具,反而衬得林致远更加勾人。   一双清明的眸子光华流转,有种不谙世事的乖巧灵动,就像是刚化形的狐狸精好奇又可爱。   陆轻舟看得心尖微颤,随后又一脸心酸的取下了面具,悄悄地与摊主买下,放入了礼盒中。   做工粗糙的陆轻舟觉得配不上林致远,做工精细的陆轻舟又觉得衬得人太好看。   挑挑选选了许久,陆轻舟就直接打消了再买一个面具的念头,给林致远带上了大氅上的兜帽,也算遮挡一二了。   行至桥头,就见到桥上有一群人聚集。   林致远拉起陆轻舟的手,便直接冲了过去,走近了才知原是福灯提字的小摊。   林致远兴冲冲的买了两个福灯,与陆轻舟一同行至桌前。   桌前有个代笔的书生,见两人提灯前来,便问道,“不知两位公子要提什么字?”   林致远拱了拱手,“多谢,只要借用一下笔墨就好。”   闻言,书生便没有多言的递上了笔墨。   林致远提起笔,字迹秀骨通达,行云流逸,引得书生都微微直起了身子,暗暗瞧了林致远好几眼,随后又转而看向了陆轻舟。   陆轻舟的字不同于林致远的灵秀之气,倒是更显得苍劲刚直,就像他的人一样。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驻足观望,二人也未曾在意。   不多时,二人便一同起身,桌案上未干的字迹也就更瞩目了些。   林致远扫了一眼,忽然一笑,就像是写意的山水画倏地氤氲开来,浓淡相宜,透过昏黄的灯光,更加惹眼。   陆轻舟恍然失神,直到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陆轻舟才拉起林致远的手,提着两盏灯,离开了人流中。   陆轻舟带着林致远一路漫步,行至镇上的一处观灯台。   观灯台下有两个府衙的官兵在看守,陆轻舟直接亮出了身上的腰牌,登上了楼台。   底下的两个官兵面面相觑,却没有胆子拦着,便派了一个去通知县衙。   而陆轻舟却全然不在意的带着林致远来到高处。   观灯台上可见百灯齐升,也可安静闲聊,对现在的二人而言,此地绝对是一个放灯的好地方。   林致远接过陆轻舟递来的福灯,疑惑道,“是不是拿错了?”   陆轻舟脸上漾开了一抹浅笑,“没错,我的愿望你可助我实现,给你是再好不过的了。”   林致远一愣,旋即勾起唇角,“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与人依。”   陆轻舟拿起手上的福灯,开口读道,“风霜刀剑过,雨散天终晴。万千繁华至,朝暮与君同。”   话落,陆轻舟的脸上便洋溢起了灿烂的笑容。   片刻过后,二人就将手中的福灯放了出去。   看着福灯的颜色越来越鲜艳,慢慢的离开掌心,缓缓飘远。   陆轻舟轻轻的揽住林致远的肩,林致远抬眸靠在陆轻舟怀里,二人互相依偎着。   时间恍若定格,这一刻,一切都是这样美好。   这世间的山川河流太过壮阔,繁花似锦又太过惹眼,一人独行着实太过孤寂。   若是得一个人相伴,朝同歌,暮同酒,也是一件幸事。   或许来日暮年,闲坐庭院,观云听雨,数星赏月,我笑前尘,你话往事。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全文完)   ——   话不多说,就感谢大家一路相伴吧。   (有番外) 第384章 黛玉赴宴   又是一年千秋宴,林黛玉坐在入宫的马车上,静静地看着窗外。   距离林致远离开已经一年有余了,众人就好像把惊才绝艳的两人忘了一般。   宫内宫外都不曾有人提起,林黛玉也只有偶尔路过长安侯府,才会有些许的实感。   其实林黛玉也知,众人不提,是因为林致远离开的那日太过瘦弱了。   心有挂念的人都怕,所以尽力营造着二人远游的假象。   就连她自己也在努力寻找着,两人远游的消息。   林黛玉得知了他们去过北疆,也从远赴京城的惜春口中得知了他们回过扬州。   只是从这消息便断了,林黛玉越来越心慌,却又熟练的操持着林府的事。   用林致远留下的银钱,兴办女学,施粥布善。   林致清成了秀才,明文帝特地恩准他入了国子监学习。   林如海也把自己弄得很是忙碌,长公主也在帮着陆轻韵议亲。   所有人都不曾困在原地,都在往前走,向前看。   “姑娘,宫门到了。”   林黛玉止住了思绪,平静的被人引着往后宫中去。   这条路她走了不下十几次,自然也是驾轻就熟。   因着是上皇的丧事已过,皇后娘娘的生辰可以好好操办,所以宫里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容一点小错。   林黛玉被人引着到了皇后宫里,因着是晚辈,所以林黛玉来的比所有人都早。   自那日宫变后,皇后对于林黛玉的印象也是与日俱增。   见林黛玉来了,便拉着林黛玉多说了一会儿话。   不久,殿外边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宫人们都兴高采烈的行礼问安。   “见过太子殿下。”   林黛玉闻声一怔,自林致远走后,太子殿下便去了南疆驻守安抚呼兰遗民,故而一年也见不到两次,不曾想今日遇上了。   林黛玉连忙起身回避,却又被皇后娘娘笑着摆了摆手,让她放心坐下。   林黛玉见殿中还有执家的婉妃和一众人请安的贵人,便安心的坐了回去。   不多时,水擎便脚步匆匆的入殿行礼。   “儿臣祝寿来迟,还望母后恕罪。”   皇后娘娘连忙起身,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水擎,“何时回来的?”   水擎扶住了略微激动的皇后,温声道,“昨个夜里入京的,时候太晚了,便没有入宫。”   皇后坐回了榻上,才缓缓过来心绪,小心的开口问道,“这次还回去吗?”   水擎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林黛玉,就收回了目光,“事情差不多了,儿臣总要回来尽孝。”   皇后微微颔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才回过神来,“你先下去吧。莫唐突了殿中的娇客。”   水擎低下头,拱了拱手,“儿臣告退。”   说着水擎便转身扫了林黛玉一眼,便又匆匆离开。   林黛玉被他看得神色不怎么自然的低下了头。   皇后淡淡的抬眸,轻叹了一声。   婉妃笑着同皇后夸了水擎几句,殿中才重新热闹起来。   不久,庆阳郡主便前来请安。   自从甄妃与三皇子后失事,明文帝也查了查庆阳公主。   只是种种证据都证明了庆阳公主就是个局外人,整个谋反过程甄妃与三皇子都不曾与庆阳公主提起。   也许是觉得庆阳公主没有作用,也许是爱护得久了不忍利用,反正庆阳公主是从当年的谋反一事脱身了。   可是庆阳公主终是要代母受过,明文帝降了庆阳公主的爵位,贬为郡主,一应待遇如常。   只是就算一应待遇如常,但没有甄妃的庇佑,庆阳郡主的日子还是没有那么好过。   皇后见到她就面色便一僵,旋即摆手让她坐下。   “多谢母后赐坐,只是待在这殿中着实是烦闷了些,不如让庆阳与一般年纪的女眷走走,等人齐了再回来。”   闻言,林黛玉眸光微闪,暗暗的握住了手中茶盏。   皇后娘娘轻咳了一声,“时辰也快到了,就算了吧。况且我这儿也许久未曾这般热闹了,让这些年轻的姑娘陪我也能舒舒心。”   庆阳郡主垂眸,轻笑了一声,“如此就依母后,庆阳也陪侍左右。”   皇后头疼的抚了抚额,嘴角勉强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林黛玉眼神诧异,但对于庆阳郡主的用意又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小心提防着。   不久,众人纷纷到来,殿中瞬间热闹起来。   转眼到了千秋宴的时辰,众人纷纷移步。   明文帝率先举杯为皇后贺寿,说了一串“劳苦功高,年岁长安”之类的好话,给足了皇后脸面。   之后,便是皇子贺寿,与百官献礼。   水擎带来了呼兰那边的东西,又献上了一尊精美的玉观音,不算出格儿,也算不上出彩。   倒是五皇子献上了自己写的经文,又送上了一幅古画。   被众人连连称赞,其孝心有加。   随后,众人都紧跟在后面献礼。   殿中的精巧物件一个接着一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林黛玉淡淡的瞥了一眼,就觉得无趣的低下了头。   殿中的香料闻得久了,难免会让人有些头昏脑胀之感。   等众人献完礼后,便有人提起了水擎的婚事。   明文帝看了一眼目光闪躲的水擎,轻叹了一声,回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而此时,林黛玉却悄悄的离开了殿中,出去喘了口气。   十月的风还是有些冷的,林黛玉抱着内侍送来的汤婆子,靠在殿外的长廊中。   微凉的风拂过,吹得人的精神都清醒了不少。   身后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月欣挡在林黛玉身前,挡住了缓步而来的庆阳郡主。   “林黛玉。”   闻声,林黛玉眉头微挑,行了一礼,“臣女见过庆阳郡主。不知郡主叫我所为何事?”   庆阳郡主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嗓音却是冷硬至极,“说来本郡主许久都未曾见过表哥,如今见到你就想问一下你哥哥可好?”   林黛玉面色微冷,她虽素来喜欢对林致远阴阳怪气,使小性子,但在外说话也是得体的,从未有过如此当面戳人痛处的时候。   不曾想庆阳郡主如此不避讳,径直冲着她来。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勾起一抹冷笑,“兄长与嫂嫂为国为民,好不容易趁着机会游历一下黎朝的大好河山,又怎么会不好?”   庆阳郡主轻笑了一声,“原以为你是一个性子通透的,却不曾想也是如此自欺欺人。”   林黛玉似笑非笑,“郡主在说什么,臣女怎么听不懂。莫不是亡人对郡主打击的太大了,惹郡主伤心了。”   庆阳郡主眼眸微眯,“本郡主还想发发慈悲,告诉你一声你兄长的消息,不曾想所谓的兄妹和善,也不过是如此不堪一击。”   林黛玉目光如炬,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郡主说笑了,臣女又怎会不知兄长的消息,还劳动郡主告知。”   庆阳郡主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罢了,好心没好报。”   说着庆阳郡主便转过身,只是下一刻她身边的婢女便出手制住了月欣。   林黛玉见此连忙起身,朝着殿门跑去,只是没跑两步,便被庆阳郡主举着匕首拦下。 第385章 东施效颦   林黛玉看着径直刺过来的匕首,侧身躲过,推了庆阳郡主一把,喊着“杀人了”,转身就跑。   月欣见林黛玉离开,便也没有与那人过多纠缠,跟上了林黛玉。   去殿前的路已经被庆阳郡主主仆堵死,林黛玉只能殿后的花园跑。   庆阳郡主看着往殿后跑的林黛玉眸光微闪,勾起了一抹淬着冷意的浅笑。   林黛玉跟着月欣绕到了御花园的假山后,偷偷瞧着无人跟上,才松了口气。   林黛玉取下了头上的两支簪子,交给了月欣一支,随即旋转出了簪中刀刃藏在袖中。   “姑娘,这……”   “拿着防身吧。于情于理,我们躲在后宫都会更麻烦,被找到也是时间问题。走一旁的宫道去太医院,运气好的话还能碰到当值的林初哥。”   说着林黛玉便理了衣襟,垂眸走出了假山。   主仆两人一路快步往边上的宫道上走去,眼见着就要离开御花园,却不想遇上了一个眉目精致的少年。   少年一身低调奢华的天青色锦袍,如瀑的黑发简单的用一支羊脂玉的簪子挽着,眉眼却是带着淡淡的忧愁。   那通身的打扮让月欣都恍惚了一瞬,差点没把“大爷”脱口而出。   但也仅仅是恍惚了一刻,细看之下眉眼没有半分相似,也撑不起这身清雅的装扮,反倒是有些不伦不类。   主仆二人低下头行了一礼,匆匆避开了路。   可是那人却是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是颇为热心的问了一句,“姑娘可是在这迷了路?”   林黛玉垂着眸,眼神却是慢慢冷了下去,“未曾,是公子挡了路。”   哪来的东施效颦的?   晦气!   那人身后的太监忙喝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六皇子殿下。”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滚的怒气,正身行了一礼又避开了路,“是臣女失礼了。我观殿下行色匆匆,想来是有要事,臣女就不耽搁殿下了。殿下请。”   “母后的千秋宴在即,姑娘还是不要乱跑的好,不如本殿送姑娘过去吧。”   “多谢殿下好意。臣女身子不适,所以打算出来吹风的,就不与殿下同行了。”   “既然身子不适,就更不宜在外吹风了,”六皇子眉眼微弯,旋即指着身后的护卫道,“还不把林姑娘送去休息的院落。”   林黛玉眼神微眯的后退了两步,“不必了,臣女识路。”   见护卫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林黛玉带着月欣拔腿就跑。   月欣在身后护着林黛玉,眼看着护卫扑了过来,就举起了手中的簪子刺伤了护卫的手腕。   护卫吃痛收回了手,让二人又跑远了些。   月欣为了迷惑身后的护卫,就选了一条与林黛玉背道而驰的路。   六皇子暗骂了一声废物,就又让其他的护卫补上。   林黛玉绕回了地势最复杂的假山,试着与抓人的护卫兜圈子。   只是刚走到了拐角,林黛玉就被拉进了假山的死胡同里,堵上了嘴。   林黛玉慌张的咬上了嘴边的手,咬得身后的人直接闷哼了一声。   “嘶,别喊,我带你出去。”   林黛玉眨了眨眼,试探的点了点头。   水擎见林黛玉冷静下来了,就松开了手。   带着薄茧的大掌被咬出牙印,明显的红了一片。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抱歉,是我失礼了。”   水擎耳尖微红的勾起一抹笑,“无妨,我带你出去。”   “殿下,臣女身边还有一个婢女……”   “你且放心,我会派人去找的。”   闻言,林黛玉松了一口气,“那就麻烦殿下了。”   “我先带你回席吧。”   “有劳殿下。”   话落,水擎就将身上的大氅披到了林黛玉肩头,又给她戴上了兜帽。   “殿下……”   “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后,什么都不要说。这次的小六也算是破釜沉舟了,你要把自己撇干净。”   林黛玉怔愣了一瞬,旋即默默地点了点头。   水擎深吸了一口气,便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林黛玉缩在大氅中,低着头快步跟上。   水擎带着林黛玉一路往殿前走,甚至遇上六皇子的护卫还会主动出击的训斥几句。   主打的就是一个心理素质强大,也是因为这样的气势与自信,让护卫也没敢问他身后的林黛玉。   只是不巧的是两人遇上了六皇子,还有被打晕在地的月欣。   林黛玉看着地上的月欣指尖微动,又生生的按下了心中的冲动。   水擎神色淡漠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六皇弟这么兴师动众的是要干什么呀?”   六皇子深深地看了一眼林黛玉,旋即勾唇笑道,“这贱婢出言不逊,挡了本殿的路,自是要惩处一番。”   “后宫诸事皆是母后掌管,今日是母后生辰,不宜见血。这婢女也不是宫中人,不如就交给孤吧。”   “好啊,那皇兄不如把你身后的婢女送给皇弟好了。”   水擎眼眸微眯,“这是母后赐给孤的,你怕是要不起。”   “乾坤未定,一切都难说的很啊,四皇兄?”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   说着水擎便带着林黛玉越过了六皇子。   六皇子见此就要伸手掀开林黛玉的兜帽,水擎当即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腕甩开。   六皇子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皇兄何必如此小气,皇弟就是看一眼都不行?”   水擎冷笑一声,“谁教你的规矩,竟当众对女子动手动脚!”   六皇子眸中闪过一抹阴鸷,“早已是没娘的人了,皇兄难道不知道?”   “甄妃伙同北静王谋反是既定的事实,父皇看在父子情分上,没有将你迁怒已是仁慈,往后莫要再多言了。”   “哈哈哈,仁慈?你可知没有母亲庇佑,我又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   水擎闻言神色冷鸷,声音都沉重了几分,“你天生皇嗣,生来锦衣玉食,受万民所养。就算是如今,你的衣食也从未短缺,反倒是边疆金戈铁马,百姓食不果腹,你有何不满! ”   六皇子轻笑一声,“那些贱命又怎么能跟我比?”   闻言,林黛玉低着头,暗暗握紧了拳。   此刻,她才明白她的兄长为何日日早出晚归,累垮了身子。   都是因为上面有这样无耻的畜生! 第386章 坠湖   水擎被气得胸膛起伏,“如此狼心狗肺,寡恩薄义,你有负这一身皇家血脉,也确实不配万民供养。”   说着水擎抬步就走,林黛玉却被身前的护卫拦了下来。   水擎眼眸微眯,“什么意思?”   “皇兄随意,但这丫头我是非见不可了。”   说着六皇子就要去扯林黛玉的兜帽,林黛玉抬手劈开了六皇子的手,挡了回去。   “练家子?”   水擎挡在林黛玉面前,“三脚猫功夫罢了,又怎么比得上宫中的护卫?”   六皇子冷笑一声,“皇兄是非拦不可了吗?”   “你何至于此啊?一错再错,还是执迷不悟。”   闻言,六皇子勾了勾唇,“那就怪我了,皇兄。”   说着六皇子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一拥而上。   水擎将林黛玉护在身后,抽出了靴间的短刃,迎上了带刀护卫。   所幸水擎在边疆历练过,没交手多久护卫便落了下风,甚至被水擎夺下了手中的刀。   霎时间,局势逆转,拿到刀的水擎瞬间就下手杀了两三个护卫。   其余几个护卫身上也多了几处伤口,连行动都微有迟缓。   水擎罕见的越杀越勇,打得护卫节节败退。   眼见着就要不敌,六皇子见此抽出了一柄长剑,朝着林黛玉逼近。   水擎见此心下一紧,踢开了身前的护卫,连忙快步去拦。   刀剑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六皇子反手一挑,直接刺向了水擎。   与此同时,利刃没入血肉的沉闷声音瞬间响起。   一支簪子直直插在了六皇子的肩上,这样的变故让众人都怔愣了一瞬,完全没有想到林黛玉还会出手。   水擎怔愣了一瞬,就拨开了六皇子的剑,冒险胯步将黛玉的簪子收了回来。   一旁的护卫见此也都纷纷围了上来,水擎将短刃塞进林黛玉手中,护着林黛玉且战且退。   受了伤的六皇子更加恼怒,眸中隐隐的还带了些许疯狂。   护卫们也不要命的围杀过来,而林黛玉不擅长近战,就只能被水擎护着左躲右避。   水擎出手又杀了几个护卫后,就开始拉着林黛玉跑,等着宫中的禁军支援。   只是六皇子像是发了疯一样紧咬着不放,就算是水擎功夫不错,身上也多了好几道口子。   水擎强撑着斩杀着面前护卫,一时不察,林黛玉就被绕路到身后缠上了。   沉重的大刀砍在短刃上,就是直接将林黛玉的短刃砍断了。   林黛玉看着眼前的刀刃,身子往后一退,便跌入了湖水中。   水擎闻声一怔,可高手过招,一个分神便要致命。   待水擎反应过来,利刃已经刺入了肩头。   水擎怒极砍了一剑,直接砍断了护卫的右臂,随后便跳进了水中。   深秋的湖水冰冷刺骨,林黛玉没有防备的呛了一下,弄得脑袋一昏手脚失力。   身上厚重的大氅到如今却显得极为碍事,坠着林黛玉往下沉。   水擎游到了林黛玉扶住了她的腰,随后又伸手解了她身上的大氅。   岸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六皇子闻声也跳入了湖中。   水擎抱着林黛玉往岸边游去,六皇子游过来,一把拉住了林黛玉的胳膊。   林黛玉被拉得身子一沉,又呛了一下,顿时心头火起,握紧了手中的断刃,狠狠的插在了六皇子的身上。   林黛玉眸中闪过了一抹狠厉,面上却平静的拔出了断刃。   随后,林黛玉就若无其事的丢了手中的断刃,在水擎怀中合上了眼,昏了过去。   不久,三人就都被护卫救上了岸。   水擎抱着怀中昏迷的林黛玉,脚步匆匆的往太医院赶。   林黛玉心下一惊,偷瞄着见只是宫中的禁军,就虚弱的轻咳了一声,睁开了眼。   “殿下放我下来吧,这样不好。”   为了不让六皇子的得逞坏了自己的名声,林黛玉才铤而走险,在水中出手的。   假装昏迷只是不知明文帝的态度,为了逃避刺伤皇子的责罚。   既然没有什么大人物来了的话,林黛玉还不想坏了自己的闺誉。   只是话音刚落,就见明文帝面色凝重的匆匆而来,身后还跟着林如海,长公主等人。   林黛玉顿时感觉自己还不如真晕了呢!   想着林黛玉就闭上了眼,林如海匆忙的将女儿接了过去。   一子一女生死未卜,让坚强了大半辈子的林如海都忍不住抱着人踉跄了一下。   明文帝见状眉头紧锁,让人护卫都押了下去,严刑拷打,又就近找了一个殿叫了太医。   见唯一清醒的水擎也是一身伤,明文帝就让他包扎好了再回话。   林如海得知林黛玉只是受了风寒,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长公主也让人取来了干净的衣物,给林黛玉换上。   明文帝面色阴沉,听着太医的汇报。   两个儿子肩头都被捅了个对穿,那个找事的身上多了一个极深的口子。   不消片刻,水擎就被包扎好了出来。   明文帝见他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就叫他落座了。   水擎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的经过,明文帝越听面色越黑,特别是听到六皇子的话时,眼中的怒意就更盛了许多。   明文帝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让水擎先去一旁休息。   水擎忧心的瞧了一眼隔壁的里间,就坚持留下了。   林如海听到水擎的回话,心中也信了个七八分。   毕竟甄妃的死是林黛玉出手,而北静王谋事失利也是自家儿子在幕后操盘。   不忿于前后生活的落差而为母报仇,也是情理之中的。   以六皇子的心思,怕是要毁了黛玉的清誉。这样无论黛玉嫁不嫁他,他都可以让林家与明文帝有一层隔阂。   甚至未来,他或许还可以让即位的水擎与林家离心,借林家争权。   无论如何,对林家来说,都是百害无一利。   林如海眸色复杂的看了水擎一眼,顿时觉得这恩情欠得有些大了。 第387章 逆子   只是虽有救命之恩,但是林如海不并觉得报恩就要搭上黛玉的一生。   若是仅仅是用恩情将两人捆绑在一起,或许还会造就一对怨偶,那就是恩将仇报了。   恩情可以由他来还,可以由林家还,没必要一定要以身相许。   至于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接触,也可以让黛玉称病去外面散散心。   思及此,林如海朝着水擎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殿下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我林府上下感激不尽。”   水擎稳稳扶起尚未行完礼的林如海,“林大人不必如此。今日孤也是偶然遇见,若是他人遇见也定然会出手相救的。”   明文帝闻言看了一眼一家没出息的儿子,冷哼一声。   一提到选妃,就畏畏缩缩的不敢冒头,没坐多久呢,就从宴上溜了回去。   说是偶然遇见,谁信?   林如海表示他信,只要不提赐婚一事,水擎就算说煤球是白的,他也信。   “无论如何臣都要感谢殿下出手。方才听殿下所言,怜惜百姓食不果腹,微臣愿意以殿下之名为百姓施粥布善,来解殿下之忧。”   “林大人客气了,能注意到扶贫救厄就可见大人有为民之心了。”   “殿下谬赞,微臣享受百姓奉养,家国护佑,就已是幸运,如今也是在尽为国臣民的责任。”   林如海不动声色给六皇子上的眼药,成功让明文帝的心口蓦得被扎了一下。   自家占尽天时的皇儿成日只顾着自身得失,不明是非,丝毫不以大局为重,一言一行都活脱脱像是一个寡恩薄义的白眼狼。   看着眼前报恩都是忧国思民的老臣,再想想人家家中生死未卜的小财神,明文帝的心就更痛。   良久,明文帝像是被打击到了,重重的咳了许多,才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施粥布善是个大事,各州府也应妥善整治善堂了,此事就交给太子与林卿吧。”   “儿臣领命。”   “微臣遵旨。”   明文帝看着行礼的两人,只觉得有些疲惫,就摆摆手让他们起来了。   两人刚站直了身,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就带着审问出的供词匆匆而来了。   明文帝接过蔡公公递来的供词,仔细的看了一遍,与水擎所说别无二致。   明文帝顿时怒不可遏,直接下旨六皇子不辨是非,残害手足,着贬为庶人,余生看守皇陵,无诏不得回京。   庆华郡主心思狠辣,即日起贬为庆华县主,着令慎刑司打三十大板,送入护国寺全心为国祈福。   一众从犯全部处死,其三代以内后代不准科考。   口谕刚一下达,六皇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跪到了明文帝的跟前,抓住了他的衣角。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子啊。”   明文帝淡淡垂眸,“既然你觉得宫中的衣食不好,那你就去皇陵体验体验什么叫真正的艰苦吧。”   “父皇,儿子还想在您身边好好孝顺呢,求您不要赶儿子走。”   说着六皇子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白皙的额头瞬间浮现出一片红痕,隐隐的还带了些许血丝。   明文帝不忍的合上了眼,心中却是无比的坚定六皇子不堪大任,随即摆了摆手,想让人把他带下去。   六皇子见此看向一旁站着的两人,怒气冲天的大吼道,“我落得如今的下场,皇兄与林大人可满意?说什么为国为民,其实你们才是最伪善的人。一个想学明懿太子,却又畏惧相同的结局,故而对兄弟忽冷忽热,一个缩在儿子身后无甚大用,乐享其成,你们才都是实打实的懦夫!”   闻言,林如海身子一怔,恍惚了好久,还是水擎扶了一把林如海才让其稳住身形。   水擎神色淡漠,“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林大人从一开始就将致远教得很好,才让你看不到林大人昔日三跪五叩的爱子之心。你说的对,有前车之鉴,我确实不敢过于友睦兄弟,但无论你们身份如何,吃穿用度我皆有过问,恶仆懒婢我也有敲打。你问我满意与否,我告诉你,我很满意。你的如今的下场皆是你持身不正的结果,我若是旁人,我会道声咎由自取。可我是你兄长,我给了你机会,也劝了你回头。然而良言难劝,心性难改,以至于刀刃相向。若是往后苦难真的可以让你成长,那我也愿意做这恶人。”   六皇子神色灰败的拉住了水擎的衣角,“皇兄,我在宫中会改的,你向父皇求求情。”   明文帝看着六皇子不争气的样子,气得直接打翻了手边的香炉,“刀剑相向,你这逆子还有脸求你皇兄!你甚至不如老三!”   “父皇,我知错了。况且皇兄也没出什么大事,不是吗?”   明文帝气得发抖,水擎连忙上前为明文帝顺气,“我福大命大是我多年战场拼杀的结果,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押下去,押下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押下去。”   明文帝气哼哼的拍着桌子,桌上零星散落的香灰都被拍的漂浮到了空中。   “皇兄你救我,我就不与你抢林姑娘了,你快向父皇求求情啊。”   林如海瞬间沉了下去,毫不怀疑要不是顾忌明文帝在场,林如海会当场撕了六皇子的嘴。   水擎也是眸色一沉,厉声道,“堵上他的嘴。”   “皇兄,父唔……”   禁卫军拖着六皇子出了大殿,殿中顿时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庆阳县主在挨板子的哭喊与求饶。   明文帝疲惫的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林如海同为人父,自是知晓明文帝恨铁不成钢的心理,也明白明文帝作为帝王优选继承人的责任。   想着林如海真挚的行了一个大礼,“微臣告退,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明文帝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让殿中的一干人等都出去了。   林如海步伐稳健,去了偏室,带上已经灌了药悠悠转醒的女儿,一路小心的出了宫。   宫中的杂事不断,长公主自觉的留了下来,宽慰宽慰自家皇弟,以免明文帝把身子气出个好歹来。 第388章 徐徐图之   林如海一回到家,就让人好生照料着林黛玉去休息了。   约莫是得了消息,林致清匆匆从国子监中回来,问林黛玉的情况如何。   林如海安抚了一下跑得气喘吁吁的林致清,才开口道,“你姐姐落了水,如今正在休息,你饭后再去一趟便是。”   林致清微微颔首,心想要将姐姐手中的中馈接过来两天,让她好好修养。   “你在国子监可还好?”   林致清沉默了片刻,“儿子如今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应当更加努力才是。”   林如海摇了摇头,“功名利禄如浮云过眼,你的日子还长,注意身体吧。”   林致清低垂着眸回道,“儿子明白。”   林如海看着林致清轻叹了一声,自从林致远杳无音讯后,致清也变得行事有度,沉默寡言了。   为了安他的心,致清每日起来后都会围着院子跑上一圈,也从不晚睡早起。   但林如海不知道的是,林致清课业也变得中规中矩,毫不出彩拔尖。   即使众人感叹他不如林致远,林致清也可以高兴的笑着听完有关林致远的小事。   也是因着今日事急,林致清才失了态,跑得有了先前的模样。   “今日,你姐姐落水,幸得太子殿下相救,才挽回了一条命。明日你随我带上厚礼,去东宫走一遭吧。”   林致清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当日黛玉及笄,兄长与太子,五皇子的话他也是听了一些的。   零零总总的听起来,这个太子都是来挖墙角的,如今还扯上了救命之恩,难搞哦。   林致清的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纠结了半天才开口道,“虽是救命之恩,但姐姐还病着,就不与我们一起了吧。”   林如海眉头一挑,“你姐姐当然要在家中休养。”   林致清心下松了一口气,乖巧的点了点头。   太子就算是起了撬墙角的心思,但今日也是因着姐姐受了伤,即使是两府私交甚好,该去看看还是得去一趟的。   *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还未养好伤的六皇子与庆阳县主一起被送出了京城。   六皇子在宫中的事便也被人传了出去,连带着林黛玉与水擎都牵连其中。   谣言越传越离谱,隐隐的就有人提起了太子从未议亲之事。   水擎面色凝重的听着手下的汇报,可奇怪是百姓就真是因着感兴趣,才开始谈论此事。   背后还真没有任何他人的手笔,其实也不能说是没有,只能说是赶得巧了。   早在之前,安王府传出了一本王爷与世家小姐的小说,来纪念安王自己的爱情。   只是这本小说刚推展到了京城,成了闺中小姐的读物,随后就遇上了宫中出事。   水擎听着这巧事,眉毛都能夹死几只苍蝇,不得不怀疑他这个活泼的王叔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给自己的爱情锦上添花,对别人的暗恋重拳出击。   水擎眉头紧锁,却又对此事无可奈何,只能让人压压消息。   好在是临近新年,此事也被新年的忙碌冲淡了。   林黛玉再出门时,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五。   两辆马车载着林黛玉与林致清去往了京郊的绣坊,带去了年货。   此时,王熙凤与巧姐恰巧也在,几人一同与坊中绣娘们谈笑了几句。   直到天色不早,林家姐弟才从绣坊中出来,去了京郊的庄子上。   两人在庄子休息了一晚,隔日用了早膳,就带着年货来到了庄上的学堂。   庄上守门的老人见到两人,就要颤巍巍的起身去叫孩子们出来。   林黛玉与林致清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止住了老人家的动作,自行进了院中。   两人站在院外听着里面朗朗的读书声,一起勾起了唇。   见此,林黛玉绕路去了后院,那里有一批求知若渴的女子。   听着稚嫩的声音,林黛玉暗暗的定下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心。   虽然兄长早就说过这条路难之又难,可是她想试一试。   哪怕成功的几率不足万分之一,她也想试一试。   就算这条路艰难,且没有捷径,她也想徐徐图之。   林黛玉勾起了唇,或许这就是兄长所说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或许一辈子都完不成此事,但没关系。功成时未必有我,功成必定有我。   惜春查看着女孩的读书进程,一抬头就见林黛玉迎着冬日的朝阳站在院中,笑得一脸坚定与温柔。   见此,惜春让女孩们好好读书,便出了教室。   林黛玉见她出来,便迎了上来。   惜春脸上露出了一抹安然的笑意,自信又平静,“怎么来了都不说一声?”   “你教得太好,让我都听入迷了,自然也就忘了反应。”   惜春笑着指了指林黛玉,“真是个促狭人,来了就打趣我。走吧,去我屋中坐坐。”   林黛玉迟疑着瞧了一眼教室,久久没有迈开步子。   惜春拉着林黛玉,平淡的笑了笑,“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倍加珍惜。”   林黛玉瞬间了然,跟着惜春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不小,但一应东西俱全,看着温馨又舒适。   惜春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林黛玉后,就被林黛玉压着坐下了。   “你忙前忙后的,不如与我说会话。在这教书可还适应?有没有短缺的东西,下次我帮你带来。”   惜春薄唇嗫嚅了两下,轻叹了一声,“我倒是没有短缺的东西,只是能不能与致远哥说一声,庄上还有其他的女孩想读书,能不能把条件放宽一些。”   林黛玉闻言怔愣了许久,“条件?”   “庄头说是交了束脩的男孩,家中有六七岁左右一斤的妹妹,可让妹妹一起来读书。”   “庄上农家中即使是有退下来的老兵,思想也不会比其他农家开化太多,女孩也多半是在家中干活贴补家用。兄长是利用了占便宜的心理,还有他对老兵的恩情,才能招来人。若是别的女孩瞒着家里来,女学也就很难安稳的办下去了。” 第389章 义子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缓缓开口道,“我想哥哥也不是不想让她们读书的,而是女学出来的第一批女孩必须成绩夺目,不仅要比得过前院的男孩,改变其父母的看法,也要吸引朝堂的注意,让更多的人知道女孩不比男孩差。只有这样,未来才会有更多的女孩儿可以读上书,女学也会变得普遍。”   惜春沉默了良久,“原来如此,还是致远哥看得长远些。”   林黛玉勉强的勾了一下唇角,“也亏得是你问了,不然我也不能懂哥哥早就对此用了心。”   两人说了一会儿,惜春就让林黛玉先坐着,而她脚步匆匆的回了教室。   林黛玉坐在桌前,喝着手中的茶水,垂眸思索了片刻,就望向了窗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林黛玉分好了给女孩的年货,就与惜春道了告别。   林致清正坐在前院,见林黛玉出来了,就笑着迎了上去。   “看长姐的样子,想来是女学也学得不错。”   林黛玉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还好,有几个好苗子。”   说着两人就走出了院外,分别上了回程的马车。   行至城门,马车便停了下来。   不等林黛玉说话,车夫便开口道,“姑娘,前面堵路了。”   “那便等等吧。”   不知过了多久,车窗被人敲响,林黛玉打开车窗就见林致清站在窗外。   “长姐,我去前面看看。”   “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先不要掺和,我们无事,等一等也无妨。”   林致清乖巧的笑了笑,“我有分寸。”   林星憨憨的在后面补充道,“我会看着二爷的。”   林黛玉微微颔首,看着两人去了前面。   不久,林致清就表情一言难尽的回来了,那模样看得林黛玉忍不住摇头失笑。   “发生了何事?”   林致清薄唇嗫嚅了一下,却又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林星见此撇了撇嘴,“公子不方便说,史家的姑娘在前面闹呢?”   “史家?”   “先前,因着史湘云说舅家坏话,侯府与史湘云分了家。之后,史家造反,陛下念着史湘云只是一个分家的孤儿,便没有把她算了进去。如今前面正是她舅母拦住了她的马车,让她赎人呢。她不应,两人还在扯皮呢,周围也围了不少人看热闹。”   林黛玉思忖了片刻,“回马车上吧,别冻着了。”   闻言,林致清点了点头,反正他也无意掺和。   未等林致清抬腿,林黛玉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随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姑娘,致清。”   林致清漫不经心的抬手,不小心关上了车窗,“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水擎眉毛一挑,一点都没介意林致清明目张胆的防备,反倒是笑着打趣道,“怎么不叫太子哥哥了?”   林致清规矩的行了一礼,笑道,“致清马上就要又大一岁,不能总像以前一样没有规矩了。”   水擎在马上微微颔首回礼,感叹道,“长大了好啊。你可去前面看了是何事?”   林致清抿了抿唇,思索着如何不带个人想法的叙述,下一刻马车里便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城门大约堵了快一炷香了,殿下何不亲自去看上一眼,为过路的商户行个方便。”   水擎闻言一怔,随即蹙着眉喃喃道,“堵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处理吗?”   话落,水擎便带着一队近卫向前去了。   听着马蹄声远去,林黛玉打开车窗,朝林致清抬了抬下巴。   林致清会意,麻利的回了自己的马车上。   不久,前面的路就通了,马车继续缓缓向前。   林黛玉远远的就见水擎斥责着急行而来的五城兵马司。   史湘云下了马车,站在水擎身后道谢。   水擎唇瓣张合,不知说了什么,史湘云的脸瞬间白了。   随后,水擎便一脸晦气的翻身上马,等看到林府的马车时,车窗已然关得严实。   *   转眼除夕将至,林黛玉平日里除了参加必要的宴会外,剩下的时间就都用来筹备过年了。   今年的年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虽然去年举行了恩科,但明文帝却还是也没有动用举人入仕,只用了去年的进士,故而朝中的官员还是与往年一样少。   这是因为明文帝精益求精,宁缺毋滥的缘故。   如今,太子如日中天,又身负军功,地位不可动摇。五皇子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特准入朝参政。   连带着差三四岁的弱冠的七皇子也被明文帝丢到了京郊大营历练,入朝参政。   八皇子仗着比七皇子小,成日里耍赖玩乐,就算入朝了,也不接活。   往下的皇子年纪还小,还在尚书房学习。   林黛玉匆匆的扫了一眼,就低下了头。   要想发展女学,她就必须先借着长公主,探探皇后的意思,还要发展一些志同道合的官宦女子开这个头。   不久,蔡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随后,还有一众娘娘,皇子,王爷,公主的通报声。   明文帝例行一番场面话后,年宴才正式开始。   明文帝照例对前排的秦王温览关心了几句,就依次开始问候。   等到了镇北王时,长公主便率先开口道,“今逢新岁之喜,我这也有件喜事,想向皇弟讨个吉利。”   “哦?是何喜事?”   “本宫想认裴家小子为义子,指婚给吏部郎中执黎。”   明文帝一怔,“裴安,执黎,长公主所言你们可应?”   裴安与执黎一起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裴安目光如炬,双膝跪得笔直,坚定道,“陛下还请听微臣一言。往日微臣怨过天命不公,以至于想着与知心人一同庸庸碌碌的过完此生。可如今微臣看得多了自然也明白陛下是个明君,值得众人为您追随一生。昔日疲惫的黎朝失去了宽厚的储君,但天意也厚待了百姓,送来了您即位。裴安愿承裴家先祖遗志,终身为您尽忠。”   闻言,明文帝轻叹了一声,“你能放下过往,朕心甚慰。朕特准你以文入仕,今年的乡试莫要让朕失望。”   “微臣叩谢陛下恩典。”   长公主温和的笑了笑,“成家立业并不冲突,你是如何想的?” 第390章 姑娘就一定要嫁人吗   裴安白皙的脸颊一红,“裴安听从义母安排。”   长公主掩唇一笑,“执首辅观我义子如何?”   执首辅面不改色,“裴安也是微臣看着长大的,自然是玉树临风,材优干济,沉稳持重,是个难得的人才。”   不等长公主向执首辅问起结亲一事,执黎厚着脸皮,急急应道,“执黎多谢义母,祖父成全。”   众人见此都忍俊不禁,眼中的笑意更是明晃晃的。   明文帝轻笑了一声,“执家有子品貌端方,行事有度,与裴家子裴安可称天作之合,今特为其二人赐婚,愿日后同心同德,相扶白首。”   执黎顿时兴高采烈的应了下来,执家也一同行礼谢恩。   裴安持重的行了一礼,就回到了位置上乐呵呵回应周围人的道喜。   随后,安王突发奇想的来了一句,“说来太子与小五也还尚未娶妻了吧。”   闻言,众人的耳朵顿时支棱了起来。   水擎突然觉得如芒刺背,不知道何时得罪了这位皇叔。   或许是有人属意皇叔如此的,到底是谁呢?   见明文帝看过来,水擎的脑子转得都快冒火星子了,不久才斟酌着开口道:“有劳皇叔担忧,只是端谨志在为百姓谋福祉,儿女情长不急。”   明文帝锐利的眸淡淡的一扫,“年纪确实不小,也该成婚了。”   水擎低敛着眉眼,“二十年前,外戚一事影响不小,儿臣还不想过早定下。”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次见到谨言慎行的太子殿下如此大胆。   明文帝冷哼一声,“你且坐下吧。”   众人一听没个结果,都有些失望。   特别是家中姑娘年纪正好,就更是拿不准要不要等上一等。   而此时,明文帝又转而看向了一旁温润如玉的五皇子,“小五,你呢?”   “儿臣目前还没有心仪之人,若是之后有的话,不论是公子是姑娘,儿臣都会向您讨上一讨。”   讨什么,讨骂吗?   你当人家姑娘公子是白菜啊!   明文帝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没有骂出口,只是突然有种血脉要断的错觉。   五皇子的口出惊人,顿时让俊秀的官员都往后缩了缩。   水擎眉头微挑,“五弟所言甚是,心仪的才是最好的,为兄敬你一杯。”   众人顿时又向太子投来了奇怪的视线,明文帝别开脸,眼不见为净,心中却盘算着有没有可能全了混账东西的愿。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子与五皇子的缘故,明文帝心情说不上不好,却也看不出来高兴。   一场年宴就这样匆匆结束,明文帝走时,谁也没理,皇后默默地瞪了太子一眼,就一同离开。   这晚,年长些的大官都纷纷对家族中的子孙发达了相同的命令。   不要与五皇子来往,与太子来往也要注意分寸,保持距离。   *   年宴过后,林黛玉担起了内务,在各府走动。   正月初八,长公主办了一场赏花宴,想为陆轻韵选一位如意郎君。   不少人也隐约猜到了其中的意思,带了府中的青年才俊而来,提前嘱咐着他们放聪明些。   只是有的夫人甚至往深了想,这次说不准是为了陆轻韵与林黛玉两个人相看。   在陆轻韵与林黛玉一同出来时,她们就更认准了心中的想法。   陆轻韵一脸生无可恋的对着林黛玉撇了撇嘴,随后林黛玉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人生哲理,丝毫没有同情的将人推向了前面。   陆轻韵气冲冲的瞪了林黛玉一眼,就开始在长公主身边落座。   宴开了不久,长公主不让陆轻韵与林黛玉陪着了。   两人一同进了赏花的园子,不消片刻,一众公子与姑娘也一同起身,结伴而行。   陆轻韵借着对长公主府的熟悉,带着林黛玉溜到一旁躲一阵清闲。   不久,太子与五皇子带着七皇子,八皇子一起到访。   来的人非富即贵,众人纷纷觉得这次的宴会来得可太值了。   长公主瞧了一眼太子,就让他们自行去玩了。七皇子虽是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但小八多年与他相依为命,自是需要他看顾着。   于是,水擎便带着五皇子逛了起来,两人所到之处众公子都纷纷避开。   姑娘们也恪守着礼数,对两人行礼后,就匆匆离开。   故而,两人一路畅通的来到了陆轻韵的秘密基地。   陆轻韵见到两人先是一惊,随后就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林黛玉。   林黛玉心中虽是惊讶,但还是起身行礼。   水擎用折扇微抬起林黛玉行礼的手,就将林黛玉扶起。   “免礼。”   陆轻韵见此对着水擎翻了个白眼,“表哥怎么找来的?”   五皇子抿唇轻笑,“这些年你躲懒的地方从未换过,我们想找不到都难。”   陆轻韵撇了撇嘴,“找我作甚?”   “姑母托我告诉你要走动走动,看看可有合眼缘的。”   “我还不想嫁呢。”   “先看看总是好的,不然日后好郎君都被别家挑去可怎么办?”   “表哥伶牙俐齿,怎么不先娶妻?”   五皇子一噎,旋即捏了捏陆轻韵的脸,“你要变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怎么办啊?”   “姑娘就一定要嫁人吗?”   闻言,三人一愣,齐齐看向了要离开避嫌的林黛玉。   随后,五皇子目光复杂的看向了太子,眸中闪过一抹看好戏的精光。   林黛玉也没想到把心里话说出来,顿时自知失言,讷讷的闭上了嘴。   五皇子抬手就让身边的近卫堵住了几个路口,笑道,“林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林黛玉抿了抿唇,看向了陆轻韵,后者笑着打着哈哈,“想说就说了,表哥还要审人不成?小心哪天嫂嫂回来,专程登门拜访你。”   想着黛玉及笄那日,五皇子顿时汗毛一立,“你可别胡说,只是听着林姑娘的话好奇罢了。”   陆轻韵适时开口道,“那今儿的话,谁也不许传出去。” 第391章 女户   水擎与五皇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林黛玉转身行了一礼,斟酌着开口道,“臣女只是觉得嫁人不是女子唯一出路,也不是必须要做的事。京城的才女可以证明女子学文不差,祝弥将军证明女子可以从军,林家下属商铺的女掌柜证明女子也可以从商。她们的价值不应该只局限于嫁人生子,而是在更多的地方发光。”   太子与五皇子对视一眼,水擎眸底平静如水,而五皇子更多的是讶异。   陆轻韵只是微微怔松了一瞬,就开始神色复杂打量起对面两人。   虽说是事实,但是在如今的制度下对朝中最有可能即位的两位皇子这样说,还是大胆了些。   好在两人的眸中都没有什么怒意,陆轻韵悄悄地松了口气。   水擎面色平静的勾起了一抹微笑,神色认真的看着林黛玉,眼睛一眨不眨,“你讨厌我吗?”   陆轻韵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未说话就被五皇子堵住了嘴,连拉带拽的离二人远了些。   林黛玉心下微慌的握紧了手,见陆轻韵与五皇子没有彻底离开,才稳住了心神。   “别怕,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人拦着你。我也只是想同你说几句话。”   林黛玉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旋即又垂眸摇了摇头。   水擎见此有点怔愣,“讨厌?”   林黛玉犹豫着摇了摇头,两抹红晕悄然爬上了白皙的脸庞。   水擎悄然松了口气,磕磕巴巴道,“那你觉得……我……如何?”   良久,林黛玉一言不发。   水擎眸中闪过一抹失望,旋即又勾起了一抹淡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的,我可以等。你想走的路很难,要是遇上问题了,随时都可以找我。其实,我还想取消贱籍的,说起来我们或许还能同行一程,所以不要怕麻烦我,这都是我必经的路。”   闻言,林黛玉抬眸就对上了水擎眼底的真挚与抱负,恭敬的行了一礼,“若殿下是真心话,就让我看看殿下的诚意吧。”   水擎神色一怔,有些不明白林黛玉话中的意思。   只是林黛玉已经转身走向了陆轻韵,嘴边的话终是没有问出口。   *   一月底,长公主带着陆轻韵与林黛玉进宫面见皇后。   隔日,皇后亲自煮了些吃食,呈给了明文帝。   不知帝后二人在宫中说了什么,次日宫中便传来了皇后为了善堂添置粮食的消息。   宫中的风一吹出来,京城中的人精瞬间闻声而动。   皇后也乐得不一家独大,从而树敌,自然也愿给百官这个机会,便举办了一个赏花宴。   赏花宴当日,众人似乎都做好了出血的准备。   皇后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就开口道,“之前年关将至,本宫不便走动,就让下面的人去相国寺求了一道国泰民安的符。不巧的是她路上遇上了一个轻生的女子,父母日夜培养此女从商赚钱,再多的辛苦她都走回来。可自从他父母亡故,就只因着她是个女子,这偌大的家业就要被侵占了。那女子一时想不开,才欲要自尽。”   长公主蹙眉,怒道,“父死子继,就因为是女子就不是父亲的孩子了吗,这些宗族着实可恶。”   景阳郡主垂眸接话,“景阳自幼失去了父母护佑,幸而得叔祖父关照,接进宫中细心照料,才不至于像这女子一般。可景阳还是难免心中怀念已故之人,最是能体会这女子心中的悲哀。”   众人闻言纷纷感叹了几句,只是不知上面的意思不敢冒然开口。   皇后见此轻叹了一声,“本宫身为一国之母,又与她同为黎朝女子,便想着可以为像她遭遇一样的女子谋一条出路。让她可以不违父母之命,又有立身之本,不至于只有死路一条。”   长公主心念微动,“不如我们一同联名上书,问一问皇弟的意思。”   林黛玉微微颔首,“长公主所言甚好。陛下高居庙堂,许是还不知有此等恶事,各府衙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虽深居后宅,却也想为黎朝锦上添花,总要让陛下知晓我们也愿为百姓尽绵薄之力。”   众人闻言一惊,她们虽深居后院已久,但也曾年少轻狂过。   本着法不责众,又是皇后牵头,众人的议论声也是此起彼伏,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得兴致勃勃。   良久,皇后重重的咳了一声,“近日朝中善堂整改,处理得贪污者数不胜数。正是因为这些人,也造成了善堂不能护佑这些可怜人。本宫愿签请愿书,另外再向善堂捐八千两银子。”   长公主府排在皇后之后,捐了五千两银子。   执府,林府先后跟在皇后的后面添置,各出了三千两银子,其余人也不免俗跟着添置了不少。   只是出银子的事大家倒是愿意,签请愿书的确实不足七成。   林黛玉也明白,不可操之过急,有七成就已是足够了。   皇后收好了请愿书,仔细的看了一眼,笑道,“若是陛下应允,这请愿书或许会载入史册,本宫就替往后受益的姑娘多谢诸位了。”   “担不得,娘娘折煞我们。”   “是啊,我们也是同为女子愿尽一份力罢了。”   “若是能载入史册,我也算能光耀门楣了。”   皇后脸上露出了一抹真挚的笑意,“诸位夫人心善,自是有机会的。”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   而等水擎拿到请愿书时,瞬间就明白了林黛玉那日的意思。   女户。   先给无依女子一个可以立身处世的机会。   说是合作的诚意,也是同行的契机。   水擎深吸了一口气,叫来了五皇子以及东宫的属官。   东宫的烛火亮了半夜,众人才纷纷散去。   隔日,与写满银两数目账簿一同呈上明文帝案头的就是一封宫妃诰命联名的请愿书。   朝中照例对此争执了一番,各说各的理,互不相让。   明文帝突然有些怀念当年那个舌战群儒,气得老学究说不出话来的林致远了。   朝后,明文帝也让人仔细的去查了一番,而林黛玉也已经利用王卫准备好了那个故事中的女子。   次日,旧事重提,那名女子立于朝堂之上,问着众人黎朝是不是人人有户籍。 第392章 君臣拉扯   得到众人的肯定后,一句女子是否为黎朝子民直接问得众人哑口无言。   水擎眸色锐利的扫过一众迂腐的官员,冷声道,“子女的户籍向来都是在父母之后,直到出嫁从夫才更换。父母双亡的未嫁女子又能去往何处呢,户籍落在哪里?落在将她赶出来的亲族身上吗?那她是不是就会面临被卖掉的命运,一朝从良家子变成贱籍,一切就只因她是女子,不能有户籍。”   明文帝刷得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看向了往日谨慎少言的太子。   水擎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散发着丝丝寒芒,刺得人不敢与其争锋。   “若是理条害人,那就证明有待修缮,而不是诸位大人唇瓣一碰,就决定了数以千计的女子一生,如此在场的诸位又和杀人凶手有何区别。”   礼部侍郎闻言跪下回道,“祖宗传下来的教条自有他的用意,我等晚辈怎能随意修改。”   水擎平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道,“那孤送你下去问问祖宗如何?到那时你且记得给孤托梦,你若是不托梦给孤,那想必祖宗定是把你臭骂了一顿。无论如何,你也要托梦过来让孤高兴高兴。”   众人纷纷被水擎的话给震到了,都没想到看起来温润宽厚的太子殿下也有这么犀利的一面。   明文帝轻咳了一声,“好了,别吓他了。”   水擎脸上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孤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不会就吓到了吧。”   礼部侍郎连忙摇了摇头,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那明显的杀意是不是开玩笑,只有太子知道。   礼部侍郎在前头倒了大霉,自然不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去找不痛快。   至于为何不撞柱死谏,实在当年滑倒在地的礼部尚书太过丢人了,下盘不稳的他们还不想脸着地。   明文帝见此下旨由首辅完善开女户的细则,让户部尚书林如海负责统筹执行,刑部负责通知黎朝法条变动,落实整改。   闻言,那女子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之后的声声道谢更是字字泣血,让众人心生不忍。   太子殿下一脸平静的道,“在朝堂尚未为你讨回公道之前,你可以住在善堂之中。皇后等一众贵女都为此事出了一份力,你可安心住下。”   “多谢殿下,多谢娘娘。”   *   等宫中的皇榜贴出来时,林黛玉正在闲适的临摹丹青。   下笔流畅自信,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挥斥方遒的肆意。   宫中之事林黛玉并不担心,水擎的心意虽是她这次的筹码,但却不是唯一。   便是水擎不出手,她也拜托了父亲与裴安,所以她只需要等,稳操胜券的等。   等水擎的真心到底有几分,等他是否有意愿让她借势。   林黛玉淡淡的收了笔,画中的少年长身玉立,温润如玉,与一旁的青竹相互呼应,温润又不失风骨。   月欣一如既往的将画铺到了一旁晾干,然后挂了起来。   不久,院外便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析木低着头进屋,恭敬地行了一礼。   “姑娘,事成了,是太子殿下一手促成。”   林黛玉洗笔的手一顿,“我知道了。说来我的生辰就要到了,析木你说这次哥哥会不会回来。”   析木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小的不知。”   “罢了。告诉泊明一声,这次的生辰宴大办,我会请不少世家小姐,按这上面写的东西采买。”   析木接过了月欣手中的纸张,便退了下去。   林黛玉平静的瘫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这次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月欣有些心疼的给林黛玉揉着肩,“姑娘又是何必呢,明明可以安稳一生的?仅仅是在家中办女学,其实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黛玉淡淡的勾起了唇,“我只是觉得我该做些什么的。”   与此同时,林如海正被明文帝留下试探着林黛玉的婚事。   林如海小心翼翼的回着,凭借着多年经验,默默地与明文帝暗中过了好几招。   一番极限拉扯过后,明文帝也是没了法子,旋即摆烂道,“咳咳,你知道那兔崽子跟朕说出了什么话吗?说是朕赐婚一个,他直接毒死一个。要不是小五如今唯他马首是瞻,老子换太子的心都有了。你跟朕说黎朝是不是就断送在朕这一代了。”   “陛下龙体康健,时间还长。”   明文帝转而又咳嗽了好几声,“什么康健不康健的,你我都老了。”   林如海像个鹌鹑一样缩在殿下一声不吭,良久明文帝平复好了自己,“朕只能在群臣面前拖到太子三十五岁不纳妾,等往后就看太子自己了,你同你家的姑娘说一声吧。”   林如海打着哈哈道,“陛下莫忧,等太子殿下过两年,自然就会想通了。”   明文帝淡淡的觑了林如海一眼,“用苍生做注,你信吗?”   林如海顿时哑然。   “惦记了三四年之久,怕他逆反,朕都冷着处理,要能放下早放下了。”   林如海重重的叹了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若是此事能成,陛下就看在林家祖祖辈辈为国尽忠的份儿上,就给微臣一道可以退步的圣旨吧。若是太子殿下不中意小女了,允臣可以接她回家。他的兄弟或许没什么本事,但是也能让她最后开心点。”   偌大的御书房静默了许久,久到让众人都为林如海捏一把汗。   明文帝双眸微微失神的看着前方,叹道,“出色的长子,精明的女儿,贴心的幼子,你真的很让朕羡慕啊。若是家家都如你家一般和睦就好了。”   林如海低垂眉眼,未发一言,只是心中却是对明文帝的话深表赞同,他也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良久,林如海揣着袖子踏出了御书房,一路匆匆的回了家。   至于明文帝叮嘱的传话,林如海转身麻利的回了府衙住下。 第393章 挟恩图报?   别问,问就是本官一心为国,废寝忘食,日日住在府衙,没来得及回家与闺女谈心。   转眼就又是一年花朝,林府宴请诸多高官贵女到林府赴宴。   一时间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   林黛玉身穿一袭朱红色滚金边的百蝶衣,外披暗红色的披风,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配着一支清雅的红梅簪子。   微风吹过,衣角飞舞,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娇俏。   刚出了院门,林黛玉就听到了外面热闹的声音,众多贵女正互相寒暄着。   林黛玉只身一人向宴上走去,迎上了前面缓缓而来的长公主与陆轻韵。   长公主看着林黛玉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今日黛玉似是与往日不同了。”   陆轻韵闻言笑得一脸打趣,“可不是往日可没有如此用心打扮过,莫不是心中有人了?”   林黛玉神色微愣,旋即淡淡的笑了笑,“你也还未出阁,怎么净胡说,小心我闹你。”   陆轻韵学着林黛玉的模样,撇了撇嘴,“瞧瞧才刚到她家一会儿,就要欺负人,哼。”   见此,林黛玉便追着陆轻韵挠痒,陆轻韵借着长公主躲避,两个人闹得不亦乐乎。   难得见两人如此活泼,长公主也就依着她们闹了片刻,才一同入了宴。   宴中有不少林黛玉并不相识,只是碍于后续的计划,她需要志同道合的伙伴。   执家虽然家风清正,但执瀚比较死板,对女子的约束不少,什么女德女戒,执家的两位姑娘都从未落下过。   虽是执首辅近日思想开明了不少,却很难真正的改变她们内心根深蒂固的想法,或者说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叶将军的女儿叶星自小受其母亲的教导,心思通透,说话做事极为爽利,办得茶楼也是京城中独一份好铺子,更合适作为第一批女学的学生。   另外还有喜武的陆轻韵,手巧的朱灵歆,只是人还是太少了,不足以让朝堂重视。   想着林黛玉便简单的与众位来赴宴的夫人姑娘说了几句,就开始与身边的姐妹一同观察。   几人各自去游说闲聊,试图找到愿意同行的人。   一场宴下来,几人也就拉来了三个不服输的姑娘。   其中一个还是吴太医的孙女,因为家中的医术传男不传女而不服,她想证明女子行医也是不弱的。   林黛玉要的就是这种气魄,自然也欢迎她一同谋事。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林黛玉才慢悠悠的起身往竹林而去。   走过一片青竹林,就是林致远的院子,只是林黛玉并未走过竹林就停下了脚步。   竹林的转角隐隐可以看到一道淡黄色的身影,林黛玉神色自若的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相助。”   水擎看着一片苍翠中的红色,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无妨,既是为民之事,就是我该做的。”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殿下,臣女投桃报李,自会助殿下执行消除贱籍之事。殿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水擎轻笑一声,“你如此客气,让我都想挟恩图报了。”   林黛玉不禁弯了弯眸,“殿下不会的。”   水擎眉头微挑,“林姑娘这么了解我吗?”   闻言,林黛玉面色微红,连忙结巴的解释道,“不……不是的,是哥哥提过殿下,我才知道殿下品行端正,为人……”   不等林黛玉说完,就听见对面的竹林中传来了一声“噗嗤”的笑声。   林黛玉的脸瞬间就更红了,羞恼得想要离开。   水擎连忙止住了笑,“林姑娘留步,是在下失礼了。只是旁人的赞不绝口,终是抵不上今日一见,更能让我欢心。”   林黛玉脚步微顿,似是记起了两年前少年的月下自白,神色恍惚。   水擎望着竹林间的那抹红色,“你是簪缨世家的后代,是长安侯的胞妹,我知你有着不输男儿抱负,也有一身不愿屈就的傲骨。相比刺绣,你更喜欢跑马,射箭,下棋,有时也会引经据典表达自己的看法,帮到人时,你的眼睛会特别的璀璨。我看得出你不爱拘束,想法也信马由缰。但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抱负,也可以带你出宫围猎,去肆意跑马。致远想你能一生平安无忧,我知道这对我很难,可我并不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   林黛玉合上了眼,细细思忖了片刻,就一言不发的垂下了眸。   良久,林黛玉没忍住轻咳一声,水擎闻声抬头,拿出了袖中的汤婆子放在路口,开口道,“是我多言了,这里风凉,你带着这个快些回去吧,不要生了风寒。”   “不必了,这样不好解释。”   “那你先回去,喝个姜汤,我去让泊泽过来。”   “无碍。我想问深宫大院,殿下能护我多久?我可会有独居县主府舒心,殿下的一腔孤勇又能撑到几时?便是我父母感情甚笃,都会有祖母送来的姨娘,皇后娘娘真会不介意我一家独大?殿下,我兄长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   水擎眉头微松,“我同母后说过不会要她塞过来的人,东宫虽大,但所有人全都以我马首是瞻,后院除了嬷嬷与几个绣花的婢女,便是厨娘了。今后后院便是你一人的了,可以带着用惯的人来。眼下父皇身子硬朗,父皇准许我在登基前,都不会干涉我的后院。至于往后,我不像父皇一般好说话,朝堂之上便是唯我独尊,前朝可用帝王之术,后宫却不必平衡。林家的骨血好似天生就有责任感一般,致远是,你也是。若有你在我身边,我必然不会是一代昏君,这一点我信,父皇也信。”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陛下与殿下抬爱林家,是林家之福。”   水擎认真的解释道,“不是抬爱。从林家五代列侯,簪缨世家,就能看出林家家风上乘,家教优良。能得林家女,才是幸运。”   林黛玉闻言与有荣焉的抬起了头,傲娇的笑道,“殿下谬赞了。”   水擎看着林黛玉轻快的声音,没忍住露出了一抹浅笑,“若你嫁我,保你女学事成,族谱单开,黛玉可会考虑?” 第394章 交锋立威   林黛玉闻言眼眸微亮,旋即又渐渐的暗了下去,“哥哥都还没有如此。”   水擎沉默了片刻,干笑了两声,“应是林尚书事忙忘了,好事不怕晚的。”   “我需要权势,殿下需要妻子。若哥哥回来,我就应了殿下的提议。若哥哥未归,殿下可愿再等两年?”   闻言,水擎猛的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地盯着那抹红色,眼睛里的意外全都被潮水般汹涌的狂喜淹没。   “殿下?”   “我愿意的,若我负了你,你就直接砍了我垂帘听政,我帮你去找致远,他最疼你了,怕是会在婚宴上直接打我一顿。”   水擎第一次知道人太高兴时,不仅会胡言乱语,还会手足无措。如今,他的手就有他自己的想法,不断地颤抖。   水擎突然庆幸隔着竹林,不然他的脸就丢大了。   林黛玉听着男人颤声的话,不禁莞尔一笑,想逗逗他,“皇后娘娘没给塞特别的丫鬟吗?”   “没,没有”,水擎有些难以启齿的低下了头,“我见屋中有人吓到了,直接让人把丫鬟扔出去了,还睡了一夜偏殿。”   听着水擎委屈后怕的话,林黛玉险些不给面子笑出来。   林黛玉抵着唇瓣,轻咳了一声,“竹林风凉,我就先回去了。”   水擎看着脚步匆匆的林黛玉,无奈的欲言又止。   他虽是不通人事,但是他身体健康,也没有什么病啊。   这他怎么解释,太直白了怕是会惹人恼,太浅显了怕是会听不懂,愁啊。   林黛玉匆匆回到院里,就肆意的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稳重的太子殿下让通房丫鬟吓到了,这要是传出去,定是会引得百官偷笑。   林黛玉揉了揉笑得微酸的脸,换了一件披风,就重新回到了宴上招待众人。   执家二姑娘莲步轻移到了林黛玉身旁,亲热的挽上了林黛玉的手臂,笑道,“黛玉,你们弄得那个带我一个呗。”   林黛玉微愣,见众人都看了过来,旋即勾起了一抹温柔的浅笑,“执姐姐说的可是诗社的事?”   执二姑娘神色微微恍惚,旋即就又换上了一抹笑,“是啊,我听着怪新奇,莫不是嫌我们文采差,就不带我们了。”   林黛玉眸色微凉,“怎么会?姐姐可是书香门第的出身,只要姐姐不嫌弃,我自会应允。只是诗社也不是我一人的,姐姐还要同郡主说一声,让郡主记个名。”   “这样啊,只是不知这诗社是做什么的。”   林黛玉眉头微挑,“赏花品茶,读书下棋,偶尔锻炼一下身体。”   “要读什么书啊?”   “这就要看姐姐喜欢什么了。”   见林黛玉进退有度,执二姑娘不免有些急了,“我素来都是读女德女戒的,不如林妹妹认识的字多。”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游刃有余的道,“哦?既然姐姐喜欢,那姐姐读这些便好。”   哥哥说要理解不同人的命运,尊重!   “实在是家父管得严,不如林大人宽松心软。”   玛德,说我没家教,忍不了了!   林黛玉亲热的拉住了执二姑娘的手臂,往夫人们的宴席前走,一边走一边笑道,“是啊,多亏了父亲的这样的教导,哥哥才能高中状元,扩张领土,未至弱冠,便已是太子少师了。昨夜,父亲还说陛下赞他教子有方。对了,相识多年,不知令兄在哪高就啊?”   林黛玉越说执二姑娘的脸色越不好看,周围听着的夫人与贵女都是憋着笑。   高就?执家的长孙连进士的边儿都没挨上呢。   执二姑娘干笑了两声,“同龄之中,谁能比得上长安侯啊?”   林黛玉状似无意的轻叹了一声,扬声道,“姐姐这不是害我吗,哥哥哪能越得过去太子殿下。姐姐以后可莫要这么胡说,不然陛下听了怕是会降罪姐姐的。”   闻言,执夫人脸色铁青的扫了一眼一旁的长公主,“轻鸢,还不给林姑娘道歉。”   林黛玉微微睁大了眼,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想来是姐姐一时想岔了,我又不会往心里去,也决不会往外说的。”   执夫人面色平静,“县主不必在意,说错话的人总是要道歉的,这是规矩。”   林黛玉施施然的给执夫人行了一礼,一脸无辜的道,“可是姐姐说她只学过女德女戒,也算是不知者无罪了吧。”   执夫人闻言狠狠的剜了一眼执二姑娘,“县主说笑了,一些礼仪规矩她应是懂得。”   执二姑娘匆忙的对林黛玉行了个礼,“是我言错了,还望县主勿怪。”   林黛玉神色微怔,一脸的不可思议,只是扶人的动作却是不紧不慢。   不等林黛玉扶住人,长公主就出声,笑着招了招手,将执二姑娘晾在了一边。   林黛玉小跑过去,“殿下。”   “私下里都是随你哥哥叫母亲的,怎么如今生分了。”   林黛玉微愣,旋即笑道,“这不是怕母亲分不清我和郡主吗?”   长公主笑道捏了捏林黛玉的脸,“就你精。”   林黛玉解救出了自己的脸,俏皮的吐了吐舌。   眼见着执夫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林黛玉才反应过来,连忙开口道,“姐姐真是折煞我了,快快放下吧,不然妹妹都要脸红了。说来哥哥也同执大人共事过,今日我看执夫人才这么面善。”   执夫人扯了扯嘴角,“夫君也常常夸赞长安侯,就连父亲也是赞不绝口。”   “有劳夫人帮我给长辈带句话,谢谢他们对哥哥的关照。”   林黛玉说的真心实意,只可惜有了刚刚执二姑娘的事,很难不让执夫人多想。   “县主客气了。”   长公主淡淡的与黛玉说了几句话,接过了这一茬。   众人看了一场林黛玉拉开的好戏,而长公主与林黛玉说的话,更是不会有人再小看如今没有林致远的林家。   众人酒足散场,长公主才问了林黛玉前因后果,心中自然也就知晓了个大概。 第395章 烧了吧   执家也算是一个百年世家了,故而为了避免执家被帝王猜忌,也为了维持多年的家族地位,执家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女子入主帝王的后宫。   可以说是人质,也可以说是基于双方的默契,默认的一条规矩。   且执家一般是不参与皇位争夺的,带有执家血脉的皇子要么是辅臣,要么是消散王爷。   开国至今,唯一一个带有执家血脉的皇帝还是开国皇帝钦定的第二任,这也算是从未有过殊荣了。   而到了水擎这一代,执家选出来进宫的就是执轻鸢了。   许是执轻鸢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来寻林黛玉的晦气。   长公主暗暗的轻啐了一声,心中微叹执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也许天意如此,执家有能力的后辈竟是直接断代了。   长公主以为是五皇子大嘴巴惹出来的事,旋即轻声安慰着林黛玉。   而林黛玉则是直接慌了神,若真为寻事而来,怕是就不会拖得这么久才来了。   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明明都通往竹林的路堵死了,王卫与析木怎么可能会出错。   林黛玉神色恍惚了一瞬,暗怪自己太心急了,忘了哥哥说得一击必中。   长公主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她是累到了,就带着陆轻韵先行离开了。   林黛玉神色平静的站在竹林前,扫视着此次参与的众人,让秦一去仔细的看了一眼,有没有第三人的痕迹。   “姑娘,在堵路的栅栏门上,发现了这个。”   林黛玉接过一小块青色的碎布头,放在一旁,“还有别的吗?”   “珠花发簪,竹林间的脚印。”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查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   闻言,林黛玉院中的两个小厮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头。   “姑娘,小的吃错了东西肚子疼,就走了片刻。”   “姑娘,是执二姑娘的丫鬟说在附近遗失了东西,小的想着林府与执府关系不错,就帮她找了。”   林黛玉眸光微闪,“泊泽,给他查查身子。”   闻言,那个小厮就起身要跑,秦三一脚,只听得一道清脆的断裂声,那人立刻疼得满地打滚。   泊泽脸色铁青的抓起了那人的手腕,随后就干净利落的卸了那人的胳膊。   林黛玉轻笑一声,“去搜搜多少钱,能让他把林府卖了。”   那人虚弱的哭诉道,“小的真的不知道那个执二姑娘要做什么啊,她只是说是为了见情郎一面,小的才应的。”   林黛玉唇角微勾,“那我说的是让你什么?莫不是哥哥不在,你就分不清谁是主子了。”   “姑娘饶命,小的真的知错了。”   那人努力的向前,试图抓住林黛玉的衣角。   林黛玉眸色一沉,暗暗的咬了咬牙,出汗的手死死的握紧了帕子。   下一刻,林黛玉就踩上了那人的手,狠狠的碾了碾。   “你怕是忘了进府前哥哥说的话,其他的都可以从轻处理,独独背叛林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既然生了二心,我也就没必要留你了。”   说着林黛玉嫌弃的移开了脚,“将所有人都叫过来,看着秦十处理。告诉秦十,别太血腥了。至于你,找遗失物品此事本就不是你要做的事,她丢了什么东西自有她的丫鬟去找。你虽无大错,但终究也要为此事负责,就罚你去庄子上做工吧。”   “多谢姑娘饶命。”   林黛玉摆了摆手,“秦一按着这脚印卖一双绣鞋,连同这块碎布,送去执府,可以透露一下还有其他东西,其他的不必多言。另外,让林初将这珠花,连带着拓下的脚印与他们刚刚说的供词送到东宫,发生了什么照实说。”   秦一闻言就带着人前去比对脚印了,秦三拉起了地上面色惨白的人就拖了出去。   林黛玉面色沉静的回到了房间,脱下了绣鞋,用力地扔了出去。   “烧了吧。”   “这是怎么啦?发了这么大的火。”   闻声,林黛玉连忙钻进了被子里,倚在床头,笑着直起了身,“父亲来了,怎么也不让人说一声?”   “你啊,”,林如海坐在床尾的凳子上,轻叹了一声,“好歹你哥哥做什么,还会明里暗里给我提个醒,让我不至于稀里糊涂的,你倒是比你哥哥主意大。”   林黛玉小声试探道,“父亲都知道了?”   “府上的事我不说知道全部,但也是七七八八,今日的事能瞒过我。更何况太子如今走到哪,不是众人侧目。要不是我周旋,你又能瞒得过谁。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那父亲可知我出了岔子?”   林如海淡淡的瞥了林黛玉一眼,“院儿里那么大动静,怕是一会儿致清都知道了。”   林黛玉蹙了蹙眉,“可会吓到他?月欣,你去让秦十停下吧。”   林如海神色淡淡,没有一点担心,“不必,死人都见过了,还怕这种不见血的手段。”   林黛玉思忖了片刻,笑道,“也是,是我想多了。”   “对于太子,你是如何想的?”   林黛玉低敛着眉眼,直接全盘托出了。   林如海闻言揉了揉眉心,“作为黎朝的重臣,我应该感到骄傲与安心。但作为一位父亲,我不得不劝你一句,真的想好了吗?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会改变你的一生。”   林黛玉目光坚定,“父亲,我想做,也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努力。至于太子,他自己说的,能过过,不能过我就弄死他,垂帘听政。”   林如海立刻捂住了林黛玉的嘴,一时间脑瓜子嗡嗡的疼。   “还真是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想啊。朝堂又不是过家家,弄不弄得死两说,弄死了之后还要有人担责呢。”   林黛玉指了指林如海的手,林如海才连忙松开。   林黛玉压低了声音道,“泊泽有一毒药,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死去。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女儿也不会杀人啊。”   林如海看着一脸无辜的女儿,默默地给太子点了根蜡,旋即又想到自己的宝贝大儿子。   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贴切的成语,让林如海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林黛玉眨了眨眼,狐疑的看着林如海,“父亲?” 第396章 陆月君   “今日,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你以后说话也要注意隔墙有耳,院中的小厮就是个教训。”   林黛玉受教的点了点头。   老父亲没说不行,就是以后可行,还要手脚麻利点。   林如海轻叹了一声,“为父求了一道圣旨,你要是改变心意了,随时都可出宫。”   林黛玉闻言一怔,旋即心中熨帖的笑了笑,“多谢父亲。”   “好生休息吧。”   林黛玉乖巧的缩进被子里,点了点头。   隔日,太子叫住了执首辅,乐呵呵的奉还了珠花,明里暗里的谢绝了执家送人入宫的心思。   太子说的话极有分寸,执首辅听得一头雾水,等回家后,执首辅就仔细的查了起来。   直到五皇子臭着一张脸登门,执首辅才彻底回过味来。   先前,太子有意显露心意,也算是借五皇子之口提醒执首辅。   五皇子得了准信,觉得这是件好事,就与执家人透了透口风。   再者就是五皇子念及执二姑娘也到了年纪,最好是趁着这股东风,谋一件好亲事。   只是得知此事的执二姑娘却是不这么想,她总觉得自己是被退了亲事,面上不好看。   于是便想着与太子见上一面,盼着太子可以回心转意。   却没想到撞上了太子对林黛玉有意,且林黛玉犹豫着应了。   执二姑娘顿时就失了分寸,换了件衣服,就对上了林黛玉。   执首辅听了前因后果,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且不说想私自见面的心思,就说这自作多情的争风吃醋就足以把执家的脸面丢尽了。   执瀚就更是气愤了,特别是想想林府送来的绣鞋与碎布,就烧得他的老脸通红,恨不得直接让人把她打死。   执首辅疲惫的摆了摆手,交给了五皇子处理。   五皇子看着操劳半生的外公,终是不忍心的点了点头。   执二姑娘直接被禁了足,执瀚送去了嬷嬷,让她重新学规矩礼仪,直到定了亲,才准出门。   五皇子与执瀚带着东西亲自登门,与林如海一同说笑了近一炷香的时辰,才主宾皆欢的散去。   二月底,水擎就握着手中的信件,匆匆的闯入了林府。   林如海一脸错愕的看着神色激动的水擎,一头雾水。   直到看完了信件,林如海才惊喜的缓过神来,随即抬头见到了水擎,唇边的笑意就瞬间僵住了。   水擎自顾自的开心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未来老丈人的不待见。   即使再怎么不待见,林如海面对这般好消息,还是勉强的露出了一抹温和的浅笑,还大方的留了太子一同用膳。   其实,林致远与陆轻舟此时应是到达京城了,只是他们遇上了一个特别的意外。   *   天朗气清,风景秀丽,到处都是高大树木的香云山上,闷了许久的俊秀少年正骑着马,搭弓打猎。   箭矢射中一只大雁,林致远打马去收,下了马就听见周围传来了一声可怜的呜咽。   林致远神色一愣,颇为诧异的挑了挑眉,向着声源处走去。   走了十几米,就见一个小土包旁放着一个白嫩虚弱的婴儿,惨兮兮的缩在襁褓中。   林致远神色复杂的望了望天,旋即无奈的将快被冻死的婴儿抱了起来,叹了口气。   “我是该欣慰你勇气可嘉,还是该可怜你运气低谷呢?”   闻言,婴儿可怜的呜咽了一下,小小的身躯写满了大大的委屈。   “罢了,老子就保送你一次。”   说着林致远就抱着婴儿向马匹走去,就连辛苦打下的口粮都没有要。   不多时,林致远就回到了马车边,拍了拍正在生火的陆轻舟。   “捡到了一个要娇养的狐狸崽,怎么办?”   陆轻舟淡淡的扫了一眼,情绪没有一点起伏,“扔了吧。”   婴儿可怜兮兮的往林致远怀里缩了缩,又试探着伸了伸手。   林致远无奈的耸了耸肩,“走吧,先找个可以养娃的地方。”   陆轻舟闻言就收拾了一下刚摆好的工具,又套好了马。   一路风尘仆仆,两人才赶在日落前进了扬州,就匆匆的到了知府府上。   扬州的林家需要打扫,一来二去的也挺麻烦的,于是两人丝毫不客气的住进了叶世安的知府府中。   而叶世安见到他们就很是惊喜了,更别提还有个襁褓中的婴儿。   一时间,知府府中上蹿下跳,突然热闹了不少。   已经被教养长大的叶佑鸿看着陆轻舟手忙脚乱的喂了婴儿一脸的羊奶,没忍住扶额。   叶世安只得马上贴告示寻一个奶娘,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   一通忙活,林致远才重金从珍宝阁带回来一个奶娘。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襁褓中的婴儿才沉沉的睡去。   陆轻舟揉了揉被吵得头疼的眉心,第一次体会到了带孩子的心酸。   林致远缩在陆轻舟怀里,偷笑地想着他吃瘪的样子。   陆轻舟环住林致远的腰,轻叹了一声,“总不能狐狸崽狐狸崽的这样叫,你想个名字吧。”   “想好了,就叫陆月君。”   陆轻舟挑了挑眉,诧异的笑了笑,“随我姓就算了,怎么连我的字都随了。”   林致远笑得眼眸微弯,“方便。”   陆轻舟捏了捏林致远白皙的脸,笑道,“可是星河围绕的月亮只能有一个啊,是我还是他?”   林致远安抚的敷衍道,“是你是你。”   “那我们把他送人吧。”   林致远淡淡的抬了抬眸,“星河最璀璨的时候,是月被云遮住。”   陆轻舟立刻讪讪的闭上了嘴,抱紧了林致远睡觉。   林致远淡定的缩进陆轻舟的怀里,暗叹端不平的水,我就泼了它。   一连好几日,全府上下都围着一个奶娃娃转。   叶家的老爷子看着奶娃娃,就开始念叨尚未成家的叶世安,弄得叶世安一见到老爷子就想跑。   林致远看着叶家这样的氛围,都隐隐有些心动,就想着回去问问家中的两个姑娘如今有没有定亲。 第397章 相思成疾?   只是如今说此事还为时尚早,毕竟自己手中还有一个奶娃娃需要打点,有关孩子的一应事物都需要添置。   林致远抽空去了林府看了一眼老管家,又再林家的各个商铺中走了一趟。   众掌柜听说林致远前来,都很是惊喜,连忙诚惶诚恐的出来迎接。   林致远随意的与众掌柜寒暄着,询问他们的近况。   众人见林致远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不免心中高兴,说起话也就少了许多拘谨。   因着没有多少带奶娃娃的经验,所以林致远就不经意的问了几句。   许是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众掌柜七嘴八舌的说着家中的后辈。   林致远认真的听了许多,暗暗记下了有用的东西。   好在有个掌柜的弟弟刚添了丁,对此事知晓的也算不少。   林致远闻言便最后留了一下这个掌柜,李掌柜经过多年做事的历练对什么事,办得都极其爽快,当即就应下了林致远的话。   次日,李掌柜就带着他的弟弟一家到了知府府中。   林致远用了膳,就同他们出了门添置东西,独留陆轻舟与奶娃娃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等林致远带着大包小包回来时,已是午后。   叶世安正与陆轻舟面色怪异的坐在正厅,林致远见此一愣,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两人见到林致远面色才稍稍缓了缓,只是眉头却一直未展。   “这是怎么了?”   “有人将你们捡孩子的事散了出去,如今有人来认了。”   林致远神色一怔,“这不是挺好。”   叶世安揉了揉眉心,“看他们的样子不是为人来的,应是为钱来的。他们已经在衙门闹过一通了,胡搅蛮缠,肆意攀咬,明里暗里说我们官官相护,让人头疼得厉害。”   林致远狐疑的抬眸,“讹我?真是老太太钻被窝,给爷整笑了。那么久了,我就还没见过这么勇敢的人。你莫不是在扬州待傻了,这种案子还能难倒你。”   “说什么呢?这不是怕你们恶心,提前给你们提个醒吗?”   林致远轻咳了一声,“这么胡搅蛮缠的人,你就没往深了查查。”   “这孩子的父亲是闹事的人的弟弟,一年前上山打猎坠崖而亡。之后,家中的生计就靠他弟媳的嫁妆。这闹市的人伙同他的母亲日日咒骂他弟媳丧门星克夫,又从他弟媳手中掏钱。幸得他弟媳娘家还算关照,才让他弟媳得以将遗腹子保住。只是一来二去的,这家人就动了吃绝户的心思。他弟媳也是个心有成算的,没让他们得到什么好处。于是,他们说得越来越难听,人云亦云,娘家小妹的婚事都受了影响。他弟媳见此便有了轻生的念头,直接烧了自家的房子。也许不忍心带着孩子一起,就将孩子放到山林中,而自己顺着山路坠崖了。”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把这户人家的地址说给我。”   陆轻舟闻言一愣,“岁岁,别冲动。”   林致远淡淡的瞥了一眼,“什么冲动?我又不是去弄死他们。既然涉及到你这种亲王级别的了,此案自然要送往京城受理,怎么能少得了他们去告御状。我看有些条例是什么该改改了。”   叶世安默默地松了口气,“你这也太着急了些,那孩子也受不得长期的跋涉啊。等我让人先去把奏折呈上去,你放心一定快马加鞭的。”   林致远目光幽幽的看向了陆轻舟,陆轻舟当即会意,“借叶大人的人一用,我们一起写信报平安,势必让家中人先收到信,才能免去一番责骂。”   叶世安没忍住笑了笑,“没问题。”   林致远投桃报李,“南诏的异动不小,少不得会派人来黎朝试探一二,叶兄可以多留意留意,呈上一道奏折。”   叶世安闻言面色一肃,“此事我会让人留意,之后让宁王写个折子。你辞官休养近两年之久,最好借此事回归朝堂。”   林致远闻言与陆轻舟对视一眼,两人一同笑了出来。   “多谢叶兄,只是这折子还是叶兄来写最合适。毕竟我二人远离朝堂已久,若是贸然行事,难免让人起疑。至于重回朝堂一事,只要南诏异动准确,朝堂自然就不会任由痊愈的我逍遥了。思来想去,此事还是有劳叶兄,我最放心。”   叶世安无奈的气笑了,“什么有劳不有劳的,这样大的功劳,偏偏到你口中就像烫手的山芋一样,真是气死人了。”   林致远无辜的挑了挑眉,与叶世安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送信的扬州人快马加鞭,却没有快过元宵夜那晚的县令送信。   故而,水擎先得了信,安了众人的心。   林家人得了消息心中喜不自胜,所以水擎连日的造访送礼,众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着没有婚约,林黛玉也就适当的收了几件寻常玩意,其他的就原封不动的退了出去。   水擎多日不加掩饰的拜访,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林如海实在忍无可忍,话里话外的委婉的赶人,最后直接搬出了京城中的传言劝退。   什么太子英雄救美,对美人一见倾心啊,什么多年痴情等待,公然拒婚啊,什么相思成疾,恐怕短命啊。   传言半真半假,水擎听着都觉得离谱,可却有人深信不疑。   只是他又不能堵了众人的嘴,只能引导着传言往他身上传,掐灭了所有对林黛玉名声不好的部分。   日子长了,御史台的人都有些将信将疑了,明里暗里的劝了林如海好几次。   前头还说什么体谅他的爱女之心,后头就说以江山社稷为重,弄得林如海看见御史台的老家伙就想跑。   要不是知晓水擎控制着传言,没有困扰黛玉,林如海都恨不得直接参他一本,让他禁足算了。   明文帝对这些弯弯绕绕就当没看见,只看谁能劝得过谁。   水擎被林如海无奈的赶了好几天,却越挫越勇。   直到众人收到了林致远的亲笔信,才都真正的彻底安心。   随后,水擎就得知了林致远所遇之事,好在女户政策刚开,此案并不算难。   能让叶世安呈上奏折,大约也是消息还没传到扬州的缘故。 第398章 未来太子妃   得到了准确的位置消息,水擎就屁颠屁颠的去明文帝那求旨赐婚了。   赶在林致远回来之前定下,他应是会挨一顿打。   但是万一林致远回来之后,林黛玉听话反悔了,他的媳妇就没了。   水擎思来想去,还是先下手为强,挨打就挨打吧,反正也动了一些小私心。   三月中旬,明文帝下旨赐婚,将林黛玉指给太子择日成婚。   林如海与林黛玉倒是平静的接下了圣旨,只是关上门后,林致清的面色却极为难看。   “长姐,你若不想嫁,我们就去离开黎朝,天下之大总不会委屈了你的。”   林如海厉声呵斥道,“闭嘴!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如此叛国之举,你可对得起你兄长多年征战留下的顽疾。”   林致清恨恨的低下了头,撇着嘴,“值得吗?为了朝堂殚精竭虑,还不转而就被忘了个干净。若是真的念及功勋,为何不招揽发帖招揽名医?是哥哥命大,遇上了游方神医,才能活下来,倘若不是呢?”   林致清双目通红,往日未曾发出的怨言尽数说了个干净。   林如海掩面轻叹,“是你兄长自愿辞官远行的。”   “连婚事都强加他人,为何救命不能强留?”   林黛玉揉了揉林致清的头,“致清,这是我愿意的。”   林致清眼神差异,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后宫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兰因絮果的例子数不胜数,我们还尚且不知林家未来会不会一直屹立不倒。长姐,我不想你去的,我怕了。”   林黛玉温柔的抚去了林致清眼角的泪,“别怕,也不要想这么多。你父兄俱全,长姐健在,除去皇家,没有人比你更可以肆无忌惮了。放松点,长姐又不是琉璃做的,一碰就碎。林家不会倒,你的起点也注定是别人一生都仰望不到的终点。至于你看不惯的,以后改了它就好。”   温温柔柔的声音却带着异常的坚定,就连放缓的语调都充斥着林致清读不懂的深邃,就像是盛放的玫瑰娇艳带刺,散发着极致的诱惑与危险。   林如海听着不免有点怀疑,当初自己将他们交给林致远教导是不是做错了。   与此同时,被心心念念的林致远已经决定拖家带口的启程了。   至于当初的案子,叶世安已经以诬告亲王,散布谣言重打了五十大板,入狱三年。   把人送进牢中时,人就已经只剩下半口气了。   至于那个帮凶婆婆,因为散布谣言,做伪证,刚打了不到二十板子,就一命呜呼了。   林致远进了一趟牢狱,简单的说了几句话,直接送走了这个可笑的大伯。   随后,就让叶世安过了孩子的户籍,放到了自己名下。   至于到了京城,那就更方便了,自家亲爹就是管户籍的。   林致远选了两个愿意跟着前往京城的奶娘,又从林家选了几个小厮,登上了回程的船。   四月中旬,林致远才与众人靠了岸。   顾不得休整,林致远随意的租了一匹马,就快马加鞭的回了林府。   陆轻舟看着风风火火远去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早在中途靠岸休整时,林致远就听说了赐婚的消息。   还是陆轻舟再三劝说,才止住了林致远加速到京的心思。   也因此,陆轻舟被林致远不待见了好几天,期间水擎也被林致远张口闭口提及,明里暗里的讽刺。   就连林如海都挨了不少念叨,要不是顾忌着父子情分,少了不得都要阴阳怪气几句。   也不怪林致远生气,但凡林如海这一年多上点心,提前拿着画像相看,说不定这赐婚都会黄了。   一路风尘仆仆的到了林府前,林致远就要直接闯了进去。   只是林致远一路走得气势冲冲的,看着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门房下意识的抬了一下手,随后就目瞪口呆的被林致远拍了下去。   “只一年多不见,就认不得了,让开。”   林黛玉刚从长公主府回来,远远就见自家门前出了事,于是就脚步匆匆的跑了过去。   “有话好好说,何必来我林府撒野?”   林致远闻言回头看着张开的姑娘,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自我怀疑。   “哥哥?”,林黛玉怔愣了片刻,旋即就眼眶微红的扑进了林致远怀里,“哥!”   林致远的火气顿时没了大半,笑着揉了揉林黛玉的头,“这还在外面,就不要哭鼻子了吧。不然,众人就都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林黛玉乖巧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握住了林致远的手。   兄妹两人一起进了林府,独留两个门房面面相觑,看到对方眸中的惊讶才回过神来,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未来太子妃抱了一个男人的消息不胫而走,盯着林家的人开始大做文章。   等陆轻舟带着众人到了林府后,消息已然在京城传开了。   陆轻舟让人先去了长公主府报了信,林致远也差不多将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知晓林黛玉的心思,林致远心中五味杂陈。   听说女户一事有林黛玉的手笔,林致远当初心中有多骄傲,如今心中就有多复杂。   此行路途多艰,林致远也只是试图潜移默化,却没有林黛玉这般做成一件实事。   诚然,借助一国之母的地位,推行此事势必会更快见效。   但危机四伏的后宫可不会因为你的大义而留你一命。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罢了,你志向高远,必不是池中之物。我不能以我的私心左右你的意愿,只是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   林黛玉激动的点了点头,能得到林致远的认可,她就不怕路阻且长。   哪怕终其一生不能让罗裙立于朝堂之上,但只要有女子愿意走出后宅,她就算成功了。   兄妹两人聊了一会儿近况,就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匆匆的。 第399章 手滑   只是来人的脚步径直就停在了院子里,踟蹰不前。   林致远挑了挑眉起身出去,就见林致清鼻青脸肿的站在院中,双手紧紧的攥着衣角,后面还跟着低着头的析木析承。   林致清看着林致远便勾起一抹笑,只是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淤青,笑得呲牙咧嘴的让人气得慌。   见此,林致远的眉头蹙得更深了,刚压下去的火气像是被泼了一桶油窜得更高。   林黛玉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林致远,心疼的越过门口,去拉林致清进了屋,让月欣准备伤药。   林致远轻飘飘的看着林致清,愣是让林致清脚下生了钉子,一动都不敢动。   林致远抬抬手,析木连忙搬来了一个椅子,让林致远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林致远坐在椅子上,一一扫视着院中的几人,“到底是什么大事?让你混出了这等尊容。”   林致清撇了撇嘴,憋了好久才委屈的开口道,“我不想在国子监读书了。”   “原因?”   “拜高踩低,两面三刀,比比皆是。”   林致远轻嗤一声,“小时候还知分人说话,长大了倒是回去了。你若适应不了国子监,那你日后也就注定适应不了朝堂。如今,想着脱离环境,不如学着去改变环境,哪怕失败了,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瞧瞧这一身狼狈的,早知道你有这般能耐,我还让你读兵法历史,直接把你送去军营算了。”   陆轻舟倚在院门口,听着林致远教训得林致清抬不起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消消气吧,不然一会儿又要心疼。莫说是他想动手,便怕是一会儿你都要打人去了。”   林致远眼眸微眯,定定的看着林致清,“说!”   林致清心虚的抿了抿唇,“执家小子当着我的面说姐姐的坏话,我就没忍住。”   陆轻舟抬眸补充,“京中的人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在自家门口闹了个误会,挺难听的。”   林黛玉瞬间眸光闪过一抹寒芒,而林致远则是直接气笑了,“怪我太低调了?”   “怪他们嘴太碎。”   “看来还有国子监的事,说吧,国子监怎么处理的?”   “只罚了我一人打手板,我没应直接回来了。”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备马车,去执家。”   陆轻舟一脸了然的笑了笑,“两辆马车都在门口呢。”   闻言,林致远瞧了一眼林黛玉,就拉起林致清的手,气势冲冲的往外走。   秦一秦三眼巴巴的守在马车前,远远就见到林致远一脸冷鸷出来,两人立刻就换上了一副搞事的神色。   林致远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带着弟弟妹妹上了马车。   陆轻舟在前面骑着马,一路高调的到了执府。   马车缓缓停下,陆轻舟扶着林致远下了马车,林致清同刚下马车的林黛玉默默地跟在后面。   林致远一脸淡漠的看着面前的执府,走上了台阶。   门房迎了上来,问道,“公子可有拜帖?”   析木厉声斥道,“瞎了你的狗眼,你看我们侯爷像是来做客的吗?”   “我们首辅与大人都不在,侯爷有事不如早点再来?”   析木冷笑一声,“你若是识趣就去叫人回府,不然一会儿闹大了,可别怪我们侯爷不给执府脸面。”   门房看着鼻青脸肿的林致清微愣,旋即惊愕的看向了林致远,让人去通知了内宅,将林致远请了进去。   林致远带着一众人,平静的坐在正厅,饮了一口清茶润喉。   不多时,执夫人就匆匆而来,林致远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执夫人一脸尴尬的坐在了主位上,“宁王万福,长安侯安好。”   林致远轻笑了一声,“托执夫人吉言,本侯刚游历回来,原本好好的,只是一进执府的门就不好了,正心口疼着呢。”   “林侯爷,这是何意?”   执老夫人刚被搀扶出来,就听见了林致远的话,顿时面露不解。   林致远见此起身行了一礼,执老夫人连忙回了礼数。   随后,林致远就坐回了椅子上,“本不想惹首辅与老夫人安宁,但是我这病刚刚痊愈,是最经不住气的。不然怕晚上睡不着,所以晚辈今日来走这一趟。至于事情如何,老夫人将贵小公子叫回来,一问便知。”   执老夫人看着林致远的模样,就知道此事定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当即就让人去找那个孽障。   林致远笑着与执老夫人寒暄着,就好像那个来闹事的不是他一般笑得极其和颜悦色。   执老夫人也明白林致远,最大的让步就是对事不对人,单看今日执府如何自行处理了。   要是处理不好,怕是两府间的走动就散了。   执老夫人轻叹了一声,暗暗的看了自家儿媳一眼,希望他一会儿不要拎不清。   良久,执家爷孙三人才一同回到了府中。   林致远平静的带着人给执首辅行了一礼,执首辅看着鼻青眼肿的林致清淡淡的回了一礼。   “致远身子可好了?”   “今日事了,就好多了。”   执瀚不轻不重的受了个冷待,讪讪的坐到了一旁。   执老夫人轻叹了一声,朝着执首辅摇了摇头。   随后,众人就都落了座。   执老夫人指了指执小公子执岳,“孽障,你还不说你做过了什么好事?”   执岳狠狠的看向了林致清,随即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就在他的脚边炸响。   林致远摆了摆空空如也的手,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手滑,帮我换一杯茶吧。”   执夫人肉疼的看着待客整套的青花茶盏,就这样少了一只。   执岳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指着林致远道,“你是故意的。”   林致远平静的接过了丫鬟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的道,“许久未见克己复礼的执渊兄,却不想兄台教子却实在不怎么样。”   执渊面色铁青的瞪了执岳一眼,“逆子,我是这样教你的吗?把手给我放下!”   执岳气冲冲的放下了手,执首辅面色铁青,林致远这已经算是当面打脸。   “孽障,还不说你做了什么?”   林致远往身后瞧了一眼,泊泽便会意的站在了执首辅的身侧。   执首辅见此哭笑不得,林致远能如此,就算给他留了三分薄面,旋即执首辅就更生气的看向了执岳。 第400章 养不熟?   人家留了面子,却还是被气的找上门来,可见是多荒谬!   执岳轻嗤了一声,“明明是他先动手打我的。”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抿口茶,“你能好好的站在这里都是我弟弟仁慈,你若还不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说出来,本侯即刻就走。至于未来的后果你自行承担。”   执首辅默默地合上了眼,轻声道,“上家法。”   执岳瞬间就呆滞在了原地,执夫人连忙求情道,“父亲……”   执渊面色铁青,“闭嘴!”   “林侯爷,他还是个孩子,执家的家他受不住的。”   林致远面色不改的把玩着手中茶盏,充耳不闻。   孩子?   执渊闻言面色就更不好看了,要知道执岳与林致远也差不了两岁。   单说弱冠之前的成就,两者就是云泥之别。   执渊不求执岳有功,但求无过,可今日……,执渊重重的叹了口气。   执岳见此慌了神,当即口不择言道,“我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林家姑娘当众扑到男人身上,不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那是什么?”   “你……”   林致清上前抓住了执岳的衣领,下一刻林致远便出口喊道,“致清……”   林致远走上前,握住林致清的手腕,平静的说道,“先动手不对,道歉。”   林致清双目猩红的松开了手,咬牙道,“是我先动手的,我很抱歉,但是……”   倏地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林致清的话。   众人还都没反应过来,林致远就甩了甩手,歉疚的笑了笑,“这手突然就不听使唤了,话说执府的小厮怎么腿脚这么慢,我的手都等急了。”   执首辅眼眸微眯,“致远,不要太过分。”   林致远转过身,似笑非笑,“执大人,要不我们不私下解决,直接走律法?”   陆轻舟淡淡的抿了口茶,“致远虽张扬肆意了些,但执大人做了半辈子的官了,应该清楚这已经是留手了。”   执首辅垂眸,轻叹了一声,“如此哪里是打在了他的脸上,分明是打在了我的脸上。”   林致远轻嗤了一声,半点客气都不留,“我妹妹仅仅是扑到了我怀里,就被令公子如此说,我还没说什么呢,大人就脸疼了。想想近日的事,我很难不怀疑有人教唆啊。”   执首辅被不轻不重的一噎,无奈的叹了口气。   执老夫人也是脸色阴沉,“林侯爷这话可不能乱说。”   林致远面色平静,“老夫人可以好好查查。”   众人说着话,执岳就被人拖了出去。   不久,外面就传来了杖责的声音,连带着执岳撕心裂肺的哭喊,煎熬着执家人的心。   林致远淡然的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差不多了,才起身向外瞧了一眼。   林致远抱臂瞥了一眼已经冷汗涔涔的执岳,笑道,“停手吧。只要以后公子的嘴干净点,我的手自然就会乖巧些。按我朝律法,造谣污蔑皇亲国戚,杖责五十,牢狱三年,情节严重者的主谋,斩立决!本侯念及老首辅,免了你三年牢狱,看在致清冲动斗殴的份上,免了你二十杖责。三十杖不多不少,权当一个教训,本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着林致远看向了执首辅,后者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致远拱了拱手,“晚辈今日刚回来,来得唐突,打扰首辅了。”   执首辅招了招手,“坐吧。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些的,我老了,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今日你出手,让他收敛一些,也省得来日他再遇上杀身之祸,连累一族。”   林致远收敛了身上的锋芒,安静的坐下了。   泊泽握住了老首辅的手把了把脉,旋即收了手,“我给大人开些安神的药,大人日后切莫再忧思过度了。”   闻言,林致远笑着与执首辅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众人起身离开了。   一番折腾过后,林致远给林致清上好了药。   不久,陆轻舟就抱着一个奶娃娃匆匆而来,与之随同的还有奶娃娃微弱的哭声。   陆轻舟风风火火的进门,就将奶娃娃塞进了林致远怀里,奶娃娃看着林致远眨了眨眼,旋即闭上了嘴。   一旁的林致清看得一愣一愣的,傻傻的开口道,“哥,你出墙了?”   林致远轻飘飘的瞥了林致清一眼,“捡的,如今是我的了。”   林致清愣愣的点了点头,“长得和哥真像啊,看见哥就不哭了。叫啥名字?”   “陆月君。”   林致清一怔,“嗯?姓陆?这真的不是亲生的吗?这眼睛确实挺像宁王殿下的。”   陆轻舟淡淡的瞧了一眼,确实是长得像亲生的,但这么离谱的事谁信啊。   “养不熟啊。我抱着他看他哭了一盏茶了,你抱着就不哭了,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不是吧,他能懂什么啊?”   陆轻舟轻哼一声,“等父亲回来,我们再带着他去长公主走一趟吧。”   林致远轻轻的应了一声,“给王爷与长公主带得东西,可有送过去?”   “还没。”   “那就现在去吧。等晚了,就不便带着他出门了。”   说着林致远起身让人准备了,马车缓缓到了长公主府。   一见面,长公主风华绝代的脸上就添了几分动容。   只是见到奶娃娃时,长公主明显高兴了几分,隐隐的都快把两人忽略了。   只是对于林致远的身体,长公主还是担心的,悄悄地叫了吴太医过来诊了个脉。   面对老熟人,林致远乖巧的配合着。   直到长公主听到吴太医的话,才放下心来。   吴太医问了几句关于游方神医之事,听林致远说不知去向,吴太医才遗憾的叹了口气。   傍晚,镇北王从朝中回来,看见整整齐齐的人,还有些愣神。   直到长公主提醒,镇北王才佯装平静的坐下用膳。 第401章 小人精   用过膳后,几人一起说笑了几句,林致远才起身,说要回趟林家。   长公主对奶娃娃稀罕得紧,又因着时辰晚了,就把奶娃娃留了下来。   林致远与陆轻舟趁着还未宵禁回了林府,林如海似是知道他们一定会来一般静静地坐在正厅。   看到林致远平安无事,脸上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病色,林如海眼眶泛红,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命庇佑,你命不该绝。能够彻底痊愈,此番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眼见着如今海晏河清,日后切不可再如此冒进了。”   林致远笑着应下了林如海的话,其实只要林致远活着,那么一年前的三方争战就足以让黎朝至少安稳五年了。   两人不紧不慢的与林如海说着出游的事,气氛终是轻松愉快了许多。   隔日,早朝时辰还未过,蔡公公就笑呵呵的登门了。   林致远与陆轻舟对视了一眼,原本就是打算用了早膳后入宫一趟的,却不曾想明文帝直接派了蔡公公来。   两人见此也没耽搁,麻利的换了冠服,随着蔡公公入宫了。   一阵寒暄过后,明文帝重新看向了林致远,眸中转瞬而过一抹淡淡的心虚。   林致远对林黛玉的看重整个京城都有目共睹,结果人家为国负伤远走不到两年,自己儿子就挖了人家的墙角,这怎么听怎么不地道。   林致远自然也察觉到了明文帝的情绪变化,不动声色的低下了头。   帝王指甲盖儿大小的那点愧疚要是真当真了,才是傻。   君臣之间将就过吧,哪个帝王都一样,想换挺麻烦的。   “致远啊,眼看你身子好了,也是时候还回来啦,朝堂正缺人呢。轻舟也是,不能总把活甩给别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林致远耸了耸肩,清静日子要结束了。   陆轻舟重新接手京郊大营,入主内阁,以便日后接替秦王的军机职位。   念着林致远大病初愈,明文帝就给他封了个从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的闲职,以示仁慈与重视。   林致远闻言垂眸应声,暗暗思忖着自己能在这个闲职上好好待多久。   不多时,二人就领旨出了龙吟殿,眸中尽是无奈。   林致远看着挺顺路的,就带着陆轻舟往东宫去了一趟。   水擎听到二人来了,倒也没有避讳,大大方方的迎了上去。   便是如此,林致远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一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样子看得服侍水擎的公公都蹙起了眉。   只是林致远虽是面色不好,但是举手投足都守礼知节让人挑不出错处,却又让你浑身别扭的很。   水擎对此颇不在意,反正已经预料到了,早晚都会有这么一遭。   可是林致远除了面色不好以外,就这样平平静静的坐着,就连阴阳怪气的话都没有,让水擎实在是浑身不自在。   良久,水擎挥退了身边的下人,眸色认真的同林致远保证了一番。   原以为林致远还是会没有反应,却不曾想下一刻林致远轻嗤一声,“保证这个词在我这里连我手中的茶盏都不如。你们未来如何,都是靠你们自己走的。只有一点,她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是哪天没在了什么可笑的地方,无论局势如何,给她陪葬的必是少不了。”   林致远神色淡漠的看着水擎,“真心最好,假意也罢,我不求你们恩爱白头,但至少相敬如宾。水擎,我说过的你我之间便是没有姻亲关系,我也愿意辅佐你,多了这层关系,反而伤情分。既然你一意孤行求来了如今的结果,那便是装,也请你装下去。”   水擎闻言面色不改,“岁月悠长,初心不改。”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口茶,“愿你所愿吧。日子可有算过?”   “我觉得今年九月最好。”   林致远眉头一挑,“钦天监定下了?”   “尚未定下。”   林致远垂眸思忖了片刻,“还是明年九月吧。一来,今年有乡试,时间太过匆促,礼部怕是忙不过来。二来,黛玉身子弱,还需在府中好好调养着。不然日后群臣都盯着未来的太孙,会让她心中烦闷。三来,你还需要更多的功绩来压迫下面的人,想要做铁血暴君堵住悠悠之口,如今还不够。”   水擎眼眸微眯,“如今立威不会太操之过急了吗?”   “铁血暴君眼中是注定容不得沙子的,可以利用贪官污吏的嘴警醒他们。”   水擎细细的思忖了片刻,旋即勾起了一抹微笑,“倒是受教了。”   林致远戏谑的挑了挑眉,“好歹占了一个你的虚职,为师如何都要教两句不是?”   水擎一噎,旋即无奈的笑了笑,“将近两年未见,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林致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我倒是听说殿下去南疆历练了一年之久,想必技艺必是精进不少,不如与你表哥切磋切磋,已慰你表哥的日夜惦念。”   话音刚落,余下两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别开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一阵恶寒。   林致远看着心中好笑,兴致盎然的起身向外走去。   水擎苦笑着看向了陆轻舟,“这一年半载的我也没有长进太多,还望表哥手下留情。”   陆轻舟扫了水擎一眼,无奈的笑道,“你怕是忘了致远也是在战场上待过,眼力必是不差。留情是留不了了,就让我看看你精进多少吧,不然今日怕是不会好过了。”   水擎无奈的耸了耸肩,这种公报私仇的感觉还真是让人难受。   等到了日暮时分,二人才离开了东宫。   彼时的水擎已是被陆轻舟训练得一身酸痛,安详的趴在榻上听着小太监给他念奏折。   而罪魁祸首的二人也是去了秦王府,用了一顿晚膳,才慢悠悠的回了长公主府。   奶娃娃一见到林致远,就委屈的撇起了嘴,在长公主的怀里扑腾着朝林致远伸出双臂,要抱抱。   林致远看在他在长公主怀中过于折腾,就把他接了过来。   长公主看着一脸委屈的小娃娃,险些气笑了。   “乖乖巧巧的玩了一天,不吵不闹也不笑。偏偏是见到你就委屈起来了,折腾得有劲,真真是气人。”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怀中奶团子,“您别理他,这就是个小人精。” 第402章 木兰围猎   陆轻舟气愤的捏了捏奶团子的脸,恶狠狠的道,“可不是明明是在我身边最久,偏偏是见你最亲。”   长公主一把就拍开了陆轻舟的手,蹙眉道,“小孩子哪能这么捏啊?”   陆轻舟讪讪的收回了手,下一刻奶团子就乐呵呵的拍了拍手,笑得格外灿烂。   林致远与长公主都被逗得笑出了声,陆轻韵看着也没忍住掩唇轻笑。   陆轻舟磨了磨后槽牙,暗暗瞪了奶娃娃一眼,旋即又无奈的笑了笑。   亭外的绿植青葱,花朵娇艳,幽幽的花香配着间歇的鸟鸣静谧又温馨。   时光匆匆而过,叶世安的奏折直达王庭,明文帝派人前去核实情况。   南诏确实是有动作了,南诏二公主彻底坐稳了皇太女的位置。   她的野心让她看中了黎朝的广袤无垠,但每每记起林致远当日似是看穿一切的眸,又都会让她有些投鼠忌器。   故而,此番木兰围猎必是会有南诏使臣前来试探,听说西蛮这次也会凑个热闹。   只是西蛮近些年的动荡却是从未断过,绝不会肆意出兵找死。   而南诏与西蛮之间隔着黎朝之前攻下的呼兰,怕是也打不起来。   至于北戎与月氏,他们上次折损的兵将都还未完全休养回来,怕是有心也无力。   叶世安报信及时,让众人都多了准备的时间,明文帝下旨封了叶世安为正四品道员。   转眼到了又是一年的二月,南诏与西蛮的使臣依照两国交付的国书来到了京城。   因着来的这两个都被林致远打过,故而明文帝派了礼部尚书去接待了他们。   只是林致远却不曾想来了两个熟人,阔雅一身明媚的红色服饰,依旧热烈又张扬。   而南诏的二公主与初见相比,则是更多了些沉稳,隐隐透着些上位者的气息。   阔雅大大咧咧的与林致远寒暄着,丝毫不顾忌陆轻舟铁青的脸色。   偏偏阔雅举止规矩的很,但说起话来却又透着绝无仅有的亲昵。   陆轻舟计较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不计较又憋得难受,只能紧紧的握住林致远的手,面色不善的喝着酒。   林致远无奈的拍了拍他的手,夺过了他的酒杯,笑骂道,“你要是醉了,就自己宿在殿里,没人管你。”   陆轻舟挑了挑眉,看向了眸光微暗的阔雅,转而释然了。   而阔雅也只是呆愣了一瞬,便又释怀的恢复如常。   三月的木兰围猎,林致远早就知道这次围猎自己必然是会被拉去镇场,却不想还要亲自上场。   这次,林黛玉与林致清也一同跟来了。   不知阔雅何时与林黛玉她们凑到了一起,三个人相谈甚欢,倒是让南诏的皇太女自己落了单。   但是作为黎朝的重点关照对象,陆轻舟早就安排了跟着了。   镇北王与陆轻舟时刻注意着猎场的安全的问题,禁军个个精神百倍的待命。   水擎与五皇子今年都入了围猎场,但众人都知道此次围猎就看水擎与林致远谁能扛住与南诏对垒了。   然而,林致远骑着马,带着林致清四处溜达,根本就无心打猎。   林致清在围场中一箭又一箭的练手,身后的林致远可以说是手把手的教导。   好在林致清最后终于打中了三只兔子,林致远才不至于连个肉菜都没有。   林致远带着林致清出了围猎场不久,众人也差不多风风火火的出来了。   水擎的收获不错,却是运气不大好,没有碰上什么大家伙。   然而,南诏的皇太女却是运气好的碰上了一头鹿,这让众人都皱起了眉,而明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   林致远一脸平静的吃着兔腿,随便还给了林致清一个。   林致清嘴角一抽的接过,却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诡异气氛。   不久,三个姑娘就骑着马疾驰而来,林黛玉随意的将身后的死鹿扔回到水擎的战利品中。   少女眸光灵动璀璨,却又透着一股骄傲肆意,看着就让人心生向往。   “你的东西还你,我自己也找到了,还是活捉的。虽然没你这个大,但是胜在毛色光滑漂亮,我更喜欢。”   水擎眸光温柔的笑了笑,“竟然真的活捉到了,黛玉真厉害。改日,我让会养鹿的师傅帮你照顾。”   林黛玉开心的点了点头。   众人的脸色转瞬就喜笑颜开起来,夸赞你二人佳偶天成。   明文帝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着让身边的属官去清点猎物。   林致远暗暗的舔了舔后槽牙,眼疼的默默别开了脸。   林致清神色晦暗不明,低声问道,“真的是姐姐说的那般吗?”   林致远狠狠的咬了一口肉,笑道,“你猜哥哥为何放心你姐姐自己去打猎?”   林致清看着太子身后的一队精锐眯了眯眼,“已经有人跟着了,且绝对安全。”   林致远将骨头扔到了桌上,像是心头肉被咬了一口,气得牙酸,“没错。”   不一会儿,属官就清点出了众人的猎物,一脸茫然核对了好几遍。   明文帝见此眉头微蹙,忍着不悦,看着属官又仔细的核对了一遍。   南诏的皇太女轻笑一声,“这位大人的动作这么慢吗?这在我们南诏也算是渎职的表现。”   正不开心的林致远抬了抬眸,散漫的幽幽道,“好歹殿下也是远道而来,我们总要对殿下的成果负责,免得有人说我黎朝处事不公。”   南诏皇太女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不如让我手下的人去帮他一帮。”   明文帝暗暗的点了点头,林致远耸着肩笑了笑,“殿下自便。”   不久,南诏的使臣与属官一同回来了,两人的脸色都是有些古怪。   属官脸色古怪的念道,“长安侯猎得了三只兔子。叶将军猎得了……”   众人齐齐的看向了啃着兔腿的林致远,一脸茫然不解。   林致远一脸平静,反而林致远身边的林致清脸色一红,默默地低下了头。 第403章 彩头?   阔雅听着属官啰里啰嗦的,把众人的战利品都说了一遍,随即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实在是烦!   林致远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皇太女勾了勾唇,起身拱手道,“陛下,不如让属官直接说前三的能人吧,好歹给微臣这最后一名也留些脸面。”   五皇子闻言连忙附和道,“是啊,父皇。此番着实让儿臣汗颜呢。”   七皇子挑了挑眉,笑道,“父皇,您可一定不要答应。儿臣还是头一次见五皇兄如此窘迫呢,不免想多瞧几眼。”   太子戏谑的笑了笑,“能让五皇弟与长安侯如坐针毡,倒也是件罕见事。如此属官多说几句,倒也无妨。”   闻言,众人都笑出了声,纷纷投来了打趣的目光。   五皇子脸色微红,却是依旧镇静,“我还想着求父皇给第一名讨个彩头,你们还存着坏心来笑我。”   明文帝笑着抿了抿唇,“罢了,就依小五吧,小心他生气日后抓着你们念叨。”   众人再次笑出了声,让气氛轻松愉悦了许多。   属官忍着笑,佯装清了清嗓子,“第三名是我们的太子殿下,打到了鹿、狼各一头,两头野猪,野禽野兔共二十五只。”   闻言,众人的脸色瞬间都有些微妙,就连林致远握住茶杯的手都是一顿。   “第二名是南诏的皇太女,打到了一头鹿,两只狼,两头野猪,野禽野兔共二十八只。第一名是林姑娘,活捉了一头鹿,打到了一只鹰,两只狼,两头野猪,野禽野兔共二十七只。”   林致远心下刚放下的石头瞬间就又悬了起来,虽是留住黎朝颜面的好事,但是次次张扬到了太子前面,难免会让明文帝有外戚干政之忧。   日后,黛玉的路怕是就艰难了。   正当林致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之际,林致清默默地将手搭在林致远手上。   明文帝轻笑了一声,“好啊,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林家丫头,你想个什么彩头。”   林致远看着林黛玉恭敬的跪在正中,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臣女的哥哥与弟弟皆可出口成章,臣女不才,想求陛下给天下女子一个识文断字的学府。”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差点没噎死自己。她这胆子实在是太大了,一点都不分时候。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林致远的耳边尽是窃窃私语。   在两国来使面前,林黛玉此举无异于是把所有人都架在火上烤。   明文帝无论答不答应,都会有一种被人利用别国皇太女强逼的感觉。   若不是不太合适,林致远都会把林黛玉拎过来问问,她是想害死谁!   礼部尚书眉头微蹙,一双狭长的细眼打量着对面端坐着的林致远,审视的意味不言而喻。   明文帝眼眸微眯,一一扫过了在场的众人,却又在林致远与水擎之间停留了些许。   两人都神色如常的端坐着,似是都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喝着茶。   明文帝的面色晦暗不明,语气不疾不徐,让你听不出他的喜怒,“哦?你想要什么样的学府?”   林黛玉被帝王威压压制着几乎抬不起头,却依旧倔强的说道,“类似国子监。”   南诏皇太女眸光微闪,闲适的轻饮了一口清茶。   “太子,你如何看?”   水擎面色不改的起身拱手,“父皇,儿臣认为可以一试,毕竟祝弥将军就已是先河了。”   林致远面色微僵,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指尖微微摩挲着,淡淡的扫了皇太女一眼。   “陛下不可,祝弥将军是多年战场拼杀出来的军功。仅仅是一个彩头而已,林姑娘的胃口太大了。”   “是啊,林姑娘确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皇太女轻笑一声,咂舌道,“黎朝的女子连读书都算是异想天开吗?林姑娘不如来我南诏,南诏可没有这般多的规矩。”   水擎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殿下,当面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瞧你说的,刚刚还有人对女子有所偏见,如今就都觉得我是君子了,前言不搭后语,当真有趣。”   林致远垂眸笑了笑,“昔日殿下好似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莫不是我病了,所以殿下就又看上了舍妹。”   皇太女看着笑吟吟的林致远,眉头微挑,“竟是你的妹妹,也难怪会有如此胆魄。”   林致远遥遥的举了举杯,笑得一脸玩世不恭。   明文帝神色如常,“长安侯,你如何想?”   林致远收了脸上的玩笑,一脸平静的起身,“我黎朝泱泱大国,无尽包容,微臣以为事关重大,可以作为提议纳入朝堂考虑。微臣若真能见证历史,兴办的女学可以先落在国子监,设立国子监女司业。至于是测试依旧由礼部主管,试卷男女通用,能者居之。”   明文帝轻哼一声,“你想的倒是全面。”   “为君分忧,本就是微臣之责,必是不敢怠慢。”   明文帝冷笑一声,“说得倒是好听。既然如此,这女司业一事便有太子妃掌管吧。”   众人闻言纷纷一愣,独独林致远神色自若的说道,“陛下英明。”   林致远平静的坐在了座位上,气闷的灌了口茶。   太子妃三个字像是一巴掌呼在了林致远脸上,警告着林致远,林黛玉如今的心智城府尚且德不配位。   陆轻舟远远的回来了,就觉得宴上的气氛有些微妙,旋即淡定的呈上了折子,坐到了林致远身旁。   “怎么生气了?”   林致远抬了抬眸,终是一言不发。   林致清一五一十的小声说给了陆轻舟听。   陆轻舟闻言蹙了蹙眉,“莫要多想,皇叔不会太过生气的。”   林致远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何时她变得如此冒进了,不分轻重,不顾大局。”   “哥哥莫气,长姐应是憋得久了,才如此的。”   林致远摆了摆手,“但凡是几年前,我都要问问她是不是想被满门抄斩。”   陆轻舟夺过了林致远手中的茶杯,“别胡说!”   林致远静静的坐在陆轻舟身旁,沉默着不说话。   不久,一场宴席便不欢而散。   林致远平静的带着林致清回到了帐篷中,陆轻舟轻飘飘的扫了林黛玉一眼,旋即便大步跟上。 第404章 请便   林致清在林致远面前逗着林致远,试图让林致远气消下去。   陆轻舟对着林致清使了个眼色,林致清便麻利的跑了出去。   陆轻舟将林致远抱在怀里,轻声道,“她刚刚踏出深闺,想事自然也就想当然了些,不值得让你这般生气。”   “不会可以学,不懂可以问,这都不是她不思不量就贸然出手的借口。用太子一党所有人的身家去填补她的理想,她就不如待在后宅!”   林黛玉掀帘的手微顿,默默地低下了头。   林致清见此便直接推着她进了帐篷,“哥哥,长姐知道错了,特意来道歉的。”   林黛玉低着头,跪在了林致远的脚边,“哥哥,我知错了。”   林致远第一次任由林黛玉跪在地上,声音不紧不慢,“你不必跪我的,想来林府上下都愿你为你而死,我也不例外。你该去问问太子,有多少人举家站在他身后。你该去问问裴安,当年明懿太子受猜忌后死了多少重臣良将。林黛玉,若有一天因你行事鲁莽,当真重蹈覆辙了,你猜菜市口的血几天能流进?”   林黛玉顿时瘫坐在地上,竟是跪都跪不住。   林致远残忍的俯下身,用力的握紧了林黛玉的手腕,“明懿太子的死仅仅是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你猜水擎是什么下场,我又是什么下场?”   林黛玉的泪水顿时决堤,被林致远握得微青的手紧紧的拉着他的衣角,轻声呜咽着。   林致远温和的抚去了林黛玉的眼泪,“别哭,眼泪是没有用的。有时候,信任是禁不起试探的,喜欢也是。陛下喜欢太子,但不代表可以容忍你不顾大局,让别国看笑话。但凡此次没有别国,哥哥也可以帮你争上一争。”   林黛玉眼眶微红的吸了吸鼻子,“哥哥,我该怎么办?”   “宫斗有宫斗的手段,朝堂有朝堂的思维。你若想成事,就该往朝堂上看了。”   林黛玉跪在地上思忖着,林致清想把他扶起来,却见林致远平静的摇了摇头。   “哥哥,我错了,我想学。”   林致远静默的看着林黛玉,不久就听见外面脚步匆匆,水擎骤然掀开了帘子。   水擎匆匆上前,想扶起了林黛玉,却被林黛玉止住。   “致远,这是做什么啊?”   林致远面色平静,“太子不请自来,可是有事?”   水擎悄悄地瞧了一眼一旁的陆轻舟,“孤是来找表哥的。”   “那你们去你营帐谈事吧。”   “让未来的太子妃一直跪在地上不合适吧。”   “她还未入东宫,就还是林氏女,就要遵守林家的家训。”   水擎眸色一沉,“那若是孤让她起来呢?”   林致远挑眉笑笑,“请便。”   林黛玉乖巧的摇了摇头,“是我坐错了,也是我自己要跪的,跟哥哥没关系。”   水擎气得牙疼,直接把林黛玉从地上拉了起来。   看着林黛玉泛青的手腕,水擎就像是被烫到一般瞬间松开了林黛玉的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水擎转头不悦的瞟了林致远一眼,却被陆轻舟给瞪了回去。   水擎撇了撇嘴,直接拉着犹豫的林黛玉的出了帐篷。   林致远重重的松了口气,无力的靠在陆轻舟的身上,心累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啊?”   “哥!”   “嗯,为了你回来的。”   林致清瞬间勾起了唇,看得林致远一阵好笑,就连陆轻舟都浅浅的勾起了唇角。   *   不到一天,林黛玉被林致远训斥责罚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就连跟来的太医也被形色匆匆的水擎叫了过去,给林黛玉上了药。   一个引得百官深思的彩头瞬间就变成小姑娘看着家中兄弟读书,心中不平的任性。   一连好几日,最多是南诏说几句黎朝对女子太过严苛,其他倒是风平浪静。   围猎过后,林黛玉便与陆轻韵一同住进了宁王府。   林致远带着林黛玉讲朝堂平衡,陆轻舟带着陆轻韵切磋过招。   只是偶尔有水擎来访,就被林致远打发了回去。   林黛玉还需要时不时去宫中给皇后请安,皇后与明文帝多年夫妻,其中的了解远远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   林黛玉坦白了自己做得蠢事,皇后也只是笑着宽慰了她几句。   其实,皇后是不大喜欢林黛玉的,不是因为林黛玉自身,而是因着多年前的贾敏。   皇后是昔日明懿太子的太师之女,在闺中也曾见过昔日的贾敏,只是贾敏的性子太过软弱可欺,皇后是不大能看得上她的。   只是碍于水擎喜欢,皇后希望太子可以得偿所愿。   可近来,林黛玉做的事完全颠覆了她的看法,皇后才知柔弱的外表下也可刚直非常。   故而,皇后也愿意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上心,宫中的一应内务倾囊相授。   转眼间来到了六月,林黛玉与宫中派来的教习嬷嬷一起绣嫁衣。   林致远也不免伤感的搬回了林府守着自家妹妹,毕竟日后再见,或许艰难。   南诏皇太女试探出林致远身手依旧,便打消了攻城的心思。   至于身边人所说的用南诏毒物投毒,皇太女也毫不犹豫的否定了。   毕竟昔日看着就像奄奄一息的林致远如今能好好活着,就证明了黎朝的太医不差。   七月,皇太女签订了两国和平互市的国书,就启程回国了。   阔雅这次也没有久留,简单的告别了林致远,便带人启程了。   叶将军与冯紫英协同兵部的人一起护送了两国使臣归乡。   常先生荣升从三品光禄寺卿,林致远直接被明文帝扔到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   美其名曰,你妹妹闯的祸你自己平。   巧的是林致远就想要这个差事呢。   新上任第一天,林致远就开始查,次日就直接把之前区别对待的那个先生弹劾贬官一气呵成。   不到两个月,林致远就又成了整个国子监的噩梦。   金秋九月,林黛玉出嫁。 第405章 太子大婚(二合一章)   短短几年,红色的绸缎重新挂满了整个林府。   让林致远惊愕的是,水擎亲自到林府迎了黛玉出门,大红的喜服绸缎,处处喜庆极了。   林家父兄三人看着林黛玉上了花轿,叹了口气。   水擎此次纳妃场面之大,超过了黎朝历来太子纳妃的场面。   林致远给林黛玉准备的嫁妆,也是比对着朝堂允许的最高箱数筹备。   每个抬嫁妆的小厮都可以知道其中满满的重量。   场面过于轰动,好些人出来看太子纳妃的盛景。   太子纳妃的祭祀礼仪繁杂,林黛玉完成的有条不紊,赢得了不少赞誉。   殿中三拜,水擎牵着喜庆的红绸,引着林黛玉进了门。   喜称挑起了遮面的盖头,露出了一张姣花照水的脸。   林黛玉心下紧张的眼神飘忽不定,一双白皙修长的玉手紧紧的攥着身下的嫁衣。   水擎见此眸光清亮,还隐隐的带了些许的笑意。   “今日事忙,可是饿了?我让人快点送些吃食来。”   林黛玉怔愣着点了点头,从床上抓了一把干果,“你要不要来点?”   水擎闻言一愣,眼底的笑意就更深了,随手接过林黛玉手中的干果,水擎忍俊扶额,身子微微颤动。   林黛玉被水擎笑得脸色微微泛红,就连嗑瓜子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   水擎止住笑后,望向林黛玉,一双漆黑的眸亮如星辰,似是可以勾心夺魄。   水擎嗑着瓜子,走到门口对着屋外候着的公公吩咐了几句。   屋中又重新回到了寂静,偶尔传来卡卡的嗑瓜子声,气氛诡异的和谐有趣。   林黛玉偷偷的瞟了一眼水擎,唇角微微上扬。   水擎也是没忍住弯起了唇角,毕竟谁能想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就这样坐在一起嗑起了瓜子。   不久,小公公敲响了房门,水擎起身开门接过了食盒,叫了月欣进屋。   “先歇会儿,吃点儿东西吧。我该出去看看了。”   林黛玉闻言点了点头,就起身坐在了桌前。   水擎留下了一个嬷嬷,候在殿外,旋即便朝着宴席走去。   不久,林黛玉堪堪放下筷子,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嬉笑声。   月欣往外瞧了一眼,“是皇室宗亲命妇,有长公主也在应是无碍的。”   月盈闻言就麻利的将桌上的剩菜收入了食盒,林黛玉淡定的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不多时,众人就进了屋。   长公主率先开口道,“那小子怕你在屋里过于烦闷,便求了我们过来,陪你聊聊天呢。”   “还是殿下好眼力,早就能看出林姑娘天姿国色。”   “什么林姑娘,如今可是太子妃啦。”   林黛玉听着众人言语间的调侃,脸色微红,却是一派淡定的坐得端庄。   好在皇室宗亲如今还活着的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做那种得罪未来皇后的蠢事。   一炷香的功夫下来,林黛玉除了脸色微红以外,没有任何不适,屋中的气氛也是轻松欢快。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门外的嬷嬷恭敬的进了屋,请众女眷前去用膳。   长公主闻言带着一众命妇起身,与林黛玉闲话告别。   林黛玉起身行了个半礼,便又坐了回去。   嬷嬷心下暗暗的点头,送了众人出门。   林黛玉有些疲累的揉了揉额角,凤冠虽是华丽非常,但也是实在沉重的很。   月欣抬眸,悄然出了房间,旋即又匆匆回来。   “姑娘,嬷嬷说不会有外人来了,可以将钗冠卸了。”   林黛玉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让门外的嬷嬷进来吧,夜里风凉了,殿下不会怪罪的。”   月欣闻言便将门外的嬷嬷请了进来,林黛玉平静的朝着嬷嬷点了点头,就将头上凤冠金钗尽数卸了下来。   林黛玉活动了两下微僵的脖子,便指了指床上的干果。   “月欣月盈,把床弄干净吧。”   两人微微颔首,仔仔细细的收拾起了床褥,又换了上面的床单。   不久,水擎便面色潮红的进了屋,脚步平稳,只是身上隐隐的带了些许的酒气。   水擎一进屋,就挂在了林黛玉身上,哼哼唧唧的环住了她的腰。   嬷嬷朝着月欣月盈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她们退了出去。   水擎将头靠在林黛玉的肩上,喃喃道,“黛玉,我等着娶你了好久了。”   “我知道。”   水擎憨笑着摇了摇头,“你才不知道,不然,你早就吓到了。”   说着水擎轻轻的吻了一下林黛玉的脸,呵呵的笑了起来,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纯粹的开心。   林黛玉面色微红,心中却叹了一口气。   那就当不知道吧。   想着,林黛玉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浅的笑意。   其实,若不是当年阴差阳错种下了因,如今又怎么会生根发芽,得了此番结果。   缘分一事,本就是妙不可言。   就像初见时,林黛玉心中惊慌失措的畏惧,注定会被虚弱狼狈却又无限真挚的水擎慢慢抚平。   水擎取了合衾酒,与林黛玉一同喝下,随后就一眨不眨的看着林黛玉,引得林黛玉羞怯的垂眸。   水擎俯身轻吻着林黛玉,随后便抱起了她向着床榻走去。   行周公之礼时,水擎有些笨拙,但却很温柔。   然而次日,林黛玉还是浑身酸痛,怎么都起不来,但是想到今日还要敬茶,便强撑着不得不起。   林黛玉的手刚伸出去,水擎便有所察觉的睁开了眸。   “醒了?”   林黛玉含糊的应了一声,水擎环住了林黛玉的腰,又拢了拢被子。   “母后吩咐过,可以让我们再休息一会儿。”   林黛玉脸颊微红,“莫要拿母后哄我。”   水擎揉了揉林黛玉的腰,笑道,“我何时同你说过假话?”   林黛玉羞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自己要起身了。   水擎面露可惜的咂了咂舌,起身让人送来了厨房温着的粥。   不久,水擎端起碗,舀了一勺喂在林黛玉嘴边。   林黛玉愣了愣,张嘴吃了,“殿下,我自己来吧。”   水擎幽怨的撇了撇嘴,定定的看着林黛玉。   林黛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红,“砚……砚书。”   水擎面色稍缓,笑着拿起了勺子喂到了林黛玉嘴边。   林黛玉无奈的张口,终是没有再提自己吃。   水擎算着时辰到了,便与林黛玉一同换好了衣服,去了凤鸣殿。   皇后正闲适的煮着茶,见二人就让他们随意的坐下。   皇后关心的与二人寒暄了几句,明文帝就脚步匆匆入了殿中。   林黛玉乖巧的给二人敬了茶,行事稳妥,规矩有礼,看得殿中的人都不住的点头。   明文帝对于面前这个胆大的姑娘,还是有些微词的。   对于从小母亲亡故的姑娘,后又被父兄宠爱,被弟弟爱戴,还能赢得如今满京赞誉,确实就已经是不简单了。   至于行事莽撞,有些自己的小心思,都可以学的。   不过,明文帝确实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这儿媳赌了一把,女学一事一定会僵持很久。   只是这种不顾大局的赌命手法,就足以失了做太子妃的资格,让明文帝废了这桩亲事。   如此即便是成了事,林黛玉入了官场,也着实让人喜欢不来。   只是林致远出手果决,先是三两句话就铺平了女学的路,随后一番训斥,就又给太子一党吃了一颗定心丸。   告诉众人,只要他林致远活着,他就管得住,也乱不了。   念及林致远在林黛玉心中的地位,明文帝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气,明智的把林致远扔到了国子监。   明文帝状似随意的问了几句林黛玉关于女学的事,林黛玉都是对答如流。   随后,林黛玉恭敬的跪在殿中,“父皇,围猎一事确实是儿臣鲁莽,险些折了我黎朝的颜面,求父皇责罚。”   明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年少无知可以理解,但是还是要知错能改,就罚你为黎朝抄写经书吧。切莫要辜负了你兄长的一番苦心教导。”   “儿臣领命,多谢父皇提点。”   水擎伸手扶起林黛玉,带着她到一旁坐下,给足了林黛玉颜面。   四人寒暄调笑了几句,皇后留着三人在殿中用了膳,才放了他们回去。   *   时光匆匆而过,林黛玉在林致远与水擎的教导下,在国子监招生,渐渐地站稳了脚跟。   隔年三月,林黛玉被诊出了有孕一月,女学的事务转而落在了陆轻韵的肩上。   皇后派了好几个嬷嬷看顾,林致远颇为远见的出手寻了好几个经验老道的接生婆。   王卫与影卫分别去查了每个接生婆的祖祖辈辈,结果相同的接生婆留下,不同的继续往深了查。   这也让林致远挖出了不少潜逃的暗桩。   眼看着国子监走上了正轨,林致远就被明文帝弄去了正四品督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   叶世安也从京外平调回来,成了正四品大理寺少卿。   林致远毫不犹豫的扔出来好几条暗线,悄悄地交给了叶世安。   等暗线浮出水面,林致远弹劾,叶世安上证据,问罪入狱一条龙服务,抄家灭族大礼包。   看着滚滚而来的业绩,这可把督察院的一众老人给乐坏了。   林致远出手得迅速狠辣,也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一部分想给水擎塞人的官员。   十二月中旬,林黛玉的肚子发动,水擎给林府与宁王府送了信。   许是第一次生孩子的苦楚太大了,林黛玉将父兄夫君的名字都叫了个遍。   林致远靠在陆轻舟怀里,听得险些都站不住。   良久,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众人才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黎朝下一代的长公主将于人世,水擎抱着稀罕的不得了。   只是听到屋中的一声惨叫,水擎就险些直接把手中的娃娃扔了,就往里冲。   陆轻舟扶额,接过了险些丧命的奶娃娃,抱给了明文帝,旋即便扶起了瘫坐的林致远往门口去。   刚到了门口,就听见稳婆说还有一个,林致远顿时脑子嗡嗡的,生怕林黛玉撑不过去。   水擎直接忧心的脱口而出,“这个不要了行吗?”   闻言,林致远是又气又笑,呼吸了半天,才忍住给这个未来国君留些颜面。   或许时间太过漫长了,站在院外的众人身子都微微僵硬。   直到一道嘹亮的哭声,才唤回了众人的心神。   林如海稳稳的坐在石凳上,竟是半天都没有起来。   水擎进了内室,刚出生的奶娃娃就直接被塞进了林致远怀里。   林致远慢慢的哄着孩子,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陆轻舟打听好了林黛玉平安,就接过了孩子说给了林致远听。   龙凤胎,儿女双全。   明文帝大喜,先是赏了林黛玉不少东西,随后给太孙赐名水景莯,又直接给自家孙女封了长乐公主,大赦天下。   水擎将女儿的名字留给了林黛玉,林黛玉思忖片刻,回道,“水语澄。”   “有什么寓意吗?”   林黛玉笑着摇了摇头,“月夜下的人言语澄清真挚,让我记了好多年。”   *   同年,长公主打听了叶世安一家,借了林致远办了个赏花宴,直接将陆轻韵打发了出去。   好在叶世安生了一副好相貌,为人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几番试探下来,叶世安并不反感女子从军,甚至愿意与陆轻韵一同远赴边疆。   陆轻韵被叶世安的品行打动,半推半就的定下了姻缘。   隔年三月,陆轻韵与叶世安成了亲。   叶家的老爷子从始至终都是乐呵呵的,一副陆轻韵救了叶家传承的模样,丝毫不觉得郡主过于金贵麻烦。   林黛玉刚出了双月子不久,只是匆匆露了个面,林致远就安排了她下去休息了。   水擎被林致远留下撑了个场面,至于为何不用陆轻舟,实在是他的脸太臭了。   对叶世安的挑剔更是溢于言表,就算是背着陆轻韵送嫁当天都是臭着一张脸,活像是刚赔了钱,看谁都不爽。   叶世安四两拨千斤,任由陆轻舟挑剔,让陆轻舟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人。   林致远抱着刚刚四岁的奶娃娃不参与战局的一起偷笑。   如今的陆月君就像是个混世魔王一般四处调皮,只有在林致远面前乖得不行。 第406章 探花郎   几乎每日林致远都能看到,陆轻舟被奶娃娃气上一次。   不是指挥着小厮把池塘中的锦鲤烤了,就是打落院中的桃花,就连可怜的信鸽都被烤了一只。   偏偏镇北王与长公主都像是被下了将头一般,护他护得紧。   也就真的惹得林致远生气时,奶娃娃才会被补全童年。   陆轻韵成婚不久,镇北王就递交了致仕的折子。   而明文帝只是减轻了镇北王手上的公务,却没有应允。   隔日,一道圣旨从宫中传来,封了陆月君为镇北王世子。   镇北王闻言愣了许久,才轻叹了一声,接旨谢恩。   同年九月,陆轻韵有了身孕,林致远将上次一众的接生婆都打包送了过去。   因着叶家没有一个撑场面的婆母,所以长公主又送去了医女,还有一个管事的嬷嬷。   叶老爷子本是想说让长公主来府小住,安安陆轻韵的心。   可是碍于身份,他又不好说出口,于是便搁置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致清高中解元,叶佑鸿夺下亚元。   叶家虽是双喜临门,但两人却都要精心注意着吃食。   叶世安不仅要继续教导叶佑鸿读书,更要照顾妻子,难免分身乏术。   所以当叶世安求到了宁王府门前,林致远便答应下来了。   反正教一个人也是教,教两个还能做个伴儿。   只是当林致远看了两人默下的卷子时,就知林致清终是遇到对手了。   两人见解不分伯仲,但叶佑鸿却因着早年的经历更加沉稳谨慎,而林致清则是跳脱了些,心境还需打磨。   殿试,林致清怕是难啊。   林致清看着自家哥哥的神色,就知道林致远是如何想得了。   于是乎,林致清便在会试到来之前,拼命读书,争取把叶佑鸿甩的远远的。   林致远见此轻叹了一声,便叮嘱了几句析承照顾他一二,随后就由他去了。   叶佑鸿虽是沉稳,但骨子却还是一个少年,又怎么会甘愿屈居人后。   少年本就是永远不服输的,没必要过多约束二人,让其改了形状。   转眼到了年底,叶佑鸿回了叶府过年,林致远与陆轻舟带着陆月君四处赴宴,各府来往不断。   年后,执首辅致仕,执岳靠着执首辅的荫庇以举人之身成功入仕。   或许是为了迎接下一批新鲜血液,明文帝对于贡献不错的都做了变动。   裴安升到了扬州附近的知州,去与做了扬州知府的执黎团聚。   裴云星与朱深分别升到了正五品郎中,一个去了刑部,一个去了吏部。   百官都受够了林致远的当面开大,借着吏部考察功绩,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决定。   仰仗众人的推举,林致远无奈的再次升了两级,升到了正三品督察院左都御史。   众人见此眸中尽是绝望,想搞事的心思都收了下去。   林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明文帝想把他定死在这个位置上的,可不能怪他。   又是一年春闱,叶佑鸿不出所料的得了头名会员,气得林致清天天撇着嘴。   林致远见此也不管,乐得让叶佑鸿磨磨林致清的性子。   叶佑鸿不顾气得跳脚的林致清,给林致远敬了拜师茶。   林致远喝了茶,便叮嘱了二人殿试的注意事项。   二人平时虽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但对于林致远的教导,两人却听得很是认真。   自己教得孩子如何,林致远最是明白,此次叶佑鸿的状元定是坐稳了,而自家弟弟的这般容貌怕是要去探花了。   殿试结果一出,果然不出林致远所料。   两人一起骑在高头大马上,被酒楼上的姑娘砸了满身的鲜花香囊。   林致远抱着陆月君在酒楼上也凑了一个热闹,奶娃娃在林致远怀里兴奋的手中的花都扔了下去。   陆轻舟使坏的接着给奶娃娃递花,两人就像是一条流水线一般有条不紊,一气呵成。   林致远眼睁睁的看着奶娃娃将花扔到了叶佑鸿脸上,正中眉心,又滑了下去。   失落的林致清看了个全程,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叶佑鸿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了窗口。   林致远乐呵呵的握着陆月君的手朝他挥了挥,叶佑鸿抬手朝林致远行了一礼,随后对着奶娃娃挥了挥手。   奶娃娃笑嘻嘻的对着底下的两人都拍了拍手,随后也没厚此薄彼的,朝着林致清砸花。   林致清微微侧身躲避,想躲过自家侄子沉重的爱。   可是他面对的不是一朵花,而是整片花海,被砸一个满脸是他的宿命。   林致远无奈的看着玩得兴起的陆月君,止住了他继续。   刚满五岁的陆月君眨了眨明亮的眸子,“爹爹,月君要骑马。”   林致远放下了怀中的奶团子,“问你父亲去。”   “爹爹。”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今日,你带他去京郊大营吧,想来会有人愿意带他。月君要听父亲的话哦。”   奶团子郑重的点了点头,主动去牵住了陆轻舟的手,“父亲。”   陆轻舟无奈的抱起了奶团子,轻叹道,“想起一出是一出,这下京郊大营怕是要炸锅了。”   不出陆轻舟所料,陆月君一进京郊大营,就被一群怪叔叔围了起来。   众人纷纷看着这白嫩嫩的小娃娃,稀罕得不行。   听说奶团子要骑马,众人在训练之余还带着他溜了两圈。   不到一个时辰,奶团子就撇着嘴,回到了陆轻舟身边。   奶团子乖乖的握着侍卫叔叔编得草蚱蜢,缩在陆轻舟一旁的榻上玩着。   陆轻舟处理着手上的军报,时不时抬头瞧瞧奶团子。   “不去骑马玩了?”   奶团子抬了抬眸,“影三叔叔说,我还小,又白又嫩的,骑久了会把腿磨红。”   陆轻舟挑了挑眉,“真是稀奇了,你还会听劝?”   奶团子翻了个身,气鼓鼓的背对着陆轻舟,“父亲坏,爹爹说过月君很乖的。”   陆轻舟轻笑一声,以林致远如今八百度厚的滤镜,只要奶团子心思的不变坏,哪怕日后做一个守家的小废物,林致远都高兴。   可明文帝的意思显然不是让陆月君做一个小废物。   大约是因为陆月君与明懿太子越长越像,不止明文帝,就连镇北王与长公主都对他寄予厚望。   或许正因如此,林致远才会任由如今的奶团子肆意玩乐。 第407章 山贼   陆轻舟想着叹了口气,起身抱起了奶团子,一同查看军报。   不久,奶团子就在陆轻舟怀里沉沉睡去,然而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影三带着秦一匆匆进了营帐,“王爷,姑娘要生了。”   陆轻舟闻言将熟睡的奶团子交给了秦一,便骑上马匆匆回京。   陆轻韵本想去看看两个弟弟的风光,只是月份大了,长公主与叶世安都不准她去。   陆轻韵想着还没卸货,确实不方便就没有过多央求。   叶佑鸿游街刚回来,陆轻韵便想着去道喜,顺便溜达溜达。   只是刚起身,陆轻韵就白了脸,肚子突然传来阵痛。   身旁的丫鬟见此立即去叫了人,长公主带着众人匆匆赶到时,陆轻韵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   叶佑鸿连忙去了府衙叫叶世安回来,顺便让人给林致远去了信。   等镇北王与林致远到门口时,陆轻韵已经在生产了。   两人只能与叶世安一同焦急的等在门外。   林致远好歹经历过这等场面了,他尽力安抚着翁婿二人的情绪,努力让两人不至于情急之下给接生婆添乱。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陆轻舟风尘仆仆的赶到了叶府。   陆轻舟看着门扉,问道,“多久了?接生婆有没有说什么?”   林致远压低了声音,生怕触到了另外两人的情绪,“已经一个时辰了。接生婆没出来过,应该是没有大碍。”   陆轻舟微微松了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众人一起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屋中才传来了一声啼哭。   众人齐齐的松了口气,凑到了门边。   屋中的接生婆乐呵呵的出来道喜,“母子皆安。”   闻言,众人心中的石头才落地。   叶世安看媳妇,镇北王哄孩子,林致远发赏钱,陆轻舟去买补品。   一时间,众人都喜气洋洋的。   叶家双喜临门的消息也传开了,众人纷纷对着叶世安道喜。   恩荣宴上,林致清头一次没有与叶佑鸿斗嘴,反而是认真的道了声恭喜。   叶佑鸿眼神诧异,笑着对林致清拱了拱手。   宴后,两个朝中风头无两的少年站在酒楼的栏杆前,就着小酒看着下面的人来人往。   林致清率先开口道,“哥哥总说我幼稚,其实我并觉得。但凡谁能有这样优秀的哥哥,怕是会比我还要小气。”   叶佑鸿轻抿了一小口酒,“你说得不错。但却忘记了一点,血缘亲情是谁都抢不走的,除非你像我一样自己斩断。”   林致清灌了口酒,别扭的说道,“之前是我幼稚了,你别见怪。”   叶佑鸿闻言浅笑,“我们师出同门,又何必如此客气?”   林致清闻言眨了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此倒更是显得我过于任性,脸面都要丢尽了。”   叶佑鸿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你想多了,早在幼年,你就在我面前出糗过。”   林致清疑惑的轻嗯了一声,叶佑鸿戏谑的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春药。”   林致清顿时瞪大了眼,咬牙道,“你……”   “那时,我刚好在林家暂住……”   “闭嘴,不许说了。”   “哦,好的。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唔……”   林致清直接用手中的果子堵住了叶佑鸿的嘴,一脸凶悍的看着他,活脱脱的炸毛模样。   叶佑鸿耸了耸肩,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不说了。   林致清轻哼一声,松开了手起身,“你结账!”   叶佑鸿抬手挽留,“诶,至于的吗?”   闻言,林致清走得更快了,叶佑鸿啃着果子,面露疑惑。   少年人的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没过多久两人就变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友。   在官场上,总是需要有个盟友,可以商量谋划,所以林致远对于两人的冰释前嫌,颇为高兴。   毕竟知根知底的盟友才是最让人放心不过的。   *   又是一年初春,镇北王终于辞去了官职。   叶世安外派到了北疆附近做了按察使,陆轻韵终于手持长枪站在了战场之上。   女学也在林黛玉的手下走上了正轨,由女子也设计出的奇巧物件也发挥了作用。   在庄上的女孩也终于走到了人前,入了国子监。   吴太医也愿意将毕生所学传给自家孙女,京中渐渐地出现了女医,女工,女商在慢慢渗透。   与此同时,北疆传来了关于陆轻韵的捷报,如今她已升至百夫长。   叶家分了家后,叶佑鸿只身留在了京城,成了正六品内阁侍读。   好在有林致远的照应,叶佑鸿过得还算不错。   林致清不像叶佑鸿一般,可以在京城建立功勋,他需要往州县间去辗转思忖。   林致远与林致清商议了一番,就将他送了出去,做了正六品通判。   中秋刚过,林致清就带着人启程前往了任职的州府。   众人慢慢悠悠的行了一个月的路,才终于快到了地方。   只是还不等众人休息片刻,便遇上了一伙山贼。   也是因着林致清让人抹去了马车上的林家标识,让山贼以为他只是行路的富商,才决定出手的。   林致清不擅长喜武,但好在林致远塞给他的护卫都装备精良,手上功夫很好。   虽是人数占着劣势,但却都是战场上拼杀过的老手自有以一敌十的能力。   只是他们要护着林致清的马车,难免有些施展不开。   乌泱泱的山贼大约有五六十人左右,手中拿着大刀斧头,气势震天。   为首的人与林致清交涉了一番,林致清想套话出他们落草为寇的原因。   只可惜为首的人并不相信林致清,说得话都是极为谨慎,只是问林致清给不给卖命钱。   林致清安抚着为首的人,可惜却不见效,于是林致清问及他们做了多久这样的营生,又杀了多少人。   那人立刻警惕的看向了林致清,平静的说道,“我们只是要钱,不给就杀。” 第408章 上任   林致清站在马车上拱了拱手,“兄台你瞧,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会敌得过你们这些精兵悍将呢?我也不过是为自己求一条生路罢了,您何必对案板上的鱼肉如此害怕。”   “少废话,我们只要钱。至于你能不能活着,就要看你的钱够不够我们留命了。”   “大哥,与拦路的山贼讲道理,我看他怕是读书读傻了。”   “哈哈哈,书呆子。”   林致远无奈的笑了笑,“我在官府还是有点人脉的,若是你们真有什么难处,或许我可以周旋一二。”   “人脉?哈哈哈,在我齐州府,哪怕是条龙也要给我卧着。”   林致远面露诧异,“哦?难不成你就是土皇帝了?此地的知府也不管吗?如此说话不留一点余地到底是不太好的。”   “废话怎么这么多呢?识相的,赶紧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啧,我看你手上的玉箫就不错。”   闻言,林致清微微颔首,淡然的握住玉箫,抬手射出袖箭。   砰的一声,人影从马上坠落,久久未能起身。   林致清像是老友叙旧一般平静的笑了笑,“这位兄台说得话总是让人听不懂,那不如就换一个吧。”   众人看着这一幕,良久才缓过神来,对面瞬间引起了一片躁动。   “太卑鄙了!冲啊,兄弟们!为了老三报仇!”   林致清歪了歪头,笑道,“可是我只是需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而已啊,何必打打杀杀的呢?”   看着杀过来的山贼,领队的秦二嘴角一抽,公子说好的文弱书生呢?   秦二也来不及过多吐槽,就刀剑出鞘,带着众人杀了过去。   林致清淡定的将玉箫放到了嘴边,萧声婉转凄厉,如泣如诉,像是给人送行一般。   一曲未完,林致清看着扑过来劫持自己的人,玉箫微转,剑刃出鞘,一击毙命。   剑刃染血,鲜红转瞬又滴落进了土中,溅起一地尘埃。   林致清踢开了脚边的死人,轻叹了一声,“真心急呀!秦二哥,记得留两个活口啊。”   林致清的声音乖巧贴心,成功让秦二的手一抖,差点没刺歪了地方,直接送走对方。   对于林致清的日常操作,秦二也是服了这个有恶趣味的祖宗了。   整日都笑眯眯的,看起来也是一个很好说话的邻家弟弟,但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何时会翻脸。   林致远至少还会提前给个微笑警告,而林致清完全就是进阶版,根本让人琢磨不透。   但只要不是什么大事,林致清也很少会对自己手下的人发火。   想着,秦二就麻利的提着两个活口,到了林致清面前。   林致清乐呵呵的拍了拍手,“孰能生巧啊,你们的动作更快了。”   秦二看着林致清的星星眼,嘴角抽了抽,一路上就遇上了三次打劫,能不一次比一次快吗?   “带着他们与还活着的那两个团聚吧。最好一人一杯蒙汗药,毕竟我们马上就要入城了。分批行动,一队随我入城,一队安置罪犯,省得打草惊蛇,小命不保。”   秦二领命,直接将人打晕带了下去。   林致清望着即将近在咫尺的州府,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冷笑。   应该是要升官了,可惜他却一点都不开心。   马车重新缓缓的走上了官道,良久,林致清才远远的看到守在城门的人,放下了帘子。   不多时,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林致清起身慢悠悠的下了马车。   “林大人远行一路辛苦,知府大人早已准备好了宅院,就等着林大人下榻呢。”   林致清捂着手帕重重的咳了一声,“有劳大人苦等,实在是林某路上遇到了些麻烦,方才来晚了。”   那人扫了一眼微红的手帕,连连摆手,“无妨,公务虽忙,林大人也要保重身体呀。”   “多谢大人了,实在是林某今日形容狼狈。劳烦大人告诉知府一声,林某今日修整好,就去拜访。”   “林大人言重了,你的身子要紧,明日也是使得的。”   林致清眸中闪过一抹暗芒,见坡下驴,“既然如此,那我便听大人的。”   那人闻言一愣,似是没有想到林致清就这样答应了下来,旋即稍稍的放下心来。   只是心中还是轻嗤了一声,笑林致清还是太过年轻,被父兄保护得太好,不懂人情世故。   林致清自然也没有错过那人眼底的轻视,但这就是他想要的,如此之后,才会方便得多。   秦二低眉顺眼的扶着林致清感叹,自家小公子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心思各异的众人跟着那人一起来到了林致清如今的住所。   林致清带着人进了府衙后的一处小院,便与那人寒暄了几句散了。   小院虽是陈旧简陋,但是一应生活用品却是全的,林致清不觉不妥。   秦二带着人收拾好了院子,就已经到了傍晚。   林致清让人去买了些吃食,用过之后,便安静的睡下了。   小院里风平浪静的,这让防备观察了一日的人都没忍住轻啐了一声。   像是对林致清废物的蔑视,又像是松了一口气。   隔日,好好休息了一夜的林致清神清气爽的起身,换了一身简单的青衫,就带着人去拜访了知府。   齐洲的知府姓刘,是一个身形健硕,容貌和蔼的中年人。   林致清一眼望过去,就像是见了哪家的长辈一般,长者的姿态摆的很足。   巧的是林致清忽悠这样的人更是得心应手,一番寒暄过后,刘知府的戒心就少了三成。   临走前,林致清状似天真的询问刘知府哪里可以买下一处宅院,话中又明里暗里的嫌弃府衙住得不舒服。   刘知府说教了几句,旋即又斟酌的回了林致清。   林致清适当的摆出虚心请教的模样,完美的塑造了一个不谙世事的贵公子形象。   刘知府见此派了一个主簿到林致清身边,名为教导实为监视。   不久,林致清翘着二郎腿,看着手中不全的盐粮账簿,眸光渐渐地暗了下去。   主簿高高在上的在林致清耳边不厌其烦的忽悠,丝毫没有注意到林致清翻账簿的手越来越快,手指几乎快要把账簿捏碎。   林致清面色微冷的看着记录马马虎虎的账簿,摆出了一副听得头都大了的模样,重重将账簿扔回了桌子上。 第409章 围剿   主簿立刻噤声,神色忐忑地看向了林致清。   林致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直接说重点吧。至于算数记账什么的,不应该是你们要操心的事吗?啰啰嗦嗦的,办事一点都不痛快,是想让我同知府大人告状吗?”   “小的不敢。”   林致清轻哼一声,“量你也不敢。说吧,州府中还有多少盐粮。”   主簿心中轻嗤一声,唯唯诺诺的回道,“咱们州府先前遭了灾,又遇上了贪官,库里早就没有多少粮了。”   “你可别骗我,贪官不是早在几年前就处理掉了吗,我记得这个好像还是我哥处理的。”   “哎呦,我的小林大人呐。贪官虽是处理了,但是我们百姓也要活着啊,总不能征缴粮食,饿死了百姓吧。”   呸,朝廷免了两年的赋税了,还正赶上齐洲风调雨顺,还是没有一点粮食,谁信啊!   骗傻子都没有那么敷衍的!   虽是这么想,但林致清还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见到林致清赞同的模样,主簿缓缓的松了口气,便继续半真半假的给林致清讲解起来。   整整一个月,林致清一直都是这般度过了。   这日夜里,秦二把山贼的口供交给了林致清,林致清仔细的看了一遍,重重叹了一声。   走私食盐,私吞粮仓,官匪勾结!   仅仅靠这几份口供,根本不足以将刘知府拉下马。   林致清还需要继续筹谋。   眼看着到了新年,林致清嫌弃的带着人搬出了府衙,住进了一处两进的小院。   与此同时,析承也带着人来到了小院,给林致清添置了不少东西,而这也直接惊动了刘知府。   刘知府笑呵呵带着一众同僚,恭贺林致清的乔迁之喜。   刚进了院,就见林致清气急败坏的将析承赶了出去。   “你回去告诉我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需要他一直上下打点。”   “二爷,大爷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我是吃饭还需要他喂吗?处处压我一头,我都躲到了这里,他还不放过我!”   说着林致清就举起了手中的琉璃盏砸了出去,“我不需要,带着这些东西滚!”   “二爷,你……”   “滚!”   析承躲过了林致清砸过来的茶盏,“罢了,我回去复命,二爷你好自为之。”   说着析承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林致清抬手就将一旁的瓷瓶,扔了出去。   刘知府躲闪不及,被砸到了肩头,闷哼了一声。   林致清面露惊愕,连忙扶住了刘知府,连声说道,“我也没想到这贱人跑得那么快,连累了知府大人实在是罪过。”   刘知府被林致清扶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骂,嘴上却说,“我无妨,倒是你怎么生了这么大的气。”   林致清抿了抿唇,摆出了一副不知所措的委屈模样,喃喃道,“长安侯嫌我笨手笨脚又没有脑子,就派了个小厮过来,帮我打理家宅。知府大人,您说哪有他这样的,先前就处处压我一头,现在又存心找我不痛快。”   刘知府闻言轻笑了一声,“你哥哥也是关心你。”   林致清轻哼一声,“他要是真关心我,就不会夺走父亲全部的关注了。如今,提起林家,都没有人知道,家中还有一个二爷。”   刘知府轻叹一声,“这确实是你兄长的疏忽了。”   林致清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转而又消失不见。   “是吧,还是知府大人懂我。父亲也只会用兄长说教我。”   刘知府见此连忙安慰了几句,身边的人也跟着连连附和。   一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许久,又在院中用了膳,才匆匆散去。   林致清淡淡的喝了杯茶,嫌弃的漱了漱嘴。   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兄长坏话,他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虽不是出于本意,但难免有些心虚。   秦二将土匪窝都摸了底,粗略的估算了个大概。   目前土匪窝里还有一百多来人,这还不包括老弱妇孺。   以林致清目前的护卫去剿匪,还是有些兵力悬殊,结果未知,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再加上知府的府兵,林致清怕是自身难保,而析承这次回京就是带着口供去报信的。   毕竟自己的背景强硬,不论真假,都必定会引起注意。   只要朝堂上派下来人,就不怕找不到证据,毕竟土匪头子与知府的来往账本目前已经交给析承呈了上去,接下来林致清只需要保证自己安全。   林致清继续扮演着愚蠢好骗的样子,而秦二则是监视刘知府寻找记录罪证的账簿。   初春三月本是农家象征希望的播种时节,然而田中的老农却是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官府的赋税太高了,一年到头老农家中都吃不上米面,饶是再节衣缩食,只能用野菜打猎果腹。   不能交上赋税的农家更是直接被抓去坐牢了,能不能有命回来还是两说。   然而,时时刻刻被监视的林致清不经意的看到悄悄埋头哭泣的老农,却只能握紧拳头,径直的走过去。   三月中旬,官府卖种子的银钱进账,刘知府终于开始拿出了代表罪证的账簿记录。   秦二记好了罪证位置,就悄悄退了回去。   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齐洲内一如往常一般岁月静好。   只是在不远处的山头,一队官兵却在悄然蛰伏着。   叶佑鸿让人包围了整个山头后,与土匪头子交涉。   只是不多时,就谈判失败,山中便厮杀声四起。   叶佑鸿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带着人将土匪斩杀殆尽。   不久,除了老弱妇孺,山头上的土匪死的死,伤的伤。   叶佑鸿让人绑好了活捉的土匪,就要安排其他。   下一刻,一个憨厚的妇女便点燃了一个信号弹。   叶佑鸿看着升空的绚丽,抬手直接杀死了那个妇女。 第410章 厮杀   叶佑鸿脸色铁青的让人将山寨的所有人绑了,旋即翻身上马,留下了人看守。   随后,叶佑鸿就带着人进入了城中。   与此同时,林致清坐在屋中翘着二郎腿,手中还拿着新出书肆的话本子。   听着天上的动静,秦二面色一凛,匆匆的进了屋。   不等秦二说话,林致清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安排安排布防吧,一会就让人来做客了。”   秦二闻言一愣,旋即就又退了出去。   林致清起身,打开了屋中的小柜,取出了玉箫与袖箭,顺带拿出了一盒茶叶放到了桌子上。   随后,林致清就让人搬了个躺椅,安置在院中。   府兵到院门前时,就见院门大开,往日活泼肆意的纨绔子弟如今正安静的抱着玉箫在躺椅上假寐。   刘知府看着这一幕就开始警惕打量院子,林致清平静的睁开了眼,熟稔的笑了笑,“刘大人带了这多人,怎么不进来坐坐?我可是刚煮了去年的贡茶呢。”   “坐坐就不必,山贼来袭,正好建功立业,致清就跟我走一趟吧。”   林致清撇了撇嘴,“知府大人,莫不是诚心拿我打趣,谁不知道我是林府中武功最差的一个,哪里能打得了山贼?”   “你跟叔叔去长长见识罢了。”   “大人说笑了,在下虽不才,但也是见过战场的,区区山贼,还不至于让我移步。”   “说到底,你就是不想去,对吧?”   林致清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玉箫,“瞧您这话说的,正说到我的心坎里。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知府大人做客了。”   话落,不等门外的人反应,院门瞬间就被门后的小厮大力合上。   只是还是有数支弓箭顺着门缝直指林致清,却又被玉箫打落。   小厮熟练的将准备好的木料山石抵住大门,又泼上了水,避免了火烧。   林致清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这次前来处理的大人。   五百对不到四十,这场仗打起来,他不死也残呐。   听听外面繁杂的吵闹声,林致清瞧着林致远临行前给他的一掌大的铁球,蹙着眉。   林致远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拿出来用,他虽是好奇,但也从未实验过。   林致清抿了抿唇,又重新将铁球放入木匣内。   前些日子,林致清装作稀罕木雕,就找了好几个木匠,分批做出来十套连弩的零件。   如今,他后院里还摆着不少混淆视听的木雕小狗和一些百姓供奉的木雕神像。   唯一可惜的就是大块的木料难以解释去向,林致清再怎么折腾,也就让人做出来了三个木梯。   加上前任房主留下的木梯,总共就四个。   林致清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一挥就见八个人整装待发。   四个拿着连弩,四个戴着铁手臂,铁手上还固定着一副银镜。   八人两两一队的上了梯子,前者不冒头的将连弩固定在墙头,后者则是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铁臂调整位置。   银镜清晰的将外面包围的人照了个清楚,连弩手熟练的调整着位置射击。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三十多人在瞬间没有准备的命丧黄泉。   不消片刻,连弩重新安置好了弩箭,继续收割人命。   根本看不见人的墙头上,仅仅就只有夺人性命的武器,众人纷纷慌了神。   刘知府眯着眼看向了刺眼的反光,让弓箭手立刻准备射碎镜子。   弩箭与弓箭齐飞,银镜的破碎声与弩箭入肉的声响一同响起。   林致清心疼的看了一眼碎裂的镜子,转而又笑嘻嘻的让人将院中弓箭捡起来备用。   小厮无奈的用桌子当着箭雨,慢慢的挑选能用的弓箭。   举着铁手臂的小厮重新更换了银镜举起,四个连弩手紧紧的盯着银镜,继续瞄准射击。   林致清看着院中的一片狼藉,笑容满面,手心却早已被汗湿。   如今虽是形势一片大好,可他也不过是趁着破门车还没来,削弱敌众我寡的差距。   等一会儿破门车来,那才是真正的开战。   林致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二爷,我们的弩箭没了,对面还剩不到三百。”   林致清平静的点了点头,“磨掉两百多人就已是不易了。”   听着外面重械行过地面的声音,林致清平静的打开了木匣,又让人取来了空酒坛。   林致清按林致远说得将两个铁球分别放到两个酒坛中,交给了梯子上的小厮。   “将这细线点燃,然后快速往人多的地方扔。”   闻言,小厮立即照做,砰的一声,酒坛与铁球一同碎裂炸开。   七十多人瞬间丧命,二十多人被贴片瓷片炸伤。   听着外面的动静,门内门外的人都心中一凛。   众人心中都浮现出了两个字。   火药!   林致清顿时指尖微颤,黎朝对黑火药管控向来严苛,私藏火药更是重罪。   为什么兄长明知故犯呢?   这该怎么办?   林致清听着外面的躁动,眸色一沉,“弓箭准备,一个不留!”   闻言,弓箭手爬上了木梯,开始射击,数箭落下几乎箭无虚发。   底下逃窜的亲兵瞬间又被射杀了近二十人,刘知府也在匆忙躲闪间被伤了右臂。   “够了!不要乱,弓箭手反击!”   闻言,弓箭手瞬间举起了弓箭瞄准了墙头上的人。   “趴下!”   墙头上的弓箭手瞬间低下了身形,趴在了木梯上。   一个弓箭手躲闪不及被射中手臂,跌下了木梯。   转瞬间,破门车撞击院门的声音响起。   林致清盯着院门,平静的擦着手中的玉箫。   四个小厮全副武装的小心举着小半坛硫酸,狠狠的砸向了人群。   霎时间,又是一阵凄厉的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院门不堪重负的被砸开,林致清身后的弓箭手上前,阻挡着门外的亲兵。   刘知府咬牙切齿的看着坐得安稳的林致清,恨不得直接杀了他解恨。   可是他又必须活捉了林致清,来让城外的朝臣知难而退,留他一命。   林致清看着门外的一百多人,眸光深邃的笑了笑,“可惜啊,这次我是真的想要你们的命了。”   院中的三十多个不起眼的小厮都举起了手中的刀,冲向了人群。 第411章 厌女   林致清看着靠近的人,转出玉箫中的剑刃,一剑封喉。   鲜红的血喷洒在林致清的脸上,让清冷出尘的脸多了几分妖冶,就像是地狱里爬出的红莲艳鬼。   三十多人势如破竹,以一挡十,刘知府惊愕的看着游走杀人的林致清,指尖微微颤抖。   “你怎么会武?你不是林家功夫最差的一个吗?”   林致清杀着人,一点点的靠近刘知府,行动如鬼魅一般,让刘知府都忍不住后撤。   只见林致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邪笑,“不错,我是林府中功夫最差的一个,可是不代表我手无缚鸡之力啊。”   说着林致清就行至了刘知府身前,刘知府匆忙抵挡,却被林致清打落了手中的剑。   林致清玉箫轻转,“既然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我也就不能留你了。”   刘知府慌忙摆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致清眼眸微眯的抬手,下一刻熟悉的声音便传来。   “剑下留人。”   林致清充耳不闻的下手,却被碎银击中了手腕。   手腕吃痛失力,玉箫脱落,刘知府连忙捡起了一旁剑,刺向林致清。   林致清躲闪不及被划伤了小腿,叶佑鸿见此挥剑砍断了刘知府的手臂。   身后的将士连忙将刘知府压住,下一刻,众人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   随后,众人就见叶佑鸿茫然的侧着脸,林致清死死的抓住了叶佑鸿的衣领,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是想害死我,还是想让我整个林家给这畜生陪葬。”   秦二连忙拉住了双眼通红的林致清,随叶佑鸿同行而来的兵部员外郎面色铁青的挡在叶佑鸿身前,“林小公子,就算是再怎么样,也不能动手打人吧。”   林致远眸色狠厉,“为什么让人发送了信号?你们的三千兵对上了一百多个山贼,就这么废物吗?”   兵部员外郎面色涨红的嘟囔道,“这谁又能预料到呢?”   林致清分毫不让的讽刺道,“兵分两路很难吗?一百多个山贼很难吗?三千兵啊,就这么用,我骂错了吗?我打错了吗?巴掌不落在你们的脸上,就有颜面跟我叫嚣。我是向朝廷求援的,不是让你们来给我收尸的。我告诉你们,我林家若是因着今日倒了,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陪葬。”   话落,林致清双眸通红的捡起玉箫,狠狠的看了叶佑鸿一眼,转身就走。   秦二看着头一次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林致清,眼神诧异的挑了挑眉,旋即看向了对面的近三千人。   “小孩子家家的脾气大了些,我给你们赔不是了。你们就担待些吧,毕竟三十对五百还是你们带来的,任谁的脾气都不会好。”   秦二和颜悦色的看着众人,说出的话却是又打了众人一个耳光。   救援不力,战术出错,这些都让人无从反驳。   林致清匆忙的进了屋,从床头的暗格中翻出了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秦二进了屋中,就见林致清眸光微闪的握着毒药。   “小公子,您这是……”   “让人看着刘知府和他的亲兵,不要让他们说出不该说的话,将这个放入他们的吃食中。”   “刘知府是要押回朝堂审理的。”   林致清红着眼抬眸,“按我说的做!”   “为何?”   叶佑鸿顶着红肿的脸,进了房间。   “滚出去!”   “你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致清冷笑一声,“他若不死,我哥就会死。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拦我?”   “先生,又怎么会出事?”   林致清眉眼低垂,“因为我害了我哥,都怪我,为什么要用。”   秦二眉头微蹙,“小公子说的清楚些,我们也好一起想办法。”   “我用了禁用的火药。”   叶佑鸿面色凝重,“火药哪里来的?”   林致清眼眶微红,“兄长之前远征呼兰,留给我保命的。”   叶佑鸿轻声道,“既然是先生给你的,那就必定有他的道理。你先不要着急,先给京城去封信,若是真的有问题,我们再下手也不迟。”   “那刘知府若是胡说怎么办?”   “我会带着你的人日夜看着他的。”   林致清低垂着头,嗓音微颤的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动手的。这次是我的错,你打回来吧。”   叶佑鸿垂眸,“兵部员外郎安排有误,我没有及时规劝,险些害你丧命,这巴掌也不算错。”   秦二连忙打着圆场,“都是自家兄弟,哪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致清就是把侯爷看得比命还重,刚才才会发疯的。佑鸿去跟侯爷告状,让侯爷教训他,他就老实了。”   林致清连忙抓紧了叶佑鸿的衣袖,“怎么打回来都可以,能不能不要和哥告状啊。这次救援不利,我也帮你瞒下,行吗?”   叶佑鸿怔愣着点了点头,默默地别开了脸。   气氛一瞬间诡异起来了,一个护卫面色犹豫的进了房间。   “二爷,刘府的姑娘想见你。”   “见我作甚?”   “她说有了您的骨肉。”   闻言,林致清便重重的咳了出来,“你说什么?”   “刘府的姑娘有孕了,说是您的。”   “荒谬!我都没见过她,碰瓷呢!”   “公子,那姑娘说青楼醉香酒。”   林致清闻言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玛德,救了她一命,她还缠上我了。我还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可没碰她。”   “咳咳,迷药。”   秦二看着林致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连忙起身,“我去查。”   “不用了,老子对女的有阴影,根本就没兴趣。”   闻言,屋中的人都瞪大了双眼,往他下面看去。   “迷春药这种东西还真不好说。”   林致清眼神犀利,秦二立刻马不停蹄的去查了。   叶佑鸿怔愣的看着林致清,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因为云乔?”   林致清艰难的点了点头,“之后,我就再也不敢让丫鬟照顾了,除了长姐,别的女子碰我一下都会难受。” 第412章 以人为饵,心善入局   许是因着刚刚动手打人的理亏,林致清嘟囔着将从来未曾启齿的秘密说了出来。   叶佑鸿怔愣了片刻,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竟是不知该如何说。   “先上药吧。”   闻言,林致清才后知后觉的腿疼,起身找药。   叶佑鸿伸手将人按了回去,“金疮药在哪?”   林致清撇了撇嘴,“在那边的小柜的第二层。”   叶佑鸿按着林致清的话找到了金疮药,又让人端来了热水想要清洗干净。   林致清尴尬的收了收腿,“我自己来就好。”   叶佑鸿被鲜血染红的腿,心中自责,“这伤也有我的错,让我帮你吧。不然我今夜怕是睡不着了。”   林致清不自然的伸了伸腿,嘴硬道,“就你事多,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睡不着。”   叶佑鸿充耳不闻的小心清理这伤口,又敷上了药包扎好。   “后腿的肉都翻过来了,没伤到筋脉已是万幸。”   “那个姓叶的,别和我哥说,怎么样?”   “你好好养伤,等先生到了,伤愈合了,我就没办法告状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林致清麻利的爬上了床,好好躺好。   叶佑鸿将林致清的伤腿用软枕垫了起来,免得伤口摩擦床褥。   林致清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也奔波了一天,去好好休息吧。后院都打扫出来了,你自己选一间住着。”   叶佑鸿闻言没忍住勾了勾唇,却没有提醒林致清后院是不能随便留人的。   林致清说着抿了抿唇,“要是府衙住不开,你让他们过来也行。我也是有条件的,别伤了我的花花草草。”   “你这院子哪有什么花花草草?”   林致清这才想起为了好清理战场,他已经让人把院子都清理。   “我这几天闲着没事种花不行吗?烦死了,出去,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叶佑鸿耸了耸肩,便起身大步退了出去。   总是提心吊胆的与狼共舞,林致清的精神早就疲惫不堪。   眼看着杂事已了,林致清终是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随后几日,叶佑鸿总是先来看林致清一眼,再就去善后。   转眼时间过了半月,林致清终于养好了身子,下了地。   钱粮一应事物,叶佑鸿已经帮林致清理清了,就差林致清开仓放粮,安抚百姓。   对于此事,林致清早就得心应手,办得很是漂亮。   众人见林致清亲和飒爽的行事风格,心中也少了许多怨怼。   只有被当众下了面子的兵部员外郎心中还对林致清颇有微词,可又碍于林致清背后的势力,不得不咽下一口恶气。   叶佑鸿虽然是将炸药与刘姑娘的事压了下去,但刘姑娘那日被捕时,有太多人在场,根本就瞒不住。   兵部员外郎悄然出手,将刘姑娘送出了地牢养胎,又在民间传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等林致清安排好所有重新问起时,秦二便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将查到的事全说了出来。   那天,林致清装作应同治大人的邀去青楼喝花酒。   只是刚上了楼,林致清就见了一个公子打扮的刘姑娘被人欺负,于是便好心出手带走了刘姑娘。   林致清将刘姑娘带到了包厢,叮嘱她在屋中好好坐着。   随后,林致清就出去与同治大人打了声招呼,说是美人在侧,就不久留。   同治大人乐呵呵的举了酒杯,与林致清喝了一杯,祝他春宵常在。   林致清笑嘻嘻的抿了一口,就急匆匆往楼上去了。   进了房间,林致清就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刘姑娘见他吐得难受就给他递上了一杯水。   林致清记得他接过水漱了漱口,就安静的在榻上睡着了。   然而,林致清却并不是睡着了,而是迷药与暖情酒一同起了作用。   一夜春宵,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秦二久久都不敢与林致清言明,就是怕林致清无法接受,做出什么错事。   想着,昔日期盼着能只有一个伴侣的少年,秦二实在是难以开口。   林致清听着秦二的话,悄然闭上了眼,疯狂与理智强行拉扯着他,重重的扣问着心门。   想着生母身为姨娘的疯狂举动,想着贾敏毒入肺腑,命丧黄泉,想着兄长与长姐的美满,想着云乔最后一面的毒辣,林致清脑子杂乱,顿时觉得胃中翻江倒海。   心里的不适影响到了生理反应,林致清不停的干呕起来,就像是要把胃呕出来一般。   秦二轻抚着林致清的后背,给他递上了一杯清水。   林致清怔愣了片刻,顿时打翻了茶盏,厉声道,“拿走,我不喝。”   秦二心疼的让人收拾了地上的瓷片,又让将所有茶盏都撤了下去。   林致清双目通红的笑道,“原来都是一场戏,以人为饵,堵我的好心来毁了我,哈哈哈。”   秦二看着林致清这般疯狂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的拍着林致清的肩。   “秦二哥,帮我准备热水吧,我想沐浴了。”   秦二见林致清平静下来,立刻连连应是,旋即便出去准备了。   等秦二回来时,屋中早已没了林致清的身影,与林致清一同消失的还有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秦二顿时慌了神,脚步匆匆的出去,就见迎面而来的叶佑鸿。   “看见致清了吗?他什么都知道了,又带了一瓶毒药走。”   叶佑鸿闻言瞬间睁圆了眼,转身便朝着牢狱而去。   只是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林致清,而牢狱中也没了刘姑娘的身影。   叶佑鸿连忙问了林致清的去向,以及有没有对他们问话。   守门的将士吞吞吐吐的将刘姑娘的去向说了出来,旋即叶佑鸿便直接闯入了兵部员外郎的房间。   兵部员外郎正在房间中吃酒,见叶佑鸿没有规矩的闯了进来,便不悦的皱了皱眉。   然而,此时叶佑鸿却没有多余的心思来照顾他的心情,而焦急的开口道,“致清呢?”   “是在找我吗?”   叶佑鸿转身就见林致清提着酒壶,一脸平静的看着他,问道,“我的院子在隔壁,你是不是找错了?”   叶佑鸿闻言干笑一声,“怪我一听喝酒就失了章法,竟是记错了,还冲撞了大人。”   兵部员外郎闻言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既是喝酒,不如一起?” 第413章 我有私心   林致清勾唇笑了笑,旋即便踏入了院子应下。   三人各怀心事的喝完了上好的佳酿,随后叶佑鸿搀扶着醉倒的林致清离开了院子。   林致清乖巧的趴在叶佑鸿背上,不久叶佑鸿耳边便传来了小声的呜咽声,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一般委屈又可怜。   叶佑鸿的心被狠狠的揉了一下,想安慰安慰他,却又明白林致清向来不想让人触碰他的脆弱。   晚风轻柔温暖,叶佑鸿步伐缓慢稳健的背着林致清在院外绕了一大圈。   直到背上的声音小了下来,叶佑鸿才背着林致清回了院子。   叶佑鸿将林致清安置在床上,林致清瞬间便蜷缩进了被里。   叶佑鸿轻轻的拍着林致清的背,安抚着龟缩进自己世界的小孩。   等到林致清的背脊放松下来,叶佑鸿就拉下了他的被子。   林致清不安的抓住被子,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拍开了叶佑鸿的手。   叶佑鸿揉了揉林致清的头,嗓音清冷又温柔,“致清,把毒药给我好吗?”   林致清警惕的摇了摇头,就孩子气的转过身去。   “致清用毒药做什么呢?”   “杀人。”   叶佑鸿压制着微颤的声音,问道,“杀谁?”   “利用别人善心的恶人!呕,呕。”   林致清起身不停的在床边干呕,叶佑鸿慢慢的轻抚着林致清的背。   “致清,别这样,什么都不要想。”   “哈哈哈,你说我怎么才能控制得住。我只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妻子,平淡安稳的过日子。我只想这个家里不会有其他人,让我的妻子变得面目全非,让我的孩子痛苦难过。如今全完了,我不可能娶一个算计我的罪奴,也不想去毁了好人家的姑娘,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也注定得不到父母的爱护。还不如我直接送走了她们,对我,对她们都好。”   叶佑鸿平静的将眸色狠厉的林致清纳入怀中,“我幼年就被我的父亲卖给了贪官,没有价钱,只是求一个交好。不少人对我上下其手,恶心的打量着我,想把我的身子卖个好价钱。至今我身上还有不少鞭痕,我脏吗?我恶心吗?我要是向你一般,我怕是早就呕死了。”   林致清用手捂住了叶佑鸿的嘴,红着眼摇了摇头,“别说了。”   叶佑鸿平静的拿开了林致清的手,“你觉得配不上好人家的姑娘,你想孑然一身,那我呢?是不是不配活着?”   “够了!”   “林致清,你比你的长姐更脆弱敏感,你比林家的所有人都擅长伪装。你有多尊敬依赖先生,你就有多怕未来的林家子像你一样重蹈覆辙时,遇不上像先生一样的人。因为那最后注定是悲剧!”   “叶佑鸿,出去!”   林致清抄起手边的瓷瓶,就狠狠的砸了过去。   不多时,林致清手边的东西都被砸了个干净,叶佑鸿淡定的出去拿了扫把进来,清理着地上的瓷片。   良久,叶佑鸿拍着林致清的后背,温和的笑了笑,“发泄完了?”   “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总是和你作对吗?”林致清不等叶佑鸿的询问便自顾自的说道,“你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古井无波,进退有度,反衬得我永远都像是一个任性肆意的小孩子。就连哥哥都让你担待我一下。”   叶佑鸿神色微愣,旋即笑着揉了揉林致清的头,“你就没有想过是因为我年长几岁,所以才会如此吗?”   林致清一噎,看着叶佑鸿无辜的眨了眨眼。   叶佑鸿见此哑然失笑,“那我就多谢我们林家弟弟让我年轻几岁了。”   林致清撇了撇嘴,顿时有种被占便宜的错觉。   叶佑鸿理了理林致清额前的碎发,笑道,“睡吧,我守着你。或许一觉醒来,叶哥就帮你处理好了。”   林致清翻了身,嫌弃的开口道,“走开,少占我便宜,我才不需要被人守着。”   “嗯,是我睡不着,过来自讨没趣。”   林致清轻哼了一声,便乖巧的闭上了眼。   良久,床上的人沉沉睡去,叶佑鸿看着少年微蹙的眉心,轻轻吻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看着少年眉心微松,叶佑鸿勾唇笑道,“好梦。”   话落,叶佑鸿便起身,出了房间。   秦二急匆匆的迎了上来,问道,“怎么样?”   “最近看好他,无论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交给别人来办。至于刘姑娘,我去杀了她。”   “这……”   “虎毒不食子,若是他动手,这污点就抹不清了。”   秦二咬了咬牙,“好,我替公子谢谢你了。”   “不必。”   我有私心。   *   与此同时,林致远也收到了叶佑鸿之前写得信,知道了林致清的近况。   林致远面色铁青的信件递给了陆轻舟,“我给了他这么多兵,是让他游历的吗?到底是谁,提拔上这样的废物!”   陆轻舟看着信件眉头紧锁,“你先给致清回个信吧,这次孩子怕是被火药吓得不轻。至于兵部这个老家伙,我就废了这根老油条!”   林致远提笔写好了信,便让人送了出去。   “要不我让致清回来吧?”   陆轻舟挑了挑眉,笃定开口,“见了那么多,他怕是不想回来。”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就送个放心的人过去。”   *   转眼之间半月过去,叶佑鸿终于得到了刘姑娘的消息。   然而,刘姑娘已经被兵部员外郎的人秘密送往了京城。   不久,林致清便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可是府衙中的钱粮账目,士兵名册,都需要重新登记在册。   他根本抽不开身,而秦二最近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   若是派别的人去,终是不比秦二下手干净利落,还有可能被兵部员外郎反咬一口。   而叶佑鸿已经瞒着众人派了人出去,可惜的是他的人并没有找到刘姑娘的踪迹,而是找到了兵部员外郎派出去的下属。 第414章 文笔不错   叶佑鸿从他们口中得知,刘姑娘打晕他们逃跑了。   叶佑鸿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瘫在了椅子上。   一个罪臣之女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便没有人追究,但若是莫名消失了,那就难免有私藏逃犯之嫌了。   此事最好的情况是立即上报,但若是上报的话,怕是就瞒不住林致清的事了。   叶佑鸿揉了揉眉心,让人继续寻找刘姑娘的踪迹。   正在叶佑鸿犹豫之际,朝廷派来上任的知府执瀚带着同治一起到了。   执瀚带着朝廷的圣旨前来,林致清升任从五品知州。   兵部员外郎革职待查,叶佑鸿即刻回京。   叶佑鸿本想上前问上两句,只是下一刻就见执瀚向林致清走去,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子殿下和你哥哥都托我来看看你没有逞强,如今见你安好,我也可以放心给他们回信了。”   林致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劳执大人关心了,小子一切安好。”   执首辅被小厮扶着下了马,慢悠悠的走上前。   执瀚连忙替换了小厮,上前扶住了执首辅。   林致清规矩的行了一礼,就被执首辅叫了过去。   “太子殿下托我告诉你,既是受委屈了,就好好说出来,虽然咱势大不压人,但也不是能让人欺负的。”   “晚辈受教了。”   “太子妃想着就快裁新衣了,就挑了几样上好的蜀锦,让人给你做了两身,看你的身量应是正合适。”   “执老,我兄长与长姐可好?”   “都好。致远在哪都是风生水起的,老夫做了这些年的官,还是头一次见一个三品官可以把整个朝堂都弄得战战兢兢的。你长姐最近好像是被孩子缠得紧,但也架不住殿下一手一个,就提溜着走了。”   林致清听着没忍住勾了勾唇,抬眸就见叶佑鸿呆愣在前面。   “愣着干什么啊,还不过来帮帮忙。”   叶佑鸿怔愣着点了点头,执首辅挑眉笑笑,“叶家小子是吧?”   叶佑鸿恭敬的行了一礼,“执老。”   “你的文笔不错,一纸书信就弄得致远至今都想杀过来看看。”   林致清狐疑的抬了抬眸,叶佑鸿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也只是将所见所闻写在纸上而已,也只是带了一点点的偏心。   “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你们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恶事,应该正是百废待兴之时,都去吧。”   闻言,两人一同行了一礼,只留下了随行的小厮帮扶就离开了。   叶佑鸿与林致清并肩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之前都是林致清像小孩一样故意找茬生事,他往往一笑了之,气得小孩跳脚,然后等着他再寻机会挑衅。   而如今他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沉稳又让人心疼。   而且不知为何最近林致清总是像老鼠见到猫一般躲着他。   偶尔偷瞄他时,看得他腰板都有些僵了,林致清才又装得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几次下来,叶佑鸿往往在坚持不住时,就主动看向他,少年随后就会尴尬的避开视线。   两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相处着,叶佑鸿知道林致清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用时间遗忘伤痛,才可以重新接纳一个人。   这也是叶佑鸿那天明了心意后,却迟迟表白的原因。   叶佑鸿抿了抿唇,“致清,其他的事你都不必担心,我此次回京都会处理好的。”   林致清闻言挑了挑眉,“不必了,我已经修书一封交给兄长了。过往是我将此事看得太重,才会让它成了心中的刺。如今想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名声会受损罢了。”   叶佑鸿勉强的勾了勾唇,“致清,我可以帮你瞒下的。若是你未来心仪的是哪家的高门贵女……”   林致清冷冷的瞥了一眼叶佑鸿,轻嗤一声,“用谎言堆叠的感情就是空中楼阁,就算真有那一日,我也用不着你瞒。叶佑鸿,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说着林致清就越过叶佑鸿,气势冲冲的回了府衙。   叶佑鸿看着少年气急败坏的背影,没忍住轻笑出声。   这才是林家小少爷该有的模样,肆意又不失礼数,开朗又不失风度。   *   七月初,叶佑鸿交接了手上的事务,便带着停职的兵部员外郎与一众罪犯启程回京了。   只是叶佑鸿等了片刻,却不见到林致清前来送行。   执瀚见此以为两个小孩闹了脾气,就拍了拍叶佑鸿的肩膀,安抚了几句。   叶佑鸿温和的笑了笑,朝着执瀚行礼告别,便上马启程了。   执瀚远远的望着人影消失在远处,就转身入城了。   不多时,城楼上便下来了一个清冷俊秀的少年,不紧不慢的去了府衙。   而远外千里之外的京城,林致远握着信纸,面色阴沉的扫落了桌上的茶盏。   听着屋中的动静,陆轻舟默默的将迈进门口的腿又收了回去。   林致远抬眸,怒道,“杵在那干什么呢?”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林致远将信纸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这个姓刘的,还有那个同治,连带着这兵部的崽子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跑不了,这次我非要亲自摁死他们。”   陆轻舟扫过桌上的信纸,差点没一口气噎死,“致清,这是……”   林致远揉了揉眉心,“大错不犯,小错疏忽,总是不听。”   “别生气了,多多安慰一下致清吧。那孩子把这个看得极重,怕是……”   “闭嘴,秦二与佑鸿都在,致清不会有事的。”   陆轻舟讪讪的闭上了嘴,就见林致远的眉头紧锁,自己胡思乱想了。   “这刘姑娘我会派人去找的,找到后……”   “杀了。”林致远眉目冷厉,“一介罪奴让她清白的死去,都是致清心慈。既然有心配合其父算计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陆轻舟微微颔首,旋即起身吩咐人去寻了,寻到之后,不留活口。   林致远心情不爽,就让手下的王卫将兵部上下都查了个底朝天。   随后,林致远收到了王卫查出的证据,从小到大排列一天参一个,让整个兵部都开始战战兢兢的。   一时间,兵部不少人不是挨明文帝训斥,就是直接被贬官。 第415章 夫君   直到八月初,叶佑鸿带着兵部员外郎与一众罪犯入京,林致远才彻底的转移了视线,深挖他的罪证。   大到官匪勾结,小到流连青楼,林致远滔滔不绝的说了一炷香的功夫,说得众人都觉得三人十恶不赦,必须严惩不贷,林致远才堪堪罢手。   明文帝难得见林致远恨得牙痒的模样,就派人去查了原因。   得知真相的明文帝嘴角一抽,就将八卦的信件随意的放到了书案上。   隔日,皇后收拾东西时,随意的扫过了林致清三个字,就以为是林黛玉落下的,便派人送了过去。   收到纸张的林黛玉以为是水擎打听到了林致清的近况,便欣喜的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的读信,林黛玉越看眸光越暗,一口气没上来,便直接晕了过去。   水擎得了信后,便匆匆的赶了回来。一进门,就见两个孩子乐呵呵地握着林黛玉的手。   太医面露喜色的站在一旁,见到水擎就开始道喜。   水擎脸色铁青地看着太医,“你要是不说清楚喜从何来,你的下半辈子就与忧喜无关了。”   闻言,太医连忙跪下,解释道,“太子妃娘娘有孕了。”   水擎蹙了蹙眉,“我这么小心,怎么还是有了?黛玉身子可好,怎么会晕倒,可与孩子有关?”   “太子妃有孕了,再加上心中郁结,所以才会晕倒。”   “心中郁结?”   太医点了点头,“应是多思导致的。”   水擎眼眸微眯,看向了两位嬷嬷,“你们带着两位太孙离开,都下去领赏钱吧。”   闻言,众人都纷纷退了出去。   水擎脱了鞋袜,环住了林黛玉的腰,喃喃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林黛玉睁开眼,轻嗯了一声。   水擎闻声垂眸,想着林黛玉应了声,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你还给我装委屈!”   水擎闻言一愣,“什么事?”   林黛玉冷笑一声,“行啊,水擎。看来你瞒的事不少啊,你给我下去。”   水擎顺着林黛玉推搡的力道,直接狼狈的摔到了床下。   林黛玉惊愕的蹙了蹙眉,“你没事吧?”   水擎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坐下了,一双狐狸眼愣是装得可怜巴巴。   林黛玉心虚的撇了撇嘴,轻哼一声,“你还不起来,是想让丫鬟扶你不成?”   水擎闻言连忙起身,坐到了床边,“那哪能啊,别气了,我心怪疼的。”   “你若真心疼,还能伙同我哥一起瞒着我致清的事。”   “致清?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致清怎么了?先前,致清差点出事的事,我也委婉的和你说了啊。”   林黛玉想起水擎那近乎明示的委婉,没忍住勾了勾唇。   随后,想到纸张,林黛玉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主张女学,就是为了让女子不要自轻自贱,却不曾想她的弟弟竟让一个把自己当筹码的女子给糟蹋了。   林黛玉生气之余,又免不了担忧林致清走进了死胡同。   水擎看着林黛玉盯着桌上的纸,胸膛起伏,就将纸拿了起来,仔细的看了两眼。   看罢,水擎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我马上派人去找。”   林黛玉面色微寒,“我要亲自杀了她!”   “那致清……”   林黛玉轻抚着小腹,眸光闪烁,“我去求父皇让他入京述职。”   水擎点了点林黛玉的鼻子,“我去求吧。不然依着父皇对太孙的疼爱,知道后怕是会让我跪几日御书房。”   林黛玉勾唇笑了笑,“那就辛苦夫君了。”   水擎颇为受用的抱住了林黛玉,得寸进尺道,“黛玉,再叫一声呗。”   林黛玉挑了挑眉,勾起了一抹坏笑,“夫君,相公,擎哥哥。”   水擎无奈的笑了笑,狠狠的揉了揉林黛玉的腰,“好好好,你就趁着这时候欺负我。”   林黛玉眨了眨眼,“既然你不爱听,那我以后就不说了,也省得你说我欺负你。”   水擎亲了亲林黛玉的唇,笑道,“伶牙俐齿。”   林黛玉抬眸一笑,“你喜欢吗?”   水擎轻咳一声,“我去沐浴一下,先让两个小崽子陪你。”   说着水擎就步履匆匆的出了房间,忙不迭的落荒而逃。   林黛玉没忍住弯了弯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腹。   *   八月中旬,陆轻舟派出去的影卫终于从一位大娘的口中打听到了鬼鬼祟祟的怀孕女子。   只是随后几天,影卫就在热闹的街上蹲点了几天,都不见那个刘姑娘出来。   影一无奈的装作顾客,进了药铺的小院,比对画像。   确认无误后,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影一开始布局杀人。   只是还不等影一动手,那个刘姑娘就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主动到了偏僻的地方。   影卫见此都跟了上去,影一刚出现,刘姑娘便直接跪了下来。   “我知道我死不足惜,也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只是能不能等我安置好这个孩子,他真的是无辜的。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那是林小公子,我只是不想被我爹利用嫁人,才色迷心窍的。我知道后,想过向林公子坦白,但是我被我爹关起来了。我不无辜,但是这个孩子自从来到我身上,不是被关,就是跟我东奔西跑。求你们,就算林公子不认,也给他一个活着的机会吧。他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求求你们了,绕他一命。”   刘姑娘对着面前的影卫疯狂磕头,完全不见了昔日的温婉。   影卫们瞬间面面相觑,影一面色不改的看着刘姑娘,接过了孩子。   “我们只是来杀你的。至于这个孩子未来如何,也不是你能定夺的。”   说着影一便抱着孩子离开了,影三利落的一刀毙命,随后让人收敛了尸身。   影一抱着奶娃娃,额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一群大男人手慌脚乱的租了一个院子,又找了一个奶娘。 第416章 辞旧迎新   影三寻思了半天,终是给林致远与林致清都送了信。   收到信件的林致清在屋中枯坐了一天一夜,而秦二则是被派出去查实刘姑娘所言是否属实。   次日,林致清收拾好了心情,平静的回到了府衙,继续整理卷宗。   而远在偏远小镇的一群糙汉子一人学会了一项养娃技能,哄哭哄睡扮鬼脸,一人一天轮流来。   实在是没办法,毕竟这个临时奶娘也不是时时都在。   每一个影卫都笨手笨脚,被奶娘嫌弃了个遍,虽是如此,但每人也都如临大敌的学得认真。   时光就这样缓缓而过,杀人不眨眼的影卫委屈的恨不得与床上的小崽子一起哭。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屋外寒风凛冽,安静的小院前缓缓的停下了两辆马车。   秦二骑着马停在马车旁,温声道,“二爷,到了。”   林致清静默了许久,久到院中的影三以为这辆马车一会儿就会路过这里,继续远去。   只是下一刻,林致清的声音便不疾不徐的传来,让秦二都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府衙里还有急事,让奶嬷嬷把他抱到后面的马车上吧。留给影卫一笔银钱,让他们好好松快松快,兄长那里我自会去说。”   秦二闻声便转身看向了小院,随后调转了马头。   影三见秦二离开了,便轻叹了一声,心中却是松快了一些。   只是不等他进屋,秦二便带着婆子丫鬟登门了。   秦二直接抛给影三一个大包裹,“二爷给的,让你们随便吃点,那个奶娃娃我就带走了。”   影三抱着包裹,也没有多问。   秦二来的快,去的也快,风风火火的就把娃娃带走了。   马车缓缓的驶离了小院,林致清掀开了车帘,淡淡的对着影卫挥手告别。   林致清也不记得马车走了多久,他只隐约记得他与他的亲子一面未见。   等众人回到城中,已是到了年底,林致清匆匆的回到府衙,应付着年底查账和各种宴会。   各种杂事让林致清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来不及胡思乱想其他。   林义被林致清从京城叫了过来管家,处理院中的杂事。   自小跟着林致清的林义自然明白林致清未尽之言,院中打理的井井有条,偶尔也会抽空去看看那个奶娃娃。   这日,林致清宿醉醒来,就看到了秦二放到床边的两封信。   林致清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先打开了林致远的亲笔。   「自去年一别,已有一年有余。万事万物,时移物移。   为兄不知你近况如何,也不知你如今所忧何解。但无论你如何选择,为兄都希望你可以余生欢乐。   官场以外,自有风景绚烂,天地纵广,自有家宅安身。   少年合该是云,聚散随意,这天下无人无事可以阻你。」   一滴清泪悄然晕染了墨迹,无声无息的。   被撑腰的小孩握着手中的信,胡乱的擦了干净,又若无其事的打开了另一封。   「君今安否?太子妃娘娘今岁遇喜,思君已久,今岁的加冠之礼致清可否回京?   庭中红梅初开,树下佳酿醇香,先生心中惦念已久,不知何时能共饮?   听说阳城三月极美,足以让人流连,不知来年我可否一观?」   林致清看罢轻笑一声,这人劝人回京就算了,如今竟还求着外放。   被叶佑鸿这么幼稚的搅和,倒是让林致清这日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小院也不复往日的沉闷,众人都喜气洋洋的置办年礼年货。   林义带着一众人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院子,去了去晦气。   林致清给京中回了信,又送去了些地方的特产,还有给小孩的木雕玩具。   除夕夜里,林致清第一次下定决心去见了襁褓中的孩子。   看着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崽子,看得林致清眼眶微酸,说不出心中有多复杂。   林义看着林致清的模样,就要让奶娘把小崽子抱走。   襁褓中小崽子胡乱的挥着手,被奶娘抱在怀里小心的哄着。   林致清静默的合上了眼,声音清冷淡然,“让他留下吧。”   秦二惊愕的抬头,“致清,你……”   林致清淡淡的摇了摇头,“让他留下吧,正好辞旧迎新。”   林致清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走到了奶娘面前,接过了眨着眼睛的奶娃娃。   “我和他一样都是生来无辜,却又带着瑕疵的。兄长当初能容得下我,将我教养成人,我又怎么会容不下一个稚子?不过是多一口人罢了,你们多虑了。”   林致清熟练的抱着奶娃娃,面色平静如水,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厌烦。   见林致清走出来了,林义浅浅的松了口气,“二爷有想过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林致清怔愣了片刻,“我倒是忘了这个了,等我这几天好好想想,之后再回京落户吧。”   闻言,众人都笑了笑,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着,熬过了夜半,才各自散去。   隔日,林致清写了几个名字,选定了知节二字,希望他日后可以知节守礼,谨言慎行。   随后,林致清就往京城送了信,办理户籍。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小院后院的荷花刚刚含苞欲放,京城的旨意被快马加鞭的送到了院中。   处理公务的林致清匆匆换了衣服,林义摆了香案。   一阵忙活后,宣旨的公公亲切的扶起了林致清,恭喜林致清回京任职工部员外郎,又悄咪咪的告诉林致清太子妃已经顺利产子。   林致清闻言乐呵呵的塞给公公一块上好的玉佩,又请他在府中喝了一杯茶。   圣旨已下,林致清抓紧与新来的上任的官员交接手上的事务。   河中的荷花亭亭玉立的开得正盛,林致清带着院中的一众亲信开始返程。   三十多个小厮连带着京城的护卫一起护送着三辆马车,缓缓的驶向京城。   有皇家的旗帜在空中飞扬,这一路上顺利的连一个山贼都看不见。   一众人就这么慢悠悠的回到了京城,林致清风尘仆仆的进宫面圣。   还未入大殿,林致清就体会到了明文帝与太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   林致清哭丧着脸,突然觉得进也不是,去也不是。   可是听着里面的宣召,林致清不得不硬着头皮,大步进殿行礼,“微臣林致清拜见陛下。” 第417章 装傻   明文帝见此沉着脸,勉励了几句,随后清了清嗓子,“子承父业,臣应君意,爱卿觉得此句何解?”   林致清低着头,脑子疯狂转动,丝毫不敢抬头看一眼太子。   水擎瞥了一眼林致清,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父皇,他在林家尚且都做不了主,又怎么能做我的主呢?”   明文帝冷哼一声,“但凡你自觉一点儿,我能用他点你吗?”   水擎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这太子还没当够呢?您也身子康健,折腾什么呀?”   明文帝抄起手中的折子,就扔向了水擎,“兔崽子,你都多大了?为父都老了,还不让朕歇歇。”   水擎熟练的躲避着折子,笑得一脸谄媚,“您还老当益壮呢,儿臣怎么能越俎代庖。”   明文帝轻哼一声,“朕身子不适,即日起由太子监国,蔡公公拟旨。”   “父皇!”   “没得商量。朝中的老臣都到了年纪,一代天子一朝臣,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父皇,新旧交替也需时间,万不可操之过急。”   明文帝态度强硬的轻咳一声,“朕给你两年做准备,无论两年后如何,你都要撑起皇位。”   水擎闻言轻叹一声,“儿臣领旨。”   林致清悄咪咪的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心有余悸。   这也是他能听得吗?   明文帝看着底下像鹌鹑一样减少存在感的林致清,噗嗤一笑,“不愧是长安侯教出来的,倒是与他年少一般。只是经此一劫,日后必要多个心眼,谨慎小心。”   林致清尴尬的笑了笑,“微臣谨遵陛下教诲。”   “行了,你把他带走吧。”   水擎呵呵的干笑两声,“儿臣是特意来拜见您的。”   明文帝闻言冷笑一声,“那我们来说一下日后继位的事。”   水擎面色一肃,规矩的行礼,“儿臣告退。”   说着水擎就拽着林致清匆匆的踏出了大殿。   林致清被拽得一个趔趄,又被水擎嫌弃的稳稳扶住。   出了大殿,水擎就松开了林致清。看着自家这个有点脑子但不多的小舅子,水擎头疼得厉害。   林黛玉知道林致清这几日要回来,欣喜得不行。   就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比不过林致清被提到的次数多,水擎都不免有那么一点点吃醋。   恰巧五皇子送来了几匹上好的蜀锦,还有几样小孩的玩具,林黛玉见到还有知节能用的小孩玩具,就夸了五皇子几句细心。   想着林致远之前说得看重五皇子,水擎就酸溜溜的说了几句。   随后,他就被林黛玉以身子不适赶了出来,至今都没能进门。   林致清听了水擎的话,嘴角一抽,心中暗暗嫌弃。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孩子都能读书了,竟然还能吃醋到自己弟弟头上,也不怪长姐生气。”   水擎耸了耸肩,“当年要不是我在你哥还没回来之前定下,你说是不是就绝对轮不到我了。”   林致清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那也轮不到五殿下啊。”   “嗯?”   “我是说过几日长姐气消就好了。”   水擎皱着眉的疑惑道,“能行吗?算了,我还是实话实说吧。”   林致清挑眉笑了笑,“或许当初长姐看重的就是殿下的真诚。”   毕竟任何的甜言蜜语对自小群狼环伺的长姐来说都不如直白更触动心弦。   水擎温和笑了笑,“在感情上,我也就这个能拿的出手了。其他的阴私怕是都不干净。”   林致清笑了笑没说话,在官场上的人又有几个能算得上真正干净。   说着两人就入了东宫,林黛玉拉着林致清说了好久的话,又让几个孩子与林致清见了一面。   林黛玉留着林致清用了一顿午膳,才依依不舍放了林致清离开。   水擎抱着林黛玉安慰好一会儿,林黛玉才不去想林致清。   出了宫的林致清就马不停蹄的回了林府,林如海与林致远都在衙上,林致清回了院子倒头就睡。   直到傍晚,林致清才被林义叫起,去前厅用膳。   等林致清带着林知节到时,就见林如海与林致远一家都等在前厅,就连叶佑鸿都不合时宜的端坐在下首。   林如海将近两年未见小儿子了,不免有些心中微酸。   陆月君机灵的拉起林致清的手,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小叔还记得我吗?”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林致远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致清看着面前先发制人的小崽子,哑然失笑,“当然记得。”   “很好,奖励小叔桂花糕甜甜的吃。”说着陆月君就像是变戏法一般掏出来一个纸包。   林致清笑着接过了陆月君的桂花糕,“那我跟月君分一分好了。”   “我长大了,不用吃,给小弟弟吃吧。”   “月君,别闹了。”   林致清对着林致远摆了摆手,“那就等他长大谢谢你吧。”   林致远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就惯着他耍宝吧。”   林致清乐呵呵的坐在父兄之间,笑道,“七八岁的年纪,兄长不要过多苛责。”   林致远温声细语的笑道,“都随你吧。眼看着你就要加冠了,你是如何想的?”   林致清装傻道,“什么如何想的?”   “是让我与父亲给你先相看着,还是再等几年看看。”   林致远轻叹一声,声音又放柔了几分,听得陆轻舟都牙疼。   叶佑鸿瞬间屏住了呼吸,悄悄地看向了林致清。   林致清躲闪着林致远的视线,却又和叶佑鸿的视线对上。   陆轻舟抬眸轻笑,看得分明,吓得林致清立即移开视线。   “兄长,我……”   修长的手指攥紧了衣摆,只听得刺啦一声,轻薄的衣袖瞬间被扯断。   陆轻舟憋笑憋得难受,而陆月君则是惊愕的轻呼,“佑鸿哥,你的衣袖断了。”   叶佑鸿尴尬的笑了笑,“是我失礼了。”   林致清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被林致远瞪得憋了回去。 第418章 乐在其中   “夏日的轻衫薄,致清那有几套做大了的衣服,我正愁浪费了上好的布料,刚好可以让你换换。”   叶佑鸿也没有推辞,跟着析木去换了衣服。   林致远无奈的点了点林致清的额头,笑道,“你们不是跟我说和好了吗?怎么觉得你们是在唬我?”   陆轻舟挑眉笑了笑,“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或许有人乐在其中呢。”   林致远狐疑的转头看了一眼陆轻舟,眸中隐隐带着询问。   林致清见此轻咳了一声,“哥,我饿了。”   林致远一愣,略微嫌弃的转过头,“你手边不是有桂花糕吗?饿了就吃喊什么,都要加冠了,还是长不大。”   林致清讪讪的咬了一口桂花糕,心中暗暗骂了叶佑鸿一句,想着一会儿吭他一笔。   不久,叶佑鸿便匆匆回来了,众人一同移步去了花厅用膳。   虽说家宴没有什么太多的规矩,这次桌上众人都没有说什么。   林如海与林致远怕触及林致清伤痛,林致清怕林致远再提起相看之事。   只有叶佑鸿被陆轻舟眸光审视得挺直了脊背,惶恐得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   好在陆轻舟心中有数了,也就没有过多为难他,移开了视线。   一顿饭众人吃得各怀心思,只有两个孩子单纯的吃得香。   饭后,众人回到了前厅,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陆月君缠着奶娘要看弟弟,奶娘抱着奶娃娃,乐呵呵的蹲在陆月君面前。   林知节挥动着小手,拼命地往陆月君身上靠,一双眸子扑闪扑闪的看着陆月君,试图要抱抱。   奶娘紧紧的抱住拼命挣脱的奶娃娃,却没什么大用。   陆月君也连忙上前尽力拖住了小小的身躯,只是一张软糯可爱的小脸因为用力都略显狰狞。   “爹,弟弟要摔啦!”   下一刻,不老实的奶娃娃就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抱住。   陆月君脱手的瞬间也暗暗的松了口气。   叶佑鸿抱着软软的奶娃娃,轻拍了两下小孩的背,随后又温和的揉了揉陆月君的头。   众人见此齐齐的松了口气,万一摔了,一个两个的哭起来,那才让人头疼。   林致远笑着抿了口茶,“也不知道佑鸿将来会娶哪家的姑娘,想来小夫妻哄孩子的事是不用愁了。”   陆轻舟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唇,“是啊,本来就是青年才俊,想来明年就能添上两口人了。”   林致远一愣,旋即也认同的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世安兄不常回京,佑鸿若有心仪的人,为师也可以代为提亲的。”   陆轻舟垂眸憋笑,“啊,对对对。”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叶佑鸿也不敢真的说出口,更何况还要顾忌着未来岳父的身体。   林致清眨了眨眼,脸上有些不太自然的勾起一抹弧度。   老父亲眼眸微眯地看着众人的眉眼官司,随后就将陆轻舟叫到了书房。   陆轻舟闻言脸色微变,苦笑着跟在岳父的身后,顺便让人叫上了府医陪同。   林致远见此思忖了片刻,随后目光就落到了低着头的两人身上。   一时间,前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活泼的陆月君都不自在的往一旁缩了缩。   林致远拿起手边的茶杯灌了一口,神色淡淡的开口道,“你虽是刚回京,有一堆交接的公务要忙,但加冠不是小事,我给你说一下要注意的事。”   见林致远神色如常,众人都纷纷的松了口气。   林致清立刻认真听着林致远的话,不敢有一点走神,也不敢乱瞟。   不久,陆轻舟就慢悠悠的回来了,林致远心下一凛,随即焦急的往后看了看。   陆轻舟快步迎了上去,安抚的握着林致远的手,笑得一脸温和。   林致远松了口气,就起身带着玩累的陆月君回了。   临走前,林致远深深地看了叶佑鸿一眼,旋即就见林知节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陆轻舟环住了林致远的肩,对着屋中的两人摆了摆手,就带着人上了马车。   马车渐渐远去,独留林致清与叶佑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林致清伸手想从叶佑鸿的怀中接过小孩,却被叶佑鸿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不等林致清询问,叶佑鸿便抱着孩子,大摇大摆的入了府往明园去。   林致清看着理直气壮进府的人,又瞧了瞧自家牌匾,一脸茫然的跟上。   “把小崽子给我吧,我让人给你备马车。”   叶佑鸿脚步不停的将小孩送到了奶娘怀里,才转身看向跟得艰难的林致清。   两人对视片刻,叶佑鸿就拉住了林致清的手,微微用力。   林致清被拉得直接撞进了叶佑鸿怀里,随后又被叶佑鸿半抱半拽的拉进了屋。   林致清干笑了两声,“有话好好说啊,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闻言,林致清小脸微红,小声嘟囔,“你亲我的时候。”   “什么?”   叶佑鸿状似没有听清的凑近了林致清的脸,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林致清的脸上,烫得林致清慢慢后退。   叶佑鸿笑着挑了挑眉,“你怕什么?”   林致清梗着脖子,嘴硬道,“谁怕了?哪家正人君子靠得那么近,也不怕失礼坏了名声。”   叶佑鸿轻笑一声,将人拉进了自己怀里,“这就算近了?要不要试试更近的?”   林致清拍开叶佑鸿的手,故作凶悍的瞪了他一眼,“姓叶的,你不要太过分哦。”   叶佑鸿戏谑的歪了歪头,“我过分?你明明知道了,却什么都没有答复。之前,我可以理解你无心多思,之后呢?看我一封信一封信的小心试探,怕太直白引你反感,怕太隐晦你又不懂。这样逗着我,你开心吗?”   平静的控诉让林致清默默的低下了头,叶佑鸿无奈的抱紧面前的人,轻笑了一声,“罢了。你想看我笑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该知道的。只是我给了你一年的时间拒绝,你都未曾言明,今后你便是说了我也不听了。”   林致清听着叶佑鸿略微急促的心跳声,久违的感到浓浓的安心。   许是林致清见不得处处要强的叶佑鸿卑微可怜,便乖巧的缩在叶佑鸿怀中没有推拒。   叶佑鸿深深的松了口气,只要林致清不是完全把他当做笑话看,他就有信心可以把人留在身边。 第419章 我生的   次日,叶佑鸿抱着熟睡的林致清悠悠转醒,竟有些不愿意起身了。   昨夜时辰太晚了,叶佑鸿怕林致清不习惯有人在身旁,于是就打算宿在外间。   只是没想到林致清大大咧咧的坐在床上,打着哈欠问他怎么还不过来睡。   叶佑鸿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土崩瓦解,鬼使神差的上了床。   只可惜天气太热了,少年娇气的不给抱。   不过,等少年睡熟了,叶佑鸿就可以随意发挥了。   只是叶佑鸿也没敢把人弄醒,胡乱的亲了两下心心念念的人,就抱着媳妇睡了。   不久,门扉悄然被推开,叶佑鸿默默的闭上了眼。   林义带着伺候洗漱的人进了屋,一如往常的走到床前拉开床帘。   只是林义掀开一角,随即便瞳孔地震的僵在原地。   床上的两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正睡得香甜。   林义匆忙的拉好床帘,僵硬着让人都退了下去。   见人都出去了,林义走到床边拍了拍林致清,“二爷,二爷。”   林致清烦躁的在叶佑鸿怀里拱了拱,又随手拍了拍叶佑鸿的背,“乖,别吵。”   林义一噎,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眼看着林义眸中的震惊都快溢出来了,叶佑鸿才适时的睁开眼睛。   林义看着睡醒的叶佑鸿瞬间僵在了原地,毕竟他也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反正他掏不出五百两银子,让叶佑鸿闭嘴,他只能先叫醒自家主子。   林义用力拍了拍林致清,叶佑鸿见此蹙了蹙眉,拦住了林义的手,“他累了,让他再睡会吧。”   闻言,林义的身子一僵,脸上的复杂丝毫不加掩饰。   刚回京,然后就……,唉,自家二爷这情史有些让人忧心。   叶佑鸿有些看不懂林义的表情,不过他也不想深究。   “准备官服吧,我来叫他。刚回京,总不能误了时辰。”   林义怔愣着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顺便拉好了床帘,又关上了门。   不久,林义又将叶佑鸿的官服送了过来,便又退了下去。   叶佑鸿起身换了衣服,洗漱一番后,又给林致清擦了擦脸。   清凉的帕子擦过脸上,林致清便清醒得差不多了。   见叶佑鸿穿好了衣服,林致清连忙起身洗漱换衣。   叶佑鸿给林致清束好了发,两人急匆匆的到了花厅。   林如海看着两人一同匆匆而来,淡淡的摇了摇头。   早膳简单,三人很快用完,上了马车就往宫里去了。   林致远看到叶佑鸿从林致清的马车上下来,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早朝过后,所有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林致清刚回京,又是接触了一个全新的领域,这让他几乎忙得脚不沾地。   转眼间,就到了林致清的加冠礼。   林家圣宠不断,后辈又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才,百官也都愿意卖林家一个面子。   更何况还是太子亲自为其加冠,只要未来林致清无大错,那么便可以富贵安稳一生。   林家子向来生得好,而林致清还是林家幺子,想定亲的人家自是不计其数。   只是林致清毫不在意的抱着林知节,请众人赴宴,把众人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想让媒人说和的人家也不得不先放下心思,打听打听看。   秦王与温览都是第一次见林知节,看着与林致清七八分像的孩子,便知道了这个孩子的来历。   林致清愿意给这个孩子体面,长辈们也就不会苛责不喜。   长辈们都轮番的送了几件见面礼,就连被过继到秦王名下的十一皇子都抱了抱奶香味的团子。   林知节眨着圆圆的狐狸眼,乖巧的在众人的怀中流转,不哭不闹。   最后还是水擎将奶娃娃从众人的怀里解救,让奶娘送去了后院。   一到后院,林知节就被长公主抱了过去。   林黛玉看着眼馋,可又不能把怀中的自家孩子扔到一旁。   长公主看着林黛玉暗戳戳的小眼神,实在是好笑,随后抱了一会儿,就提议两人换换。   林黛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大方的点头,让奶娘帮忙。   林黛玉欢喜的接过孩子,就见奶娃娃安静的瞧着她笑了。   酷似林致清的模样看得林黛玉心头一软,想着林致清年幼的瘦弱,林黛玉就让人去准备些小孩吃得辅食,想把这娃娃养胖些。   不等林黛玉给林知节喂饭,小皇孙便哇哇的哭了起来。   林知节听着哭声眨了眨眼,旋即小嘴一撇,就随着哭了起来。   众人见此都是一愣,林黛玉与长公主手忙脚乱的哄着,却不怎么见效。   直到林黛玉在奶娘的提醒下,与长公主将孩子换了换,小皇孙的哭声才渐渐止住。   而林知节则是在长公主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才渐渐的止住哭声。   众女眷被两个孩子弄得哭笑不得,随后长公主就让奶娘将两个孩子都带了下去。   而前院也是热闹,众人都旁敲侧击的问林致清孩子的来历。   七皇子更是大大咧咧的坐到林致清身边,问道,“你小子不是还没成婚吗?怎么都有孩子了?”   林致清温和的笑了笑,“意外有的,后来便决定留下了。”   七皇子唇角的笑意微僵,淡淡的抿了一口清茶,“哪家的姑娘啊?这般厉害,能得你青眼。”   林致清笑着摇了摇头,不等林致清搭话,叶佑鸿就笑着打岔道,“就不能是个男子?说不准就是我生的呢?”   七皇子深深的看了叶佑鸿一眼,挑了挑眉,“哦,你还有这样的能力?倒是稀奇。”   叶佑鸿淡然的回视过去,眸中依旧满是笑意,“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林致清狠狠的瞪了叶佑鸿一眼,无奈的笑了笑,“殿下莫怪,他瞎说的。”   听着林致清替人告饶,七皇子勉强抿了抿唇,“年少玩笑而已,自是不怪。” 第420章 林家少夫人?   林致清抬手举了举杯,“殿下先前要的清酒,我今个已经让人挖出来了,一会儿就让人送到殿下的马车上。”   七皇子神色微怔,“可是你先前酿的?”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一小口清酒,“是啊,本就是为了加冠酿的,今日刚开封。”   叶佑鸿轻笑了一声,“说是酒好了,请我们喝,却不想是直接开了个宴。”   林致清撇了撇嘴,“开宴都堵不上你的嘴,若是真的只喝酒,还不净说胡话。”   “都说酒后吐真言,怎么到你这就是胡话了?”   林致清轻哼一声,“心眼多如藕,心态稳如磐。并非酒后之言不可信,而是你的话十句九坑,谁信谁倒霉。”   叶佑鸿委屈的咂舌:“好歹竹马之交,你就这般看我啊。”   林致清得意的挑了挑眉,“少攀关系,小时候才几个月呀,我这都是长大的经验之谈。”   听着两人拌嘴的七皇子神色微僵,他身在皇宫中又是见过这个装得乖巧古板的人几面呢?   许是开始想证明这人的乖巧是装的,所以想努力撕开那层假面进而关注了些。   只是后来见过活泼肆意的少年,便就移不开眼了。   可无论如何他都该放下了,皇室血脉不容混淆,仅仅是一个林知节,就足以化出一条天堑。   更何况那人的视线也从未在他身上停留。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前提是相爱,而不是单相思。   七皇子释然的饮尽杯中的清酒,醇香回甘,是上等的佳品,只可惜他不胜酒力。   叶佑鸿看了一眼喝闷酒的七皇子,对着面前嘴不饶人的林致清无奈告饶。   感情迟钝的小傻子总是要被人牵着走的,隐晦犹豫只会让人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还好,他一切都刚刚好。   *   不久,水擎带着林黛玉回宫,宴会才渐渐的散去。   林如海忙碌了一天,林致清让他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林致远本想留宿一晚,让手下的人帮着收拾一下。   只是看着往来送客的叶佑鸿,林致远了然的笑了笑,带着人没有久留的上了马车。   偌大的林府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林致清安排着下人,收拾着院子。   叶佑鸿哄着刚醒的林知节,出来走动走动。   林知节抱着叶佑鸿的脖子,软软的蹭了蹭,迷糊的轻声喃喃,“爹。”   叶佑鸿身子一僵,顿时收住了脚步,“节儿乖,再叫一声爹爹,好不好?”   林知节趴在叶佑鸿身上,小声哼唧了两下,便又安静了下来。   叶佑鸿无奈的拍了拍奶团子的后背,朝着林致清走去。   “致清,你猜知节刚说了什么?他刚可喊我爹爹了,这下你可不能赖皮了。”   林致清眉梢微挑,“你莫不是听岔了?今个这么多人逗他,他都没说话,还能偷偷的去叫你爹?”   “缘分呗,我刚可是听的真真的。”   林致清看着叶佑鸿眸中的惊喜,半信半疑的接过林知节,“崽崽,叫爹爹。”   林知节仔细的看了一眼面露期待的林致清,旋即就紧紧的抱住了他,“爹。”   小孩的嗓音软糯不算太清楚,但还是让林致清双眼蓦地睁大,心中溢满了惊喜。   林致清欢喜的在林知节的脸上亲了一口,奶团子便咯咯地笑了起来,小手抱得更紧了。   叶佑鸿不着痕迹的凑了上去,“我刚都说了,你还不信。”   林致清不以为然的侧过身子,轻笑了一声,“占了我儿子的便宜,还对着我炫耀。爷没打你,都算爷心情好,懒得同你计较。”   叶佑鸿暗暗咂舌,“奶娃娃都知道给我一个名分,偏偏你这么狠心。”   林致清轻哄着林知节,漫不经心的笑道,“名分?就一个林家少夫人的名分你要不要啊?”   叶佑鸿怔愣了片刻,暗自垂眸,像是赌气一般起身,直直的看向林致清。   “林致清,你可别后悔!”   说着叶佑鸿便忙不迭的跑出了院中,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林致清抱着林知节怔愣在原地,眉头紧锁。   林义连忙轻咳了一声,“二爷,要不要拦住叶大人?”   “随他去,”林致清莫名的烦躁,“让秦二看着他,别让他耍酒疯,被五城兵马司抓了去挨板子。”   闻言,秦二瞬间隐入黑暗中。   林致清高兴的逗弄着奶团子,让他叫爷爷大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把自己卖了。   *   隔日,叶佑鸿神清气爽的起身,换好了朝服,就抄起了床头的木匣,宝贝得抱在了怀里。   早朝过后,叶佑鸿便抱着木匣,大步的踏入了御书房。   众人都不知明文帝与叶佑鸿谈了什么,只是叶佑鸿出来时,一脸喜色。   而明文帝则是一脸古怪,就连蔡公公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随后,叶佑鸿便对着林如海鞍前马后,竭尽讨好之能。   没过一个月,叶佑鸿就带着远近闻名的媒婆,入了林府的大门。   随之一同的还有一箱箱厚重的嫁妆。   林致清看着面前的嫁妆单子,一脸懵逼。   而林如海与叶佑鸿则是像亲父子一般相谈甚欢。   林致清一脸茫然的拉住了叶佑鸿,直接把他拉进了小花园的凉亭,才揉着眉心松手。   “活祖宗,你今天是在闹哪出啊?”   叶佑鸿笑呵呵的拉住林致清的手摩挲着,清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乖巧又无辜的模样。   “我不是在听你的话吗?”   林致清疑惑的轻嗯了一声,眸中尽是茫然不解。   叶佑鸿委屈的环住了林致清的腰,“你说的林家少夫人的位置留给我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了吧,我可是都去求了赐婚圣旨的。”   林致清茫然的眨了眨眼,“我那不是同你说着玩的吗?咱俩斗嘴了这么多次,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叶佑鸿失落的低下头,“原来是诓我的,也是,你本来就喜欢寻我开心,是我自作多情了。你去前厅说清楚吧,丢脸就丢脸了,也怪我自己恨嫁,都不问清楚。”   闻言,林致清唇边的话无奈的又咽了下去,随即便气哼哼的走了。   叶佑鸿看着林致清远去的背影心中蓦得一沉,突然就觉得心中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踩了一下。   清冷高傲的脑袋瞬间低了下去,就像是幼时一般无措的抓着衣袖,眸中尽是被遗弃的茫然。 第421章 入赘   叶佑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尝试着起身,却又跌坐了回去。   这次他是算错了,只是他到底是怕这一错就彻底断了。   叶佑鸿抓着衣服,心中的煎熬几乎快要淹没他了。   青色的衣角悄然出现在眼前,叶佑鸿抬头,就见林致清撇着嘴,怨气冲天的看着他。   “致清……”   叶佑鸿嗓音微哑,听着可怜巴巴,但却勾不起林致清的半分同情。   下一刻,林致清就狠狠的抓住了叶佑鸿的手,直接把人拉了起来,磕磕绊绊的往前走。   “老子真是欠了你的!亏得你是头婚,不懂成婚的规矩,不然老子都觉得你在拿老子开涮。你知道准备聘礼多麻烦吗?哪家的婚嫁是让人先抬着嫁妆进门的?赶紧解释清楚,是你入赘,不然老子可丢不起贪人嫁妆的脸……”   叶佑鸿紧紧的抱住了林致清,俯身吻上了林致清的唇。   埋怨的怒气瞬间消失不见,整个小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林致清面色通红的推开叶佑鸿,无奈的撇了撇嘴,“如今是你占便宜的时候吗?”   叶佑鸿脸上浮现出一抹轻快的笑容,“本就是我恨嫁,都匆匆的登门了,就让他们笑我算了。”   林致清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叶大人,我就被你气死了。少废话,赶紧走。”   叶佑鸿笑着任由林致清拉着手,匆匆的进了前厅。   入了前厅,叶佑鸿的视线便没有从林致清身上移开,无论林致清说什么,他都好脾气的应和着点头。   林如海气得想笑,但也毫不怀疑,林致清若是说想把叶佑鸿卖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笑着点头。   一番商谈下来,成功以叶佑鸿入赘林家作为收尾,嫁妆单子也立刻换了个名头。   林如海对于小儿子的所作所为,简直无力吐槽了。   但看着子女的未来都有了着落,林如海心中还是不胜欢喜。   叶佑鸿闹出的动静让林府围了不少看热闹,等林致远匆匆的回了府,众人便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   其实,也就是众人默许了一二,叶佑鸿才会如此顺利。   而叶佑鸿的高级茶艺也就只对被宠大了的林致清有用,其他的长辈都看得分明。   陆轻舟神色淡定的塞给了林致清一本画册,试图让他争点气。   林致清随意的翻开一页,小脸便瞬间通红了。   陆轻舟面色如常的提醒道,“收好,好好研究。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就马上烧了。”   闻言,林致清的脸更红,旋即忙不迭的揣进了怀里。   *   次日,叶佑鸿就从御书房带出了一道圣旨,宣旨的公公也驾轻就熟的到了林府。   叶佑鸿神气的站在一旁,听着奉旨入赘的话,丝毫不觉任何不妥。   林家众人都了然于心的接了旨,收了明文帝的赏赐。   连带钦天监算好了日子,也一并送到了林府。   林致清与叶佑鸿选在年末,那时叶世安也正好带着郡主回京述职。   眼瞅着就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众人便都开始紧锣密鼓的操办起来。   喜服锦被便都交给了绣娘赶制,珍宝阁研究嫁妆摆件。   林致远大方的赏了林府众人两个月的月钱,又答应随后给每人都赶制新衣。   林黛玉赏赐了叶佑鸿不少东西,给足了叶佑鸿脸面,也堵住了不少人暗中嘲笑的嘴脸。   北疆的叶世安收了信后,有些诧异两人的缘分,但还是痛快的回了信,说会准时赴宴。   叶老爷子也是没想到叶佑鸿就入赘了,随后就骂骂咧咧埋怨几句叶佑鸿给的信太晚,旋即就怕是被落下一般马不停蹄的去收拾东西了。   陆轻韵倒是笑得欢快,毕竟她也没想到她能与林府结两次亲家。   转眼之间到了十二月,叶世安带着人回了京城。   叶佑鸿早早的就让人收拾好了院子,迎了叶老爷子回府。   而叶世安与陆轻韵也是先行入宫述职了。   不久,叶佑鸿就准备了一场接风宴,让众人先见了一面叙旧。   十二月二十,林府众人都起得格外早,人人的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干活也特别麻利。   林府与叶府都挂好了红色绸缎,林致清也换上了喜服,一身红衣让精致的面容显得更加柔和,甚至难得的比往日多了一些昳丽。   林致清骑着高头大马,迎了叶佑鸿入赘林府。   众人都喜气洋洋的看着两个新人,唱礼的小厮看着各府长辈的添妆暗暗咋舌,生怕有些眼红羡慕的人把他按在角落打上一顿。   林如海与叶老爷子一同喝了两人敬得茶水,不疾不徐的叮嘱了两句。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三拜礼成,送入洞房。   林致远与陆轻舟从善如流的换上得体笑容,招待客人。   宴席设在花厅中,不久林致清与叶佑鸿便出来敬酒了。   各桌的长辈无意为难两人,都让两人带着诚意的走个过场就完了。   而与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年又有林致远与陆轻舟挡酒,都不敢过多造次。   不久,小两口就功成身退的回到了新房。   反倒是林致远被灌了不少,让陆轻舟背回了房间。   席间的事转而就顺利的交给叶世安,好在水擎乐呵呵的转了一圈,叶世安才没有彻底醉倒得撑到了结束。   新房里,林致远没有给他们准备喜娘,但却准备了几个闹喜的孩子。   林致清也知道自家兄长背了自己安排了些事,因此看到了四个萝卜头也不意外。   叶佑鸿倒是被讨喜的孩子们吓了一跳,随即又笑呵呵的给他们分发了喜钱和喜糖。   陆月君吃着糖,也乖巧懂事的没有久留。   三个萝卜头看大哥走了,便也乖乖的跟上了。   林致清看得心软软的,旋即不顾其他的出了门,安排人送他们回去。   叶佑鸿跟在后面,吩咐人做些热乎的吃食送来新房。 第422章 万一呢   月色朦胧,叶佑鸿牵着林致清的手,走到了桌前,自顾自倒起了合衾酒。   林致清自然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挽上了叶佑鸿的手臂,一饮而尽,爽快得叶佑鸿都有些不知所措。   见叶佑鸿呆愣,林致清不满的扬了扬眉,看向了他的手。   叶佑鸿见此麻利的饮尽了杯中酒,才一同放下了酒杯。   不久,小厮便提来了两个食盒。   麻辣兔头、糖醋排骨、山珍刺龙芽、酸笋鸡皮汤,还有几样时蔬和点心,并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统统是两人喜欢吃的。   份量虽然不多,但林林总总的还是摆了满满一桌,足够两人吃个七分饱。   饭后,林致清随意的靠在榻上,看着小厮打扫着桌上的残骸。   连日来的疲惫让林致清靠在叶佑鸿怀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红烛高照,浅浅的光晕衬得屋中暖意融融。   叶佑鸿目光灼灼的看着睡得正香的林致清,无奈的笑了笑。   长臂一伸,林致清便被叶佑鸿拦腰抱起。   只是林致清过于神经紧绷,一下子就从睡梦中惊醒。   叶佑鸿看着林致清惺忪的眼神,低低的笑了一声,“累了就睡吧。”   林致清蜷缩在叶佑鸿的怀里闭上了眼,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鼻间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酒香,但却不同以往的让他安心了不少。   叶佑鸿轻轻的把林致清放到床上,便摸上了红色的腰封。   林致清迷糊的睁开眼,把拉开叶佑鸿的手,自己解开了腰封,又胡乱的扯了扯外衣。   叶佑鸿见他着急觉得好笑,便伸手帮他解了衣裳,随意的丢到了地上。   许是身上自在了,林致清便直接歪倒在了床上。   叶佑鸿解了衣裳就见林致清可怜的缩在床里面,身下还压着今夜的大红被褥。   白花花的腰肢调皮的露了出来,挑战着叶佑鸿正人君子的神经。   叶佑鸿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人揽进了怀里,又拽过了被褥盖好。   睡熟的人哼唧了两声,便安分的缩进了叶佑鸿怀里。   许是终于找到了热源,林致清便手脚并用的缠在叶佑鸿身上,汲取温暖。   温香软玉在怀,叶佑鸿觉得自己要是还能再忍下去,那怕就是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病了。   细密的吻胡乱的亲在了林致清的脸上,让熟睡的人无处躲闪。   修长的手指轻松的解开了洁白的里衣,顺着腰线往下,摸上了腰间的衣带。   许是睡得不舒坦,林致清不满的睁开了眼。   只是不等他反应,唇瓣便被人热情的亲了上来,掠夺了他口中的所有气息。   亲吻的声音暧昧的在寂静的屋中回响,林致清急促的喘息着。   手指大胆的在爱人身上游走,挑拨着敏感的神经。   林致清咬牙,“姓叶的,你不是说让我好好睡吗?是不是说话不算数?”   叶佑鸿轻笑着拂过林致清的弱点,让林致清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下来。   “你……”   “二爷乖,你睡你的,我弄我的。”   林致清摁住了叶佑鸿的肩膀,利落的翻身,“本来爷想睡的,这可是你自找的。”   叶佑鸿眉梢微挑,眸中闪过一丝兴味,笑得慵懒又魅惑,“是我自找的,那我们二爷打算怎么做?”   林致清吻上了叶佑鸿的唇,双手试探着在叶佑鸿身上不停点火。   叶佑鸿饶有兴趣的乖乖躺着,享受着林致清的伺候。   只是林致清点了点半天的火,却脸皮薄得迟迟没有进入正题。   这让叶佑鸿无奈的勾住了林致清的脖子,把人吻得失了力气,压在了身下。   身上的火气太大,叶佑鸿的动作便也就快了许多。   冷风透过窗子,拂过床帐,却吹不灭暖暖的烛光。   冬风渐远,春色撩人。   *   隔日,林如海面色如常的用了早膳,就收拾好上了马车。   临走前,林如海似是才想起来一般,遣人告诉二人好好休息,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一夜折腾,两人确实是累得睡到日过三竿才醒。   林致清醒来时,身上酸痛得像是被先生罚了跑步一般,仿佛没有一个身体部位是自己的原配,浑身都是木木的疼。   叶佑鸿听见动静,便走到了床边,笑道,“醒了?”   林致清含糊的应了一声,似是不想看到罪魁祸首一般的转过身去。   叶佑鸿见此轻笑了一声,伸手将人紧紧的抱进了怀里,又替林致清拢了拢被子。   林致清被叶佑鸿弄得身后一疼,脸色瞬间白了一瞬。   叶佑鸿见此心下一惊,“上的药不管用吗?我看看。”   林致清的脸瞬间红了,随即匆忙的拍开了叶佑鸿的手,低声呢喃道,“还不是你不知节制,也不怕精尽人亡。”   叶佑鸿揉着林致清的腰,低低的笑了一声,“是我的错,二十多年未占荤腥,就失了分寸。二爷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我计较了。”   林致清轻哼一声,“今晚分床睡。”   叶佑鸿委屈的在林致清脖间蹭了蹭,小声抱怨道,“刚成婚,就分床睡,府中的人会怎么看我。本来我就是一个入赘之人了,日后我在林府中的日子怕是就难了。”   林致清蹙了蹙眉,“府中的都是很和善的,也没有那多嘴多舌的人。”   “万一呢?”   林致清一噎,良久才艰难的开口道,“那就算了吧。”   叶佑鸿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眸中的得意毫不掩饰。   叶佑鸿端过一旁温热的粥,一勺一勺的喂到林致清嘴里。   昨夜折腾的太久,林致清如今胃里正空,直接吃下了整整一碗热粥。   吃饱的林致清咸鱼一般的仰躺在床上,看着叶佑鸿忙东忙西的,一会儿搬来一些瓜果,一会儿送来一本话本。   林致远看得眼晕,便让叶佑鸿坐了过来。   林致清闲适的靠在叶佑鸿身上,白皙的手指淡淡的翻过话本,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府中中馈繁杂,正好你来帮我分担一二。林府的库房钥匙在床头的暗格里,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自己去寻。”   叶佑鸿揽着林致清的腰,轻笑道,“你就不怕我搬空了库房?”   林致清淡淡的抬了抬眸,“你是林府的库房有什么误解吗?”   叶佑鸿不解的挑眉,“嗯?” 第423章 真心   林致清淡淡的合上了书籍,眸中闪过一抹骄傲的色彩。   “林家虽是自哥哥成婚后,便分了家。但林家代代人丁稀少,不喜奢靡,数百年的积累本身就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更何况哥哥十几年里不断地钱生钱,造就的银钱几乎可以比肩如今国库。早在几年前的三疆大战,林家几乎自行撑起了南疆的大半粮草开支以及战后补给。实则便是三疆再打上了一年,林家才会被真的耗空。”   闻言,叶佑鸿心下一惊,连忙堵住了林致清的嘴,“别说了,致清。这话可不能出去乱说啊。”   林致清蹙着眉,扒开了叶佑鸿的手,“兄长是陛下的小财神,你觉得这是虚言吗?那都是一笔一笔的银子造就的,可以说如今的宁王府就等同于黎朝的半个钱袋子。”   叶佑鸿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祖宗啊,我不是不信我是怕你祸从口出啊。”   林致清神色淡淡的应了一声,旋即不以为然道,“没什么好怕的,我都说了那是分家前。如今分家后,长姐的一百多台嫁妆以后必然会并入国库一部分。秦王府与宁王府无子继承,其中的大半家业日后必然自然而然的收缴国库。然而,只有我手中的林府掌控着最能生钱的两个连锁铺面。兄长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巧妙的全了帝王的体面,又实实在在的得了圣心,握住了实权。不然,照兄长的得罪世家的效率来说,陛下也不一定次次与兄长站在一侧。”   叶佑鸿闻言笑了笑,“你握着最能生钱的铺面就不害怕,万一陛下过河拆桥,林家自身难保。”   林致清勾了勾唇,“怕啊,所以我本不想有子。但我的长姐心有鸿鹄之志,不拘于后宅阴私,不困于儿女情长。不过,好在长姐对太子还是有好感的,不然长姐怕是要假死,科举入仕,伪装得好终身不娶不嫁。伪装不好,到时候哥哥与宁王怕是又要走动一番。但只要入仕,长姐便可以证明女子的文采武学皆不输于儿郎。其实在林家人心中爱人比不过苍生,就连我也不例外。”   叶佑鸿无奈的笑了笑,“我算是知道为何陛下的最高评价是那句,不愧是长安侯教养的。虽是很不甘心,也有点难过,但我想宁王与太子都与我想的一样。”   我本就是你眸中纯粹的光吸引而来的,若是光因我而灭了,才是可悲可叹。   林致清笑着挑了挑眉,“我的真心全给你了,可我的心中却不全是真心。好在我与长姐,连带你都是兄长的教养的,也都是让陛下忙得脚不沾地的麻烦精,所以我才敢说得如此坦诚。”   叶佑鸿笑着点了点林致清的鼻子,“宁王与太子向来聪慧,他们又怎会不知,只是不说罢了。就连陛下都是乐在其中呢,毕竟若是真的厌烦,又怎么会让长姐入宫,让兄长教导太孙呢?”   林致清思忖着挑了挑眉,得意的应了一声,随后摸上了床上的画册打开。   林致清抬眸一扫,身子瞬间僵住,唰的一下就合上了画册。   叶佑鸿觉得林致清身子僵硬,便抬眸扫了一眼。   入门的男男春宫图匆匆在眼前掠过,让叶佑鸿眨了眨眼,有些愕然。   看到了林致清故作镇定的大红脸,叶佑鸿心下瞬间了然,不禁摇头失笑。   林致清淡定将画册塞到了身下,心中却暗暗思忖着什么时候将画册偷偷烧掉。   叶佑鸿看着林致清的这副模样,稀罕得不行,当即就把人压在身下亲了又亲。   林致清脸色涨红的推拒着磨人的叶佑鸿,恨不得直接把他打包扔出去,顺便再将画册毁尸灭迹。   昨夜折腾得狠,叶佑鸿也没有再招人嫌,就默默的抱着人冷静冷静。   晚间,林如海回到府上,林致清与叶佑鸿给林如海敬了茶,一同用了晚膳。   一天未见林知节,林知节便抱着林致清不撒手了,嘴里不停地喊着爹爹,喊得真切。   林如海逗着林知节,笑道,“叫爷爷。”   林知节眨了眨眼,乖巧的道,“教爷。”   林如海抿了抿唇,瞬间沉默。   叶佑鸿闻言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生怕一不小心笑出来。   林致清也憋着笑帮忙,字正腔圆道,“爷爷。”   林知节闻言认真的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林致清一脸黑线,林如海与叶佑鸿都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许是小知节自小便特别会看眼色,又连声叫了好几句爹爹,才唤醒了林致清的父爱。   叶佑鸿笑着接过了林知节,逗弄道,“叫父亲。”   林知节懒懒的缩在叶佑鸿怀里,淡淡的别开了脸。   叶佑鸿轻拍了两下奶团子的后背,“刚不还是四处占便宜吗?怎么如今就不知声了,嗯?”   奶团子乖巧的趴在叶佑鸿肩头,任由叶佑鸿怎么说,都是不说话。   叶佑鸿轻叹一声,转身想将林知节交给奶娘,只是林知节却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服,就是不放手。   见此,叶佑鸿摸了摸林知节的头,勾唇笑道,“叫爷爷。”   “爷爷。”   林如海抬眸,眼神诧异的应了一声。   叶佑鸿笑得一脸和煦,“再叫一声。”   “爷爷。”   林如海这次听得真切,不禁笑弯了眼眸,“不愧是我林家的孩子,就是聪慧。”   林致清撇了撇嘴,小声道,“什么聪慧,分明是看人眼色的小人精。”   林知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旋即小嘴一撇,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爹爹呜呜呜。”   叶佑鸿无奈的将奶团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直到林致清把人接了过去,奶团子才止住了哭声。   叶佑鸿心有余悸的抚了抚额,这次是真的把人逗哭了。   “要不今夜我们带他一起睡吧?”   林致清挑了挑眉,迟疑道,“夜里你哄?” 第424章 越劝越气   叶佑鸿看着眨着眼掉泪珠的奶团子,艰难的点了点头,“我哄。”   许是看出叶佑鸿面色的郑重,奶团子安慰似的拍了拍叶佑鸿的胳膊,亮晶晶的眼眸滴溜溜的乱转。   “父亲。”   林致清眼眸微眨,“知节叫什么?”   林知节脆生生的道,“爹。”   叶佑鸿弯了弯唇角,将奶团子抱进怀里,“知节,再叫声父亲。”   奶团子抱住了叶佑鸿的脖子,轻轻的拍了拍,“父亲。”   叶佑鸿眼神发亮,乐呵呵的应了一声,抱着林知节亲了一口,“知节乖,真没白疼你。”   林致清目光幽幽的看着两人,小声喃喃,“小没良心的,父亲也分人。”   林如海笑着抿了一小口茶,丝毫不理会自家儿子的怨念。   奶团子得偿所愿的与父亲爹爹睡了一夜,隔日又同二人一起去了趟叶府,疯玩了一天才酣睡过去。   *   转眼之间,年关已至。   各府都开始走动起来,借着长公主开的赏花宴,众人难得小聚了一次。   花厅中的火锅升腾着热气,屏风隔开了男女的席面。   陆月君褪去了稚嫩的模样,规矩的坐在林致远身侧。   水景莯故作乖巧的坐在林致远的另一边,一举一动都堪称皇家礼仪教科书,骨子里透露着优雅矜贵更是比他亲爹都要强上几分。   无他实在那年任性不懂事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遥想当年,仆妇成群,前扑后拥。   自出生起就是金尊玉贵,渐渐养成了骄纵霸道的性子。   只可惜那年冬日,他想吃御花园的锦鲤,遣人砸冰打鱼。   正好遇上了陪明文帝散步的林致远,明文帝丝毫没有注意到面色凝重的林致远,笑呵呵的把他叫了过去。   顶着林致远微凉的视线,水景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试图对明文帝撒娇卖萌,远离林致远幽幽的目光。   只可惜明文帝把他叫过去就是为了告诉他,日后林致远会去尚书房教他读书。   想着陆月君与众位皇叔的大吐苦水,水景莯的心瞬间如坠冰窖,毛茸茸的狐裘都暖不回来了。   任凭他再怎么撒娇,明文帝与皇后都没有应允他不去尚书房的提议。   而且,回东宫的当日,水擎与林黛玉就面色不善的坐在正厅。   两人头一次面色严肃的将水景莯训了一顿,又罚了他试了试井水的温度。   直到水语澄对着二人撒娇,二人才面色稍缓,罚水景莯一个月都不许吃鱼。   夜里,水景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着林致远的告密越想越气,连带着上书房都被他不待见了几分。   于是乎,他去上书房,也是天天迟到,连累陪读受罚。   恰巧林致远正着急处理林致清的事,也就没有总去尚书房转悠。   水景莯以为臣在君后,就像嬷嬷说的那般,就算林致远贵为他的娘舅,也没有权利处置他,只能罚罚他的陪读解气。   所以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去上书房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水景莯还记得那天是他母亲的寿辰刚过,林致远抽出时间,到了上书房。   刚入了上书房,林致远就见执家的小公子在哭唧唧的挨手板。   眸光一扫,林致远看着外面的日头,面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   教书的学士大人被阴沉的视线扫过,握着手板的手一抖,打手板的力道都轻了几分。   林致远面色凝重的止住了学士的动作,忙蹲下身哄了哄执家的小公子。   小孩委屈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只是闷闷的抽泣,不发一言。   林致远抱着小孩一边拍着背一边摸着他的头,嘴里还念叨着:“不哭不哭,我教你识字。”   后面的陆月君吃味的撇撇嘴,终是看在小孩太惨的份上低下了头。   只是林致远却没打算放过他,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对着他淡淡的笑一下。   “看什么?起来!身为兄长不规劝引导也就罢了,竟还有包庇之嫌,你坐得安稳吗?”   闻言,陆月君立即站了起来。   学士头疼的叹了口气,“林大人,这……”   “脑子不清楚,站站也好。大人您继续,我就不打扰了,至于其他的,我来处理。”   说着林致远看向了秦一,面露微笑,“务必让太子殿下放下手中的事,过来一趟。”   秦一看着林致远的笑,默默后退了一步,忙不迭的离开了。   随后,林致远看向上书房门口的侍卫,温和的笑道,“去问问太子妃,为何太孙还不来,是生病了,还是说对我有什么意见?”   侍卫闻言一惊,讷讷的应了一声,便匆匆的离去了。   林致远抱着小孩溜达到了一旁休息的地方,手把手的教着他写字。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林致远才平静的灌了一杯茶,润润嗓子,让小孩自己写。   林黛玉得了信,就知道林致远被气得不轻。   但看着时辰,她也顾不上责罚水景莯,就让他赶快去上书房了。   只是跟着水景莯去上书房的,便只有月欣,其他的侍卫仆妇都被林黛玉面色不善的扣了下来,了解情况。   水景莯便被月欣盯着,匆匆带到了林致远面前。   月欣淡淡的应了一礼,“见过侯爷。”   林致远神色淡淡的抬了抬眸,“回去吧,劝着太子妃别生气。毕竟没有人盯着,小孩子天天迟到旷课,也算正常。”   月欣嘴角一抽,神TM的正常,这么劝确定不会越劝越气。   林致远平静的补刀,“孩子主意大了,太子妃对侍卫仆妇不要过多苛责。让太子妃好好注意身子,免得忙中出错。”   月欣连连称是,替自家主子听了这番明里暗里的提点。   不能放过挑拨离间的下人,先放放手下的事务,不能忙中出错,后院起火。   月欣暗暗记下,得到林致远的眼神后,又匆匆的退了下去。   水景莯站在一旁,听着林致远的话不以为然,要不是母妃督促,他又怎么会来?   林致远轻飘飘的看向了水景莯,“怎么总是天天迟到旷课呢,是不想读书吗?”   水景莯姿态懒散的坐在椅子,敷衍的应声道,“是啊,我不想读书。”   “那为何不与父母说明,反而阴奉阳违?”   “说了也没用,我又何必白费口舌?只要你我不说,我也能随心随意。” 第425章 去玩吧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轻哼了一声,“那你可知有人会待你受过?”   “知道啊。他受这几年的罪,往后我护他一生富贵无忧,这不是很划算?”   林致远深吸了一口气,舌尖轻轻舔了舔后槽牙,笑道,“你的账算得很好,但是你有没有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呢?”   “我贵为太孙,代我受过是他的福气。”   听着经典的熊孩子语录,林致远磨了磨牙,他倒是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能有这般奇遇。   “太孙?贬为庶人的皇子都是不少,一个孙辈哪来的这么大的口气?”   “我父亲是当朝太子,我母妃也家室显赫,我是他们的孩子,自然与贬为庶人的皇子不同。况且我父母恩爱有加,他们是舍不得把我废了的。”   “哦?”,水擎气得肺都快炸了,“你就是这般想的?我告诉你,我可以立马把你扔出去。我与你母亲都是人中龙凤,生不出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孩子。”   水景莯看着水擎冒火的眼,心下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了林致远。   “你又告密!”   水擎抬手重重的拍在水景莯的背上,“不知悔改!”   林致远拿起了秦一送过来的药盒,叫来了执家小公子,温柔的帮他上了药。   “陪读也是有规劝作用的,太孙懈怠,你可以同太子殿下说。瞧瞧,这小手肿得你父母该心疼了。”   闻言,水擎抬眸扫了一眼,心中的火气顿时蹭蹭的往上涨,当即抄起了一旁备好的手板,对着水景莯的手敲了上去。   水景莯哇哇大哭,眸中尽是难过,却始终咬着牙,没有求饶。   林致远神色淡漠的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动作小心的上好了药。   眼看着水景莯的手肿了,林致远淡淡的劝慰道,“何必这么生气呢?要是打坏了,可怎么办?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么说来,景莯也是让我们二人殊途同归了。”   闻言,被学士匆匆叫来劝架的明文帝直接顿住了脚步。   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未来储君不能出半点错处,首辅也不能有过。   明文帝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淡定的路过了尚书房。   水擎听着林致远的话,嘴角一抽,但还是听劝的放下了手板,转而开始打水景莯屁股。   握过刀枪的太子殿下手劲也不差,三两下就打得水景莯闷闷的哭。   看着差不多了,林致远才淡淡的开口道,“教人不能总靠打的,你总要告诉他,他错在哪儿了。”   水擎的气差不多也算是消了,当即便顺着林致远的台阶下来,开始教育。   门外候着的泊泽被林致远叫了进来,泊泽给水景莯看了诊,留了下几瓶药膏。   林致远笑盈盈的起身,越过水擎,拉上了走路艰难的水景莯,去给被影响到的学士道歉。   太子表了态,孩子也已经受了罚,林致远又亲自走动诚恳的道歉,众位学士自然就不会与一个孩子过多计较。   就连执家的小公子看林致远都是眸中闪着崇拜的光。   林致远从始至终神色淡淡的喝着茶,却让年幼的水景莯深刻的体会到了语言的艺术。   东宫路远,最后水景莯还是被抬回东宫的。   只是这次明文帝与皇后都没有过来撑腰,而是简简单单的送了些补品过来。   林致远给了水景莯五天的养伤时间,笑呵呵的叮嘱他别再忘了上课。   水景莯看着林致远的微笑,小小的身子都不自觉的缩了缩,随后又礼貌的应了一声。   见小孩不熊了,林致远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和蔼了几分。   自此之后,水景莯的时间观念便特别显著,从未再迟到,也不会过于相信周围人的恭维。   只是每次想想往事,屁股都要疼上一会儿。   看着水景莯若有所思的模样,林致远笑着抿了口茶,嗓音淡淡,“既是家宴,就不必端着了。”   闻言,两人神色微松,姿态从容自如的相视一笑。   只是多年养成的好习惯终是没让他们在人前瘫坐下来。   反倒是林致远不经意的扫过他们,他们总是下意识的规矩坐好。   林致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姿态慵懒的倚在椅子扶手上,看向了陆月君。   “我与你父亲有话要说,换换座吧。”   陆月君点了点头,起身与林致远换了座位。   陆轻舟看着换坐到自己身旁的林致远,轻俯下身,“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适?要不我带你去休息一下?”   林致远背对着两个孩子,平静的摇了摇头,小声道,“难得家宴人齐,就让他们兄弟二人说说话,松快松快吧。”   陆轻舟淡淡的扫了一眼两个偷偷说小话的孩子,无奈的笑了笑,“委屈你了。”   林致远耸了耸肩,“哪里委屈了,我觉得挺好的,人总要有怕的东西,日后才不会冲动行事,失了分寸。”   陆轻舟笑了笑,转而叫来了护卫,耳语了几句。   林致远挑了挑眉,好奇道,“你想做什么?”   “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久,院中便升起了绚丽的烟火,顿时吸引了两个孩子的视线。   陆轻舟笑着看了他们一眼,“去玩吧,记得离得远些。”   水擎摆了摆手,让人跟在两人身边,林致远也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此,两个小孩瞬间欢天喜地的冲了出去。   林知节拉着叶佑鸿的衣袖,指了指外面的烟火,眨着眼哼唧哼唧的。   叶佑鸿无情的镇压了林知节的手,坚定的摇了摇头。   林知节立即转头委屈的找林致清要抱抱,林致清接过了林知节,但也没有惯着他,只是任由他哼唧撒娇。   屏风后的水语澄也面露憧憬的看向了林黛玉。   林黛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指了两个嬷嬷跟着,“去吧。”   叶家的小公子扯了扯郡主的衣袖,期待的看着她。 第426章 完结倒计时   陆轻韵爽快的大手一挥,指了两个婆子看顾好他。   水语澄见此拉起了弟弟的手,一起慢悠悠的出了门口。   没有小孩子在旁,众人看着倒是散漫了些,说话也渐渐地没了顾忌。   林致远倚在木椅上,看着对面的水擎,举了举手中的茶杯,“明年江西一脉有一个巡察的差事,你可中意?”   “略有耳闻,只是江西如今安分得很。兄长为何会提及此事?”   林致远闻了闻茶水的清香,便放下了茶盏,“如今,陛下急于想让殿下继位,若是明年殿下再不答应,陛下怕是就要恼了。”   水擎有些烦闷的放下手中的酒杯,眉间也隐隐的多了几分愁绪。   “近来,父皇确实催得紧,想来兄长近日来也得了不少提点。要说远去江西避开也可,只是父皇怕是不会轻易松口。”   林致远轻叹了一声,“太子继位,贤德,能力,名声一样都不能少。你虽是早些年去了南疆,但南疆地处偏僻,相比其他边疆,距离京城最远,消息也多有滞后。况且人总是健忘的,你要重拾在民间的声望,相比于其他事这个最安全,陛下也放心。”   水擎瞬间了然,明年巡察江西既能在民间积累声望,又能摆出愿意继位的意愿,安抚住陛下的心绪。   林致远淡淡的抿了抿唇,“陛下只是怕了。古有汉武年老心迷,今有先皇日益多疑,陛下怕自己年岁渐长,失了心智,也是正常。为人子,为人臣,虽不能为其开解愁思,但也不能再多加把火了。”   水擎闻言心中的疑虑也打消大半。   当权者身子康健,却屡次要求儿子继位,说句不好听的,谁知是真心,还是试探?   一步错,万劫不复,水擎自认如今幸福美满,不想打破,故而等等又何妨。   即便是真心,水擎也要筹谋一番,登基后如何运作,才能守住如今来之不易的幸福安稳。   林致远捧着茶一脸深沉,“若是真的决定巡察了,那护卫一定不能少。就算眼下你的位置稳固,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林致清思忖着道,“是啊,既是巡察,又怎么能是仅仅直奔江西呢?途经的地方是人是鬼,姐夫都要小心谨慎。”   水擎勾了勾唇,明明年岁不小,却依旧笑得意气风发。   林致远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听说巡察最容易出红颜知己。”   一句话下去,整个花厅瞬间都安静了一瞬,众人的视线都若有似无的乱瞟。   林黛玉对自家哥哥的恶趣味不以为然,神色自若的喂着小皇孙。   反倒是水擎怨怪的瞧了一眼林致远,“我看着也不像那种闲没事给自己找祸害的啊。”   林致远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最近看多了话本子,又没说你。不过,越想我越有点后悔了,话本源于现实,万一你不小心……”   水擎一噎,连忙打断道,“没有不小心。我会带好护卫的。”   似是真的被林致远吓得不轻,水擎眉头微蹙,走心的深思了片刻,旋即毫不客气的抛出疑问,“怎么才能带着黛玉一起离京呢?”   林致远似笑非笑,“殿下没信心了?”   水擎面色凝重,“不是没信心,是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意外不是。”   万一因为哪个不长眼的伤了夫妻情分,他悔都没地方悔去。   林黛玉思忖着林致远的意思,开口道,“哥哥的意思是有人会对殿下出手?”   林致远挑了挑眉,“殿下的地位越稳固,这种事就越会层出不穷,我说的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夫妻情深固然是一件幸事,但要说能否长远,还要看你们自己了。京城无人敢伸手,不代表京外就会安稳,切勿自负。”   水擎闻言眨了眨眼,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陆轻舟不紧不慢的喂给林致远一瓣橘子,不置可否。   用人身上最疼的软肋提醒,那人才会真的深思熟虑。   水擎可以选择安稳,但他却不能失了刀锋的锐利,该敲打的一个都不能少。   窗外的烟火只能一时绚丽明亮,但人不是。人可以一时疲惫,但不能醉心安逸。   众人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直到小孩玩累了回来,众人才都纷纷散去。   只是让林致远没想到的是之后水擎竟开始乐于做媒配对,凭一己之力成功的让黎朝的成婚率拔高。   特别是曾经上书过让太子纳侧妃的大臣,有罪的就直接变成了进狱系。   没有罪的且家中有女的就让水擎以各种理由组织宴会,直到家中没有适龄女子为止。   更有甚者,以林黛玉开办的女学来接近水擎的,这种直接被水擎以不思进取为由送去了庙里静思己过。   然而,简单的几句话众人却心中清楚,这女子是彻底完了。   此后,着实安分了一阵子,隔年的江西之行也是极为顺利。   不只是水擎在民间树立了威望,就连林黛玉也在民间素有美名。   京外也开了第一家女学私塾,林黛玉顺着此次江西之行不断努力,几乎慢慢引导传播了一路。   二人巡察了近一年之久,方回归朝堂。   *   黎朝史记   明文三十五年冬,明文帝夜感风寒,卧病一月之久,太子水擎监国试药,不敢懈怠。然,终不见起色。   明文三十六年春,明文帝病体未愈,着封宁王为摄政王辅政。林氏子林家致远入内阁辅佐。   太子水擎继位,着封太子妃林氏黛玉为后,改年号明昭。   明昭一年春,明昭帝太庙祭祖,上天感念明昭帝孝心可嘉,致使上皇得以痊愈。   明昭帝闻之,失神打碎茶盏,掩面而泣。得睿德皇后安抚,方止。   明昭二年年宴,礼部尚书规劝明昭帝选秀,以扩充后宫。   明昭帝大怒,赏了礼部尚书一杯佳酿。   礼部尚书饮罢,殿前失仪的眉目紧皱。   明昭帝免了礼部尚书的失仪之罪,痛心疾首的拍了拍礼部尚书的肩,体贴道,“忽略爱卿家宅不宁是朕的疏忽。爱卿吃醋朕后宫安宁,也是常理。就换了爱卿的酒盏改为陈醋吧。”   同年冬,睿德皇后有孕,明昭帝痛心疾首,秘密饮下绝嗣药。 第427章 完结上   明昭三年夏,明昭帝中药,落水发热,睿德皇后大怒,涉事之人一律杖毙。   摄政王林首辅一同监国,后背之人一律株连流放。   牵连甚广,血流成河,史称红夭之祸。   明昭三年秋,三皇子降生,天生五星连珠异象。   明昭帝大悦,大赦天下。   明昭五年,睿德皇后劝明昭帝举行选秀,明昭帝怒极,搬到了凤鸣宫偏殿暂居。   长吁短叹三日,林首辅觐见。   帝后冷战,不足半月,重归于好。   隔年,明昭帝采纳睿德皇后的建议,应下选秀事宜,开放选秀年龄。   百官闻之,朝中一片赞誉之声。   睿德皇后贤明远扬,女学亦是广为人知,遍布乡野。   明昭七年,明昭帝选祝弥将军入宫,封贤妃,入主平德宫,百官皆惊。   半数官员跪求明昭收回成命,明昭帝大怒,罚俸一年。   明昭八年,行宫洒扫宫女产子,造谣惑众。   明昭帝大怒,睿德皇后大度抚之,封宫女为贞答应。   满朝皆赞皇后贤德。   同年秋,贞答应与侍卫私通,混淆皇室血脉。   睿德皇后怒极,当众杖毙,后宫上下皆被一力清扫。   前朝风云骤变,满朝肃清。   明昭九年,明昭帝封大皇子为太子,入主东宫。   同年七月,山南大疫,太子与首辅一同远赴山南,处置有方,疫情未致蔓延。   明昭十二年,上皇明文帝驾崩,享年七十二岁,举国哀痛,家家白幡。   明昭帝大悲,卧床一月有余。   首辅监国,明昭帝与摄政王亲自扶棺至皇陵。   隔年,明昭帝取消贱籍,得万民爱戴,民之所向。   明昭十五年,国丈林如海病逝。   闻之,林首辅悲痛昏厥,醒后操持一切事宜,摄政王太子扶棺,国丈与其妻贾氏合葬苏州。   首辅与大理寺卿丁忧三年,明昭帝无奈免了摄政王与吏部侍郎丁忧之礼。   明昭十八年,首辅与大理寺卿复起原职。   同年,干旱席卷,首辅远行,开仓放粮,免除赋税。   ……   黎朝史称,睿德皇后林黛玉与明昭帝并称“二主天下”。   出自百年望族苏州林家,为三朝元老林致远胞妹。   在位期间,贤德温婉,广开言路,兴办女学,大力支持女工,女商,女医,为后世朝堂女官制度之始,影响深远。   *   陆轻舟,明懿帝独子,长安侯林致远之夫,年幼受镇北王养恩,故而不曾改姓。   年十七入朝,少年意气,剑眉星目。平北戎,稳西北,征战无数,战功赫赫。   明文二十三年,洗刷生父冤屈,授封宁王。   ……   明文三十六年,临朝摄政,辅佐明昭。   辅政数十载,兄弟相帮,功绩无数,后追封明景帝,入葬皇陵。   *   黎朝名臣录   长安侯林致远,明景帝君后,苏州林氏子弟,生于明文三年。   于明文二十年科举入仕,温如玉,美姿仪,谈吐不凡,气质如兰。   殿试授封状元,红袍加身,打马游街,春风缠足,春花迎面。   为官数十载,修古籍,断冤案,平南疆,战呼兰。   文治兴邦,武平天下。   一生清正,生财有道,为人温和,治下严苛。   两次辞官,两次复起,状告近万人,平反数百冤案,平等的厌烦每一个贪官污吏。   历经明文,明昭,明德三朝帝王,深受帝王信任,与宁王相扶一生,帝王扶棺,共葬皇陵。   *   时光飞逝,年华流转。   初明殿的两下钟声响起,神尊归位,引得众仙回望,复而行动变得十分小心。   林致远看着殿中的众人,一脸肃穆的让他们各自去忙。   独独紫宸在侧时,林致远才艰难的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微僵的身子,打开了浮生图。   看着恢复明亮的星点,林致远得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枉我两次下界,这方世界还能自给自足个数万年。”   “师尊。”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紫宸的肩,“辛苦了,这几日你先继续处理着公务。等我研究好了测试要用的阵法,你就可以下界历劫了。”   紫宸面色苍白,神态犹豫,“师尊,前些日子我查阅书籍,不小心将您静止的一方世界打开了。只是我的法力低微,不能静止多久,您看可还能挽回一二。”   说着紫宸拿出了小世界的雏形光球,“师尊,你看这光是不是暗淡了些。”   林致远仔细的看了看光球,诧异的眨了眨眼,复又看了看紫宸,轻咳了一声,“来,让为师看看。”   紫宸格外乖巧的递上了光球,眸中尽是歉疚之色。   不料林致远却没有接过光球,反而是直接握住了紫宸的手腕,又像是流氓一般神色古怪的摩挲了两下。   紫宸身子微僵,旋即又慢慢放松下来,任由林致远的仙力游走于筋脉之中。   林致远不经意的点了点紫宸的额头,才神色自若的收回了手,又若无其事的接过光球。   林致远了然的挑了挑眉,笑得极为亲切,“行了,我知道了。既然此事因你而起,那你总是要负责的,这几日你就收拾收拾准备下界吧。”   紫宸闻言神色郑重的应下,随即便去好好准备。   林致远握着光球,手中的仙力如江水一般流出,直到面色微白,才静止倒带。   陆轻舟来时,就见林致远难得悠闲地倚在榻上休息。   走近了,陆轻舟才知林致远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光球,似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看得专注又认真,还隐隐带着陆轻舟都心惊的温柔与探究。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略微虚弱的脸眉头微蹙,随手拿起了光球,问道,“在看什么?”   林致远姿态随意的抄起灵果,慵懒的笑道,“看世界,看万物,看世间百态,缘分玄妙。”   陆轻舟挑眉笑了笑,“你眼中若是再添一丝情分,我都快吃醋了。”   林致远嫌弃的抬了抬眼皮,“切,出息。我这有个小事不便出手,你去帮我打晕个人呗。” 第428章 完结撒花   陆轻舟环住林致远的腰,眼神诧异的笑了笑,“难得灼华神尊求我,还是这等偷偷摸摸的大事,这是谁惹你了,竟引得神尊处事不公,着实可恨。”   “少调侃我,你就说干不干?”   “……干!你所求我,哪有不应?”   林致远耸了耸肩,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   不知过去了多久,月华如水,初明殿四下寂静。   陆轻舟小心摸着夜色潜入殿中,只是到底是没怎么干过这种事,忘了收敛气息。   紫宸瞬间惊醒,连忙起身,却未见一人。   突然,一道微弱的风刃袭来,紫宸抬手回击,只是仙力刚刚挥出,一道毫不留情的掌风就打上了他的后颈。   紫宸猝不及防的晕了过去,下黑手的陆轻舟才显现身形。   林致远理了理被风带起的头发,才慢悠悠的现身。   “打晕他作甚?”   林致远恨铁不成钢的道,“筋脉不畅,脑子里有积血。我又算了一卦,发现他劫数未断,还愈演愈烈,大约是之前强行归位造成的。至于为何不说,我猜是应是回忆不大美好,封印记忆了。”   闻言,陆轻舟微微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这听话的小龙崽子居然学会叛逆了。   林致远将紫宸放到了床上,耸了耸肩,“虽然咱们不讲因果循环那套,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事逃避是没有用的。一旦重新触发,后果未知。好在如今你我都在,你帮我把他的封印解开,我安抚着他暴动的心绪,尽量别让他失了心智,损了根基。”   陆轻舟眉头微蹙,“这么严重吗?”   林致远从袖中拿出了那个光球,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只能说希望不严重,但这因果都找上门了。他要是能看得开,也就用不上我。”   结界铺开,极具破坏的雷火之力不断在殿中涌现,床上的人眉头紧蹙,双目阖拢,薄唇不断轻喃着,额头的冷汗几乎打湿了床榻。   养了这么久的乖崽崽这样难受,林致远到底是心疼的,可是越是心疼才越要帮他度过去。   林致远咽下一颗丹药,将生机之力打入紫宸的脑海,安抚着他暴动的心绪。   良久,生机之力才渐渐散去,林致远虚弱的啃了个灵果,闷闷的道,“把这小龙崽子快些扔下去,看着他就气。”   闻言,陆轻舟打开了那方世界的入口,直接把紫宸踹了下去。   “欸,轻点,本来我家这龙就傻,万一脑子着地,怎么办?”   林致远略微心疼的瞪了陆轻舟,复而又重新打了一道仙力在飞落的紫宸身上,才收回了光球。   回到林致远手上的光球闪动了一下,就重新恢复了光亮。   林致远收了光球,心中却有些忧心,“我这样插手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陆轻舟温和的笑了笑,“你算了多少次了?”   闻言,林致远抿了抿唇,讪笑道,“七八次吧。”   陆轻舟看着林致远心虚的眼神就知道怕是不止,“结果呢?”   林致远垂眸叹气,“早点的话,好坏五五开吧。要是一直拖下去,那龙崽子就彻底废了。”   陆轻舟拉住了林致远的手,笑道,“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就不要担心了。”   林致远心虚的撇了撇嘴,“我这不是怕刺激到龙崽子恢复记忆,才什么都没跟龙崽子说吗?要不我才忧心呢?”   “等无事时,我们下去看看。”   林致远点了点头,随即靠在了陆轻舟的身上,嗓音委屈巴巴,“我累了。”   陆轻舟无奈的摸了摸林致远的头,“我背你。”   说着陆轻舟走到了林致远前面蹲下,“上来。”   林致远也没有客气,直接笑着勾住了陆轻舟的脖子。   “出发!”   陆轻舟稳稳的背好了林致远,欢快的应声,“好。”   “我们刚回来,手上还有许多事呢。明天起来好好干,然后我们一起去看龙崽子。”   “嗯。”   “若是以后烦了我们就去小世界走走,等六十年后你还是一个帅老头!”   “你也是。”   “哈哈哈,那是当然啦。”   ……   “欸,这边这边,我的寝殿在这边呢。”   “乖,我们先去温泉池。”   !!!   “陆轻舟!”   ——   全文完。   虽然很想说未完待续,但是路途再长,总有尽头。   各位亲,我们有缘,江湖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