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咱在璃月安家立业   作者: 玉户帘   文案:   我叫宴道,一个程序员   目前正在痴迷于一个叫做原神的游戏,是个魈厨   而在三十岁生日的这天,我穿越了,浑身三次元原装货的我砸在新生魔神摩拉克斯面前,莫名的开启了我的提瓦特之旅。   *   年轻的魔神一双珀金色的眸子注视着这位刚刚诞生的魔神,选择震慑他一下,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后来闲的无事的摩拉克斯又回来了,来那位未知魔神附近找趣儿。   再后来宴道除了要养村子里的人之外,还要亲自养一位闲散少爷,茶要喝顶尖的,衣物要最柔软的,就连屋舍附近的鸟都要是叫的最好听的。   “不好生养着,千百年后的璃月人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   “忒难养,他之前都是怎么活的……”   “老天爷,饶过我吧,我想给魈当爹,但是给大少爷当爹就算了吧!”   后来,从名义上,宴道是真的成了魈的爹,只不过嘛……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老天爷,你真是从来没把我当儿子过啊…”   ——   人之魔神从人类的智慧与意志中诞生,将知识传播给人类,让文明继续延续。   曾在魔神战争其间试图改变其他人命运的宴道,为人类争取到了获得幸福的唯一变量,只不过从那之后他就消失了。   神座只有一个,不可逃避,若想成为执政只有两条路:生,或者死。   战争之前,人之魔神为指引人们前行的方向,带来知识的芬芳和技艺的绽放,文明在此刻成为最璀璨的星辰。   战争之后,人之魔神不知去向,只余下一具躯壳在繁荣的璃月港,守在君主身旁。   名为钟离的客卿先生身边有一名奇怪的护卫,犹如人偶,名为萍姥姥的老婆婆会叫他“阿道”,还有名为魈的少年仙人也会在逢年过节送上一株清心。   “以普遍理性而论,他承诺过不久便会归来,那便一定会回来。”   ——   论坛主题:据舅舅们爆料“那个男人”终于有消息了!!!   1L   姓名:宴道   国度:璃月   属性:火   稀有度:限定五星   命之座:走谷雨座   武器类型:单手剑   2L   鬼知道过场动画的时候那个背影迷死我了……斯哈斯哈!   3L   魈宝和钟离真的念叨了很多次啊啊啊啊啊   4L   从1.1就在预热,到现在都没实装@#%&…   5L   夺笋啊2222,他喵喵的穿的什么衣服什么衣服!我命都没了!(超大声)   6L   只是从2D过场动画里就迷死我了,无论是帝君还是五夜叉的动画里都有他啊,这个男人太罪恶了!!!!   ……食用指南   ·主攻,CP已定摩拉克斯   ·ooc警告,有本人YY   ·莫考据,有私设和剧情改动   ·有论坛体和二创,主角有金手指   ·时间线从魔神战争很早之前开始   ·文笔差,不喜勿入,退时莫告知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游戏网游 轻松 原神   搜索关键字:主角:宴道 ┃ 配角:说个笑话,摩拉克斯没有摩拉 ┃ 其它:提瓦特   一句话简介:老婆养的好?证明老公有本事!   立意: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命运的眷顾   vip强推奖章   当一个丧系i人穿越游戏世界怎么办?没错,这种老套的剧情发生在了宴道身上,他以魔神的身份降生,与大名鼎鼎的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成为至交好友,但身为魔神他无法对这残破的世界视而不见,也无法对好友的结局束手旁观,只是在他与命运抗争的过程中好像发现……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花神诞祭,而他,是破局者。   本文文风细腻,情感刻画生动,故事情节流畅且环环相扣。主角经历从生到死的蜕变,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以自身的信念和坚持去抗争注定毁灭的结局并取得了一线生机,在此过程中主角渐渐被爱所充盈,也在用爱去充盈他人。作品细腻,兼具泪点与爽点。   (作品上过vip强推榜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你之前做的那个程序还卖吗?”   “不巧了,被买断了。”   “能从你这买断?哪得花多少钱啊?”   “这个我就不好透露了。”   宴道穿着一件灰色的摇粒绒外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裤子,头发些许长了,看样子是很长时间都没有修理了。   “就到这里吧,钱打到我账里,先回去了。”   宴道忽略那人还要再说什么的样子,站起身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宴道,被扔在包间里的西装男人忍不住吐槽。   “真是个怪人……”   宴道坐在出租车上,打开手机,点开经常浏览的网站看着。   司机没有打开车里的灯,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尊雕像,唯有手机上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为他添了几分生气。   “小伙子,到了。”   “嗯,谢谢师父。”   宴道下车之后就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住在这里的人不少,只是没有一个是宴道认识的。   或者说他对与别人相识没什么兴趣。   宴道,一个在雇主看来很奇怪的天才,他在编程领域的努力和才能难以估量,但是这个人却没有加入任何一个公司,最近一直接着散活,听说他从二十多岁开始就在全世界各地跑。   在二十五岁之前,宴道还是个高傲自负的理想主义者,也曾是大学里令人敬仰的传奇人物,是初入职场里备受关注的天才。   年轻的时候人总是幻想着未来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改变世界,成为别人的英雄,可是现实就是如此的冷酷,幻想永远无法在现实里实现。   二十五岁是一道分水岭,分割开了前面二十五年的宴道和之后时间里的宴道,抛弃了自己身为优秀人物的荣誉,就像是屠龙的勇士在窥探到属于那个自己所保护的王国的腐朽和肮脏之后选择醉死在小巷深处的酒馆里。   上司丑陋的嘴脸,同事自私冷漠的面容,同学会上被扭曲的纯真,在宴道眼中。被路人驱逐嘲笑的流浪狗都要比这些人高贵不少。   不久之前,他从一家十分有名气的公司离职了,说不好他是主动辞职还是被辞退,因为他出手打了自己的上司,那位欺下媚上的中年部门组长原来也会哭着求饶啊。   宴道推开房门,玄关柜上还放着他上午取回来的快递,因为被雇主叫了出去而没来得及拆开。   男人有些驼背,但是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出他出色的海拔,他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一只青色的肥啾露了出来。   把软乎乎的小鸟抱在怀里,宴道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即使没看到他也能看到沙发上摆着其他大小不一的青色肥啾。   “第一百零三只啊……家里有点放不下了啊。”   果然下次还是买其他周边吧,家里的魈小鸟有些过于多了,要是丢了哪一只他肯定会很伤心。   与现实的泥泞相比,虚拟世界里的人物更得宴道的欢喜,所以也毫不吝啬将时间和精力花费在这上面。   揉着怀里的玩偶,宴道昏昏欲睡。   *   第二天宴道是在床上醒过来的,身上穿的睡衣,被子老老实实地盖在自己身上,说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了,但是他并不在意。   毕竟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宴道迷迷糊糊的时候不记得自己做的事情了,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疾病,但是除了偶尔自言自语不喜欢活人之外他都挺正常的。   换好衣服,宴道走出卧室,看着沙发上一堆小鸟盯着自己看。   只不过对于宴道这个不擅长做出表情的人来说,一个人的时候不管是高兴还是伤心都是同样的一副表情,只是熟悉他的能大概能从他眉宇间看出一抹轻松   表情这种东西好像是做给别人看的,好像只要有点相同的东西人类彼此之间就能拉近距离,别人开心时自己也要做出一副笑容,负责会不合群。   “人类……”   只是宴道刚转过身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他的身体好像突然变轻了,然后整个人扑倒在地板上,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四肢没有反应,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巨大的撕扯感从这具躯干的深处传了出来,仿佛要把什么扯出来。   痛感犹如洪水,眼前渐渐出现黑斑,然后黑色渐渐扩散……   宴道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失去知觉的指尖好像触碰到了一个十分柔软的物体,带着甜甜的气味。   人为什么是人,为什么不是猫,为什么不是蚂蚁,为什么不是树叶……   这些以前宴道从来都没思考过的问题好像一夜之间涌了出来,这个世界他没什么可以失去的,却也没什么想要得到的。   只是想去一个地方坐上一整天,但是那个地方他怎么都没找到,想和什么人表达着这份奇妙的感觉,但是看着人类的五官他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甚至有些反感。   宴道去看过心理医生,几个疗程下来,他的这种状态没有丝毫变化。   然后他辞去了工作,到处跑,不是为了旅游,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总感觉停下来的时候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消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死了。   他好像一个披着人类外壳生活的蚂蚁,灵魂在遥远之外看着这里的一切,只有某些时刻才能把这份灵魂稍微地拉扯回来。   散发着阴冷气味的空气包裹着宴道,他缓慢地睁开自己的眼睛,入目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蛋,他能感受到自己绝对渺小的可怕。   是梦吗?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宴道皱着眉,看着自己周围,他的身体被一个巨大的水泡包裹起来了,水泡之外是犹如浓雾一般的黑雾,黑雾之下的土里是焦黑的,甚至林立着破败不堪的古建筑。   一缕缕黑雾从水泡外围探了进来,然后朝着宴道的额头涌去。   宴道瞬间清醒过来,本能地想躲开,但是水泡本来就是狭小的只容得下他一个人,他无处可逃。   男人的手抓住了朝着自己探过来的那缕黑烟,然后剧烈的灼痛感沿着手臂扩散到他的整个身体。   要是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他绝对是要吐出来的。   黑雾越来越多地从水泡外围探了进来,水泡散发着一股莹莹白光,但是从远处看那水泡外围覆盖满了黑雾,一缕缕黑雾原本沉在地面上,现在都冲着宴道所在的位置跑了过来。   被宴道握住的那缕黑烟已经消散了,宴道有一种感觉,一旦被那些黑雾碰到了头,他一定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低下头,宴道看着自己掌心留下的黑色印记,一瞬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总感觉自己现在死掉的话,有人会很伤心的吧……开玩笑的,宴道没有朋友。   水泡在移动着,慢慢靠近着远处那巨大的、无法看清的白色巨蛋。   越靠近那里地上的黑雾就越少,正是因为这样,在水泡尚未靠近的时候黑雾就像是咬人的疯狗。   宴道的双手留下了不少黑色的印记,痛感开始在身体里回荡,难以忍受。   “你……没有资格……”   “那又是谁给你的资格来跟我这么说话?”宴道冷冰冰地捏碎手中的黑雾,听着耳边一遍遍回荡着的没有资格,不屑地嗤笑。   水泡好像因为宴道的一句话开始颤动,仿佛后面有什么推力在推着宴道往前。   身后的气流里有什么在嘶吼着,宴道的双手麻木,他看着自己越来越靠近的巨蛋,发现以自己的视线根本看不出这个椭圆形的蛋到底有多大,而且附近地面上宴道发现了生物活动的痕迹。   一片片的骸骨,有的身上还完整地穿着骑士的盔甲,有的只剩下一个被虫子啃食殆尽的头颅,手臂、大腿、肋骨……   宴道不禁感叹自己年轻的时候学得是真认真啊,现在还能认出那些人体结构。   只是,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死在这里,宴道已经来不及思考了,他整个人已经被蛋壳吸收进去了。   水泡在蛋壳的作用下开始钙化,宴道的四周开始由柔软如水的物质变成了坚硬的岩石,然后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好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岩石,却是温热的……   在无法追忆的古代,提瓦特大陆上,这边被后世称作璃月地方曾有数颗天星坠落,随着天星坠地,直面冲击璃月以西的荒原化成了巨大深邃的巨渊,无数美玉金石从中生长而出,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其中有一颗沉入云来海,不见踪影,而从那块小天星上剥离的碎片砸在了天衡西北的土地上,形成一处区别于巨渊的坑洞。   山巅之上,一个男人看着远处的尚未平息的海水,入神。   诡异的气息,甚至有灾难的味道。   新生的摩拉克斯对坠入那片海域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但是潜意识里告诉他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石头里的宴道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温暖的石头也在海水的作用下渐渐冷却,普通的人类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活下去。   翌日,摩拉克斯还是来到了这片并不平静的海域,他看着望着海面会抬手一挥,无数岩壁从海中立起,海水退散,那枚紧紧地镶嵌在海底的天星散发出十分诡异的气息。   摩拉克斯围着石头转了一圈,比起另一颗砸在西方的天星,这颗要小很多,也不过一人高,圆润非常,外圈裹着一层黑紫色的晶体,让整个石块看起来十分诡异。   摩拉克斯刚诞生没多久,在这片土地上游荡着,他把石头带到了陆地上,召唤出一把岩枪戳着这块奇怪的石头。   他总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   摩拉克斯身为从岩石中诞生的强大魔神,在他的动作下,石头最外层的黑色物质碎裂了,落在泥土上变得成一摊腐蚀性的液体,那之后如玉一般的岩石慢慢碎裂,即使摩拉克斯没有任何动作。   石屑松散地落下,阳光洒在这片荒原上,摩拉克斯看清楚了那石头里的男人。   宴道再次看到光芒的时候,才发现那并不是耀眼的日光,而是一双珀金色的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一双眼睛,不是隔着片面的文字或者冷冰冰的屏幕,而是如此真切的。   然后是一支冰冷的岩枪直直地指向自己,宴道眨了眨眼。   摩拉克斯看着眼前这个从岩石中出现的人,不,应该说是一个新生魔神。   “你……要杀我?”宴道脑袋懵懵的抓了抓头发,表情有些木讷地看着眼前的人,也许是在石头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宴道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脸和手脚都是麻木的,大脑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才处理完眼前的现状。   摩拉克斯的视线扫过宴道,似是疑惑,却也一句话也没再多说,但是也收起了手中的岩枪。   “新生魔神……吗?” 第2章   “新生魔神……吗?”   宴道没听清那人后半句说的是什么,而随后那人就消失了,宛如从未出现过。   而裹在宴道周身的岩石变得格外松软,他稍微动了动身体石头的粉末就消散在空气中了,他抽出僵硬的双手将留在自己身上的石屑拂去。   当最后那一点石粉也逸散在空气中的时候,一位新生的魔神行走于这处大地上了。   宴道看着自己被墨色笼罩的双手,他有些莫名,记忆有些混沌,暂时总感觉自己以前的手绝对不是这样的。   黑色的印记一直蔓延到小臂,宛若一双浑然天成的黑色手套,双手的温度也要比身体的其他部位温度低。   宴道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记忆有些模糊,就像是僵硬的四肢一样,脑袋好像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呼了口气,宴道刚迈开步子然后就跌倒在地了。   哦,踩到自己身上的袍子了。   宴道撑着双臂,用自己僵硬的四肢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山野间有漫步的林猪,察觉到了远处的气息之后十分迅速地逃离了,就连树梢间原本吵闹的鸟雀也没了踪影。   宴道走累了就在一棵树下休息,大概是春季,望向远处的还隐隐能见到未融化的雪,今日阳光十分温暖,坐在树下的宴道昏昏欲睡。   他快睡死过去的时候一颗果子坠落砸到了宴道的头。   宴道趴在地上捂着脑袋半天没缓过神,要不是指尖干燥,这痛感都快让他以为自己被开瓢了。   带着点红的苹果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宴道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那个看着不怎么好吃的青苹果,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   “万……有引力……”   宴道猛地坐起身,脑中灵光一现,一手做拳轻捶掌心,他想起来了。   自己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着,还有……还有刚刚拿着岩枪指着自己的人,怎么长得这般眼熟。   宴道摸着下巴,被一层薄膜覆盖着记忆也慢慢苏醒,只是越想脸色越沉。   这里,是提瓦特啊……   宴道拿起旁边的青苹果,用身上的白袍擦了擦,直接往嘴里塞,酸涩的味道带着丝丝苦味。   宴道不是什么蠢蛋,虽说自己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但年轻人流行过的东西自己多少知道一点,自己这本不就是穿越吗,而且情况还有些复杂。   瞅了一眼自己身上莫名的白袍,里面的衣服倒是自己之前穿在身上的,袍子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就算沾上了地上的尘土也不会脏污,还有他的手,搞不好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自己的身体也发生了些变化。   一个不大还难吃的果子就这么被宴道吃完了,苹果核被他埋在手边,拍了拍手,站起身。   不管在哪反正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生活在哪都差不多,只是换了个地方呼吸空气、吃饭、睡觉……   宴道叹了口气,在一个山间的高地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山下的风景,入目的是一片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土地。   就着这片陌生世界的日光,宴道看清楚了那些在空气中飘散的灰尘,阳光晃得他眼睛生疼,反射性地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个时候宴道才有些实感,他来到了一个对他来说还算熟悉的世界。   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抹黑色映入眼帘。   宴道的双手上笼罩着一层灰黑色,在阳光下清晰的银色纹路从双手漫向双臂。   有知觉的双手,却换了一副样子……   摩拉克斯把宴道扔在了这片荒原上,似乎在任他自生自灭,但是如果宴道在这里搞出什么动静来,那个男人绝对会再次出现把他杀了。   璃月的平原上人迹罕至,隐约有野兽活动在远方的林间,没有任何建筑的痕迹,也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宴道顺着河流走了很久,试图发现些原住民,但是结果却令他无比失望,除了野猪之类的野兽,没有任何人类的痕迹。   不过……   宴道蹲在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总感觉自己变年轻了许多,看起来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反倒像是他二十岁出头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只可惜他的心态还是三十岁,那张脸上的颓丧劲儿倒是一点都没变。   宴道在附近找个地势较高的山洞,附近有水源,有果树,倒也不至于饿到他,说起来饿,从在家晕倒到现在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难不成他真不是人了?   停止胡思乱想之后,宴道去找了一下宽大厚实的叶子做容器,摘了些自己认识的果子洗干净放在洞穴里,考虑到晚上要睡觉,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将就用枯草垫出一张可容纳一个人的床。   摘的果子放在一边,宴道等着自己有饥饿感的时候再吃。   宴道躺下身来,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现所处的世界是提瓦特。   他见到了摩拉克斯,还有路边的甜甜花,远处不甚清晰的高山和云间的浮空石都在告诉他这里已经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他听过倒是听过cos穿的,但是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三次元原装货也不符合穿越二次元的条件啊,他的手机甚至都还在身上,只是暂时除了看时间什么动用不了,就好像是固定在锁屏页面上了一样。   宴道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伤心,摩拉克斯还穿着神装游走在这片大地上,也就说明现在还没到旅行者到来的时间点。   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睡前宴道在洞穴前点了一把火,防止夜晚有什么野兽进来。   宴道转身正要进入洞穴,只是那一瞬间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往远处了不可见的山巅看去。   可惜即使他现在在黑夜中能看清周围的一切,却也看不出那隔着数层云雾之后的山巅之上存在着什么。   宴道进入洞穴后很快就睡着了,梦境里一片漆黑,仿佛有什么东西,当他伸出手去触碰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只剩下他那双充斥着黑色印记的双手。   遥远的山巅之上,白日里宴道见过的那个男人背手而立,周身逸散着点点温暖的金光,而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温度地俯视着远处的洞穴。   那个新生魔神的身上,有着令神明都恐惧的气息,越是强大的魔神越能感受到,即使没有感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恶意,摩拉克斯也不会大意忽略他。   那股气息里带着些许难以触碰的气味,犹如野兽尖锐的爪牙……   提瓦特的天空美丽得有些虚假,甚至日夜轮转都带着一种生硬的机械感。   又过了几天,宴道看着身边已经腐烂的果子叹了口气,他感受不到饥饿。   白袍被他脱了下来,那件衣服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总能在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白光。   将腐烂的果子埋进土里,转身到附近的河流里洗手。   宴道蹲下身,水中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消极颓废的气质不怎么讨喜,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也看起来十分敷衍。   向着水面刚伸出双手,巨大的轰鸣声犹如巨浪在这片土地上荡漾开来,掀起一阵阵的尘土,巨大的声浪宛如滔天巨浪,夺走生物的听觉。   河道里的水波荡开了一片又一片,宛如绽放一刹的莲花。   宴道捂着耳朵,接受了自己短暂耳鸣的事实,眯起眼睛看向了远处,其实他并不能看清楚制造出这响动的家伙是谁,但是那耀眼的金光还是让宴道猜出了是谁。   等宴道的耳朵恢复好,远处的战斗也结束了,宴道站起身,双手依旧捂着耳朵,往发生争斗的地方走去。   魔神的争斗不是凡人能承受得了的,宴道看着附近越来越多的破碎山石和凹凸的土地大概想明白这里为什么没有人类活动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魔神摩拉克斯的身影逐渐呈现在了宴道的眼前,他手中的岩枪上满是鲜血,就连那精致的衣摆上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他的面前是一具被拦腰斩断的非人身体,即使身体被斩断,那身体的主人仍旧在嘶吼着,怒斥着,血腥味和令人烦躁的声音消磨着新生魔神的耐心,摩拉克斯举起了岩枪给了他最后一击。   魔兽死亡时冲击让在远处宴道晃了晃神,等他回过神是却看到了那双珀金色的冷瞳望向了自己的方向。   新生魔神的头衔让其他魔神产生了摩拉克斯这家伙软弱可欺的错觉,而只有从摩拉克斯的手上活下来的魔神才会知道,这位魔神碣石般冰冷的面容之上从来未曾浮现过任何波澜。   宴道与他对视,与摩拉克斯冰冷的神性不同,他的眼睛里是无欲无求的悲寂,那种与生俱来的阴郁和消极让他永远无法欢笑起来。   “你也要与我一战吗?”神站在远处,毫无波澜的声音传了过来。   在那双珀金色的眼瞳之下,宴道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逝去的生命,但是摩拉克斯并没有朝着自己举起岩枪,而是走了过来。   那个死去魔兽的残骸和血液在摩拉克斯权能之下渐渐化成了灰烬,就连飘荡着的那缕血腥味也化作了远处清风送来的草木气息。   多么可怕,那死去的东西宛若从未存在,即使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日后那位温润知礼的客卿钟离,宴道的内心也忍不住产生些许恍惚,即使迟钝的身体和内心没有感受到恐惧却也不由得手脚冰凉。   宴道站在石阶下,摩拉克斯站在他身前的石阶之上,明显要比他高一截。   “不管你是什么,不可伤害无辜的人类。”   摩拉克斯说完这句话便要像之前一样转身离开,但是却被宴道抓住了衣襟。   “我是什么?”感受着喉咙里的干涩,宴道的表情有些古怪。   记忆里日夜颠倒带来的黑眼圈还在他脸上带着,衣服、物品、记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几日前他还待在人类高度文明的城市里,而现在他却感受到不到饥饿和恐惧,这样的他还是一个人类吗?   金瞳之中菱形隐现,摩拉克斯没有说话只是撑着下巴缄默。   “体内有魔神的力量,属于人类的部分正在慢慢逸散,你正在一点点变成魔神……”   摩拉克斯垂眸看着宴道,表情淡然,眼中同样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你正在诞生,从原本属于人类的躯体里。”   宴道与眼前的魔神面对面站着,心中霎时间不知道作何滋味,如果可以他想作为一个人类平平淡淡地活一百年然后死去,不管是在哪里,宴道并不喜欢责任和麻烦。   “刚刚看到那一幕,你不惧怕?”摩拉克斯微微俯身,冰冷奇异的视线注视着他面上的表情。   宴道抬眼看着摩拉克斯,他丹霞色的发尾浮动在空中。   “并不。”   “弱小的人类本能地惧怕鲜血和死亡,你正在丧失本能。” 第3章   “弱小的人类本能地惧怕鲜血和死亡,你正在丧失本能。”   说完这句话摩拉克斯便离开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宴道都没有再见到过摩拉克斯,只是远处的海面上时不时会传来海兽的嚎叫,然后是一场漫长的暴雨。   宴道蹲在一处地势较高的洞穴,从洞口甚至能看到远处波涛汹涌的海面,外面的雨大概一时半会不会停歇了。   刚在洞穴里将火生起,宴道拿出自己的手机,电量一直维持在百分之九十八,虽然之前只能看个时间之类的,但是自从第二次遇到摩拉克斯之后,锁屏就可以滑开了。   原本的那些软件大半都消失不见了,留下来的除了原本手机自带的工具之外就只有两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软件了,【提瓦特管家】和【技能树】。   技能树现在打不开,但是提瓦特管家却能打开。   打开之后,里面大部分功能都是灰色的,一眼望去有很多眼熟的地方。   唯一让宴道在意的是首页的那张灰色的PV宣传海报。   【迫近的客星】   页面上是自己熟悉的钟离和达达利亚,只可惜这精美的海报却也是灰色,仿佛在等待着开启,同时等待着开启的还有论坛和攻略板块。   宴道关上手机,一时间思绪万千,看样子他是真的穿到了游戏里,而他的手机也许就是他知晓这个世界背后之外的唯一途径了。   洞穴内部的火焰并不明亮,甚至浮现着一股苍白,像是生了病一样。   洞穴外面的雨声要比宴道的心绪还要杂乱,其中掺杂着的悲鸣吸引到了洞穴内宴道的注意。   风雨之中,天空失去了明亮的色彩,弥漫着一股昏暗的死气。   雨幕之中一群人正在躲避着从海中拍打上岸的巨浪,甚至有不少人被袭来的海浪卷到了幽暗的深海里。   水中翻涌着什么,像是苍蓝色的白纱浮在水面上一样,他在水中舞动着,然后一阵阵的浪潮再次袭来。   宴道心口闷得难受,他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看着人类在自己眼前这般死去,他所讨厌的责任和麻烦归根结底都是他对自己无能的讨厌……   那群人似乎无法离开海边,宴道迅速冲进雨幕中,原本的嘶吼悲鸣在靠近时却好像变成了充满着诱惑性的歌谣,仿佛在诱惑着岸边的人们与这歌声一同沉入海中。   所以这些人才无法离开海岸,只能沿着海岸逃命,其中不乏被歌声蛊惑的人,想要跃入那深海之中,但是他们其中也有意识坚定的人,拼命地拉扯着身边的人。   年纪小的孩子被大人绑在身上,一根绳子上捆着一个个人,但是人类又怎能与这海中的魔兽抗衡,绝望在蔓延,雨水和泪水混杂着死亡的气息铺满了这片海岸。   一道道灰白色的身影从远处的山岳上奔来,明明是不甚明亮的颜色,却在这昏暗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光。   宴道在想自己该怎么去拯救这群人,他没有神之眼,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人类却也不知道如何使用非人的力量,或许他也会和这群人一起沉入海底也说不定。   但是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当他的脚步迈进海妖的歌声范围内之后,一股白色气息从他的身上涌了出来,就像是被风吹散的云雾,一缕缕萦绕在身前人们的周身。   而那极致诱惑的歌声就好像被挡在了一道温和的气息之外,人类灰败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希冀。   众人转头看向那个走过来的男人,他只是看了众人一眼,然后指向身后山丘上的那处洞穴。   “能离开的去那边的洞穴躲着。”   雨幕间他的声音削弱,再削弱,但是那道沙哑的声音依旧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中。   宴道的手里只握着一根刚刚跑过来时匆忙折下来的翠竹,三两竹叶缀在上面被这风雨打得摇摇欲坠。   眼前的人们苍白着脸,彼此扶持着,其中领头的青年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拉着手中的绳子,招呼着身后的人往宴道指的地方跑去,但是他去站在宴道身边,深深地拜了一下。   许是岸上的人都离开了,海中的魔兽终于按捺不住了,巨大的身体在海面上翻腾,苍蓝色的鲛纱本是看起来格外圣洁的东西,只是在他的身体露出海面时雨中蔓延着一股甜腻的气味,比那诡异的歌声更具有蛊惑性。   雨水不要命地从天上往下灌,宴道握紧手中的半截翠竹,看着翻腾中的海兽。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想杀人找错地方了吧。”   宴道浑身冰凉,他不知道那宛如人鱼和海狮结合体的丑陋东西能否听懂自己的话,他只是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来那些人绝对就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倒好了,死他一个总比死这么多来得划算。   海兽好像远离了岸边,身处雨幕间的宴道自是注意不到距离的变化。   成功躲到了洞穴中的一行人,观察着身边年幼孩子的情况,洞穴中的火堆还在燃烧着,将源源不断的热度送到他们的周身。   “好奇怪……”明明火堆里已经没有柴了。   领头的青年看了一眼火堆中泛着苍白的火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转身看向洞穴之外的雨幕。   几个男女和孩子趴在洞口看着远处的海岸,即使雨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以他们人类的视线也看不清那海岸的人影,但是那在雨中庞大的白色气团正匍匐在海岸边,向着漆黑的海面扑咬。   “是神仙大人啊!”经历了灾难的孩子揪着身旁母亲潮湿的衣服,幼小孩童的眼中充满着星光点点。   身边的男人女人崩溃大哭,抱着身边仅存的家人。   *   宴道看着逃离的海兽撞上暗礁,硬生生被撕下一块皮肉,在海兽逃走之后,海岸附近的雨水也小了很多。   岸边躺满了被海浪送上来的鱼虾,宴道看了一眼逃离的海兽,又看了一眼身边活蹦乱跳的鱼虾,果断地脱下外套,打了个结,弯着腰捡海滩上的海鲜。   笑话,这可是大自然的馈赠,他这几天不是吃果子就是吃果子,送上门的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海鱼受伤了怎么办?   脖子右拧,带回去治疗一下。   宴道用来的时候带的那根翠竹挑着外套包裹的海鱼,扛在肩上,往山洞走去。   走进他时他就看到了趴在洞穴看自己的几个人,宴道开始庆幸自己当时找山洞的时候找了一个十分宽敞的山洞,要不然也容纳不下这二三十号人。   他踏入洞穴的那刻,火堆中的火焰又旺了几分。   宴道将背在身后外套包裹着海鱼虾蟹扔在众人面前,然后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的他干脆坐到另一边坐下。   宴道来到提瓦特的时候穿的是一件灰白色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短袖,外面拢着的那袭白袍被他暂时脱了,外套沾上了海鲜的黏液,甚至被虾蟹锋利的爪牙划破,现在外套看起来是不能穿了。   一个年轻人凑到宴道的身前,十分果断地跪在了宴道身前,其他人也看着这边的情况,纷纷跪在地上。   宴道站起了身,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嘴里泛起了一股苦涩。   “都站起来了吧。”   “请务必让我们感谢您,如果不是您出手相助,我们这些人一定死在大雨中的。”   为首的青年人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其他人也磕着头,大人伸出手把身边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头也按了下去,懂事一点的就学着大人样子朝着宴道的方向磕头。   “遇到了便是要出手的,换做其他人也会这么做的。”况且他什么都没做。   宴道进最靠近自己的那个青年扶起来,其他人也抬起了头。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眶压着喉咙深处的哽咽。   “您是神仙大人吗?”一个消瘦的孩子在母亲的怀里探出头,他的裤腿空空,双颊凹陷,只是那眼中还有些许星光。   那位母亲想斥责他,但是视线看向宴道的时候如同那怀中孩童一般露出了希冀,望向宴道的无数双眼睛里充斥着点点微弱的光芒。   宴道张了张嘴,否定的话语却无法开口。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魔神,也知道自己如果应下将面临着什么责任,只不过,保护弱小这样如同本能的情感驱使着他。   “……以后,便一起生活吧。”   这位看起来不好接近的善神接纳了他的第一批子民。   宴道并没有承认自己神的身份,但显然眼前的人们已经将自己认作了游历的善神。   暴雨停下之后,海滩上一片狼藉。 第4章   暴雨停下之后,海滩上一片狼藉。   领头的青年叫舒常,父亲曾是部落里的族长。   他们的村子一直都是自治,不过最近夜间经常有野兽出没,地动不止,几乎每天都要死人。很明显,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被其他的生物盯上了,没有反抗能力的他们只能选择重新寻找一个地方居住。   而在赶路的过程中遇到了活跃的海兽在引诱其他村子里的年轻人自杀,他们虽然尽快逃离了,但海兽还是注意到了他们。   舒常的父亲就是在赶路的途中死去的,筋疲力尽的男人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海中的波浪。   离开居住地的时候大概有一百多人,但是现在,他们只有二十多号人了,一路上他们失去了至亲至爱,甚至有人追寻着死去的人自杀了。   阳光从云缝中倾泻而下,海面上隐隐露出的礁石上挂着一块血色的皮肉,宴道看着远处想到了那应该是那还手逃跑时撞到了礁石时撕扯下来的皮肉。   血腥味将附近的鱼虾吸引过来,疯狂地啃食着透着红色皮肉。   队伍里年幼的孩子在用海鲜填饱肚子之后明显是活泼了很多,胆子大的甚至会凑到宴道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冲着他笑。   宴道不擅长微笑,或者说他的长相都带着几分沉静阴郁,说起来应该是让孩子们害怕的长相,但是身边的这些孩子却各个看起来很喜欢自己的样子。   被摩拉克斯放养的这段时间,能出门的日子宴道会在附近溜达,熟悉地形,方便找到更适合居住的地方,所以他知道哪里有适合人类聚居的地方。   要有土壤,有阳光和水源,还要适当地远离危机重重的大海,也不能太靠近其他元素生物魔神经常出现的山里。   宴道带着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小山,扒开旁边一人高的草丛,一处人迹罕至的小路就出现在了眼前,从小路而上,在半山处是一片平坦的土地,耳边还有流水的声音。   “在这里落脚吧。”   这片土地宛如被群山捧在手中一样,山上有流水倾泻而下,在此处形成若干大小不一的水潭,土壤肥沃,周围的植被也很丰富。   而附近有一处坑洞,其中矿产丰富,宴道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些许亲切感。   宴道抬头看向远处的太阳,松下了一口气。   周围树木的枝丫上挂满了红色的树叶,从远处高山上流淌而下的泉水在山脊间形成几处石潭,明明是半山处,却有宽广的平地和土壤。   男人们蹲下身子捧着手里的土仔细地看着,女人们凑到泉水边,孩子们嬉戏打闹,不少围在宴道身边。   “神明大人口渴吗?”孩子抱着大人的水囊,仰起头看着宴道,怯生生地询问。   “谢谢。”宴道从他手中拿过那过于沉重的水囊,轻声道谢。   舒常带着人搭帐篷,宴道就跟其他人去找木材,女人和孩子们在附近找食物。   帐篷搭好之后,众人将最大最好的那一顶留给了宴道。   宴道看了其他几顶狭小的帐篷,摇了摇头。   “大人是有什么不满意吗?”   “我不用睡觉,今天晚上我守夜。”宴道没给人拒绝的权利,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最后那顶帐篷给了孩子们住,有了宴道守夜,大家虽然惶恐却也安心踏实。   那位大人是善神,不讨厌孩子,也不嫌弃人类愚笨……   外套已经坏掉了,身上仅存的衣服也十分轻薄,在雨后的夜晚里看起来多少有些寒冷,所以离开时他又把那件会发光的袍子拿出来套在身上。   宴道的双臂上被墨色覆盖,诡异的花纹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在人类身上出现的。   盘腿坐在地上,黑色的双手捡起地上的红色树叶,灵活的手指在编织着什么。   “哗啦——”   宴道转过头看向了帐篷,一只小手从帐篷里伸了出来,然后紧紧抠着地面,一点点把自己拽了出来。   是那个没有双腿的孩子。   那个孩子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树下的宴道,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   宴道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七八岁的孩子明显断了一截,孩子的双手紧紧地抱着宴道的脖颈。   “我想来找你!”苍白的孩子很瘦,压低了声音,对着身边的人说。   宴道抱着小孩子走到不远处的树下盘腿坐下,孩子乖乖地窝在宴道的怀里,看着他手中红色树叶编织而成的小兔子。   宴道将小巧的红色兔子送到孩子的面前,月光洒下一层如雪的静谧。   “送给你。”   一百伸出小手捧起了红色兔子,笑得十分开心,不知道是不是兔子太红了,小孩子的脸上都红了不少。   “我叫一百,一百岁的一百。”   “我叫宴道。”   白天里,其他会跑会跳的孩子都凑到宴道的身边,一百却只能待在母亲的怀里,所以胆子大的他才敢半夜爬出来找宴道。   一百是个乖巧的孩子,不说话,只是拿着叶子跟宴道学着怎么编小兔子。   宴道却会开口问他,谁的手工最厉害,谁的耕种技术最好,谁的纺织技术最好等等的。   一百早慧知道的也多,也能条理清晰地说出一二。   直到一百编了两只兔子,宴道才把他送回去,叮嘱他好好睡觉。   第二天天亮,小孩子们发现一百的手里有一只特别漂亮的小兔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于是一百就将昨天晚上学的东西教给了他们,顺便还告诉他们这是宴道教的,小孩子们学得十分认真,甚至大人也在学。   等人都闲下来的时候,宴道把舒常叫了过来,主要还是关于部族的建设问题。   程序员出身的宴道自然是不怎么了解工程,但是他有途径来了解。   自从救下这些人之后,手机里的另一个软件就解锁了,那个叫做技能树的软件里储存着海量的知识。   技能树相当于一座海量的知识宝库,但是其中的很多知识并非提瓦特本土知识,如果需要运用则需要改动。   他的手机在这些人的眼中是一本书的模样,宴道寻找着各种能用的资料时,其他人看到的却是宴道凭空拿出一本书认真地翻看着。   “总不能一直住在帐篷里,还有身上带的种子被雨水泡了要尽快种下才行。”年轻的舒常这几日眉间已经有了皱眉的褶子印,活像个老头子一样。   舒常才17岁,但是其他人也愿意听他的,他也一直尽自己的力量保护着身边的人。   “房子这边我来带人修建吧,再找些耕种的好手去开垦土地,剩下一点人来负责每天的食物。”   这群人类要在这里定居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过这里的人勤劳,孩子也很乖,有才能的人不少,所以宴道只是稍微出手干预,更多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做。   大概过了半年,房子一点点建起,土地被开垦出来了,破旧不堪的衣物也被慢慢修补起来,每天出去打猎的人总能带来肥美的猎物。   宴道也在半山腰开辟了一块空地,那里离村庄很近,却是他们不常来的地方,他打算在这里建一间屋舍。   “您要去哪边居住?”舒常已经是部族里人人认可的族长了。   “我更喜欢安静,而且那边的风景好。”   宴道如今在村子里就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即使他从未说明,但是从许多地方大家都看出了这位大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大家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敬重,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送到他这里,也就是因为这样,宴道才有了想出去住的想法。   他以前也不过一个普通人,况且到现在他依旧无法使用自己的权能,他无法一直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人的供奉,况且他是真的喜欢安静,村子里确实热闹过头了。   很快,宴道要搬到村子外面的山腰上住的消息就传开了,宴道一开始就说得很明白,他更喜欢一个人生活,而且那里离村子并不远,有什么事情大叫一声他都能听见,舒常解释得很明白,但是村子里的人还是很担心。   “大人要搬走啊,我家今年收来了的蚕茧还没煮,今年打算给大人做身衣服呢……”   “一个人的话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啊?”   “而且感觉宴大人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村子里的人一起在半山腰改了一处最好看最结实的屋舍,好东西能送的都送到了宴道这边,但是大多都被宴道送还回去了。   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孩子,吃的东西他不会留很多,肉干几乎都送回去了。之前刚做的新布被村里手艺最好的裁缝娘做成了新衣,除此之外,每年村里都送不少饰品和衣服来,主要也是宴道长得好看,让他穿上自己做的新衣,人心里也高兴。   等屋舍收拾好,栅栏也修好,村里的人也沿着小路离开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宴道一个人生活,偶尔村子里的人会来跟自己商量一些事情,偶尔有孩子出生,父母也有可能会抱着孩子来求一个名字。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惬意的,但是他曾经想过的那位大人却来了。   也是,该来的总会来…… 第5章   摩拉克斯一直留意着那个新生的魔神,虽说魔神与魔神之间的关系并非那么融洽,但是那个新生的魔神并不能让摩拉克斯产生战意,总觉得他有些……痴傻。   岩枪指着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呆愣地看着自己,那句“你要杀我吗?”也只有不解的疑惑,甚至带着些许温和,仿佛坚信他不是什么坏人一样。   魔神的眼睛很好,哪怕隔着山水也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那位魔神救助了人类,将他们安顿下来,也有了自己的屋舍,在山间生活了下来。   看起来倒不像是魔神,更像是人类了。   摩拉克斯不再去管那位魔神,虽未深入了解,但是那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爱招惹是非的存在。   等宴道山间的屋舍建好,在附近开垦了土地,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年头。   这山间偶尔有人经过,陌生的或者熟悉的。借着那些人之口宴道已经大致知道如今的人类多是自治,魔神虽存在但并不会插手人类的生活,说起来,宴道应该算是第一个与人类共同生活的魔神。   宴道把那袭白袍脱下挂在了屋子里,到了晚上屋子里都被那件袍子照得满屋明亮,睡不着的宴道后来气得把衣服包得严实藏在了床底。   只不过没了那件一眼便知非凡物的白袍,生活在山间的宴道也经常人叫做仙人或者神仙。   宴道手里捧着一本书,坐在屋子前的椅子上,十分安静地看着什么。   又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哪天刮得什么风,他早上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门前的男人。   宴道“啪”的一瞬间把门关上了,外面坐了一晚的摩拉克斯看着关上的门,伸出的手一顿。   难不成是,上次用岩枪指着他吓着了?   刚这么想着,他又打开门,确定钟离……不,摩拉克斯正坐在自己家门口。   “你……为何在这里?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宴道有些尴尬,希望摩拉克斯不要把刚刚自己当着他面摔门的事情放在心上。   摩拉克斯双手放在膝上,许是气质影响,兜帽下的那张脸带着几丝年轻的稚嫩,那双珀金色的眼睛停留在宴道身上。   “听采药人说此处住着一位仙人,便想起你在这里。”   摩拉克斯的双眼犹如一颗冰冷的宝石,但是口中说出的话却轻缓有礼。   坐在摩拉克斯身前,宴道像是被捏住了脖子,明显局促了很多,但是他并不是害怕他,而是像人看到警察一样,即使什么坏事都没做也会不自觉感到不自在。   “我之前同他们说过,我并不是什么仙人,若有冒犯……”   “并非,我来只是想问,你的名字。”   “……宴道”宴道有些疑惑,站在他身边,摩拉克斯抬眼看着他。   “我名摩拉克斯。”   所以呢?   宴道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来只是来问个名字吗?   后来宴道才知道摩拉克斯为什么来自己这边,他纯属闲的,不知道是哪天想起有自己这号人物才来找趣儿的。   秋日,宴道去了附近瀑布的水潭里捉了鱼,摩拉克斯拎着竹篓蹲在水潭边。   他身上穿的并非自己的袍子,宴道嫌弃他那神袍太抢眼了,然后包裹起来和自己那件一起放在了床底,现在身上穿着的是宴道的衣服。   “神……需要吃东西吗?”   宴道双手掐着一条鱼,迅速塞到竹篓里面,听到摩拉克斯的话,并没有抬头。   “神能活多少年?”   “不知道。”   现在的摩拉克斯还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博学多知温润知礼的客卿先生,宴道在他身上看到的更多是茫然和冰冷。   “连你都不知道这时间的尽头在哪里,所以总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的,不管是人还是神,一直地漫无目的地活着,简直毫无意义不是吗。”   宴道弯着腰,双眼紧紧地盯着水潭中的鱼,说话的声音很轻,即使瀑布中的流水声就在耳边,摩拉克斯也依旧能听清他的话。   看准鱼的位置,宴道果断出手,将抓到的鱼继续放在竹篓里,不到片刻便有了满满一竹篓的鱼。   “……这就是你的意义吗?”回去的时候,摩拉克斯抱着竹篓,看着里面的鱼,开口问道。   “不,这是生活的享受……烤着很好吃”   也许是以前工作的习惯,他不喜欢闲下来,就算是工作做完了,也会趴在地上搭着乐高,就算是一个人也不会让自己的生活过于无趣。   宴道的话并不多,大多数时候他沉寂如深渊底部的水潭,带着一股望不见太阳的忧郁消极,但是与他相处之后便知道,他并不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摩拉克斯什么能做得并不多,除了帮忙拿个东西,烧火的时候帮他添一点柴。有时候宴道德感觉自己是养了位少爷。   在远处的空地上,村子里种了很多桑树,如今村民、他和摩拉克斯的衣服全靠桑树和蚕苗。   不过织出来的布颜色素净,但也好在摩拉克斯不挑颜色。   秋天宴道收起了最后一批咸鱼干和肉干,趁着有时间,他去山间去山里砍树,砍完就自己给拉回去,这个时候摩拉克斯却会轻轻地站在宴道正拉着的木材上。   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对非人的宴道来说也没什么,他拽着手里的绳子,绳子后端捆着木材,木材上还站着一个双手抱胸的大活人。   “你是觉得好玩吗?”   “玩?”摩拉克斯站得十分稳当,看着前面宴道的背影,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说。   宴道松开手,转过身看着年轻的魔神,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摩拉克斯,摩拉克斯看着脚下的木材,默默地跳了下来。   年轻的魔神并不理解“玩”到底是指什么东西,也许只是觉得这样心情愉悦罢了。   摩拉克斯挥了挥手,几只石头人破土而出,抱起了木材往远处搬运。宴道看着几只岩造物破土而出留下的大坑,莫名心累。   只能先自己动手将坑填平,跟在摩拉克斯身边跟个老妈子一样叮嘱他不要在路上召唤岩造物,要不然留下的大坑让过往的人很麻烦。   只不过看着那几只岩造物,宴道开始思考自己的权能,毕竟他也算是个魔神了吧。   *   “所以,我现在真的是魔神了?”   “货真价实。”   摩拉克斯带着宴道来到了一片沙滩上,这里的沙土十分松软。   只不过宴道看着远处的海域,有些不解地问:“这里也是你的地盘?”   “不是。”摩拉克斯毫不避讳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就这么不打声招呼就来是不是太不礼貌了?”宴道记得这海中是有魔神与海兽的   “没事,海里的那几只暂时不敢出来。”   摩拉克斯带着宴道来这里就是想尝试一下让他使用自己的能力,身为岩之魔神,摩拉克斯是清楚地感受到了宴道身上属于魔神的力量,而宴道本人却对那股力量没有丝毫感受。   “我应该怎么做?念咒吗?”宴道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转头询问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宴道,对于他来说使用自己的力量就像人类吃饭喝水睡觉一样。   “你用力试试。”摩拉克斯提议。   宴道点了点头,将手掌伸出来对着面前的海面,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大叫一声。   “哈——”   蔚蓝的海面风平浪静,几只海鸥嘎嘎地叫着,然后从两人面前飞了过去。   摩拉克斯:……   宴道:……   “你说海鸥的肉好吃吗?”宴道幽幽地开口,眼神望向在海面上盘旋的白色海鸥。   “……我没吃过,大抵是好吃的吧。”年轻的魔神第一次知道尴尬为何物。   摩拉克斯用严实将几只海鸥用岩石困住,吵闹的鸟喙也被岩石封得严严实实的。   “也许是你的力气用得不够。”摩拉克斯学着宴道刚刚的动作,将手掌朝着海面,一股金光溢出,一道岩壁便从海底生出,海水被拨向两旁。   宴道:“……”   宴道:“你刚刚没做那个吧,就是这样摆好姿势,然后再叫一声,你刚刚没发出声音,一点都没发出声音诶。”   宴道学着摩拉克斯的动作,严肃地纠正摩拉克斯刚刚动作中的不妥之处,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真以为他不知道宴道想干什么,他是年纪小,但又不是傻。   “但是我成功了。”   “你不叫会显得很不合群诶。”   “……可是,此间就你我两人。” 第6章   彼时的璃月人民还是以部落自治生活,诞生的魔神数量虽在悄然增多,但他们与人类的生活似乎相隔甚远。   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脸,丝丝缕缕雪白的发丝顺着气流轻轻浮动在黑发中,宴道似乎一直保持着二十岁的样子,原本的黑发中也有了不少白发,原本漆黑的头发变得有些花白。   编发的发带不知道刚刚被风吹到了什么地方,宴道背着背篓往回走。   摩拉克斯坐在门前喝着闲茶,看到宴道回来之后也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只是倒了杯茶放到桌前。   前几年,摩拉克斯刚来的时候,看到宴道干活时还会想着搭把手,而现在宴道已经放弃了,摩拉克斯真不愧贵金之神,在宴道身边纯属就是享福的,因为他是一个理论知识满分动手就废的家伙。   “夜里的那场雨让山里的菌子都生出来了,这些怕是吃不完了。”宴道在屋舍旁的水池里清洗着菌菇。   “便像以前那般晾干储存不是很好?”摩拉克斯转头看着他,看到他洁白的发丝上垂在身侧便又收回了视线。   “哦,忘了跟你说,过了今年冬天我要出远门,你去吗?”   喝茶的摩拉克斯手一顿,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去何地?”   “到处走走,游历四方。”宴道平静地说着,他只是想到了若干年后的魔神战争,现在平静的日子属实不易,他还想趁着现在到处看看。   “村子里怎么办?”摩拉克斯放下茶杯看向宴道。   “村子里的护卫队已经成型了,再者说我也只是一个不能使用权能的魔神,留下也没什么用处。”宴道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中也带着他一贯的平淡。   而摩拉克斯却皱起了眉,他不明白宴道为何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村子里的屋舍建筑是他从未见过的结构,结实牢固又美观,农耕技术也很成熟了,就连草药方面宴道都知道一二,而拥有如此智慧的魔神为何会觉得自己是个没有用处的存在。   “文明是此间最缺乏的,而拥有这一切的你为何会这么认为,那些技艺和知识除了你又有谁能做到呢?”   宴道张了张嘴,他无法反驳摩拉克斯的言论,但是那些知识并非他本身的,他的作用只是将文明传播出去罢了。   “文明并非制造的,而是时间的沉淀,我带来的一切并不是我自己的,我只是一个传播者。”   宴道说罢就想转身离去,但是脚步却动不了了,他的双脚被突然生出的岩石给禁锢住了,摩拉克斯站起身,双目冰冷地走向宴道,微微仰头看向他。   宴道一愣,明明是一双冷如碣石的菱眸却带着几分温和与担忧。   “不管文明是不是由你而生,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你带来的,为何妄自菲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意义,与我,与此间的百姓都是具有意义的。”   摩拉克斯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却并未解开宴道脚下的禁锢,呆愣愣的宴道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竟是将那位神明给惹生气了,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关心,来自高不可攀的神明的关心。   过了一会,摩拉克斯又回来了,解开了宴道脚下的禁锢,然后冷硬着。   “我在此处也无事,外出一事请带上我。”   “……”宴道真的很怀疑这家伙是赖上自己了,或者说是赖上自己带来的好日子了。   不过多一个摩拉克斯并不算什么,毕竟他吃得少,但是吃得叼,除了有点废茶叶,费了点水,喜欢柔软的衣物和被褥,要经常给他找点新奇的玩意解闷……   越想宴道的心越沉,带着他出去游历,这少爷不会死在半道上吧,这可是以后璃月的帝君大老爷啊,别被他养死了。   以前捉鱼时宴道教导摩拉克斯要学会享受生活,现在摩拉克斯确实挺享受,只不过他的享受要建立在宴道的勤劳之上。   宴道想着叹了口气,旁边的摩拉克斯却皱着眉看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是否被他听进去了。   整个秋天,宴道都在家里准备来年春季出发的行李,他如今依旧不会使用魔神的权能,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魔神,不过有摩拉克斯在他倒也不担心。   行李装在摩拉克斯做的一块玉石里,里面别有一番洞天,只不过那石头太大也太丑,一点美观性都没有。   宴道又花费了一个多月动手把那石头雕刻成一块精美的玉牌,正好系在摩拉克斯的手腕上。   以前的记忆并非因为时间而褪色,那些游戏中见到的景象也让活在那之后几千年的宴道所憧憬。   璃月港的繁荣是提瓦特大陆上不可磨灭的摧残,而造就那一切最关键的人物正是摩拉克斯。   宴道照顾摩拉克斯确实有私心,他的私心是想让摩拉克斯在若干年后的魔神战神中饶过自己一命,让他见识见识繁荣的璃月港,只是如今这份私心他谁都不能说,毕竟几千年后的事情即便是神也无法清楚地预知,他说出来只会惹人生疑。   而那日摩拉克斯所说的一切他也思考了,以前他是人类,在那样冰冷庞大的世界里他无法改变什么,而现在他是一位魔神,即使尚未了解自身的能力,但这是否预示着他也能改变什么。   还有这漫长的时间,他真的能在时间里一直游荡地活着吗?   *   原本宴道是要尝试着游历七国的,但是思索着摩拉克斯的戏份绝大多数都是在璃月,于是他打算冬天结束就带着摩拉克斯在璃月的大地上行走,也不会离这里太远,而且与神同行也能少一些危险。   深冬季节的时候,一百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熬过去,而他怀孕的妻子也分娩了,在春天之前诞下了一对双胞胎。   冬日里也有暖和的日子,摩拉克斯穿着雪白的棉袍,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同样穿着白袍的宴道在门前扫雪。   宴道身量很高,少见有比他还高的人,发丝凌乱地披在肩上,面上常年挂着无喜无悲的表情,但不得不说他有一张这世间最有韵味的脸,也许初见只是觉得他那种颓丧的俊美意外的迷人,可第二眼再去看他的时候却感觉自己好像触及了什么伦理道德的极限,迷醉却又不敢靠近。   纵使是在这时间见识过好几百年景致的摩拉克斯也很少深深地注视他的双眼与面容。   总觉得会被他轻易剖析得彻底。   “摩拉克斯,有人来了,倒四杯茶。”远处的踏雪声传到了宴道的耳中,门前的雪还未扫干净,他也满手雪水。   摩拉克斯站起身,取了一副不常用的茶具,冲泡了一壶新茶拿出来就进屋了。   是村子里来的人,应该是特意来找宴道的。   一百被舒常的儿子舒阳背着,一百的妻子和母亲抱着两个孩子,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屋舍前。   屋舍外面有一座简陋的亭子,亭子中间是一处方形的下沉式暖炉,周围又有摩拉克斯设下的结界,十分暖和。   一百的双腿是从娘胎里出来就没有的,他的父亲死在了海兽的蛊惑之中,母亲忍苦耐劳,总算看着儿子成家生子了。   一百的妻子是个十分爽朗的人,和内敛稳重的一百倒是也算互补,成亲的时候宴道还带着摩拉克斯去吃了喜宴。   “宴道大人,许久未来看你了,进来可好?”   被舒阳放下的一百朝着宴道打着招呼,难得笑得如此灿烂。而原来他如今也二三十岁了。   “我这里一切都好,倒是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宴道皱眉看着一百苍白如纸的脸,心还是沉了沉。   “我这身子向来如此。”一百苦笑着看着妻子怀里的孩子,随后有条视线移到了宴道的身上说出了这次前来的目的。   “我想给这两个孩子求对名字。”   这几年村子里不少人家都从宴道着讨了名字,一百的请求倒也没什么。   “我去拿副纸笔。”宴道站起身,转身去了屋里。   屋子里,摩拉克斯正坐在窗前望着屋外的雪景,面前摆放着磨好的墨汁和纸笔。   等宴道端着纸笔刚走到亭子外面就听到里面一百的咳嗽声,脚步一顿,他想起了刚刚拿纸笔是摩拉克斯说的那句话。   “他的寿命已尽,强留也只会徒增愁伤。”   宴道走进亭子坐下,将纸笔铺开,看着襁褓中的两个婴儿抿了抿唇,是两个乖巧的女孩子。   “可能是因为我……这两个孩子……先天不足,大夫说很大概率活不过十岁。”一百的语调里带着一股难言的悲伤和压抑,宴道觉得自己大抵是能共情的,可是当他真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可能马上就会死去的孩子却只有满心的恍惚。   人类竟然如此的脆弱,竟然如此的短暂。   为什么以前没有注意到呢?   手臂轻轻抬起,笔尖的墨色与他手上的墨色相衬。   一百的命运、孩子的命运,究竟为何如此,是有人故意地捉弄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荒诞的游戏。   “天……”   悲伤吗?大概是有的,只是……   “保……”   只是魔神的心要比人类的更坚硬一些,毕竟区区百年也只不过是魔神的一瞬间罢了。   “九……如。”   收笔,纸面上的未干的墨迹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味,无端让人觉得眼睛酸涩起来。   “姐姐叫天保,妹妹叫九如,天保九如,长命百岁。”   一百没有姓氏,孩子也没有姓氏,离开的时候宴道写了一个“常”字送给了他,意味着长长久久,被舒阳背在背上的一百把那字揣在怀里,眼眶通红。   宴道看着他们下山的背影却远远回不过神,到了最后他也只能叹息一声。   一百到底是没挺过那年冬天,后山添了一处新墓,墓碑上写着常一百的名字,宴道去看了看,去远处山间找了被雪冻得通红的树叶,叠了几只小兔子放在了那里,那兔子的模样与几十年前的那几只一模一样。   到了来年春天的时候,宴道已经和摩拉克斯踏上了旅程,说是旅程其实也不算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只能算是两个人闲散时的散步,对于魔神来说,时间总是漫长又残酷的。   对于魔神的一百年来说也许只是一瞬间,而对于人类来说时间却能够强硬地打走他们的所有,金钱、权利、亲人爱人,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宴道的头发渐渐变白,到了最后,就连新长出来的头发都会雪白的,他自己也难以想象如此纯净的颜色居然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摩拉克斯不甚理解,为何宴道总是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如此惆怅,对于这位魔神来说,外貌或许代表不了什么,却不知宴道从来不是惆怅自己的外表,而是那份已经失去的人类的身份。   *   此时的提瓦特还没有一种名为丘丘人的魔物,更多的是元素生物。上浮成为晶蝶,下沉成为史莱姆。   清理魔物由摩拉克斯解决,吃饭睡觉上宴道解决。   摩拉克斯看着蹲在地上捡史莱姆凝液的男人,叹了口气。   以前虽厚着脸皮,但是看着宴道忙前忙后他还是过意不去的,如今可算有宴道用得到自己的了。   宴道蹲在地上看着手里稀稀拉拉的史莱姆凝液,脸色奇怪。   他只是在想,几只hp500不到的史莱姆,真的有必要开大招吗?   刚刚的摩拉克斯啊,可是用天星砸死了这几只史莱姆啊。   宴道捧着手里不成样子的掉落物,心里悲痛地呼唤了一声“史莱姆兄,走好!”然后把零零散散的史莱姆凝液包裹好收起来。   他们一路向南走,路上观察植物,顺便给摩拉克斯采集一些山茶叶,然后就地搭灶给他炒制。   不知道是不是手机的缘故,之前载入的安装包不仅在手机里变成了软件,其中的不少知识也一点点被宴道的大脑所接纳,林间草木山间野兽水文地理也一点点在旅程中被他彻底掌握。   知识正在自主跟宴道的大脑建立链接,那些知识也渐渐变成了储存在他大脑中的东西,但是他依旧无法使用元素力。   宴道知道的东西也会毫不犹豫地教给如今的摩拉克斯,这也算是旅程中的消遣了。   而那位初见冷漠无情的男人也渐渐在这短短几十年里改变了些许心境。 第7章   又是一年冬日,两人蜗居于一处山洞,洞内温暖异常,灶火上温着汤,鲜香的气味扑鼻,向来少食的摩拉克斯都喝了两碗。   “今日我在山底见到了一棵树,与以往见到的都不同。”摩拉克斯想起了今早在崖底见到的树,想着也许宴道会知道。   “长什么样?”宴道长到小腿的发丝经过他本人的要求被摩拉克斯帮忙修剪了一下,要不是宴道天生长得好,说这发型宛如狗啃都是在侮辱狗。   “满树开着白色的花,凋零时不似其他一瓣瓣飘落,而是整朵凋零。”   听着摩拉克斯的形容宴道心里大概有了思量,但是嘴上还是说着:“吃完饭一起去看看。”   宴道抓了抓自己凌乱细碎的头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的植物。   不久之后宴道跟在摩拉克斯身后到了崖底,看着眼前那棵在凛冬仍在盛开的山茶花愣了愣。   “这是山茶树,我也是第一次在此处地界见到。”宴道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嗅了嗅,然后自然地别在耳后。   这是他在提瓦特见到的第一棵山茶树。   “山茶花掉落的方式确实不似其他花朵,所以它又叫断头花,形容它从头断落。山茶果及其木料中含有油,倒是有用的树……”   宴道说着左右寻找有没有能留存的种子,摩拉克斯看着脚下掉落的山茶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却也不想再抬眼看那树上的花朵。   寻到了几颗种子之后两人就离开了崖底,冬日一过,两人就继续踏上了旅程。   路上,宴道将编写的草药集与其他部族的人换了些东西,多是一些他自己做不来的东西,比如色彩鲜艳的布料、稀奇古怪的调味品和各种农作物的种子之类的。   草药集里记载了常见的草药用途,厚厚的一册竟全是写在布帛上的,为部族的生存提供了良好的条件。   除了草药集,工事方面宴道也涉猎颇多,房屋的图纸、改良的纺织机、灌溉应变式水车等等都是宴道结合当地情况改良的。   多是一些最基础的装置,其间也有不少摩拉克斯的想法,不得不说,摩拉克斯真不愧是最终登上王座的神,智慧被启蒙之后,他对知识与文明总是能看得更深。   现在这个时代的文明尚且薄弱,宴道只留下最基础的技术,并且将原理教导给子民,鼓励他们自己改良,毕竟能改变人类命运最根本的还是人类自己。   而此次旅程确实摩拉克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人类。   宴道虽然看起来有些苍白消极,但是他却俊美无俦的摩拉克斯更招人喜欢,特别是小孩子。   来到一处新的村落时,孩子们大多会害怕摩拉克斯,甚至一些大人都不敢在这位年轻人面前大声说话。   明明除了长相异常俊美并无什么非人的特征,但是那浑身的气势就是让人无端犯怵,而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满头白发长相不似凡人的宴道更讨人喜欢。   他会在那些村落里指导他们建造屋舍、搭建桥梁,等解决一切之后再离开,而留下的智慧会一直为当地的人类带来美味的食物、柔软的衣物和安稳的居所。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第一次开始深思,宴道究竟是什么魔神。   “宴道小哥,那位是你的妻子吗?”宴道扛着一根木头听到身边大叔的询问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不远处的闲坐着吃点心的摩拉克斯,差点脚下一滑栽倒。   如今人世间秩序尚浅,人多没有后世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和伦理,这年代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都没什么好议论的,喜欢就好上,不喜欢就分开,爱恨分明人性质朴。   “并不是,而是一起游历的伙伴。”宴道不说话时神色带着几分颓败和木讷,说话时却又会让人觉得十分认真,即使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回答。   大叔也不说话就是笑呵呵地看着,宴道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不远处吃着糕点的摩拉克斯手顿了顿。   在这处地方待了一个多月两人就离开了,离别时宴道收下了一份礼物,是一副手套,薄如蝉翼的黑色手套与他的双手同色,其实带不带无所谓,只不过那些尚未见过的人若是见到他黑色的双手竟不是因为手套,多少会害怕吧。   摩拉克斯在接触到了人类之后那双眼睛不再似以前那般冰冷,宴道也曾在他眼中看到了微不可察的怜悯,微微叹了口气。   神,是要爱人的,这是笼罩在提瓦特魔神身上的规则,无法剔除。   见过种种的宴道并不觉得人性多么可爱,只是这被困于蛋壳中的狭小世界中,原本复杂的东西就像是晶蝶一样上浮成为地面上的人无法看清的东西,在神明和更高层次的事物之下,人类竟也可爱了许多。   一路上两人也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的,有时摩拉克斯会突然消失,然后宴道会自己上路,但是过不了多久摩拉克斯就会回来,也会带回来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像是被救下之后总会出去捕捉一些鸟雀回来的猫一样。   天气越来越冷了,夜晚活动的野兽也越来越少,宴道的视力在黑暗里丝毫不受影响。   不过野外没有野兽却又不少元素生物,史莱姆休息的时候看起来有些黯淡,在月光下一窝窝水史莱姆躲在草丛里睡觉。   宴道扒开草丛看着几只睡觉的史莱姆,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水润润的、滑溜溜的,宴道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但是史莱姆醒了,看着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人类,一瞬间愤怒了起来。   最后,宴道看着落了一地的史莱姆凝液,史莱姆凝液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宴道弯腰把这些东西捡起来,装到自己编织的篮子里面。   他与摩拉克斯离开自己的村落已有二十年之久了,在外面的生活因为宴道的勤劳倒是过得还算惬意。   最近几天摩拉克斯离开了,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情况下都会跟别的魔神啊海兽啊打上一架再回来,不过他能力强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晚上睡不着的宴道离开了暂时住的地方,拎着背篓去外面转悠。   只是还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远处的动静。   附近没有村落,地势也很平坦,居住的地方是之前摩拉克斯用岩石搭起来的房屋,十分结实,而现在宴道站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望向岩石屋舍的地方却只看见灰尘中的石块,而那废墟边上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女人,身边跟着一个神似野兽的人。   宴道的心猛然沉了下去,而下一秒,那个女人就转过头看向了宴道所在的方向。   瞳孔紧缩,宴道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人青白的皮肤,以及那美艳的脸上诡异的笑容,而她身边的那个长得似是野兽一般的人突然消失了。   宴道后退一步,一股难言的压迫感从远处嘶吼扑过来,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外出的摩拉克斯还没有回来,而来的那两个人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野兽的嘶吼将林子里的鸟雀惊吓,霎时间四处逃窜,腥臭味夹杂着几丝甜腻的香气和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一同涌了上来。   宴道看着晃动的树梢和草丛,直到那个野兽一般的人出现,他四肢着地,身上的皮肤颜色不一,腹部是一处空荡荡的洞,面容被野兽的五官扭曲,而宴道刚才闻到的气味就是从他腹部的洞里传来的。   有些像以前见过的那只蛊惑人自杀的海兽身上的气味。   “凡人啊——”   宴道与野兽对立而战,而一双冰凉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攀上他的肩膀,游走,最后落在他的脖子上。   宴道一米九的身体被身后女人的身影完全笼罩,她的身躯宽大高挑,浑身的皮肤呈现一股死寂的青白,只是靠近就感受到了那个难言的阴冷。   “摩拉克斯不在哦,所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要认真仔细地回答才行啊。”   从野兽和身后女人身上传来的香味犹如一面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地笼罩在宴道的身上。   宴道屏息,感受着脖子上猛然收紧的力道,咬着牙。   梦没有在这个人类的身上感受到什么令人忌惮的气息,更多的是软弱的气息。   “去找摩拉克斯……我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杀了我也只会激怒他。”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然后松开了手。   “我还没蠢到亲自跟他对上,不过你说得对,杀了你只会激怒他,但是——他可不一定能找到我,所以,杀了你也没什么关系。”   女人的宽大的手贴在宴道的背上,然后指尖刺破他的肩膀,尖锐的手指宛如尖刀穿透了他的肩膀,仿佛要用这种办法来证明自己的话。   “那,就告诉我,摩拉克斯的弱点是什么吧,或者,怎么才能杀死他……”女人就那样站在宴道的背后,阴冷的声音询问着,手指缓慢地转动着。   “……”宴道的身体已经渐渐麻木,所谓的痛苦他并未感受到多少,更多的是因为流血而冰冷的上半身。   女人的话刚说完,宴道面前野兽却开始躁动了。   他嘶吼着俯身后退,他的面上没有双眼,取代双眼的是两根类似蜗牛的触角,而那触角却在触碰到空气中的灼热之后迅速地缩了回去,甚至他也忍不住后退。   “怎么回事……明明还没回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双手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自燃了,苍白色的火焰宛如夜幕中的太阳,照亮了这未被月亮照耀到的林间。   宴道身体的温度骤然上升,他抬肘狠狠地击向身后,打中了身后的人,而她的身体就像是流沙一样柔软,宴道迅速收回手远离。   火焰一开始并未被那人放在心上,普通的火焰并不会伤到她,只是渐渐地她失去了控制双手的能力,而火焰却在沿着他的手臂渐渐蔓延。   “这是什么东西?”女人怒火中烧,朝着宴道扑过来,抬起脚,想要将眼前这个凡人杀死,反正火焰是从他身上出现的,那只要杀了他就好了。   而那团火焰在靠近宴道的时候变得更旺盛了,苍白色的、跳跃着的,宛如充满着生命里的某种活泼的生物,为了生存拼命地蚕食着周围的一切。   女人在注意到火焰的变化之后收起了动作,迅速的后撤,然后阴狠的注视着宴道,最后却果断的斩下了双臂。   火焰挟裹着青白色的手臂化作灰烬消失在林子中,被火光带来的光亮也一同被收回。   “你不是凡人?”明明身上也没有神之眼,为什么能使用出这样的力量。   “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是凡人。”宴道收回捂着肩膀上伤口的手,手下的皮肤完好无瑕。   “难不成是摩拉——”   一支岩□□破天际,从远处起始,岩石的轰鸣声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女人的躯体,将她牢牢地钉在地上。   宴道惊愕,摩拉克斯应该还没回来才对,难不成是提前回来了?   梦之魔神怎么也没想到摩拉克斯居然能厉害到这种地步,明明没有到来,却能远在万里之外用岩枪穿破她的身体。   她被岩枪以极其扭曲的姿态钉在地上,血液散发着难言的甜腻气味,这里已经不能留了,有第一支岩枪就可能有第二把第三把。   今天是她大意了,先是被莫名的火焰逼迫地自断双臂,再是被摩拉克斯的岩枪伤到这种地步……   宴道看到了那个女人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转眼间,野兽和女人都没有了身影,就连摩拉克斯的岩枪也被带走了。   宴道皱着眉,摸了摸自己的肩头。   后半夜的时候,摩拉克斯就回来了,屋舍被毁,宴道自己也没有了睡觉兴致,干脆就坐在一旁缝补起了自己的衣服。   在宽阔的空地上,月光尤为明亮,而摩拉克斯出现时却立即夺走了月亮的光辉。   “哦,回来了。”宴道抬眼望了他一眼,随后又继续低头忙活着自己的活计了。   摩拉克斯的视线只是清扫了一眼宴道,好似在确定他是否完好。   “那位是梦之魔神,行踪诡谲,与我……关系并不好。”   宴道的双手一顿,总感觉这位魔神的名字多少有些耳熟,而且明明战争并未开始,魔神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如此   “梦之魔神……权能是否与梦境有关?”   “是,听闻他可以操控梦境,但凡有思想的生物都逃不过他编织的美梦。”   宴道将缝补好的衣服披在身上,站起身,看着摩拉克斯,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凝重之色。   “摩拉克斯,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宴道想起了魈,那个尚未见过的小夜叉,也许现在尚未诞生,但是梦之魔神身为魔神战争中奴役夜叉的魔神,宴道不得不做好与其对上的准备,而且……   他有一种预感,一种隐隐不安的预感。   “何事?”摩拉克斯真心将眼前的人当作朋友,对方的请求他自然是会帮忙的。   “帮我留意一下夜叉的踪迹吧。”   之后几日,宴道就寻思着返回了,二十年的时间对人来说已经是生命的五分之一,而对魔神来说却也只是一瞬,可是紧紧地这一瞬,时间对魔神的侵袭仍会感受到疲惫。   摩拉克斯并没有跟着宴道回到曾经的那个村庄,他在天衡以北遇到了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之后的日子大概会与那些人类一起生活。   与摩拉克斯告别之后,宴道松了口气,与初见相比,摩拉克斯已不再是一块冰冷的岩石了,他也学会了与人类相处。   而关于夜叉的消息也时常送到宴道的手边。 第8章   过了许多年,宴道再回到曾经的村庄时,舒常已经从一个中年大叔变成了老头子,常一百的墓碑上带着不少风雨的痕迹,一百的两个女儿现在是村子里陶器做得最好的师傅。   舒常的儿子舒阳以前是见过宴道的,看到宴道回来之后,兴冲冲地回去把他爹给推了出来,木质轮椅的轮子拼了命地转,就算是这样上了年纪腿脚不便的舒常还是嫌弃自家儿子推的慢。   “快点快点!”   “爹,再快就要翻了。”   宴道收拾好屋子出来的时候,一老一小刚从路边爬出来,舒常扯着嗓子骂舒阳,舒阳毫不客气地跟他爹对刚,好不忘去把他爹的轮椅给捞出来。   “死小子,你是看准了往外面攮啊,你爹我真恨不得给你原地升个天啊。”   “得了,爹您还是先把身上的叶子摘了吧,不是还要去见大人吗。”   宴道在远处把这父子俩的动作看在眼里,脚步顿了顿,转身回到了屋前,老实地坐下等着那父子俩过来。   舒常被舒阳背着上来了,记得上一次见舒阳还是他背着一百来给他的双胞胎女儿求名字的时候。   舒常抬眼见到宴道的那一瞬间嘴唇动了动,眼中清楚地映出如今的样子。   只仅仅是过了二十年,却也过了足足二十年,宴道身上与离开时相似的白袍,白发依旧如雪,但是不一样了,他眉眼间是如水的沉静,不再只是那位散发着颓丧气息的神明了。   “大人变得可真多啊。”舒常抹了抹眼角,喉头哽咽。   “是吗,快坐下吧。”不管过了多少年,宴道依旧是不擅长微笑,坐在屋舍前闲聊着。   不过多是舒常说着,宴道在旁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声。   “说起来,那位大人没回来啊。”   “他也有部族在管理,也不能总往我这里跑。”   舒常笑了笑,喝了杯水润润喉:“说起来还要多谢谢那位大人啊,您看起来比之前开心不少。”   宴道顿了顿,抬眼看向舒常,有些莫名的不解。   “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大人心里的绳子松了很多,我想着大抵是那位大人的功劳吧。”   舒常说了很多,还让舒阳把村子里的族谱翻了出来,说着这二十年的出生的孩子,到了晚上两人才离去。   宴道将人送到村口之后才缓慢地转身离开,刚走到屋舍前抬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袭金白色袍子的男人,宽大的兜帽遮盖了他半数的容颜。   “你今日怎么来了?”宴道疑惑,明明才分开不久,说起来他应该在忙自己村子的事情才对。   “忙完了便来了。”   摩拉克斯抬手将兜帽拉下,他的面上是冷凝的神色,眉眼低垂,带着宴道身上常见的低沉。   “发生了什么?”宴道皱着眉,快步走上前,站定在摩拉克斯身前,不放心地询问。   摩拉克斯抬起头,看向宴道眼眸中带着一抹不知道是对谁的怒意。   “魔神于人来说究竟算什么?到底会带来灾厄还是带来……生机。”   摩拉克斯见过不少的人类死去,但是他今日见到的那些人却是因为他的缘故死去的。   “与我积怨的魔神向人群中投下了疫病。”   “找出救治的办法了吗?”   “尚未,况且那并非普通的疾病,准确来说更像是魔神施下的诅咒,如果找不到解除诅咒的办法,疾病就会一直蔓延。”   宴道深呼了一口气,抬眼看向摩拉克斯,像是在重新打量这位魔神。   “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   摩拉克斯并非什么不负责任的魔神,相反他重视承诺与契约,许下的保护就一定会尽职尽责,可是对于这位刚接触人类不久的魔神来说全须全尾不留一丝缝隙的保护还是有些困难的。   宴道收拾好东西就去村子里跟舒阳知会了一声,然后摩拉克斯拎着宴道就离开了。   摩拉克斯救下的这些人看起来十分凄苦,有的甚至衣不蔽体因为病痛躺在地上呜咽。   “摩拉克斯大人回来了……”   “大人回来了……”   宴道环顾着周围的人,却看到萦绕在他们身上的黑气,确实如同诅咒一般。   “找不到下毒手的那个魔神吗?”   “找不到,他应该是躲到海下了。”   摩拉克斯在此处落下了七根岩柱,岩柱所围成的区域内被摩拉克斯的神力覆盖,能够减缓他们的痛苦。   宴道随着摩拉克斯查看了这些百姓的症状,无一例外都是皮下长出坚硬的肉瘤,大多数都是在前胸,严重的已经压断了肋骨。   “从疫病发作到现在不到六个时辰。”摩拉克斯看着眼前痛苦的面容释放出神力,点点逸散的金光减缓了那人的痛苦,而一直看着眼前病人的宴道却眯起了眼睛。   “摩拉克斯,你先收手。”   摩拉克斯听话地收手,后退一步给宴道留出位置,宴道伸出手覆在那人身前的肉瘤上。   “果然。”   摩拉克斯看着他的动作像是想起了什么。   “是神力。”   “嗯,这肉瘤是活物,维持生机需要营养,人类是供养不起他们的,所以你释放神力的时候他才能舒服一些,而且……肉瘤又大了些。”   “我将岩柱撤下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开刀取出来吧,不过我一个人可不行,跟我回去带几个人来。”宴道转身看向摩拉克斯,摩拉克斯却拒绝了他的要求。   “这是诅咒,不是寻常的疫病,你的子民也只是些普通的民众,万万不可如此冒险。”   宴道听这样说抿着唇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轻松:   “你救下这些人的时候就使用过神力滋养吧,诅咒是沾着你的神力长的,要不然这瘤子也不会长这么大,而那边……你忘了,我如今还不能自如使用神力,他们自然也是不会传染的,不过我会提前询问的,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宴道确实不能自如使用自己的能力,自然也没有神力交给自己的子民。   摩拉克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宴道回去了。   就像是宴道料想的那样,村子里的人都很赞同去帮忙,前前后后不少人愿意亲自前往,但宴道最后只带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医者和几个有力气还算心细的男人去。   铁匠铺连夜按照宴道的吩咐锻造出锋利的刀,带着器具摩拉克斯又把人都带了过去。   没有了神力的喂养,那些肉瘤生长的速度也变得十分缓慢,宴道让摩拉克斯站在一边释放神力,手起刀落,胸前出现了一道口子,其中蠕动的肉筋像是嗅到了空气中的神力,缓慢地从那一处小小的伤口爬了出来。   跟在宴道身后的两位医师吓得脸色苍白,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么恶心的东西,就连旁边的摩拉克斯脸色都不太好。   肉筋从伤口里爬出,探知着空气中的神力,向着摩拉克斯的方向缓慢爬去,等它整根爬出来众人才看清这东西原本的样子。   就是一只小头八肢细长成节的章鱼,身上裹着晶莹的黏液和黏糊的红色血液。   宴道刚想伸手却被摩拉克斯按住了肩膀。   “莫要……亲手触碰。”   宴道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他是真的讨厌这东西。   宴道出刀将那东西挑了起来扔到旁边的火炉中,看那玩意儿被灼烧得扭曲,最后化成了灰烬。   “乖乖,那是什么东西,好恶心。”   身后的两位医师捂着嘴,脸色惨白。   宴道将身前躺着的人胸前的伤口按上,伤口小,不用在意什么,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弥补他身上失去的生机。   “接下来,每个人都要这般处理,病人较多,你们整理一下就准备吧。”   “……就像是大人这般?”   “就像是我这般。”   摩拉克斯的眸光闪了闪,开口问了一句:“我也要一直在这里?”   “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过你可以闭上眼睛。”宴道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讨厌那东西,他自己虽然能忍耐,但是却无法自如地运用神力,也帮不到摩拉克斯。   “等事情结束,我继续教你使用权柄。”   虽然被摩拉克斯揪着教了许久,但除了那次被梦之魔神所伤时释放过一次权能,貌似与火焰有关,但是那之后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再次释放出那白色的火焰。   摩拉克斯已经下定决心了,此事结束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学会。   有了摩拉克斯的配合和身边人的帮助,花费了两天终于将所有人身上的小章鱼取出来了。   宴道觉得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炙烤小章鱼的味道。   摩拉克斯坐在外面,也不说话,但是莫名地看起来有点可怜,不过让不喜欢海洋生物的他看那么恶心的东西确实挺残忍的。   “你想好怎么安置这些人了吗?”宴道环顾四周,此处是荒原,没有遮蔽,水源也远。   “待我寻个地方来安置吧。”   宴道站在摩拉克斯身旁,视线转过看向他的背影。   午夜梦回间,他曾隔着屏幕再次见到钟离,但是站在这里看着他的时候也有时觉得不怎么真切。   “摩拉克斯,你……愿不愿意与我共同保护这些百姓?”   摩拉克斯回过头看向宴道的时候,他正看着天上的星星,平淡的面容透着几分虚幻。   “于你不公平。”摩拉克斯摇了摇头,宴道为那村子的付出他看在眼里,那些简单的繁荣并非人类本身能带来的,那是属于宴道的成就。   “就当是一份契约怎样?我的能力不如你,我们需要一位强大魔神庇护,否则……”在那漫长的战争之中,他与那些人类又如何能走到最后呢。   摩拉克斯从宴道未完全说出口的话语中解读了些许什么东西,他也不再言语。   “好。”   只是看着宴道那双灰蓝色的双眼,摩拉克斯那块岩石做成的心脏微微炙热,仿佛这份契约代表着的不只是那些条理清晰的规定,而是些更明艳的东西。 第9章   两位神明决定一件事情也许很简单,但是要真正意义上让两个不相关的部族融合并不是多简单的事情,即使没什么人反对,人心深处多少有些芥蒂。   而对时间来说,没有什么是坚硬的,岩石也好,羁绊也好,甚至是难以消解的芥蒂。   两百年的时间对摩拉克斯来说只是弹指一瞬,而这对从人类之中诞生的宴道来说却带着几分恍惚。   时间对宴道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城市落座的地方叫做遁玉谷,东至天衡都是他们的领地。   城市如今的规模已经很大了,农耕采石也十分发达,记录着工艺与文明的书籍每年也会从摩拉克斯和宴道居住的屋舍送出去。   宴道并不熟悉提瓦特的文字,他对文字的学习全是摩拉克斯一个一个字教来的。   摩拉克斯身为岩之魔神,自诞生之际就拥有对于部分知识的了解,岩石数千年屹立不倒,其中记录的历史可想而知。   宴道已经很少出去了,他本就是喜好安静的人,再者说外面的那些百姓他认识的那些也早已死去,现在再去看多是些陌生的脸。   不过两个人的生活依旧是由宴道负责,主要还是宴道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最近,宴道在钻研酿酒技术,这样的手艺现在还不成熟,外面的酒也多是些不好喝的浑酒,就算是那样也有不少人喜欢。   今天是开酒窖的日子,宴道没怎么喝过酒,从口味上他并不知道什么酒是好酒,只能把摩拉克斯喊过来尝尝。   摩拉克斯的发丝松散着,身上的衣服也穿得十分随意,他接过宴道递过来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怎么样?”宴道忐忑不安地看着摩拉克斯的表情,他这几年一直在酿酒,但是摩拉克斯总是不怎么满意,虽然知道他挑剔,但是得到他的认可又何尝不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功。   “嗯,不错。”摩拉克斯喝完杯子里的酒,轻声答道。   宴道很高兴,哪怕不去看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喜悦。   摩拉克斯伸出手,将手中空了的酒杯举到他面前:“再来一杯。”   “好!”   宴道的眼睛很亮,很多技艺他并不熟悉,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一点点探索,将其本土化。   就比如这酿酒技术,提瓦特的植物和原本世界的并不完全相同,要利用这里原本有的东西来酿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宴道足足花了两三年,失败了无数次才成功。   将酒封进坛子,留两坛给摩拉克斯喝,其他几坛全都埋在了屋舍后的山茶树下。   百姓们居住在山脚,百里皆是两位魔神庇佑之地,他们得以生存,也清楚庇佑他们的神明就住在那山上。   神明虽不常下山,但是时常会让村落里的长者带一些记录着知识与工艺的书籍从山上下来,那些都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文明在此地悄然孕育,神的子民富足健康地生活着,而这样平稳的生活自然是招眼的。   近几百年间,魔神诞生的数量极为可观,虽然数量远远比不上人类,但是那可是能够搅动风云的魔神,这样的状况总给人一种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预感。   摩拉克斯并不会像宴道这般窝在居所中不出去,岩之魔神司掌岩之力,而他本身又有契约之力,算是这四海八方最厉害的魔神了,这也就是很少有人来找麻烦的原因之一。   所以摩拉克斯不能一直销声匿迹,他需要时常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将附近侵扰子民的魔神或是野兽震慑一番,因此民众之中也有称呼他为武神的,而与之相对的便是宴道这位拿来凑对的“文神”了,全称叫做“文升地斗大人”。   “时至今日也没有办法得知你的名号,无法得知你的身份,自然也无法自如地运用你自身的能力。”   说起来这样的情况还是摩拉克斯第一次见到,无论是妖兽还是魔神,自出生起自身的能力就像是吃饭睡觉一般刻在骨子里的,而宴道这么长时间里都无法得知自己的身份,而且他还是从人来的躯体中诞生的,这一点也着实奇怪。   “不是还有你吗?”   宴道将酿酒的木桶清洗,空气中弥漫开了浓郁的酒香,沾不了一点酒的宴道绑了一面白布在脸上,恰好掩住了口鼻。   酒之类的东西他是一点都沾不得。   魔神的身份他弄不明白,而他在提瓦特诞生之前的事情却也无人能说,那些此世之外的日子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我教你习武吧。”摩拉克斯看不惯宴道这走一步算一步的消极思想,只能强硬起态度将习武的计划定了下来。   宴道撒泼打滚,无论怎么出声埋怨都没用,接下来空闲的岁月里摩拉克斯似乎钟情于训练宴道,而他的手段对宴道来说却是极其残忍的。   魔神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吃东西,所以摩拉克斯直接把宴道扔到了人迹罕至猛兽盘踞的深山老林之中,还设下了十分严密的机关和结界。   宴道抬头看着密林之外的隐约日光有苦难言,只能背上摩拉克斯送给自己的长剑四处游荡。   摩拉克斯将宴道送到训练场所之后并未离去,而是跟在他身后。   密林之中毒蛇猛兽居多,人迹罕至所以野性也极大,对于宴道这种释放不出神力的家伙自然是填饱肚子的好东西。   宴道在林子里过一个月摩拉克斯就在后面跟一个月,时不时现身教导他武技,然后又隐匿于暗处。   知道摩拉克斯就在附近的宴道默默夸了他有良心,也许正是摩拉克斯在,宴道也不再埋怨了,心态也渐渐放平。   只是宴道在林子里待了大半年,而这山中的野兽却一点都没少,甚至宴道还看到了些许不曾见过的物种。   摩拉克斯将宴道斩杀的野兽运回了城镇,像往常一样交于前来的商户。   “那位大人还真是厉害啊,这等野兽都能狩猎。”商户朝着摩拉克斯行礼之后,夸赞着宴道。   “是厉害了。”摩拉克斯摩挲着手腕上的玉牌,面上掠过一抹似是云雾一般捉摸不透的笑容。   “那,还是老样子,换来的摩拉全部买活着的猎物投入那林子里。”   “嗯,尽快。”   可怜了远在密林之中被蒙在鼓里的宴道。   宴道这几日在山里的水潭里发现了海鱼,半死不活,而这处山林离海岸有十万八千里。   把那条身世成谜的外来物种捞起来,宴道皱着眉把鱼给烤了。   他就说怎么感觉山上的生物一点不少,敢情是有好心人、不,是好心神给他及时补充啊。   摩拉克斯真是他宴道此生的大善人啊。   又过了两个月,摩拉克斯终于把宴道拎回去了,只不过回去的路上宴道一句话都没说,一张脸上写满了高冷二字。   这是摩拉克斯第一次见到宴道生气的样子,先是新奇,后来就后悔了,他不知道怎么让宴道消气,也许是宴道天生丧气脸的缘故,摩拉克斯总觉得他看自己的时候都阴沉了几分。   夏天,宴道蹲在门口吃西瓜,面前的水潭里还冰着两个又大又圆的西瓜。   刚吃完瓜打算起身的宴道身边来了一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摩拉克斯端着几牙西瓜放到了宴道身边,然后也蹲下身。   魔神与人不同,神虽有感情却不理解人类如此丰富的感情,而站在人的角度却又会觉得神如此的冷漠。   “你不吃吗?”宴道又拿起了一瓣西瓜,视线瞥了一眼身旁的摩拉克斯,有些奇怪,明明之前还吃的,今日天气这么热他却一点都不动。   埋头吃瓜的宴道又怎么可能注意到身边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宴道不小心咽下了一颗西瓜籽,感受着身边人的沉默,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转头看向摩拉克斯。   “你不会是嫌弃这瓜有籽吧?”   “……今年没有无籽的吗?”摩拉克斯的声音宛如玉响,便是这声音都带着几分不真切的华美。   宴道的表情凝滞,无籽的西瓜他是见过的,但是提瓦特这里没有啊,而摩拉克斯以前吃的那些都是他挑了籽的,所以他才认为那是无籽的。   宴道张了张嘴,但当视线触及摩拉克斯眼角那一抹丹红时,满心的吐槽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算了,你在这乖乖坐着。”   宴道将吃了一半的瓜放回盘子中,然后从清凉的池水中再抱起一个,任由水汽打湿衣衫,转身去了厨房。   摩拉克斯望向潭水中尚未平息的涟漪浅浅地弯了弯眉眼。   片刻,宴道端着一只白色的瓷碗出来了,方方正正的红色瓜肉码得整齐,用叉子吃,既不脏口也不脏手。   递给摩拉克斯之后,宴道就重新坐下了。   宴道也不生气了,因为只要看到摩拉克斯那副说得上单纯的样子他是一点气都生不出来,要是继续不识好歹地生气都感觉是在欺负摩拉克斯这个大少爷。   摩拉克斯吃得不多,但是碗里瓜正好被他吃完,饭量跟爱尝鲜的孩子似的,宴道天天干活,饭量比成人男性还大。   有摩拉克斯在身边,时间对宴道的折磨好似没那么难耐,但几百余年的时间对于宴道来说还是漫长了一些,而这样的经历却是摩拉克斯真真切切地体会过的,与宴道的消极和时不时的抱怨相比,摩拉克斯好似很少抱怨时间的漫长。   又不知过了多久,宴道已经很少去记录时间了,又是一年冬天的时候,宴道久违地出门了一趟,却在漫天的雪原之中见到了一个谜之生物。 第10章   又是一年冬天的时候,宴道久违地出门了一趟,却在漫天的雪原之中见到了一个谜之生物。   红色的火光带着些许食物的香气,他周围的雪已经融化,那片土地像是被冰冷遗弃了一样。   宴道见过很多火焰,做饭时灶台中的微红的火焰,或者是很久以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苍白的火焰,再或者是那些漂浮在山林中的幽绿鬼火,而燃烧在那雪中的火焰却是如此的鲜艳,带着无与伦比的温暖和生命力。   宴道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那股奇妙的吸引力,仿佛仅是通过他不怎么灵验的预感就知道那团火焰中存在着什么与自己亲近的生物。   “噜?”一只被火光映照着的可爱小熊转过头看着这位突然到来的陌生魔神。   宴道下巴都快掉了,他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小熊,平时那双半死不活的脸上瞬间迸发出了耀眼的活力。   可爱的小锅巴,不,应该说是炉灶之魔神马科休斯,怎么会有刚诞生就这么可爱的小东西。   “噜噜?”   宴道回过神,虽然马科休斯的语言异于常人,但好像赋予了他人天生理解他的能力。   “我也是魔神来着,我叫宴道,你叫什么?”宴道放轻了语气,朝着火焰中的小熊伸出了手。   马科休斯看向宴道,又看了看他伸过来的手,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就将自己的两只手伸了过去。   宴道:软软的,可爱死我算了!   “噜哈!”马科休斯!   *   摩拉克斯在山上翻看着这段时间宴道撰写的书册,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停下了翻动书页的动作。   门前的雪已经被早起的宴道清扫干净了,山中本就寒冷,宴道冬日很少行动,而今日他却早早地出门了,而刚刚西侧他感受到了陌生魔神的气息,不知去西侧宴道怎么样。   虽然一直教导他武技,但是用不了魔神权能的他再遇上魔神的话还是很危险的。   摩拉克斯刚想放下书册出去寻找宴道就感受到了远处正往这边跑来的某人,瞬间松了口气,但是刚松下来的气下一秒又提起来了。   因为跟随着宴道回来的还有一股陌生魔神的气息。   一向沉寂的宴道难得激动了一回,举着手里的土黄色小熊就往家里跑,还把早上出门时带的肉干塞到马科休斯手里,一路上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就跑回来了。   摩拉克斯站在路口,望向远处的身影,周身逸散点点金光,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宴道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摩拉克斯,他激动的心情像是找到了个豁口,冲着摩拉克斯的方向就喊了起来。   “摩拉克斯,快看!我寻着个宝贝!”   听清楚这话的摩拉克斯神色一怔,视线才聚焦到他手中啃食着肉干的土黄色生物上。   嗯,是个魔神,陌生的、新生的魔神,此时的摩拉克斯只想问问宴道,为什么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带。   跟随着宴道的大喊,他手中的马科休斯也愉悦地叫了一声“噜噜”,顺便举着手里的肉干朝着摩拉克斯的方向挥手。   马科休斯还处于对周围事物十分好奇的阶段,宴道把他带回来之后就在屋舍周围到处转悠。   “魔神不是小猫小狗,遇到魔神诞生这种事情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宴道瞥了一眼说话的摩拉克斯,那眼神提醒了摩拉克斯,想当时就是他把宴道从水里捞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从石头里出现的。   “他不是邪恶的魔神,长得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做坏事。”宴道蹲下身,又给马科休斯递了一根肉干,况且他对马科修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马科休斯笑得眼睛弯弯,接过宴道手里的肉干,转头看向了他身边的摩拉克斯。   “噜噜哈!”初次见面,我是炉灶之魔神马科休斯。   “你好,我是岩之魔神摩拉克斯。”   摩拉克斯与马科休斯的初识就是在这样一个十分普通的日子里,而宴道也在马科休斯来到的日子里也体会到了有人帮忙干活的生活。   马科休斯刚诞生的时候高度只到宴道的膝盖,只是过了几日,他的神力渐渐苏醒充盈,身形也变得高大了些。   马科休斯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但最喜欢的事情还是跟着摩拉克斯或者是宴道下山去人类的聚落里玩耍。时间久了,大家也习惯了二神身边的马科休斯,对待他也十分亲和敬仰。   马科休斯做的饭菜很好吃,就连一向少食的摩拉克斯也能多吃点。   而宴道,吃得更多了。   宴道牢牢抱着饭碗,过了饭点都不愿意放下,而正是这几顿饭,在宴道心里,马科休斯的地位已经超过摩拉克斯了。   子民们安居乐业,有武力值超高的摩拉克斯撑场子,有能干的马科休斯在身边,宴道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魔神与人同行,这个时代也成了人与神同行的时代,而有魔神庇护的人类也解决了部分生存的难题,但是只是这样还不够,魔神的智慧和人类本身的智慧都将是生存下去的宝贵财产。   宴道和马科休斯会一起去远处的水潭里捉鱼,这也是这两位闲不下来魔神不多拿来打趣儿的活动了。   此时的马科休斯已经将很多分身投放到了人间百姓家,为他们生火做饭,每到饭点总会有熟悉的饭香味从不同的人家里传出来。   摩拉克斯一般不下水,但出门玩的宴道和马科休斯一定会把他带上,如果不把他带上就总感觉他们是在霸凌摩拉克斯一般。   虽然摩拉克斯比宴道和马科休斯都要大,但是宴道是把摩拉克斯当大少爷养着的,马科休斯是把摩拉克斯当作年纪小的朋友对待的。   树荫下铺着一方干净的草席,摩拉克斯面前摆着宴道和马科休斯准备的吃食和茶水,树下的阴凉带着些许树木的清香。   宴道上半身没穿衣服,拎着马科休斯从水里出来了。   “刚刚那条鱼好可惜,都怪你,马科休斯。”   “噜?”怎么能怪我?你的错才对。   马科休斯和宴道相互指责,气得马科休斯要喷火去烧宴道的屁股,宴道气地抓着摩拉克斯,让他把岩枪借给自己用用,他今天要给马科休正正骨头。   摩拉克斯盘腿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茶,身边的吵闹仿佛丝毫不影响他。   这样的吵闹多了,摩拉克斯自然也知道过不了多久就能和好,索性就不管了。   玩累了,吃食和茶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宴道躺在树荫下睡觉,马科休斯趴在他的肚子上,摩拉克斯盘腿坐在宴道身边。   此间凉爽,时不时有细风掠过,摩拉克斯的发丝轻轻扬起,金目低垂看向身边睡梦中的宴道。   白发缕缕浮在面上,时不时顺着风轻轻划动。   摩拉克斯的双臂宛如金棕玉石,金色的纹路贯穿其中,穿着长袖衣物时他喜爱戴手套。   放下手中的茶杯,摩拉克斯摘下手套,透着金色的手指靠近宴道的发丝,手指勾住一缕,轻捻。   宴道总喜欢些简单的衣物,也不讲究,但就摩拉克斯的眼光来看,这世间最繁复华丽的衣袍都是不衬他的。   沉静的珀金色双眸带着惯有的冰凉,只是那冰凉之中夹杂着蜿蜒曲折的心思却也无人知晓,只有那位神明自己知道他的孤高隐秘。   宴道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身边看风景的摩拉克斯,他好似没有发现醒来的宴道。   天际橙红色的云彩混杂着夕阳铺盖在半边天空上,像是被随便涂抹的画卷。   马科休斯也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向了天边的夕阳,睁大了眼睛。   人世间的风景可有千百次的轮转,相同颜色的天空和云彩总会在时间的长河中遇到一次又一次,而此时遇到这景色的是这三位神明。 第11章   *   摩拉克斯是个很厉害的人,但宴道最佩服的还是他的交友能力,那山中隐居的仙人都能被他撬回来了。   几位仙人来到摩拉克斯居住的地方拜访,远远就见到了周围栽种的花草,心中纷纷感叹这位大人居然还是懂情趣的。   摩拉克斯当然是个会享受的,院子周围的花草竹山都是他亲自指挥着宴道摆弄的,就连屋舍附近每日啼叫的鸟雀都是叫声婉转的画眉,是马科修斯撅着屁股去林子里引诱回来的。   只是几只鸟鹿见到除了摩拉克斯之外的人时十分意外,迎接客人的宴道和马科休斯也十分意外。   当他们意识到来者是摩拉克斯的朋友时,两只魔神都十分高兴,简直就像是见了孤僻的儿子带好朋友回来玩一样的心情。   “噜噜噜!”摩拉克斯出息了!   “确实。”宴道点头。   将仙人请到亭子里歇着,马科休斯去端茶,宴道跑到后山把逗鸟的摩拉克斯叫回来。   “摩拉克斯——你有客人!”   马科休斯和几位仙人在屋舍前都能听到宴道叫摩拉克斯的声音,马科休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进厨房端了一盘刚出锅的窝窝头出来。   宴道是被摩拉克斯拎回来的,马科休斯远远就看到了被拎回来的宴道,蹦蹦跳跳地就跑过去把宴道接了下来。   几位仙人是来找摩拉克斯的,宴道和马科休斯很快就离开了。   宴道和马科休斯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谱,摩拉克斯跟几位仙人聊天。   “那两位是何人?”   “那位端茶的是炉灶之魔神马科休斯……”摩拉克斯介绍道。   几位仙人震惊的翎羽轻颤,难以置信地望向厨房的方向。   “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炉灶之魔神马科休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其本体。”移霄导天真君听说过这位大人物,其分身也只在凡间见过几眼。   更难以想象的是这位大人居然这么接地气。   “那另一位呢?身上的气息很像凡人,但是总觉得那里有古怪。”开口的留云借风真君明显是对另一个人感兴趣。   “他是那位叫做宴道的魔神,民间向来不知道他的名号,大多叫他无名魔神,或者‘文升地斗大人’。”   摩拉克斯并不清楚宴道的名号,就连宴道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民间这样叫他他也就这么应承着,时间久了这些称号他也习惯了。   只是摩拉克斯语毕几位仙人都不说话了,甚至能从他们脸上看出些许尴尬。   “前几日,留云和理水还在争辩这位大人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削月筑阳真君毫不留情地拆台,只是话刚说完就被旁边的理水踩了一脚。   “确实是真实存在的,那些功绩也确实出自他手,只是他为人处世不喜热闹,更喜欢窝在这山间消磨,时间长了也自然也有人怀疑。”   宴道的名气在民间不亚于马科休斯,只是他不常露面,只有逢年过节时他才出门透透风,见过的自然知道他,只是没见过的比见过的多,很多人有这样的怀疑也不奇怪。   马科休斯喜欢辣菜,特别是红彤彤的绝云椒椒,简直是他最喜欢的食材了,但是宴道吃不了辣,他口味清淡,沾一点辣椒都得缓大半天,所以马科休斯就钻研了很多好吃又不辣的菜,这才顺了他的心意。   仙人们还来厨房拜会了马科休斯和宴道,宴道和马科休斯大手一挥就把仙众留下吃饭了。   仙人化作人形倒是跟原型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不过看起来还是十分养眼的。   从很久以前到如今,屋舍的规模几乎没怎么变动,不大不小的院子里栽种了成簇成簇的绿竹,一处出自摩拉克斯之手的石亭,居室一间,宴道的书册和摩拉克斯的小玩意占一大间,厨房和屋舍外的田地是马科休斯的地盘,这地虽小,但是三位魔神却过得津津有味。   “此处确实没有我那洞天大。”仙人们一向直言不讳。   宴道看了一眼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撇了撇嘴。   “毕竟当时也没想到会住这么多人啊,不过除了摩拉克斯都不是多讲究的。”   马科休斯看了一眼身边的摩拉克斯,贴心地拍了拍他,来自炉灶之魔神的安慰虽迟但到。   摩拉克斯:……   “不过……”宴道吃着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他们院子里唯一的居室,半晌才意识到。   一开始摩拉克斯来的时候本以为他待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就没有准备新居室,而且魔神也不需要睡觉,但他要是想休息的话就只能委屈委屈和宴道睡一起,谁知道这样的日子一下子就过了这么久,摩拉克斯自己也曾说过他不需要睡眠,但是每天时间一到他肯定会上床。   后来马科休斯也来了,宴道看着这小小的一只,虽然脸上还是那一贯的沉寂,但是他内心的愉悦无法忽略,嗯,决定了,睡觉也要抱着。   所以,这么多年了,熬死了一代又一代的人类,三个魔神还是睡在同一张床上。   “摩拉克斯,你好像从来到开始就一直跟我睡一起的吧,现在马科休斯也来了,咱三个是不是有点挤,要不然今年给你重新建造一间居室?你自己一间,我和马科休斯一间。”   “一直住在一起啊……”几位仙人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那边,总感觉宴道的话说完摩拉克斯的神色有些变化,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变化。   “不必了,给马科休斯添一张榻就是。”   “噜?”为什么?给你一间新房间岂不是很好?   马科休斯不解地询问,他与宴道的魔神之位上有着些许关系,同属火,宴道的权能大抵与他一样同民生有关,自然亲近许多。   宴道也觉得,关键是,他睡觉喜欢抱着马科休斯,跟个小毛绒玩具一样,根本舍不得松手。   摩拉克斯将菜夹到了宴道和马科休斯的碗里,轻轻瞟了一眼,两只立即闭嘴,旁边专注美食的仙人都不禁感叹这几位魔神的关系真好。   魔神与魔神之间常常因为各种原因大打出手,虽然也有少数平安相处的,但是少见如同这三位这般关系亲密的。   “北部的平原有一支部落,他们的主人是一位十分有智慧的魔神,名为归终,最近好像正在打听岩之魔神和炉灶之魔神的消息。”理水有缘碰到过那位大衣袖的少女,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好战的魔神。   “天衡北面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管理的地界,百姓们以耕田为业,生活安康,是一位很好的神明。”说话的是宴道,他看起来很了解这位尘之魔神。   “你见过她?”摩拉克斯有些奇怪,宴道明明很少出门,他更喜欢待在山中,接触的人类也就拿固定的几位,更多的时间都是在钻研各种技艺,然后再花一些时间将东西传递给百姓。   宴道怔愣了一瞬,抿了抿干燥的唇瓣。   “北方有矿业的交易方,他们的百姓看起来很健康,脸上时常挂着笑容,领导他们的魔神大概是一位很好的神。”宴道看了一眼马科休斯,又看了一眼摩拉克斯。   “有时间的话,可以和她交个朋友。”   尘之魔神归终宴道并不陌生,游戏时久远的记忆最近总能在不经意间想起,他记得归终是一位很好的神明,却最后消逝在琉璃百合之间,而如今魔神战争尚未开始,归终自然还是好好的。   摩拉克斯看不懂宴道眼中那接近人类的情感是什么,他虽是人的神,却无法真切地感受人的情感,而和人息息相关的宴道他自然也有几分读不懂。   仙人们将马科休斯的手艺狠狠夸奖了一遍,把马科休斯夸奖得都不好意思了,捂着脸扭扭捏捏地躲到宴道身后。   宴道和摩拉克斯看着扭来扭去的马科休斯表情都十分耐人寻味。   送走仙人之后,马科休斯虽然还在荡漾,但是已经能抽出空帮宴道收拾残局,摩拉克斯望着远处仙人离去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仙众偶尔来作客,摩拉克斯偶尔不见踪迹,倒是马科休斯一直陪在宴道的身边,一起采摘食材一起做饭一起调侃摩拉克斯,外向的马科休斯和有些内向的宴道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是有时马科休斯也会和摩拉克斯一起聊天,宴道虽然不清楚他们聊天的内容,但是能感觉到大抵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事情。   深夜,外出的摩拉克斯刚进门就看到了床榻上抱着马科休斯睡得死沉的宴道,微微皱眉,伸手轻轻扯了扯宴道的衣袖,但宴道却纹丝不动地抱着马科休斯。   摩拉克斯没办法,只能松手。   昏暗的空气中只有屋外的月光顺着窗子和门缝挤进来,摩拉克斯的金眸在幽暗中散着光芒,他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魔神大多有些难以捉摸的能力,除去所掌握的权能,很多魔神对灾祸异常敏感,越强大的魔神越是感受清晰。   这几百年间,摩拉克斯时不时就能嗅到灾祸的气息,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而那股气息却在酝酿积累,摩拉克斯十分确信,未来的某天将会发生一件无比残酷的事情。   视线看向黑暗中沉睡着的宴道,垂目轻叹。   身为魔神的宴道太过脆弱了,简直就像是人类一样,要保护好他才行。   马科休斯身上除了魔神的力量,还有十分浓厚的人界力,也就是所谓人类供奉出来的愿力,而同样被人类供奉的宴道身上却没有丝毫人界力,或者说摩拉克斯没有探寻到丝毫,而现在宴道就是他们之中最弱小的存在。   很早以前,因为摩拉克斯自己的缘故而让宴道遭到了梦之魔神的偷袭,这件事情一直都让摩拉克斯记忆犹新。   而马科休斯也感知到了些许异动,不过他一向不会离开宴道太远。   第二天早上,宴道醒来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摩拉克斯,他眨了眨眼,把身上的马科休斯挪到一边坐起了身。   “你昨晚半夜回来的?”   “嗯。”   “……干坐一夜?”   摩拉克斯点了点头,宴道微微皱了皱眉,起身下了床。   “要是累了的话就躺一会吧,要是有什么话想说就跟我说吧,如果什么都没有就告诉你想吃什么。”宴道不知道摩拉克斯为什么要坐上一整夜,他也不清楚摩拉克斯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他可以做些事情。   “莲花酥。”摩拉克斯嘴角好像勾起了一抹笑,只是仔细去看是却又只看到他平淡的嘴角。   “真会吃啊,少爷。”宴道穿上衣服,无奈地吐槽。莲花酥可费功夫了,一层层起酥,一不小心就失败。   “算了,我去给你做,你记得叫马科休斯起床。”宴道系好腰带,出去前嘱托摩拉克斯叫马科休斯起床。   摩拉克斯的食量不大,吃得精而不多,今天要不是看在他干坐了一晚上的份上,他才不可能大早上废这老大劲给他做点心。   不过,摩拉克斯是有心事吗…… 第12章   宴道手上忙活着,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起了关于摩拉克斯的事情。   虽说他就算有麻烦以他这废物属性也不一定能解决,但是……他们也算是朋友吧……   摩拉克斯应该把自己看成朋友了吧?   马科休斯被摩拉克斯叫醒之后已经闻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布偶一般的魔神揉了揉眼睛看向了身边的摩拉克斯。   “嘟噜噜?”早上吃什么?   “有莲花酥。”   “噜!”惊!   马科休斯看到了摩拉克斯脸上的笑意,他知道那一定是摩拉克斯想吃宴道才给做的,那个家伙一贯对身边人好得过分。   莲花酥是最后做好的,早饭很丰富,比平常丰富得多,宴道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马科休斯,但是也还是不赖的,至少在马科休斯来之前的那段时间摩拉克斯一直吃他做的饭。   摩拉克斯看着盘子里美轮美奂的莲花酥不知道从何下口,只不过他略显迟缓的动作却让宴道以为是他做丑了,摩拉克斯下不去口。   “怎么,有哪里不合心意吗?”   “不,很好看,比以往的都要好看,不知道从何下口了。”   宴道看着盘子里的莲花酥,有些疑惑,明明和平常的一样啊。   马科休斯就不显纠结,该吃吃该喝喝,时不时叫两声夸赞宴道的手艺。   宴道喝着粥,出声询问了摩拉克斯一件事情。   “摩拉克斯,我们算是朋友吧?”   “当然,为什么这么问?”丹红色的眼角微微拉长,男人的眼睛看向身边的白发男人。   “你最近有些奇怪。”宴道漫不经心地说着,他旁边的马科休斯听到了宴道的话突然僵了一下,下一秒宴道的手就盖到了抱着碗的马科休斯的小脑袋上。   “还有你啊,马科休斯!你们两个最近是在搞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噜噜噜!嘟噜!”我的头要掉了!快放开!   摩拉克斯放下筷子,转头望向远处,那双珀金色的眼眸中的冰冷经过时间的磨洗也浮现了几分热度。   “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只是最近感受到了一股灾难的气息,难以言喻的灾难气息。”摩拉克斯并没有隐瞒,宴道有权利知道。   听到了摩拉克斯的话,宴道松开了磋磨马科休斯脑袋的手,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神情。   马科休斯抱着脑袋,看向身边的宴道,眼中有些疑惑。   宴道明明一副知道一些什么的样子。   “魔神太多了。”   “嘟噜?”什么意思?   “魔神的诞生是有意为之的,但是现在魔神的数量有些不正常,千年前魔神还只不过寥寥,而近千年来,海中山中雾霭雨幕中诞生的魔神有些多了。”宴道的话说得很委婉,摩拉克斯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如今的提瓦特就好比一个密闭的罐子,罐子里的魔神越多,罐子碎裂的可能性越大。魔神与人不同,魔神所掌握的力量毁灭人类无比轻松。   但是神要爱人,这是罐子施加给其中魔神的铁律,魔神给人类带来的利益也是实打实的,魔神不会毁灭人类,而魔神的继续诞生会破坏提瓦特的平衡,所以一定会有什么东西来控制魔神的数量的。   将无用,或者趋于无用的魔神剔除,留下最强大最爱人的魔神执掌一切。   “也许即将到来的,便是魔神之间的战争了,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摩拉克斯站起身,双手背后。   桌子上最后一块莲花酥在冷却之前被马科休斯吃了,三位魔神没有再讨论关于灾难的事情,只是继续做着各自的事情。   自从那之后,宴道也不再成天待在山里了,他开始下山,建立了人类的商队,开始与其他部族之间紧密交往。   夜叉的村庄就是在宴道在此过程中发现的。   夜叉的村庄很隐蔽,巡逻的几只夜叉注意到了宴道带领着的商队时很快就发出了警告。   一支粗糙的箭羽从远处破空而来,宴道将旁边的人拉到一边,那根箭羽直直地钉在他们身后的岩石上。   “宴大人,您没事吧?”商队是宴道寻人临时组建了,但是里面的人都是村子里知根知底的商人,每年也经常往山上送东西,自然也是清楚宴道的。   “没事,你先带着人躲起来,我去看看。”   宴道皱着眉,本来就不怎么和善的长相看起来又戴上了几分凌厉。   远处的草丛十分安静地在微风中轻摆,仿佛什么都没有,宴道没有感受到什么气息,但是他刚刚分明看到那箭羽是从那草堆里射出来的。   宴道抽出腰后别着的刀,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他走近正当他要拨开草丛的时候一道迅疾的风从中冲出,只听到一声破空声,原本躲在草丛里的东西就已经跳上树梢逃走了。   远处的树林安静至极,只有隐约的野鸟啼鸣,宴道望着远处怔愣了一瞬,等他转过神望向那草丛中一小块空地猛然想到了什么。   “收拾收拾继续前进,对了…”宴道将刀别回腰后,把人叫到了身前。   “大人,怎么了?”跟着宴道带领商队的是一个叫做盛照的中年男人,他家从他爷爷那一辈就一直跟着摩拉克斯和宴道采石做生意。   “这附近有村子吗?”宴道要来了商队的地图,平铺在地上。   “没有,这里人迹罕至,土地长不出庄稼,没有村庄。”盛照思索之后告诉了要到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之后的商路就不要走着这里,费点事,绕路走吧。”墨黑色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小圈,正是他们现在的位置。   “是。”   宴道的吩咐他们很少去问为什么,这算是祖宗传下来的意思了。盛照将地图收起来,吩咐着手下的活计准备上路。   离开前宴道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林子,雪白的身影站在商队里格外显眼,他回头望向远处不知是何处的地方。   那些人走在路上,最后连身影都快看不见了,但是那抹白色却好像依旧能看得清楚。   两个衣衫破旧的少年站在高耸的树枝上,单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中还有一把弓箭。   “把他们吓走的话下次就不会走到这里了吧……”   “说不定,人类一向很奇怪。”   “回村子汇报吧。”   宴道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遇到夜叉是在那种情况下,他虽然没有正经魔神那样的能力,但是身强力壮视力也好,即使刚刚那道风如此迅疾,他也看得清楚,那分明就是个带着傩面的孩子,如果他们猜错,夜叉的村子应该就在那山林里。   也难怪偶尔会有他们的消息却连他们的身影都没见过,原来是藏了起来。   宴道想了很多,却并没有想去打扰他们的意思,现在的局势并不明朗,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已经十分吸引视线了,还有之前偷袭过自己的梦之魔神,这么多年都没听过她的消息,说不定就在暗中藏着等待下一次的行动时机。   提瓦特的天空总是很美丽,有时甚至会觉得这份美有些虚假,只是时间长了,慢慢习惯之后又会不知觉地认为,这本来就是天空的样子。   路上越来越开阔,道路两旁的琉璃百合也越来越多。   商队这次的目的地正是天衡以北的部落,那里的神明正是尘之魔神哈艮图斯,宴道此次的行动并没有隐瞒,刚到关口,远远就看到了一位大衣袖的少女坐在旁边的柳树上悠闲地晃着双脚。   “盛照,接下来就不用在意我了。”盛照点了点头,他也注意到了树上的那位少女,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不简单,宴到吩咐之后自然也就没有上前打扰的心思。   宴道抬眼就与那位少女对视上了,她的长相和穿着很容易让人想起琉璃百合。   尘之魔神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双手背后突然出现在宴道身前,好奇地观察着他。   “你好啊,文升地斗大人。”尘之魔神站直身子,抬起头看着眼前洁白的魔神,眼中好似闪着莹莹的光。   “你好,尘之魔神。”   *   马科休斯做好了饭,摩拉克斯恰好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拿着一块金色的石头,看起来十分金贵。   “噜噜嘟?”这是什么?金子?   “一种稀有的矿石,可以用来锻造武器。”摩拉克斯将金石放到了马科休斯面前,马科休斯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石头。   摩拉克斯把金石暂时收了起来,马科休斯像是想到了什么,进屋子里抱了个木匣子出来了。   “噜噜!”也给你看个东西。   摩拉克斯刚拿起筷子就看到了马科休斯抱出来的木匣子,马科休斯笑眯眯地把木匣子打开了,他看着里面金灿灿的锅铲,眯了眯眼睛。   “噜?”好看吗?   “你的品位……不敢恭维。”摩拉克斯端起饭碗不再看向那能闪瞎人眼的金锅铲。   “噜哈。”宴道兄弟送的。   “……”   这顿饭摩拉克斯吃得没滋没味的,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宴道都给马科休斯送了金锅铲。   远在尘之魔神这边的宴道脊背发凉,总感觉有人在念叨自己,缓过神他继续切着刀下的菜。 第13章   远在尘之魔神这边的宴道脊背发凉,总感觉有人在念叨自己,缓过神他继续切着刀下的菜。   归终把之前失败的机关给劈了当柴火,蹲在灶台前烧着锅灶。   “什么时候才能好啊?”归终捧着脸可怜巴巴地问宴道,宴道颇为无语地把归终按了回去。   “堂堂魔神怎么一副没吃过饭的样子。”宴道加快手上的速度。   “嘿嘿,我的洞府根本就没有做饭的地方嘛,人类又很敬畏我,谁好意思开口问他们要东西吃啊。”   归终是个话痨,还是个馋鬼,临走前马科休斯塞到宴道身上的干粮刚刚统统被归终吃了,就那还没吃饱。   “去洗手……”宴道擦了擦手抬头看了一眼归终,她抬起头脸上全是灶台的灰尘,“顺便洗把脸吧。”   自从略微参透了摩拉克斯的性格之后,宴道对魔神的奇妙滤镜就碎了一地,无论是有些小腹黑的马科休斯还是魔神包袱很重的归终,他已经都看开了。   归终住的地方是处秘境,名为华清归藏密宫,其中全是她研究出来的各种机关,稍微腾出个地方放上饭菜,归终老老实实地坐着等着开饭。   宴道坐在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归终,叹了口气,视线移到了周围的机关上。   宴道并非天才,属于人类的智慧他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来参透,光是就现有的技术改良酿酒技术他就花费了好几年,即使有手机上知识的帮助,将其提瓦特本土化也花费了宴道很大的工夫。   而归终在机关造诣上是个当之无愧的天才,饶是宴道这个半吊子都能看出来这些机关的厉害之处。   “是不是很厉害?”脸上还带着饭粒的尘之魔神一脸深沉地凑过来,好似什么历经风雨的老头子。   “是很厉害,还有,你脸上有米粒。”   归终听了宴道的话像是高兴,然后再是用衣袖捂着脸。   “这里的百姓生活得很好啊。”宴道看着面前用于织布的机关,感叹了一句,旁边的归终拍了拍他的手臂,轻轻一笑。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不是该同我说说了。”   摩拉克斯这几天都没出门,照马科休斯的话来说,海里的那几位找他打架都没去,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宴道出远门了。   他临走的时候并没有说去什么地方,但是一去就是大半个月,马科休斯和摩拉克斯也忍不住担心起来了,要不是摩拉克斯在宴道身上留下过标记,这个时候他应该带着马科休斯去找人了。   过了一个月,宴道才回来,商队带去的物品也换来了很多作物的种子和新样式的布匹。   如今已经是秋天了,山脚下种了一棵枫树树叶已经红透了,宴道带了几块布回来,颜色特别喜庆,是归终看宴道穿了一身白觉得不喜庆特意送的,宴道寻思着回去给马科休斯做肚兜兜,于是就果断收下了。   宴道回来就把布往马科休斯身上比画,旁边站着一个摩拉克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位黏糊。   “这是礼物?”摩拉克斯出声询问。   “不是,商队带来的,我穿不来这颜色,寻思着给马科休斯做兜兜。”宴道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摩拉克斯,摸了摸下巴。   “你要不?”   “要。”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摩拉克斯安心去喝茶了,马科休斯趴在宴道的背上,看着他在纸面上画着衣服的样式。   冬天之前,仙人们又来了一趟,准确来说来的是那位很会说话的留云借风真君,她送来了归终的拜帖,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位客人来了。   摩拉克斯和留云借风真君坐在亭子里聊天,马科休斯已经穿上了新衣服端茶送水。   “那位是怎么找上你的?”摩拉克斯很好奇归终是怎么使唤的动让留云的。   “那个家伙机灵得很,来我山头要跟我比试机关术,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这不明摆着把我往坑里带吗。”留云借风真君说得理直气壮,送茶水的马科休斯都忍不住笑了。   马科休斯出来之后就找到了在屋子里翻看书籍的宴道,坐在他旁边啃着今天刚做的肉饼。   宴道顺着窗外看了一眼亭子里的摩拉克斯和留云借风真君,眉眼放松。   看样子,归终那家伙已经跟留云搭上关系了,摩拉克斯这边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见到归终了。   在春天之前,归终来到了天衡附近,留云借风真君和马科休斯亲自去迎接的。   摩拉克斯坐在亭子里,宴道准备了很多茶点,摆放好之后就进屋里了,看样子并不想参与到这场谈话,摩拉克斯看着宴道的背影,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他不相信哈艮图斯在不了解任何情况的前提下去找留云打赌,大概是有人提点了她,而最近可能与哈艮图斯有交集的就是走商队刚回来的宴道了。   摩拉克斯站在亭子边,望向山外的雾霭,平日里松散的头发梳成了辫子垂在脑后,他的表情并不多,宴道和马科休斯平时还能时常见到他抿唇微笑的样子,但若是其他人在,他倒像是一尊高贵的石像。   归终这次并不是空着手来的,她将她的智慧一同带来了。   宴道在屋舍后面的山茶花树下,马科休斯和摩拉克斯在招待客人,所以这里只有宴道一个人。   山茶树是很久很久以前宴道带回来的种子生长出来的,山下种了很多银杏树,但是每年银杏果的气味又十分难闻,后来大多被宴道移栽到别处改种上其他的树了,但是这棵山茶树依旧是这里年岁最大的树。   山茶树下埋着好几坛酒,一般都是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在喝,但是今天,也许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他要取出一坛送给客人。   泥土被一层层拨开,双手上也沾上了棕黑色的泥土,抱出一坛酒,清理完表面的泥土,将土坑填平。   远处的山脚下隐约有炊烟升起,宁静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炙热的酒气。   归终坐在摩拉克斯的对面,故作端庄,但是她的眼睛却时不时盯着桌子上的茶点。   “今日前来,是有事要说?”摩拉克斯身上总带着一股莫名的威严,明明是温暖的金色看起来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冷冽。   “摩拉克斯,我们这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你知道吗?”归终并不是恪守礼节的魔神,端庄的架子只是一会儿就松懈了,扯着宽大的衣袖趴在桌子上吃茶点。   “千年前的平原上,那里盛开着漫山遍野的琉璃百合,那时见过你。”摩拉克斯的记忆很好,过往的一幕幕像是一幅幅清晰的画卷。   归终惊讶,她也没想到摩拉克斯居然还记得自己,只可惜那时她也是刚诞生,与摩拉克斯这等强大的魔神相比自然逊色很多,更何况胆小的她并不知道摩拉克斯的性格,要是贸然上前说不定他会把自己的骨灰给扬了。   “那时的岩之神还真是可怕啊,不过——”归终坐直身体,她扬起微笑,服饰上锁链样式的纹样好像在悄悄流动。   “如同永恒磐石的岩之魔神,能不能跟我定下一份契约?”   归终说着笑着已经翻掌把一把金色的锁捧了上来,端到了摩拉克斯的面前。   “这是盟约的信物,也是我对你的挑战。”   “我的一切智慧,都藏在这把石锁之中。”1   “高傲的岩之魔神,这份契约你不会反对吧?”   *   宴道将酒打开,酒香在空气中漫开,倒出一壶准备用来招待客人,但只是一个不留神,马科休斯穿着红色的兜兜抱着壶喝得十分痛快,即使他的身上的配色不怎么显色,也依旧能看出来他脸蛋上的红晕。   宴道一手抓着马科休斯的腿,黑着脸无视他的挣扎,果断把他扔到了屋外。   “噜哈——”不要太小气——   马科休斯很生气,他只是喝了一点点而已,反正宴道又不喝酒,那些酒最后还是进入他和摩拉克斯的肚子。   走到门口的归终正好接住了满身酒气的马科休斯,她笑着把马科休斯放到地上。   “谈完了?”   宴道看了归终一眼,注意到旁边的马科休斯颇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谈完了,不愧是我。”归终叉着腰,神情格外神气,好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宴道并不意外,这份契约他想摩拉克斯不会拒绝。   “不过……你这眼妆是不是又浓了点?”归终凑近指着宴道眼下的青黑,语气疑惑。   “噜噜哈。”他那是黑眼圈。   马科休斯说完就翻着跟头离开了,在宴道眼中有些喝醉了炉灶之魔神笑起来有些欠揍啊。   将蹭了一顿饭的归终送走,摩拉克斯叫住了要出门的宴道。   马科休斯酒喝多了,现在在屋里睡觉,摩拉克斯站在屋檐下,看着前方院子门口正要出门而因被他叫住而停下脚步的宴道。   “聊一会天吧。”摩拉克斯站在几级石阶之上的屋檐下,宴道站在下面不远处,他回头望着那位神色平淡的神明。   宴道并不了解摩拉克斯,即使一起生活这么久,他依旧无法不了解摩拉克斯。   人类的了解也许只是浅显的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但是神明就要更混沌一些,有时候宴道会从摩拉克斯身上莫名地感受到一股威胁,甚至会觉得恐惧。   就像现在,他站在几步之外的石阶之上看着自己,莫名让他想起很久以前,摩拉克斯斩杀一只魔兽之后站在身前石阶之上低头观察时的冷漠。 第14章   宴道和摩拉克斯坐在亭子里,摩拉克斯起身给宴道倒了一杯茶,推到他的面前。   “是我给归终出的主意。”宴道端着茶杯果断承认。   “我知道。”   摩拉克斯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宴道身侧,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座压迫力十足的大山。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宴道的心脏几乎要跳到了嗓子眼,这种莫名的气氛让他感到不安,就像是人类到了陌生的地方,未知的环境总会带来些许恐惧。   摩拉克斯并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在刻意保持安静。   岩之魔神拥有强大的实力,哪怕是在魔神之中也是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他是一位高高在上的魔神,并非人类,他虽然表现得谦逊,但是高傲和冷硬是他骨子里无法剔除的特质。   他伸出手,戴着手套的手掌放在宴道的肩膀上,衣袖和手套边缘处露出了一截金色的手腕。   “没有带任何保护就来与我谈论契约的魔神我认为是愚蠢的,但这并不是否认尘之魔神智慧,而你认为你私下与一位莫名的魔神结交是很正确的事情吗。”   岩之魔神在生气,他和马科休斯与宴道生活这么久,自然清楚宴道的实力,即使只归终那样没有什么战力的魔神也能将宴道杀死……   “我并不是无故去找她的,她也不会伤害我……”   “你了解魔神吗?”   宴道沉默了,这样的问题他无法回答,他觉得自己大抵是了解马科休斯的,或者归终也能从往昔的游戏记忆中得知一些,而现在的摩拉克斯他无法了解,这是一处无尽的深渊,宴道并没有探寻其全部的勇气。   “抱歉。”   摩拉克斯收回了手,微微垂目。   “没关系,你是在关心我,我明白的。”宴道放下茶杯,也站起身,看着垂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摩拉克斯。   明明被训斥了的是宴道,但是摩拉克斯只要安静地垂下眼就会让宴道觉得这一切全部都是自己的错。   “你要保护好自己。”摩拉克斯说完这句话就从宴道的眼前消失了。   宴道在亭子里站了半晌,心里不断地反思自己出门找归终的事情,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唐突了。   即使他知道尘之魔神是一位善神,但是他身为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的同伴说不定会遭到其他魔神的围攻,以他那拉胯的实力,死在外面也不是不可能。   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盆花也有感情了,摩拉克斯只是太担心了而已,所以他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宴道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小气,然后在心里立马原谅摩拉克斯了。   隔天,马科休斯醒了,但是他吃饭打嗝的时候还是有一股酒味,宴道皱着眉,拎着马科休斯的脑袋就去后山水潭里涮洗了。   被冒犯的马科休斯气得喷火,可惜宴道是一点没烧到,反倒是水潭里的水蒸发了不少,整个水池都被他人工、不,是神工改造成温泉了。   宴道把马科休斯洗干净之后让他自己烘干,终于没有酒味才带他回去。   到了傍晚,摩拉克斯才回来,顺便带回来一把剑。   摩拉克斯将一把金棕色的横刀放在桌子上,马科休斯一眼就认出来其中的金色是上次摩拉克斯给自己看过的那块金石。   “寻到了好的材料,给你打了一把刀。”   宴道还有些震惊,就算是再没眼力见的人也能看出这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刀剑并非凡物,而这样的东西就算是摩拉克斯也是需要时间找寻的。   “在哪里找的?”   “冶锻的。”摩拉克斯说得很轻松,只是宴道的心情就很复杂了。   他之前也学过冶锻,别说成品刀剑了,就连能用的锅碗瓢盆都难做出来,唯一能看的就是他偶然做成的金锅铲了,后来那东西还被他嫌弃土里土气,于是乎就送给马科休斯了。   马科休斯拍了拍身旁的宴道,手中却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玩偶,和马科休斯长得一模一样,就是一个等比缩小的马科休斯分身。   “噜噜哈。”他能保护你。   宴道眉眼柔和地接过马科休斯递过来的小分身,又将摩拉克斯送来的刀剑收了起来。   很多时候人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少顾及关心自己的那些人的心情,就像是这次一样。   摩拉克斯亲手锻造的兵器和马科修斯的迷你分身都是他们对宴道不可忽视的在意。   马科休斯和摩拉克斯并不反对宴道去做一些事情,但是他行动的一切前提都应该是保护好他自己的安全。   时间毫不留情地冲刷走一切,脆弱的人类在时间的镰刀下收割了一茬又一茬,而在时间的作用下,三位神明也许并不只是朋友关系了,他们之间被更紧密的情感牵绊着,很多人类把拥有这样关系的人叫做家人。   归终来的次数也变多了,她与留云意外很相处得来,她们在机关术上的交流一向很激烈。   而四位魔神和仙众的聚会终究是引起了他人的注意,摩拉克斯留意到了梦之魔神的踪迹。   这是千年以来摩拉克斯第一次察觉到她的踪迹。   “梦之魔神并不是十分善武的魔神,但是她从人类的梦境中诞生,能够穿梭于梦境,甚至通过甜美的梦境引诱主人堕落,致使受她操控。”   摩拉克斯带着宴道在后山练习剑术,熟悉新武器对宴道来说十分重要过程,而正好摩拉克斯有时间检验宴道的武技是否退步。   剑术已经年磨砺,常人看来已经是十分厉害的程度了,但是这些在武神摩拉克斯的眼中还是不够看。   “之前见到梦之魔神的时候,她身边跟着一个怪物,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宴道收起刀剑,宝贝地擦了擦。   摩拉克斯缓缓走到宴道身边,手掌翻开,几块散落的石片浮在他的掌心,只是那石片上散发着奇异的香气。   “梦之魔神可以通过梦境摧毁意志,揉捏思想,制造出独属于自己使用的武器,你见到的生物大抵是她扭曲出来的。”   石片上散发着属于梦之魔神的气息,宴道不清楚梦之魔神是否有自己的子民,但是那位魔神绝对不是什么温和良善之辈。   “大抵也感受到了灾难的气息,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宴道没那么乐观,他心中更趋向于梦之魔神又有什么计划,夜叉村庄那边并没什么动静,他也提前嘱咐仙人们留意那里的情况。   “不管怎么样,梦之魔神说不定还会从你这里下手,平日里注意安全。”摩拉克斯将手收回,林间的风从他身前掠过,像是给他带来几丝远处阳光的温度。   宴道点了点头,心里也有了思量。   *   从很久远以前,保护村子的自卫队渐渐演变成了军队,在三神的部落之中,军队共有两支,一名丛云,另一名千岩。   自从跟归终的部落成立联盟之后,两个部落的交往也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了渐渐融合的趋势。   四位神明也凑在一起讨论民生,吃着马科休斯做的饭菜,喝着宴道酿造的酒。   在归终的记忆之中,那段日子轻快又明亮,仿佛能将一切的阴霾消除。   留云和鸣海今天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孩子,归终把自己好几百年前做的玩具拿出来逗她玩。   马科休斯趴在宴道的肩膀上,看着有些呆愣的宴道拍了拍他的脸。   “噜?”怎么了?   宴道回过神,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摇了摇头。   “这孩子的麒麟与人类诞下的孩子,叫做甘雨,性格太过安静了,今天就把她带来热闹热闹。”   留云和鸣海给几位魔神介绍甘雨,小甘雨躲在留云的身后,偷偷地观察着几人。   宴道带着马科休斯去做了小孩子爱吃的甜点心,端出来时归终和小甘雨饿的眼睛就紧紧地盯着宴道手里的盘子。   “噜噜噜。”我猜留云带孩子饿不死就算好了。   “嘘,小点声,留云会生气的。”   鸣海栖霞真君看了看声音丝毫没有压低的马科休斯和宴道,又看了看脸都黑了的留云和眼巴巴盯着点心的甘雨,十分不地道地笑出了声。   归终和甘雨坐在桌子前专心致志地吃点心,其他几人坐在一旁聊着天。   归终总觉得摩拉克斯的名字太过于土气了,拉着马科休斯和宴道要给他起新名字。   摩拉克斯坐在亭子下悠闲地喝着今年宴道新炒制的茶叶,桌子上摆满了纸张,马科休斯抱着一支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宴道把马科休斯写的字摆到摩拉克斯面前,让他看看喜欢哪个名字,归终用袖子捂着自己的脸,完全不敢去看摩拉克斯的脸色。   “噜哈?”不喜欢吗?   马科休斯歪了歪脑袋,笑得有些迷惑。   “以普遍理性而论,不会有魔神给自己取名叫‘莲花酥’的。”   “嘟噜嘟噜。”莲花酥多好,大家都喜欢吃。   宴道摸了摸马科休斯的脑袋,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自家的傻小子一样。   “人类就很喜欢用食物给自己喜欢的生物取名,什么米窝窝啦馒头肉干啦。”归终放下袖子笑嘻嘻地说起了自己了解的人类。   宴道摸了摸马科休斯的脑袋,抿着唇不知道想些什么。   “不如叫钟离吧,很普通的名字,行走人世间用这样的名字正好。”归终用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她的字像她人一样活泼。   摩拉克斯并没有说好或者不好,只是看着纸面上的字又抬头看了一眼宴道。   “这个名字很好,摩拉克斯,你喜欢吗?”宴道抬起头看向摩拉克斯,却看见他正在看向自己。   摩拉克斯放下茶杯,轻轻应下了一声。   “那就用这个名字吧。”   摩拉克斯并没有说,他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他不喜欢带有离别意义的所有东西,哪怕只是一个代称。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仙人们带着甘雨在这处院子里谈笑风生,归终与留云借风真君和歌尘浪市真君的争辩声时常隔着几堵墙也能枪见,摩拉克斯却时常外出,但仙人们和魔神们很少过问他的事情。   摩拉克斯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仙人也带着甘雨回去了,归终吃饱喝足也离开了。   马科休斯站在院子里,看着正在晾晒的肉干有些疑惑。   摩拉克斯站在一旁有些疑惑,出声询问:“怎么回事?”   “噜噜哈。”晒不干。   宴道坐在一边,神色有些倦怠。   “明明太阳很好,却晒不干,最近的气候有些潮湿过头了。”   摩拉克斯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噜噜噜嘟噜。”没有下雨的迹象,也许只是换季导致的。   宴道没有回答,只是趴在石桌上看着远方的天空,蔚蓝色的画布上没有一丝杂色,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大海还是天空。   看着这样的景色,宴道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发生些什么。   摩拉克斯在一旁留意着宴道的神色,半晌之后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向远处的天空。   “海面在翻涌,水下的那些东西开始躁动了,我会下令让百姓远离海岸的。” 第15章   “海面在翻涌,水下的那些东西开始躁动了,我会下令让百姓远离海岸的。”   大概一个月之后,海里的动静又没了,梦之魔神也没有踪迹,但是天气却变糟糕起来了,而远处的群山之中地动不止,就连部落里的百姓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最近总有落石从山上坠下,而且还时不时地动,上山的百姓时常被落石击中,现在也不敢去采石了。”   部族里有话语权的年长者来跟三位魔神商量最近的异动,这样的异动确实已经影响到了百姓的生活,遁玉谷附近的矿洞已经坍塌了。   遁玉谷不远处的山林之中便是宴道最初安置第一批先民的地方,摩拉克斯带着他的先民到来之后便开凿了那处地方用于生存。   遁玉谷的地形易守难攻,但是附近山石较多,要是地动依旧不停止的话,这处地方就不再适合他们居住了。   “现在这种情况并不乐观,而且之后的事情也难说。”宴道口中说的是之后的事情自然是摩拉克斯之前说的那些灾祸,有人类在他并不会直接将那些说出来,省得引起慌乱。   “噜噜。”现在只能先换个地方了。   马科休斯捧着脸,转头望向了远处的群山,明明那里现在看起来这般平静。   “将这片地区的百姓转移到归终那里吧。”摩拉克斯看着远处,语气十分平淡,大抵他是知道那山中他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分批吧,虽然归终那边是平原,土地宽阔,但是一下子要安置这么多人还是很麻烦的。”宴道站起身,和摩拉克斯商量好最后一点事情就开始忙起来了。   摩拉克斯大概会去寻找地动的源头,而马科休斯会和宴道帮助人类迁移,如果摩拉克斯能解决地动再好不过了,但是如果解决不了也能保证子民在归终的地界生活不受伤害。   摩拉克斯临走时间很久以前宴道雕刻的玉牌交给了他,说里面有他收集的各种宝物,应该能帮助到宴道。   宴道看了看手中的玉牌,最初两人游历的时候,摩拉克斯带来了玉料,宴道用自己十分粗劣的手法雕刻了这块玉牌,千年来一直系在摩拉克斯的身上,如今却突然交给自己了,总觉得有些奇怪。   而摩拉克斯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在宴道的身上多留下些岩元素印记,甚至在马科休斯的眼皮子底下给宴道设下抵抗邪祟磨损的仙术。   宴道不清楚这些,但是马科休斯清楚,他跳到宴道的肩膀上摸着他的脸,难得没有笑。   有些事情宴道不愿意说,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也不会询问,但是如果宴道因此受到了伤害,身为朋友,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   “噜哈,噜。”马科休在宴道的肩膀上,乖乖地趴着,安慰着宴道不必担心。   宴道看着山下人们生活过的痕迹,捋了捋垂在脸侧的发丝,雪白的头发绕在犹如墨玉一般的指尖,轻轻咽了口气。   “此次离去,这些百姓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   “噜噜。”等摩拉克斯解决完地动就可以回来了。   马科休斯眯起双眼,他能感受到散在民众身边的分身已经在帮忙收拾了,遁玉谷一带是宴道子民最初生存的地方,过去的时间里这里是他们无数人的家。   摩拉克斯离开之后,仙人们来帮忙转移百姓,归终带着她的子民在准备接应,宴道和马科休斯现身组织百姓有序撤离。   千岩军的领军是一位中年男人,高高大大的一块十分勇猛威严,带着手下的士兵们保护群众的安全。   丛云军的领军是个叫常生的年轻人,他的样貌很好,但被面上一道贯穿的伤疤破坏了。   站在人群中雪白的宴道十分显眼,他有条理地处理着第一批子民迁移的事务,马科休斯在不远处趴在地上规划路线。   突然,地动山摇,又一波地动开始了,这一次比以往的任意一次都要剧烈。   “所有人,撤到南边的空旷地带!”宴道推开身边的人,防止他被落下的山击中,声音洪亮。   马科休斯收起地图,身躯变大,利落地将落石拍成尘土。   “噜!”   宴道召唤出刀剑,转身跳到马科休斯的身上。   “你开结界,我去救人。”宴道拍了拍庞大的马科休斯,交代好之后就离开了。   马科休斯没有回头看宴道,十分迅速地展开结界保护山脚下的人类。   宴道用刀剑劈开巨石,救出下面的人,士兵们十分利索地接过救出的人,搬移到空旷地区。   仙众现在大抵都在归终那里忙,现在这里只有自己马科休斯和士兵们,地动还没有停止,甚至愈演愈烈,凡人的士兵很多真都站不住。   宴道抓住身边差点栽倒的士兵,咬了咬牙,现在的情况只能先让这些士兵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着。   马科休斯的结界挡住了山上飞落下的石块,但是遁玉谷很深就是下沉式的居所,这四周都是岩壁,甚至居住的地方都有很多石头。   “丛云军千岩军听令,现在随百姓一起去避难,这里交给我们。”   等待士兵们撤离之后,唯一能在这地动中站住脚的宴道开始在附近的废墟检查有没有被掩埋的人。   “真是亏了摩拉克斯……”宴道抱着两个浑身是血的人,想起了以前摩拉克斯对自己的训练。   宴道穿着的是灰白色的简单长袍,片刻之后便沾上了其他人的鲜血,马科休斯设立分身维持结界之后就随着宴道在废墟中救人。   这场地动仿佛持续了很久,等震动平息之中周围的房屋已然全部倒塌,仙人们感受到地动之后也连忙赶回来了,和丛云军和千岩军一起处理伤亡。   很幸运的是这次的地动并没有人死亡,但是房屋和牲畜几乎全部损消了。   鲜艳的红色沾染在宴道的衣袍上,发丝凌乱的飘着,宴道安静地看着脚下的废墟。   “大人,伤员已经处理好了。”丛云军的领军常生来汇报情况,他身上的甲胄上也沾着些许不甚明显的血渍。   “嗯,这是帐篷的图纸,先转移能移动的百姓离开,受伤的人先就地安置。”   宴道从玉牌里拿出之前画的简易帐篷图纸,转过身递给身后的领军。   常生是个看起来很文绉绉的人,年纪看起来不大,长得白净,脸上贯穿的上百听说是几年前救人留下的。   接过图纸的常生抬起头看着宴道,那双从未见过的眼睛却让宴道感到了几分熟悉。   “大人,我们还会回来吗?”   宴道抬起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平静地告诉他答案。   “会的,这里是家乡。”   常生抱着那薄薄的几张纸,笑了笑,眼睛里闪着水光,拜了一拜转身跑去。   “等一下。”宴道叫住了那位年轻的领军,喉头干涩:“你姓什么?”   “大人,我叫常生,长长久久地活着的意思。”   那位领军离开之后,马科休斯也回到了宴道的身边,拍了拍发愣的宴道。   “噜哈?”怎么了?   “……没什么,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宴道看着人群中忙碌着的那些身影,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压迫。   人类没有那么容易被时间战胜,死去的人会将意志传递下去,给自己的孩子、孙子,然后一代又一代,永远无法被打败。   神明终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突然宴道感受到了无尽的疲惫。   仙人护送着人类一批批的转移,马科休斯在安抚群众,努力恢复民生,宴道则是带着丛云军在遁玉陵扫荡废墟,同时宴道也在留意山中的动静。   摩拉克斯去山林里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到现在依旧没有回来,宴道带着丛云军一趟一趟为百姓们带回来不少财物。   如今唯一的好消息应该就是停止的地动了吧,从之前那次剧烈的地动之后,石林之间好似有安静下来了,只剩下鹰鸟的啼鸣。   摩拉克斯回来的时候直接去了归终的地界,当时宴道还跟着丛云军在外面巡视,等晚上的时候宴道回去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等待的摩拉克斯。   他穿着往日不常穿的神装,莹莹白光夹杂着点点金色在空气中飘荡着,十足的神仙派头。   宴道就要朴实很多,他穿着和丛云军同样款式的甲胄,里面是深红色的长袍。   “我用结界保护了我们的房子。”   “我知道,马科休斯去看了,院子好好的,但是现在子民都在这里,咱们就暂时搬到这里吧。”   这座庭院是归终施了仙法建造的,那家伙审美还不错,庭院也干净利落,甚至给三位魔神分别准备了居室。   千岩军和丛云军的甲胄是一样的,区别于内搭的袍子,千岩军是土黄色,丛云军是深红色。   把摩拉克斯带进屋子里,点燃烛火之后先给摩拉克斯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是给自己卸下甲胄。   摩拉克斯看着灯光下宴道的背影端起了茶杯却并未饮用。   “宴道,我带回来一只盲龙。”   “你想带便带回来就是。”宴道潜意识并不觉得摩拉克斯做事情需要向自己汇报,摩拉克斯是魔神战争期间的战神,是千年后璃月港的帝君大人,而他,只是个提瓦特的外来人士,空有魔神身份却无法使用力量的弱者而已。   “我从未问过你,你想做什么?或者说,在这个时代你的愿望是什么?”摩拉克斯冷不丁地发问,但是他的语调却很柔和,像极了那屋外温和的月光。   将甲胄放在一边,宴道直视着面前的虚空。   过去的记忆好像也没这么清晰了,就像那些被提瓦特本土化的技术,宴道感觉自己的存在也在渐渐被模糊。   魔神那种必须爱人的特质好像也在一点点蚕食他的心脏,可是却没有一丝反抗的心思。   他记得在来到提瓦特之前的时间里,讨厌人类才是他本来的样子,而现在,他已经渐渐忘了那些嘲讽的、丑陋的、谄媚的嘴脸了。   “摩拉克斯,在魔神里我很弱,但是我还是想活着。”   常生是常一百的后代,最初那个没有双腿的孩子死去后的千年,宴道在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最初的他。   他想看看繁荣的璃月港,这样的心愿并未被时间磨灭,反倒是随着人类城市的发展越来越深刻,可是他真的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作为人类的他无法在现代改变什么,那现在的他是否能改变什么,千年之后的璃月港是否有一盏灯是为了自己而点。   飘荡异世的宴道只想抓住些什么,不能像是浮萍一样激荡在风雨之中,但是世间的风雨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你不会死的,这是我对你许下的承诺。”摩拉克斯紧紧地盯着宴道的背影。   他不理解宴道接近人类的情感,不明白宴道纠结的目的,也不明白长久的时间磨损对于本该是人类的他伤害有多大,但是他会奉上一份契约,一份保护他的契约。   “我相信你。”   *   时间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无情,人类、魔神、妖兽都会死在某一天,即使是尚未死去的,也会被时间的磨损下变得不复从前。   人类为什么只有百年的寿命,那是因为人类的精神和灵魂无法承受时间更多的磋磨,无穷无止的时间会将人类的精神折磨至疯癫,然后在无尽的时间里控诉自己的悲惨。   “宴道,你可真像是人类啊。”   归终看着正在给马科休斯绣围裙的宴道,忍不住感叹。   “又在说什么胡话。”宴道的手没停,继续忙活着手上的活计。   “不过你做这么小围裙马科休斯也穿不过来吧。”归终奇怪地看着篮子里五颜六色的围裙,有些疑惑。   “马科休斯的分身这么多,怎么着也要人手一件吧。”宴道反驳道,旁边的归终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但是就算这样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你的黑眼圈怎么还是这么重,不,最近好像更重了。”   归终伸出手摸了摸宴道的脸,看着他眼下愈发浓重的黑眼圈,眼中带着担忧。   宴道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归终离开之后就去找了摩拉克斯,她现在怀疑宴道的身体出问题了。 第16章   摩拉克斯在自己的屋舍里看书,桌子上摆满了他托人找来的书籍,归终来的时候摩拉克斯正在翻动着书页。   “钟离,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归终的神色有些凝重,她站在摩拉克斯面前,眉眼间带着一抹焦躁。   “如果是关于宴道的,我大概知道。”   摩拉克斯没有抬头,他的语调很平静,像是一汪林中的潭水。   归终愣了一瞬,但是她也清楚,摩拉克斯是不会拿宴道的安全开玩笑的。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摩拉克斯放下手中的书,那纸面上文字写的分明,全是一些与安神的药方。   “宴道的魔神之躯很奇怪,或者说他并非完整的魔神。”   摩拉克斯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些什么,周身也好像带着些许阴翳。   “我只以为是他的职能特殊……”归终很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直觉告诉她宴道的情况并不简单。   “我初见他诞生时,他还是人类,但是之后他成为了魔神,但是成为魔神的只有他的躯体,而灵魂依旧是属于人类的。”   人类并非神,人类会感受到疲惫,会被时间摧毁,会在无尽的岁月里失去自我。   “宴道的诞生被暂停了,他现在是不完全的魔神,而属于人类的灵魂会无时无刻给他增加疲惫,宴道现在已经很久没休息过了。”   马科休斯之前也曾跟摩拉克斯说起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夜里,宴道都没有睡着,只是枯枯的躺着。   “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吗?让他成为完整的魔神什么的,或者……让他好好睡一觉。”归终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自己就不天天叽叽喳喳去吵闹宴道了。   “并没有找到让宴道成为完整魔神的办法,可能需要契机,但是减轻磨损还是有办法的。”   摩拉克斯近一段时间积累了很多的药理知识,一些罕见的药材人间少见所以也很少拿来用,但是摩拉克斯去能轻而易举的获得那些药材,然后寻找药性适合的草药给宴道做一副药。   马科休斯在研究药膳之类的,但还不清楚有没有什么用。   宴道喜欢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忙碌时他就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了,但是一旦闲下来铺天盖地的疲劳感和空虚感就会涌上来。   疲劳感是无论怎么休息都无法消除的,空虚感是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填满的。   宴道并没有说给其他人听,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着了,但是魔神的话好像本身对睡眠也没有什么要求,长久不睡觉的话也不会死去。   闲下来的宴道不能去人类的城镇转悠,因为他的白发太过显眼了,只能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看风景。   附近的竹林里有一块巨石,春夏的时候躺在睡觉应该会很舒服,但是宴道躺在上面却没有一丝睡意。   风吹过竹林时的沙沙声飘荡在空气中,阳光温暖,周围萦绕着一股草木的清香。   “好累啊,怎么就是睡不着呢……”宴道苦恼的翻身,却看到了不远处竹林里站着的的摩拉克斯。   归终喜欢叫他钟离,但是马科休斯和宴道还是喜欢叫他摩拉克斯。   “你怎么来了?”宴道缓缓坐起身,看着走来的摩拉克斯,有些意外,毕竟自己独处的时候不管是摩拉克斯还是马科休斯都很少来打扰。   “只是来看看。”摩拉克斯矫健的跳上了巨石,盘腿坐在宴道身边,带着年轻的灵活,丝毫不见千年后的那副老爷子模样。   宴道也没管这么多,又躺下了,坐着总比躺着累,摩拉克斯看着身旁闭上眼睛的宴道伸出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刚要微微睁开眼,摩拉克斯的手掌就缓缓下移盖住了宴道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今天的摩拉克斯没有戴手套,如同暖玉一般的手掌带着金棕玉石的质感,宴道总觉得摩拉克斯手臂的颜色要比自己那双黑色的手臂漂亮多了。   两位魔神都没说话,宴道乱七八糟想着事情,摩拉克斯伸手覆在宴道的眼睛上,视线在他身上流转,只是宴道想着想着就感受到了一股昏沉,然后渐渐的便失去了意识。   看着睡着的宴道,摩拉克斯轻轻一笑,宴道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啊,他一向不会跟自己或者马科休斯说这些事情。   仿佛一切的事情他都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似的,明明以前的路都是他们扶持着走过来的,稍微软弱一点依赖他们也没什么的。   毕竟他已经习惯保护着宴道了,就像马科休斯也习惯趴在他的肩膀上。   竹林的竹叶依旧沙沙作响,完美的白噪音下宴道难得的睡着了。   摩拉克斯在一边稳定的输送着神力,心里却盘算着回去就搬回去和宴道一起住,也能多照顾他一下。   宴道闭上眼之前还天光大亮,睁开眼之后月亮都已经高高的升起了,但是摩拉克斯已经保持着他闭上眼前的动作。   抬起手拍了拍身边的摩拉克斯,示意他把手移开。   “我睡多久了?”宴道做起身看向旁边的摩拉克斯,刚醒来的大脑还有些迟钝。   “三个时辰。”   摩拉克斯收回手,昏暗的竹林里他的金眸格外明亮。   宴道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失眠的事情他们已经知道了,要不然摩拉克斯也不能来守着自己睡上一觉。   “宴道,多与我们谈论谈论自己的事情吧,总感觉你心里藏着很多东西。”   摩拉克斯很温柔,甚至语调都要比平时轻缓许多,那双金色温暖的眼睛里也不在见往昔的冰冷。   宴道看着摩拉克斯,月光下的竹林里光影斑驳,草木的气息让他放松,无尽的话语冲破心房的堤坝,但是等宴道张口却只有轻轻的一句。   “谢谢你,摩拉克斯。”   这位奇怪的魔神,在月光下,在摩拉克斯的面前,展露出了他的笑容,只是那份笑容里带着无尽的、摩拉克斯读不懂的情绪。   看着这样的宴道,摩拉克斯的心沉了下来,手掌渐渐握紧。   *   宴道回到房间里,手中凭空出现一本书,难以想象这本书就是他原本的手机,以前只有自己能看出它原本的样子,但是现在在他的眼中这也只是一本书了。   而摩拉克斯的那些安慰宴道并不是没有听进去,而是他不能说出口,或者他无法说出口。   只要他有想说那些话心思,喉咙就无法发出声音,舌头也无法动弹。   靠在一边的宴道有些无奈,他还是找个机会跟摩拉克斯好好说说吧,即使无法告诉他那些事情,也能打消他身上过度的担忧。   宴道转过身将书本收起来,发丝轻轻扬起,他的后颈有一道金光若隐若现。   第二天一大早,一位样貌清隽的男人站在院子里,他的眼睛不太好,总是带着一副眼镜,之前留云见过这种样式的物件自己回去也做了一副带着。   “若陀,吃早饭了吗?”   若陀看到了出门宴道,微笑着上前作辑。   “已经吃了,宴道大人休息的可好?”若陀化作人形的长相格外清秀,但是其原型却是一只十分庞大的巨龙。   宴道看着恭恭敬敬的若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这条地龙怎么回事,对着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都是直接叫名字,但是遇到宴道却恭敬的叫“大人”。   “睡的还不错,摩拉克斯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劳烦你在等一会了。”宴道的身量很长,但身形却有些消瘦,若陀有些担忧的看着宴道。   “嗯,不过大人怎么如此消瘦?没吃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跟归终留云那些家伙待在一起久了,原本文文静静的若陀一时间话痨了起来,宴道连忙把人推到摩拉克斯的房门前,顺便帮若陀敲了敲门,然后迅速撤退。   若陀挽留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宴道消失的背影,只能无奈叹息。   摩拉克斯推开门就看到了若陀,深深的看了若陀一眼,把若陀看的十分疑惑。   “没睡好吗摩拉克斯,要不你再去睡个回笼觉?”若陀抓了抓头发,礼貌询问。   “……无事。”   马科休斯最近很忙,忙着研究新菜谱,宴道闲下来的时候就回来帮忙。   马科休斯站在桌子上哼哧哼哧的揉着面,宴道身上挂着马科休斯的迷你小围裙在剁肉馅。   “马科休斯,你说为什么若陀对我的态度这么奇怪啊,他每次见我都十分恭敬,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诶。”宴道手下砰砰的躲着肉馅。   “噜噜噜嘟噜。”若陀是地下的盲龙,很长时间都待在地下,但是以前你撰写的书册被人不小心从地缝中落入地下,他通过元素感应把你的书读完了。   宴道满脸震惊,转过头看着马科休斯,似乎在确定他是否是在骗自己,他写的是人类的文字,而且根本不会运用什么元素之力,难不成是巧合。   “噜哈。”没骗你,那些书卷上的文字确实有元素残留,也许是不经意间留下的。   马科休斯一向笑眯眯的,他昨天还帮若陀去找以前宴道写的那些书来着,虽说都是一些传授技术的书籍,但是若陀却格外喜欢,对宴道恭敬些也就说的通了。   烦恼的宴道听了马科休斯的话感觉更烦恼了。   晚上的时候,宴道从城镇里回来,他推开门就看到了桌子上那套不属于自己茶具。   摩拉克斯十分快速的将自己的物件搬到了宴道的房间里,宴道望着自己那不甚宽敞的床,转头看向一边坐着的摩拉克斯。   “自己一间房多舒服啊。”嘴上虽然抱怨着,但是宴道还是乖乖去整理床铺,给摩拉克斯腾出来了一块地方。   木质的床榻有些偏硬,宴道自己睡还好,但是摩拉克斯要是来了的话就要多铺上一床被子。   马科休斯住在摩拉克斯隔壁,晚上他想去找摩拉克斯聊聊天,但是推开门却没发现屋子里的人。   看着房间里消失的物件,马科休斯很快就明白发生什么了,生气的马科休斯去房间里把自己的小被子捞上果断的往宴道的房间跑。   可恶的摩拉克斯,居然把他堂堂灶神大人扔下去找宴道睡觉。   马科休斯气冲冲冲进房间里,十分不客气的扑到了床上。   宴道坐起身把偷袭的马科休斯捉了起来,拎着他的后腿一脸的无语。   “你不好好睡觉到处跑什么?”   马科休斯不说话,对着宴道怒目而视,然后伸出手指着旁边的摩拉克斯,那眼神仿佛是在控诉,自己已经不是宴道最喜欢的小熊了。   摩拉克斯抓住了马科休斯的肩膀,把他整只熊都抓了起来,马科休斯回头看了一眼摩拉克斯,他那双珀金色的眸子正静静的看着他,看的马科休斯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最后马科休斯和他的小被子一起被留了下来,摩拉克斯睡在最里面,宴道睡着最外面,马科休斯睡在中间。   “看来我们三个以后一定会很幸福。”宴道的吐槽虽迟但到。   可是很久之后的摩拉克斯回忆起时却发现,那段岁月就已经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光了。 第17章   这片土地叫做归离集,取自“归来”和“离去”两字,两字又恰好来自归终与钟离的名字,宴道和马科休斯都很喜欢这里。   平原上盛开着大片的野生琉璃百合,歌尘浪市和归终喜爱在其中谈论音律,马科休斯却喜欢拉着宴道去其间玩闹。   马科休斯和宴道的关系是最为亲密的,马科休斯自从诞生至今,他生命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有宴道的参与,对于马科休斯来说,宴道是不同的,是他最最最重要的家人。   马科休斯坐在琉璃百合丛中,编织着花环,宴道手中也编织着,只是马科休斯的速度要快许多。   宴道低着头编织的时候,马科休斯已经站起身将花环戴在了宴道的头上。   土黄色的小熊憨态可掬,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宴道戴好还拍了拍手。   “噜噜。”好看。   “我一向对自己的长相很自信。”宴道将自己手上的花环也扣在了马科休斯的脑袋上。   “噜。”我是说花环哦。   马科休斯拍了拍自己脑袋上的花环,笑盈盈地回答,只是那笑容在宴道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欠揍。   宴道捏住马科休斯的脸,脸色荫翳,像极了话本子里吃小孩子的妖怪。   马科休斯挣脱之后十分迅速地跑了,但是他一个小短腿根本跑不过宴道,最后被宴道抓回来痛扁了一顿。   不远处喝茶讨论音律的归终和阿萍看着琉璃百合中打闹的两位魔神十分默契地看向了身旁的摩拉克斯。   “我说啊,钟离你是不是太古板了,要是你也能像那两个家伙活泼一些就好了。”   摩拉克斯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归终一眼,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向不远处,把打闹的两位魔神拎了回来。   马科休斯抱着脑袋安分守己,宴道低眉顺眼不置一词。   开玩笑,他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摩拉克斯。   “看看压倒了多少花。”摩拉克斯把两位魔神放在旁边,指了指花田里被压坏的一大片琉璃百合。   “噜。”我认错。   马科休斯举起手先宴道一步承认错误,气得宴道偷偷踹了他一脚,但是被摩拉克斯看到了,他瞥了一眼宴道,宴道也乖乖认错。   两位魔神被摩拉克斯训斥着,不过临走之前,马科休斯拽住了摩拉克斯的衣角,摩拉克斯转过头不解地看向一高一矮的宴道和马科休斯。   宴道将身后的花环拿了出来,上前一步,戴在了摩拉克斯的头上。   摩拉克斯有些震惊,瞳孔微微收缩,看着宴道的动作,半晌才缓过神来抬手摸了摸花环上的琉璃百合花瓣。   马科休斯在一边鼓掌,现在他们三个都戴上一样的花环了。   “噜哈。”花环真好看!   琉璃百合肆意生长,幽淡的香气浸入泥土,然后雨季到来,植物的根茎被泡烂,泥土里也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雨水犹如海水倒灌,原本明朗的天空变得昏暗,河水渐渐漫过堤坝,一场铺天盖地的洪水就这样覆盖了原本的土地。   这处叫做归里集的平原被无尽的洪水淹没了,那些盛开着的、美丽如梦幻的野生琉璃百合成为记忆里的色彩,仿佛所有的幸福戛然而止。   “归离集被洪水淹没,很多百姓被洪水冲走了,现在被转移走的百姓都在天衡山附近。”   “宴道大人和马科休斯去安置难民,归终和仙众在转移剩下的百姓和屋舍。”   “我们也要出发了。”若陀和摩拉克斯站在天衡山顶,看着远处的大海。   “嗯。”   摩拉克斯抬手拉上兜帽,展露出无尽的杀伐之相,海中有妖兽掀起了巨浪,趁着这次的雨水对他们的部族找麻烦,摩拉克斯一向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若陀跟在摩拉克斯的身后,同他一起往海中走去。   宴道浑身都湿透了,但是他并不冷,天衡附近的高地已经被难民沾满了,归终和仙众在转移剩下的难民,马科休斯和宴道在招呼已经转移过来的难民。   宴道给百姓们打着热汤,马科休斯无数的分身正在照顾受伤的百姓。   有一次马科休斯的分身在宴道身边帮忙,宴道端着碗抬起头要去跟他身边的分身交代的时候却发现了些许异样。   马科休斯的分身消失了,而原本焦躁的人群也瞬间安静下来了。   宴道转过头看向铁锅上空静止的热气,心瞬间就沉了下来。   马科休斯从远处跑了过来,他也察觉到了异常,分身一消失他就立马察觉了,十分迅速地回来寻找宴道。   “噜噜?”怎么样?   “我没事。”宴道抬头看着天空,心中十分不平静。   远处围着山脊飞翔的鹰鸟也停滞了下来,雨水、树叶、百姓都被静止了,而拥有这样大规模静止一切能力的绝非一般的魔神。   他们预测的那场灾难,想来是要开始了。   此刻,时间被掠夺,施加在魔神身上的磨损全部消失,宴道第一次觉得自己轻盈得可以飞起来,但是下一刻,他和身边的马科休斯就仿佛被拉到了奇异的空间。   *   摩拉克斯睁开眼,冰冷的视线扫过周围的虚影,而属于神明的那份力量却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无法使用。   “尘世执政之位共有七……”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你拥有资格。”一道女声萦绕在四周。   洪水与灾难同时到达的日子里,无数魔神被拉入了这场诡异的单方面通知之中,提瓦特之上的规则许下了七个王座,属于神明的王座。   这场被酝酿已久的战争还是开始了。   魔神战争,是一场在七个不同区域选出七位神明的争夺战,胜利者将担任七神之一,成为尘世执政。   岩之魔神摩拉克斯,炉灶之魔神马科休斯,还有第一次从那声音中知道自己名号的宴道,他们大概都无法逃脱这场战争。   “炉灶之魔神马科休斯,你从今日起拥有争夺尘世执政之位的资格。”   那道声音结束之后,马科休斯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天衡高地,马科休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受到自己的权能又能够使用之后才松了半口气。   “扑通——”   马科休斯转头才发现,宴道倒在了地上。   “噜!”   他跑到宴道的身边,将他的头扶到自己身上,然后用神力检查着他的状况,但是很可惜,宴道并没有受伤。   马科休斯的神力很充盈,他身上的人界力十分浓厚,即使是这样,以他的能力也没有察觉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马科休斯的身体变大,先将分身投放出去照顾百姓,他则是将宴道送到以前他们一起生活的山上,那里被摩拉克斯的结界保护着。   一切只能等待摩拉克斯回来再说了。   尘世七执政的空位会引起无数魔神争抢,即使是摩拉克斯这样强大的存在也无法在如此的乱世之中保全子民。   宴道被那道声音唤了过来,听着对方呼出自己的姓名,然后宣布了尘世七神的空缺,可是那之后他就出不去了,好像被困在了这处空间里。   “人之魔神瓦沙克……”   宴道看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骨缝里细碎的酸涩感压过了眼睛里的痛感。   这里的光很奇怪,地面也很奇怪,宴道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难受,环境里的光芒让他的眼睛刺痛,空气中也带着一股奇异的草木泥土腥味,好像他被埋进了土里。   宴道双手捂着眼睛,痛感愈发无法忽略,他甚至能感受到身体里的生机正在消失。   血液顺着指缝流淌,宴道喉咙干哑,沉重的空气压在他的身上,已经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股疼痛并不只是遍布在他的身体上,更多的痛楚埋藏在他的灵魂上,就好像自己的灵魂是一道伤口,而一波又一波的酒冲洗着那道伤口。   宴道倒在地上,即使双眼紧闭着、被双手紧紧地捂着,周围的光依旧让他的眼睛刺痛难耐,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好像看到了些许影像。   金色的印记在他周身亮起,一只挟裹着金色的手从宴道身后缓缓伸出,带着熟悉的气息靠近,一只轻缓地握住他的手腕,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红色的血液浸染了金石的金,宴道却骤然失去了意识。   而察觉到留在宴道身上的岩元素印记被触发,摩拉克斯快速将海兽拦腰截断,将剩下的事情交给若陀处理,摩拉克斯飞快地往回赶。   龙形的元素生物是十分强大的,像若陀这样的存在也注意到了刚刚世界之中产生的异象,他们虽然不是魔神,没有追逐执政之位的资格,但是他们也算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因为想若陀这样的存在多是成为某位魔神的眷属。   通过契约,或者通过战斗,败者食尘。   *   魔神战争开始的一年之后,摩拉克斯与归终带领着子民移居天衡附近,天衡阻挡洪水,守护着子民勉强免于战争的灾厄。   摩拉克斯翻动着手中的书册,上面的字迹还是熟悉的,而其上记载着的知识却是让百姓们安心立命的基础。   马科休斯端来了甜软的糕点,一盘两式,一种是摩拉克斯常吃的,另一种是那屏风后床榻上的人喜欢的。   “今天好像做梦了,竟还有呓语。”摩拉克斯今日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与进来的马科休斯闲聊了几句。   “噜?”说什么了?   轻捻糕点的摩拉克斯动作顿了顿,思索半晌:“没听清楚,大抵又是想吃什么了吧。”   “噜噜噜——”马科休斯眯着眼睛回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屏风之后看了看床榻上的宴道。   雪白的发丝简单地拢起铺在床榻上,明明都睡了这么久,眼下依旧还带着一层薄薄的青黑。   马科休斯爬上床榻,轻轻拍了拍宴道的脸颊。   快点醒啊,给你做好吃的……   自从天空岛将尘世七执政的饵食洒下,位于人间的魔神大多都开始追逐起了那样的位置,在那天结束之后宴道就陷入了沉睡。   而这份沉睡正是一位魔神继续诞生的条件,施加在灵魂上的诞生条件。 第18章   对于魔神来说沉睡也许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一些觉得生活无趣的魔神或者妖兽会选择睡上一觉,等人世间过个几百年再醒来,但是宴道的情况很特殊,人类的灵魂很脆弱,对于时间的流逝敏感,沉睡过久对人类并无好处。   但是摩拉克斯发现了一件事情,早年间他在宴道身上留下的多处印记自从被触发之后一直在运作着,而且这次的沉睡对宴道来说也许并非一件坏事。   他的灵魂韧度正在变强,换一种说法就是,宴道身为魔神的诞生继续开始了,也许等他醒来困扰已久的权能使用问题就能解决了。   只是宴道不在,平时的日子总觉得少了许多东西。   今天晚上,马科休斯又做了很多饭,摩拉克斯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就知道马科休斯又做多了。   归终他们不在,若陀去巡视周边地区了,仙众在山里休息,这些饭菜的量其实是宴道醒着时他们三个的量,摩拉克斯少食,马科休斯身量在那呢,也吃不了多少,但是宴道会吃很多。   马科休斯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有些沮丧,摩拉克斯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   “不要难过,相信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只是说是这么说,但摩拉克斯也不知道宴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宴道不会放任自己一直沉睡下去的。   归终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新发明,她带着翳狐机的图纸来找摩拉克斯,希望他能给自己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是很可惜,为了不吃那么多,摩拉克斯简单地吃了几口饭就溜出门了,等归终来的时候院子里只有肚子撑得滚圆的马科休斯。   “马科休斯,钟离呢?”   “噜哈。”不知道去哪了。   归终只能出去找,站在高处的归终看着远处的平原,叹了口气蹲下了身,将图纸塞进宽大的袖口,望着远处的归离集陷入了沉思。   宴道还没醒,马科休斯的围裙兜兜都穿旧了,摩拉克斯的茶叶也快没了,自己说话的人也少了一个。   虽然宴道看起来并不好接近,但确实他们这群人中最让人觉得亲切的,就像是有些严肃却温和的长辈,归终很喜欢跟宴道说话,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回答,而且他的点子有很多。   而摩拉克斯就沉稳许多,他善杀伐的名号在魔神战争刚开始就传了出去,身上的气势很重,归终有时候都觉得他安静得像个老头子。   阿萍和留云来找归终,远远就看到了蹲坐在山巅的归终,她们看着归终却并未上去打扰,而是在山下等着。   “宴道大人是不是还没醒?”阿萍有些担忧,宴道的特别之处他们这些仙人也是知道一些的,这些平常的沉睡放在宴道身上就让人担忧了些。   “岩王大人一直留意着,一定会没事的。”留云抱着胸,望向远处的山脉。   “希望如此吧。”   魔神战争开始的第一年,宴道沉睡着,而此后的第二年第三年,他也没有醒来,一直到第七年的时候。   天衡西侧无人的山脉之上燃起了无尽的苍白色火焰,夜空被火焰的光芒映照着,恍若白昼。   而守护在部族里的三位神明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因为原本躺在屋舍里沉睡的宴道消失不见了。   马科休斯曾给了宴道一只分身,那只分身被完好地放在床头,而摩拉克斯之前留在宴道身上的印记也在片刻之前全部被切断。   “去山里,那种火焰曾在宴道身上出现过。”摩拉克斯看着远处群山中的无尽大火,面容都被映射出了几分苍白。   他记得梦之魔神化作齑粉的双臂就是在沾染了宴道血液之后被突然出现苍白色的火焰焚烧殆尽的。   马科休斯也在那火焰中看到了些许熟悉的波动,归终留下守护城镇,马科休斯留下分身之后就跟着摩拉克斯去了远处的山脉之中。   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一片黑色的灰烬,但是眼前的并非想象中的画面,那些火焰并未燃烧什么东西,草木植株完好无损,甚至那叶片上的露珠都还在气流之中轻微飘荡,跳动着的苍白色火焰只是包裹着他们。   马科休斯看着这些火焰,他司掌炉火,诞生时就在宴道身上察觉到了很强的亲近感,而现在看来也不奇怪。   这样的火焰诞生于自然之中,没有人类干涉的火焰,也就是纯粹的野火,是自然之火、无羁之火。   苍白色犹如晨间山中漫开的雾气,似乎感受不到什么特别的温度,却比任何拥有温度的火让人感到亲切。   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很快就到了火焰中心地带,其间他们甚至看到了火焰中在池边喝水的林猪。   宴道坐在山林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正在思索着怎么把火焰收回去,还没想明白就看到了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   他一睁开眼就感觉有一股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在周身萦绕,宴道第一时间的判断就是千万不能继续待在这里,说不定会破坏周围的建筑和村庄,察觉到火焰不会烧坏草木之后就迅速遁入远处的山林。   土黄色的小熊迅速地爬到宴道的肩膀上,举着手捶打着宴道的侧脸,愤怒的话语叽里咕噜地说着。   “噜噜噜嘟哈噜噜……”   宴道意外地笑了起来,抓住马科休斯的手把他抱在怀里。   摩拉克斯上前伸出手贴在了宴道的额头上,山间的火焰瞬间被收了回去。   宴道看着摩拉克斯的样子,总觉得他变成熟了不少。   “好久不见,宴道。”摩拉克斯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宴道。   抱着马科休斯的手瞬间松开,马科休斯一个屁股墩掉在地上,宴道有些意外地伸出双手拍了拍摩拉克斯的背。   他就睡了一觉,怎么感觉跟死了一次似的。   “这七年里,我们都很担心。”   “多长时间?”   “噜。”七年。   宴道松开摩拉克斯,看了一眼刚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的马科休斯,又看了看摩拉克斯,看对方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次轮到宴道不淡定了。   “我感觉就做了个梦,睡了一觉,居然……过了七年……”   宴道神思恍惚地被带了回去,归终看到宴道完好无损回来的时候都快哭了,喜极而泣地拍着身边阿萍的肩膀,阿萍一把把她揪住扔到了留云身边,这妮子手劲可大了,也就留云皮糙肉厚的能受得住。   留云: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留云安抚住激动的归终之后将视线投向刚回来的宴道。   虽说是许久没说过话,但是宴道沉睡的时候各位仙人时常去探望,对他的样子并不陌生,只是今日看着醒来的宴道,留云竟觉得有几分怪异,他身上有一种和摩拉克斯相似的气势。   归终叽叽喳喳地围在宴道身边说话,从城市的民生百态说道马科休斯睡觉打呼噜喝醉翻跟头,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话要说给宴道听。   宴道只是认真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马科休斯和摩拉克斯坐在一边轻笑着。   归终虽然与阿萍和留云时常争论,也常与同摩拉克斯商量一些机关策术,但是能像垃圾桶一样接收她所有絮叨的确只有马科休斯和宴道,这些年马科休斯早就学精了,归终来他就跑。   归终的话说完了,足足灌了摩拉克斯一整壶茶,又从厨房蹭了两块点心才离开。   归终离开之后,留下的就只是三位魔神和几位仙人了。   理水叠山真君和鸣海栖霞真君的关系向来好,但这次鸣海却没有来,是理水代替他来的,听说是在研究什么法术。   宴道沉睡的这七年里,洪水已经从归离集褪去,人们却不在原来的地方聚集了,而是在归离集靠近天衡山的地方建立了城邦,那处地方虽然靠近天衡,但从地理上来说依旧属于归离集。   仙人坐下,马科休斯去重新端了茶水,摩拉克斯将近几年战争的局势讲述给宴道听。   自从城邦融合之后,四位魔神的联盟算是现今实力最强的了,摩拉克斯和若陀的实力威震四海,马科休斯在民间十分有威望,宴道虽不常出门但是他所著的书籍在百姓中传播技艺,还有归终的机关与谋略智慧。   “海中的局势暂时还不清楚,目前已知的漩涡之魔神奥赛尔、海兽八虬,以及从未现身过的海之魔神,但是奥赛尔的势力现在并没有做什么,相反,海兽八虬似乎想要迫不及待地作乱。”   “至于海之魔神,他似乎对这场战争并不感兴趣,只是守着海边的子民生活,而那些子民从未见过海之魔神的样子。”   仙人也会将一些事情出来做补充。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削月筑阳真君的话语顿了顿,视线看向了宴道。   “什么事?”宴道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之前您让我们留意的夜叉村庄不见了。”   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宴道深呼了一口气,仔细地询问。   “能看出是主动搬走的还是有其他势力掺搅吗?”   “看上去应该是主动离开,但是附近并没有发现他们离开的踪迹,不过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夜叉一族骁勇善战,就算遇到了强力的魔神也会出手为族群的未来争取一把的,这样看来,夜叉多是自己搬走的。   “夜叉一族实力强劲,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很难保全自己,若是被一些携裹恶心的魔神所用必定是大灾祸,我已经放出了机关雀,在四处寻找夜叉的踪迹。”   留云早在夜叉村庄消失时就派出仙家势力去留意,虽至今没有发现,但只要有魔神对夜叉一族出手必定造成动荡,如今的平静也能说明夜叉一族至少是安全的。   送走仙人之后,马科休斯就去厨房给宴道准备各种吃食了,亭子里只留下宴道和摩拉克斯。   “你似乎很在意夜叉一族。”   摩拉克斯想起,宴道第一次在自己提起夜叉时是很久之前梦之魔神偷袭宴道之后,似乎梦之魔神的出现让宴道想起了什么。   “魔神总是有些奇怪的能力,那个时候我大概是预感到什么了吧,反正把夜叉保护起来不会有错的。”   “不过你刚醒,不必在意这些,还是好好休养吧。”摩拉克斯没有再多询问什么。   “对了,我似乎能使用魔神的力量了。”宴道对自己的力量还有些新奇,虽然控制不太自如,但总归他不是那个总被保护着的魔神了。   马科休斯将饭菜端上桌,把之前送给宴道的迷你分身也拿了出来,牢牢地挂在宴道的身上。   “马科休斯,我的火焰是不是比你的好看多了?”   “噜。”丑。   宴道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炫耀着自己的火焰比马科休斯的好看。   马科休斯被他念叨烦了就睁大眼睛瞪着宴道,宴道感受到马科休斯的怒气之中也高兴了,大口大人口的吃着面前美味的佳肴。   摩拉克斯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以前他总想不清楚,为什么与自己相比,宴道更亲近马科休斯,在今天宴道醒来之后他就明白了。   以前宴道并未成为完整的魔神,岩之魔神自然是看不出来,但是今天他清楚地看到了宴道身上浓郁的人界力以及与马科休斯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   一个是民生之火,一个是自然之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之间算是兄弟吧。   “对了,我终于知道自己的名号了。”宴道扒着碗里的饭,突然抬头朝着马科休斯和摩拉克斯看去。   这下子,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都看向了宴道。   “噜噜?”是什么?   宴道把嘴里的饭咽下,清了清嗓子,天生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肃穆。   “人之魔神瓦沙克。” 第19章   人之魔神瓦沙克自人类的躯壳中诞生,其躯壳为提瓦特之外的物件,天星将他带入提瓦特,在天星降落时,从天星周围摩擦的火焰之中获得司掌自然之火的能力。   “不过,‘人之魔神’是什么意思?是指你从人类的躯壳之中诞生吗?”   拥有无尽智慧的归终闲来无事帮着宴道琢磨他这名号的特殊意义,宴道倒是佛系,他这几天都在人类的城镇待着,指导相关的技艺,闲下来才会来归终这里坐一坐。   “可能吧,你的‘尘’不也是从你扬尘的能力中出来的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人’的含义还是太重的些。”归终笑了笑,眸子中带着些许思虑。   蕴藏在世界之下的那些规则并不会无缘无故地用简单的字给魔神命名,摩拉克斯难道没有跟宴道说过吗。   宴道无论是对于“人之魔神”的称号,还是“瓦沙克”的称号并未感受到多少亲近,他更喜欢自己原来的名字。   三位魔神依旧住在最初的居所,只是周围稍微扩建了些房舍。   早出晚归的宴道回来时看到了在门口等待的摩拉克斯,他穿着一袭长袍,丹霞橙的发尾在轻轻飘荡。   “明日,与我一同出去一趟吧。”   “好。”   摩拉克斯并未说出去做什么,宴道也自然而然地没有选择询问。   进了院子之后,宴道掏出了一方匣子,其中是一块品质罕见的金色石珀,之前摩拉克斯送给自己的那把剑他一直记在心上,尚未沉睡时就想着有时间也送他一件礼物,只是他一睡就是七年光阴。   “这是?”摩拉克斯平日里就喜欢些奇珍异宝,鸣海栖霞真君也喜欢收集奇珍异宝,有时还会拿来跟摩拉克斯炫耀,但宴道手中的石珀品质极佳,就连鸣海栖霞真君收藏的那几块都比不上。   “打算送你的礼物,本想着打成饰品,但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饰品,你告诉我,其给你找手艺最好的工匠打造。”   两个人并肩站着,两人低着头看着匣子中的石珀,宴道的身量高,比摩拉克斯若陀他们都要高一些,即便低着头,宴道也能看到摩拉克斯的发顶。   “耳饰吧。”   摩拉克斯抬起头,菱形的纹路刻印在他的眼睛中,宴道看着抬起头看自己的摩拉克斯神色有些怪异,十分迅速地移开目光,将匣子收起来。   “那行,我去画张图纸,画好了再给你看。”宴道带着匣子就回到了屋子里。   摩拉克斯站在原地,看着宴道房间的门,眯了眯眼睛。   宴道将匣子放在桌子上,铺开纸张,本想盘算着给摩拉克斯想一下耳饰的样式,但满脑子都是摩拉克斯抬头看自己的样子。   双手抵住额头,白发纠缠手指,丝丝缕缕从中垂下。   原来岩石一般的摩拉克斯也能有那样的神情,不,应该说,他了解的摩拉克斯一直都很温和,只是他很少在意。   可那是一位高高在上的魔神啊,他本该坚硬无比,本该显现无边冰冷杀伐之相……   像是突然回头却看到平日里习惯的风景组成了一幅他前所未见的画卷,让见者心绪难静。   之后几日,外出的若陀也回来了,两人许久未见,宴道干脆去屋舍后的山茶树下挖出了一坛酒,把仙人和归终都叫了过来聚会。   仙人都是好酒的,归终也能喝不少,至于马科休斯和若陀是他们之中最能喝的,摩拉克斯万事都把持着度量,也没喝醉过,但是酿酒的宴道却滴酒不沾。   “这酒的味道真是绝了!”理水惊叹于酒的味道,几位仙人平时也经常饮酒,但这等口感的酒却少见。   宴道拿着酒壶给仙家添酒,听闻便将酿酒的技术说给他们听,一个个听得都十分认真。   “怪不得外面皆传这世间最一等的美酒一定是出自文升地斗大人的手中。”移霄导天真君对着杯中的酒爱不释手。   “但是谁又知道传说中的文升地斗大人却是个滴酒不沾的家伙。”归终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举着杯子让宴道添满。   “噜!”再来一杯!   宴道眼中满是轻松之色,直接将手边的酒壶递过去。   他酒量不好,以前觉得喝酒误事,所以就很少喝,之后也就养成了习惯。   宴道面前放着的是一壶装着茶水的白瓷茶壶,样式简单但做工精美,给自己斟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品尝着。   归终前一段时间被螭兽伤到了,虽然不严重,但归终最近一段时间都别想出去了,若陀前去清剿时却又不见那妖兽的踪迹。   若陀轻笑着与身边的仙人说笑,丝毫不见他平日里满身鲜血的样子。   摩拉克斯安静地坐在一边赏花饮酒,也不见他冰冷无情的样子。   马科休斯看起来没什么心眼,但实力仅次于摩拉克斯。   归终的谋略与机关术无人能及……   自从魔神战争开始之后,即使是沉睡的宴道也能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气氛,他能做得并不多,找个时间把大家叫来喝一杯也许就是很不错的消遣了。   归终想把酒水混到宴道的茶壶里,被摩拉克斯抓个正着,失败的归终气愤地抓着身边的马科休斯吐槽摩拉克斯土气的像个老头子。   摩拉克斯坐在宴道的身边,头发散在身后,偶尔几缕会被微风挟裹着搭上宴道的肩膀。   “摩拉克斯……”端着茶杯,其中的茶梗片刻之后就沉了下去,宴道盯着那沉下去的茶梗缓缓出声。   “怎么?”   “‘欲买桂花同载酒’,你听过吗?”   “以前没听过,现在听过了。”摩拉克斯笑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微微俯身从宴道的手边拿起他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宴道感受着身边忽地靠近的摩拉克斯,脊背僵硬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了。   摩拉克斯恍若未察,眯着眼睛品味杯中的茶水,视线扫过一边的马科休斯。   “下一句是什么?”半晌之后摩拉克斯才开口询问。   “‘终不似、少年游。’”   宴道的茶水终是被掺了酒水,罪魁祸首正是马科休斯,宴道没想到躲过了归终却没躲过马科休斯。   他很容易醉,但却也能保持清醒,只是很多情绪多了些波动。   平日里,他是绝对不会将那诗句念给摩拉克斯听的,只是今日看着坐在周围的仙家魔神,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   摩拉克斯轻笑着,手指轻轻拂过身前的发丝,眉眼间沉淀着几千年的时光。   “真是像你能说出的话。”   *   之后的日子里,宴道负责统领千岩军和丛云军,丛云军的领军依旧是那个叫作常生的男人,只是他已经不如以前那般年轻了。   宴道见到常生时穿的甚至还是那件灰白色的旧衣,他的面容与以前无差,而那位曾经年轻的领军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魁梧的中年模样。   常生见到宴道的时候有些怔愣,然后十分高兴地上前打招呼。   “许久未见您了!”   “是许久未见了,最近还好吗?”   宴道看着常生面上青黑的胡茬,原本那道贯穿容貌的伤疤在时间的冲洗中为如今的他添上了些许狰狞,多年前那个清秀的领军终是被时间变得粗野起来了。   “百姓们大多生活在归离原和天衡山附近,这边倒是没什么事情,只要是山中和海中时常有异动。”   “不是这个,我是再问你最近还好吗?”宴道望着这位魁梧的领军笑了笑。   常生愣了一瞬,然后有些结巴地告诉宴道他最近很好。   “那就好。”   拍了拍身前这位领军的肩膀,宴道便往士兵驻扎的地方走去。   常生跟在宴道的身后,时不时回答宴道的些许问题。   如今的人们十分注重传承,族谱上总会记录着祖辈的一些事情,人的寿命不过百年,但是这里有无数个人,也就有无数个一百年。   常生知道文升地斗大人的名号,也知道自家祖上跟这位大人结过缘,被宴道救下的那群先民大多都记着这件事,只是常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再次见到这位大人,甚至跟在他的身后与妖邪战斗。   千岩军与丛云军每两月轮一次职,一方留在城市总驻守,一方外出清剿附近存在异动的妖邪。   留在城中的军队由归终指挥,而外出的军队由宴道带领。   百姓活动时若是遇到了这类事件便会将消息汇报到总务司,总务司清查之后会将清单送到外出的军队手上。   总务司也是归终负责,但在其中的人多是人类。   宴道带领着丛云军外出,一路上过来他也留意到了军中最骁勇的几人身上带着的神之眼。   以前他很少见到那东西,但是自从魔神战争之后,天灾人祸之下,人类的愿望不再被忽视,而神之眼正是应允人类的愿望诞生之物。   丛云军分成两批,神之眼持有者随同常生一批前往目的地清剿平原上泛滥的元素生物,宴道则是带着另外一队人去山间调查最近的诡闻。   “听闻南天门一带时常出现碎裂的山石,山崖下似乎发现了巨大的坑洞,而且夜晚时有人听到了那里有奇怪的叫声。”   “有人受伤吗?”   “没有,发现之后总务司就发布了通告文书,禁止了百姓去南天门一带。”   跟着宴道一起的人并不多,但都是十分机敏的人。   南天门一带,宴道记得那里是若陀的老家来着。   步行十分慢,宴道干脆把之前归终做的翼型机关拿了出来,十分温和地询问身边的几人是否恐高,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宴道十分果断地用机关把几人送上了半空中。   以前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经常使用神力飞来飞去,宴道眼馋,现在他也是能飞的神了。   宴道跟在机关的后面,看着脚下的风景,感受着周边的风。   机关上坐着的几个士兵中也不乏年纪偏小的,看着下面的风景震惊地惊呼。   “三哥,那里有棵老大的树了!”   “还有那里!那座山头长得好像我娘做的窝窝头……”   宴道在后面听着他们的话轻轻一笑。   自从醒来之后,以往在他身上的那股疲惫感像是消失了一样,时间对他的磨损也暂时消失了,人类灵魂的耐性不过百余年,那魔神对时间又能有多少耐性呢? 第20章   到达南天门一带之后,众人稍作休整就跟着宴道一同去文书中描述的坑洞处查看。   坑洞是在一处崖底,从山崖上隐约能看到山下的碎石和底部的坑洞,但是要想探寻其中的情况就一定要下去才行。   寻找到一条小路,几人一同下到崖底,只是刚到崖底宴道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捂住口鼻!”宴道脸色凝重,将几个人拉到自己附近,释放出火焰将周边空气中的香气焚烧,亏了摩拉克斯,他最近对自己的力量可谓是得心应手。   穿着甲胄的几人一开始还觉得那香气十分迷人,但听到宴道的话时才缓过神,后撤到宴道身边紧紧捂住口鼻。   元素视野中,崖底沉着一股蕴含着雷元素的气流,其中夹杂着许多粉紫色的气体,下沉在崖底。   “原路返回,回上面去。”宴道指了指身后刚刚走过的路。   等一群人走到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再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那粉紫色的雾气正是从那坑洞中飘出来的。   “奇怪,刚刚怎么没看到有雾气。”   确实,他们刚刚往下看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下面飘荡着的雾气,等众人再往上面走走,刚刚能看到的雾气有看不到了。   “看来只有靠近才能看到了。”   “那现在怎么办?刚刚只是闻了一点就浑身发软。”   宴道将人带到能看到崖底的地方,用火焰在每个人身上留下印记,宴道的火焰比较特殊,对妖邪祟气十分敏感,留在他们身上能够帮助他们抵挡部分香气的影响。   “你们在这周围探查线索,不要靠近崖底太近,我下去看看。”   宴道将人安排好,叮嘱好他们不要靠近崖底之后就一个人跳了下去。   虽然只是一瞬,那股香味还是被宴道想起来了,他记得梦之魔神和她之前带在身边的怪物身上就有这种香气。   现在崖底的香气如此浓郁,说不定他们就在下面,或者说他们其中之一在下面。   坑洞看起来并不像是最近才有的,周围有龙蜥的足迹,但是看起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走到坑洞口的时候周围的香气愈发浓郁了,其中甚至掺杂着一股难以觉察的血腥气。   跳进石洞中,石洞依靠着山,一点点向下蔓延,即使洞外天光大亮,洞里却幽暗诡异。   宴道指尖燃起一抹亮光,苍白色的火焰在黑暗中透着一股幽蓝。   脚下有许多碎石,也有龙蜥褪去的皮,但是看起来都不像是最近才有的,这处洞穴可能是龙蜥的巢穴,只是宴道这一路走来一条龙蜥都没有看到。   南天门一带即使是山林间都时常能见到龙蜥的行踪,早年间若陀龙王生活在此处的地下,他的威慑也给此处地上的龙蜥提供了生活环境,若陀与摩拉克斯签订契约之后离开了此处,没有了若陀的威慑,人类、野兽、元素生物都会和龙蜥争夺生活的空间。   龙蜥不得已将巢穴建立在地下也能理解,但是现在这处巢穴的深处还是不是龙蜥所待已经说不定了。   香气熏得宴道头脑发昏,一只手臂抬起用衣袖捂着口鼻。   大概一刻钟,宴道第一次看到了除石块以外的东西,是一只内脏被掏空的龙蜥。   宴道蹲下查看,龙蜥侧躺在碎石上,尸体已经被风干,腹部的伤口处却仍残留着浓烈的香气。   火焰靠近附近的地面,地面上也有早已阴干的血液。   这里面大概不是梦之魔神。   梦之魔神对于摩拉克斯的忌惮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会觉得恐惧的地步,经常做的也只是在背后谋划些什么。   也就是说梦之魔神在羽翼未丰的时候不会上赶着引起摩拉克斯及其相关势力的注意,而这附近的异动能传到总务局,就已经说明这里的情况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   宴道继续深入,果然随着他的前进龙蜥的尸体越来越多,多是被掏空了内脏,见到的尸体也渐渐从风干的变成了新鲜的。   熄灭手上的光亮,宴道毫不犹豫地前进,直到看到了紫红色的血液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而坐在那其中的正是一只怪物。   他的腹部是一个大洞,没有内脏,没有眼睛,只有一副像是蜗牛一般的触角,口鼻的模样奇怪,四肢也扭曲得不成样子。   他身上流出的血液汇聚在地上,透着紫红色的荧光。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正趴在龙蜥的腹部啃食着内脏的怪物停了下来,眼睛部位的触角探出,缓慢地在空气中转动。   “嗬——”   喉咙里发出气音,他似乎没有了舌头。   “你……是被梦之魔神抛弃了吗?”宴道蹲下身,手中再次燃起微弱的火焰,只是在这火光下他才看清那血液是从什么地方流出来的,他的皮肤皲裂,像是旱季的大地,他身上紫红色的血液从身上皮肤的裂缝中流下。   那怪物似乎听懂了宴道的话,趴在地上,面朝着宴道的方向没有动弹。   没有攻击欲望,没有语言能力,似乎面前的只是一只野兽。   宴道想起了摩拉克斯曾说过的那些话:“梦之魔神可以通过梦境摧毁意志,揉捏思想,制造出独属于自己使用的武器,你见到的生物大抵是她扭曲出来的。”   许是感受到宴道情绪,他手中的火焰晃了晃,而趴在地上的那个怪物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抬起身看向宴道的方向。   宛如蜗牛一般的触角缓慢地伸出,盯着宴道手中的火光,半晌才将突出的触角收回,然后缓慢地朝着宴道的方向爬去。   宴道没有动弹,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将这只怪物焚烧殆尽,然后转身离开,可是他的心却不知为何十分地难受。   怪物爬到宴道身前时已经像是没了力气,弯曲的四肢带着鲜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然后抬起一只算不上是手的手,紧紧地握着举到蹲着的宴道面前。   然后慢慢张开,里面是一颗失去了光芒镶嵌在手心的神之眼。   手中的火焰跳跃、晃动,就像火焰的主人一样思绪颤动。   “嗬。”   触角再次伸出,两只几近疲软的触角朝着宴道手中火焰的方向延伸。   宴道将手上的火焰递近,苍白色的火焰将他丑恶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恐怖。   怪物已经抬不起手了,用触角触碰到了火焰,然后躺下,苍白色犹如浪花般烦人火焰渐渐从他的触角淹没他的全身,火焰中他恐怖的脸上似乎带着些许解脱。   宴道就那样蹲在原地,紧紧地握着拳,看着火焰将他的肢体消融,一丝灰烬都没有剩下。   而那颗失去了光芒的神之眼掉落在地上,在那只怪物消失的最后一刻,似乎散发出了微不可察的光芒。   宴道带着那双神之眼回到了地面,周遭的香气已经消散,此次的事件似乎不费任何功夫就解决了,可是安静躺在宴道身上的那双神之眼却告诉他,一切尚且刚刚开始。   宴道不知道他的名字,即使是在自己的脑海中也是一直叫他怪物,但也许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也许还是个人类的时候,大概是个难得的人物。   作为神之眼的持有者,在那样的时代说不定会被当成仙人供奉起来,他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创造足够明亮的未来,但是他的一切包括未来都被一场噩梦扭曲了。   宴道在南天门景色最好的山上凿了一块石碑,将那颗神之眼葬在石碑之下,以宴道的视角简单刻下生平,在身后士兵疑惑的眼神之下宴道蹲下身,放了一块身上的干粮在旁边。   “希望下辈子你运气好一点。”   *   跟常生会合之后,他们一行人要继续在野外待两个月,继续调查异常的地方,清剿元素生物。   夜晚的时候,大家睡在简易的帐篷里,跟守夜的士兵打声招呼,宴道就去了附近山间的平台上。   清心这种植物长得十分清雅,能入药,但是花瓣入口时十分苦涩。   宴道心情很不好,于是就坐在石块上,揪着清心的花瓣往嘴里放,苦得他面部表情都变生动了不少。   摩拉克斯出现的时候宴道正往嘴里塞花瓣,看得摩拉克斯十分新奇。   “你这是怎么了?”宴道坐着,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摩拉克斯,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意外。   “今天我遇到了梦之魔神之前的那位眷属。”   “你杀了他?”   “不,是自杀。”   宴道没有继续残害周边的清心,声音放缓,带着一股无法排解的忧愁。   “他是人类,却被嵌入了野兽和妖邪的部分,梦之魔神用自己的权能扭曲了他。”   那枚神之眼是被硬生生压进手掌中的,看得出神之眼持有者对于自己的愿望多么执着,他大概也活了千年了,而能在千年前获得神之眼的人寥寥无几。   “那样的人本该有大作为的。”   宴道的喉头发紧,想起这些的时候总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那样的魔神,魔神爱人的铁律难道在梦之魔神身上就只是摆设吗?   摩拉克斯没有见到那一幕,但从宴道的话语中也多少能感受到那景象的压抑。   “你的火焰并非寻常的火焰……”夜风将宴道的白发卷起纷飞,摩拉克斯站在宴道的身后伸出手,轻缓地将他的头发拢起,用金色的丝带系起。   “只有无羁之火能净化天地的污浊1,那些被恶业与灾殃缠上的往者,都将在火焰中,自浊世的一切不幸与嗟伤中解脱2。”   “那他也解脱了吧。”   “自然。” 第21章   两个月之后,宴道随着丛云军回到了城镇中,只不过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去了奥藏山上找留云了。   留云归终善机关,她们的洞府里装满了各种样式的机关,平时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宴道干脆就站在外面等着。   留云的机关鸟经过几代的改良之后用来收集情报已经十分成熟了,之前夜叉村落一事便是她派出机关鸟去探寻的,只是到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消息。   留云洞府里也没什么接待客人的东西,所以她就带着一张十分会聊天的嘴出来了。   “今个是刮的西南风还是东北风啊,把您给吹过来了。”   “今个没刮风。”要是别人怕是以为这家伙要找麻烦吧。   “不说笑了,您今个来是想知道有关夜叉的事情吧。”   “没错,夜叉的族群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如今乱世并不是好躲藏的。”   留云借风真君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什么。   “机关鸟确实留意到了夜叉的踪迹,但是情况并不好。”   留云和宴道从奥藏山飞行至石门附近,石门附近地形复杂,就算是久居于此的人类也说不清这里有多少处断崖多少座高山。   “几日之前,这里有夜叉停留的痕迹,但是很不幸,机关鸟将消息传达回来之后我来到此地只留下满地尸骸。”   留云带着宴道去了山脊之后的空地上,地上只有一个个小土包。   “我将他们葬在了这里。”   “附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不过地中之盐的赫乌利亚那几日好像外出了,此处距离地中之盐又比较近,很难不让人多想。”   宴道蹲下身,看着面前的一处处坟墓,附近的泥土上还洒着斑斑点点的血迹,他敛去眼中的暗沉。   “赫乌利亚不会对夜叉出手,她的目标只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这样挑起异端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一定是其他的魔神。”   而现在最有可能对夜叉下手的就是刚失去强力武器的梦之魔神,她现在一定急需一个强劲的战力,而没有比夜叉更合适的了。   更何况留云的实力并不弱,若是她没发现痕迹就只能说明对方的实力比她强大,要么是魔神要么是若陀那种强大的元素生物。   “被杀死的夜叉数量并不多,剩下的要么逃跑了要么被抓走了,但是这也说明了我的想法没错……”   “有些东西已经把主意打到夜叉一族的身上了,也许……我们已经迟了。”   *   山洞里被火焰淹没的那段记忆总是在宴道头脑里一遍遍闪过,宴道无法想象梦之魔神的残忍,也无法接受夜叉在其手上饱受磋磨。   即使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即使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千百年前记忆中的稍纵即逝,但梦之魔神所做的一切都让现在的宴道感到愤怒,他不希望梦之魔神继续作恶,也不希望夜叉拥有被梦魇奴役的经历。   宴道开始着力于寻找梦之魔神和夜叉的踪迹,时不时再被摩拉克斯拉回去操练一番武技。   摩拉克斯似乎很喜欢和宴道实打实地打一架,虽然每次都是宴道被打趴下,马科休斯在一边幸灾乐祸地鼓掌,而摩拉克斯却会笑着把自己拉起来,轻缓地说着自己的缺点。   闲下来时宴道将自己要出门寻找夜叉踪迹的事情同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说了说,虽然担心,但两位魔神并没有阻止,只是贴心地叮嘱。   只是夜叉的踪迹难道没找到,相反他找到了梦之魔神的踪迹。   *   海之魔神经常被他的子民呼作海神,他所管理的海边城镇中有一种古老的陋习,那便是将年轻的女子绑在竹筏中送入大海,让她们成为海神的新娘,获得海神的彩礼,以此来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   摩拉克斯教了宴道如何用仙术遮挡自己的外貌特征之后,他便混入了海神的城邦,最近正巧是祭祀海神的日子,而祭品正是各种牲畜和一位年轻女孩。   宴道只是在人群中浅浅看了一眼便离去了,周围的百姓神情狂热,似乎对于献祭的事情很确信。   宴道打算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听闻海神会送彩礼,拿下彩礼的城镇可以靠着彩礼度过安稳的一年,宴道想看看是否能看到那位传说中的海之魔神。   此处城镇不接纳外客,宴道只能暂时居住在附近的山林中,不过他带在身上的马科休斯分身每天都会给自己做美味的食物,居住得好差也就无所谓了。   祭祀的那天下艳阳高照,但是每个出门的人都带上了蓑衣,为了防止露馅,宴道也找了一身蓑衣套在身上。   壮年的男子两两抬着宰杀的牛羊猪,四个身穿红衣的轿夫抬着一块方方正正装饰喜庆的架子,新娘穿着红衣,身前挂着一朵红色的绢花,盖头将她的脸盖得严实,她的父母也穿戴整齐,跟在旁边,脸上却并未见多少喜色。   宴道看着台上的少女皱起了眉头,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否要找个机会救下她。   众人跟在队伍的后面,宴道也安静地随着人潮前进,快到海边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宴道抬起头时,雨滴已经淅淅沥沥地落下,然后越来越大。   站在岸边远远望去,海面的颜色不再是湛蓝色,而是浓郁的墨蓝色,海水仿佛杯中的水,被大力摇晃着,水面上涌起的波涛不停地击打着海岸。   带头的老者在前面振臂高呼,让人将牲畜丢下海中,宴道往前挤了挤,寻思着能否找到机会将那个女孩救上来,正在他思索时,抬着轿子的人已经将新娘往海上抬了。   海面并不平静,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方游动。   宴道打算女孩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再做营救,这样也能将这群民众糊弄过去,但实际上并未轮到宴道出手。   海中伸出看起来十分绵软的触角,将几乎要淹没的新娘挽起来,然后浅蓝色的光护住了那位可怜的少女,轻缓地将她拉入深海。   宴道收回了手,看着那团墨蓝色之下微弱的光芒,他想也许那位魔神并非会伤害她。   新娘被海神带走,岸上的民众振臂高呼,然后纷纷挤向海岸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宴道不明所以,也跟着人潮往前方走去,只是刚靠近他就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是那股与梦之魔神息息相关的气味,而这股气味的来源却是那海边被潮水推上来的珍珠。   民众们趴在地上捡着洁白圆润的珍珠,远远看去,岸边的沙滩上闪闪发光。   没有人愿意去注意此时怪异的宴道,望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心中大致有了估量。   也许梦之魔神藏在海下。   宴道又在城镇中居住了一段时间,此时多是以物易物,自家城镇中用来充当交易媒介的是刻着摩拉克斯肖像的金牌,只是在这里并不好拿出来,毕竟是这里不是自家地盘。   宴道身上带了不少稀罕的东西,靠着这些宝物他也从这里的居民口中打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海之魔神居住的地方是个叫做海神宫的地方。   宴道离开城镇之后并未回到自己的城镇中,而是在这片海域附近转悠,除了那日海中涌上的珍珠上有梦之魔神特有的气味之外,宴道再也没在其他地方闻到那股味道。   也许他应该去见一见那位海之魔神,如果那天的新娘真的被其所救,那这位海之魔神也许并非不可沟通之辈。   宴道从夏天就一直没有回去过,直至冬日飘下第一场雪。   宴道在海边看到了这场雪,仰头看着远处群山之上暗沉灰白的天空,许久未归的宴道有些思念了。   而此时坐在庭院中的摩拉克斯,望着庭院中叶子已快落尽的竹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摩拉克斯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褂子,是宴道离开前新作的,他自己经常穿一些样式简单的窄袖劲装,却喜欢给马科休斯做颜色喜庆带着各色纹样的肚兜兜,也喜欢给自己做一些宽袖华贵的服饰。   低下头扯了扯衣服,在抬起头时却看到了天上缓缓飘落的雪花。   “今年的雪,有些早了……”   *   寻找到前往海神宫殿的道路后,初冬时节宴道进入了海底。   即使火焰能温暖他的躯体,但冰冷的海水还是让宴道感受到了比凛冬还要寒冷的温度。   海神宫并非进入海中就能前往的,而是要解除海神留下的谜题拿到密钥才行才能进入,对于宴道来说这样的解密根本算不上什么,他敢说,整个提瓦特,除了那个还没出现的黄毛,他是最会解密的人。   只花费了一点点时间就成功地进入了海神宫殿的大门。   与海洋中的冰冷不同,海神宫明亮又温暖,甚至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而宫殿最高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看不清形态的人,那大抵就是海之魔神了。   “不管你是人类还是魔神,既然你解开了我留下的谜题就可以从我这里拿走一样珍宝。”   涟漪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宴道环视四周之后收回了目光,心中最后一点担忧也消失了,看样子那些被带走的女孩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我想要知道,之前您送上岸边的珍珠是从什么的地方采集来的。”   海之魔神像是有了兴趣,他换了一个姿势看向下面的陌生魔神。   “你喜欢珍珠我可以送给你很多。”   “并不是,只是那饲养珍珠的地方我必须去一趟罢了。”   两位魔神是第一次见面,却都没有十分紧绷,相反很自然地谈论着。   “那珍珠是海岸边的一处地下秘境,那里的珍珠成熟之后就会被吐出,然后被海潮送上岸,地点我可以告诉你。”   海之魔神将一张地图交给宴道,宴道轻声道谢之后便离开了。   离开海神宫之后,宴道就上了岸,上岸之后才发现地上的雪已经积起来,稍厚的地方已经到脚踝了。   宴道戴着一顶有些破旧的斗笠,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外袍,按照地图的指示往前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系在宴道腰间的马科休斯分身跳了跳,宴道将他抓在手上。   “噜哈?”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手上还有些事,等我处理完尽快回去。”   “嘟哈。”摩拉克斯可想你了。   “摩拉克斯知道你这么破坏他在我心中伟大的形象吗?”   “噜。”总之快些回来吧。   分身安静下来之后又被宴道系回腰间,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   到达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时,入眼的却是一处岩壁,甚至用元素视野都看不出其中有什么,但是既然是地下那就要走水路才行。   海下的岩壁不再像水上那般严实光滑,一处小口藏在水草之后,从口入,没过多久就能上岸了。   一处地下海河向着深处蔓延,沿道往前走,那股香味也越来越浓,而附近时不时见到长在水边的海蚌。   宴道收敛自身的气息,前方渐渐开阔,而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幕也显露在他的眼前。   一个个被蒙着黑布的方形物体凌乱地摆放着,那之下是一处诡秘的阵法,红色的纹路掺杂着细碎的血腥气。   地下岩洞的上方有一处口洞,雪花从那处小孔悠悠飘落,在地上堆积,带来无尽的冰冷。   宴道避开阵法,掀开最近的一块黑布,里面躺着的是一只皮肤青黑的夜叉。 第22章   将一块块破旧的黑布扯开, 露出了布下锈迹斑斑的铁笼,铁笼里面躺着形态各异的夜叉,但普遍年纪都很小。   有清醒的小夜叉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的来客, 不知道对方是否与将他们关在这里的那位魔神有关联, 但是他们现在的处境不得不让他们警惕得多一些。   “我可以把你们救出去,但是你们要配合。”宴道冷着脸,心口憋着一股气。   梦之魔神并不在这里, 而周围有她停留的痕迹,应该是外出了,如果只是宴道自己他绝对会等着梦之魔神回来把她揍一顿, 但是没想到梦之魔神已经控制了这么多夜叉,他要带着这么多人离开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这里的阵法是什么?”   宴道蹲下身,看着铁笼之下的阵法, 茫无头绪,他对阵法毫无涉及,更何况这阵法看起来十分复杂。   铁笼中很多孩子已经没有了意识,单薄破旧的衣物下是他们被动的僵硬青紫的皮肤。   宴道站在阵法外面,看着为数不多清醒的夜叉, 开口询问。   “这套阵法你们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制造……梦境,睡过去就……醒不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阵法应该跟梦之魔神的权能有关系, 如果被破坏就一定会被发现,但是不破坏阵法是不可能的。   梦之魔神通过梦境控制傀儡,如果不解除梦境就算被救出去也无法脱离梦之魔神的掌控。   “把你们的同伴能叫醒的就快一点叫醒, 准备好逃跑吧。”   宴道说罢在四周观察着, 带这么多人出去是不可能走水路了,只是找到一处薄弱的地方打通一条路才行。   那处飘雪的小口就是接近外面的地方, 洞中气温极低,落下的雪花积攒起来久久不能散去,一只小手从笼子里伸出来,抓住了一把雪往嘴里塞,而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宴道身上。   “梦之魔神很快就回来了,你不应该继续待下去。”嘶哑的嗓音带着稚嫩的童音,那孩子的双腿被打断,虚弱消瘦,抓雪的手掌手指已经痉挛却依旧将雪塞进嘴里,而另一只手掌也被削去了半分。   宴道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将腰间的马科休斯分身叫醒,让他去轰开出口,而宴道转身就迅速放出火焰。   苍白色的火焰宛如沉重的雾气沉在地面上,淹没阵法的图案,甚至将铁笼破坏掉。   “能动的人带着身边的人跟着那只小熊出去,他会保护你们,剩下的人我会带你们出去。”   一双双眼睛迸发出难以忽视的光亮,纷纷使出自己身上最后的力气破开残破的铁笼带着身边的同伴往外走。   而远在城镇中陪着摩拉克斯用餐的马科休斯也感受到了分身这边的情况,于是就将更多的力量传送到宴道身边的那个分身之中。   “什么地方?”   “噜噜。”看不清,附近有魔神,但应该在海边。   马科休斯通过分身的联系也只能看到宴道在海边的洞穴之下,却因为梦之魔神残余香气的影响无法确定其确切位置。   摩拉克斯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宴道现在遇到了危险,他需要自己的帮助。   被关在笼子中的夜叉大大小小共有近二十左右,无法被叫醒的有七个,多是一些年岁小的,能够被年纪大的抱着离开,只有一个被关在笼子中尚且清醒却无法移动的。   那个孩子双腿被打断了,只能趴在地上。   宴道先放出一团团火焰跟在起身的夜叉身边,外面冰天雪地,他们衣衫单薄,那些火焰虽小但是却也能为他们提供些许温度。   然后抱上笼子里趴在地上的最后一只夜叉,宴道迅速地跟上前面的大部队。   马科休斯的分身变大了许多,在前方为他们开路,前进的方向正是他们的城镇。   宴道抱着怀里瘦弱的孩子前进,用结界阻挡周围的风雪,时不时留意周围的人员。   但依靠着两只脚带着这些年幼瘦弱的夜叉走到城镇是绝不可能的。   宴道断后的时候清理足迹,空中飘荡着的火焰将夜叉身上残余的香气燃烧殆尽。   但是梦之魔神要是想找他们并不算特别困难,毕竟这么多人留下的痕迹肯定不少,只不过她一向躲藏惯了,这次真的敢现身追击吗?   寻找到一处山洞,分身同宴道商量之后将夜叉们带入山洞中修整。   原本沉睡的夜叉依旧在沉睡,无法被唤醒,大家身上多少都有些伤口,但是最严重的还是宴道怀里的这个孩子。   他单薄得像一张纸,双腿被折断,双手也残缺了,身上甚至被留下了莫名的紫色印记,大抵是经历了梦之魔神施加的某种折磨。   马科休斯分身在洞中燃起火焰,洞口被烟道覆盖上结界,温暖的火带来了充盈的温度。   马科休斯收集了很多的食材在自己的兜兜里,即使是分身也能拿出些许。   夜叉们挤在一起十分安静,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宴道和忙碌的小熊。   小熊掏出了锅,用周围的石块围起灶台,用外面漫天的雪花融成雪水为他们煮了一锅汤。   宴道的视线扫过那群缩在角落的夜叉之中,奇怪的是他并未看到十分熟悉的面容,而魈也不在其中。   小熊将温热的汤端到夜叉的面前,那些脱相的小脸上填满了渴望。   “吃吧,吃完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小熊看着狼吞虎咽的夜叉们,噜噜地叫唤着,似乎是在让他们不要太急。   宴道盛了一碗,抱着怀里的孩子坐在一旁。   “睁开眼喝点东西。”干燥炙热的大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直不敢陷入沉睡的他居然昏睡的失去了意识,努力地睁开眼,却也看不清抱着自己的人。   小孩子就像小猫一样,甚至比小猫还轻盈,发丝很长,乱糟糟地遮盖住了半张脸。   宴道并未将碗递给他,而是一手抱着他一手端着碗递到小孩子的嘴边。   “喝吧。”   干裂的嘴唇触碰到温热鲜甜的汤,似乎给他带去了一些生机。   天杀的梦之魔神,以后要是遇到她绝对要揍她一顿,要是打不过就让摩拉克斯来帮忙。   在洞中修整的空隙,宴道传信给了山中的仙人,他们比较了解阵法医术什么的,马科休斯大概已经通过分身知道这边的事了,那摩拉克斯大概也知道。   只是不知道他们谁会先来,至少也要留下一个保护城镇才行。   *   梦之魔神站在阵法之前,看着空荡荡的笼子,怒气无法抑制地从身上迸发。   以前制作的工具已经损坏了,梦之魔神就将它扔到了南天门自生自灭,人类的躯体还是脆弱了些,但是夜叉的躯体就正好,夜叉与邪祟相融合,一定能创造出最凶恶的工具,而现在,她辛苦收集回来的夜叉一只都没有了。   宴道看着洞口的结界皱了皱眉,他将分身叫到身边,小熊眯着眼睛凑了过来,宴道将怀里的孩子送到小熊的怀里。   “外面不太对劲,我去看看,你看情况带着他们离开这里,往人多的地方去。”   “噜噜。”   宴道刚要站起身却发现他的衣襟被那孩子痉挛的手指捏住了,他伸出温热的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裹在那孩子和小熊的身上。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周围除了雪落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的了。   呼喊声、脚步声、啼哭声……都会被漫天的雪花吞噬,甚至是利刃破空的声音。   身体迅速地后撤,宴道看着许久未见的梦之魔神露出了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样子就觉得恶心。   梦之魔神的身形高大丰满,站直身体甚至有两人高。   “我见过你,居然活着。”梦之魔神身边没有驱使的随从,双手左爪轻轻一挥,一道紫红色的雷电就扑面而来。   轻易地躲过,宴道闪身出现在她身侧,直接朝着她身上打了一拳。   但很可惜,她的身体宛若流沙,挟裹着重力的拳头并未对她造成伤害。   “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多谢牵挂。”   宴道松开拳头,将刀剑召唤出来,金色的刀剑十分显眼,正是摩拉克斯亲手锻造的那一把,而上面还留着摩拉克斯的印记和浓厚的岩元素。   “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你带走了我的孩子们是不是应该还给我。”梦之魔神看到了宴道手中的刀剑,短暂地压抑下了心中的怒火,笑容诡异地看着宴道,似乎是想同他讲道理。   “你生的?拿出证据啊。”宴道咧嘴一笑,满脸无所畏惧,原本他长得在梦之魔神看来就欠不愣的,现在梦之魔神再看他简直有把他剁了的冲动。   雪花继续飘落着,宴道背对着洞口,不让丝毫,但是面对梦之魔神他心里还是没什么底。   不过,看来梦之魔神是真的很看重夜叉,或者说她身边已经没有强大的工具了,要不然也不会抓着夜叉一族不放。   “我虽然不如摩拉克斯,但是对付除他以外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一把黑紫色的长枪出现在她的手中,双手握住长枪眸光一鸷。   “要是你输了,那就由你来做我的狗吧!”   冲天的雷光将地上的雪花炸开,冻僵的土地也被烧得焦黑,宴道闪躲着,适当回击,不经意间拉开梦之魔神和身后洞口的距离。   宴道扔出苍白色的火焰,仿佛唤醒梦之魔神某些不愉快的回忆,她灵活地躲开,一丝都没被碰到。   刀剑与长枪相碰,雷光与火光冲天,周围的温度节节攀升,周围的雪也被融化成了水,冬日里僵硬的土地也被融化变得泥泞。   梦之魔神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并不清楚眼前人的身份,但是能和自己周旋到现在甚至表现得游刃有余的不可能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跟随摩拉克斯的马科休斯、哈艮图斯、若陀她都是见过的,唯一的没了解的那位文升地斗也许正是眼前人。   “你是魔神?”   “才意识到吗。”宴道干巴巴地抿着嘴唇,炙热的火焰已经让他的身体热起来了,战斗的欲望开始膨胀,刀枪碰撞的声音在他耳中也变成了无比悦耳的音乐。   摩拉克斯感受到了战斗的波动,他到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了下方纠缠的雷光和火焰。   梦之魔神对宴道来说并不是很棘手,他甚至能将梦之魔神逼得节节败退。   宴道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头一眼就瞥到了远处半空中的摩拉克斯。   梦之魔神也注意到了摩拉克斯的到来,眼中带着浓重的恨意,但她并未继续跟宴道纠缠,打算转身离开。   一团火焰砸到她的脚边,宴道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举着刀对准了她。   “我还没尽兴。”   摩拉克斯落地,上前抓住了宴道的手,然后几条岩脊破土而出,将梦之魔神困住。   “别太恋战。”宴道的皮肤滚烫,而搭在他手腕上的另一只手却如玉石般冷润,对于魔神来说贪恋战斗并非好事。   “她刚刚说让我做她的狗。”宴道不高兴地回答。   摩拉克斯缓缓收回手,看向梦之魔神时不禁眯了眯眼睛。   梦之魔神似乎对摩拉克斯的反应巨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盛满了愤怒的恨意。   能让一个魔神如此忌恨,宴道都有些好奇摩拉克斯究竟对梦之魔神做了什么。   岩脊很快就被破开了,梦之魔神十分迅速地拉开距离。   摩拉克斯站在原地,眉眼中没了平时的温润,只剩下一片冰冷。   “你似乎还未想明白,梦。”   宴道站在摩拉克斯的身侧,听着耳边冷硬宛如斥责的话语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要明白什么?你告诉我要明白什么!我只知道你杀死了我重要的家人们,我也要夺走你重要的东西。”   梦之魔神的嘶吼像是不能展开双翅的幼鹰从悬崖上飞下时最后一声啼鸣,带着无尽的绝望。   “我并未做错什么。”摩拉克斯的这句话似乎不只是说给梦之魔神听,更好像是在说给他身侧不明所以的宴道听。   梦之魔神看着岩之魔神眼中的冷硬,仿佛没有任何私心的冷硬,然后笑了出来。   刹那之间,一枚雷元素凝聚的箭矢不知从何处出现,直直地朝着宴道的后心刺去。   那一瞬间,梦之魔神如愿以偿的看到了摩拉克斯的私心,他无比坚定地伸出手拉过身边的宴道,即使那支箭矢以宴道的能力完全可以躲过。   “哈哈哈哈哈,摩拉克斯,你也不过如此,这就是你的私心,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的作为,等着吧……等着吧!”   梦之魔神消失在雪原之上,宴道的半边身子被摩拉克斯牢牢地揽住,直到梦之魔神消失,宴道才缓过神站直了身子。   “不追了吗?”宴道拉开和摩拉克斯的距离,讷讷地问道。   “目前的局势不好对魔神动手,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会让她归于尘土的。”   摩拉克斯转过身,语气再次恢复平静,但是视线却始终低垂着。   “梦之魔神会盯上你的。”这句话中似乎带着摩拉克斯的些许歉意。   “嗯?所以?”宴道把刀剑收起来,有些疑惑地低头看着摩拉克斯,“就算没有你,我和梦之魔神也不可能相处得愉快,像我这么善良的神,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宴道的话里似乎带着些许调笑,伸出手拍了拍摩拉克斯的肩膀。   “不要总是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宴道收回手时被摩拉克斯抓住了手腕。   雪花变得小了一些,在还未靠近时便已融化。   “你会有危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说完,摩拉克斯就松开了手,先沿道一步走向山洞。   宴道没有说话,只是跟在摩拉克斯的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摩拉克斯握住的那片皮肤。   如今的摩拉克斯真的会成为那个为了众生,冷酷裁断的岩王帝君吗?就像是梦之魔神说的那样,摩拉克斯拥有了私心,即使如今的摩拉克斯会笑会生气,身上多了许多人情味,可宴道明白……   故事里的帝君是个杀伐决断的人,他的私心永远不可能比得上他斫峰立誓所守护的璃月人民,即使他将在守护的道路上失去无数好友。   洞中的夜叉被后来到来的仙人带了城邦,从清醒的夜叉口中了解了夜叉村落发生的事情之后众人对梦中魔神的残忍也更深刻地了解了。   而关于梦之魔神和摩拉克斯的恩怨,摩拉克斯也并未隐瞒。   “我曾杀死了梦之魔神的子民。”不明所以的仙人听到摩拉克斯的话还有些震惊,但是了解他的魔神们却认为其中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摩拉克斯放下手中的茶杯,望向远处的雾霭,眼瞳中浮起了过往岁月中的云雾。   “算起来,梦应该才是最先与人类共同生活的神明,她的子民被她保护得很好,甚至死亡在她眼中都无所畏惧……”   “噜嘟。”人的寿命不过百年,就算有神明的干涉也无法逃脱死亡的结局。   “以普遍理论而论,确实如此,但是梦之魔神用自己的能力困住了那些百姓的灵魂。”   后面的发展宴道大概能猜到,以人类灵魂的强度就算被困在梦之魔神制造的梦境之中也逃脱不了磨损的结局,痛苦将深深地镌刻在灵魂之中,摩拉克斯发现之后回应那些百姓的意愿将其杀死,赋予其真正的安宁。   “梦之魔神那真的是爱吗……”宴道喃喃道,而他身边的摩拉克斯却被宴道话语中某个字触动到了。   “‘爱’,是什么样的?”摩拉克斯顿住了,静静咀嚼着那个字的读音,然后缓慢地开口问道。   宴道回过神,看向摩拉克斯,思索片刻告诉他了答案。   “就像归终对那些百姓一样,就算是人的神明也会认真地倾听人的意愿,反正就是会把百姓放在第一位……之类的。”   马科休斯点了点头,人类太过于脆弱,如果将神明的意愿加诸人的身上,只会让他们崩溃,神明要时时刻刻牢记,人类并非没有思想的存在,人类甚至拥有比神更复杂的思想。   解读完摩拉克斯和梦之魔神的恩怨,宴道就起身和马科休斯去看看救回来的夜叉。   他们被安置在总务司名下的院子里,仙人们为他们医治之后就让总务司的人照顾他们。   马科休斯趴在宴道的肩膀上,跟宴道交流着关于夜叉的事情。   “噜哈?”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看他们想干什么吧,不过目前还是让他们尽快恢复得好。”   夜叉一族已经被梦之魔神盯上了,接下来他们的生存变困难是肯定的了,但是城镇里不缺吃饭的嘴,只要愿意留下自然也是不错的,更何况,夜叉一族天赋异禀,也许在摩拉克斯麾下能更好的发挥自己的实力。   从琉璃百合花丛中路过的时候,马科休斯跳下去采了一捧琉璃百合。   “噜哈。”第一次见人总是要带礼物的呦。   马科休斯笑眯眯地捧着琉璃百合,宴道看着撅着屁股采花的马科休斯直接伸手把他揪了起来。   “这边都是归终培育的新品种,小心她把你种地里去。”   宴道抓着马科休斯迅速离开,像是住在总务司养伤的夜叉能跑了一样。   外出遛弯的归终回来了,路过自己的苗圃时顿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抱头痛哭。   “这次又是谁把我辛辛苦苦培育的琉璃百合给糟蹋了!是谁!”   马科休斯被宴道抱在怀里的时候打了个喷嚏,然后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琉璃百合,分出一只别到了宴道的耳朵上。   这样你也是共犯了哦!   到达总务司时,宴道先是看到了小甘雨,麒麟一族乃是祥瑞仙兽,生长得十分缓慢,如今的甘雨也不过十二岁的模样。   “甘雨也在啊。”宴道蹲下身跟小甘雨打招呼。   甘雨养在留云身边,常年都在山里生活,性格也十分安静,归终每次见到甘雨都会吐槽留云不会养孩子。   “留云真君让我在这里帮忙,顺便跟着总务司的医者学习药理。”甘雨的脸蛋胖乎乎的,听留云说甘雨不喜欢跟着她吃清心,更偏爱甜甜花一些,也怪不得归终吐槽她不会养孩子。   哪里有给小孩子一直喂草的啊,就算是麒麟也不行吧,丰富一下食谱才能更健康地长大。   宴道将马科休斯放下来,顺便将耳朵上别着的琉璃百合摘下,将它插在甘雨头上可爱的小丸子上。   “噜哈。”留云居然还会给孩子扎这么精致的头发。   甘雨红着脸,抬起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旁的发丝,甜甜地朝着宴道笑了笑。   “这是药房的姨娘帮我梳的。”   “噜!”   “就知道不是留云,甘雨有时间去院子那边找我,我和马科休斯给你做新衣服。”宴道笑着揉了揉甘雨的小脑袋。   “嗯!”   告别甘雨之后,两位魔神去了安置夜叉的别苑,有的几位能活动的夜叉已经能下床走动了,但是不可剧烈运动,于是总务司的人就搬了几张椅子放在阳光下,拱他们行走之后休息。   见到熟悉的人来,长相各异的夜叉站起身,朝着宴道的方向看过来。   “坐下吧,我们就来看看。”   马科休斯上前把怀里的琉璃百合送出去,一人一只,即使消瘦年纪也不大,但是和那纤细的琉璃百合相比还是显得庞大了些。   然后宴道和马科休斯又带着剩下的琉璃百合进屋。   宽敞的房间中放着整齐的床榻,一些伤势较重的夜叉便躺在这里休养,其中不少在受到阵法的影响之后还没有苏醒。   “噜哈。”理水说还要再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理水叠山真君擅长封印,对阵法方面的研究也不少。   照顾夜叉的人见到了马科休斯和宴道激动地拜了一拜才离开,毕竟这两位在民间都是名气十分大的。   大部分的夜叉伤势都已经恢复了,个别只是在沉睡,但有一个小家伙伤得就比较严重了。   马科休斯去给躺着的夜叉床头分放着琉璃百合,宴道坐在一张床边,床上的小孩子,他是这里面长得最像人的一个,没有奇怪颜色的皮肤,也没有三头六臂,瘦瘦小小的。   宴道越看他越觉得让人怜爱,总感觉自己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奶爸属性,见到甘雨和小夜叉这样的小孩子,平时沉寂的表情得明亮了。   “醒着呢?”   “……嗯。”   凌乱的头发散乱在床铺上,盖住了那孩子的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到他头发后睁着的一只金色眼睛。   “伤口还疼吗?”宴道伸出手帮他掖了掖被子。   “不疼。”   嘶哑的嗓音带着些许利落果断,宴道笑了笑,收回掖被子的手,伸向那孩子的脸。   怎么可能不疼,双腿的骨头碎了那么多,不少已经长在一起了,只能重新打碎包扎,被削去的半边手掌虽然用了仙药,但是残肢生长可是十分痛苦的。   宴道的双手异于常人,犹如墨玉一般的手似乎带着些许不祥,所以他平日里都戴着手套。   伸出的手整理了床榻上的头发,然后轻轻拨开那孩子面上覆盖着的头发,只是那发丝下的小脸莫名有些熟悉。   “你叫什么名字?”   “金鹏。” 第23章   宴道呆愣地看着眼前按在床上的小夜叉, 瘦弱到脱相的小脸也许旁人看不出什么,但是愣是被宴道看出了些许熟悉感。   “你叫什么名字?”   “金鹏。”   金鹏不知道为什么他愣住了,难道是自己长得太丑了?仔细想想可能真是自己长得过于骇人了吧。   这样想着金鹏就抬起手, 想要将头发拨回来。   宴道回过神, 连忙按下他的手腕。   “别乱动,手上还有伤。”   马科休斯怀里还剩最后一朵花,正好送到了金鹏的床前。   “噜哈!”祝早日康复!   将新鲜的琉璃百合放在金鹏的床头, 马科休斯就爬到宴道的肩膀上老实地趴着。   “归离原的琉璃百合很漂亮,等你身体恢复就能去看了。”   宴道勾起了一抹微笑,似乎和他消极颓废的气质不太符, 但是却让年幼的金鹏感受到了十足的善意。   马科休斯也很照顾年幼的夜叉们,甚至外院子里翻跟头给一些小夜叉看,小夜叉们纷纷捧场地拍着手。   临走的时候宴道揉了揉金鹏的脑袋瓜, 看着他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仿佛了却了人生的一桩大事。   “长得真好看,要是吃胖一点就好了,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宴道离开的时候金鹏躺在床上注视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马科休斯和宴道回去的路上被守株待兔的归终抓了个正着, 然后因为马科休斯摘了她新培育的琉璃百合,主凶马科休斯和从犯宴道都被抓住扣下帮归终翻地。   “什么从犯!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好吧!”   “噜哈……”干活吧……   沧桑的马科休斯扛着比他高两倍的锄头,宴道无能狂怒, 气得他想把马科休斯的屁股烧秃。   “都快点干,不好好干我就去找钟离告状!”   宴道乖乖地拿起锄头锄地,马科休斯抱着锄头在一旁墨迹, 肥嘟嘟的小熊看起来费了很多的力气,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在偷懒。   噜哈!还是他聪明!   *   摩拉克斯在远处看到了锄地的宴道和马科休斯,还有一边监工的归终, 他并没有上前,而是从玉牌中取出一个酒壶和一个杯子,坐在高处看着这边喝着酒。   难得空出时间,就这样紧紧地看着他们也不错,顺便思考些事情。   魔神虽拥有搅弄风云的能力,但也时常被困惑围绕,有时是一件事,有时是一个人。   摩拉克斯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比如一些关于宴道的事情。   双手会在思想没有下达指令时提前行动,视线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甚至连刻意的远离都做不到。   就像是梦之魔神所说的,坚硬的岩石中蕴养了一颗真心,带着魔神独有的自私。   而摩拉克斯明白,他与宴道,或者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和宴道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宴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摩拉克斯的身后,摩拉克斯转头看着宴道呆了一瞬。   “剩下的地都交给了马科休斯那个偷懒的家伙,我休息的时候发现你在这里就来看看。”   注意到他身侧摆放着一个个空了的酒壶,宴道脸上带着些许严肃,然后蹲下了身。   “摩拉克斯,你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吗?”要不然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摩拉克斯盘腿坐在一块低矮的石头上,手中拿着酒杯,侧头看着蹲在他身侧的宴道。   “宴道,你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千年前你就让我留意夜叉的踪迹,是否那时就已经有预见今日发生的一切。”   那双眼睛的注视让宴道难以招架,可是身前这位魔神却不允许他移开视线,摩拉克斯伸出空着的那双手搭在宴道的肩膀上,然后缓缓贴上他的脖颈。   “你喝醉了,摩拉克斯。”   宴道被摩拉克斯身上的酒气熏得有些热,但是他的大脑却清醒无比。   摩拉克斯是在怀疑自己吗?   抓住摩拉克斯的手腕,却怎么都掰不开的宴道有些失措,但是心中更多的是一些他也不明白的东西在涌动着。   而摩拉克斯看着他的样子却无动于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过了很久,摩拉克斯才闭上眼,放开放在宴道身上的手。   “我逾越了,但,我并没有喝醉。”摩拉克斯站起身,平静的视线停留在宴道身上久久不散。   摩拉克斯离开之后宴道看着地上的酒壶,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永远无法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他不能告诉所有人,如今他们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只是一场游戏中的试炼。   无论是对神明还是对人类,都太过残忍了,只有他知道就好……   *   螭兽又开始了为祸人间了,归终之前被螭兽伤到,如今可算有报仇的机会了。   若陀时不时来吃顿饭,然后就会离开城镇处理各处的灾祸。   城镇附近出现的魔物也变多了,丛云军和千岩军也有些力不从心,于是宴道又回到了军队中,与其随行处理涌出来的魔物。   马科修斯留守看守归离集的关口,照看城市中的百姓,归终正在跟仙人们四次探查信息,关注暗处的涌动。   而摩拉克斯,他的踪迹一向难以预测,最近回来的时候也总是带着浑身的血腥气。   两个人似乎一如既往地相处,但是十分了解两人的马科休斯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最近一段时间三个人之间的话少了很多,准确来说是摩拉克斯和宴道之间的。   一时间,炉灶之魔神就以为宴道是和摩拉克斯吵架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朋友吵架如果不好好沟通的话一定会变成大问题的。   马科休斯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觉得自己是时候出马的。   先是宴道这边的思想工作,在马科休斯看来,宴道要比摩拉克斯麻烦一百倍。   宴道喜欢将事情藏在自己的心里,特别是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是容易忽略自己,甚至不顾及身边人的担忧做一些让人担心的事情。   宴道就好像一个永远把自己关在门外的人,似乎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跟他这个局外人无关。   天还没亮,宴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砸醒了,昏昏沉沉的他感觉自己的八块腹肌都已经碎成十六块了,微微眯开眼,果然看到了马科休斯这个罪魁祸首。   “噜哈噜哈!”摩拉克斯一会儿就要出门了,你快起床。   “他出门……叫我做什么……别闹,我再睡一会儿。”宴道说着把身上的马科休斯扔下了床。   被扔下床的马科休斯并未放弃,而是锲而不舍地爬上床,然后又被扔了下去,最后宴道忍无可忍了才坐起身,满脸阴沉的看着马科休斯,伸出手果断地抓住他的脖子。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要不然我就把你宰了烧菜。”咬牙切齿的声音让马科休斯脊背发凉,但只要一想起自己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时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噜嘟噜嘟嘟吧……”你什么时候去跟摩拉克斯道歉……   “什么道歉?”宴道松开手,有些疑惑。   马科休斯一个屁股墩坐在被子上,双手揉着自己的下巴。   “噜?”没吵架吗?明明你们最近的气氛很怪异。   “没有吧。”这句话宴道说得有些心虚,马科休斯向来很细心,他要说有那肯定是有了。   可是他和摩拉克斯之间并未发生什么太大的矛盾,唯一称得上不愉快的……大概也只有那天无疾而终的谈话了。   “噜哈。”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也许你应该去跟摩拉克斯道歉。   “……你这家伙原因都不知道就让我道歉?”宴道伸出手捏着马科休斯的脸,眯起了眼睛。   马科休斯拍开宴道的手,理直气壮地看着宴道。   “嘟哈噜!”摩拉克斯犯错的话,他会第一时间找你道歉的!   宴道没有回答,好像就像是马科休斯说的那样,摩拉克斯总是在发现问题的第一时间道歉,时间长了他竟然把那些都忽略了。   “……我会去找他说的。”   摩拉克斯最近好几天夜不归宿,就算回来了也会很早就离开了。   摩拉克斯推开门时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男人。   宴道要比摩拉克斯高上许多,这些年在马科修斯的喂养下他也没有以前那样消瘦了。   “今天有事?”摩拉克斯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明摆着知道宴道来是为了干什么。   “……今天中午回来吃饭不?”   宴道本来想开口道歉来着,只是看到摩拉克斯看着自己的眼睛就有些不自在,说出来的话也就当是没过大脑一般。   “嗯,我会赶回来的。”   摩拉克斯大抵是看出了宴道的窘迫,轻轻地开口回答,知识那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别别……你要是回不来也不用急…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宴道抓了一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还是整理了一下心绪看向了摩拉克斯。   “一直以来都让你很费心,对不起,就像你想得那样……有些事情我没办法跟你们说,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灰蓝色的眼睛同摩拉克斯第一次见到他是一模一样,那时一种带着些许沉寂和颓败的色彩,但是却总能给人带来希望和光明。   “中午我想吃腌笃鲜。”   “哦好。”不过腌笃鲜要炖上许久吧……   岩石是璃月的地基,但是即便是岩石也尚且有情,宴道的错不仅在于他将一切埋藏在心底,更在于他总是把过去的记忆带入如今的现实。   摩拉克斯不仅是千年后的岩王帝君,更是宴道的朋友,是他无可代替的家人,不只是一个隔着屏幕看到的虚拟人物。 第24章   若陀跟在摩拉克斯身后, 稍微慢了几步,镜片之后的眼睛眯了眯,看着摩拉克斯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摩拉克斯, 今天的心情很好嘛。”   “雪虽未融化, 但今日天气晴朗,心情变好也不奇怪。”   摩拉克斯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捏着一朵山茶花, 轻轻的搓着它的根茎,花瓣也在他手中缓慢的旋转。   “是吗,昨天的天气不跟今天差不多吗?”本性纯良的若陀根本参不透摩拉克斯那宛若深渊的心, 只能勉强相信了他的说法。   琉璃百合盛开在平原之中,而在天衡附近的山上盛开最美的花却是山茶花。   冬日的白雪盖在树上,除了绿色的叶子之外都是一片白色, 分不清那是花的白还是雪的白,只有走进的时候才能看清那花朵的样子,明明如此是如此寒冷的冬季,山茶却盛开的十分热烈。   *   海神宫位于深海之中的僻静处,周围被海之魔神设下了许多的结界, 一般他人是无法进来的,就算有人解开结界,海之魔神也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而今日是他第二次感受到结界被触动了, 第一次是那位来问珍珠的魔神,而今天这次来的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家伙了。   海兽八虬一直在海中作威作福,但海中的两位魔神并未对他做些什么, 一是因为八虬再怎么能耐没有参与魔神战争的资格, 第二个就是八虬实力强大,可惜是个没脑子的种, 这样的东西只要放任他不管总有一日会自寻死路的。   毕竟明天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八虬是一只长相奇异的八爪章鱼,浑身赤红,足上带着些暗红色的斑点,巨大的身躯看上去十分恐怖。   海之魔神将宫殿里的人类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便转身走出了海神宫。   八虬看到了出来的海神似乎十分高兴,只不过他的高兴却充满着恶意。   “不知今日八虬大人怎么想起来找上我了?”   这话听起来还有几分恭敬,但是配上海之魔神那调笑的语气就有些意味深长了,可惜,八虬听不出来,甚至沾沾自喜。   “听说你不想做尘世执政,那便把资格让给我吧,你这样的存在只会给愉快的争斗扫兴。”   八虬的脑袋上只张开了三只眼睛,赤红的巨大眼球盯着下方的海之魔神。   “资格是天定的,怎么可能是我想给就给的。”海之魔神嗤笑,看向八虬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看向蠢货的嫌恶。   “只要吃了魔神的躯壳,我就能成为魔神,自然也就拥有了资格,海之魔神,你是个无能之辈,不如就将你的资格交给我保管吧!”   巨大的腕足冲着海之魔神的位置袭来,只是一个区区海兽,真以为自己是能比拟魔神的存在了,海里没人跟他玩还真以为自己厉害无比了。   但是这些海之魔神都不会说,他甚至除了躲闪根本没有还手,因为他想看看这里能乱成什么样。   “八虬,这个消息是谁告诉你的?”海之魔神坚信八虬脑子绝对想不到这些,绝对是有人借着八虬在挑起争端。   “是奥赛尔说的。”八虬看着一直躲闪的海之魔神烦躁的在拍打着自己的足。   “那你也不应该来找我啊,我是跟你最没有利益冲突的魔神,就算你成为了魔神我也不会跟你抢,所以不应该吃了我才对。”   “应该去吃了摩拉克斯啊,他的能力最强,从他的躯壳上获得的能力也一定是最强的。”   八虬把自己的八双眼睛都睁开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海之魔神,那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海之魔神察觉到了八虬的视线瞬间心梗了一下。   “武神摩拉克斯,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据我所知,摩拉克斯身边有能力的魔神共有三位,其中炉灶之魔神和那位被称为文升地斗的无名魔神,最适合你了,既能成为魔神又能打击摩拉克斯的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海之魔神轻轻的抿着嘴唇,他只是稍稍提议了一下,要是谁出了可不能赖上他,毕竟向八虬提出食用魔神能获得魔神之位的是漩涡之魔神奥赛尔,而他这个海之魔神只是个避世的缩头乌龟罢了。   八虬并没有回答,而是用他那巨大却如同摆设的脑子思考了半晌,最后看了一眼海之魔神一眼便离开了。   八虬啊,真是个听话的家伙,听了别人的提议,大概心里暖暖的,命也短短的。   海中波涛汹涌,只不过在此时提瓦特的天空之下,不平静的又何止只有着漫漫无边的海洋。   摩拉克斯上午顺着之前发现的痕迹处理了两只山中的妖兽,部分妖气化作邪祟污染了土地,若陀去寻了理水叠山真君要来了封印用的符箓,将其封印镇压。   摩拉克斯跟若陀打了声招呼就往回赶,日头高照,若陀还想找摩拉克斯去山下简单吃一顿呢,看来摩拉克斯过的比他好。   叹息一声之后,若陀往人烟出走去。   只是摩拉克斯中午回来的时候并未看到饭桌上的腌笃鲜。   “噜哈……”还在火上炖着呢,那东西可费事了。   马科休斯晃着双脚在一边捧着脸吐槽,摩拉克斯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坐下身掀开汤盅的盖子,香味瞬间就弥漫出来了,是摩拉克斯从未见过的汤点。   “这是什么?”   “莲子煲猪展,刚琢磨出来的,多亏了马科休斯。”   宴道的声音传了出来,他擦了擦手坐在马科休斯身边,也打开了汤盅。   “腌笃鲜用的文火慢炖,现在火候不够,我又托人去给我弄了点春笋回来,废了不少时间。”   此时正值冬季,冬笋倒是有不少,但是春笋可不好找,只能托山下的商户弄一些过来,今天要想吃怎么也要等到晚上。   摩拉克斯摘下手套放在一边,手上的皮肤如同金棕玉面,十分吸引人的目光。   “摩拉克斯,最近在外面的时候吃饭都是怎么解决啊?”宴道收回视线随口问了一声。   “出门在外,我一般不食。”   然后,宴道和马科休斯端着碗看向摩拉克斯,面上都有莫名的无奈。   今天幸好把人留下了,要不然他真的出门一点东西都不吃啊。   “这种习惯还是早早纠正了才好,我和马科休斯也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就算是魔神之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宴道抱着碗,带着关心的话语说出口却让摩拉克斯顿了一顿。   “我从未想过那种情况……”   宴道抿了抿唇,摩拉克斯那句平静的话却让他无法平静下来。   吃完饭摩拉克斯并未离开,而是跟着宴道去了千岩军驻扎的地方看了看,随后就朝着安置夜叉的院子去了。   “摩拉克斯,你觉得怎么安排那些夜叉才好?”宴道和摩拉克斯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马科休斯被他们扔在家里刷碗了。   “若是他们愿意,成为这里的战力对我们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即便妖魔杀尽也杀不完这片土地上沉淀的执念,夜叉寿命很长,对于他们来说战斗并非一件好事……”   “再者说,你很喜欢那些夜叉吧。”摩拉克斯看出了宴道心中的顾忌,他似乎对年幼的孩子格外疼爱,甚至是将他们在未来可能遇到的危机都仿佛琢磨。   “……”宴道没再说话,他发现摩拉克斯总是将他的心思揣摩的十分细致,甚至他都怀疑这家伙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了。   两个人走着走着就又走到了归终的花圃,虽然天气寒冷,但苗圃中依旧生长了花朵,只是看着错落有致不像是刻意种植的,上次马科休斯摘了归终种的花可把归终气坏了。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摘朵花。”   宴道看着那块地里胡乱长着的花瞬间就来了兴致,上次马科休斯摘的话送给了甘雨和夜叉,这次他也摘一朵送给摩拉克斯,就当只之前惹他生气赔偿了。   摩拉克斯抬了抬手,看着宴道的背影本想开口叫住他,却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来。   算了,要是归终来,就跟着他一起锄地吧。   挑了两朵长得最好看的拿了回来,转身就看到了摩拉克斯背着手臂站在一边。   “给你,走吧。”   递过来花的人也许只是随手,但是接住花的人却将那花深深刻入了眸子里。   夜叉一族的身体十分强悍,许多已经恢复好了,总务司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暂时给他们安排了工作,也能在这里吃饱穿暖。   金鹏不喜欢被人抱着,即使他看起来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模样,照顾他的人想把他抱出来晒太阳很快就被拒绝了。   金鹏已经能坐起身了,腿上的痛感虽然减轻了许多,却依旧不能自主动弹。   坐在床上,年幼的孩子身后就是窗户,阳光从窗户撒到他的背后,却怎么都映照不到他的身上。   握了握手掌,年幼的金鹏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双手眼中只有淡淡的迷茫。   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年幼夜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要出去晒太阳吗?”   就只是最简单的询问,宴道微微俯身看着金鹏,眼中带着温和。   金鹏垂下眼睛,似乎思考了很多东西,最后才木讷的点点头。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的孩子被宴道抱起来毫无压力,金鹏坐在他的臂弯中小的就像只小猫一样。   金鹏把头抵在宴道的肩膀上,视线看到了旁边的摩拉克斯,他见过这个男人,在洞穴里,他和宴道一起进来把他们带回去的,是个很强大的人。   “这位是岩之魔神摩拉克斯,你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吧?”   金鹏听到了宴道的话点了点头,只是视线再也不敢看向摩拉克斯,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岩之魔神。   与摩拉克斯在城市内的美名不同,在此间之外的妖兽精怪眼中摩拉克斯就是个杀神,稍不小心就会被他挫骨扬灰。   “等伤好了你想去做什么?”   院子里的阳光明媚,温暖的气息均匀的铺盖在金鹏的身上,他已经许久没见过阳光了。   “不知道,只要……只要,让我留在这里就好。”   年幼的金鹏低下了头,他记忆里充斥着太多的苦难了,没有家人、没有相互扶持的兄弟姐妹,就算被梦之魔神施加无数令人屈服的刑罚他也会抓住积起的雪填进嘴里,补充接近极限的水分。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还会活着,为什么还要活着,明明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   “身为夜叉,你擅长战斗吗?”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垂下,注视着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颓丧的孩子。   “嗯。”金鹏点了点头,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了,要不然梦之魔神也不会对他这么“优待”。   “既然擅长战斗那就去保护,保护你在意的东西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宴道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寻找着他存在在提瓦提的意义,如果他没有遇到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也许就没有今天的他了,那他也无权剥夺属于魈的意义。   *   “你能说出那样的话很难得啊。”   摩拉克斯笑的有些灿烂,看宴道的视线中都带着几丝欣慰。   “说的我好像是什么不干正事的家伙一样。”   “我以为你这么喜欢他会把他带回家养着。”   “……”   “看来你真还是这么想的。”   “你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宴道抿着唇,神色也轻松了许多。   只是两位魔神再次路过那片苗圃的时候就看到了抱着胸的归终,再看到摩拉克斯手上捏着的花时,瞬间就像个炮仗一样。   “宴道——你又摘我花!”   “为什么摩拉克斯拿着的!”   宴道把摩拉克斯拉到身后,一副生怕归终把他吓到的样子,不过归终这幅样子谁见了不害怕啊。   “还有,什么叫‘又’啊,上次是马科休斯不是我,再说了我摘的是地里胡乱长出来的野花。”   “那不是野花,是我研究的新品种。”   “谁信啊,谁研究新品种这么大块地就种几株的。”   “……那是因为种子没发芽,就只长了那几棵,还被你糟蹋了。”   活泼机灵开朗热情的尘之魔神归终大人,在近千年与宴道马科休斯的相处中光荣的磨损了!   “诶,她要是让锄地你就跑回去把马科休斯抓来帮我。”宴道小声附在摩拉克斯耳边嘀咕。   “我不能帮你吗?”摩拉克斯微微仰头看着宴道,也压低了声音。   “不行,你比我金贵,得供着。”   “……你们当我是摆设吗?”归终出现在两人身边,伸过头,脸上既有对自己辛勤成果的惋惜,也有对眼前两人的痛恨。 第25章   但到底锄地的活计是没轮到宴道和摩拉克斯, 归终决定要换个地方建花圃了。   凛冬刚过,白雪渐渐融化,山间的泉水再次流动。   金鹏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夜叉本就体质强悍, 总务司对他也颇为照顾。   夜叉之中有能力十分强悍的,即使年纪尚且年幼也十分扎眼,被总务司安排在城中做活计的夜叉们都被重新叫回来总务司。   归终和总务司的人一同认真询问了夜叉们自己最真实的意愿, 想要留在城中安稳生活的就好好在城中谋生活,想要跟随在几位大人身边四处平息争端的那就要通过归终的试炼。   试炼的内容是摩拉克斯定下的,归终也没多问, 很快就将秘境布置了下去。   夜叉中几乎大部分都想要跟在魔神的身边,但很可惜,通过秘境测试的夜叉只有五位。   *   摩拉克斯来寻找宴道的时候, 他正在拿着纸笔统计需要采购的物品。   “夜叉的事处理好了?”   “嗯,共挑选出五位,但年纪都尚小,还需要历练。”   摩拉克斯穿着十分单薄的衣服,他平日里喜好些端庄沉稳的衣物, 今日却穿了一件少见的素色袍子,眼角的丹红也没了,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清雅。   “你没描红?”宴道有些新奇的看着摩拉克斯的眼角, 似乎对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多了几分新奇。   “胭脂用光了,还没来得及添置。”摩拉克斯抬手扶了扶眼角,他虽是个不怎么热闹的性子, 但是在仪表上还是十分注意的, 毕竟这也算是礼仪。   宴道点了点头,抬笔在纸上给摩拉克斯添了一盒胭脂。   马科休斯突然推门进来, 神色看起来有几分急躁。   “噜哈。”发现了八虬的踪迹。   摩拉克斯转过身,皱起了眉,宴道也放下了纸笔看向马科休斯。   “上岸了?”   “噜。”嗯。   片刻之后四位神明齐聚,若陀也在,归终将地图摆上桌,指着地中之盐附近的海域。   “今日千岩军探查这片区域的时候看到了海中的庞大海兽,后来移霄真君路过那里的时候差点被袭击,根据他的描述,极大可能是海兽八虬。”   “移霄导天真君有无大碍?”   “噜。”擦破了点皮。   宴道不怎么了解八虬,只知道海中有那么个家伙在,但是看他们这般着急也能意识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摩拉克斯的视线留在地图上的那片海域,然后稍稍上移,那里正是盐之魔神赫乌利亚的领地,八虬难道是去那里了?   “千岩军留守观测着海上的动向,对方并未向着那片地方去,相反,他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海中,马科休斯去那附近查看了,八虬最后消失在海岸边,也就是说八虬很可能已经上岸。”   归终的语气十分严肃,甚至让丛云军开始排查了,八虬是当之无愧的深海霸主,虽然地面上关于八虬的消息很少,但是早些年,魔神战争尚未开始的时代,漩涡之魔神奥赛尔也曾是八虬的手下败将。   “八虬并非魔神,理应没有参战的理由,为何会突然从海中出现,这多少有些奇怪了吧。”宴道想不明白,八虬这样的霸主跟魔神战争有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为什么要进入他们的领地。   “这样想来他的目的大概也就清晰了,他想参加魔神战争。”一直没有出声的摩拉克斯像是想明白了,视线扫过身边的几位魔神。   若陀的神色也有些凝重,大概是也意识到了什么。   “八虬是当之无愧的深海霸主,在海域中,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战胜他,据我所知他的性格极为好强,没有获得参与魔神战争的资格恐怕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奇耻大辱了。”若陀身为龙形态的元素生物本就强大无比,若是他也这么说,目前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   气氛渐渐凝重了下来,马科休斯去探查八虬的踪迹时看到了岸边被吃掉的百姓,多是一些年轻的女子,所以八虬的事情不可姑息,慢一日找不到他就会多祸害几条人命。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妖兽变成魔神的?”   宴道若有所思的开口,既然摩拉克斯和若陀都觉得八虬是想参加魔神战争,那总要先成为魔神吧,可是自从魔神战争开始之后魔神诞生的数量极其稀少,甚至都是一些弱小的存在。   “螭兽……我好像听螭兽说起过……”   归终之前被山中的螭兽偷袭过,之后就很少离开归离原了,螭兽虽然没有伤害到归终,但是他对魔神和人类的恶意十分大,若陀和摩拉克斯去了几次都无法将其彻底消灭,只能依靠封印暂时镇压他。   宽大衣袖之下的双手托着脸,归终看向了摩拉克斯。   “螭兽之前偷袭我时并不知道我是魔神,但是认出我的身份之后就变得极为癫狂,他说‘我一定要吃了你’……现在想来他们是不是以为只要吃了魔神就能……”归终越想越觉得现在出现的八虬就是为了这个。   “噜哈噜噜。”他并未前往地中之盐,看来是个十分自大的家伙,一般的魔神他都不放在眼中啊。   “难不成是盯上摩拉克斯了?”他们之中最有能力且最有名气的就是摩拉克斯了,想来八虬也最有可能盯上他了。   “但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最近还是都多注意一些吧,百姓那边也要多注意。”   *   八虬的消息让稍微闲一点的几位魔神再次忙碌了起来,城中只留下了归终和宴道,马科休斯也跟着仙人去了别处。   千岩军留守城中,听归终的指挥,宴道带着丛云军在城镇附近清理魔物,如果再不清理,城中百姓的生活就会受到影响。   丛云军大多使用的是单手剑,千岩长枪和千岩古剑太多沉重,倒不是他们拿不动,而是他们每天行动频繁,不适合带重兵器。   军中多了许多新面孔,也许是统领提前打了招呼,他们对宴道的到来并未感到多奇怪。   “今日的清单汇报一下。”宴道绑着手臂上的绑带,将略显宽松的红色衣袍衣袖紧紧的绑在手臂上,然后套上甲胄。   “城西南三十里龙蜥巢穴,城西二十里元素生物泛滥,城北石门有山妖……”   前前后后共有二十多处要处理的地方,而这些最好今天之内处理完,毕竟这些地方距离城镇很近,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城中百姓。   宴道将甲胄系好看向了漆黑的天空,深呼一口气。   “丛云军,出发!”   “是!”   丛云军的单手剑名为丛云剑,银色的刀身上浮动着浅淡的暗红色微光,似乎是沾染了太多的鲜血。   刀剑划破魔物的躯体,鲜血被空气割裂成血珠四处抛洒,落在丛云军身上的甲胄上并不显眼。   丛云剑的主人们跟随在宴道的身后,动作迅速的清剿着魔物,魔物中的首领级别敌人一般都会被宴道一击毙命,随行的人会趁机朝着剩下的敌人出手。   清理完一处就会立马赶往下一处,一直到了中午才歇息片刻。   宴道自己倒是还好,但是军中的人大多都是普通人,就算是有了神之眼也难以继续这样下去。   丛云军在山下原地修整,宴道去了高处放哨,山林间多丘陵,若是没有人留意周围很可能会被躲藏起来的魔物偷袭。   春日刚到,气候尚冷,林子里的树木多是些秃子,宴道的视线扫荡着四周,似乎什么异常的地方都没有。   坐在视野开阔的巨石上,能看清山下的丛云军,也能看清附近的环境。   一阵微风拂过带过来一股子海货的咸腥味,宴道站起身,看着附近皱起了眉头。   这里并不靠海,怎么会有海货的气味。   一个飞身落下,丛云军的士兵刚吃完午饭,灶台里的火还没熄灭。   “附近有异常,尽快收拾好。”   听到了宴道的话众人十分迅速的收拾好东西,警戒周围,风携裹来的腥气越来越重了。   “有海水的气味……”   “但这里距离海岸十万八千里啊。”   “留意四周。”   宴道唤出刀剑,看着远方飘过来的乌云,咬着牙暗道今天运气真背,看来是遇上不好对付的东西,他现在只希望来的不是那个传说中的八虬。   但是很可惜,当那八只巨大的章鱼须出现的时候宴道就知道他遇上的这东西绝对就是八虬。   丛云军纷纷拔出剑对准远处四处甩荡侧巨型章鱼足,面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毕竟以前可没遇到过这样的东西。   “他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我,你们要注意躲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岩王大人那边很快就能察觉到的。”   八虬的实力如何宴道不知道,但是他只知道不能让丛云军出现在八虬的视线之内,要不然这海中冷血的妖物指不定要做些恶心人的事情。   山间的树木一片片的倾倒,宴道下令让丛云军不要靠近之后只身一人靠近八虬。   八虬盘踞在土地上,八双眼睛全部紧闭,巨大的足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气息,一直朝着丛云军所在的地方前进,宴道一人前往就是为了阻止八虬前进。   宴道仰头看着这么大的一只章鱼,紧绷的大脑里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幸好摩拉克斯没看到这东西,要不然不得吓死。   闭上眼睛的八虬停下了前进的步伐,脑袋耷拉着,似乎是看不清站在下方的宴道。   “你是八虬吗?”   巨大的章鱼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将脑袋高高的抬起然后毫不犹豫的甩动着自己的足。   宴道起身躲开,但是八虬似乎没有想要放过的宴道的意思。   只是稍微有些奇怪……若陀说八虬的自尊心很强,那自己询问他是谁时大抵会十分自豪的报上自己的大名,可是他却沉默了,再者就是,八虬的状态也很奇怪。   宴道利落的挥砍着刀剑,试图斩断八虬的足,但很可惜,八虬的躲闪十分利索,与他庞大的身躯完全不符。   八虬钟情于宴道的四肢,无数次的攻击都是朝着宴道的四肢去的,似乎想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应付八虬并不没有让宴道赶到吃力,但是八虬给宴道的违和感越来越强,而八虬的动作越来越快,宴道已经没有功夫去思考别的了。   八虬的动作越来越迅速,破风声不绝于耳,宴道皱着眉,看着八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一柄银色的刀剑从后方穿透了宴道的身体,而眼前的八虬动作突然被暂停了,他的腕足僵直在空中。   宴道视线下移,看到了一柄自己无比熟悉的剑——丛云剑。 第26章   魔神之躯何其坚固, 岂是凡人区区利剑能够刺穿的。   只是那从胸下破出的剑端上缠绕着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触碰到宴道血液的那一刻迅速钻进他的身体。   转动手腕,将手中的剑刺向自己的身后, 破空声刺耳, 拿着丛云剑的那人松开了手,迅速后撤。   宴道阴沉着脸转过身,一个穿着丛云军甲胄的年轻人面容扭曲的看着宴道。   “原来传说中的无名魔神也不过如此啊。”他的声音阴冷如寒冰, 嘴角的笑容失去了人类特有的质感,只是带着非人的扭曲和放肆。   巨大的八爪章鱼化作了流水,被那个年轻人收入了身体。   宴道自己把嵌在身体里的剑拔了出来, 只是那柄丛云剑在离开宴道身体的那刻变化成了齑粉,被空气吞没。   “你才是真正的八虬。”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巨大的八爪章鱼只是诱饵, 真正的八虬一直躲藏在丛云军中等着埋伏自己,但是现在宴道最关心的是剩下的丛云军,只希望八虬只盯着自己,千万别伤害了那些人类。   甲胄被捅破,鲜红的血液已经浸湿了甲胄之后的衣袍, 血液顺着衣襟低落到了地上。   “这具身体的主人呢?”虽然是新面孔,但是能进入丛云军的都是正儿八经通过挑选的,在身份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算是临时混了进来,也逃不过统领每次的巡查。   八虬占用的身体已经开始扭曲了,人类的躯体无法无法承受如此庞大的力量, 如今站在宴道眼前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融化了的肉团。   五官不甚清晰, 甚至顺着脸颊下滑,手臂上的血肉已经从骨头上滑落, 即便是束紧的衣袖也挡不住那团软绵绵的血肉砸到地上。   “区区人类,能被我占用身体也是他的荣幸,不过……你应该多担心一下自己才对。”   宴道咬着牙,苍白的容貌宛如覆盖了一层寒霜,但是火焰的炙热却势不可挡。   “那就麻烦手脚不干净的卑鄙小人从别人的身体里出来了。”   八虬的身后破出几只触手,飞快的抵挡着宴道的攻势,那把刀剑十分锐利,似乎带着刚正之气,苍白色的火焰并未燃烧这具身体带来什么损伤,却给八虬的灵魂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痛感。   宴道咬着牙,他能感受到胸下的那道贯穿的刀口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但是此刻他占上风,绝对不能让八虬继续占着丛云军士兵的身体。   他绝不允许肮脏的东西玷污士兵的灵魂。   八虬因为宴道的火焰苦不堪言,只能节节败退。   “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打败我!”八虬清楚的很,他在刀尖上涂抹了一种特殊植物的种子,只要沾到血液就会生根发芽,将宿主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传送到母体上储存,只要宿主越活跃,那植物也会越活跃,直到将那具身体的全部骨血掏空。   鲜血从宴道的嘴角溢出,可是他的表情依旧,从嘴角滴落的血液仿佛妨碍到了宴道,他粗鲁的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液,然后再次将剑指向八虬。   “话真多。”   八虬看着铺天盖地的火焰陷入了恐慌,人类的躯体到底是限制了他的些许发挥,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想离开这具身体,发挥自己全部的力量压制宴道。   “能将我逼至如此地步的魔神并不多见,你的称号是什么?”   八虬化作一直巨型的章鱼,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八只眼睛已经全部睁开了,而脱离了八虬的躯体也化作了一团红色的肉酱堆积在地上,唯有那副甲胄清晰可见。   宴道用袖口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捏了个结界术盖在了那团已经称不上是人的浆糊上。   “那就劳烦你记住了,我是人之魔神宴道。”   宴道知道自己的实力还比不过摩拉克斯和若陀,但是他并不惧怕战斗,虽然没有杀过人,但是他杀死的妖魔鬼怪也不少了,身为男人他多少也迷恋战斗时那种肾上腺飙升的感觉,而滔天的怒气就像是在原有的火焰上浇下的油。   宴道的打法肆意,甚至有些不要命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八虬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若是在海中,恐怕就算是若陀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就算陆地上削弱了一部分八虬的力量,但是宴道的状态正在肉眼可见的下降,八虬应付宴道并不困难。   初春季节的土地上还泛着一股苍茫的土黄,红色的血液落在泥土上并不会让它变得鲜红,而是变成了一种深褐色。   宴道的刀剑无数次砍伤了八虬的肢体,但是那些伤口有无数次的恢复如初,而宴道的伤口却无法复原,只能不受控制的流淌着血液。   归终在城镇之中,她是最早留意到这里的异动的,根据她的盘算宴道此刻应该和丛云军正在此处,原以为是正常的清剿,但那动静太大了,归终立即意识到了不对。   城中不能没人,归终将千岩军布防好,通过马科休斯的分身通知了马科休斯,摩拉克斯和若陀大抵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归终的双手冰凉,一路上不敢稍停顿片刻,若陀和摩拉克斯都曾说过八虬的实力很强,宴道一个人绝对不是八虬的对手。   任何人都没有归终清楚自己的实力,她才是四位魔神中最不擅长武技的,但是现在她是唯一能赶过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宴道出事。   八虬看到了从地上的血液,即使宴道的双眼很亮,神色无常,他也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我不喜欢‘人之魔神’的称号,那样渺小的生物有怎么能配出现在魔神的名字之中,下次我会让换成一个更好听的称号的,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我。”八虬甩动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腕足,笑的猖狂。   宴道没有回答,只是甩了甩剑上属于八虬的血液和黏液。   “你吃不掉我的。”   “吃?只要夺走你的血肉和能力就行,我一向不喜欢吃男人。”   看来还真吃过不少人啊……   宴道的大脑已经有些晕了,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他打上头了。   八虬似乎发现了另一位魔神的气息,他并不认识归终,只是听说过这位尘之魔神,突然出现的气息让他以为是马科休斯或者摩拉克斯。   八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种植在宴道体内的植株会掏空他的血肉传送给母体,他只要回到海下等着母体成熟的那日吃了它就好。   八虬的腕足拍打土地,扬起尘埃,最后只听见他的一声嗤笑,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宴道没有继续追上去,他是有点上头了,但是并不是完全没有分寸,并且他也注意到了归终的气息。   归终赶到的时候先是在山下看到了原地镇守的丛云军,简单询问归终才弄明白事情的经过,而地面的震动恰在此时停下了,她顾不上这么多了,连忙冲向狼藉一片的战场。   宴道盘腿坐在地上,抬眼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归终,神情略显木讷。   “你怎么来了?”   归终见到宴道还活着,激动的冲了过来,抓着宴道的胳膊,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样?有没有事?怎么这么多血?”归终摸到了宴道的湿透了的衣袍,脸都白了。   “我没事,丛云军怎么样?”   “都在山下待命,别担心。”   宴道点了点头,苍白的嘴唇张了张,指向另一边被他用结界护住的东西。   “帮我带回去好生埋葬。”   归终连连点头,宴道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但是在归终听起来他就是没力气了,流了这么多血,能有力气才怪。   宴道杵着剑站起了身,身形很稳,似乎没什么大碍。   归终用仙法将结界中的人体组织和甲胄衣袍收了起来,她是魔神,当然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尽管内心煎熬,但是这个时候她也没有伤心的时间了。   归终刚收拾好,她身后站起来的宴道却倒地了。   归终只听见“扑通”一声吗,回过头看去,刚刚还好好的人已经倒在地上了,原本看起来就虚的肤色现在看起来更虚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半睁着,似乎已经没有了神采。   “宴道!你别死!别死啊……”   归终扑了过来,想把宴道拉起来,但是却一次次的失败了,看着他毫无神采的双眼归终双手都开始颤抖。   宴道抬起手拍了拍归终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别晃了……脑壳撞地了,再撞我就要真死了。”   宴道咬着牙,他怀疑归终是故意的,要不然自己睁着眼睛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死了。   归终用衣袖抹了一把脸,看了一眼宴道那依旧没有神采的眼睛,满脸尴尬。   经历过大事的魔神眼神都跟正常魔神不一样啊……   丛云军的清剿任务暂停了,归终带着宴道回去时正好碰到接到消息赶回来的马科休斯,见到宴道如此虚弱的样子,马科休斯难得的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将宴道带回来之后他就昏睡了过去,他睡过去的后一刻摩拉克斯就回来了。   刚回到城中他就闻到了冲天的血腥气,来不及多想就急忙往院子里走去。   仙人们正在给宴道查看伤口,宴道浑身上下就只有位于胸口下方的伤口,如果只是普通的伤口,凭借着魔神之躯也能很快恢复,但是宴道的流血量太过恐怖了,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停下。   摩拉克斯走进屋就看到了归终和马科休斯,还有几位仙人,那躺在床上的人就只能是宴道了。   魔神的心脏无法镇定下来,令摩拉克斯熟悉的血腥味此刻却让他感到了陌生。   “怎么回事?”   “八虬袭击了宴道,宴道身上的伤口无法止血,而且气息在渐渐变弱……”   归终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一向和善的马科休斯气息变得无比尖锐,尽管如此他依旧用手轻轻的拍着宴道的头,然后缓缓输送温热的仙力。   摩拉克斯坐在床边,宴道的上半身已经除去了衣物,能清楚的看到那处伤口,丛云剑刺穿的伤口并不恐怖,但是血液却一点点从那道细小的伤口中渗出,仿佛这是一道新伤。   摩拉克斯摘掉手套,双指并拢按在拿出伤口上,珀金色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沉睡的宴道。   仙人们看着摩拉克斯的动作有些不解,直到摩拉克斯将手指按进那道伤口之中夹出了一根紫红色的水草。   “这是……水虫?”   “怪不得一直愈合不了,就算愈合了也会被水虫撕开。”   摩拉克斯在宴道的伤口处烙下一枚岩元素印记,血液暂时停止了流动,手掌覆在宴道的胸膛上,感受着他躯体的温和,摩拉克斯只觉得自己的手无比冰凉。   水虫,生长在深海的一种植物,长得形似水草,却是实打实吃肉的,水虫有子体和母体,母体死亡则子体全部死亡,反之体死亡母体不受影响,最重要的是,水虫身上有一种天生的传送法阵,能将子体获取的营养传送给母体,即使相隔万里也不受影响。   归终用帕子捏住了摩拉克斯手中的水虫,反复翻看着。   “传送法阵已经激活了,水虫会在他的身体里大量繁殖,即使是魔神,在这么多的水虫下也撑不过一个月的。”   归终的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这小小的虫居然会这么厉害。”   “水虫曾是一位魔神的眷属……”   听见了床边的声音,稍稍睡了一会的宴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脑袋边的马科休斯和床边的摩拉克斯。   “噜哈?”感觉怎么样?   众人一脸担心,但是宴道本身并未感受到多少疼痛,只是有些累,胸口像是空了一块,冰凉冰凉的。   “我感觉有些累,其他都还好。”   宴道说着就要坐起来,但是却被旁边的摩拉克斯按了回去,灰蓝色的眼睛抬起,看向摩拉克斯的脸,只见他紧紧的皱着眉,眼中带着细碎的风雪。   此刻,摩拉克斯很像宴道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像一块坚硬又冰冷的大石头。   “这次是我大意了,我会反思。”   “只要找到水虫的母体,你体内的水虫就会崩溃,最近好好休息,我要离开几天。”   摩拉克斯的视线落在他伤口处自己刻印下的岩元素印记,声音中带着些许冷硬。   宴道点了点头,即使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错,即使他认为就算那道伤口放着也没关系,但是看着摩拉克斯的样子,宴道还是下意思的选择顺从他。   “等你恢复,我会找你好好算算的。”   之后养伤其间,宴道都没有见过摩拉克斯,甚至若陀都出现了好几次,仙人们也带着甘雨来看望宴道,而他们都不知道消失的摩拉克斯去了什么地方。   只是宴道的嗜睡变得严重起来,想来醒来也就只有片刻光景,问上一句“摩拉克斯回来了没有。”便再度睡去。   小甘雨被留云留在了院子这边,能陪着宴道打发时间,马科休斯最近一段时间仙术使用的越发频繁,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宴道滔天的睡意。   小甘雨用毛巾给睡着的宴道擦了擦脸,放下毛巾时看向了一边的马科休斯。   “灶神大人,宴道大人好像睡得很香,黑眼圈都没有了。”   甘雨穿着一件十分可爱的兔绒小袄,是出事之前宴道给甘雨做的。小甘雨伸出小小的手摸了摸宴道的脸。   “噜哈。”睡多了容易骨头疼,没了黑眼圈小心得腰病。   马科休斯屋里的吐槽,最近他和归终的黑眼圈已经出来了,还有摩拉克斯那家伙也不传个信回来,完全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   而摩拉克斯又何尝不想回来…… 第27章   摩拉克斯不喜欢大海, 也不喜欢海中的生物,直至今日他仍记得遇见天衡先民时的诅咒,胸腔中长出肉瘤, 挑开却是一只恶心的章鱼,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对海中的东西产生了厌恶。   岩之魔神立于天衡,利用山间巨石造出石鲸,掷入云来海, 石鲸会根据摩拉克斯的意志寻找八虬的踪迹。   摩拉克斯随即也遁入了深海之中,想来现在的八虬正在等着水虫的母体成熟让后再将它吞噬吧,以前觉得八虬虽蠢笨, 没想到是个听话的主。   如果水虫只是一般的东西他倒也不会觉得如此棘手,但很可惜,水虫曾是一位古老魔神的眷属, 那位魔神死去,其身上的魔神残渣与眷属水虫融合。   利用死去魔神的眷属水虫,绝对不是八虬能想出来的主意,一定、一定有其他东西给他出谋划策。   夜色和海水能够吞没一切,石鲸寻找到了八虬的巢穴位置, 只是石鲸很快就被海中的巨兽撕裂,这样就已经够了,只要知道八虬的位置就好。   冰冷的海水比冬日的雪还要冷, 即便是再怎么温暖的岩石也会被冰冷浸透。   摩拉克斯在海中的时候思绪不断的飘荡着,他的愤怒无法抑制,他的私心无法掩藏, 他想把宴道藏在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 安全的、温暖的地方。   只有冰凉的海水才能让他蓬勃激烈的情绪短暂的冷凝下来。   对于神明来说,摩拉克斯的情感有些丰富了, 与过去的那个他大相径庭。   八虬藏在海底,大抵是感受到了强大魔神的气息,一直都没有出现,摩拉克斯的石鲸碎裂在海中,深蓝色的海水裹着那些碎片。   思绪飘得很远,灵魂在身体之外站立,他在想,是不是终有一日,宴道也会碎成这样。   八虬终究是没有逃过摩拉克斯的追击,他的洞穴被巨大的岩石击破,不得已的八虬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不甚聪敏的他甚至没有想到将水虫的母体藏起来。   与八虬巨大的身体相比,浮在海水中的摩拉克斯却十分渺小,可是却无人敢小看他。   冰冷的岩之魔神如同亘古不变的碣石,温暖的珀金色却如着深海一般寒凉,杀意在此刻蔓延。   “摩拉克斯,海中是我的领地,你打不过我的,你那——”   从海底升起的巨大岩刺刺穿了八虬的触手,摩拉克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那只恶心的章鱼,伸出手。   石化并不是什么痛苦的事情,只要一瞬对方就会依照摩拉克斯的意愿死去,但是对于八虬,他只希望对方痛苦一点、更痛苦一点。   八虬的腕足被岩石封住,摩拉克斯握着岩枪轻轻抵住那巨大的章鱼头。   “我尚且还有些时间,只希望你能坚持久一些。”   *   魔神身上逸散的气息影响了附近的天气,明明是春日却下起了冰雹,山中也偶尔有莫名的声响传来,莫名骇人。   马科休斯将宴道带离了城镇附近,从宴道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前来看望的若陀都觉得十分压抑。   雷声伴着雨水和冰雹哗啦啦的砸到地面上,林中的有的松鼠避之不及就会被那冰雹砸死在林下。   归终望着远处的天心中的担忧越发的厚重,宴道的情况并不算太糟糕,偶尔醒来还能吃两大碗饭,但是即便如此也引发了不少异象。   如若真是魔神逝世,那恐怕就是天崩地裂的灾难了。   宴道的伤口是在睡梦中愈合的,来看望他的归终立即意识到是摩拉克斯那边将水虫杀死了。   马科休斯高兴的拍手,小甘雨也笑着趴在床边。   宴道并没有醒,而是十分香甜的睡着,眉宇间时不时轻蹙,似是在做一场梦。   归终把马科休斯和甘雨捞了出去,两位魔神就在院子里安心的带着孩子玩耍,等着摩拉克斯回来。   归终看着小甘雨身上的漂亮衣服,转身就从屋子里找出了不少闲置的布料,对着圆润的马科休斯比划。   “噜哈?”你干什么?   马科休斯双爪抱着胸,一脸做作的惊恐。   “哎呀,我不是看甘雨穿了新衣服吗,想着也给你缝一件。”   小甘雨乖乖的坐在旁边看着,双手捧着脸,有些疑惑的问道:“归终大人也会做衣服吗?”   归终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不过她看起来十分自信。   “宴道做衣服我可每次都在旁边看着,不难的,再说了,做衣服不就跟制造机关一个样嘛。”   自信的归终,以眼为尺丈量着马科休斯的尺寸,然后在甘雨和马科休斯的视线中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做成了……几块破布。   “噜?”这是什么?   “咦?灶神大人也不知道么?我还以为是民间比较时新的款式。”小甘雨单纯的看着马科休斯。   归终把那几块破布拎了起来,十分迅速的套到了马科休斯的身上。   “马科休斯,衣服要穿上才知道好不好看……劳烦你试穿一下了……”   只能说不愧是制造机关的,归终的力气很大,直接把马科休斯抓的牢牢的。   *   宴道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似乎看到了很多了不得的事情,可是睁开眼睛时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梦境对魔神来说并不常见,人会梦游,会在噩梦中哭泣,但是魔神却很少做梦,更别提被梦触动心弦。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已经没有痛感了,但是那片皮肤却有些热。   宴道扒开胸口的衣服,一眼就看到了刻印在自己皮肤上的岩元素印记,那是摩拉克斯留下的。   在魔神战争之前他一贯喜欢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各式各样的印记,就像是马科休斯的分身一眼,是保护自己的存在。   而眼前的这枚印记,是魔神战争之后摩拉克斯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第一枚,有些怀念,又有些意外。   合上衣服,宴道穿好衣服走了出去,院子里归终正在和马科休斯玩闹,乖巧懂事的小甘雨迷惑的看着归终和马科休斯。   马科休斯穿着两只镂空花纹的袜子,袜口差点就要卷到他的小熊屁股上了,上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紧身无袖短衫,都盖不住他的小肚子。   “马科休斯,你要掐着手指,就像我这让,然后在走过去!”   “噜噜噜!”你要一只熊怎么掐兰花指!   马科休斯刚吼完就看到了门口扶着门框的宴道,看到好朋友醒来的马科休斯激动的踩着小碎步蹦跶到了他面前。   “噜哈噜噜。”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煮。   宴道皱着眉看着穿着奇装异服的马科休斯,那一瞬间他的心情也很怪异。   是那种“很想给马科休斯一巴掌,但是又怕他舔自己手”的怪异。   自此,宴道规定归终不得做衣服,这个女人能仅靠几件衣服把人见人爱的小熊变成变态,属实恐怖。   *   摩拉克斯一直没有回来,宴道把马科休斯身上的破布脱了下来,抱着他去海边等摩拉克斯。   天气并不晴朗,灰蒙蒙的,海风带着些许冷意。马科休斯趴在宴道的肩膀上看着远处并不安宁的海面。   “噜哈。”说好了,等摩拉克斯回来我就走,总感觉他会揍你一顿。   宴道拍了拍马科休斯的脑袋,海风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摩拉克斯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揍好人的吧。”   “噜噜噜。”别人不清楚,但是你的话,不揍你一顿就不长记性。   宴道带着马科休斯在海边散步,只要摩拉克斯出现他们就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噜。”来了。   马科休斯看到了远处摩拉克斯的身影,动作十分迅速的从宴道身上跳下来,毫不犹豫的掉头往回走。   看了一眼毫不留情的马科休斯,宴道深呼了一口气。   摩拉克斯站在离海很近的岸边,潮水一波一波的涌到他的脚边,将他的衣摆打湿沾上了砂砾,看起来狼狈不堪。   宴道走近时,摩拉克斯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不见丝毫温度。   “摩拉克斯……你还好吗?”宴道现在特别后悔,早知道打死也不把马科休斯放走了。   摩拉克斯的步子很大,十分迅速的走到了宴道的面前,抬头看着他。   宴道不敢呼吸,明明摩拉克斯比自己矮一些,但是他身上的气势强大的像是要把自己吞噬掉一样。   “宴道,你知道吗,你差点就死了。”   海风中,摩拉克斯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是嘶哑的鼻音,让宴道无措至极。   “对不起,你要是想揍我一顿不用客气……”宴道低下头,眼睛半垂着,手掌攥住了衣袍的下摆,那一瞬间他丝毫不敢去看摩拉克斯的眼睛,总觉得自己这个人糟糕透了。   “如果你觉得抱歉,那就跟我再定下一个契约吧。”   “什么?”   摩拉克斯靠近宴道,宴道却轻轻的将身体往后倾,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摩拉克斯的怒火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几乎要将他烤熟了一样。   “你永远无法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果这样,那就把你的生命交给我的……”摩拉克斯握住了宴道的手,他的掌心滚烫,岩元素星星点点逸散在他的指尖。   摩拉克斯看着宴道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掌心紧紧的贴在一起,一道契约似乎是在摩拉克斯一方的意愿下缔结成功了。   “你无法在意的,就交给我吧。”   契约意味着公理,可是宴道并未同意这条契约,但契约之神的存在即是公理,他的意志可以修改公理,他可以用这样如同玩闹一般的举动夺走自己在意的东西,然后如同盘踞在洞穴的龙,将其圈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   回去的路上,摩拉克斯走在前面,宴道走在后面。   他看着自己掌心出现的印记,只觉得整只手都沉重的厉害,手腕都累的酸,走的都慢了。   摩拉克斯停下走步,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落自己几大步的宴道,宴道被看的犯怵,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快步跟了上来。   两人回来时,马科休斯正端着两碟菜从厨房出来,归终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轻轻的摇晃着。   “哟,回来了,能开饭了!”归终从椅子上蹦哒起来,迅速的扑到饭桌上。   宴道洗了手坐下抱着碗,视线偷瞄了摩拉克斯一眼,见他十分正常也渐渐松了口气,只是那掌心留下的契印莫名的灼热起来。   饭后,摩拉克斯就去休息了,宴道在自己房间里收拾东西时发现了之前给摩拉克斯买的胭脂。   将白瓷做成的小盒打开,其中的丹红色鲜艳如血,即便是女子日常也很少用这般鲜艳的颜色,但是摩拉克斯用起来就很好看。   宴道拿着胭脂出了门,打算去送给摩拉克斯。   轻轻敲响了隔壁的房门,摩拉克斯的声音有些模糊,得到回应之后宴道便推门走进去了。   “上次答应给你添置的胭脂,我给你送来。”   摩拉克斯的发丝散开,坐在桌前写着什么,看到了宴道才放下笔站起身。   接过宴道手中的胭脂,温热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宴道的手掌,让白发男人略显无措的收回了手。   摩拉克斯打开白瓷盒子,其中漂亮的丹红色正是他平日里常用的。   “帮我描红。”   摩拉克斯请瞥了一眼站着的男人,似乎抿了抿唇角,然后不疾不徐的坐在桌前。   “啊?我不行!”宴道本能的想拒绝摩拉克斯,他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靠他太近。   “为何?”摩拉克斯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从木匣中抽出常用的描红笔,轻轻沾取盒中的胭脂。   宴道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理由,抬眼时看着摩拉克斯坦坦荡荡递过来的笔,他只能上前接住。   摩拉克斯转头对向宴道,似乎没注意到他眼中的慌乱和急促的呼吸,只是轻轻半垂下眼睛。   将手掌覆在摩拉克斯的脸上,轻缓的摩挲起他的眼角,宴道思索着这一笔应当从何处落下才好,只是他还未想明白,眼前俊美如铸的男人眼角就已经被他略显粗糙的指腹揉搓泛红。   宴道有些慌了,但看着只是轻垂下目光的摩拉克斯,还是下了一笔。   都是同床共枕过的好兄弟,有什么好在意的,就把眼前的人想成马科休斯,把他想成马科休斯!   对,他现在就是在马科休斯脸上画画!   柔软的笔尖落在摩拉克斯的眼角,丹红色落在他的眼角,仿佛是红色的霞光落在了珀金色的岩石上。   “把我想成马科休斯就能平静下来了吗?”   摩拉克斯睁了眼,宴道的手一抖,那抹丹红错了几分位置。   摩拉克斯抬手抓住了宴道的手腕。   “宴道,你喜欢我。” 第28章   宴道怀疑摩拉克斯是不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安家了, 为什么会如此清楚他在想什么。   就像他那心中自己都觉得有些许魔幻的情感,摩拉克斯也能解读的如此清晰。   摩拉克斯的手掌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腕,宴道的温度沾在他的掌心, 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刚刚还弯着腰为自己描红的男人, 心中的波澜起伏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此刻的他直直的看着摩拉克斯的眼睛,仿佛要通过他的眼睛参透他的内心。   宴道颓丧的揉了揉头发,有些情绪他自己也无法控制, 就如同魔幻的日晕,正如摩拉克斯问的那样,他确实对摩拉克斯产生了友情和亲情之外的情感, 他无法反驳。   摩拉克斯松开宴道的手腕,将他手中的笔取了下来,放到了桌子上。   摩拉克斯单手撑着脸, 温和的看着宴道,他面上未完成的眼尾红有一股特别的韵味。   “你不喜欢我吗?”   否定的话无法从宴道的口中说出,心口的鼓动仿佛在告诉他,摩拉克斯说的都是对的。   只是,摩拉克斯呢?他对自己真的有那种情感吗?而他的喜欢是否会给摩拉克斯带去麻烦呢?   “喜欢……”宴道深呼了一口气, 定定的看着摩拉克斯,似乎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非死即活的答案。   “那你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摩拉克斯望向身前男人的视线变得十分厚重, 似乎装满了太多沉重的东西。   “如果是你……”摩拉克斯站起身,又靠近了他一步,将双手放在他的身前, 轻轻抵住他的胸膛, “如果是你,我很高兴。”   宴道却伸出手搭在摩拉克斯的肩膀上, 正要轻轻的将他推开。   他很高兴从摩拉克斯那里得到答案,但是他不敢踏出那一步,如果他一旦走错,奉上的代价很可能就是摩拉克斯,这个世界之后的真相也要比想象中的复杂的多。   摩拉克斯纹丝不动,抵在宴道身前的双手缓缓上移,揪住了他的衣领,那双手如同无法撼动的石锁,毫不顾忌的将他拉近自己。   “你无法推开我,正如你无法拒绝我,你的生命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你以为你就能脱身吗……”   岩之魔神早已过了眼高于顶自傲孤高的诞生初期,时间让他沉淀下来,但并不代表他是无害的、谦虚的,他依旧是那个孤高的家伙,不允许任何期待之外的忤逆。   “就算会付出无比严重的代价……你也要继续吗?”   两人贴的无比相近,宴道低下头额头轻轻地贴上摩拉克斯的额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似乎带着一样的神采,似乎让摩拉克斯产生了某些梦幻的错觉。   “不论代价,此刻,我只论结果。”   “好,这是你说的。”   无论今日的因,以及日后产生的结果,摩拉克斯既然只要那一份在大义面前毫无重要性可言的副产物,那就给他,至少这样的未来还有他们彼此,而之后的无数倍更改的结果和罪孽,宴道不会躲避。   只是在宴道做出回答的那一刻,他那双如同沉睡宝石般的灰蓝色眼睛,似乎变成了一种无法描述的铅灰色,哪怕挖空肚子里所有用来描述色彩的文字也无法将那死寂如深渊的色彩贴切的描绘出来。   ……   宴道从摩拉克斯的房间里同手同脚走了出来,平时半死不活的脸上似乎鲜活了不少。   摩拉克斯站在原处,用指尖轻轻附上眼角,体温晕开了那抹不甚完美的胭脂,面上漾起一缕笑意。   短短的几天里,宴道就经历差点死过去和知道摩拉克斯也喜欢自己这两件大事。   夜里,宴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摩拉克斯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只是以宴道自己的视角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又什么地方吸引摩拉克斯的。   不过他活了这么久,也见识过不同世界的文明,但是这还是他第一次春心萌动……   第二天,宴道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出来了,马科休斯看着宴道脸上的黑眼圈,十分怀疑黑眼圈才是他的本体,要不然为什么他的黑眼圈总是能复活的这么快。   摩拉克斯出来的时候已经画好了那两抹眼尾红,看着就好看,比手抖的宴道画出来的好多了。   宴道抱着碗喝粥,一眼都不敢去看摩拉克斯,但是藏在那白发之后的耳朵已经红了。   宴道有些羞耻,又忍不住唾弃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表现的如此小家子气呢。   “马科休斯,之后我就搬去和宴道一同睡了。”摩拉克斯的声音突然响起,把旁边的一人一熊都吓了一下。   “噜哈?”为什么还要一起睡?是床太大了吗?   很早之前是因为院子的屋舍少,三个魔神挤在一张大床上,后来分开之后居住了一段时间,很不巧宴道饱受磨损之痛,摩拉克斯才搬回去,再后来魔神战争开始,宴道成为了完整的魔神,对时间的抵抗力强了许多,摩拉克斯就搬走了。   不过今天怎么又要回去了?马科休斯想不明白,他只希望这两个不要总是黏在一起,有时候真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怪怪的,真怕他们两个打架。   “噜哈。”那我也去。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他今日告诉马科休斯就是为了避免他过来,只是端起碗瞥了一眼旁边的宴道,宴道一个激灵,立即明白了摩拉克斯的意思。   “我俩,在一起了。”   “噜?”哈?   马科休斯摇头晃脑,思索着“在一起”是什么含义,魔神之间对于情感并不敏感,这也导致他第一时间并未想到那方面。   宴道在马科休斯的眼神中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马科休斯的视线转向摩拉克斯,似乎在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摩拉克斯并没有反驳,他那样子明显就是默认。   “噜噜噜噜噜噜噜!”你们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宴道,是不是摩拉克斯逼迫你的!   马科休斯的话刚说出来,他的位置就多出了一块岩石,而刚刚还坐在那里的马科休斯正好被封到了岩石里。   宴道看着那块岩石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看了一眼摩拉克斯,见他继续安稳的吃着饭,也就没再说什么。   对不起了马科休斯,我不敢跟摩拉克斯对着干啊,受苦了。   早饭之后,摩拉克斯就把马科休斯放了出来,之后就带着宴道出门训练了。   之前的几次已经把摩拉克斯对宴道的信任几乎要消磨殆尽了,明明说好了要保护好自己却每次都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要不然那天头脑一热的摩拉克斯也不会从宴道那里夺走他对自己生命的掌控。   那份契约对于宴道并不公平,因为这就等于宴道把控制自己生死的开关交到了摩拉克斯的手上,摩拉克斯让他死,他就活不了,摩拉克斯让他活,那宴道就不能产生伤害自己的念头。   而定下契约的宴道却什么都没说,仿佛对他信任至极。不过他丝毫不后悔,只有牢牢抓住什么才能拥有什么,不好好珍惜之人必将在失去之时追悔莫及,摩拉克斯不希望自己落到那种下场。   摩拉克斯把宴道带到了无人的荒原,这里的土地贫瘠,没有人烟,是最好的训练场所。   摩拉克斯召唤出岩枪,宴道一看他的架势就只要对方要做什么,笑话,这么多年在摩拉克斯手底下挨过的打可不少,他一抬手宴道都能猜出那攻击到自己身上能有几分痛。   岩枪并非只有一柄,民间曾有人见到过岩之魔神召唤数柄巨大的岩枪消灭成群的妖魔,但现在,摩拉克斯却用无数枚岩枪来操练宴道的武技。   金色的光芒中夹叠着兵戈碰撞的声音,习惯了岩枪的速度之后,这些攻击对宴道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只要碰到摩拉克斯,这场比试就算自己赢了……   宴道的发丝在空气中飞舞,在空气中划出的弧度都十分优美,衬得那剑光无比凌厉。   摩拉克斯并没有告诉宴道自己对他的喜欢能从很远很远之前讲起,然后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品味,历久弥新,也没有告诉他自己对他的喜欢要更深刻一些,就像他曾仔细询问过含义的那个字——“爱”   归终对黎民的爱是站在魔神的角度,要比人对人的爱简单多了,这种爱,就像是烛火,能带来光明也能制造黑暗,即使是摩拉克斯也花费了无数时间才琢磨到一星半点儿。   只是身为魔神,摩拉克斯对宴道的爱从来都不是无私的,就像梦之魔神抨击过的私心,是自私的、有所求的。   但是这些他并不会告诉宴道,也许在他的眼中自己依旧是那个沉稳温和的摩拉克斯。   今天宴道很轻易的就碰到了摩拉克斯,结束了训练,总觉得比平时简单了许多。   “摩拉克斯,你今天是放水了吗?”   回去的路上,宴道走在摩拉克斯的身边,侧过头询问他,明明容貌带着沉寂苍白,但灰蓝色的眼眸中却闪烁着些许莫名的光芒。   见摩拉克斯没有回答,宴道又开口问道:“是福利吗?”   “下次我可以用全力。”   “别别别!”   *   “什么!”   归终直接站了起来,看着马科休斯有些不敢相信,见马科休斯一脸深沉的点了点头,归终深呼吸,半晌后恢复平静又坐了下来。   “是不是钟离做了什么?宴道那家伙耳根子软的很,稍微磨一磨就什么都答应了……”   马科休斯一听归终这么说立马想起了刚刚宴道对自己被岩封袖手旁观,双手一拍大腿开始向归终控诉宴道的狠心。   归终看着马科休斯的一脸哭唧唧的表情,摸了摸下巴,摩拉克斯对宴道确实是上心很多,但是他们四个之中,宴道和摩拉克斯是最早生活在一起的魔神,他们之间关系好自己也能理解。   只是,宴道表现的并非像是对摩拉克斯产生那种情感的……   摩拉克斯把宴道送回来之后就暂时出了门,离开时叮嘱了他不要出门,毕竟现在他们这里可是汇聚着八方视线,八虬那样的事情他已经不想遇到第二次了。   宴道待在家就继续研究各种技艺,像酿酒冶金之类的,经过之前的指导民间已经发展的很不错了,民间也有不少能人研制出了火药陶瓷之类的,不得不说,外面的能人异士还是比较多的。   既然有了火药,那烟花也差不多有了,但很可惜,此时民间只有简单的鞭炮,尚未衍生出烟花等产物。   烟花不仅能够用来观赏,也能够用来传递信息,在现如今还是有些许用处的。   让马科休斯的分身去寻找了一些硝石,把许久未拿出来的书本唤了出来,查找出相关的资料认真研读。   宴道就这样专心的坐再桌子前,拿着毛笔写着,丝毫没注意身后出现的两个东西。   马科休斯怒目而视,先是从后面给了宴道一头锤,可把宴道吓到了。   “你干什么?头盖骨差点碎了。”   宴道回头看着抱着胸的归终和满脸愤怒的马科休斯,瞬间收敛住了脾气。   “宴道,你是真的喜欢钟离吗?”归终直接开口认真的询问,她看起来有些担心。   宴道愣了一瞬,然后果断的点了点头,归终也看清了宴道的态度,似乎松了一口气。   马科休斯揪着宴道的衣襟,还在用小熊拳制裁宴道,只是没用多大力气,简直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   “你是真心的就好。”归终坐在宴道身边,双手捧着脸,服饰上的锁纹若隐若现。   “为什么这么说?”没有表情的宴道看起来有些木讷,似乎像个精致的人偶。   归终坐直身子,甩了甩衣袖,面上笑着。   “摩拉克斯很可靠,也很高傲,仙人们没怎么注意到,只觉得他贤明高尚,但是我看的可清楚了,以前他可是个杀神,所到之处冒犯他的鬼怪魔神都会被他杀尽……当然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归终伸出了手,指向了宴道,面上的笑也敛去了几分:“如果是他的意愿,就算你们是朋友,你的反抗也无济于事,所以我才问你。”   魔神就是魔神,而其中翘楚的岩之魔神更是如此,他能走到今日并非只靠他强悍的实力,还有他不自负的高傲。   “但,他不会害我。”宴道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合上了手边的书。   “这一点倒是没错,但是你要是真被逼迫了我还能来帮帮你,是不是很够义气?”   “够义气,想吃什么?”   “……之前你给钟离做的那种糕点。”   马科休斯站在一边,抬头看这交谈甚欢的两个人。   所以,他是被忽略了吗?   归终在宴道这里蹭了一顿十分美味的饭,躺着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马科休斯不知道因为生气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宴道站在院子里研磨未制成的火药,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十分浅的硝烟气味。   “吃饱了躺在这里睡一觉简直像死后重生了一眼。”归终伸了伸胳膊,懒洋洋的感慨。   在一边研磨粉末的宴道从归终口中听到了“死”字,突然就停下了动作,然后转头看向归终。   “归终……”   “怎么了?”   “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要跑的快一点。”   “那是当然,我又不是你,我可是很能活的。” 第29章   春去夏至, 然后再是秋天的梧桐树叶簌簌落下,北方的战事也打响了。   地中之盐的魔神带着她的子民一退再退,直至战火染红了一面天。   宴道站在天衡山上看着远处的灰沉沉的天, 风声呼啸着, 眼前似乎是出现了一些幻想,鲜血铺盖在土地上和海域上,像山地上漫山遍野随风摇曳的花, 像海水中随波逐流的藻。   前几日他跟着摩拉克斯去了一趟地中之盐附近的战场,那里乌鸦成片飞,啄食着地上的腐尸, 而赫乌利亚已经带着她的子民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避难。   从海中涌上来的魔物已经退下了,而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腥咸,甚至已经弥漫到了他们的城镇。   魈看到了在高处站着的宴道, 攀着石头走到了宴道的身后。   “大人。”   宴道回头就看到了小小的魈,五夜叉平日里都跟着摩拉克斯,宴道很少在城里见到他们,就连魈见的次数都不多了,而“魈”是摩拉克斯重新给他取的名字, 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的能用这个名字喊他的时候,宴道还是很高兴的。   “是魈啊, 怎么了?”宴道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没事,就是看到您在这站着,上来问候一声。”魈不太爱笑, 总是一副很深沉的样子, 他的头发已经修剪了,漂亮的五官和金瞳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视线,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也越来越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了。   “这里风大,我带你下去吧。”   宴道说着弯腰把魈抱了起来,虽然知道他是夜叉,但是让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爬上爬下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今天休息吗?”   魈被宴道抱在怀里像是有些害羞,脑袋扭到一边不敢去看抱着自己的长辈。   “嗯。”   宴道和魈都不是话多的人,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但是气氛却十分融洽。   路过天衡山下时,看到了几处屋舍前的院子里有陪着家里孩子玩耍的父亲,魈似乎看过去了好几眼。   “你平日里没事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让马科休斯给你做好吃的,我也能陪你玩。”宴道腾出一只手捏了捏魈的脸,总算是有些肉了。   魈没有回答,只是攥着宴道的衣服,轻轻地点了点头。   宴道把魈带回了自家的院子,马科休斯也在,他直接把马科休斯扔到了厨房里,让他做一份杏仁豆腐出来,马科休斯叽叽歪歪,但是看到了宴道身后跟着的小孩就瞬间不生气了。   这个小夜叉他可喜欢了,听话又乖巧,每次吃饭都能吃的很干净,是马科休斯喜欢的孩子。   魈很少来这处院子,据他所知,三位魔神都在这边住着,只有归终大人依旧住在渌华池,平日里这边拜访的仙人很多,魈觉得他们还是不来打扰的好。   “魈,有时间把其他几个夜叉也带来吧。”   宴道抬手揉了揉魈的脑袋,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心里一阵唏嘘与感叹。   能看到这群夜叉脱离苦海,也算是了却他人生一大憾事,但是接下来还有无数的遗憾会接踵而至。   归终中午照例来蹭饭,看到了年幼可爱的魈简直爱不释手,话没说几句,但是各种机关样式的礼物就送了一大堆,顺便连带其他四个夜叉的份都带上了。   魈在宴道这里吃了顿午饭,临走的时候马科休斯还给他打包了许多糕点,带回去和朋友分享。   归终一向很喜欢小孩子,不只是对魈和甘雨,城镇中的其他小孩子她也经常逗着玩。   宴道帮她把躺椅放好,归终立马就占领了那片位置,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   “最近死了不少人。”宴道将工具搬了出来继续研制烟花,是不是与旁边的马科休斯和归终聊上几句。   “地中之盐的战事已经让城里有些人心惶惶了,总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   “噜噜噜!”别这么说,肯定是你没吃饱!   马科休斯不喜欢灾祸,也不喜欢别人说些丧气的话,这些年就算宴道说一些自暴自弃的话都会被他甩两巴掌。   宴道勾起唇笑了笑,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院中竹叶簌簌随风落下,带着几分萧瑟。   傍晚,宴道坐在院中,披着外衣想看天上的星辰,可惜夜空中铺满了没有边际的云,丝毫光亮都看不到。   摩拉克斯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寒凉,随着宴道的视线望着天上。   “摩拉克斯,你说……魔神战争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向天空。   魔神战争是由魔神进行厮杀,最终决出胜利者,一般来说众多魔神之中就只有一个能够以神明的姿态活下去,其他的,要么死亡,要么被封印,要么自愿舍弃魔神的身份,或者逃出提瓦特摆脱这一规则。   摩拉克斯看向宴道,也许从一开始结局就只有一种,但是天理并非无法逃离,命运也并非一层不变。   注意到了摩拉克斯的视线,宴道一只手拢了拢头发,另一只手伸向摩拉克斯,摩拉克斯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无论这场战争究竟有多么残酷,无论离别的号角声何时吹响,一定有一个能顾全苍生和友人的方法。   宴道的手掌温热,牢牢的握住了摩拉克斯的手。   这天晚上,摩拉克斯做了一个无比清晰的梦,他梦见宴道死了一次,然后又复活了,他身后长出了一棵巨大的日落果树,日落果腐烂之后回归泥土,而从泥土上长出的树木总有一天会结出相同晶莹的果实,一直这样循环下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某一年的第一场雪落时,宴道的烟花已经投入使用很长一段时间了,战争也终于是彻底打响了。   一向避世的海之魔神与漩涡之魔神奥赛尔的眷属在沿海附近开始部署,在海水涌入村庄的那晚,星空格外明亮。   “归终呢?”宴道见到了和归终一同转移民众的若陀,但他身边并无归终的身影。   “应该在西北,和留云和歌尘几位仙人都在那边。”   听到若陀说几位仙人都在那边,宴道稍微放心了一点,至少那几位仙人都在归终身边。   千岩军带着千岩长枪和千岩古剑为民众们开路,一路南下,彻底离开了归离原,远远望去,归离集附近的海平面就像是隆起的肿包,海水远远不断的冲刷着归离集的土地。   海之魔神并未现身,但是上岸的那些魔物中有他的眷属,而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和他的妻子跋掣却已经出现在了海上。   此处并非宴道应该待的地方,他应该跟着摩拉克斯去海上。   由五夜叉带领着的丛云军在海岸附近清剿魔物,海中的妖物源源不断的爬到海岸上,夜叉骁勇善战,又有摩拉克斯经年累月的训练,已然是能独当一面的了。   奥赛尔是一只八头蛇神,而跋掣是一只三头蛇神,跋掣不仅是奥赛尔的妻子,也是他最初的拥护者,是他的眷属。   奥赛尔和摩拉克斯在原本的孤云阁附近,只是现在那片被后世成为孤云阁的地貌尚未形成。   宴道本该去对付跋掣的,但是摩拉克斯让马科休斯去了,他要跟随摩拉克斯去对付奥赛尔,至少是要将他封印。   “如果马科休斯那边顺利,应该能把跋掣吸引过了,一起封印的话也能少一些麻烦。”   远处的奥赛尔无法靠近,能看得出他很警惕周围,摩拉克斯和宴道并没有太靠近海中的奥赛尔,甚至隐匿了气息。   两人站在芦苇荡中,水已经淹没了半数的芦苇荡,为数不多的几处被两人用来藏匿身影。   宴道折下一株芦苇的絮,轻轻捏在手心揉转。   “那些死去魔神的残渣会保留他们的力量和意志,像奥赛尔这种对执政之位执念深重的魔神一定不能杀死,只能将其封印,如果稍有差池,受影响的就是千百年之后的百姓。”   摩拉克斯的声音很清润,像是玉石中的回响,宴道从不怀疑他对璃月以及璃月子民的看中,只是身为他的身边人,多少对魔神这样的情绪感到了沉重。   “也不要太小看人类啊,他们很聪明的,脆弱又坚韧,暗淡又能闪闪发光。”   他们这一路上见到了太多死去的生灵,魔神战争说白了只是魔神及其相关势力之间的角逐,受到保护的人类理应不在其中,但是神对人的爱护将他们牵入了其中。   但是没有了魔神的庇佑人类又怎么可能再这样的世界中生存,对人类来说无论有无庇佑,这份苦难终究还是会落在他们身上。   奥赛尔在海面上咆哮,远远望其几只蛇头在海面上飞舞,翻天的巨浪一波又一波的涌上来。   宴道将手中的芦苇扔了出去,看向远处的海面,这水与其说是要把归离集给淹了,更不如说要淹了整片璃月大地。   “宴道。”   “知道了。”   摩拉克斯走出芦苇荡,周围立起玉璋,飞身直接靠近奥赛尔,只是稍稍离地,摩拉克地的长枪便出现在手中,朝着奥赛尔的方向掷出,一道耀眼的金光瞬间穿透了奥赛尔的一只头。   宴道已经提前在海下投下了封印的阵法,理水出品,必是精品。   气浪掀翻了伏在摩拉克斯肩头的发丝,宴道也走出了芦苇荡,但是他并没有参与进去,奥赛尔对摩拉克斯来说并不棘手,宴道真正担心的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海之魔神和消失依旧的梦之魔神。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他背后伸出放在了宴道的肩膀上,人类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温柔和缱绻。   “好久不见。”   那一瞬间,宴道简直连自己死后葬在什么地方都想好了,但是他身后的人并没有趁机对他下手。   宴道转过身抓住了那个人的手,他并没有感受到魔神的气息,而他转过身看到的那人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男人很高,至少两米左右,长相诡艳却一直笑眯眯的,那双眼睛狭长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你是谁?”   宴道松开了那人的手,往后退了两步,在他的眼中眼前的人就是个凡人,但是对方熟稔的态度和奇怪的举动还是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那人将手指抵在狭长的眼角,然后弯下腰看着宴道,那一瞬间见宴道看到了他暗紫色的瞳仁。   “我们见过的,在海里。”   “你是海之魔神?”   宴道已经打算把刀剑唤出来了,但眼前的海之魔神态度十分奇怪,他敞开了双臂,一步步的走向宴道,似乎是要任他处置。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海之魔神停下脚步,看着宴道似笑非笑。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宴道记得清楚,那些上岸的妖魔中不少都是海之魔神的势力,这位魔神虽然名气并不大,但是能够与奥赛尔八虬共同生活在这片海域,绝对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主儿。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见证奥赛尔被封印而已。”海之魔神并非某一方的势力,他能挑唆八虬就能糊弄奥赛尔,他能拯救个别人类就能湮灭一处部落,他是绝对的中立,他只为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行动。   宴道并不相信他,他一开始对海之魔神并不讨厌,毕竟那些被献祭的新娘确实是被他救下了养在宫殿,但是和奥赛尔一同部署发动战争的也确实是他。   “如果奥赛尔在海中,你们不也没办法吗?反正战争终究会发生,那不如我来推一把。”   海之魔神望向远处的海面,摩拉克斯的气息哪怕隔如此遥远也如此的骇人,但幸好,他的权能能够让他在如此厉害的魔神眼皮子地下不被发现。   “而且……你就不想做那个位置吗?”   一柄白金色的剑架在海之魔神的脖子上,手腕压了压,宴道只是冷哼了一声就砍了下去。   海之魔神的脖子很轻易就被宴道的刀剑砍断了,手感有些脆,但是他并没有死。   宴道看着滚落在地上的脑袋,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没动的身子,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对你没有恶意,为什么不相信呢?”海之魔神落在地上的那颗头依旧在笑着,脸上和头发上沾满了泥巴,即使如此那副笑容依旧如旧。   身体十分自然的蹲下把自己的头捡起来,然后按到自己的脖子上,不过海之魔神大抵是怕了宴道在给他一刀,所以很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样的魔神就是个爱看乐子的,帮忙?根本就是想让这里的战火烧的更旺一些吧。”   宴道的视线扫过海之魔神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受到了压迫,他敢保证,如果宴道再给他一刀,自己的脑袋绝对就按不回去了。   “你真聪明,可惜了,你这么有趣又聪明的人却甘愿屈居人下……”   海之魔神面上的泥土开始下滑,发丝也渐渐变得透明,然后一整具身体都变成了介于水和史莱姆凝液之间的东西,宴道迅速抽到却再也没砍到东西,地上只空留下一滩水。   芦苇荡在海风中荡阿荡,悠闲的柳絮被打湿了一簇又一簇,而远处传过来了天崩地裂的声响,宴道的心不断的下沉。   一股莫名的冷意渐渐爬上他的躯体,如同被寒冬包裹。   摩拉克斯斩掉了奥赛尔的七首,只是摩拉克斯并不能杀了他,他要做的是封印,至少要给他留个脑袋。   马科休斯那边已经将跋掣击退了,但是洪水依旧是朝着天衡涌去,若陀带着百姓去了天衡以西避难,夜叉和丛云军那边的消息未明,归终和仙人们在一起转移城市中的房屋。   宴道起身去了远处,在海中看到了逃窜的跋掣,正如所预料的那样,跋掣正是朝着奥赛尔的方向来的。   封印的事摩拉克斯一人即可,但是为了更稳固谨慎一些,两位魔神合力会更好一些。   跋掣与奥赛尔在海中会和,现在四面八方都被宴道和摩拉克斯围堵着,他们想逃也已经晚了。   跋掣见到自己的丈夫八个头只剩下一个,嘶吼声十分哀戚。   “摩拉克斯,我要杀了你!”   跋掣的攻击被宴道利落的挡下,马科休斯已经消耗了跋掣许多,现在的她完全不是宴道的对手。   “摩拉克斯,封印吧。”宴道总觉得发什么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能让摩拉克斯加快动作。   摩拉克斯抬手,数以万计的岩元素结晶在海面上空凝结,岩石如同有了生命,疯狂的生长,直至成为无数根巨大的岩枪。   宴道微微退后,他脚下就是跋掣和奥赛尔,奥赛尔已经无力反抗了,而跋掣也无法在这样的威压下活动。   轻轻放下手,岩枪极速下落,与空气摩擦产生了火星,将其砸入深海,宴道启动提前安置在海底的封印法阵,岩枪的力量将会化作法阵的力量永远的将这对鸳鸯封印在一起。   岩枪几乎要刺穿海底,入海时的声响撼天震地,宴道看着最后一枚投入海中的岩枪,转过头看向了摩拉克斯。   “你说,我俩要是被封印了……能被封一块去吗?”   摩拉克斯怪异的看了宴道一眼,嘴角轻轻勾起。   “不能。”   “为什么?”宴道对摩拉克斯这个回答很有意见,脚刚沾地就跟在摩拉克斯屁股后面问,但是往回赶的脚程是一点都没慢下来。   “没人敢。” 第30章   宴道心慌的厉害, 马科休斯和若陀在一起安置百姓,他们那边的情况很正常,但是归终和仙人们的情况他并不清楚。   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夜叉和丛云军的兄弟们, 看样子这一仗打的漂亮, 但是还是有不少死伤。   宴道跟摩拉克斯打了声招呼就想去看看归终,但是却被摩拉克斯叫住了。   “我让魈陪你一起去。”   “让他去休息,刚从战场上下来。”宴道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魈, 以前那个孩子已经长高了不少,看上去也成熟了很多,不再是那个小娃娃了。   魈上前一步看向摩拉克斯, 似乎只听他的安排。   “此战并未花费我太多心力,请岩王大人准许我陪同前行。”   宴道劝不住,也不想耽误时间, 只能带着魈先去,顺便跟摩拉克斯打了声招呼,他那边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一定会给他发信号的。   魈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紧紧的跟在宴道的身后。   仙人和归终都还在归离原,但是两人到达这里的时候并未发现他们, 而是闻到了一股气味,而这气味无论是宴道还是魈都十分熟悉。   魈握紧了手中的枪,看向脸色阴沉的宴道开口道:“梦之魔神来过这里, 应该已经有一会了,这气味就好似已经散去了一般。”   宴道有些头昏脑热,竟听到了魈的话才注意起空气中的香气, 确实已经有飘散的趋势了, 看来梦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里。   在海中势力侵扰时来这里绝对没安好心,宴道只是知道归终会死, 但并不知道她死在哪位魔神的手中,可是现在看来,夜叉事件时候一直没有现身而现在又突然靠近归终的梦之魔神嫌疑最大。   而且梦之魔神忌恨摩拉克斯毁掉她的一切,自然也会对摩拉克斯身边的人下手。   “魈,分头找,记住,只要找人,如果遇到梦之魔神立马撤退。”宴道嘱托了魈,但是看着这个小少年还是不怎么放心,只能先把挂在自己腰上的小玩偶交给他,那是马科休斯的分身,一定能保护他的。   魈接过宴道递过来的灶神分身,认真的点了点头。   宴道往北深入寻找,依照归终他们的目的地,最多也会在他们原来城镇附近活动,但是很可惜,宴道寻找到了归终与仙人行动过的踪迹,却并没有发现他们,一直到石门,宴道都没有发现归终和仙人。   但是魈却遇到了狼狈的归终和留云借风真君。   “归终大人,留云真君,你们这是怎么了?其他几位仙人呢?”魈的表情有些严肃,眼中却是关心。   “没事没事,就是跟留云比试她输了而已,其他几位仙人都已经回去了。”归终摆着衣袖,一脸的不好意思。   留云面上的表情好似有些不对劲,但也没说什么。   归终看到了魈身上的小玩偶,也知道宴道来了。   “宴道呢?”   “宴道大人也在找你们,他很担心。”魈将腰间的玩偶摘下握在手中。   归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着魈双手合十:“魈,能不能别告诉宴道我们这幅狼狈样,他要知道了一定会把我俩痛骂一顿的。”   “痛骂的肯定是你,没我的事。”留云反驳,然后被归终踢了一脚。   魈看着归终,对让一直求着他,他也只能点头。   宴道成功和归终会和之后才终于松下一口气来,把她拉到身边认真的嘱咐她不能一个人行动,搞不好是会被人偷袭的。   归终听烦了只能把魈拉过来当挡箭牌,魈也趁机把玩偶还了回去。   宴道重新将玩偶系到腰间,便带着众人回去了。   马科休斯在帮着人们盖房子,若陀在清理附近的魔物。归终回来之后就带着留云去找摩拉克斯理论了,说是今天有事情要争辩一下。   留云也没反驳,跟着归终就去找摩拉克斯了。   在这里重新建立城市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虽然有了仙人的帮助,原来在归离集的很多屋舍都能搬到这里来,但是因为地形的缘故,还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   这里最初的建筑雏形就是宴道带来的,发展的早期宴道通过图纸和书籍教会了人们建筑相关的基础知识,人群中也出现了不少以建筑为乐的人,又经过了时代的发展,就连当初画下图纸的宴道都不一定比得上这群人。   马科休斯将房屋的数量和问题已经统计完全了,宴道去寻找了擅长建筑的人,临时组建队伍来解决建筑的问题。   丛云军在休整,千岩军在安抚百姓,夜叉在警戒,似乎一切都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归终和留云见到了摩拉克斯,终于变了脸色,摩拉克斯看着归终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发生什么了?”   “我和留云见到了梦之魔神。”   留云借风真君看了一眼归终,简单描述起了当时的情况。   “在洪水褪去的时候,歌尘他们都带着剩下的东西回去了,我和归终在清理最后的东西,于是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我听宴道大人三番五次提起过,梦之魔神身上有迷惑人心智的香气,于是我和归终就暂时躲了起来……”   “能看得出,他的目的是我和归终,而且,梦之魔神好像变得更强大了。”   留云的话让摩拉克斯感到了一丝不妙,八虬之前利用水虫对付宴道的事情就有很多让他想不清楚的,现在梦之魔神又将视线盯上了归终……   “我没告诉宴道,以他的脾气,以后我就别想出门了。”归终忍不住吐槽。   “这件事情我会去调查,最近都注意一些,毕竟特殊时期,凡间遭此大劫,仙众们也心力交瘁,但万万不可放松警惕。”   归终与留云刚离开,宴道也来了,他除了说发现梦之魔神的踪迹之外更多说的是关于海之魔神的事情。   “海之魔神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眷属,他对奥赛尔的态度也很奇怪,而且他的能力貌似跟隐匿有关系,上次八虬能够躲在丛云军中说不定也有他的手笔。”宴道坐在摩拉克斯身边,眉宇间带着几分愁绪。   “如今奥赛尔被封印,海之魔神挑拨算是已经失败了,应该会安分一段时间。”摩拉克斯给宴道到了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   “希望如此吧。”宴道拿起茶杯,温热的茶水隔着杯子将温度送到他的掌心。   宴道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   奥赛尔和跋掣被封印之后,其麾下的妖魔也很快就退下了,但是归离集被水淹的厉害,良田楼阁尽毁,那里的土壤也因为几次的洪水而变得不再肥沃,那里也已经不再适合居住了。   最近仙人们都没有回到洞府,就连甘雨也被留云接了过来,气氛也有些紧张。   而宴道最近对归终的看管也逐渐变严厉了,宴道猜测梦之魔神的目标是归终,但是他并没有证据。   归终还总是让他放心放心,有时候真想告诉她:你马上就要领盒饭了!但是喉咙却如同吃了一大口糕点噎住了一般。   归终最近也挺听话并没有往外跑,最近的事情很多,宴道连觉都不睡了,和人们在修缮房屋并且人工修整部分地形。   璃沙郊附近地形并不平坦,山间也经常有野兽出没,人类要想在这里定居要花费很多的精力。   渐渐将百姓安置下来,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昔日的繁荣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再次复现,而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人们也永远的留在了归离原。   但是生活不会一直平静下去的,魔神战争总是会打的人措手不及。   宴道在黑夜中披着衣服坐在火堆前,薪柴噼里啪啦的火焰种一点点变成灰烬,然后化作一缕缕青烟飘向高天。   站起身,宴道将火堆扑灭,转身准备去休息。   “宴道大人!”他的身后跑来了一个人,是城镇中有名的医者,宴道记得他姓胡。   “胡医师,怎么了?”宴道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胡医师,看清了他脸上的惊恐表情。   “活了——那些人,那些死去的人活着回来了!”   如果是正常的活着回来,医者绝对不会那样衣服表情,绝对发现了难以想象的事情。   宴道来到的时候归终和摩拉克斯已经在了,千岩军在维持秩序。   “那是我的儿子!儿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让我带他回家!”   已然深夜,但是附近还是围着许多拿着火把的普通人,他们其中有许多捂着脸痛苦,看向被千岩军围起来的人。   火把映照了夜晚的天空,温暖的火光却将三位魔神的脸照耀的冰凉。   宴道蹲下,看着趴在地上缓缓移动的两个人,他们身上依旧穿着离开时的衣物,可是明明眼前的是两个人,却只能用同一副四肢。   因为有人用透明的丝线将一个人的脑袋缝到了另一个人的脖子上,像是臃肿分叉的树枝,两个人口无意识的流着口涎,面容青白麻木,四肢无意识的趴着。   宴道望向趴着地上的人们,他们有的是被斜劈开了身体然后缝在一起,或者是拦腰截断,断口拼接缝在一起,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经受过折磨的人看上去都还活着。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胡医师采药回来的时候在灵矩关发现的,而镇守那边的夜叉完全没发现异样。”   摩拉克斯抬手立下岩脊,屏障自然而起,而被玉璋困在其中的人身上开始散发黑气,即使是凡人的肉眼也能清晰可见。   “我去跟百姓们说清楚。”一直没有说话的归终转身走向了一直围在这里的百姓中,他们很多都是这些人的家人或者朋友,但现在他们是万万不能把他们放走的。   摩拉克斯把胡医师和其他几个医师叫了过来,认真检查了这些人的身体。   “皮肤青白,四肢僵硬,也没有心跳,但是他们却好像有些意识。”   胡医师拿着一根毛笔在一颗脑袋面前晃,明显能看到他的视线在跟随着胡医师的手移动。   摩拉克斯走到了宴道身边,似乎想到了什么。   “宴道放一点你的火。”   宴道展开手掌,手心处出现一抹苍白色的火焰,胡医师正要起身,但刚刚呆滞的趴在地上的人都表现的格外恐惧,几位医师都被吓了一跳。   摩拉克斯垂下了眼睛,手掌覆上宴道的手心,将那抹火焰压灭。   “这些逝者被魔神残渣污染之后又被人做成了这幅模样。”   宴道的手紧紧的握着摩拉克斯的手,感受到了宴道手上的力气,摩拉克斯也紧紧的握住了他。   “现在最有可能不被发现把人送到门口的,也只有海之魔神了……”宴道移开了眼,松了松手中的力气,轻轻的捏着摩拉克斯的手。   马科休斯回来的时候也被这些“人”吓一跳,归终也一直在和医师们寻找恢复他们的办法。   但是后来归终也放弃了,因为她发现这些人的□□中并没有灵魂,只有空荡荡的虚无和肮脏的魔神残渣。   目前只能将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先安置下来,医师们看着呆滞的人们只能竭尽所能的寻找着拯救他们的办法,但是本质上他们已经死了,就连身体里仅剩下的些许意识也是魔神残渣在作祟。   宴道拨开帘子,宽敞的屋子里躺着那些人,他们多数是躺不了多久就会从床上爬下,胡医师有将他们抱到床上。   “就你一个人?”   胡医师一看是宴道,十分恭敬的上前打招呼,宴道摆了摆手,站在他身边看着床上的人。   “我让他们去休息了。”胡医师话虽这么说,但这么多天身边人几乎都放弃了,就连神明也那么说,也有那么一刻,胡医师自己也在怀疑,他是否做错了。   “身为医者救死扶伤并没有错,但灵魂消散□□却困与浮世,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苦难。”   宴道看向胡医师,魔神的眼睛能看出更多的东西,生机与活力,邪祟与妖力,人类极尽全力做着什么的时候可能会在魔神的眼中毫无意义,但不得否认,他们本身的存在就已经代表着意义。   胡医师低下了头,眼中隐隐闪烁着泪水,喉咙哽咽不已,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想再找找,也许会有奇迹呢。   宴道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走出去了。   宴道刚出门就被几位医师围了上来,担忧的看着他。   “大人,胡医师怎么样?”   “我能说的都说了,但是还要看他自己。”   这些人被发现已经快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大家都看得出这些人没得救了,但是胡医师依旧没有放弃,甚至差点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他们看着没办法才把宴道请来劝一劝。   胡医师是个好人,家里以前还有个哥哥,从军时死在了妖物手下,送回来的时候还剩半口气,回来还是没撑住去世了。   也不怪胡医师对这些人如此有执念,但这并非坏事,也证明了胡医师的人品。   宴道回去时并未看到摩拉克斯,今日他要跟若陀去一趟海神宫,而仙人们也在海上巡视,毕竟海之魔神的能力让他太擅长躲藏了。   马科休斯小小一只在院子里写着名单,宴道走过去看到了上面一串串的人名,都是这次“复活”的人。   “噜噜哈。”我找了他们的亲人,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宴道摸着马科休斯的脑袋,轻轻的揉了揉,然后坐在他身边。   “摩拉克斯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噜。”没,仙人也在那附近不用担心。   “归终呢?这个点不应该来蹭饭吗?”宴道收回手,疲惫的趴在桌子上。   马科休斯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了宴道,有些疑惑。   “噜嘟?”她说去找你了,你没见到她吗?   宴道睁开眼,那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我在城中转了一大圈,根本没有见到她。”   *   马科休斯的分身多数在城中守护民众,又派出了一部分去寻找归终。   城中没有归终的踪迹,宴道直接就往归离集赶,五夜叉留下来看守城镇。   越过天衡山靠近归离集的宴道发现了几具死去的尸体,尚且还有些温度,都是凡人,杀人的手法看起来也像是凡人所为。   宴道望向面前的路,归终也许是为了追击凶手才去的,如果是梦之魔神出没她应该会注意的。   越往归离集中部走见到的琉璃百合越多,但分明还不是琉璃百合盛开的季节。   琉璃百合花丛中弥漫着花香,他们似乎已经盛开太久了,似乎已经到了凋谢的时候,一阵风过,白色的花瓣纷飞而起,似乎飞向了高天。   宴道摸了摸腰间的玩偶,顺便把刀剑唤了出来,握着刀柄的手有些颤抖。   琉璃百合不是归离集唯一的花,宴道始终相信命运并非不可违抗的,他在冰天雪地中把夜叉带了回来,那也一定能把归终从归离集拉回来。   宴道凝视过无数次未来,遇到梦之魔神的时候,救下夜叉的时候,接受自己内心和摩拉克斯在一起的时候,他自大过,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是,虚伪的,颓丧的,自卑的,失去方向的,才是最真实的他。   归终这样的神明应该好好活着,直到霄灯在和平的时代升起。   风扬起尘土,伴着飞舞的琉璃百合花瓣迎面扑来,似乎在拥抱着他。   金色的阳光透过尘土,未穿透的光在下面形成了细碎的阴影,光亮与阴影交织,淋漓尽致中依旧掺杂着沁人的花香。   等迷人眼睛的光晕褪去,宴道发信,原来魔神的血液都是如此鲜红的。   海之魔神回过头甜腻的笑着,似乎带着让他永生难忘的愉悦,他的手上沾满了血液,归终碧蓝色的眼睛似乎失去了神采,但还是看向了宴道的方向。   “归终……”   宴道抬起手,仿佛要抓住什么无形的东西,海之魔神的手臂嵌入了归终的身体,他将手臂轻轻拔出,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花瓣。   “开心吗?”   决定杀死尘之魔神的从来都不是梦之魔神,而是海之魔神,他嫉恨厌恶爱护人类的神明,赫乌利亚、奥赛尔、归终……   海之魔神把归终抱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似乎怀里的人是他无比珍重的,他抱着归终,一步步走向宴道,将她放在宴道的怀里。   宴道颤抖着双手,抱着归终,他已经看不到海之魔神了,视线中只有她身前的伤口,不断的将血液泵出。   海之魔神笑着退后几步,然后礼貌的离开,似乎要将隐秘的空间交给这对亲密的友人,但归根到底还是他不想现在死在这里。   归终抬起手捏捏宴道的脸,笑了笑,她的眼睛里像是下了一场冬天的雾,宴道的手覆在她的伤口处,源源不断的仙力输入归终的身体,然后在感受着仙力的消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死。”   明明琉璃百合还在盛开,   “没听你的话对不起……”   明明她说过的,自己很能活的,   “这是命运……神明也逃不过的。”   “所以不要忘记我。”   泪水比归终的话还要多,模糊的视线里,琉璃百合的白像是要将归终掩埋了一样。   “我想吃点心。”   “回去给你做。”   “还有你酿的酒”   归终笑着,似乎带着些许歉意,看着宴道流泪的样子轻轻按住了他放在自己伤口上的手,仙力从他的指尖逸散,白色的发丝随风轻舞。   “帮我道个别。”   你自己说……   摩拉克斯等人赶到的时候归终的身体已经开始崩散,碎片混杂着琉璃百合的花瓣在空中飘荡。   金色的阳光洒在这片刚被水淹没的土地上仿佛带来了无尽的温暖,花朵盛开到极致之后便会凋零,然后跟着一缕清风飞到远方。   魔神仙人夜叉极力挽救着,但归终依旧闭上了眼睛。   她彻底化作尘埃的那一刻,魔神消逝的冲击带走了归离集上所有的琉璃百合,由跟到茎,再到花瓣。   灰烬中留下的涤尘铃轻轻的响动着,似是鸟雀婉转的啼鸣。   归离集的四位神明,只剩下了三位。 第31章   海之魔神和梦之魔神已经结盟了, 他们结盟的时间要比他们想的早的多,也许很久以前梦之魔神行踪诡谲就是跟海之魔神有关系。   但他们直接的结盟也许并不和谐,梦之魔神曾经将夜叉一族困在海之魔神的领地中, 但宴道却成功从海之魔神口中得到了梦之魔神的消息, 破坏了梦之魔神统领夜叉的心愿。   而上一次梦之魔神留下的香味也放出了一种“梦之魔神会来杀死归终”的错觉,真正来的是擅长隐匿的海之魔神。   而归终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杀死附近凡人的高大男人是魔神,才能借了那些凡人的命将归终诱骗了出来, 而这也是海之魔神真正的意图。   海神宫被毁了,在海神宫被毁之后的半个月后那些奇异的“人”开始腐烂,就算是那样也依旧睁着眼, 甚至能对外界的刺激做出反应。   宴道穿了一件雪白的衣服,是他托弥怒做的。   城中家家户户门口悬挂着白绫,比琉璃百合的花瓣还要白, 家中也都祭祀着归终的神位,但是那神位上的神像一点都不好看,要是被归终看到了一定会发脾气。   胡医师和几个打手将那些人抬了出来,空地上摆着一堆堆的柴禾,胡医师的手中拿着一根柴火杖, 是以前祭祀用的。   将所有腐烂的人搬了出来,被神骸所留下的妄念与愿望所伤害的凡人一定会在这场烈火中解脱。   这场送行像是一场祭祀,胡医师拿起了柴火杖, 用火种点燃了它,他身边的宴道在手中凝聚一团苍白色的火焰,带着格外阴冷的色彩。   白色的火焰团汇入那抹凡火之中, 然后变成了朱红色, 赤色的火焰似乎能燃烧一切,无羁的野火才能烧毁弥漫人间的业果。   胡医师将那柴堆点燃, 看着朱红色的火焰淹没柴火和人,火苗在空中跳舞,一缕缕像是纷飞的蝴蝶。   “生于生时,亡于亡刻,遵从自心,尽人之事。”1   而胡医师手中的柴火杖也逐渐被那顶端的火焰给吞没,胡医师放下柴火杖,看着它逐渐被烧成灰烬,而在灰烬中出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杖,顶端是对称的火焰模样,胡医师将它拾了起来,转头看向了宴道。   白衣衬得宴道更加苍白了,甚至少了一丝人气。   “你全名叫什么?”   “胡莫。”   “那它就叫护摩吧。”   宴道说完转而继续望着燃烧跳动的火焰,然后看着他们全部都变成灰烬,从胡医师手中拿走了护摩。   “等我回来还给你。”   摩拉克斯在等宴道,站在屋舍前,马科休斯也在,三位魔神坐在石阶上,身边放着酒杯。   最近他们都很沉默,马科休斯也不怎么出门了,摩拉克斯一直在寻找海之魔神和梦之魔神的踪迹,而宴道则是专心的处理着城中的事物,代替归终管理总务司,或者什么都不干去归离集走一趟。   “今天又没有月亮啊。”宴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放在唇边抿。   即使知道他酒量不好,摩拉克斯和马科休斯也没有阻拦他。   “噜哈。”星星也没有。   马科休斯抱着杯子也抬起了头,摩拉克斯拿起酒杯看着酒杯中的倒影,什么都没说。   风有些萧瑟,却吹不醒宴道的醉意,他本是不想说归终的,但还是忍不住了。   他说归终的那两块地要留给他,他去种花,以前归终培育的花不是失败就是被他们糟蹋,现在他得给归终补回来,还有她要吃的点心和酒……   宴道的酒杯放在一边,他的双臂架在膝盖上,头也埋在双臂中。   马科休斯眯了眯眼睛,轻轻的拍着宴道的背,摩拉克斯的眼底盛满了细碎的雾气,然后闭上眼睛,仿佛那些只是一时错觉。   “摩拉克斯,把尘世之锁借给我吧。”   魔神的生命太长了,获得和失去将会成为他们习以为常的事情,有一些回忆越是美丽,也会让人觉得越痛苦越恐惧,不管对已经离去的人来说,还是留下的人来说。   “好。”   歌尘因为归终的离世而选择隐入凡尘之中,甘雨也说留云真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碰她那些发明,只是等留云再出来之时带来了一个新发明,名为归终机。   城镇已经恢复了平静,摩拉克斯和宴道也在轻策庄发现了梦之魔神的踪迹,而这是宴道第一次违背摩拉克斯。   梦之魔神无法再次隐藏自己的气息,她从沉玉谷离开之后到了轻策庄,很快便遇上了摩拉克斯和宴道。   摩拉克斯没有动,只是抓着宴道的手臂,早在他借走了尘世之锁的那一刻,摩拉克斯就知道有这一天。   “摩拉克斯,没有人能一直保护所有人,无论是你还是我。”   宴道只是轻轻的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只有一贯的平和。   摩拉克斯松开了手,并没有在阻止他,只是站在原地。   轻策庄雨水充沛,宴道离开的时候给摩拉克斯留了一把伞,虽然对魔神来说伞的作用并不大。   梦之魔神来到了无妄坡,他放出了从沉玉谷带回来的猊兽,猊兽是仙家豢养在沉玉谷的仙兽,但却被梦之魔神钻了空子。   梦之魔神只带回来这一头,将其改造之后就立马离开了沉玉谷。   摩拉克斯并没有追过来,但梦之魔神却不敢放松丝毫,她相信那群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与海之魔神的合作也是各取所需,自己只想杀死摩拉克斯,而海之魔神的目的她并不清楚。   猊兽浑身血红,爪子上沾满了泥土,眼中只有一片混沌,梦之魔神给了它一脚,猊兽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无奈的嘶吼。   梦之魔神转过身,看着昏暗的林间,那条路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梦之魔神手中出现一把紫色的长枪,焕蓝的鬼火也在刹那变得幽紫,她的嘴角扯开笑意,如果能啥杀了宴道,摩拉克斯也一定会不好受吧。   梦看着一步一步走到面前的人,似乎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个人来。   随着宴道的靠近,幽紫的鬼火也被赤色的蝴蝶吞噬,染满了朱色火焰的权杖被握在手中,宴道眼下青黑了一圈,皮肤白的诡异,灰蓝色的色调似乎在他眼中变成了铅灰色。   “杀死尘之魔神的并不是我,你报仇也不应该找我啊。”梦笑着,看向了宴道的眼神中充满了恶意,能看得出她似乎很开心。   “海之魔神在什么哪里?”   长枪举起,红白交杂着,那只猊兽趴在地上,怒视着控制自己的梦之魔神,拼命抵抗着梦之魔神的操控。   没有猊兽的帮助和海之魔神替他隐藏起气息,梦之魔神少了一条后路,他惧怕宴道枪上的火焰,又似乎笃定宴道不会杀死自己,因为这些神明总会为了那些人类的未来着想,魔神残渣,那可是摩拉克斯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东西。   “海之魔神在哪里?”   但这次梦之魔神料错了,那长枪每一次袭来都是冲着他的命门来的。   仿佛只要她不回答就无法活到下一秒,但是梦之魔神是真的不知道海之魔神在什么地方,甚至他怀疑海之魔神甚至想杀死他。   梦是最古老的魔神之一,甚至要比归终都要古老,可是如今的她没有自己的领地,也没有自己的子民,她钻研恶术,只为了往昔记忆中的那些凡人。   但是时间久了,那些最开始的目的她也已经逐渐忘记了,反正,只要让摩拉克斯痛苦就行了。   雨水落在了这片大地上,轻策庄的摩拉克斯撑起身边的雨伞,望向无妄坡的方向。   宴道是最不像神明的魔神,也许他本就不该成为神明。   梦之魔神的手臂被斩断,然后是双腿,宴道身上全是鲜血,只是分不清是梦的鲜血还是他自己的鲜血。   猊兽啃食着梦之魔神的断肢,喉咙中压抑着嘶吼,这场游戏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结束的很快,宴道并没有在梦之魔神的口中得到答案。   将护摩的枪头抵在梦之魔神的脖子上,从她身上流淌出的血液带着厚重的业障之气,就算没有人来杀她,终有一日她会被着满身的业障折磨到疯魔。   魔神死去时大多不会留下□□的残骸,只会留下她的疯狂,猊兽脱离了梦之魔神的控制,但是他身上的业无法被逆转。   宴道坐在泥泞的林间,看着眼前梦之魔神分离的头颅和身体,手却在不停的颤抖,护摩被他放在手边。   雨水洗不去他衣服上的红,只能让他的脸越来越白,那头成年强壮的猊兽吃下了梦的头颅,而梦的身体却已经消散了。   “把我封印在这里吧。”   猊兽趴在宴道的身边,雨水砸下时溅起的泥水将他鲜红的毛发沾染的无比脏污。曾经的祥瑞变成了这幅模样,可是偏偏最后他又吞下了梦的头颅,将一部分魔神残渣压制在体内。   “你不想回去了吗?”   宴道的双手紧紧相握,似乎是为了按住自己颤抖的手,他的嗓音嘶哑,雨点打落林中树叶的声音掺着他的声音,而猊兽已经没有力气,只是哏着宴道沾满血的衣襟。   沉玉谷是猊兽隐居的地方,但眼前的这只猊兽再也回不去了。   宴道站起身,他将猊兽封印在了无妄坡,封印猊兽的秘境被后人称为“无妄引咎秘宫”。   宴道回来的时候特地去换了身衣服,干干净净的出现在摩拉克斯的眼前。   两个人回来的路上一直都没有说话,但是摩拉克斯还是发现了宴道的手似乎有些颤抖。   “你的手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高兴的,控制不住。”   宴道将手背到了身后,他看着远处雨雾缭绕的山,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   最近摩拉克斯又做了一次梦,和上次差不多,只是这次的梦里并没有宴道,而那棵苹果树依旧生长着果实,然后落下腐烂,相同的果实再次在树梢上结出,而这次,树木的根部好像长出了地脉。   梦之魔神死去的不久,盐之魔神的子民逃到了天衡附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赫乌利亚已然神陨,只是那些人似乎并不想提起他们神明死去的经历,每一个人都闭口不谈。   摩拉克斯去了赫乌利亚生前的居所,也知道了那位善良柔软的魔神是死在了他的子民手中,只是摩拉克斯似乎在赫乌利亚生前的事迹中看到了些许宴道的影子。   赫乌利亚死后,宴道将护摩还给了那位胡医师,很长时间未见,他已经不做大夫了,而是在城中开了一家店,专门为人代理丧葬事宜。   而归终的那把尘世之锁一直留在宴道的身上,宴道一直在等待着海之魔神,等待着他的现身。   宴道好像确信,那个人绝对会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   宴道是在遁玉陵的遗址处发现海之魔神的,他站在一棵枫树下,扬着笑脸看向宴道的方向,然后抬起手挥了挥。   那一瞬间,宴道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冲了上去,手掌上布满了火焰死死的掐着他的脖子。   “你还敢来……”   炙烧皮肉的气味让宴道犯恶心,即使双手依旧止不住的颤抖,宴道下了死手,而被他掐住脖子的海之魔神却一点反抗都没有,没有不甘心,没有挣扎,没有任何动作。   但越是这样宴道的情绪越无法控制,他希望听到海之魔神的叫喊,听到他的求饶,他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直住着一头恶魔,只有在某一刻达到极限,才能释放。   海之魔神依旧笑着,哪怕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脸上,哪怕他的皮肉都已经变得烧焦。   “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杀了她吗?”   宴道的眼睛变成了铅灰色,似乎那种色彩似乎勾起了海之魔神的回忆。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海之魔神犹如一具焦尸,他狭长的眼睛已经被火烧去了眼皮,暗紫色的眼球裸露在外。   海之魔神却还有力气握住宴道的手腕,然后俯身靠近他,似乎无比暧昧的贴在他的耳边,只是配上他那张可怖的脸只会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叫瓦沙克。”   一场荒诞的剧目好似宴道的脑子里演绎了一遍又一遍,他看着海之魔神的脸,心脏好像比放在了风口。   人之魔神瓦沙克……   “看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但你也只记得这个名字了……”   “什么意思?”   海之魔神笑出了声,笑的几乎要咳出来了。   “无论是哈艮图斯,还是梦,亦或者我,我们的命运都将戛然而止,不过,你也快了。”   “提瓦特的本质就是欺骗,虚假的虚空,就连死亡都是假的,腐烂的果实会成为树木的养分,然后……。”   “再长出果实。”   “我……期待有一天你能真正把我杀死。”   海之魔神死了,和梦之魔神不一样,他的躯体留了下来,如同人类一般,只是那□□上长出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花,迅速绽放,带着沁心的香,然后腐败,那气味混杂着鲜血和乌鸦身上的腐臭味,宴道闻的不甚清晰。   宴道站在一边,掐了一株薄荷揉碎塞到了口中,冰凉的苦涩让他的大脑格外清醒,成片的乌野飞来啄食着海之魔神的躯体,他抑制住双手的颤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那些乌鸦一点点将尸体上的碎肉撕下吞入腹中。   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直到海之魔神只剩下一具白骨,乌鸦也尽数褪去。   宴道掏出了尘世之锁,然后用它将海之魔神最后留在这人世间的灰烬也尽数摧毁了。   但是海之魔神说的那些话又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什么是“死亡也是假的”…… 第32章   若陀清理了海之魔神和漩涡之魔神的余孽, 他回来的时候似乎神情很疲惫。   马科休斯偷了宴道一坛酒送给了他,若陀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就抱着酒坛离开了。   马科休斯觉得是这无休止的战争让他感到了疲惫, 可是战争已经快结束了, 剩下的魔神也只剩下他们三个。   也就是说最终的执政只会从他们三个之中产生,但是马科休斯并不想成为执政,而宴道也深知自己并非那块料, 最合适的人选自然就是摩拉克斯了。   如果说魔神战争是一场考试,那只有最后留下来的那个人才能走出考场,剩下的魔神要么死, 要么离开提瓦特,或者放弃魔神的身份。   马科休斯一直笑眯眯的,他端着刚烤出来的烧饼来找宴道, 宴道坐在庭院中收拾着草药,其中大部分的都是薄荷,还有少许的清心和其他药材。   烧饼放在宴道面前的桌子上,马科休斯跳到了桌子上将烧饼推向了宴道面前。   “噜哈!”烧饼!   宴道看着面前的烧饼,又看了一眼马科休斯, 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笑脸,他的心情难得的平静下来。   “噜……”所有都是注定的,即使是知晓了未来也难以改变, 所以不要难过。   马科休斯温柔的拍着宴道的头,像很早以前宴道抱着马科休斯时摸着他的头一样。   “噜嘟嘟?”你会有忘记我的一天吗?   “我不会忘记你,所以, 你也不能忘记我。”   “噜哈。”   宴道去见摩拉克斯的时候他似乎刚睡醒, 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摩拉克斯的面前,他抬手接过, 但并未送入口,而是看着他问了一个问题。   “宴道,你做过梦吗?”   “梦?当然,不过大多数都不记得了。”   摩拉克斯喝了一口水,眼角微红,嘴唇微微抿起,似乎是梦到了些许不好的事情。   “那少数还记得的呢?”   “梦见一只蛇总是趁着我睡觉勒我脖子,然后就醒了。”   摩拉克斯听了宴道的梦有些想笑,反应过来又不知道那些话的笑点在什么地方。   “听起来像是个噩梦。”   宴道听到“噩梦”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他并不觉得他做的那种梦算是噩梦,甚至会觉得会很有趣。   “那你梦到了什么?”   “地脉。”   宴道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梦见地脉?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摩拉克斯再次看向宴道,问了一个和马科休斯相同的问题。   “未来某天,你会忘记我吗?”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   也许过去忘记过,但是此刻他还是相信自己,有关摩拉克斯的记忆就将一直保留在宴道的心中,就算是时间也无法抹除。   宴道没有询问摩拉克斯会不会有一天忘记自己,但他相信就算忘记了也没关系,宴道永远的相信着摩拉克斯。   宴道将尘世之锁交换给了摩拉克斯,但是摩拉克斯并没有收下。   “归终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消失,就让我把尘世之锁交给你。”   宴道顿住了,他转头看向摩拉克斯,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什么意思?归终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会死?   “她擅长智慧和谋略,这世间少有比她再聪慧的人,聪明的人已然可怕,更何况是神明呢。”   宴道张了张嘴,他好像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归终为什么要把尘世之锁给他?“瓦沙克”到底是谁的名字?   也许归终已经知道他是个外来者了,但既然都知道了自己死亡的命运,为什么不避开它呢?   *   海中形成孤云阁的地形之后,总务司并未让人们靠近,那片土地之下镇压着魔神,泄露出的气息依旧会让人精神恍惚噩梦缠身。   归离原的土地上自魔神战争之前到如今已经前前后后终结了数位魔神,土壤也被洪水带走了肥力,已经不适合人类的活动了,但是那土地上留下的魔神残渣也依旧让不少魔物狂躁。   五夜叉暂时负责清剿被魔神残渣污染的魔物,临走时宴道让马科休斯给他们带上了护身符,其中有马科休斯的火种和宴道的火种,只是不知道那东西能撑多久。   临走时,魈带着几株清心来看宴道,也许在他心中,这个在他儿时将他从梦之魔神制造的噩梦中抱出来的人已经承担了夜叉生命中父亲的位置。   宴道刚把烟草塞进烟杆的烟口中,看到了魈便放下了。   魈将清心放在桌子上,看向了被宴道放下的烟杆,他闻到了厚重的薄荷气息。   “你的手还没好吗?”魈有些严肃,眼中满是担忧。   “小毛病,没什么大碍。”   之前跟已经从事丧葬业务的胡医师聊了聊,那位往生堂的堂主虽然做着丧葬相关的事宜,但是偶尔还是会出来给人瞧瞧病。   宴道的手大抵是治不好,但是并非不可控制,只要平心气和,一旦大喜大怒便会忍不住手抖,说起来这倒也不算是身体的问题。   魈还是不怎么高兴,但是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宴道多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要太操心,活像个离家的孩子不放心家里人。   宴道眯着眼认真听着,等魈说够了再给他到一杯茶,缓过神的魈喝着茶,耳尖有些泛红。   “那我就先离开了。”   “嗯,路上小心,护身符戴在身上。”   “嗯。”   等魈的身影消失,宴道才将烟点起来,薄荷掺着清心和药材的气息有些辣嗓子,但是能让他静下心来。   依靠在亭柱上,宴道看着远处的云,莫名的觉得那像一条蛇,蜿蜒曲折的样子有些有趣。   回过神的时候,宴道莫名其妙的拍了拍自己的头,看着天色不早就站起身回了房。   摩拉克斯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宴道已经收拾好,正在翻看着什么书籍。   “有一股花香。”摩拉克斯看着桌子上花瓶中插着的几株清心有些莫名。   “魈送过来的清心。”   “并非清心的香气……”摩拉克斯靠近宴道,果然在他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香气。   宴道也有些奇怪,他身上怎么会有花香呢,他自己都没闻到。   “怕不是我那烟料的气味吧,我明明还洗了澡的,怎么可能还有……”宴道问了问袖口,但是他真的什么都没闻到。   最后两个人都没在找那香气的来源,也就以为是外出碰到了什么花草。   璃沙郊的百姓渐渐迁到了璃月港,那里沿海,还能捕鱼为生,或者以此为港口做些生意也是不错的。   而民间也流传起了不少谣言,都在猜测那尘世执政之位究竟是谁来坐,大家各执一词,都有自己所信仰的,甚至发生了好几起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总务司出面处理之后声音才小一些。   但无论是哪位魔神,他们都不会反抗,毕竟这漫长的岁月中,他们都是跟着这几位神明一同走过来的。   但尘世执政之位,不管是仙人还是魔神都早已有了裁断,只是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   后来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突然海上浮起了大量的死鱼,死鱼不可入口,食用下腹会导致发烧腹泻,甚至不少人因此丧命。   宴道和马科休斯去看了那些鱼,基本能判定这并非是魔神残渣作祟,可能是自然现象也可能是人为因素。   而摩拉克斯迅速在天衡立下了屏障,只因此次死去人员的家人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但那些人从未使用过那些死鱼,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时疫。   瘟疫自海上蔓延,原本生活在璃月港口的民众只能暂时退回天衡山之后,要对已经感染的和疑似感染的人进行隔离。   仙人也再次来到了天衡山,帮助民众度过此次危机。   马科休斯的分身在照顾染病的人,几位医师在研究药,宴道把甘雨带过去帮他们,毕竟有些药很不好弄到手。   甘雨已经亭亭玉立了,明明早几年还是个胖乎乎的小麒麟,听留云说几年前山中有恶兽作乱,本该仙人出手击杀,但是下山的小甘雨咕噜噜滚下了山,正好被那恶兽吞入口中,然后就卡住了那恶兽的嗓子眼,不战而胜。   自从那以后甘雨就立志减肥,来他和马科休斯身边的次数也少了,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来这边总要吃上很多。   宴道把甘雨带到之后就自己划着船到了璃月港附近的海面上,死去的鱼群是被海中的暗流送到璃月港的,并非璃月港附近的鱼群,一路顺着海面上零星死去的鱼群,宴道的小舟靠在了孤云阁附近。   沙滩上的砂砾中夹杂着未被潮水冲去的土块,看得出这片陆地还没有彻底形成一处海岛。   孤云阁上的魔物格外多,不知何时这海上也飘起了雪花。   宴道的眉睫处落了几片雪花,有很快融化成了细碎的水珠。   孤云阁地方并不大,宴道用两条腿就能走遍,直到他在岛上发现一处通向海底的水潭,潭中的水格外浑浊,还透着一股恶臭,宴往下面丢了几块石头,瞬间就有几条死鱼浮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水中的恶臭,宴道总觉得十分恶心异常。   可能是孤云阁的出现影响了海下的洋流,才导致从此游过的鱼都被困在这处死水潭,只是这里大抵每隔不久就会有一场大潮汐,也被称为大潮日,潭中的死鱼才会被海水送出去。   找到了死鱼的来源,只是单纯放火烧还是不行,宴道打算回去找些人带些石灰来。   这次的时疫影响很大,死的人也很多。   而之后南天门附近又一直地动不止,若陀在休息,摩拉克斯在和总务司处理城中事物,马科休斯在照顾灾民,宴道干脆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南天门。   本以为又是什么元素生物作乱,但很可惜,这次是单纯的自然现象,但是山间的地动一次比一次强烈,大地好像在咆哮,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宴道坐在南天门的山头上看着不乱滚落的碎石,静默的看着,半晌之后才站起身,往城镇走。   魔神战争是时候彻底结束了,如果尘世执政一直没有选出来,这样永无止境的灾祸就会一直无法停下。   宴道回到城镇中去看了感染时疫的人,把从山中采摘回来的草药交给了甘雨。   甘雨接过满满一背篓的草药,抬头看向了宴道,似乎是有些疑惑。   “宴道大人身上是带花了吗?好香啊。”   宴道正要收回的手顿了顿,然后抬起了手,嗅了嗅,可惜他除了闻到刚刚草药沾在自己身上的身上的草木香,其余什么都闻不到。   “是什么样的味道?”   “很浓郁的清香,从没闻过的气味,宴道大人闻不到吗?”甘雨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看着宴道的表情询问道。   “还真是,我一点都闻不到。”   宴道摆了摆手,让甘雨去忙,他则是一个人去找了马科休斯。   他不确定这种气味是不是其他人都能闻到,而只有他自己闻不到,这股诡异的气味给宴道一种危机感,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 第33章   马科休斯在看风景, 一只熊躺在大石块上,悠哉的吹着着寒冷至极的风。   宴道爬到石块上,坐在马科休斯身边。   “马科休斯, 你能闻到我身上的气味吗?”   “噜哈?”怎么, 没洗澡?   宴道抬起手给了马科休斯一巴掌,吓得他立马坐了起来,靠近宴道是果然闻到的一股香气。   “噜哈?”这是什么味道?   “……”   果然马科休斯也能闻到, 但是宴道却一点都没有闻到。   马科休斯仔细分辨也没有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只不过他们潜意识里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无论是仙人还是魔神,对着种气息都不熟悉, 宴道自己也没感受身体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便也不再注意了。   雨季到来时,洪水再次袭上璃月大地, 摩拉克斯封住了天衡山,百姓们再次聚居在天衡西侧的土地上。   时疫尚未结束,洪水的再次来临让百姓们精疲力尽,马科休斯的分身却一直陪伴在人类的身边。   只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马科休斯都很少出门了。   魔神的力量的巨大的, 就算是再怎么弱小的魔神身体中也蕴藏着颠覆人类的力量。马科休斯就用他身上的力量注入了这一方土地,用于平息灾乱,可是, 大地不是人类,就算是魔神也难以倾覆大地。   马科休斯的力量在一点点从他的身上流走,流入璃月的大地上, 在地下奔腾不息, 只是他身上的力量是有限度的,迟早有一天, 他也会离开这里。   在宴道刚看出马科休斯将力量注入大地时,马科休斯就把宴道叫了过来,他要把自己研究的新菜式全都教给他和摩拉克斯。   宴道转头就把摩拉克斯拉了出来,两个人一起在马科休斯身边学习他的特制料理。   而宴道也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归处,既然归终已经离去,马科休斯也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大地,那也该轮到他了。   洪水被挡在天衡山外,原本的璃月港暂时已经不能居住了,大抵还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才能搬回去。   雨季过后天气也渐渐凉了起来,下雪的时候外出镇守的夜叉也回来了,宴道和摩拉克斯站在远处,看着热闹的凡间一直都没有说话。   宴道从腰后抽出了一根烟杆,从腰间玩偶的背后打开了一个小背兜,里面装着自制的草药。   用手指将草药压实,指尖轻轻掠过,若隐若现的火星带着细碎的烟气。   摩拉克斯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早已习惯的珀金色眼睛里似乎装着些许不该有的忧虑。   “你也要离开吗?”摩拉克斯不知道宴道要以什么办法从魔神战争中退出,他心中有许多猜测,宴道也许会离开提瓦特,去暗之外海,就现在的情况来说,这是最快能逃离魔神战争的方法了。   “我答应过你的,无论未来是什么样我们都会在一起的……”宴道的脸隔着烟气让摩拉克斯有些看不清。   “我会交出魔神的权柄,如果可以,让我成为的你的眷属也不错。”   “做我的眷属会很辛苦。”   “我知道,若陀头都秃了。”   摩拉克斯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抬眼看了看宴道茂密的白发,摇了摇头。   “怎么看都不会秃。”   马科休斯把五夜叉请回家里做客,魈也很久都没见过到这三位魔神了,弥怒最喜欢摩拉克斯,因为摩拉克斯那种享受生活的态度让他觉得特别不一般,平时自己也总会做些华丽的衣袍送给宴道和摩拉克斯。   只可惜,两个人都不怎么穿,宴道对那种华丽精致的衣服不怎么感冒,摩拉克斯则是挑剔,只挑自己喜欢的衣服穿。   不过……   宴道看着弥怒有掏出来几件衣服,却并未见到千年后钟离穿的那一身,难道是还没做出来?   不过想想也对,那身衣服上融合了西装的元素,而这个世界目前并没有西式风格。   伐难和应达特别喜欢可可爱爱的马科休斯,围在马科休斯身边笑呵呵的,魈和浮舍坐在一起沉默的大眼对小眼,看样子是根本不知道聊什么。   宴道单手撑着脸,百无聊赖的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画起了服装。   那是一件衬衫,社畜经常穿的那种系领带的衬衫。   抱着礼物来找宴道的弥怒看到了他画出来的奇异服饰,那双眯眯眼瞬间就睁开了。   “宴道大人,这是你想出来的?”   “乱涂乱画,脑子里想的全是中午吃什么……”宴道挪了挪屁股,抬头看着弥怒,“怎么?有灵感了?”   “简直是大灵感啊!”弥怒平时都比较沉稳,但是提起服饰之类的总会让沉稳的他激情四射。   弥怒把手里的衣服塞到了宴道的手中,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试一试,然后就跑开了。   浮舍看着一点都不稳重的弥怒,戳了戳身边的魈。   “弥怒也真是的,怎么都没给我们做过衣服?”   魈疑惑地看了一眼浮舍,思考了片刻才回答:“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弥怒做的。”   “……”   “应达和伐难身上的也是。”   浮舍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敢情就他这个大哥没收到弟弟的新衣服啊,他一年四季光着膀子容易吗?   魈看着浮舍的手臂,想开口安抚他,但是浮舍根本就不听,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去找弥怒算账了。   可是,你那四只手臂每次都会把身上的衣服扯成碎片啊……   宴道在旁边看了一出戏,心情都愉悦了,中午的午饭是宴道和摩拉克斯做的,毕竟两个小女孩都舍不得放开马科休斯。   摩拉克斯理论知识满分,让他说食材说火候,他能说的头头是道,但是实践部分他是一点都不行,干脆宴道就听他指挥,摩拉克斯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样他也能省点脑子。   “感觉我以后都不用动脑子了,只要你说我就去做。”   “那岂不是跟木偶一般了。”   宴道对摩拉克斯仿佛有一种天生的信任,只要摩拉克斯说的话,好像就算是荒唐至极的事他也愿意相信。   “被你操纵的木偶一定是个不得了的木偶。”   中午的饭马科休斯很满意,他搬了凳子挤到宴道和摩拉克斯中间坐下,欣慰的拍着两个人的手臂,一脸长者的骄傲。   “噜噜噜哈!”不愧是我教出来的!   嘻嘻哈哈的马科休斯看起来有些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的神力已经流失太多了,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傻。   饭后,五夜叉都拜别离去了,应达和伐难还把自己做的小礼物送给了三位魔神。   冬天到了,民间也开始筹备海灯节了,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霄灯,甚至千岩军和丛云军巡逻过街时也会被百姓送些甜果子。   海灯节本就是为了团圆的,以前城中人少,家家户户的孩子大多都去了战场,有的在战场上迷了路回不来,那就放霄灯、放烟花,将士们要是看到了,就知道了回家的路。   夜晚的天空中,放起了不少霄灯,宴道把摩拉克斯拉到了视野开阔的山上,看着远处的光。   马科休斯站在不远处并没有靠近,笑眯眯的看着这边的宴道和摩拉克斯,似乎要将那些记忆深深的刻印下。   摩拉克斯站定,冬日夜里的风带着烟花的气味,山下的灯光似乎能映照半边天,宴道在他两步之外单膝跪下,衣摆轻轻扬起。   “宴道,你可愿意成为我的眷属。”   “我愿意。”   魔神的权柄对宴道来说并不算什么,曾经他曾一次又一次的询问自己的内心,魔神的身份真的适合他吗?可是答案是否定的,他有私心,他的私心很大,他并不能毫无顾忌的爱着人,身为宴道,他从始至终都是自私的。   在意自己想在意的,喜欢自己所喜欢的,即使那些人无比崇敬他,他也只会将这一些归结到神明的身份上。   他不是摩拉克斯,做不到亘古不变的爱着世人,他不是合格的神,平等的爱着众生,他的心是偏的。   摩拉克斯划破手掌,金色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留下,他蹲下,直视着宴道的眼睛,用那抹金色涂抹在他的眼角。   “契约已成。”   随着契约生效,属于宴道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也随之消失了,顺着风再次回到了天上。   之后的时间里再也不会有人之魔神,有的只有文升地斗仙君,海晏河清时期,人们也喜欢把他叫作平乐君。   失去魔神的权柄对宴道造成的影响并不大,毕竟失去的只是一个魔神的身份,又不是割了他的腰子,活不下去什么的。   马科休斯也在短短百年渐渐收回了分身,直到他收回最后一个分身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马科休斯经常睡觉,他喜欢待在宴道的身上,宴道身上属于人的气息很浓,就像是温暖的太阳一样,还带着一股香气,这个香气已经在宴道身上存在很久了,之前都还好,最近却是越来越浓了。   马科休斯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离开了,但是他还是很舍不得。   趴在宴道的背上晒太阳,宴道也不管他,任他随意睡。   “噜哈。”宴道,你一定要记住我。   马科休斯清醒时扯了扯宴道身后的小辫子,认真的嘱托。   “当然了,一定不会忘掉你的。”   “噜噜噜……”还有归终、摩拉克斯、魈……   “我的记性又不像你一样。”   马科休斯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着有往宴道的肩上爬了爬。   对于提瓦特的生命来说,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从很久以前,从马科休斯诞生时他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应该说,只要被承认的魔神,都将会渐渐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宴道,从来都不知道这些。 第34章   记忆到底对生命意味着什么, 有时候宴道都觉得这整个世界都是一场虚假的幻梦……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花朵凋零的气息越来越浓郁,而宴道也终于知道这股气味是从何而来了。   手臂上的皮肤裂开了, 竟从中长出了一朵花, 绿茎十分脆弱,白色的花瓣材质更像是一种特殊的胶质,如同假花一般。   但这种花并非宴道第一次见到, 他曾在海之魔神的尸体上见过,被火烧成焦炭的身体上开出了花香浓郁的花朵,只是当时混着乌鸦身上的腐臭味他并未闻清楚。   宴道坐在院子里, 看着掌心出的印记,他记得自己这条命是摩拉克斯的。   宴道看着胳膊上长出的花,没有任何留情, 从根部将它折断。   血肉被撕碎的滋味并不好,对常人来说怎么也是要抱怨几分的痛苦,在宴道这里却好似没有感受到一般。   正要将手中的花烧掉,但是身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拉住了他的手。   摩拉克斯低头注视着宴道,不再闲逸随和, 那样温暖的珀金色中刻印着冷硬的菱形,即使是绯红色眼尾也掩饰不住他眼中的惊乱。   “你的生命力……”摩拉克斯拉过宴道的身体,靠近他, 将手掌贴近宴道的身体,感受着他的心跳。   宴道看着眼前无措的摩拉克斯将手中的花递到了他面前,面上还带着安抚的笑容。   “别担心, 摩拉克斯, 你看,我会开花了。”   摩拉克斯咬着牙, 他没有感受到宴道身体的异样,但是以宴道生命定下的契约却越来越轻,契约是不会骗人的。   宴道抬起手,摸了摸摩拉克斯耳边的发,将他整个人揽入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你以前不是一直都问我是不是知道什么吗,我今天跟你说说好不好。”   宴道的脸很白很白,像是在冰凉的海水中泡了很久很久,自从摩拉克斯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这样,苍白无力,似乎没有任何生气,他苍蓝色眼睛似乎有些暗淡,发呆时总会让人产生他已经死了的错觉。   “我知道一些事情,关于归终、关于你、关于马科休斯……其中有一些结局我并不认同,但是,我似乎也没有办法改变。”   “我知道。”   被宴道抱着的摩拉克斯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幼年期,在春日温暖放纵的气息中晒着太阳,可是太阳也总有一日会落下。   “摩拉克斯,你是个很厉害的魔神,是大家敬仰的岩王爷……但是,你也是摩拉克斯,是钟离……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累了,就学学阿萍去偷懒吧……”   “还有……别告诉马科休斯。”   从那天起宴道穿起了严实的衣服,弥怒做的那些衣服中有好几件领子也很高,正好合了宴道的心意。   皮肤上的裂纹中总会长出诡异的花朵,裂纹渐渐蔓延,折去花茎时的痛苦宴道也好似感受不到一样。   宴道看起来依旧与往常无二,马科休斯也没察觉到他身体有什么一样,只是清醒时偶尔嫌弃他身上的花香熏人。   马科休斯分身的最后一个留在了在宴道的身上,马科休斯并未收回,但是他身上的力量已经不能让那只玩偶继续保护宴道了,只能像一道护身符一个吉祥物一般留在他的身边。   大抵又过了几十年,胡医师已经去世了,往生堂的名气也在城中传开了。   马科休斯与众人告别的时候还跟宴道说自己很想见识见识人间的送葬,可把几个小夜叉说的伤心死了。   马科休斯最后的一点时间还是留给了宴道,他已经很累了,很想找个地方沉沉的睡过去,但是神明的一觉不知道要睡到何年何月,下次要见到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噜噜噜。”给你看一个东西。   马科休斯笑眯眯的凑近宴道,跳到他的怀里,宴道摸着他的脑袋,静静的看着。   马科休斯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渐渐的透出了一抹白色的光。   一个光团被马科休斯捧到宴道眼前,带着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信仰?”   “噜哈。”那你猜是谁的信仰。   马科休斯一贯的乐天做派,让宴道都很无奈,明明是离别的时候,还能这么高兴的给自己掏心掏肺。   “猜不出来。”宴道老实认输,看着马科休斯手中白色的光团,丝毫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噜噜噜。”是你的。   宴道睁大了眼睛,看着马科休斯的表情,确定他没有欺骗自己之后才渐渐平复下心情。   “什么时候?”   “噜。”雪地里的第一次见面我就收到了你送来的礼物。   “魔神……也能对魔神产生信仰力吗?”   “噜噜。”只有人类才能。   马科休斯看得出宴道一直被困在自己魔神的身份里走不出来,他拯救了先民,拯救了夜叉,但是却在归终死去的时候感受到了自己身为魔神的无能,但是在马科休斯看来,宴道应该更快乐一些。   摩拉克斯和归终的身上也有同样的信仰,他们也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宴道的特殊,也许他本该不是魔神,而是一个可以轻易幸福的人类,那些无缘无故的责任本就不该由他来承担。   “噜噜噜……”宴道,我想你幸福,无论是作为魔神还是人类,只要你能幸福,我也会幸福。   这是这位神明最后的祝福,你给予的信仰他一直都在好好守护着,然后给你最真诚的祝愿。   马科休斯离开了,走的时候很开心,朝着城镇的方向挥了挥手,而城中的百姓们也没有意识到那位亲民的魔神已经从他们的生活中离去了。   宴道看着轻松离开的马科休斯也终于松下了一口气,而之后的大多数时间了他都待在房间里不在出门了。   摩拉克斯看着宴道身体上长出的花朵,毫无办法,他不知道这种花的来历,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办法解决。   宴道也摸不准这莫名其妙的病症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但是他还是很乐观的去安慰摩拉克斯。   有一次宴道出门散步,山间突然出现了妖魔,小小妖魔还没等到宴道出手就被突然出现的摩拉克斯给撕碎了。   摩拉克斯身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液,他俊美如铸的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沉寂,大步走过来,默不作声的注视着宴道。   熟悉他的宴道知道,摩拉克斯生气了,说不好是他脾性大,还是宴道太麻烦,有时候宴道本身的行为也许并没有多大的错处,摩拉克斯依旧会生气。   摩拉克斯未发一言,只是抬起头看着宴道,抬起手将他耳边的头发拢到耳后,他盯着宴道看了好大一会儿,呼吸一时急促一时平缓,就连他的眼中都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色彩。   宴道伸出手将他抱住,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里。   “别担心,摩拉克斯……别担心。”   摩拉克斯的嗓音低哑,即使是平时情至深处也难以听到他这般的嗓音。   “你答应过的要违背吗?”那些承诺,那些言之凿凿的因果论……   “我上辈子是不是救过你,怎么能让你对我这么痴心。”宴道的手掌摩挲着摩拉克斯的脊背,轻轻的叹着气。   “我梦见你死了,死在水里,都泡白了。”   “呸呸呸,别咒我,要死我也得死的干干净净利利亮亮,然后变成鬼陪在你身边……”   宴道轻笑。   “要是我死了,就把我变成鬼,等你腻了在把我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   如果要宴道在自己和摩拉克斯之间选一个,摩拉克斯是宴道永远唯一的选择,即使对面的那个选项是他自己。   *   宴道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有时醒来时怀里有摩拉克斯,有时候只有他一个人,或者甘雨和留云会来照看。   摩拉克斯开始等待魔神战争的结果,如今璃月地区的战争已然结束,宴道成为了摩拉克斯的眷属,马科休斯也已经失去了魔神的大部分力量,摩拉克斯本该能拿到神之心,但是并没有。   直到若陀发现了海中潜藏着的大蛇奥罗巴斯,原来是又从别处来了一个争抢的东西,摩拉克斯得知消息之后就立马出了门。   两日之后,摩拉克斯便拥有了神之心,当神之心落入他手中的时候,理智在那一瞬间告诉他,神之心并非只有好处,其中必定隐藏着些许东西来约束他,但是现在要救下宴道只能再尝试一次神之心了。   宴道从甘雨的口中知道摩拉克斯拿到神之心的事可高兴了,拉着留云要出去迎接摩拉克斯,谁知道被有话直说的留云说了好一通。   身体不适的宴道只能钻回屋子里等着摩拉克斯回来。   甘雨站在宴道的身后给他梳头,能清楚的看到他后脖颈的裂痕,虽然长出的花已经被折断了,但是那些裂痕在一点点让他的身体崩坏。   仙人们寻遍了古籍也没找到治疗的方法,只是在海边附近的遗迹中找到过只言片语,那些只言片语前后都解读不出,线索也就自然断了。   摩拉克斯带着神之心回来,用神之心的力量确实是抑制住了他身上的花开,稳定住了宴道的生命力,但是宴道却开始嗜睡了,摩拉克斯守在他身边的时候时常听到他梦中的呓语。   这一年中,七国陆陆续续选出了七神作为执政,而每个国家都大大小小经历了些许灾乱,此时在璃月大地却出现了许多涌出的地脉,跟摩拉克斯曾经的梦中的一样。   大地上生出裂缝,从裂缝出生出地脉之花,就好像宴道身上的那些花一样。   地脉泄出时能见到些许影像,那些多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地脉会将其记录下来。   夜叉们在归离集清剿因地脉而暴动的魔物时,在地脉的影像中见到了一个人,一个他们都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人——宴道。   眼前的宴道要年轻许多,大概也就十几岁,手臂是均匀的白皙,并非他们见过的墨色,并且,这个宴道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浮舍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摩拉克斯,魈等人只是远远的看着,似乎有些不敢靠近,因为影像中的宴道总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影像中的宴道正在一棵苹果树下打瞌睡,树梢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只是藏在叶子后面看不清楚。   魈走近,看着树下睡觉的那个人。   他的头发还是乌黑的,年岁不大,衣服有些破旧但很干净,眼下依旧带着青黑,似乎昨晚没有休息好。   魈刚靠近,摩拉克斯就到了,在树下睡觉的宴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像是下一秒就要睁开眼,谁知道一坨什么东西从苹果树上掉了下来,地脉的影像戛然而止。   魈站在摩拉克斯身边,有些疑惑。   “大人,那是以前的宴道大人吗?”   摩拉克斯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影像消失的地方。   凡人的宴道,还有树上的……   那个宴道的身上有无数道岩元素的印记,亲密到容不下一丝空隙。   但是这并非摩拉克斯的记忆,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一幕,也从未见过那样的宴道……   地脉中的记忆也并非一定是过去发生过的,也有可能是更远的、已经被毁灭了的、被重置的过去。   璃月大地因为地脉稍微混乱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那些泄露的地脉能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同时发生的,是宴道的沉睡。   神之心维持住了宴道的生机,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地脉消失后的第二天,宴道也睡着了,他的生机很微弱却又很稳定,花朵不在生长,裂缝也不在蔓延。   摩拉克斯只能看着他的沉睡,甚至不能把他变成鬼怪。   他想,这个世界也许本来就是虚假的,一次次的轮回中,对他来说只有宴道是真的。 第35章   那位【岩王帝君】诞生在那场灾祸之前, 是比葬火之年更久远的时代,他大概见证了王座之间的战争。   只不过战争的结果是残酷的,灾难淹没了提瓦特, 边界开始破碎, 打败第二王座的原初逆转了毁灭,而提瓦特开始了第一次重启。   在此次重启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被清晰的记录在地脉之中,可是, 那些因世界重启而再次诞生的人和神已经彻底的失去了那些过往时代的记忆。   无论有多么刻骨铭心,无论有多么无法割舍,只要是属于这个世界之中的存在, 不管是人类还是神明,就都无法逃脱【世间回环的命运】。   地脉之中记录着一段某人的记忆,他是个普通人, 好像突然出现在提瓦特,穿着古怪的衣服……   仰躺在树林中,透过树影能看到上面的阳光,日光很明亮,空气中灰尘很少, 以至于人眼很难触及天空中的发光源。   那是太阳吗?为什么会有如此庞大的太阳……   宴道坐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总感觉脑袋里塞了一大团棉花, 半晌才坐起身,伸出手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灰色的外套和白色内衬, 是他在家里经常穿的衣服, 只是此刻原本合身的衣服也变得大了些。   手肘和下巴还有倒地时蹭出来的伤痕,有点疼。   灰色的眼睛在明亮的日光中边的格外透彻, 宴道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头疼。   他记得自己在家里晕倒了,然后睁开眼就在这个地方了。   宴道一点都不想动弹,只是挪了挪身子,想往旁边的生长茂盛的青草上移动一点,但是宴道并没有将想到那草堆下面是一处洞穴。   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野外,身体还变小了,甚至想躺在柔软的草堆上却不小心掉入了草下的洞穴里。   宴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满手的湿润,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脑袋被开瓢了。   龇牙咧嘴的坐起身,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洞口,格外明亮的阳光从那处小口映射下,像是一道粗壮的光束。   宴道头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被石块划到了一点点皮肉,等血差不多止住之后,宴道才敢动弹。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在家里晕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人把自己弄晕扔到外面了么?   宴道越想越疑惑,他站起身,抬起头看着头顶。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从这里出去才对。但是洞口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三米高,再不说他现在的身高也缩水了,靠他一个人根本就爬不上去。   环视周围,洞底都是岩石,甚至长了一些发光的矿石,多是搬不动的,根本不能用来垫脚。   在这样的荒郊野岭中坠入洞窟,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宴道颓丧的坐在原地,唉声叹气。   手边是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矿石,看起来像是游戏中经常出现的那种稀有矿石,外面的阳光也很亮,以前宴道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阳光,现在天上挂着的与其说是太阳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白炽灯。   “啪嗒——”   石块碎裂的声音很快就引起了宴道的注意,洞窟内部拥满了未被开发过的矿石,要是掉下来什么东西砸到他就不好了。   宴道仔细的查看着,却只是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岩石碎片。将双手贴上旁边的矿石,这种散发着金光的矿石似乎变得格外松散,光芒也正在慢慢散去。   手指轻轻一捻,矿石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空气中了,而未被触碰到的人矿石也急迫的变成了灰烬消失在眼前。   像是接触到了氧气便迅速氧化成灰烬的物件。   这一幕只让宴道他感到惊讶,他怎么着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从未听说过什么原本坚实矿石会在片刻之后直接化成烟气消失。   就像是被火焰轻轻触碰到的棉花一般,这些矿石全部消失不见了。   宴道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寻思着这样的景象怎么着也要录个视频,谁知道手机根本打不开,不得已宴道只能作罢。   看着身边的矿石消失殆尽,宴道以为会什么都不剩下,但事实上,在洞窟的正中间却有一颗椭圆形的石头。   看起来大概到宴道小腿一般高,长得也没有刚才的那些矿石好看,就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大石头。   宴道摸了摸光滑的石头,又看了看头顶的洞口,果断上脚,小心的踩上灰扑扑的石头,但很可惜,就算加上石头宴道也依旧够不到洞口。   抬头看着洞口,宴道只觉得一阵丧气,这是他脚下的石头突然动了动,宴道没站稳,瞬间就掉了下去。   但终归不是多高的地方,宴道也没在摔倒。   宴道上半身的衣服已经沾上了不少血渍,但看起来都已经干涸了。   蹲下身,宴道伸出手摸了摸面前的石头,石头的表面十分光滑,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石头,但是刚刚这个石头确实是晃了晃,难不成这石头有古怪……   宴道收回手,立马远离那块石头。   没有食物没有水,宴道只能尽可能的保存体力,而保存体力最好的办法就是睡觉,宴道干脆就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只是宴道也没想到自己会睡得这么熟,睁开眼睛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宴道的身边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颗石头十分安静的立在宴道的身边,看上去一人一石像是依偎在一起睡觉一样。   夜晚的气温有些凉,身边的石头更凉了,宴道挪开了一点身体,稍微感受不到石头上的凉意之后他才放松一点。   只是那石头又动了,在他眼皮子地下朝着宴道的方向滚了过来。   宴道眯着眼,看着这个椭圆形的东西,心里莫名。   这东西也许不是石头……或许是枚蛋。   将手再次贴上去,在这冰凉的夜里,能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那点不易察觉的温暖,里面像是有什么活着的东西。   那之前的那些矿石……   宴道懊恼的捂着脑袋,他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了,说不定还充斥着一些奇幻色彩。   所以那些矿石不会是在保护这枚蛋吧,那自己的到来岂不是坏了人家的人生大事,那他孵化出来岂不是会把自己吃了……   宴道只是想了想,内心并没有多少害怕,他只希望自己死的不要太痛苦。   年轻男人将石蛋搂在了怀里,毕竟只是一颗蛋,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自己这个外来者还是多有点眼力见比较好。   第二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宴道又饿又渴为了保存体力他没有选择呼救,而是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扔,要是有人路过一定能看到附近草地上突兀的石子。   只是一上午都快过去了,依旧是没有人来,宴道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实在不行就在这洞窟里给 自己挖个坑。   宴道想着就坐在地上,用略显尖锐石头一点点挖坑,幸好他变小了,要不然以他现在的力气更大的坑他也没力气挖了。   宴道并不洒脱,只是对生死看得很开,他不喜欢责任,也不愿意承担责任,毫无作为的死去对他来说是早已预料的事情。   但是他不想死的太难看,以至于让发现尸体的人无故怜悯他。   宴道挖坑,蛋在旁边立着,活像个监工的。   把坑挖好,宴道利索的就躺进去,他都是先埋半个身子,至少要把头露出来,等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再把自己埋严实。   那颗蛋看到宴道躺进去了他也立马就挤进去了,这坑只刚刚能埋得下宴道,又怎么能再埋一颗蛋呢,宴道把他推了出去,他又滚回来,再回出去他又滚回来。   气喘吁吁的宴道觉得自己已经没气了,索性也不管那颗蛋了,总要先把自己埋好,要是曝尸荒野就太可怜了。   石蛋把宴道半个身子都挤出去了,宴道没办法,只能在自己身上多盖些土,最后就这还抓了一把盖在石蛋的脑袋上。   宴道躺着透过洞口看天,只是眨了眨眼,视野中却出现了一个孩子的脸。   一个激灵坐起身,身上的土全撒了。   “你这是在干吗?”是个声音嘶哑的小男孩,身上穿着兽皮做成的衣服,一脸疑惑的看着把自己埋起来的宴道。   “我掉下来出不去了,你能帮帮我吗?”   宴道没来得及把身上的土抖掉,看着洞口的小孩子都觉得他浑身充满了佛光。   小孩子看了看他,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绳子。”   不大一会而,一根藤蔓就被扔下来了,小孩子趴在洞口看着洞底的宴道。   “我拉不动大人,你要自己上来。”   宴道拽了拽藤蔓,觉得自己终于逃脱曝尸荒野的死法了。   宴道正打算上去,谁知道脚边的蛋却开始撞他,似乎要跟着他一起走。   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蛋,宴道并不想带他走,但是对方好歹也是被自己打扰到了,现在洞里的矿石也消失了,他一个蛋在这里是会冻死的吧。   宴道只能先用藤蔓把石蛋五花大绑上,然后自己靠着仅剩不多的力气爬了上去,再把蛋给拽上来。   小孩子一看到宴道带着一颗蛋上来瞬间往后退了好几步,就连看向宴道的视线里也带上了些许警惕。   “那肯定是妖物的蛋,你把它带走了妖物就会缠上你,还有,你是什么人?衣服怎么这么奇怪?”   “已经缠上了,无所谓的……”   宴道没啥力气了,趴在地上大喘气,半晌才抬头看向面前的小孩,他身上穿着兽皮做的衣服,腰间系着粗糙的腰带,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原始风味。   宴道的心一瞬间就凉了,有妖物,穿着还如此原始,他是真倒霉。   “我是一个旅行者,在这里休息的时候不小心掉入了洞窟,感谢你救我出来。”   “那你的行李呢?”   “……被妖物叼走了。”   “妖物还会叼人行李?”小孩子半信不信,不管反正把人救上来了,剩下的也就不管他的事情了。   宴道抱着石蛋,看着小孩哥头也不回的离开,心中有一种莫名的茫然。   在附近找了棵果树,把树上的果子全啃了,填饱了肚子宴道才带着蛋离开,在附近随意找了一处山洞用来安身。   而在路上宴道也见到了些比较熟悉的植物,不如说是游戏里比较熟悉的植物,像甜甜花树莓之类的,这也解决了宴道目前的口粮问题。   这里是提瓦特,而且并非游戏主线期间的提瓦特,而是在更久远的过去的提瓦特。   天空明亮且混沌,空气中都带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宴道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生活就只能顺其自然了,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挖坑埋了自己,总之不能亏待自己。   而他带上来的那颗蛋,而在约莫十来天时候破了,并非是自然的孵化让壳破了,而是这个大蛋滚着玩给自己磕破了。   宴道心里想着,要是死了做成提瓦特煎蛋吧。 第36章   石蛋里的生物终究还是破了壳, 本以为这么大的蛋怎么也得是什么可怕的大型生物才对,谁知道里面出来的确只是一条蛇,还是一条残疾的蛇, 明显长得就比一般的蛇短小。   宴道以前从没有跟蛇之类的爬行动物接触过, 并不算太害怕,也不算太喜欢。   棕褐色的蛇头从蛋壳里探了出来,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宴道, 那种视线一瞬间让他有些紧张,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   看着探出脑袋的小家伙,宴道不知道自己心中升腾起的那种感觉应该如何描述, 似乎见过他一样。   不过宴道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之中脱离,看着这么大的蛋里就出来一条小小的蛇,用手指轻轻放在小蛇的下巴, 左右端详着他的脸。   总感觉这脸蛋长得不像是蛇,但是这么一长条,又有蛇的鳞片,应该就是蛇了,但这脸……   大抵是在蛋里的时候磕到了, 色素沉积的不均匀,模样也有些难看,关键是他身上的颜色也少见, 他从来没听说过有棕褐色的蛇……   “你妈妈隔着蛋壳就看出你长啥样了吧,要不然也不能把你扔在那里……”   宴道用手指蹭了蹭蛇的头,眼中带着了然的调笑。   *   要在这样的地方生存对宴道还说还是很难的, 但幸好他的手机能打开了, 还有个能学习各种技能的软件,虽然很多知识跟这个世界的背景有些差异, 但是这还难不倒他。   而之前救过宴道的那个孩子也时常到这附近采集草药,有时候宴道也经常用自己做的一些东西跟他换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小孩子叫阿庆,有自己的部族,他们部族不接纳外人,他也不能把宴道带回去,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知道宴道不是坏人,但是他身边的那条蛇还是让他不自觉的警惕起来。   “阿道哥,那条蛇你还养着呢。”阿庆把身上的背篓拿了下来,里面是一些柔软的兽皮,拿来和宴道交换一些食物。   “我不养也没人要不是吗,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啊。”宴道也不觉得怎么样,反正他平时出来除了晒太阳什么都不干,也不吃东西。   阿庆看着开阔的洞外有些诧异,这里说起来并不适合居住,因为野兽妖魔会很轻易找到洞口的所在,但宴道硬生生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一点事都没出。   阿庆看向了那抹棕褐色,心中带上了些许思索。   在外面石头上晒太阳的蛇某人甩了甩尾巴,完全不在意洞穴里的两人在说些什么。   宴道经常会用自己的手艺稍微储存一些食物,那些食物阿庆的家人很喜欢,所以阿庆就经常带着一些东西来交换。   阿庆离开之后宴道也来到了外面晒太阳,直接把石头上的蛇往旁边推了推。   宴道的手掌很暖和,当他用手抚摸小蛇的时候对方总会很乖。   太阳挂在天空中像是一个巨大的白炽灯,刺眼的很,宴道闭着眼,一只手摸着身边的小蛇的头,突然指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宴道一个激灵坐起来了,捏着细长的一条,继续仔细的摩挲着他的脑袋。   “你这骨头怎么掀起来了?肿了都。”宴道从来都不知道蛇的头盖骨是会翻过来的,要不然他头部皮下怎么会用坚硬的东西。   珀金色的眼睛继续看着宴道,看的宴道立马松开手,然后后退几步,每次那只蛇那么看他时总觉得像是学生时代见到教导主任一样。   而且宴道还发现了一件事情,就是这条蛇他不会叫,也不会吐舌头。   于是宴道随便给他起了个名字,叫斯斯,毕竟蛇就是这么叫的,而这小东西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宴道认为他听久了也一定能这么叫出来。   不过看他活的挺惬意的,时常出来晒太阳,宴道也就很少再去管他了,干脆就当一个熟悉的陌生蛇。   摩拉克斯拿那个人类没办法,有时候聒噪的要命,有时候有一句话都不说,还喜欢对别人动手动脚,但是后来他发现,只要看着他他就会离开,不再打扰他。   所以要经常注视着他才行。   把阿庆送来的兽皮清洗干净,在洞穴里铺上了柔软的兽皮毯子,躺上去,这大概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睡的最踏实的一觉了。   摩拉克斯看向洞口的方向,感受到了那个人已经睡着了,他在门口留下了元素印记,然后也回到了洞中,在宴道的身边找了个地方蜷着。   他喜欢温温热热的宴道。   宴道醒来的时候摸到了身边的有个热乎乎的东西,他坐起身看着在自己身边的蛇,突然觉得他长得越来越奇怪。   “斯斯啊,你到底是不是蛇啊……”宴道看着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的斯斯总觉得奇怪。   斯斯的尾巴是更浅的金棕色,看起来就像是卷曲的云朵,摸上去也很柔软。   斯斯把尾巴从宴道的手里抽出来,然后又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宴道,似乎要让他知难而退。   宴道移开了视线不在去看斯斯,但是他也意识到了长大一点的斯斯长的有些眼熟,特别是那个尾巴和他身上的配色。   宴道离开时又摸了摸斯斯的脑袋,感觉他头上的鼓包愈发明显了。   摩拉克斯看着离开的宴道,默默的收回视线。   宴道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一切能创造的东西,包括生活用品和建立庇护所的基础物品,而斯斯也开始吃东西了,他也越长越大,这种生长速度令宴道吃惊。   铺着柔软兽皮的简陋床榻已经被那个大家伙占满了,他的鳞片很漂亮,特别是在阳光下,脑袋上的鼓包也冒出了两根小角。   宴道不敢盯着他看太久,因为斯斯总会发现自己的视线,然后看过来,宴道立马会感到自己被抓包了,只能立马移开视线。   有时候宴道甚至会觉得斯斯能够一尾巴把自己拍死,毕竟他这样的生物看着就不简单。   原本的床榻已经睡不下他们两个了,宴道又用很多东西跟阿庆换了许多兽皮和一些柔软的东西,回来重新又铺了一张床。   摩拉克斯就那么一直看着宴道的动作,意识到他在做什么时立马就离开了自己占着的床铺,他以为那个人类要睡觉,自己一直占着那张床所以他才要重新铺一张。   但是宴道并没有要睡觉,将床铺铺好之后就出去晾晒肉干了。   摩拉克斯看着宴道的背影,转身在宴道新铺的床铺上趴了下来,悠闲的躺着,视线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宴道。   宴道身上的衣服就着两件,还有两套是阿庆带过来的,听说是阿庆父亲的新衣服,虽然做工粗糙但是可比兽皮好太多了。   附近有溪流,而且今天天气也很好,抬眼依旧像一颗巨大的白炽灯一般挂在天上。   “斯斯,我去那边洗澡了。”宴道带上了衣服,指了指远处的林子里,那里有一处隐蔽的水潭。   摩拉克斯已经能分辨出那声“斯斯”是在叫自己了,看着他的动作,摩拉克斯也知道了他要去林子里,只是附近都很危险,只有自己才能保护他。   摩拉克斯看着留下自己独自离开的宴道有些不高兴,但他还是跟了上去,直接挂在宴道的身上。   既然斯斯愿意跟着,宴道也不阻止。   林子的水潭在一处略显开阔的地方,并不深,能清楚的看清楚水潭里面的小鱼,周围有喝水的野猪和鹿,见到有人来了就立马离开了。   这里属于野外,附近都没有人,阿庆的村庄也离这里很远,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斯斯被宴道先放在水里,扶着他的身体,像是担心他怕水。   摩拉克斯瞥了一眼宴道,用尾巴拨弄着水面,似乎很惬意,宴道看他这样也就自然而然的松开了手。   看着在水面上浮着的斯斯,宴道越看越觉得他像个什么。   怎么看着这么像自己之前买的仙祖法蜕玩偶呢,但是又有点不一样,不过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斯斯绝对不是蛇,他这样子应该是传说中的龙。   这太多的地方让宴道不由得想起了游戏中的一个人,只是他不知道如今的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自然不敢妄下结论。   就算真是那个人,又与他这个普通人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斯斯又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多了一个生物在他身边活的也能驱赶一些烦闷。   宴道将衣服放在岸边,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水潭。   斯斯游到他的身后,尾巴轻轻扫过宴道的后肩,一处印记便出现在他的身体上,只是宴道并没有注意到。   摩拉克斯看着清澈的水,有时候越是清澈的地方越会藏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要是不在宴道的身上留下什么印记,说不定会被吃了也说不定。   宴道没有悠闲泡澡的闲工夫,洗干净之后就把斯斯拽过来了,帮他细细身上的灰尘,特别是鳞片的缝隙里。   摩拉克斯被宴道洗干净之后就呆愣愣的泡在水里,岸边的宴道都穿上了衣服,后头时却看到那个东西还在水上浮着呢。   “别飘了,快上来。”宴道趴在岸边,朝着水里伸出手,而水里漂着的斯斯似乎没有动弹,但是水波却好像将他推过来了。   斯斯是有脚的,只是平时都缩在鳞片里,就连宴道都没见过几次。   水波将斯斯推到宴道的手边,他的鳞片动了动,小小的前爪伸出来抱住了宴道的手臂。   他身上的水汽弄湿了宴道刚换上的衣服,年轻的男人没有在意,只是带着身上的活物往回走。   摩拉克斯将尾巴挂在宴道的肩膀上,明明看起来有些庞大的家伙却在宴道的身上格外乖巧。   回去之后,宴道把洞口的大石头擦干净,把斯斯放上去晒太阳了。   宴道刚学会捕猎陷阱,每天一大早就会去将陷阱里的猎物收回来,除了捕猎,宴道最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学会了杀猪。   野外的野猪比较多,甚至可以说得上泛滥,不过它们一般都在山林里,那附近有杀人的妖魔,人们也很少为了那几块肉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但是宴道也发现了他们附近也很少出现生物,他看了看在石块上老老实实晒太阳的斯斯,他觉得应该是斯斯的功劳,对方的身份大抵也不会简单。   不过不管对方是谁,宴道都不会管太多,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摩拉克斯还在幼年期,即使刚破壳的时候见到的是那个男人,却也不会将他认作是自己的亲人之类的,毕竟他是魔神。   龙形态的元素生物一般都比较强大,但幼年时所面临的的危险并不少,如果一旦落入其他凶兽之口,那必定只能成为助长他人的弱者。   但摩拉克斯并非元素生物,他是一位魔神,即使这位魔神还没有都度过他漫长的幼年期,他也有不俗的实力。 第37章   摩拉克斯和宴道分开睡了, 珀金色的菱形眼瞳在黑夜中注视着几步之外另一张床铺的人,他有些不高兴。   如此柔弱的人类男性怎么能将他的庇护置之不理,他不理解宴道, 正如宴道也不理解他。   不理解人类的摩拉克斯在分开睡的第四个晚上他选择了反抗宴道的置之不理。   心口闷的难受, 完全喘不过来气,这让在睡梦中的宴道突然惊醒,以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噩梦, 但是睁开眼看到的确是趴在自己身上的斯斯。   宴道的整个身体都被压着,而那双漂亮的眼睛正在俯视着他,似乎在责怪他。   艰难地抽出一只手, 宴道摸了摸他的头,感受到了抚摸之后那双眼睛才缓缓的闭上迎合着温热的手掌。   “明天我就把床拆一张。”   大抵是听懂了,斯斯移开了压着宴道的身体, 而是在他身侧趴下,狭小的一张床似乎被铺满了。   斯斯的身体并不是如同冷血动物那般冰凉的,他是温热的,带着生机的,头上的角也越长越好看, 越来越像以前宴道知道龙形象,大抵斯斯就是一条龙吧,这辈子能见到这种传说中的生物, 也算没白活。   第二天一大早斯斯就把盯着宴道看,看的宴道无语凝噎,只能快些拆了一张床, 那道视线这才收回。   将唯一的一张床重新收拾, 又扩大了不少,不至于挤不下他们两个。   宴道想过重新盖一间屋舍, 但是凭借他自己恐怕得忙到明年吧,索性就放弃了,但是洞穴也要稍微做些改进,就比如加上一道门。   想了好久宴道才想好从何处下手,要做什么样的门,然后去砍树,修整,用自己的双手一点点将它们组合在一起。   从未做过这些事的宴道休息时看着自己抹除血泡的双手,只觉得自己的命不好。   以前他有存款有房子,没有结婚的打算,生活的不算幸福但是很平稳,再看看现在,开局一双手,未来全靠博。   不过,宴道更喜欢现在的日子,在远离人类的地方生活,每天都有事情做,还有一只不会说话的生物陪着。   摩拉克斯看到了宴道手上的血泡,在诞生的记忆中对人类的感觉就是脆弱,但是接触到了宴道之后他才知道人类究竟有多么脆弱,他的双手很脆弱,身体也很单薄,似乎很容易就会死去……   摩拉克斯靠近宴道,缠上他的手臂,将他那宛若金色云朵的尾巴轻轻扫过宴道的手掌,不久前浮现的血泡立即就消失了,只留下完好无损的掌心,看的宴道啧啧称奇。   “斯斯,你还真是个厉害的家伙啊。”   宴道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摸着他的尾巴,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直不让人摸尾巴的斯斯,这次并没有迅速将自己的尾巴抽离,他似乎也听出的男人的夸奖,而这夸奖对他也十分受用。   摩拉克斯在宴道看不见的地方眯起了眼睛,悄悄地,在那双抚摸着他的手上也留下了独属于他的印记。   人类需要庇护。   阿庆再次来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宴道是春天的时候被阿庆救上来的。   这次阿庆带来了很多东西,全部要换食物,但是却被宴道拒绝了,他储存的食物还要留着过冬,不能全部拿来换取东西,阿庆年纪小,但也知道这些,很快也就商量好了交易的物品。   阿庆离开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在一边睡觉的斯斯,但是这次似乎不怎么害怕了,眼中甚至带着些许探究。   宴道没有询问,只是看着阿庆离去的背影感叹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满山的跑了。   阿庆所居住的村落靠近大海,其中大部分村民靠海吃饭,但是也不排除像阿庆家里这样的,他的父亲死了,母亲身体很差,只能做一些手工,把那些东西拿来换取食物是他们唯一能生存下来的办法了。   摩拉克斯睁开了眼,看向那个小孩离开的方向,只是有些奇怪一直害怕自己的人类孩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   宴道继续为过冬储备食物,肉之类的倒不必担心,他可以做成肉干,但是新鲜的水果和蔬菜十分不好保存,只能勉强存储下一些不易腐败的水果。   斯斯大概两天会啃一根肉干,他会在肉干堆里挑挑拣拣,挑选出最好最完整的一块吃,但是大多时候他是吃不完的,啃一半就会给宴道,然后宴道的晚饭就能多出一块肉来。   宴道只能无奈的感谢斯斯的加餐。   摩拉克斯越长越大,有时候那个人类总是会担心自己会不会长大到洞穴里都住不下,后来他便不长了。   棕褐色的龙长开了之后看起来十分好看,鳞片像是宝石,头上的角像是金色的珊瑚,那双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高贵。   天气稍微好一些之后,宴道特意量了量斯斯有多长,没有工具肯定是不准确的,但是大概也有两米左右了。   之后的日子斯斯并没有在怎么长大,甚至变小巧了不少,原本庞大的身体也变得只有猫差不多的大小,平时两三天吃一回的肉干倒是要天天吃了,不过他依旧是要挑看着最好的一块来吃。   冬天很快就到了,物资储存的很丰富,这个冬天都不用出门了。   洞口有宴道堆放的柴禾,每天都要拿进来一捆,而每次打开门摩拉克斯都很不快。   他不喜欢寒冷,虽然他不惧怕寒冷。   门关上之后,山洞里只有火堆中的火光,这样的季节人也会像动物一样冬眠,毕竟也没什么能去做的事情。   宴道爬上床的时候推了推那个家伙,但是当手掌收回的时候却被他的鳞片划伤了。   摩拉克斯抬起头看向宴道的手,只是微微靠近那伤口便已经愈合了。   宴道看向刚刚被自己触碰到的地方,才发现原来是有一枚鳞片脱落了。   “你的鳞片怎么了?”宴道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那片地方,皱了皱眉。   斯斯一向是个没嘴的,一点叫声都不会发出来,他心中作何想全靠宴道猜。   看着他也不像是疼痛的样子,鳞片更像是自然脱落的,宴道将那枚鳞片取下来放到了一边就躺下了。   “你要是难受就把我拍醒。”宴道还是有些不放心。   在他旁边的龙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想法,自顾自的趴着。   对于摩拉克斯来说,幼年期蜕去胎鳞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情,只是宴道太大惊小怪了。   此时的冬天十分漫长,夜晚的天空中看不见一颗星星,皑皑白雪掩埋了山洞的门,宴道每天都要出来铲雪,防止洞口被掩埋。   雪将这个世界都映照的雪白,宴道穿着十分厚重的兽皮衣物,脚上也穿着由稻草扎成的防水靴。   将雪推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要能保证门能正常打开。   大雪已经到宴道大腿的位置了,而天上还依旧在下着。   收拾工具的宴道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转头看向了远处,被雪花覆盖了的雪原中好像站着一个人,急促的雪花阻挡了宴道的视线,他只觉那身影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大人,像是个孩子。   是阿庆吗?   用手揉了揉眼睛,擦去落在眉睫上的雪,在往远处看过去,那处身影已然消失了。   宴道心中有些警惕,阿庆再这样的天气再傻也不会出门的,这附近人迹罕至,那身影说不好是什么妖魔。   退回洞中,宴道又添了几块柴,一时间也不敢放松警惕。   *   阿庆有一个同胞妹妹,叫做阿乐,他们部落中的女人生活十分艰难,阿乐也很少出门。   但是年幼的阿乐经常透过狭窄的窗户看向外面的世界,秋日时她的哥哥在海滩上救回来了一个人。   屋外的大雪带着无尽的寒冷,似乎要将这世间所有的热度都掠夺殆尽。   阿乐和阿庆坐在屋子里的火堆旁边,他们的母亲在里屋休息。   “哥哥,瓦沙克为什么还不回来啊?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的,他和我们不一样。”   阿庆很早就知道要保护家人了,心思机敏,能分辨善恶,对事情也有自己大致的认知。   屋舍简陋的门被敲了敲,阿乐十分高兴的站起身跑去开门。   打开门,屋外站着一个碎发盖住了半张脸的男孩,身体消瘦纤细。   “瓦沙克,你回来了。”   与阿庆不同,阿乐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十分好奇,这个人身上带着外面世界的气息,也是她第一个朋友。   瓦沙克的唇色很白,轻轻的勾着,似乎格外无害。   阿乐牵着瓦沙克的手走进来烤火,阿庆挪了挪身子,给瓦沙克腾位置。   将瓦沙克带归来的阿庆自然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但是他看着并不像是坏人,而且这个世界上的妖魔也并非只有坏的,那个在宴道身边的东西不就一直庇护着他吗……   如果他也能抓住机会,那娘亲和妹妹都能少吃些苦,村子里的人也不会再欺负他们了。   即使阿庆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危险,可是看着阿乐牵着瓦沙克的手,他的心也慢慢放下。   看,这不就已经成功了吗?   “瓦沙克你去哪里了啊?外面的雪好大好大。”   阿乐是个闲不住的,她喜欢听故事,外面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能勾起她的兴趣。   “阿乐,你知道穿过这片林子之后的平原上有什么吗?”瓦沙克摸了摸自己湿透了的头发,轻轻用手拢起,眯起的眼缝中似乎透出了紫色的光。   阿乐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旁边的阿庆却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了瓦沙克。   “阿庆,你知道吗?”瓦沙克笑着看向阿庆,阿庆似乎有些紧张拘谨,但还是认真的回答了。   “我只知道那里住着一个人。”   瓦沙克收回了视线,继续和阿乐说着外面的雪,他的语言似乎将一副绝美的画卷展开在了阿乐眼前,引得她兴奋不已。   冬季似乎比一整年还要漫长,大多数人都不会出门,直到春天到来。   雪开始融化成雪水的时候,斯斯又蜕了两片鳞片,而蜕去鳞片的地方有重新长出了新的鳞片。   等雪水全部融化之后,植物开始肆意生长,而阿庆也再次带着家中的东西来和宴道换取食物,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却不止他一个。   阿庆带着妹妹和瓦沙克来到了野外,母亲不会打猎,阿庆和阿乐的年纪太小,需要食物的话只能来和别人换,但是村子里的人大多不会还给他们,因为阿庆拿来的东西他们大多都用不到,或者家里有。   但是宴道这里不一样,他需要各种工具和物品,而且宴道从来都不会克扣东西。   阿乐牵着瓦沙克的手跟在阿庆的身后,看着远处的洞穴,洞穴的周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木制的门看上去很结实。   阿庆熟门熟路的去敲门,阿乐和瓦沙克在后面等着。   “瓦沙克,你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吗?”阿乐捏了捏瓦沙克的手,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瓦沙克是个很安静的人,自从被阿庆带回来之后阿乐就一直围在他的身边,阿乐的问题很多,但是瓦沙克每一次都会认真回答。   “不知道。”   宴道打开门,看到了阿庆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孩子。   “阿道哥,我来了。”   把三个小孩子带了进来,许是阿乐和阿庆长的很像,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另外一个孩子就不知道和阿庆是什么关系了。   趴着休息的摩拉克斯抬起了头,看向了进来的三个小孩子,视线在其中一个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阿庆带来了不少器具,对于宴道来说都是能用的,他也毫不客气的将食物交给他。   “这是我妹妹阿乐,这是瓦沙克。”阿庆并没有过多解释瓦沙克。   “我是阿乐,这是我的朋友瓦沙克,是哥哥带回来的。”   阿乐很开朗,很爱说话,似乎因为她一个人的存在空气都变得活跃起来了。   瓦沙克的眼睛藏在了头发后面,似乎看向了宴道,一直待在床铺上的斯斯突然出现在宴道的肩膀上,用尾巴缠住了他的脖子。   宴道被吓了一跳,阿乐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直接吓得躲到了瓦沙克的身后。   摩拉克斯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很明显眼前的这个小孩有古怪,如果靠近自己本应该发现的,可事实上直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自己才注意到他的。   瓦沙克收回了视线,而他的动作也被宴道看到了。   和三个小孩稍微说了些话,阿庆带着他们走了。   宴道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拍了拍斯斯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尾巴,语气带着些许疑问。   “那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摩拉克斯抬眼看了看宴道,只是默默把尾巴收回来。   斯斯的行为明显让宴道感受到了些许异样,也许阿庆和阿乐会有危险。   “他不会伤害那两个孩子的。”暂时不会。   一道声音传到宴道的耳边,他转头看向斯斯的地方,正看到他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会说话了?”   摩拉克斯没有回答,他自从诞生就会说话,只不过看着宴道揣测自己时,总觉得很有趣。   一只手拽住了摩拉克斯的尾巴,根本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宴道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种视线下他被宴道握住的尾巴不自在的人蜷了蜷。   “你这家伙是不是一直再看我笑话呢?”   “……没有。”这句话刚说出来的那一秒,摩拉克斯的鳞片又掉了一片。   “你的鳞片都在告诉我你说谎了。”   看着掉落在地上被宴道捡起来的鳞片,年轻的摩拉克斯意外的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斯斯原来叫摩拉克斯,这个名字宴道简直不要太熟悉,他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龙,心里的后悔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你说阿庆阿乐没有危险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身上有瓦沙克留下的印记,那种印记常用于保护。”   摩拉克斯对着种印记十分熟悉,魔神在提瓦特的大地上被妖魔敬畏恐惧,凡事沾染上了魔神气息的东西都会让妖魔退避三舍,而印记,是比气息更强大的东西。   很明显,瓦沙克是一位魔神,虽然不知道来此地是因为什么,但摩拉克斯可以确定他暂时是不会伤害那两个孩子的。   宴道听了摩拉克斯的话也安下心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作为一个外人还是少管闲事比较好。   “斯……摩拉克斯,你下次能把肉干吃完吗?别吃一半剩一半行不。”   摩拉克斯把头转过去,丝毫没有理会宴道的意思,他这种把别人的话当做耳旁风的作为不禁让宴道开始怀疑这家伙真的是那个被后世人称作岩王帝君的摩拉克斯吗?   后来摩拉克斯当着宴道的面把啃了一半的肉干放到了宴道吃饭的碗里,一边的宴道脸都黑了。   上辈子他怕不是作恶多端吧,来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养了一个青春期叛逆的龙。 第38章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摩拉克斯的鳞片也已经蜕去一半了。   新长出的鳞片颜色略微浅一些,那些还没有蜕去的鳞片色彩就偏深一些,深深浅浅的看起来略显斑驳。   就算这样宴道也不敢嘲笑他, 搞不好自己的皮都保不住。   宴道背上了背篓, 背篓里有一只龙,附近的山地上有几棵苹果树,如果再不摘就要过度成熟了。   阳光很好, 宴道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这个时候居然有些困了。   把摘好的果子放在一边,宴道坐在树下打着瞌睡, 摩拉克斯自己爬到树上挑选自己喜欢苹果。   昏昏沉沉之间,宴道好像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眼前出现了好几个摩拉克斯, 吃肉干都只吃一半,吓得宴道瞬间清醒。   睁开眼的那一刻,树上的摩拉克斯跳了下来,轻轻落在了宴道的头上。   摩拉克斯下落的那一瞬间好像在附近看到了什么人,但是等宴道抓住他时再看向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宴道睁开眼, 摸了摸昏昏沉沉的脑袋,捏住摩拉克斯的尾巴把他塞进尚有余空的背篓。   “回去了。”   无聊的生活对宴道来说一如既往,可能是身边有了摩拉克斯, 许多无聊的事情也开始变的有趣起来了。   这个时候的摩拉克斯并不稳重,但他也并不跳脱。   在阿庆这些人的面前,摩拉克斯表现的更多的是一种冷漠, 他毫不在意那些年幼的孩子, 也不会刻意营造自己无害的样子避免他们害怕。   但是在宴道的眼中,摩拉克斯的脾性甚至可以说是任性, 生活上任性,交流上任性,如果他用这幅样子去对待别人,别人大抵会觉得他孤高自傲,只不过宴道却从不会这样看他。   说到底,摩拉克斯破壳不过一两个年头,鳞片都没有全部换新,到现在都只是个吃白饭的小孩子,宴道有生之年都恐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宴道的样子看起来竟还有几分学生时代的稚嫩,但是如今他的模样已经越来越靠近自己正式的那个年龄段了。   宴道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常人是有生老病死的。   摩拉克斯的鳞片大概一个月掉两片,每一片都被宴道好好收起来了,看着那些被收起来的鳞片,宴道居然有几分养大孩子的成就感。   摩拉克斯倒是很不喜欢自己的那些鳞片,每次宴道都会很认真的看那些鳞片很久,似乎那些脱落的鳞片比待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更吸引宴道。   摩拉克斯的思维与人类相差甚远,很多时候他无法理解宴道的想法,就比如自己的食物并不多也愿意将其交给阿庆换取一些东西,明明那些东西他也不需要。   在摩拉克斯的眼中,宴道太过软弱了,而软弱是生存的最大障碍。   在提瓦特的时间过得十分快,宴道和摩拉克斯一直没有靠近过村庄,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大海比较近,偶尔也会去海边走走,但是在哪里经常会遇到阿庆村庄的人,那些人并不欢迎外来者。   瓦沙克一直和阿庆和阿乐一起生活,阿庆和阿乐长大了不少,但是瓦沙克的变化却很小。   宴道曾经问过阿庆瓦沙克的由来,但是阿庆并不是很想说,宴道也就没在强求,而且瓦沙克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   最近摩拉克斯的鳞片掉落的特别勤快,几乎每天都要掉落,宴道摸了摸摩拉克斯的身上,总觉得是气候太干燥了才会让他蜕鳞这么频繁。   不过这也正好合了摩拉克斯的心意,他可以经常趁着宴道不注意就把鳞片藏起来了,不过宴道也没发现就是。   秋天带来的时候宴道外出打猎的次数变多了,但是他不能每次都带摩拉克斯去,所以大多数都是把摩拉克斯放在住处的。   宴道每一次不带摩拉克斯的离开都会让摩拉克斯在他身上留下一枚岩元素印记,如果有人能用元素视野看向宴道,一定能发现他身上浓郁的岩元素气息。   瓦沙克会在宴道不在的时候来拜访摩拉克斯,年幼的孩童模样并不会让摩拉克斯放下警惕,他抬起头看向瓦沙克。   瓦沙克的笑容依旧,不带有一丝虚假。   “有何贵干?”   “只是来着附近看一看。”瓦沙克的眼睛看向周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摩拉克斯的眼瞳深处刻印着菱形的纹样,锋利的图形让他的眼神也变得冰冷锋利。   “你很喜欢那个人类不是吗?”   瓦沙克靠近摩拉克斯,坐在他附近的石块上,晃着双腿,摩拉克斯并没有回答。   “我也很喜欢阿乐和阿庆,所以我们是同类。”瓦沙克表达着自己的思想,他也并未说谎,就像摩拉克斯在宴道留下的那些印记一样,瓦沙克也在保护着那兄妹俩。   “所以呢?”   “我要带他们离开村子,如果可以,我想在这附近找一处能居住的地方。”瓦沙克半垂着头,头发盖住了他的面容,日光笼罩在他的周身,格外柔和。   村子里的其他人并不想阿庆和阿乐那样友善,摩拉克斯是知道的,但是其中真正隐藏着的原因摩拉克斯并不知道,他也并没有询问。   “你可以寻求宴道的帮助。”毕竟建设一个家对宴道来说很有经验。   “那我会明天再来。”   瓦沙克从石头上跳下来,慢慢的走向回去的路上。   第二天瓦沙克果然来了,也如愿见到了宴道。   说实话宴道和这个孩子的交流的并不多,而且瓦沙克这些年的变化格外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对他。   “附近的山洞不少,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总能找到合适的。”瓦沙克的请求宴道听清楚了,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只是寻找适合居住的地方对他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带上摩拉克斯和瓦沙克在附近的平缓的地段探寻,倒是寻找到了好几处不错的洞穴。   “不过说起来还是这里最好,只不过洞穴有些小了。”   知晓瓦沙克不是普通人,对于这样的问题宴道觉得他大概有办法解决。   瓦沙克确实也很喜欢这里,他在洞口处留下了标记,十分客气的向宴道道谢。   “不用谢,你们要是能到这边居住,我们就是邻居了。”宴道还是有些开心的,阿庆和阿乐都是好孩子,能住在附近也能经常见。   瓦沙克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朝着宴道的方向浅浅的拜了一拜。   瓦沙克回村子时是绕路走的,他并不想遇到其他人,到了家中只看到了阿乐。   阿乐在做缝补衣服,见到瓦沙克的时候也十分高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围在瓦沙克的身边。   “你见到阿道哥了?”   “嗯,见到了。”瓦沙克笑着把阿乐推到屋里坐着,阿乐已经比瓦沙克高了许多,面容上也弥漫着浅淡的少女娇俏。   提起宴道,阿乐的心思瞬间活络了,那个比他们年长许多的大哥一直帮衬着他们,自从阿娘去世之后家中的日子更难过了,而且村子里的习俗也让阿乐活的越来越压抑。   但是每次去阿道哥那边阿乐就会快乐很多,要比平时快乐的多。   瓦沙克耐心的回答着阿乐的问题,即使其中大多数都关于宴道,即使阿乐的心思昭然若见。   阿庆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块鹿肉,身上还带着些许血腥气,衣服也破了。   “哥,你没事吧!”阿乐和瓦沙克看着阿庆的样子,十分担心。   瓦沙克看着阿庆手中的一小块鹿肉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是那些人……”阿乐喃喃道。   一直都是这样,阿庆辛辛苦苦铺捉到的猎物只要是被那些人看到就总会夺走大半,如果不同意就会被打,阿庆家里还有妹妹,他不得不屈服,绝对不能受伤和生病,要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死。   阿庆安慰了妹妹,将肉炖煮之后三个人简单的吃了一顿,不过鹿肉直接炖煮味道并不好,但是现在他们只能这样简单的吃一些。   阿乐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的瓦沙克开了口。   “我们搬走吧,阿道哥今天带我去看了一处山洞,很适合居住。”   阿庆有些沉默,他的父亲母亲世世代代的生活在这里,他也从迷茫过要不要离开,他的妹妹越长越大,如果不离开迟早会被那些人盯上。   “阿乐,你想离开吗?”   “哥哥在哪我就在哪。”阿乐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阿庆也下定决心,要从这个村庄搬走,他的妹妹在这里已经吃太多的苦头了。   最近的几天,宴道经常见到瓦沙克和阿庆来这附近打扫洞穴,不知道瓦沙克做了什么,那处洞穴居然变宽敞了不少,而地上堆满了碎石。   宴道坐在摩拉克斯身边,视线注视着着远处。   “你为什么不能像瓦沙克一样变成人啊?”   宴道啃着苹果,转过头看旁边的摩拉克斯。   “年岁太小,要等我蜕完鳞片。”   听到了摩拉克斯的回答,宴道转过头看向他身上新旧鳞片组成的一片斑驳,新长出来的鳞片特别好看,要是换鳞期过了摩拉克斯绝对能好看的不得了。   宴道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是摩拉克斯很少见到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也样摩拉克斯的再次思考到了那个问题。   人类的生命如此的短暂。   宴道望着远处已经想象起阿庆他们搬过来之后的生活,到时候这片地方也能热闹一些了,不再只有风吹过草原的声音。   摩拉克斯却在此时缠住了宴道的腰,安静的闭上眼睛。   习惯了彼此之间的靠近,宴道并未表现的过于惊讶。   瓦沙克认真的收拾着洞穴,每天来回搬运着东西,经常来宴道这里请教一些生活上的技巧,宴道也不吝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许多。   宴道并不是话多的人,他内敛擅长观察,心思细腻,很快就发现了瓦沙克对阿乐的特殊。   那种注视着一个人久久不愿移开视线的样子像极了青春疼痛文学中的暗恋,只是阿乐似乎并未发现。   只不过那处被瓦沙克精心准备出来的山洞并未等待到入住的主人,阿乐也没有机会知道瓦沙克的心意。   山洞并未收拾完全,很多地方还需要继续改善,但是不管是瓦沙克还是阿庆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到这边了。   宴道有些担心,毕竟阿庆那天回去的时候说过第二天还会来的,可是他却失言了,这不像是阿庆的风格。   第三天夜里的时候,宴道一个人悄悄的靠近了村庄,夜晚的海风很冷,充斥着一股海水的腥咸气。   靠近阿庆的家的房子,宴道一丝光亮都没有看到,屋子里明显是没有人的。   摩拉克斯说过的,瓦沙克在,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但如果瓦沙克不在呢,那还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村子中十分寂静,宴道的脚步很轻,一点都不敢惊扰到这里的村民。   远处有脚步声,宴道环视周围果断爬上树,借助树叶掩藏身体。   “祭祀的事情已经稳妥了?”   “那肯定,两个小杂种根本成不了气候。”   “那可太好了,差点就选上我家姑娘……”   两个男人渐行渐远,他们的谈话声却清楚的让树上的宴道听清楚了。   宴道几乎能确定,他们口中的“两个小杂种”很可能就是阿庆和阿乐,那瓦沙克呢,瓦沙克又在什么地方……   宴道来不及想这么多,他要尽快找到那两个孩子,瓦沙克面对这些普通人是有自保能力的,但是那两个孩子没有。   刚刚那两个人提起了祭祀,那准备祭祀村子里一定会有些准备才对。   夜晚中,宴道一个人走遍了村子,终于在一片空地上发现了刚搭建好的木架。   只是这附近并没有任何两个人的踪迹,大概到了大半夜,宴道疲惫的靠在隐蔽的树旁,不祥的预感宛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柔滑的尾巴扣住宴道的肩膀,摩拉克斯的突然出现并未吓到宴道。   “喝口水,我知道怎么找。”   摩拉克斯的角上挂着一个水袋,宴道将水袋取了下来,深呼了一口气。   那两个孩子身上有瓦沙克留下的印记,他知道顺着瓦沙克的气息寻找就好了。   “发现了。”但是只有一个   在一处屋舍后院的地窖里,宴道匆忙的喝了一口水就往摩拉克斯说的那个地方找去。   屋舍里有人,宴道可不能大大咧咧撬开人家的地窖,只能小心的移开压着地窖门的大石块。   地窖很小,连一个人都站不下,借着稀薄的月光,宴道看到了纤细的阿乐被牢牢的绑着,整个人蜷缩在地窖里,里面并没有阿庆。   阿乐的嘴被堵住了,宴道把阿乐救出来之后连忙把地窖恢复原状,还把那块石头移了回去,然后抱着阿乐和摩拉克斯就跑。   跑到一处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宴道才把阿乐放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和封口的破布。   “哥哥……我哥哥不见了……”   “阿道哥,救救我哥哥。”阿乐的嘴唇颤抖着,长时间的禁锢已经让她浑身僵硬了。   “好好好,你先平静下来,瓦沙克去什么地方了,还有发生什么事情了,都告诉我。”   宴道背着阿乐,要将她先送到自己居住的山洞,路上阿乐仔细的说着发生的事情。   以前他们村子闹过饥荒,海里打不到鱼,山上打不到猎,能吃的野草野果早就吃没了,然后那些人就吃人了。   为了活下去没有任何办法,阿庆阿乐的父亲就是在饥荒里被杀了的,父亲的肉被分了,他娘被逼着吃了一块,后来就病了。   饥荒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人吃人的现象持续了很久,后来有个年轻女孩忍受不了跳海自杀了,后来海里就来了鱼,饥荒也解决了。   只是之后只要收获不好村子里就要送个女孩子到海里,只要送了那这附近海岸的鱼就能变多,岸上的人也自然就不用饿肚子了。   而最近正巧是祭祀的时候,本来不该是阿乐的,村子里少有人知道他们家里还有个女孩子,但是阿庆很久没有捕猎,一直盘算着克扣他猎物的人发现了,同时也发现了阿乐的存在。   那些村民一想到这几个人不愿意在村里住,每家人也不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出去喂海,就把盘算打到了阿乐身上。   阿庆先是被他们带走了,阿乐知道之后就拜托瓦沙克去找阿庆,但是等着瓦沙克离开,那些人就对阿乐出手了。   把阿乐锁到了地窖,等着第二天的祭祀用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换取村子里接下来一年的富足。   宴道将阿乐放到了屋子里,将食物和水交给她。   “我去找阿庆和瓦沙克,你在这里多好。”   “只要你不离开山洞就一定不会有事的。”摩拉克斯睁开眼看着阿乐,他很早以前就在这里留下了结界,除了他们几个人能够任意进出,其他人均不可进入洞内,只要阿乐不出去就一定不会有事。   阿乐点了点头,脸色苍白的她在宴道离开的时候还是拽住了他的手。   “阿道哥,谢谢你,请你一定要把哥哥带回来。”   阿乐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宴道蹲下,摸了摸阿乐的头,轻声安慰:“你们一定能平安相聚的。” 第39章   摩拉克斯跟在宴道身边, 元素视野中属于瓦沙克的印记消失在了大海里。   “瓦沙克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宴道用衣服抱紧怀里的摩拉克斯,阻挡吹来的海风,视线漫无目的落在平静的海面上。   “那印记是在阿庆身上的, 阿庆可能被扔到了海里。”   宴道的嘴唇翕动, 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明明目标是阿乐却要对阿庆下死手。   沙滩附近的碎石滩上又拖拽的血迹, 只是在昏暗的夜晚里很难看清,海水的气味混着血液的气味分不清哪个更腥。   “瓦沙克应该去找阿庆了,他这么久没回来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 你也下不了海。”   摩拉克斯伸出头,看着宴道,缓缓的开口。   宴道紧了紧搂住摩拉克斯的手臂, 他知道身为一个人类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但摩拉克斯可以。   “你还是个孩子。”宴道低下头,他的面容愈发成熟,属于成年男人的气息笼罩着摩拉克斯,但他依旧想要去试试。   “找人玩问问, 我不会有事的。”   宴道根本就没听摩拉克斯的话,直接抱着他就往回走,现在他要去找个人问问, 稍微动点手也没关系,只要问出阿庆的情况宴道才能确定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摩拉克斯在宴道的怀里闭上了眼,海中他必定是要去的, 如果他们中的某一个人死了, 宴道大概会伤心很久。   接近黎明时,天空泛起鱼肚白, 宴道在山地里摘了一把有麻痹作用的野草,找了个落单的男人十分利落的把人拖拽到了林子里。   宴道掐着那人的脖子,面容在黎明的微光中格外狰狞,他惊慌的挣扎着,但是在力道上还是宴道占的优势更大一些。   “我只问个事,你要是好好回答我就放了你。”   宴道压低嗓音威胁,被制住的男人已经完全慌了神,似乎怕极了别人会要了他的命。   “阿庆呢?”宴道稍稍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让他有能回答的能力。   阿庆这个名字让男人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心虚和惊慌,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他。   宴道可不会给他机会,直接把人掀翻,将他的脸按在地上,让他发不出一丝声响,然后握住他的手指,毫不留情压断。   声音是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而被按着的男人却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扑腾着。   宴道抓着他的头发,再次压低声音询问阿庆的下落。   “被……砍了手扔到海里了……”   宴道听到这些话只觉得浑身冰凉,没想到人性也能恶成这样子,到底是他见识太浅薄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要祭祀女孩吗?”   “因为……不管男女,人肉味……都会把鱼引过来的的,为了有个好说法才这么说的,我不是我的错,我也是——”   宴道直接兜子里草塞到他嘴里,不一会就没了意识,临走的时候把那人的另一只手也掰断了。   站起身的宴道准备迅速离开这里,抬起手摸了摸身上却不见了摩拉克斯的踪迹。   宴道清楚的很,摩拉克斯一定是去找瓦沙克和阿庆了,他现在下不了海只能先回去找阿乐。   但是在宴道离开村子的时候却被围住了。   一群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围住了宴道,他们的手上打着棍棒和刀,冷漠的看着宴道。   他们不过七八个人,都是魁梧的男人。   那种冰冷的眼神充满了血腥气,那些眼睛像极了野兽的,吃过人的野兽。   “把人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走。”   一个年纪大的老头被两个壮汉扶了出来,身后有人放了一把椅子,老人被放到了椅子上。   浑黄的眼球毫无生气却又带着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似乎他可以统领这里的一切,他就是这幅场景下的王。   “把人交给你们?吃了吗?”   宴道摸了摸自己腰后别着的刀,他还真庆幸临走的时候把砍柴的刀给拿上了。   “吃人”两个字明显戳到了这些人的痛楚,就连野兽都知道不吃自己的同伴,但是这群人却能够轻易的将人吃下。   “你没见过那样的场景,我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那你一把老骨头为什么不牺牲自己拯救别人啊。”宴道抽出了刀,态度十分明确。   宴道不觉得这些人会害怕杀人什么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宴道算是彻底认识到了。   众人见跟宴道谈不拢,很快就放弃了,在他们眼中,眼前的这个男人也不过跟被扔到海里的阿庆一样任人宰割。   众人举着刀枪棍棒靠近宴道,只是那些挥舞着的武器统统被宴道周身突然出现的金色玉璋给挡下来了。   “妖魔!”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众人统统惊慌的看着宴道。   摩拉克斯之所以放心离开,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宴道身上留下的元素印记无论是在强度还是在数量上都远超过瓦沙克留在阿庆和阿乐身上的。   宴道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但是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他要回去看看阿乐,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要不然这些人怎么会这么快发现自己。   也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阿庆一家认识住在外面的朋友,从一开始他们的计划就把自己也圈进去了。   凭借着他人无法攻击自己,宴道迅速离开人群,他们也无法阻拦。   看着离开的宴道,为首的老者双目浑浊的看着远去的人笑了笑,脸上的褶皱像是干裂的河床。   “宽阿爹,阿乐那边……”   “人应该都回来了,那丫头看到了那东西是绝对不会继续躲着的,跟她爹一样蠢。”   为首的老者正是宽阿爹,他让人把阿庆扔下海中之前叫人从他身上取了点东西下来,现在村里的人恐怕已经拿着那些东西找到阿乐了,那个傻姑娘一定会上当的。   至于刚刚那个人,没必要担心,如果真的有能力早就把他们这群人给杀了,怎么可能还会拿着刀准备动手。   宽阿爹真正担心的是已经下海的瓦沙克,那个孩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也正因为他不是普通人宽阿爹才会将阿庆扔下海做诱饵。   海下的那座宫殿,怕不是只能去不能回了。   瓦沙克被困在了一座宫殿里,阿庆的身体已经冰凉,眼睛微微睁着,似是不能瞑目。   瓦沙克用双手将阿庆的眼睛合上,洗干净手上的血迹,然后将阿庆的身体整理好用布裹紧背在身上,然后在宫殿里摸索。   瓦沙克的能力并不强,但是无人能小看他。他擅长隐藏,隐藏气息,隐藏恶意,就算是站在比自己强大数倍的魔神面前也不一定能发觉自己的身份。   他甚至能让人对他产生积极的正面情绪来避免一些麻烦。   摩拉克斯来到这附近的时候并未发现瓦沙克的行踪,现在瓦沙克最有可能待在的便是那处海底的宫殿了。   摩拉克斯只是稍微靠近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附近的空间被扭曲了,如果贸然进去说不定找不到瓦沙克不说还会出不来。   里面的空间被术法扭曲,但是外面的并不会,凭借宫殿的窗户,摩拉克斯站在不被术法影响的地方清晰的看到了里面的瓦沙克,只是瓦沙克并不一定能看到他,毕竟其中的空间一直被扭曲着。   瓦沙克感受到了什么,透过窗户望向窗外,但是每扇窗外面都是一样的景色。   看着窗户,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瓦沙克背着身上的阿庆立即后退。   墙壁被摧毁,宫殿内的空间被破坏,水流涌入海中的宫殿,压缩其中的一切。摩拉克斯用蛮力摧毁了这座诡异的宫殿。   因为海底的动荡,海水开始翻滚,海面上的动荡也让附近山林里的动物开始逃窜。   宴道站在高出回头看向海面,心中早已被担忧添满,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可能遇到了危险。   宴道拔起腿立马往山里赶,阿乐才十二岁,说到底只是个小孩子,她自己在山上说不好会有危险。   路上,宴道心里不断的祈祷,阿乐千万别出山洞,但是事情往往会与人的想法相违背。   *   瓦沙克背着阿庆的尸体出去就看到了在外面出手帮他的摩拉克斯,摩拉克斯看着瓦沙克背上的人,看着那布料上蔓延开的鲜血和瓦沙克的脸陷入了沉默。   “他是怎么死的?”   原本还满脸慌乱悲伤的瓦沙克听到了摩拉克斯的话却突然变得平静下来了。   “他已经活不了了,我只是给他一个痛快。”   “为什么?”   “他把我骗回来的那天就应该料到自己的下场。”瓦沙克对阿庆没有任何感情,即使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但阿庆最初的动机并不纯。   瓦沙克讨厌这样的人类,所以从一开始阿庆在瓦沙克的心中就已经没有了位置。   阿庆用谎言将在海上游荡的瓦沙克带了回来,想借助这位“妖魔”的力量保护妹妹,就像摩拉克斯和宴道一眼,但在他产生这种情绪的那瞬间,他在瓦沙克的心中就已经被判处死刑了。   明明是兄妹,却能差别如此之多,既然阿庆的愿望是保护妹妹,那他的一切就由他来接手吧。   “你不了解人类。”摩拉克斯看向瓦沙克的眼神充满了陌生,魔神终究与人类不同。   像瓦沙克这种魔神从不会思考自己的爱是否会给别人带来无尽的痛苦,这样的魔神也许生来就不应该遇见人类。   任何人在他这里都没有失误犯错的机会,就算是相处几年之久的阿庆也不行。   摩拉克斯没有等待瓦沙克,他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宴道的身边。   *   阿乐见到了哥哥的残肢,他的那只手腕上系着她熟悉的干草环,阿乐并不蠢,但是又有什么人能在至亲之人的断肢面前保持镇静呢?   浑身无力,双手开始颤抖,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阿乐的视线中已经失去了所有,仅剩下的只有哥哥的手。   “阿庆还有一口气,只要你愿意献祭大海,我们就能救下你哥哥。”   “瓦沙克已经去找哥哥了,他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   领头的年轻男人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能找到会到现在都不回来,小妹妹,那个叫瓦沙克的不是普通人吧,可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只是在阿乐动摇的那一瞬间,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宴道看着空荡荡的山洞,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麻的,他就不应该把阿乐一个人留在这里。   心中是彻骨的寒凉,宴道此刻觉得视野都昏暗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落在他身上。   村庄的人站在山崖上,为首的几人收拾着手上的绳子,而悬崖下放是无尽的骸骨,全部都是一些年岁不大的孩子,而其中却又一具尚有余温的躯体,而冰凉的海风却将最后一抹温度也带走了。   带着阿庆回来的瓦沙克却感知到了留在阿乐身上印记的消散,瓦沙克眼中流露出莫名的疑惑。   阿乐应该被宴道带回去了才对啊,无论是山洞还是宴道身边都有摩拉克斯设下的结界,阿乐是不会有事的,只要自己把阿庆带回去,无论阿庆的生死,阿乐都是不会怪他的。   以后他们就是彼此的唯一了。   摩拉克斯在山崖下方发现了抱着阿乐的宴道,礁石群上卡满了骸骨,年轻女孩的血液弥漫在海水之中,吸引来了一波波水浪的拍打。   “宴道,松手吧。”   摩拉克斯打算将阿庆真正的死因隐藏,瓦沙克是一个偏执的魔神,他所认定的事情无法改变,可能就连死去的阿乐阿庆也只是他来寻求情感快感的玩具。   很快,瓦沙克回来了,他平静的把阿乐的尸体带走,长久的看了一眼宴道和摩拉克斯,然后离开了。   悲伤似乎不会出现在这位魔神的身上。   而在阿乐和阿庆死后,宴道的心理负担似乎很重,他不在靠近村庄,他怕听到那些人的笑声,看到那些人的笑脸,几十年如一日循规蹈矩生活着的宴道似乎被生活磨平了菱角。   但是有一天晚上,宴道一个人去了村庄,放了一把火。   背负上人命是宴道从未想过的事情,他不知道那把火中是否还有善良的人,就算有也没关系,就算变成厉鬼来报复他也没关系,他受够了这群人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的生活着。   但是,那天后半夜下了一场雨,那场大火也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惩罚。   宴道站在雨中,看着雨雾中升起的烟,握紧了双手。   摩拉克斯用自己的角勾着宴道的衣襟,将他拽进了山洞中。   他应该怎么告诉宴道,这场雨是瓦沙克降下的,他有应该怎么告诉他,阿庆是瓦沙克害死的,他不知道如何告诉他。   所以摩拉克斯选择继续隐瞒,将瓦沙克友善的一面继续展示在宴道面前,而那样被隐瞒的一些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 第40章   自从上次从海里回来不久, 摩拉克斯就生病了。   海神宫崩塌所产生的的巨大能量,让海底附近的地脉开始混乱,摩拉克斯不知道是接触到了什么, 身上的鳞片变得软踏踏的, 也没什么精神了。   宴道在火堆里添上了一把柴,抱着怀里的摩拉克斯,耳边除了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只有外面的雨声了。   干燥温热的手上摩挲着摩拉克斯的角, 原本耀眼炫目的颜色似乎有些暗淡。   “要吃点东西吗?”   宴道的声音很轻,似乎生怕惊扰到他。   摩拉克斯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宴道, 心绪又忍不住飞到那天那两个孩子死去的时候了。   宴道有一天也会死去吧,人类都会死的,只是摩拉克斯可以无视任何人的死亡, 唯独宴道的不行,唯独他的不行。   “嗯。”   宴道撕开肉干递到摩拉克斯的嘴边,可能是为了安慰宴道,摩拉克斯吃了不少,但是仍会留下半根给宴道。   自从事情发生之后, 宴道的心情一直很沉重,他甚至已经做好瓦沙克会将那些人统统杀光的打算了,但是瓦沙克自从那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那处村落却依旧安稳的生活着,仿佛他们犯下的罪孽就好似被这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   宴道询问过摩拉克斯他的身体怎么样,摩拉克斯给出的答案也稍稍让他安心。   他只是要度过自己的幼年期了, 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能真正的站在宴道的身边, 但他也没有告诉宴道,自己正在寻找一种让他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方法。   摩拉克斯开始保持自己时不时的沉睡, 醒来的时候宴道总会在他身边,而他睡着的时候宴道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摩拉克斯睡得时间最长的一次大概半年,而这半年里,宴道感觉自己好像有回到了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春去冬来,摩拉克斯变成人形的时候是在一个晚上,宴道睡着的时候感受到了身边的变化,睁开眼时才发现身边的人长着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就像摩拉克斯说的那样,他的生长期快结束了。   摩拉克斯并没有醒过来,他身上穿着一身神装,宴道将他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继续躺下休息。   对于此时的宴道来说,无论是哪一个世界区别都不大,平淡的时间会偶尔给他带来痛苦,然后继续在时间里前进,只是人类的时间对于摩拉克斯这种神明来说,也许有些太短暂了。   宴道闭上眼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很遗憾,如果可以他想留在摩拉克斯身边更久一些,如果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   *   自岩石中诞生的魔神能够知晓岩石中的一切,岩石也会在历史的打磨变得光滑圆润,一切事物终将在时间的作用下褪色。   记忆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瓦沙克出现的时候摩拉克斯并没有醒来,而沉睡中的摩拉克斯也没有发现有人带走了自己的所属物。   宴道看着面前纤细高挑的男人,眼中带着些许差异,和几年前一样,瓦沙克的嘴角带着笑容,似乎无比和善。   “瓦沙克?你怎么来了?”宴道放下手中柴,看向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瓦沙克的视线扫过宴道的身后,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他并不意外,毕竟摩拉克斯身上承载的能量太过巨大,即便是坚硬的岩石也要磨练之后才能知晓他是否能迎接风雨。   “摩拉克斯呢?”   宴道后头看了一眼山洞,笑了笑:“还在睡觉。”   瓦沙克掠过了宴道,慢悠悠的走到山洞前,目光注视这山洞周围。   “果然……”   宴道站定在瓦沙克的身边,好像听到了瓦沙克在说什么,却又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想去看看摩拉克斯,说不定有我能够帮上忙的。”   宴道应该保持警惕的,但是面对瓦沙克他似乎一点怀疑都提不起来,甚至觉得面前的瓦沙克就是一朵花一棵草,根本不会让他过分在意。   宴道犹豫了一下,但是看向瓦沙克的时候还是点了点头,只是放在他袖口中的手紧了紧。   瓦沙克勾起了唇角,他的眼睛狭长,让人看不清其中的色彩,他唇边的笑和眉眼间的温柔能够让这世间最多疑的人放下心来。   瓦沙克迈开步子走进了山洞,一点点靠近床榻,他身后的宴道却突然拽住了瓦沙克的衣袖。   “瓦沙克,别打扰他。”   瓦沙克停下步子,转过头看向宴道,看着他苍灰色的眼睛里闪现的犹疑。   “摩拉克斯睡着了,他说了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还是不要打扰他了。”宴道的手纹丝不动,瓦沙克虽然是他们的朋友,但是如今眼前的他给他的只有浓重的违和感。   “我也是魔神,说不定能帮上忙。”   瓦沙克的语气很轻缓温柔,带着些许安抚。   瓦沙克的话让宴道开始挣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让他去吧,你不想让摩拉克斯快点醒来吗?你不想跟他说说话吗?   可是,不行……   宴道死死的抓着瓦沙克的衣袖,澄澈的灰色眼瞳看着他,坚定不移的拒绝了瓦沙克的请求。   “我们,不是朋友吗?”瓦沙克低下头,声音很轻,似乎下一秒他就会随着这轻缓的声音一起飘走。   “但是——”   “我们不是朋友吗?阿乐最喜欢你了……”瓦沙克挣开宴道的手,双手紧紧的扣住宴道的肩膀,那双狭长的眼睛睁开,紫色水晶一般的漂亮眼睛中充满了癫狂。   “宴道,你不是也很爱护他们吗,我找到了办法……只要只要牺牲一点点东西就好……”瓦沙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力道很大,几乎要将他肩膀上的骨头捏碎。   而眼前的瓦沙克掀翻了刚刚宴道心中对他的所有信任,也许这就是瓦沙克的能力,隐匿自己的气息或者敌意,迷惑别人的视线。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宴道抓住瓦沙克的领口,将他拽向洞口。   “我找到了复活她的办法,阿道哥,我不想对你动手。”在瓦沙克的眼中宴道是阿乐的朋友,但却不失他最重要的人,必要的时候他可以选择牺牲宴道或者摩拉克斯。   “所以,只要摩拉克斯付出一点点代价就行,他是魔神,死不了的……只要成功他们就能回来了。”   在宴道的眼中,瓦沙克已经疯了,那个温软的男孩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者从未存在过。   “只要有我在,你是不可能对摩拉克斯动手的。”   瓦沙克看着宴道的神情,眼中流露出了嘲讽。   “你只是一个人类,就连我这样软弱的魔神都能随意宰割你。”   瓦沙克松开手,靠近宴道,他的这句话宴道听的清清楚楚,即便他深切的知道瓦沙克说的没错,他也绝对不能让瓦沙克对摩拉克斯下手。   摩拉克斯和自己不一样,他身上有责任,他是后世备受敬仰的岩王爷,他是璃月百姓的守护神,如果摩拉克斯出了什么事,那之后的魔神战争又该怎么办?   这一刻,宴道看着瓦沙克,心中最忌恨最后悔的,只他自己的出现。   如果自己不出现,摩拉克斯也不会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然后惹上这些麻烦。   宴道抬起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瓦沙克的手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一股恶心的眩晕感之后,宴道就到地了。   瓦沙克看着倒下的宴道走向了床榻上的摩拉克斯,他找到了方法复活阿乐,最便捷的就是用一位强大魔神的权柄,与地脉做交易,将属于阿乐的记忆拿回来,还有一种稍慢的办法便是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游走地脉之中寻找阿乐的记忆。   摩拉克斯大概是没有告诉宴道那些事情,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回来,将手伸向他们。   瓦沙克看着沉睡的摩拉克斯,伸出手缓缓靠近摩拉克斯的胸膛,在无限接近的下一秒,一根断裂的木棍从他的身后贯穿。   不加防备的魔神居然被区区木棍刺破身体,这让瓦沙克难以置信。   本以为着山洞附近属于摩拉克斯的庇护已经快要消失了,还真是他想错了,也难怪在进入山洞之后宴道就拦住了他,晕死的宴道还能如此之快的醒过来。   本该沉睡在地壳岩石之下的摩拉克斯选择沉睡在这里,甚至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为宴道铺设了一条路。   瓦沙克将胸口的木棍拔出,转过身看着宴道,神色中带着些许委屈,那副表情似乎再说宴道背叛了他一般。   “不要靠近摩拉克斯。”   “你只是个人类,你有什么筹码能阻止我?区区几十年的寿命?还是你这脆弱不堪的身体?”   木棍被扔到一边,瓦沙克的手覆在伤口上,然后伤口不符存在。   “也许我应该从你下手……”瓦沙克知道摩拉克斯有多强,即便是幼年体也能摧毁他束手无措的海神宫,可如今的摩拉克斯正在沉睡,瓦沙克说到底还是不太敢对他下手。   但只要将摩拉克斯作为虚假的筹码捏在手上,宴道就不会轻举妄动的。   看着床榻上的摩拉克斯,瓦沙克眼中充满忌恨。   摩拉克斯的运气总比他好,他在意的人总是能陪在他的身边,能够放心的沉睡,可是摩拉克斯啊,你想过吗,魔神的沉睡又怎是人类能熬得住的,就算他不插手,待摩拉克斯醒来宴道也只剩下一捧黄土了吧。   瓦沙克把宴道带走了,带到了海中,从那一刻开始,裂缝开始蔓延,从平原到山地,裂缝中长出花朵,魔物会因此而躁动。   海神宫的动荡影响到了海底的地脉,阿乐阿庆死后的日子里瓦沙克从地脉中看到了无数份记忆备份,他开始进入地脉探寻,即使他这样的魔神也无法在地脉中待太久,不过这也足够他弄清楚地脉的用处。   当瓦沙克意识地下的地脉能够记录并备份地上的一切时他就有了想法,那只要找到阿乐的记忆,将其取出来放入重塑的身体里不就好了吗。   之后的时间里瓦沙克做好了能够承载记忆的载体,但是地脉中关于某人的记忆备份无论如何都取不出来,瓦沙克得不到属于阿乐的记忆。   地下奔腾着的,是地上无数生灵的往生,为了保护这些东西,提瓦特是不会允许提瓦特的任何一个人或者是神私自触碰它的,瓦沙克无法找到自己想要的,但是强大的魔神权柄似乎能够开辟一条道路,另外他还发现了宴道。   地脉中的记忆按照时间排序,在宴道应该出现的时间点上,地脉所记录下的记忆中却没有宴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宴道是外来者,也就是说他虽然只是一个人类却可以不受规则的约束。   他可以替瓦沙克取出他想要的东西。   *   魔神的情感和人类的并不相同,魔神坚硬理性,也许在任何时候都能认真的思考,可是魔神一旦拥有了人类的感情就会酿成灾祸。   海水十分冰凉,但是这并没有让宴道太多难受,因为他太多的时间都在做梦。   身体沉睡在海神宫,灵魂在地脉中游荡,那双眼睛时常会被地脉的光所吸引,然后站定注视着那些与他无关的记忆,无数人的记忆变成他独享的梦境。   脖颈处系着一根白色的绳子,蔓延至身后消失不见,宴道之后那根绳子的尽头是瓦沙克。   绳子是用一直地脉中生长的植物花茎做成的,一端被连接在宴道的身体上,一端握住瓦沙克的手中。   在地脉中行走,宴道见过不少那样的花,它们从裂缝中长出,花瓣似乎是某种胶质,很漂亮。   地脉之中没有时间的概念,宴道也不知道自己寻找了多久多久,他只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找到记忆,然后瓦沙克就能把他放回去,摩拉克斯还在等他。   宴道的眼睛在地脉的影响下浮现出了一抹蓝色,混杂着灰色,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了。   浩瀚无垠的海面上蔓延着密集的脉络,其中流淌着的是无数人的信息。   宴道很疲惫,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找了多久,抬起双手的时候看到也不再是年轻的皮肤,他想自己大概是回不去了。   要是摩拉克斯醒来会不会感到伤心呢?   宴道站起身,继续往前走,如果真能复活的话,瓦沙克是否能做出改变呢?   终有一天宴道找到了阿乐的记忆源,瓦沙克的束缚也将宴道带了回去。   时间已经过的太久了,宴道的灵魂已经无法安宁了。   摩拉克斯苏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年轻的魔神睁开眼寻找着某一道身影,可是眼前的只有破败的山洞。   “宴道……”   发丝笼罩住了摩拉克斯的双眼,不该出现在魔神身上的脆弱此刻却如同攀附岩石的青苔一般落在摩拉克斯的身上。   时间让他记忆中的人褪色,变得灰旧。   潮水一遍遍的冲刷着海岸上的岩石,瓦沙克终于从宴道的手中接过了属于阿乐的记忆,他竭尽全力,选择放弃所有,命运应该眷顾他。   但是阿乐醒来看着瓦沙克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去死……”   瓦沙克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人,只觉得无比陌生,阿乐会对着他这样说话吗?明明阿乐最喜欢夸他的……   “你害了哥哥和阿道哥,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瓦沙克了。”   记忆体不遗余力的排斥让那具躯体迅速的腐败,属于阿乐的脸开始脱落,一切都好像在嘲笑瓦沙克的无用功。   瓦沙克将眼前的躯体毁掉了,亲手将其毁掉,他不认为这是阿乐,一定是哪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从地脉中带回来的记忆被瓦沙克捏在手中,而带回记忆的宴道却一直沉睡在海底,海神宫扭曲的空间将他带到了宫殿最隐秘的房间中,似乎这冰凉的建筑都在感叹他的悲惨。   摩拉克斯醒来的那一年是瓦沙克带走宴道的第十一年,摩拉克斯找到海神宫的时候瓦沙克在学习制作木偶,他要做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完美的木偶来盛放阿乐的灵魂。   但是瓦沙克似乎没有注意到,属于阿乐的灵魂已经变得昏暗无比了,瓦沙克就像是自私又顾及脸面的父母,只会利用孩子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从来都不会顾忌其他,在他的眼中,自己是神,自己所作的一切都应该有人来赞美。   摩拉克斯的到来在瓦沙克的意料之外,他以为摩拉克斯要睡很久,至少要几百年才行,可是他醒来了,站在他的面前,冰冷的将他的岩枪对准自己。   “宴道呢?”   瓦沙克才想起那个人,不过也只是记得他的名字,宴道长什么样他也已经不记得了。   “大概是被宫殿藏得起来了。”   瓦沙克被五六柄岩枪钉在海中央的石柱上,无数鱼群啃食着他的躯体,血肉之中长出无尽的岩石,然后脱落,再次生长。   瓦沙克不会如此容易的死去,而阿乐的记忆在摩拉克斯到来之后也失去了最后的光亮。   海神宫的主人不知道是谁,其内部是随时随地扭曲变换的房间,是无路如何都能走不出去的迷宫,但是这一次,摆在摩拉克斯眼前的只有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他沉睡的房间。   十一年对于人类来说太久了,而对魔神来说却犹如眉睫颤动之间,渺小且转瞬即逝。   推开门,摩拉克斯走到宴道的身边,他终究来的太晚了,十一年对宴道来说终究还是太长了。   倾泻而下的思念早已压垮宴道最后一根肋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是否依旧想着他什么时候会来呢?   昏暗的房间里,摩拉克斯的眼瞳依旧是宴道喜欢的珀金色,那一刻的金色似乎带着过去的种种难过和开心,彻底与摩拉克斯割裂。   将自己身上的白色神袍脱下来盖在宴道的身上,年轻的魔神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别的滋味。   “宴道,契约,你食言了。”   葬火之年开始,提瓦特大陆上不再有摩拉克斯的传说,而王座之间的战火蔓延到了提瓦特大陆,世界的边缘开始崩塌。   提瓦特开始了第一次重启,魔神人类全部被葬火焚尽,烈火吞没所有被珍视的东西,那些曾经被记录过的记忆也将无人得知。   而这个世界利用地脉中所有的记忆,重新塑造所有的生命体,轮回正式开始。   瓦沙克也死在了葬火之中,只是花茎链接了宴道和瓦沙克的灵魂,地脉之中关于瓦沙克的一切加入了另一个名字——宴道,地脉好像将他们的一部分混淆了。   只是那些失去了记忆的人则永远无法跟随世界的轮回再次降临,比如被带出来的阿乐,不管这个世界轮回多少次,阿乐都将不复存在。 第41章   【新版本璃月地区真的让我很无语。。】   1L   1.1了家人们, 这游戏的节奏大不大咱先不说,就先说说璃月吧——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去璃月是从雪山横穿的啊!没错,是我, 你们知道可怜的萌新我被冻死多少次吗?锅巴都快喷吐了!   2L   本来看到标题想进来开喷来着……   3L   大多数人都是从雪山过来的吧, 要不然我会很伤心。   4L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真的从雪山去璃月吧,明明石门更近, 还能顺路开锚点。   5L   我已经不想说了,肝疼。   6L   不过进入璃月地区就自动接取一个任务诶,我还没做。   7L   快去做!然后你可以获得一直跟随小鸡, 而且这个还是主线前置,奖励是真的多,黄毛是真的坑。   8L   楼上笑死, 什么小鸡,明明是可爱的小鸟。   9L   做完了,盲猜小鸡的身份不简单,请仙典仪的过场动画给小鸡好几个特写,公子出现的时候也是。   10L   嘿嘿, 小鸡这么可爱生来就是要被姨姨亲死的。   11L(楼主)   咱不是在吐槽地图吗?歪楼了啊各位。   ……   石门是璃月和蒙德往来的重要关口,山水环绕,是两国之间十分重要的商道。   “荧, 要不要生火做一些吃的,我的肚子已经空荡荡的了。”白色的漂浮物跟在一位金发少女的身后,有气无力的抱怨着。   “明明离开的时候你在猎鹿人餐馆吃了三万摩拉的饭菜, 怎么会这么快就消化了。”荧停下脚步叉着腰看向身边的派蒙, 眼中满是无奈。   “人家还在长身体嘛,求求你了, 休息一下吧,已经没有力气了。”   荧看着撒泼打滚的派蒙只能停下,在附近搭起营地。   其实也不怪派蒙会这么累,她们离开蒙德的时候就只在晨曦酒庄短暂的休息并且喝了一杯葡萄汁,看地图上石门地区并不大,可靠着两条腿走下来才意识到这条商路还真是长。   “不过应该很快就到璃月的地界了,我们一定要在晚上之前到。”   “璃月的夜里也会有野兽吗?”   “哪里都有野兽啊,派蒙,就算是璃月这种繁荣的地方也一样。”   “听说那里遍地都是摩拉诶,荧,等你挣到钱一定要请我去吃最地道的璃月菜。”   听到这句话的荧选择装作没听见,气得派蒙在空中又翻跟头又跺脚的。   不过璃月的繁华确实很出名,璃月港作为七国中最大的贸易港口,那里是摩拉沉淀的地方,而璃月人的勤劳和聪慧也让那里的繁荣远扬七国。   休息好的荧带着派蒙在中午的时候到了石门的关口,有不少商铺在这附近卖些茶水吃食,落脚的多是一些过路的商客。   “荧,你看那边,围了好多人啊。”   派蒙身后的星空斗篷似乎在散发着微光,她指着前方公告栏前围着的人群有些疑惑。   荧简单的思考了一下,说不定是有人遇到了麻烦,有麻烦那就说明有报酬,身为旅行者,荧坚决不会放过任何获取报酬的途径。   “我们去看看。”   公告栏上贴着千岩军最新的告示,原来是最近十分附近的魔物泛滥异常,已经造成了好几起伤人事件,总务司特别派了一支千岩军前来清剿魔物,但是没过多久魔物又不知道都冒了出来。   荧和派蒙站在人群的外围,不动声色的打听着消息。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那些丘丘人简直就像是盯上了这里一样。”   “千岩军一直这么清剿也不是办法啊,就算把那些魔物解决了,还依旧会出现。”   派蒙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凑到荧的身边,压低声音问她。   “你能解决吗?感觉是不得了的事情啊。”   “说不好,魔物泛滥不止总要先找出原因吧。”荧摆了摆手,大致弄清事情缘由的她转身坐到了一处露天茶摊。   “老板,你们这里有什么茶?”派蒙做到荧的身边,着急忙慌的问着菜单。   “我们这里只有一种茶,叫做大碗茶,要来一碗吗?”   大碗茶摊的老周叔笑眯眯的看着这两位外地人,认真的询问着。   “那就请给我们两碗。”   浓茶能够让人清醒,很受商队的喜爱,但是对于没喝习惯的人来说就稍微有些难以接受了。   “呃,好涩啊。”派蒙的五官皱成一团,看着碗里的茶汤有些为难。   早知道就要一碗了,她可没有旅行者这么能忍耐。   “我倒觉得还行。”荧看着派蒙的表情被逗笑了。   “这里的茶水啊多是给那些赶路的生意人准备的,要不然我这老头子的摊子也不会开在这里。”   老周叔为人很和蔼,一直站在摊子前,这个时间这里也只有荧和派蒙两个客人。   “老伯伯,您知道这里魔物泛滥的原因吗?”荧放下碗,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周叔。   听那些人说这件事情很可能是交给璃月官方来处理的,一般这样有官方插手的事情就很少委托外人的参与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不是一次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两三个月前,也就是第一次发生魔物泛滥的时候好像发生了地动。”   老周叔努力的回忆着,似乎想到了什么。   “魔物是在东南处开始聚集的。”   荧将这些记载了心里,派蒙看着荧认真的样子,十分迅速的把碗中的茶喝完了。   “要去调查吗?”   “真不愧是小派蒙,懂我。”   “嘿嘿。”   荧带着派蒙离开茶摊的时候正巧又路过了公告栏,而这一次公告栏前站着几位穿着统一服饰的千岩军。   “你好,我是路过的旅行者荧,这是我的冒险家证书,请问这次的事件有委托空荡吗?”   荧十分熟练的掏出自己在蒙德刚获得不久的冒险家证书,友善的介绍着自己。   “刚好关于下达委托的指令下来了,你要接下这个委托吗?”千岩军看着眼前年岁不大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确定。”   千岩军负责在石门的附近保护群众们的安全,顺便处理泛滥的魔物。   荧带着派蒙去了石门的东南处,按照老周叔的说法,石门东南处的平地上是魔物最先泛滥的地方,但荧和派蒙却发现越靠近东南处魔物就越少,而那些魔物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东西不敢靠近。   派蒙躲在荧的身后看着路边零零散散的魔物尸体,有些意外。   “你说是有人来过了吗,为什么这里有打斗的痕迹啊。”   “不清楚,但是如果真是有好心人的话,为什么远处的那些魔物没什么事,反倒是越靠近魔物越少。”荧蹲下仔细观察着附近地上的痕迹。   “而且,这里没有人的脚印,只有魔物的痕迹。”   派蒙拽着荧身后的飘带,已经被这诡异的说法吓到了。   “不会是什么鬼魂吧,荧,咱们一定要去吗?”   “去看看吧,我会保护你的。”   派蒙捂着脸扭扭捏捏的跟在荧的身后,倒是看起来没那么害怕了。   石门的地形崎岖,高地却也不少,东南处的一处水潭以前就是魔物聚集的地方,荧在水潭附近停了下来,看着水潭附近的丘丘人和深渊法师的尸体。   “荧,水里开出的花好眼熟啊。”派蒙指着水潭中的伸出的白色氤氲气团。   老周叔之前说过两三个月前这里发生过地动,地动让水潭附近产生了裂痕,那处地脉花便是从裂缝中长出来的。   “地脉花不是金色就是蓝色,这种颜色的还是第一次见,不过地脉附近确实会吸引魔物,说不定这就是原因。”   荧将单手剑召唤出来,从高地上跳了下去,派蒙连忙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少女毫不停留的走向那朵地脉衍出的花朵,纯洁的颜色却能让附近的魔物死的如此凄惨,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   荧的脚步一顿,手中的剑瞬间挥出,挡住了袭来的白色气团,派蒙也灵活的躲开了冲着他们来的攻击。   水潭中的白色地脉花变成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看不清装扮和长相,看那身影大抵是一个男人。   “你是什么?是鬼吗?就算是鬼也不能随便对人出手吧!”一看对方的样子派蒙先是一怂,见对方没有继续攻击于是就开口质问。   荧不敢放松分毫,眼前的奇诡身影实力很强。   “黄毛……”那道身影似乎盯着荧看了好多遍,派蒙一个空中转体挡在荧的身前,生怕对方又做些什么。   “便携食品……”   “你才是便携食品,你全家都是便携食品!”派蒙一听到这四个字瞬间就炸了,荧倒是惊奇于对方怎么会知道这个称呼。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荧收起剑,走到水潭边看着那个白影。   “……我记不清了。”   派蒙跟在荧的身后,看对方的语气还算和善便也放下了少许警惕。   “这些魔物都是你杀的吗?”派蒙指着附近地上隐约可见的尸体和尸体消散留下的面具绘卷和剪簇。   “嗯,我刚刚以为你们也是魔物,抱歉。”白影的声音低沉,对于荧和派蒙的道歉也十分认真。   派蒙一听对方这么礼貌的抱歉了也不再好意思责怪对方。   “那这些材料我能带走吗?”荧指着地上的材料,询问着。   “可以,不过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   “有报酬吗?”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布兜递给了身边的派蒙,派蒙十分上道的捡起了地上的材料。   白影看着派蒙的动作,指了指地上的材料。   “这不是报酬吗?”   “这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身无分文的白影看着眼前金发少女脸上的笑容,心里凉凉的。   “要不然你帮我干活吧,劳动兑换报酬。”荧摸着下巴想起了公告栏上还有不少清剿魔物的委托,这白影的实力这么高……   “行。”   派蒙捡了慢慢一口袋的材料,累的都飞不起来了。   “不过你要帮什么?”   “我想去璃月港看看,需要一具能够活动的身体。”   “你你你……你不会是让荧给你绑个人过来吧?”   “不是,只要是能活动的东西就行,机关玩偶都可以。”   荧想了想,十分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带着派蒙就去给白影寻找能用的身体了。   回去的路上荧十分开心,派蒙以为她是在为捡了这么多材料而高兴,但是荧的回答让派蒙沉默了。   “那些魔物泛滥的源头就是白影,帮助白影完成委托既能获得一个免费的劳力,还能完成完成千岩军的委托,太赚了。”   “不愧是你啊!”   第二天,荧带着一只小鸟形状的木质玩具来到了水潭附近。   “十分附近少有买玩具的,这还是荧花重金从别人手中买来的呢。”派蒙叉着腰,指着荧手中小巧的机关鸟。   荧将手掌的机关鸟递了出来,这是她花了几百摩拉从商户那里换来的,虽然便宜但是功能完好,是她为数不多能找到的东西了。   “多谢。”   白影化作几缕白光涌入木质的机关鸟上,白光携裹着木制品飘了起来,带光芒渐渐散去,原本不起眼的机关鸟身上长出了白色的羽毛,毛茸茸的身体上流转着若有若无的光芒,雀首上的眼睛圆润饱满,眼下是漂亮的金色纹路。   “谢谢,忘了告诉你,叫我阿宴就好。”   “燕子的‘燕’?”   “是宴席的‘宴’。” 第42章   阿宴随着荧回到了石门, 正如荧心中所想,魔物泛滥果然解决了,她也如愿从千岩军手中拿到了不菲的报酬。   事后, 荧还带着阿宴接下了附近不少委托, 而报酬丝毫不差的全部都进了荧的口袋和派蒙的肚子里。   “正好我们也要去璃月港,就一起去吧。”   阿宴点了点头,派蒙忍不住摸了摸他身上的羽毛, 不得不说这浑身的羽毛真是柔软的不得了。   从石门往南下就是璃月地界了,碧水河流入荻花洲,在此形成一大片湿地, 听说很久以前这里也曾是一片平原,只可惜会洪水淹没了,土壤也不再适合种植农作物, 璃月人也大多弃农从商了。   荻花洲附近最高的建筑物是一家名为“望舒”的客栈,十分出名,听说这家客栈的老板跟璃月七星都有些关系。   派蒙看着远处高耸的建筑忍不住惊叹。   “这是建在一棵树上的啊,好厉害。”   “望舒客栈是璃月很有名的地方,里面的饭菜也是很出名的。”   “那还等什么, 快点快点。”   派蒙抓着荧的手急切的想去品尝望舒客栈的饭菜,而荧头顶的阿宴看着高耸的望舒客栈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阿宴,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阿宴的记忆有些模糊, 并非说他忘记了什么,而是这些记忆被藏在深处,需要时间一点点解锁, 见到他能想起些什么荧和派蒙也替他高兴。   “荧, 你知道小孩子喜欢什么吗?”   阿宴抖了抖羽毛,心里算了算最近攒下来的摩拉, 应该是够买些东西的。   “年纪小的孩子大多喜欢些吃的玩的。”   阿宴似乎有些困惑,派蒙倒是很同意荧的说法。   “对啊对啊,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的。”   “那年纪不小的呢?”   “那就不知道了,要看他喜欢什么。”   荧抬起手,阿宴从她的头顶跳到手上。   “你是要送给谁礼物啊?是想起什么人了吗?”   “嗯,想起了一个孩子,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荧看着可爱的小团子,都忍不住伸手蹭蹭他的羽毛。   “只要是用心准备的,他就一定会喜欢。”   ……   荧在望舒客栈订下了一间客房,打算在这里先休息一天,之后再继续赶路,只是刚坐下来派蒙就拉着她去吃饭。   阿宴并没有去,他目前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不过趁着现在他也能去外面转转。   望舒客栈的楼下有很多商贩,他绕着附近的摊子转了好几圈,但是并没有阿宴想要的东西,他飞到了望舒客栈的顶楼,金色的树叶在晚风中微微颤动着。   白色的麻雀落在顶楼的栏杆上,他那双漂亮的灰色眼睛其实视力并不好,可能是在地脉中待太久了,看到了太多他不能看的东西,如今的视力也只能捕捉到一些色块。   阿宴抬头,金色的树叶附近他隐约看到一个坐在树木枝干上的青绿色身影。   “你是谁?”   少年站起身看着那只白色的鸟雀,意外的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阿宴并没有回答,只是飞到魈的面前,抖了抖羽毛,哗啦啦的摩拉从他洁白的羽毛中落下。   “零花钱,拿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熟悉的声音让魈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东西。   阿宴看着魈捧着那些摩拉开口嘱咐他自己去买些东西,见他把那一堆摩拉收起来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就飞走了。   魈抱着摩拉看向白色身影消失的地方,一向清隽冷淡的眉眼温和了不少。   看来真如帝君所说,宴道总有一日会回来的。   应达来找魈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在顶楼上发呆的魈。   “金鹏,怎么了?”   “没什么。”魈把摩拉藏好,面上滴水不漏。   应达虽有些疑惑,但也并未过多在意。   回到房间里的阿宴使劲抖着自己的羽毛,最后只抖掉了一根羽毛,羽毛很快就变成光回到了阿宴的身上。   他一激动把自己的家底全给魈了,一点没给自己留。   派蒙和荧回来的时候给阿宴带了些许点心吃食,即使没有进食的欲望,但吃点东西总归是好的。   “阿宴,这些都是经过派蒙我精心挑选的哦,可好吃了。”派蒙兴奋的让阿宴也赶紧尝尝。   派蒙对吃的格外有研究,她说好吃的食物到底是差不到什么地方的。   “谢谢,确实很好吃。”   糕点的样式很新颖,馅料的味道也十分好,能将点心做成这样的确是少见。   “望舒客栈这边很安全,听说是仙人庇佑,也不知道传说中的仙人长什么样。”荧坐在床边轻晃着双腿,忍不住想起了传说中的仙人。   “才刚到璃月,仙人总有一日会见到的。”阿宴抬起头看着荧,语气中似乎带着些笃定。   从望舒客栈前往璃月港的路上,阿宴和荧接了不少委托,特别是阿宴,对摩拉简直是异常的热衷。   “你还真是个守财奴啊。”派蒙都忍不住对阿宴吐槽。   这一路上阿宴没什么地方会用到摩拉,但是只要是能赚取摩拉的任务他都来者不拒,而且他看起来也不是那种特别爱财的人。   “总觉得以后会很缺钱,还是多攒些比较好。”阿宴也说不清楚,越靠近璃月港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兜里的摩拉不够花,明明他自己也从不会买奢侈的物件。   他们路上闲聊着,到达璃月港附近的时候,荧去和附近的神像共鸣,阿宴抬着脑袋看着岩神像,丝丝缕缕的记忆再次浮现,他想自己很快就要记起所有事情了。   黄昏时刻,一人一鸟一漂浮物站在璃月港外的高处,看着远处的港口,荧还是忍不住感叹此处的繁华。   这是阿宴第一次亲眼看到璃月港,心中复杂的滋味怎么也说不出来。   跟璃月港关口的千岩军登记完信息之后,荧就带着派蒙和阿宴正式进入了璃月港。   一路上,阿宴没继续窝在荧的脑袋上,而是飞到了两人头顶的高处看着附近的景色。   “对了,香菱不是也在璃月港吗,我们找好住的地方就去万民堂看看她吧。”派蒙想起了她们在蒙德因厨艺而认识的朋友。   荧点了点头,在陌生的地方有朋友还是很幸运的。   在天上飞着的阿宴突然落了下来,转了转脑袋说了一句:“我也去。”   “那太好了,香菱做饭的手艺可好了,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对了还有锅巴。”   阿宴听到锅巴的名字时明显愣了一下,认真的咀嚼着这个名字。   “阿宴怎么了?”   “自从来到璃月港就记起了很多的事情,思绪繁多。”   “你说话好像个老头子。”派蒙的评价把荧都给逗笑了。   荧去找了璃月的冒险家协会,凯瑟琳那里有许多城内的委托,同时也有面向冒险家的许多优惠,比如提供性价比极高的食宿地点。   荧跟璃月的凯瑟琳商量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派蒙在一边和阿宴吐槽凯瑟琳说不定有个双胞胎姐妹,阿宴认真的听着,视角不经意间瞥到了远处的街口,明明他现在的视力不怎么好,却能十分确定那人是谁。   派蒙看着突然钻进自己斗篷下的阿宴,有些奇怪。   “你是看到什么了吗?”派蒙摸了摸脑袋不明所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这斗篷真好看。”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傻傻的派蒙还真以为阿宴是在夸自己,扬着自己的斗篷十分神气。   棕色的身影离开了街口,宴道却忍不住往对方消失的地方看过去,心里不禁开始抱怨,要是他的视力稍微好一些就好了,只要能看到他刚刚路过的街口就好,那样就能更仔细的看看他。   荧拿到了住宿地点的钥匙,带着派蒙和阿宴就去了落脚的地方收拾,快到晚上的时候,荧特意在饭点之前到了万民堂。   这个时间点来吃饭的人还不多,香菱和锅巴悠闲的坐在万民堂里,荧来到的时候正好能和香菱聊会天。   坐在香菱身边打盹的锅巴听到了打招呼的声音迅速醒了过来,只是他一眼就看到了旅行者头上坐着的白色小鸟。   “好可爱的小鸟啊!”香菱这样的小女生对可可爱爱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看着荧头顶的白色小鸟连说话的声音都轻了许多。   “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阿宴。”   “你好。”阿宴飞到了香菱面前,香菱也迅速伸出手,双眼发光的接住了他。   “你好,我叫香菱。”香菱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身边的锅巴轻轻的拽了拽香菱的衣摆,提醒她别忘了自己。   “这是锅巴,我的家人兼最好的厨房搭档。”   “……”   阿宴站在香菱的手中,低头看着笑眯眯的锅巴。   来璃月港的这一路上阿宴,也就是宴道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记忆,自然也记得马科休斯,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看着傻傻的冲着自己笑的锅巴,宴道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噜哈!”   锅巴的话不再似以前那般任何人都能听得懂,以前他的神力能让百姓们都通晓他的语言,如今却也只有相处长久的人才知道锅巴说的那句话是“你来了啊”。   香菱也有些惊讶,她和锅巴从小就一起生活,自然也能理解锅巴的话,只是他没想到锅巴和阿宴早已认识。   “没想到你们还是朋友。”香菱的话让荧和派蒙也有些惊讶。   “原来你们认识啊,看来阿宴的记忆已经恢复很多了。”荧看得出阿宴的身份并不简单,阿宴并不是坏人,而且他们还是朋友。   宴道飞到锅巴的头上,看起来倒是十分亲昵,荧和香菱带着派蒙聊些璃月港值得一看的地方。   宴道隐约听到了“请仙典仪”,心中又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人。   锅巴带着宴道去了万民堂后面的院子里,把自己藏的好吃的好玩的都摆到了宴道面前,尽管他知性大减,却也依旧记得宴道。   “现在要叫你锅巴了。”   “噜噜噜!”   锅巴伸出手抚摸着宴道身上的羽毛,似乎是在询问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出了一点意外,不过我这已经不是回来了吗。”宴道并没有忘记当时马科休斯离开的时候自己一直瞒着他自己的身体情况,只为了让他更安心,如今虽说局势已定,他却也依旧不敢对他说这些。   锅巴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这世间没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难过,而宴道最想看到都就是快乐的他。   宴道知道荧要带着他们来万民堂的时候,他就想着给锅巴准备一个见面礼,不过这一次可不能像之前见魈一样脑袋一热就把身上的摩拉全给出去了。   宴道认真的想了锅巴可能喜欢的东西,本想给他做道菜的,但是人家在万民堂根本不缺吃喝,比他过的都好,思来想去宴道还是选择送件肚兜兜,只是他这幅样子是拿不起针线了,所以他花了点钱买了一件。   宴道从自己羽毛底下抽出了一件粉红色的布料,送到了锅巴的面前。   “噜噜噜……”锅巴看着手中绣着小狗的宠物款兜兜,说不清什么滋味。   锅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向宴道表达出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颜色和款式了,他现在身处璃月港这种发达城市,怎么着也得赶着潮流的前端。   “你以前不就喜欢花花绿绿的吗?”   锅巴:到底是我喜欢还是你喜欢,你自己的衣服素的不行还总是给他做鲜艳的衣服。   一鸟一熊打趣着,似乎他们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日子。   “噜噜噜。”锅巴笑着,看向宴道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疑惑。   宴道怔愣了一瞬,锅巴问他去见其他朋友了吗,本该是要去见见的,但是目前宴道并不想出现在摩拉克斯面前,他目前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己出现大概会让他分神。   假死脱身并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说不好还会受到天空岛降下的惩罚,宴道不敢赌。   “再等等……再稍微等等,我很快就会去见他了。”   璃月港的夜晚充满了热闹的氛围,饭点的万民堂客人十分多,吃完饭的荧带着派蒙和阿宴就回去了。   “这两天就是请仙典仪了,阿宴你要去看看嘛?”荧开口询问,视线却看向不远处,她刚刚似乎发现有什么人看了过来,可是转过去又什么都没看到。   “去吧,我也没见过。”虽然大致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宴道还是选择去看看。   等旅行者等人离开,远处躲在商贩后方的少女才缓缓走出来,微微卷曲的发丝垂落至身后,头顶上的角也表明了她非人的身份。   “宴大人?”   甘雨想不明白,明明宴道应该被帝君留在了绝云间,为何刚刚有一瞬间她那只白色鸟雀的身上感受到了宴道大人的气息,虽然那道气息很快就消失了。   甘雨摇了摇头,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加班累糊涂了,才会产生那样的错觉。   只是儿时的记忆已经有些许模糊,但那些记忆所带来的的温暖依旧让她忍不住回味一遍又一遍。   璃月港千百年来在神与仙的故事下不断的发展,话本子总会将那些故事美化,而经历这些人虽然在望着未来,但心绪又何尝不怀念呢?   只不过不管是流连于往事的怀念,还是对尚未重逢亲昵之人的思念都是煎熬的,是那种锥心刺骨却又要装作无事发生的煎熬。   半夜宴道飞到了绯云坡,在远处高高的屋檐落下,望向往生堂的方向。   夜里,有喝醉了的人从绯云坡路过,视线一瞥却看到了远处的房顶,那里似乎站着一个长发男子正望向远处,衣袂与身后的发丝随风轻缓飘扬,金黄色的树叶遮挡住了他大半的容貌,像极了故事中的仙。   醉酒的男人揉了揉眼睛,再次朝着那处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第43章   请仙典仪在璃月本地人眼中并没什么特别的, 一年一回,小时候还觉得十分新奇,但是等到年岁大一些之后便也不会特别在意了。   玉京台附近已经围满了人, 璃月人已经对这样的仪式习以为常, 但依旧有不少人想着来见见帝君讨个彩头,而且这周遭围着的多数是跟荧一样的外国人。   荧带着派蒙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中央摆放的祭坛眼中也流露些许好奇。   “阿宴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啊, 不是说好一起来玉京台的吗?”   “可能是有事吧。”荧倒是没有多想,阿宴有什么想做的她也不会过多询问,毕竟那都是人家的私事。   玉京台附近种植了一些人工培育的琉璃百合和霓裳花, 花茎随风轻轻摆动,清幽的香气似乎能抚平人心中的所有不快。   仪式现场的氛围庄重,今年主持典仪的是璃月七星中的天权星, 这位天权凝光大人在璃月商人眼中的地位也是极高的,这周遭的人群中也有是来瞻仰这位大人。   宴道在较远的地方落下了脚,虽然他很想来看看这场请仙典仪,但是属于旅行者的剧情他并不想插手。   红日当头,吉时已到。   一道金光冲天, 没入天上云层之中,搅得风云变幻,就连空气也变的有些沉重。   不管是凝光还是荧都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不安的氛围在短短几秒的时间迅速蔓延,直到空中搅动的风眼之中落下了一个庞大的非人之物。   祭坛被砸毁,灰尘在空中涌动, 等待灰尘散去, 众人才真正看清那落下的是什么。   凝光只是怔愣片刻,立即反应过来, 神色之中带着凝重。   “帝君遇害,封锁全场!”   宴道的视力差,看不清远处发生的事情,但是凝光这句台词他还是很熟悉的。   白色的鸟雀不舍的看了看玉京台的方向,本想趁乱去看看摩拉克斯的仙祖法蜕来着,但为了不生事端还是留意一些的好。   要是摩拉克斯发现自己回来了,并且没有去找他,说不定会把自己身上的毛都拔了。   被千岩军当做嫌疑人的荧被一个陌生的小哥救走了,宴道看不清他的样貌,但看那矫健的身姿、利落的动作,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真帅!”   等请仙典仪的所有结果都尘埃落定之后,宴道望着玉京台的方向还是忍不住飞了过去。   幸好平日里玉京台就经常有些许鸟雀聚集,宴道的到来也只是引起了附近原本停歇的小鸟注意。   宴道像个高度近视一般,眯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的仙祖法蜕,但怎么都看不清楚。   附近看守的千岩军只是单纯的守在周围,留意的对象也只有人。   于是宴道直接飞到了空中,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落到了仙祖法蜕的角上。   这个时候,宴道才真正的看清楚仙祖法蜕的样子,用翅膀碰了碰龙角,只可惜,落在仙祖法蜕身上的白色小鸟很快就引起了千岩军的注意。   宴道很快就飞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仙祖法蜕上飘出了一缕金光。   璃月港的另一边,正坐在吃虎岩喝茶听戏的钟离望向了远处的天空,一缕金光飘来落入他的掌心之中,紧紧的攥着。   热闹忙碌的市井之景似乎早就被这人扔至脑后,他坐在凳椅上悠闲的品着茶,但若是此时有人靠近,必定能注意到他手中死死捏着的陶瓷茶杯生出了岩晶。   荧被公子带到了北国银行,至于去做什么就不干宴道的事情了,不过荧带着派蒙离开的时候还是托人给他送了信件。   宴道送走北国银行的人,把信件打开,荧并没有隐瞒自己要去绝云间寻找仙人的事情,还拜托宴道将此事保密并照顾好自己。   白色的小鸟喷出了点火焰,把信件烧的一干二净。   虽然说荧有的时候喜欢坑人,但不得不说,她是个很有担当的人。   *   璃月港因为请仙典仪的事情人心惶惶,七星却封锁了一切关于岩王帝君遇害的消息。   而仙祖法蜕也被七星送至黄金屋,那里重兵把守,一般人是无法靠近的。   宴道避开了摩拉克斯可能出现的所有地方,悄摸摸在璃月到处打探消息。   闲下来的时候宴道又去了一趟万民堂,他想从锅巴的口中打探自己的身体在什么地方。   “噜噜噜哈噜……”这个问题你得去问摩拉克斯。   帝君曾将宴道的身体放在绝云间滋养,但住在绝云间的那几位却从未见过宴道,想来也只能是帝君将人安置在别处了。   宴道只能叹息离开,他现在很想拿到自己的书,那上面有关于游戏的论坛,能够看到目前已经发生的游戏剧情,只可惜书在自己的身体那里,自己如今也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临走时,锅巴笑着将一块红色的糕点递到了宴道的面前,宴道吃了一口,差点把他魂给辣飞了。   “噜噜哈!”香菱特制的绝云椒椒糕点!   “……替我谢谢香菱。”   最近几天城里的千岩军突然多了起来,原来是荧已经将帝君遇害的消息告知了绝云间的仙人,这个时候仙人们正在跟璃月七星掰扯。   宴道最近心慌慌的,总觉得自己脊背发凉,就连万民堂他都不敢再去了,生怕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城中局势混乱,街上却偶尔能见到愚人众的身影,黄金屋附近的把守愈发严密,但依旧让愚人众的人溜了进去。   没有在仙祖法蜕中得到神之心的公子,利用愚人众制造的百无禁忌箓释放出孤云阁下被镇压的魔神,一片腥风血雨,璃月港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   璃月港中锅巴并不担心,他虽然知性大减,不知道岩王帝君要做什么,但锅巴的心里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信任他不会死,信任他绝不会置璃月人民于死地。   而宴道不仅是相信摩拉克斯,更是因为他知道摩拉克斯要做什么,他要将璃月还给璃月人,他要让这些既脆弱又坚强的人们亲自带着璃月走向未来,为此,他不惜以身做局。   一只白色的小鸟蹲在璃月港附近的树枝上,刚烈的风撕扯着树干,而他却纹丝不动。   宴道在想,也许自己不应该再叫他“摩拉克斯”了,比起这个充满了责任和磨损的名字,“钟离”这个新潮一点的名字更适合他。   海上风云变幻,璃月港内不见任何百姓的踪迹,只有刚从层岩巨渊调回来的丛云军在城中保护着,一旦前线崩溃,他们的职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转移民众。   宴道的眼睛被风吹的睁不开,他干脆闭上眼睛缩起脖子,感受着远处魔神的气息,直至那道魔神的气息重新被镇压回海底。   “结束了……”   这场灾祸以群玉阁的坠落为终结,仙人们也不得不重新思考璃月港是否应该交到这些人类的手中。一开始因为帝君的遇害,仙人并不相信这些人类,但是现在,他们却有了新的发现。   也许,人的未来终究还是交给人类自己比较好,神的一味插手又何尝不是一种高傲呢?   荧带着派蒙去往生堂找钟离的时候,见到了门口的侍者和一个陌生的白发男人。   荧的视线落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总觉得那里有些奇怪。   “请问钟离先生在吗?”   “钟离先生去了北国银行,说是有些事情要处理。”   派蒙可没忘记刚刚愚人众的公子给她们送了份“大礼”,这个时候钟离去北国银行说不定会有危险。   荧安抚了派蒙,视线却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侍者身边的男人身上。   “不知这位是?”荧是一个十分合格的冒险家,她优秀的感官和能力从未背叛过她,如今,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人很奇怪,甚至可以说得上诡异。   侍者也看向自己身边的男人,他的眼睛似乎看不见,双目之上系着一条黑色的飘带,身上的衣服饰品都是价值不菲的金贵品,白色的头发被简单的编成了辫子垂在身后。   “这位是钟离先生的家人,叫做宴道,很多年前生了病,变得迟钝了很多,如今帮钟离先生打下手。”侍者的话说的很有水平,说是变迟钝了,但实际上就是民间常说的失魂症,许多人家的孩子一场高烧就会变成这幅样子。   荧简单又与侍者攀谈了两句,便告辞去了北国银行,离开时她再次看向那个男人,他依旧丝毫不动的站在那里,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宴道一直在屋子里等待着荧和派蒙,说起来她也大概要回来了。   往后的璃月就没有摩拉克斯了,有的只是往生堂客卿钟离,宴道也该为自己下一步盘算了。   白色小鸟蹲在桌子上,看起来还没有一个白馒头大。   要不然他直接去找钟离,然后顺其自然的重逢,可……他要是变心了怎么办?   宴道摇头晃脑,好不苦恼,一个劲儿的思考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找他比较好,最好是那种“就算男朋友变了心我也能洒脱放手”的姿态。   可是宴道越想越觉得不可能,他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十分清楚的,要是钟离真变心了,他说不定能从天衡山跳下去。   荧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小鸟在用脑袋撞旁边的茶壶,派蒙还以为他是憋坏了,十分迅速的上前和他说话,并且讲述了最近在外面发生的事情。   不过钟离的身份荧和派蒙还是好好记得帮对方隐瞒的,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岩王帝君。   宴道将思绪从关于钟离的事情中短暂抽出,听着小派蒙神气的吹嘘,时不时开口捧场。   荧和派蒙说要在城里多接一些委托,挣够了摩拉就坐船去稻妻。   稻妻宴道是不去的,璃月这片大地他待太久了,久到翻个身都能伤筋动骨。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荧关心的开口询问。   “我已经知道我的朋友在哪了,接下来我会去找他。”   “需要帮忙吗?”荧笑着看向宴道,只不过那份笑容中带着些让宴道心凉的东西。   “……”   “给你给优惠价。”   “还是不了,我穷。”   之后的好几天里,荧带着派蒙满璃月的跑,听说她把轻策庄的琉璃百合全采光了,一株都没留,轻策庄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人送走,后来她甚至徒手攀岩爬到了奥藏山上,把不知哪位仙君圈养的仙鹤做成了甜甜花酿鸡。   反正关于旅行者的事迹迅速在人群中传开,不少话本子也以荧为原型写了故事。   宴道不敢跟荧一同上街,深怕有什么过激分子把自己也抓走做成甜甜花酿鸡,只不过该出门他还是要出门的,毕竟他还要去找钟离。   钟离盘算着时间穿上了衣服,他身边坐着一个白发男人。   “该出去走一圈了。”   钟离牵起他的手,看着他掌心金色的契约纹样眸光沉了沉。   这是一道关于生命的契约,身体的主人将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他,所以,即使这具身体中没有灵魂,钟离也依旧能够驱使这宛若木偶的身体,只不过现在,他回来了。   宴道落在往生堂附近的屋檐上,盘算着一会儿见到钟离要怎么开口,只是还没等他盘算好钟离就出来了,而且还是亲密的牵着一个人出来的。   白麻雀的木头脑子瞬间就空了,他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牵着另一个白不拉叽的男人出来,那一刻,他已经想好自己应该从天衡山哪处地方起跳了。   可惜白麻雀的注意力全在钟离的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被他牵着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具躯体,不正是他自己的吗。 第44章   宴道这次出现并未隐藏自己的气息, 而钟离在推开往生堂大门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那个人。   他站在门前,抬起头看向那处屋檐,那只白色的鸟雀脸上的表情似乎很伤心。   宴道并没有离开, 他看着那双看过来的珀金色眼眸, 本以为这么久没见会对钟离感到稍许距离感,但真的看到他时却感受不到任何的陌生。   “回来了。”   钟离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令人意外。   宴道以为他会生气了, 因为自己回来之后就躲着,根本没来见他,不过这么长时间他都没回来, 也怪不得他如此平静,变心倒也正常……   宴道有时候会想,这个人在自己眼中的滤镜究竟有多厚, 无论做什么,自己总会在心中给他找出如此做的理由,明明他自己心里也有委屈。   “好久不见,我就来看看你……”宴道飞落到钟离身前的栏杆边,心里不停的默念“一个优秀的前任就像死了一样”, 而在此过程中他一眼都不敢看钟离身边的那个人。   这一刻,宴道觉得自己至少在钟离眼中一定是十分洒脱的。   钟离看着羽毛灰扑扑的宴道,眼中流露出几分了然, 相处陪伴这么久,他很快就知道宴道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钟离在他人面前温和知礼,但是一旦面前的人变成了宴道, 他就忍不住放肆一点, 更放肆一点。   钟离朝着栏杆上落下的白雀伸出了手,想要将他扣在手中。   宴道并没有躲开, 只是老老实实的等着钟离的手把自己抓起来。   “你是误会什么了吗?”   “……”被钟离捏住的宴道偷偷瞥了一眼钟离身边的那个人,眼中的灰败更甚。   这人长得还怪好,而他自己却连身体都没找到。   “我知道了。”钟离的语气中明显带上了些许轻松,他将手中的白雀递到身边人的面前。   “你再看看这张脸,以前要在你屋子里购置几面镜子你总不干,如今怕是你连自己原本长什么样都忘记了吧。”   钟离的手指落在白雀的鸟背上,宴道缩起脖子看向了眼前的人。   虽然眼前蒙着一层黑色的布,但是确实看起来有些眼熟,再加上那头雪白的头发,宴道总算是认出来这人是谁了。   宴道扭过头看向钟离,身上原本灰扑扑的羽毛瞬间亮起来了。   “钟离!”   “嗯。”   *   荧闲暇时在吃虎岩买了两份烤鱼,坐在石阶上悠闲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   这几天派蒙累的不得了,但荧却每天都活力满满,明明接了这么多委托,还真是累死她这个向导了。   “荧,我们能不能休息几天啊。”   “可明明每次都是我在干活诶。”   “但我一直跟着你跑啊,腿都快断了。”   荧看了一眼派蒙的腿,这家伙明明每天都是飘着的,什么时候用过腿,而且一点活都没干还特别废摩拉。   荧正想说什么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那个,请问你是旅行者吗?”   荧和派蒙转过头看向来人,是个小孩子,本以为又是什么委托,派蒙三两口把最后一点烤鱼解决准备干活,荧也站起身。   “我是,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刚刚有个大哥哥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小孩把一个木匣子送到荧的面前。   派蒙一听不是委托,瞬间就高兴了,绕着小孩手中的匣子飞了好几圈。   “是什么样的大哥哥?”   “是个很高的,白色的大哥哥,他还说不要告诉你他长什么样……”年纪不大的小屁孩意识到自己把不该说的东西说出来了,连忙捂住了嘴。   察觉到自己干坏事的小孩子把匣子塞到了派蒙怀里,十分迅速的跑开了。   看着那个孩子的背影,荧有些疑惑,她在璃月港认识的人中应该没有要借他人之手递交物品的,难不成是愚人众。   想到这里荧瞬间就警惕起来,拉着派蒙去了人少的地方,才把匣子打开。   在匣子打开的那一刻,荧和派蒙的眼睛都亮了,四角星星整齐的码放在一起,散发出的闪闪微光让两人眼睛都移不开了。   “荧,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派蒙,我也看到了!”   “是原石诶,全是原石!”   “快,快数数有多少!”   荧和派蒙捧着匣子认真的数了数,不多不少,一共一百枚。   “要是以后的委托的报酬都像这么多就好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   听到派蒙的话荧也笑着点了点头,要是以后有缘相识,接他委托一定给打个大大的折扣。   这边确定匣子已经被收下的宴道驮着肩膀上的小麻雀打道回府。   木偶玩具因为宴道寄生时间过长的原因生出了一丝自己的灵智,依旧保留着原本宴道在时的模样,不过它和宴道一样,眼神不好。   钟离在附近的茶馆等着宴道,宴道回来的时候他刚点了一壶上好的岩茶。   宴道走过来,刚坐下钟离就将一杯茶送到了宴道眼前。   “你报答了旅行者,那接下来,你我之间也该算笔帐了。”   “?”端着茶杯的宴道抬起头看着钟离,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清楚,钟离要算的帐就是关于自己回来时躲着他的事。   “把茶喝完,我们去趟绝云间。”钟离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缓声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回来的?”宴道有些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躲藏的很好,再加之钟离正在摆脱岩王的权柄,他那时理应不该注意到自己才是。   “你在望舒客栈不是遇到了魈吗,他作为仙人将关于你的消息告诉我理所应当。”   宴道千算万算没算到魈会将自己的消息告诉钟离,不过这倒也不奇怪,毕竟钟离与魈之间存在契约,夜叉们追随的人也是钟离。   “如若不是他告诉我,说不定我应该会是最后一个知道你回来的人。”   钟离的这句话说出口时喉咙有些发涩,许是今天的茶泡过头了。   世人皆说“匪石不转”,千年的岁月对于岩石来说似乎并不是那么的长久,但是,当他看着璃月港的日夜更迭,看着曾经的马科休斯变成锅巴,有人类的陪伴也不再孤单,他终究是忍不住追忆宴道尚在时的往昔岁月。   对于他来说,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了,本以为魔神很少做梦,可自从宴道沉睡之后的无数个午夜梦回间,他都曾看到那个人就站在璃月港街口,笑着问他今天有没有想他。   “钟离,你看看,我就在这里,你别难过。”宴道安慰人的方法很愚笨。   有时候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也会将所有的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就像这场沉睡追究到底也是海之魔神的缘故,但他却因这些忍不住在心中责怪自己。   为什么不早一点醒过来?为什么要让他如此煎熬?   时间的磨损是不可逆转的,已经成为钟离的青年望着眼前的人,长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一会儿记得付茶钱。”   绝云间如今是几位仙人隐居的地方,移霄导天真君在宴道沉睡之后的一百年间陨落于天衡山,鸣海栖霞真君也因时间的磨损而仙逝了,与千年前相比,如今的璃月繁荣昌盛,但在他们的眼中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去绝云间的路上,宴道走在钟离的身边,轻轻的牵住了他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做鸟做久了,宴道最近一高兴就想飞起来,明明脸上还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多雀跃。   他不知道自己在地脉中待了多久,海之魔神似乎用了一种特殊的东西连接了两人的灵魂,海之魔神死后信息被地脉吸收,连带着把还活着的宴道也拽了下去。   宴道没有太多地脉之中的记忆,但还是隐约记得自己要找什么东西,只是后来到底有没有找到他也不知道了,等稍微清醒一点时,他就好像被地脉给排斥出来了,后来就遇到了旅行者。   地脉中的时间于外界的时间并不相同,地脉中的时间要更长,几秒钟便是一个人的一辈子,他的眼睛在地脉中看了太多人的信息,渐渐也受到了磨损,如今也算半个瞎子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回到了思念的人身边,人生也算是大圆满了。   绝云间的仙人在事后已经知晓岩王帝君假死的事情了,虽被引入局中,但他们依旧认为帝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留云、理水和削月早早就在绝云间等着了,三个仙人的洞府没啥东西,留云干脆用自己刚做的机关烹了一罐爆米花出来招待客人。   “有拿这东西招待客人的吗?”理水看着留云装在盘子里的爆米花忍不住吐槽,就连一向喜欢和他拌嘴的削月也十分赞同。   “你们这两个老东西懂什么,这东西在人间可受欢迎了,帝君尘世闲游,一定喜欢这些东西。”留云说的头头是道,认真想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钟离牵着宴道来到了绝云间,远远就听到了几位仙人的争论。   宴道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朝着那边看过去却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色块。   几位仙人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连忙起身迎接。当三位仙人抬头看清帝君身旁的人时,竟有一刻没反应过来。   “帝君……还有宴道?”   宴道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留云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心中一直卡着的大石头终于算是落下来了。   这人再不醒,帝君怕不是要熬成老石头了。   “这是舍得醒了。”留云走了过去,塞了一把爆米花在宴道的手中,语调轻快,看来她心情很不错。   宴道没回答,只是捏着爆米花送到了嘴里,朝着留云的方向夸赞了一句:“好吃。”   留云抖了抖羽毛,倒是十分得意的受着这份夸奖。   钟离落座,几位仙人和宴道也坐了下来。   “今日前来本是简单的相聚,另外还有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仙人们并不好奇,像是早就知道要做什么了,但被蒙在鼓里的宴道眯着眼睛看向身侧的钟离。   留意到身旁人疑惑的目光,钟离也没有任何隐瞒,言简意赅的表明了这次来的目的。   “这次是想让你吃点苦头。”   听到他这么说,白发男人没有丝毫害怕,似乎他整个人都随意任钟离摆布。   “其实是你的身体,你沉睡时躯体上出现许多裂缝,仙人之躯区别于人类,修复十分困难,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帝君就会来此拿修复所用的材料,今日也是帝君将我等召集在此为你修复身体。”理水出声解释。   修复身体……   宴道的这具身体很完整,表面看上去没有一丝损破,就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极好的布料,系在腰间手腕上的饰品也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物件。   之前锅巴说过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什么地方,一直都是钟离安置的,也就是说,他身上这些衣物首饰全是钟离置办的。   那个一直被自己照顾着的神仙,却学会了去照顾别人。   仙人们看得出许久未见的两人之间还有许多话没说开,只能提议尽快去修复宴道身体里最后那点问题,到时候帝君定是陪着的,也有时间让他们好好说说话。   钟离点了点头,站起身朝着宴道伸出手,宴道也没有丝毫犹豫将手搭上,紧紧的握住。   绝云间山间由仙人开辟的洞天不少,几位仙人将所需的丹药准备好交到了钟离的手上,之后便带着他们去了一处洞天。   “你的魂魄刚刚归体,这处洞天之中元素力温和,能减少很多痛苦。”仙人们交代了些许事情之后,钟离就带着宴道进入了洞天之中。   三个空巢仙君站在洞天之外终于松了口气,帝君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他们也都看着呢。   魔神战争之后,帝君就带着宴道去了庆云顶的云中仙居,鲜少再出现,偶尔见面时他表现的与寻常无异,但真正能放下的人是不会每年都去亲手打扫两人的故居的。   进入洞天之后,钟离松开了宴道的手,宴道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洞天之中的景致是留云特意改造的,虽然宴道看的不甚清晰,但也能察觉到这里与许久以前他们三位神明一同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钟离推开小院的房门,进入一尘不染的房间,将需要用到的丹药和药液摆在桌子上。   宴道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动作,想开口又害怕钟离不想理会他。   从重逢到现在钟离表现的都很正常,但宴道清楚,他心中肯定憋着一股气的。   “坐下吧。”钟离指了指旁边的床。   宴道乖乖的坐下,等待着钟离接下来的吩咐。   钟离递过来一个盒子,其中躺着一枚丹药,宴道没有丝毫犹豫,拿起丹药便吞了下去,丝毫没有注意他身前那人幽深的眸光。   温和知礼的客卿先生上前了一步,轻轻将手放在了宴道的脖子上缓缓收紧,宴道只是抬头看着他,没有丝毫反抗。   “你没有来见我……却去看了仙祖法蜕……”钟离放松了手上的力道,语调轻缓,但低沉的嗓音为这份轻缓添上了几分嘶哑。   “那种死物有什么好去看的……”   “那是你原本的身体,怎么不好看,而且我还没见过。”宴道的嗓音有些许沙哑,他看着眼前的人,轻轻勾起了唇。   “更何况……”   “如果我出现了,你脱离神座又岂会容易。”   宴道看的很清楚,自己尚且活着的时候都能被扯进地脉,特殊的东西总会吸引目光,他若是出现在尚未退位的摩拉克斯身边终究是有风险的,更何况,他为了从神座上下来,绝对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宴道决不允许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导致钟离的失败。   “神座没有你重要。”   “但,在我眼中你比我更重要。”   丹药的药效开始发作,身体和灵魂好像被反复的揉搓。   身形修长的青年正被另一个白发男子紧紧的抱着,可即使身上的疼痛无处发泄,宴道拥抱钟离的力道也依旧很轻,只要钟离想挣脱,下一秒他就能从宴道的怀抱里离开。   “你喜欢仙祖法蜕?”钟离看着环抱自己腰的男人,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   男人因为疼痛回答不了,只能点点头。   钟离挣开宴道的怀抱,解开外袍坐在他的身前,宴道模糊的视野中,钟离的模样好像变了。   他眼中似乎散漫了天星,鎏金色的龙角宛如流淌着的金色河流。   钟离化出了一对漂亮的龙角,他眼角的丹红映衬着金色,十分夺目。   钟离的身上有霓裳花的香气,后来也沾的宴道满身都是。   丹药吃了一颗又一颗,用于修复的药液也几乎用尽,宴道愣是一句“疼”都没抱怨。   如果要是钟离开口问他疼不疼,宴道也只会顿一顿抚摸龙角的动作,然后感叹一句:“爱能止痛。”   后来钟离嫌弃他话多又粘牙,就再也没问过他了。 第45章   胡桃今个刚到往生堂就跟请了半个月假的钟离打了个照面。   “呦呦呦, 钟离先生回来了,怎么没来找本堂主销假啊?”胡桃向来古灵精怪,见到这位博学的客卿先生也忍不住调笑几句。   “堂主说笑了, 销假这种小事找堂中的侍者就好, 不必劳烦你。”熟知这位胡堂主脾性的钟离面对她的招式已经能应付上两三回了。   “也是,不过今天的讲学就全权交给你了,本堂主要去给咱们往生堂多做做宣传。”   胡桃说完就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乾坤泰卦帽上的红梅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她身后的钟离看着胡桃离去的身影,只希望今日的堂主可千万不要在外面弄出什么乱子。   璃月的传统中,生死乃是大事, 不过人们在活着的时候总是忌讳死亡以及相关的话题,但不得不说,丧葬白事, 乃是凡人最后一点体面,而往生堂的义务,就是为这些逝者的人生划上最后的句号。   往生堂营业的时间与平常的铺面不同。大多数白天时,往生堂会闭门歇业,但年轻的仪倌们要来往生堂听学, 而堂中的客卿正是负责给仪倌们讲学的人。   丧葬事宜讲究极多,胡桃可不想让逝者路上不安息,所以对于送葬的礼仪习俗格外重视。   钟离去了往生堂, 身体恢复好的宴道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既然钟离已经融入凡尘,宴道自然也不会离他太远,但若是依靠着他在往生堂讲学的收入过活, 是完全不可能的。   宴道先是去北国银行将之前和旅行者一同接委托攒下的摩拉都取了出来。   寻思一夜的宴道还是打算在城中开一家酒馆, 主营酒水,再连带一些点心小食, 应该也足够生活。   既然也好经营酒业,那就要先把酒酿出来。   蒙德的酒业十分发达,由晨曦酒庄酿造的酒畅销各国,而酿酒所需的工具在蒙德购置的话可以给宴道省下一大笔钱。   说干就干,宴道托商人购置了一批工具,价格十分友好。   酿酒的配方用的还是以前宴道最喜欢的那一版,虽然他自己不怎么喝酒,但身边的人都喜欢那酒的味道。   虽时过境迁,往日之事也只能在梦中追忆,但,如若能再次酿出那种味道的酒,也算是纪念他们之间已逝去的日子了。   只不过便宜大碗的酿酒器具省下的钱也没咋捂热就没了。璃月港的铺子租金简直是让宴道大开眼界,在寻常地界能买下一间铺子的钱在这里却只能租下一间铺子一年。   宴道算了算摩拉,还是将铺子先盘租下来了。   不过花了大价钱的就是不一样,店面内的装修几乎不用改动,而房主也得知宴道是要开店,十分痛快的送来了一批没怎么用过的桌椅。   订做的木匾已经由工人送到了店前,上面蒙着一块红布,来往的行人时不时也会看过来,心中纷纷猜测这开的是一家什么店。   宴道手中还有些钱,打算先雇两个小工,于是乎,他直接在门口贴上了招聘广告,很快就有人来了,只不过这上门的人并非是来应聘的。   申鹤不常下山,但最近她正巧在璃月港附近游历,昨日回到留云师父身边,她却让自己带些东西来璃月港看望长辈。   至于跟在申鹤身边的重云,他明显是对自家这位不甚熟悉的小姨不放心,所以才跟了过来。   “所以,是你师父让你来送东西的。”宴道给两位客人到了茶,坐在他们对面。   “是,师父她说上次见您很喜欢爆米花,所以特地做了几个有意思的机关送给你。”   重云担忧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姨,不知道此时如何开口比较好。   眼前的这位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个脾气好的,眉眼间浮动着一丝郁气,眸中一片灰寂的寒凉,如若不是他样貌非凡,否则一定是那种让人丝毫不敢靠近的人,而且他衣着华贵……真的能看上爆米花这种东西吗?   宴道看着申鹤放在桌子上的东西突然想到了什么。   “申鹤,礼物我很喜欢,但能否托你给你师父传句话,就说,我想要一种机关。”   “何种机关?”   宴道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   *   重云却并未跟随她离开璃月港,他此次下山是为了降妖除魔,但这一路上却连妖魔的影子都没见过,但他总想着璃月港这种繁华的地方留给他展示的机会一定是不少的。   但现实总是骨感的。   璃月港被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下,不敢去打扰钟离讲学的宴道在空闲时间只能在璃月港闲逛。   衣着华贵的高大男子撑着伞在璃月港漫步,时不时有人从他身旁步履匆匆的路过。   原本的小雨越下越大,宴道采了一束琉璃百合送到了玉京台,放在阿萍时常在的地方,只是今日她大概有事并没来。   离开玉京台的路上,宴道在一处庭院附近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别人家的庭院,虽算不上恢弘大气,但从门口的石兽上也能看出其家中底蕴,而如今着户人家的大门紧闭,门口屋檐下蹲着一个垂头丧气躲雨的少年。   察觉到有人来了,重云连忙抬起头。   “你这是怎么了?”   重云知道眼前这位青年的身份不简单,说不定也是仙人什么的,他连忙站起身恭敬的拜了一拜。   “先生好,我只是来给这户人家驱魔,但,他们以为我是骗子,于是,于是就把我赶出来了。”   重云是十足的方士打扮,年岁尚小,很容易被人看轻了去,再加之他自身体质的缘故,将他误认为是骗子的人也不在少数。   宴道皱了皱眉,看向眼前的这处庭院。   “你可有居住的地方?”   “我目前住在朋友那里。”重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出门是本以为能靠着自己的能力赚取摩拉,但如今他兜里的钱只够买一份摩拉肉了。   “雨下的太大了,我送你先回去。”   宴道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走近,将人引到伞下。   带着重云离开时,宴道袖子中的手动了动,一只白色的麻雀立刻从他袖子中飞了出来,飞入了那户人家的庭院。   那个小东西虽然眼睛不怎么好,但放点小火吓唬吓唬人还是行的。   路上,两人也聊起了天,重云也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太过以貌取人了。   与他苍白的容貌不同,宴道很博学,知道很多民间有趣的技艺,虽是以长辈的口吻与自己交谈,但却又不会像一般的长辈那般严肃,他是一个十分温和有趣的人。   “宴先生,之前我还以为您是那种很不好相处的人呢,是我太浅薄了。”   重云为人正派,小小年纪便能正视自己的错误,向来喜欢小孩子的宴道对这样的小少年真的是完全苛责不起来。   要是能把魈甘雨叫过来,让他们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就好了。   年长的大人已经开始为自己家小孩交不到朋友而感到了些许担忧。   重云住在飞云商会,他的朋友是飞云商会赫赫有名的二少爷行秋,听闻这位少爷才华横溢,还有着一副侠义心肠,但在重云的口中,行秋更像是一个机敏恶趣味的损友。   这一路上多是重云说,宴道认真的听着,然后附和,直到宴道将人送到飞云商会。   “你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来我的店里,正好我还没找到人。”   “真的可以吗?”重云惊喜抬头看向宴道,他也从这位年长者的面上看出了几分沉淀了无数岁月的和善。   “嗯,不可以偷懒。”   看着重云进入飞云商会,宴道也转身离开了。   下雨的时候,空气中的光线都变暗了,而宴道那张伞下的脸却苍白的不像活人。   雨渐渐停了,宴道将伞收起来拿在手中,慢悠悠的往往生堂走去,这个时候,钟离的讲学应该快结束了。   胡桃带着还剩下一半的宣传单走在回往生堂的路上,而走在同一条路上、步伐明显轻缓许多的白衣男人引起了胡桃的注意。   这个人,有些眼熟。   胡桃快步走上前去,侧身弯腰看向了那个人的脸。   “咦,你恢复了啊!”   对于这张脸,即便蒙眼的飘带已经不在了,胡桃也还是能认出来的,毕竟少有人能长得如此让人难以忘怀的。钟离先生时不时便会把这个人带在身边,不过他应该患有失魂症才是,如今着幅模样,明显是已经恢复了。   “你是,胡堂主?”   “正是本堂主!”   胡桃古怪机灵,心眼子极多,看向宴道的视线中都带着几分灵巧的探寻。   “我名宴道,是钟离的……至交好友,往日多有麻烦,多谢胡堂主照拂了。”   胡桃听着宴道文绉绉的自我介绍,心中感叹:不愧是钟离先生的朋友,行为举止优雅知礼,但……   “宴小哥啊,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一直都是这般,身体还算硬朗,习惯便好。”宴道笑了笑,心中也大概才出来眼前的小姑娘要做什么了。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咱都知道,人生在世固有一死,虽说大家都避讳这个话题,但总不能不去想就不在了……”   胡桃笑着凑近,塞了一张宣传单到宴道的手中,压低了声音。   “第二碑半价哦,另外加送往生堂堂主亲自演奏的哀乐套餐,保证你和钟离先生风风光光。”   宴道:敢情第二碑半价是这么用的啊……   *   钟离往日是住在往生堂里的,但是自从宴道回来之后,两人就将从前住的那处房子修缮了一遍,重新住了进去,虽然位置有些偏远,还是在半山腰,但对两人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讲学一直到傍晚才结束,出来的仪倌们看到了胡桃,纷纷尊敬的问候,胡桃也积极的回应着。   钟离却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卫的人,他手中拿着一把伞,定定的看向自己的方向。   走到他的面前,白发男子要比钟离高上许多,看他时也要抬头望着。   “回去吧。”   两人并肩走着,双手隐秘的握在一起。   往生堂门前的胡堂主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收回视线望向远处渗过云层中倾泻而下的月光……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啊。”1   明日,大概是个好天气。 第46章   最近, 钟离在往生堂讲学的时候时常会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好奇的仪倌们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却也只能看到户外昏暗的氛围。   璃月港最近阴雨绵绵, 外出摆摊的摊贩却是雷打不动,宴道路过的时候大抵会好奇的看看。   钟离很少雨后漫步在璃月港,很久以前他就不喜欢这种阴沉的天气, 像是回到了以前经常外出征讨魔神与宴道聚少离多的日子。   他不可否认,在他还被叫作摩拉克斯的那些岁月中他就对宴道产生了一种迷恋,单单只是见到他便已然觉得愉悦了。   他们之间度过了几千年的时光, 他知道自己对宴道来说很重要。他想,没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们分开了吧……   可是他们之间分别了两千年,自从魔神战争结束, 他便带着宴道的躯体留在了庆云顶。   这段时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如今,那个人回来了,钟离却莫名生了一股漂浮不定的心悸,宛如梦中一般。   *   宴道的酒馆马上就要开业了。   拜托留云做的机关申鹤在开店前就送过来了, 重云看着眼前奇怪的机器,一直没搞明白这是做什么用的。   直到他看到将串好的食物刷上酱架在机关上,那机关下方升起了火焰, 上方架着的食物也开始转动。   “留云真君的手艺还真好。”宴道看着这侧方的花纹忍不住感慨。   “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烤串可以这样做。”重云闻到了空气中的香气,忍不住吞咽口水。   “料理是会随着人的变化而变化的, 如今的璃月港饮食文化多样, 不推出点新鲜玩意难以留住客人啊。”   但宴道清楚,留云的机关就像是烤箱, 如果使用它的人无法正确的认识到这一点,做出的东西也自然不会好吃。   “将这些带回去和朋友一起吃吧,我一会儿要单独接待一位客人。”宴道将烤制熟透的小食打包好递到重云身前。   “谢谢宴先生,我就先走了。”重云挥了挥手,面上已经不见刚来璃月港那几天的局促了。   送走重云之后,宴道拿了几壶酒出来温着,然后出了门。   宴道的店主要买的还是酒,有璃月自产的酒,也有从蒙德进口的酒,而宴道自酿的酒并不多,只能限量买,至于菜单就简单许多,都是一些下酒的小菜之类的,简单好吃,能给宴道省不少力。   店里的第一位客人是钟离,重云回去之后,宴道把钟离从往生堂接了回来。   钟离走进明亮的店内,看着周围的摆设和换了身便装的宴道。   “想吃什么?随便点,。”   钟离是今天唯一的客人,宴道亲自送上自酿的新酒,味道自然是比不上以前喝的,毕竟年份放在那,但应该也是不错的。   钟离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男人,不动声色抿了抿唇。   “宴道,我已经不是岩王帝君了。”   “啊?我知道啊。”宴道将到满了酒的杯子放到钟离的手边,嘴角噙着笑意。   “你没必要总是照顾我。”也没必要如此顾忌他。   宴道停下手中的动作,靠在一边的桌子上。   “我照顾你并非因为你是神明,也并非因为你是璃月的岩王爷,我追随的就只是你。”   宴道伸出手捋了捋钟离耳侧的发丝,丧失了蓝调的眼睛像是灰色的海,平静的一丝风儿都没有。   “只是觉得过于客气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没必要这般……”   钟离端起酒杯送到唇边,视线却一直落在宴道的身上。   宴道愣了愣,仔细咀嚼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般?”   从神位退下的钟离已经居于高处看了太久这人世间了,那些璃月子民总是仰望着他,就连仙人也是,但这些他并不在意,过去的那些无法抹除,他们处于敬仰的心理注视着自己他也能理解,但是他希望,自己与宴道之间能够更近一些。   他如今这具身躯已经与神明扯不上半分关系了,实际上也与凡人无太多区别,当他进入这具早已准备好的身体时,随着灵魂一同进入此处的各类情感几乎要将钟离淹没。   人类要比神明更懂得爱与恨,他们脆弱却能够拥有最清晰的情感,所以,他开始从眼前人身上追逐更多的情感反馈。   正如宴道愿意放纵自己时不时任性的脾性,他也想如此对待宴道。   那次在洞府之中,忍受丹药洗髓之痛的宴道始终不愿用大力拥抱他时,钟离是失落的。   这是相隔了两千年的重逢,钟离却觉得如此不切实际,宛若这两千年中的一次又一次幻梦。   望着他鎏金色的眼眸,宴道浑浊的视线中却清楚的看到了那些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失落。   “罢了,也许是这具身体的情感过于丰富了吧。”钟离收回视线,垂目看着杯中剩下的酒液。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手中的酒杯拿走,钟离顺着那双手看过去,却见那个人弯腰靠近自己。   唇齿相依,相近的气息彼此交融。   宴道很喜欢触碰钟离的皮肤,牵手的时候也会将手指按入他的手套之中,轻轻的摩挲,只是每当这时,钟离都不敢看他,宴道以为那是他的矜持,但今日看来,钟离也是喜欢的吧。   只不过太贪心了……   而宴道,始终都觉得,自己并非一个良人,他无法剖析自己对钟离的情感,那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阴暗念头他也从不想告诉钟离。   “这是你说的。”   回来的白麻雀在酒馆的窗户落了下来,它已经把那户人家吓唬了一遍,算是完成任务了。   坚硬的鸟喙扣响窗框,闷闷的敲击声似是在提醒屋子里的人给自己开给门。   只是大半天过去了,小鸟在窗框上蹦了好几个来回也没见有人来放自己进去。   一阵冷风吹过,白团子缩起了脖子,四十五度角望天,它用自己不怎么灵光的眼珠子看着天,它呀,今天算是体会到了那些猫爷狗爷口中“弃养”的滋味了。   *   重云带着热乎乎的烤串去找了行秋,行秋平日里不是泡在书肆便是在飞云商会习武锻炼,十分好找。   行秋看到自己这位友人前来,也十分迅速放下手中的事情上前迎接。   “重云今日回来的尚早啊,我着小说还未读完。”行秋笑着拉过重云坐下。   “今日宴先生有客人要招待,所以就让我早些回来了。”重云说着将带回来的吃食打开。   行秋看着重云愉快的神色,霎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他。   “这是宴先生让我带回来和朋友一起吃的,虽然都是我喜欢的口味,但味道不赖,行秋,你快尝尝。”重云不吃辛辣之物,这一点酒馆的宴先生似乎早就知道。   行秋十分捧场的拿起烤串尝了尝,眼中也浮现了一丝诧异,没想到卖相平平的烤串竟会如此可口。   “重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行秋想了想,还是想将这件事情告诉重云。   重云抬起头看向行秋,如此瞻前顾后倒是不像行秋的作风。   “之前你不是驱魔时被赶出来了吗,最近我听说那户人家又被妖邪缠上身,说是冒犯了什么纯阳方士大人,那大人定不会再来就他们,所以妖邪才敢来造次。”行秋边说边看着重云的表情。   “不可能,我的体质如何我还是清楚的,我待过的地方那妖邪半年内是别想再靠近的……除非……”重云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哎呀重云,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有人给你出气呢。”行秋拍了拍重云的肩膀,眼含笑意。   “……是宴先生。”   “除了他还能有谁。”行秋说着又拿出一根烤串,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重云也是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他自然知道宴先生是为了自己出头,据他了解,宴道也并非不顾分寸之人,他是不会真的伤害那些人的,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他们。   想到这里重云抿了抿嘴唇,心中感叹宴道真是个好人。   “不过,行秋,你是怎么知道我被赶出来的事的,明明我也没说啊……”重云疑惑的看着吃烤串的行秋。   “咳咳咳……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往生堂讲学的先生不少,但钟离是看起来最年轻最好看的一个,往日里来听他讲学的人也是最多的,只是今天钟离先生并没来。   仪倌们问了登记的侍者,得知钟离先生并没有请假,仪倌们纷纷猜测对方是不是吃饭没给钱被扣下来刷盘子了,或者被什么伪装成珠宝贩子的人牙子给拐走了,毕竟那张脸是真的好看,不少富贵人家的奶奶可喜欢了……   最后还是有人去问了胡堂主,胡堂主似乎并不意外,脸上还带着古灵精怪的笑。   “你们钟离先生啊,是家中有事,抽不开身。”胡堂主那一双眼睛雪亮,识人识鬼都是一把好手,自然也早早看出那宴道小哥在钟离心中地位不一般,更何况这几天钟离下班可都是那宴道小哥接走的。   仪倌们看着堂主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似乎也放下心来了。   堂主虽然平时有点不着调,但也不会骗人。   胡堂主离开时蹦蹦跳跳,那些仪倌们似乎听到她说:“多好的喜事啊!”   *   酒馆开业第一天,请来的客人都是熟人,绝云间的仙人、甘雨申鹤、五夜叉等等。   留云看着眼前由自己发明的机关做出来的烤串,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尝了一口。   “真不愧是本仙的发明!”   “那明明是这酱汁的功劳。”理水叠山看不得留云这般得意,忍不住小声吐槽。   甘雨和申鹤看着长辈们的拌嘴表情也放松不少,甘雨转头看向那位许久未见的长辈。   “宴大人,您身体怎样了?”   “已经无大碍了,”宴道看着上前打招呼的甘雨,记忆中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月海亭秘书了。   身为七星的秘书,甘雨能休息的时间格外少,这次前来也坐不了多久,只能先与宴道攀谈几句,便离开回去工作了。   五夜叉们平日里都住在望舒客栈,荻花洲附近经常会有人见到除魔的夜叉仙人,只是他们平日里很少来璃月港。   “这是连理镇心散,钟离让我交给你们的。”   夜叉身上有业障,这些年累计在他们身上的业障足以让他们疯魔,但钟离尚且在位是将神力分出去一部分给了仙人,用于缓解磨损和业障侵袭,但痛苦依旧存在,连理镇心散便是钟离研制出的药方。   “多谢宴大人。”大哥浮舍与宴道记忆中的形象相差甚远,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今日的他完全是一副凡人的模样,虽看上去五大三粗,但面上挂着笑,倒也算和蔼。   应达和伐难坐在一起,身上也穿着璃月港常见的新式衣裙,弥怒倒是跟宴道之间从不客套,最近听说他也想开家店,专门卖自己设计出来的那些衣服,只不过要请人看店,毕竟他不能离凡人太近。   至于魈,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什么,一直不敢看宴道。   “来的时候魈还念叨着带两份礼物,怎么这时候不说话了。”浮舍打趣到,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宴道拍了拍魈的脑袋,自然知道这孩子怕自己怪他把自己的消息告诉钟离的事。   “之前给你了点零花钱,本想让你多买些吃的,怎么也不见长胖。”   活泼的应达看着自家小弟不敢支声的样子,十分不给面子的拆他台。   “我告状,魈他挑食的很,平日只吃杏仁豆腐。”   话题扯到魈的身上,作为哥哥姐姐的他们可是有一大堆牢骚要发,宴道也坐下听着他们说。   “帝……钟离先生呢?”伐难问了一句,自从宴道回来之后,他们也都知道了帝君假死的事情了,所以也不敢像平日那般明目张胆的恭敬称呼“帝君”。   宴道淡定的抿了一口茶,满心的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休息,毕竟是人类的身体,最近帮我开店属实是辛苦他了。”   众人对宴道的话不疑有他,毕竟他和钟离的关系最好了。   众人临走的时候,宴道托魈送一份礼品去万民堂,给锅巴和香菱。   “万民堂一向很忙,我这边也抽不开身,就麻烦你送去了。”   魈点了点头,正打算离开却被宴道叫住了。   “魈,跟锅巴问声好,你不理他他可伤心了。”   魈抿了抿唇,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并非不想理会那位,只是每次旅行者都在,若是自己同他说话定会暴露锅巴大人的身份,到那时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送走仙人夜叉之后,宴道关了店,回到了店面后面的院子,他和钟离为了方便如今都住在这里,布置也都是他喜欢的。   推开房门,半躺在软榻上看书的钟离看了过来,他的发丝散在塌上,眼角的丹红轻轻上挑,视线落在来人身上时带着一股别样的韵味。   “都送走了?”   “嗯,刚刚离开。”宴道三步并两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钟离看着宴道的侧脸,注意到他微红的耳垂,抿着唇放下了手中的书。   宴道的手很宽大,骨节也很漂亮,但是手心却带着一层薄薄的茧,略微有些粗糙。   钟离坐起身,勾住了宴道的手,紧紧的扣住。   “宴道,就这样一直下去吧,一直生活下去……”   不要在离开,不要在出现意外,即使是岩石,也等不起第二个两千年了。   紧紧的握着钟离的手,宴道将他牵到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抚摸着他身后的发丝。   有时候,钟离让宴道觉得像一只精疲力尽的蝴蝶,而蝴蝶在濒死之际颤动着的翅膀总是让一些感兴趣的人生出将他做成标本的心思,可宴道却连那翅膀上的磷粉都不敢触碰分毫。   钟离对他而言,从不是一只蝴蝶、或者一位君王,他只一件宝物。   岁月会让山海改变面貌,自然也能够毫不留情的风化坚硬的磐石,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人若想永久的留下一样东西那便必定要做好失去的准备。   璃月港的天气终于放晴了,街上的热闹劲儿又起来了。   逛街的荧和派蒙在玉器行碰到了钟离,他正认真观看着身前货架上的一对翡翠耳饰。   “钟离先生,好巧啊!”派蒙挥着手飞到了钟离的身前,荧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过来。   “你们好,今天的天气很好,正巧在这看到了不错的翡翠,便停下看了看。”   荧看向货架上的翡翠制品,又抬眼看了看钟离,现在她十分怀疑这人出门真的带钱了吗。   “好漂亮的翡翠啊。”饶是派蒙这种只顾吃喝的都觉得那翡翠漂亮的不得了,水汪汪的绿,像是活着的碧水一般。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翡翠,老板——”   钟离刚要说话就被派蒙和荧叫住了,钟离疑惑的回头。   荧把钟离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他:“钟离先生,您出门带钱了吗?”   “是啊是啊,那翡翠一看就不便宜,要是再把账单寄到往生堂,胡桃说不定会把你辞了。”   钟离听懂了荧和派蒙话语中的担忧,他勾起了唇,眉眼间带着璃月港热闹的人烟气,与荧记忆里那位温和知礼的客卿先生似乎有了些许出入。   “幸而家中做了些小生意,今日不缺摩拉。” 第47章   荧在璃月待的时间还不算太久, 但该接的委托都接下了,时不时再往蒙德跑跑,接下一些有时效的活动委托, 这段时间她倒是攒了一大笔家底。   死兆星号在靠近璃月港的地方停下, 北斗让人用小船将人送到陆地上。   船队将会在此修整一段时间,而荧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与北斗船长商议搭乘船只去稻妻的事情。   北斗性情爽朗,与荧有几分交情, 自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只不过死兆星离港的时间未定,怎么着也得等到凝光将群玉阁重新送上天才行。而且这也快年底了, 船队的伙计都想留下过了海灯节再离开,所以去稻妻的行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荧最近总算是从群玉阁重建的事务中抽出身了,她和派蒙却并未停下来。   自从与阿宴道别之后, 荧和派蒙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一只小鸟,在璃月港就算有朋友照拂生活也是不容易,更何况她们也不敢确定阿宴所说的那个朋友到底靠不靠谱。   “所以,我们到底该去哪里找阿宴啊?现在连他半点消息都不知道。”派蒙担心的不得了, 这么可爱的小鸟,要是被什么坏人抓走了就麻烦了,说不定会被做成甜甜花酿鸡。   想到这里, 派蒙都忍不住担惊受怕起来,完全忘了她认识的阿宴本质上只是个木头机关。   “我们去找些熟人问问吧,说不定能有些消息。”   找人这方面荧已经习惯了, 她从苏醒的那一刻就在不停的寻找着自己的半身, 如今璃月港也贴满了关于哥哥的寻人启事,接下来只是去找一个最近还见过的朋友, 大抵是不难的。   荧和派蒙先是去了万民堂找锅巴,他和阿宴是朋友,应该是知道的,两个人信心满满到达了万民堂。   但是锅巴打得一手好马虎眼,荧问他阿宴有没有来找他玩,锅巴转身去外面翻跟头,派蒙问他知不知道阿宴在什么地方,锅巴抱起绝云椒椒就啃,辣的他直喷火,还差点把派蒙的斗篷给烧了。   香菱叹了一口气,失落的看着荧,只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歉。   “真不好意思啊,锅巴就是这样,有时候脑子就像缺根筋似的,总是做一些别人看不懂的事情,我爹说可能是以前吃绝云椒椒太多把脑袋辣坏了。”   “呃……没关系,能理解。”派蒙紧紧抱着自己的斗篷,悄摸摸离锅巴又远了一点。   荧看着痴傻的锅巴,心中不禁感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旅行者带着白色精灵离开之后,锅巴才平静下来,但是厨房里的绝云椒椒已经被他吃光了,香菱只能带着他外出采摘。   “你说你也真是的,就不能换种东西吃吗,那绝云椒椒本来就难采摘……”香菱背上背篓,揪着锅巴的耳朵出了门。   卯师傅看着自家女儿和锅巴的背影,笑的十分开心,只不过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饭点到了,万民堂爆满,而香菱和锅巴却在刚刚走了。   荧和派蒙简单应付了两口,就继续去找熟人去了。   行秋是飞云商会的二少爷,人脉广,知道的也多,要是能问问他,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你是说一只白色的麻雀吗?”和行秋在一起的重云听到了荧的描述,看起来明显是知道些什么。   “对啊对啊,重云你知道吗?是一只很好看的小麻雀。”   重云想起了宴先生经常带在身边的那只小白鸟,然后认真的描述起了那只鸟的样子。   荧和派蒙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对,就是他!”   “如果真是他的话,其实不用担心的,宴先生对他很好的。”   重云和那只在酒坊里颇受客人欢迎的小鸟相处的还算不错,对于旅行者的担心他也理解,所以更认真的向她讲述着那只白色的小鸟如今的现状。   荧微笑着垂下了眼睛,她并非一定要找到阿宴,只是想看看他过的是否还好。   “这样我就放心了。”荧淡淡的开口,眉眼间带着温和的笑意。   派蒙有些疑惑,不理解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荧,我们不去看看他吗?”   “不必了,缘分会让我们再次相遇的。”盛开在旅者发间的因提瓦特带着明亮的色彩,派蒙看着荧的笑脸,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她们的道路注定漫长,也许这条路上她们会遇到无数个阿宴,但也许只有一个会在某天与她们再次相遇。   缘分是一种奇妙无比的东西。   宴道一直通过自己手上那本黑色封皮的书关注着旅行者的动向,这个世界的眼睛也跟随着少女的行动而动。   虽然他不能够继续以玩家的身份游历提瓦特,但荧经历的大多数事情宴道心里都门清儿,只不过也有少数例外。   就比如今天宴道刚在书上看到的新任务【有缘再见】,而荧在重云和行秋面前说的那句“缘分会让我们再次相遇的。”是主线以外荧亲自出声说的一句话,确实属实让人吃惊。   但宴道清楚,她们寻找的阿宴其实正是他本人,包括荧视角中送去一百原石的人也是他。   正如旅行者说的那样,缘分会促成一次又一次的相遇,他们的缘分还没有结束,如今只是开始。   让宴道庆幸的是,荧并未上门寻找,而是将这一切归于缘分身上。   如今时候尚早,他并不想出现在旅行者面前,要再等等,要是此时与旅行者牵扯太深,说不定会马上进卡池。   如今手上这本书是宴道唯一能看到玩家世界的途径。   本以为剧情会像自己记忆中那般进行,本以为自己的出现会被游戏剔除,但如今旅行者的故事中却清清楚楚的出现了“阿宴”这个名字,甚至他在街头送出的那一百原石时,也被捕捉到了一片绣着银线的衣角。   如今,自己大抵已经成为无数玩家口中谈论猜测的新角色了。   宴道合上书,如今要他用这种视角看自己的出场,稍微有点奇怪,但很有趣。只不过前期角色明显没有后期的角色吃香,还是再等等的好。   酒馆的位置很好,生意也不错,宴道很快就调整了开店的时间,白天大部分时间歇业,到了晚上才开门,营业三个时辰,只赚不亏,剩下的时间还能休息。   酒馆名叫“解愁坊”,钟离亲自取得,是那种璃月人喜欢的名字,不少文人墨客喜欢晚上来此吟诗作对,愣是把酒坊的名气给抬起来了。   营业的时间太晚,宴道不忍心让重云这么小的孩子在店里熬,索性就把重云的工作时间调整到了上午,上午不营业,那个少年只要过来收收拾一些东西就好。   至于晚上的工作,宴道从码头上找了两个干活利索身强体壮的货工,每天工作三个时辰,比平时码头上一天挣得都多,活计还轻松。工作的愉快,两个汉子精神气都变好了。   至于宴道,他每天就是算账,一部分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一部分拿给钟离花,他倒是忙的快活。   有了钱的钟离养了一只名贵的画眉,平时吃的鸟食都是品质上乘的粟米,钟离要是去了往生堂,宴道就帮他先养着。   至于他自己养的那只白麻雀,它饿了就吃平时给酒客们准备的毛豆,给它一盘它能吃半天,而且白麻雀也并非普通鸟雀,它是生了灵智的木偶,吃什么都无所谓,平时晚上在酒肆里晃荡,打的就是个左右逢源,酒客喂啥它吃啥。   钟离今日早早就从往生堂下班了,去了一次明星斋,上次看上的那对翡翠耳坠中的翡翠虽是上乘,但其款式平平无奇,他特意拿去明星斋让他们的工匠师傅修改一番,今日正好是取货的时间。   钟离带着一个楠木盒回到了酒坊,刚推开门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冲了过来,嘴里还衔着一粒毛豆。   “小白,你眼瞎吗,怎么朝着人撞。”宴道一个闪身出现在钟离身前,一手抓住了要给钟离送毛豆的小白。   小白的眼神确实不好,像个近视,跟宴道一样。   宴道把小白松开,钟离伸出手,小白将毛豆送到了他手上,那颗毛豆青绿饱满,大抵是它挑了许久的。   小白身上很大一部分意识是来源于宴道,所以宴道喜欢的人,它也喜欢。   “小白跟你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钟离捏着手里的毛豆看向身边的宴道。   “……我可不会只给喜欢的人送毛豆。”   *   飞云商会旗下的生意颇多,璃月人的衣食住行几乎都有涉及,近几日解愁坊每日限量的酒倒是让他们很感兴趣,但可惜一直没有门道跟酒坊的老板坐下好好聊聊。   这时候行秋果断出马了,正巧他也想会会那位备受重云尊敬的宴先生。   行秋上门的时间刚刚好,尚且没到开店的时间,而店中的人也不忙。   坊里的工人以为是上门的客人,连忙上前告知对方还没到营业的时间。   宴道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秀气的少年,连忙叫住了工人。   “你去忙吧,这位不是一般的客人。”   行秋是第一次见到宴道,但总觉得这位先生的长相有些熟悉,不过……   这位宴先生的眼睛是灰色的,而典籍中记载的那位确实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您是解愁坊的老板?”   “正是,在下宴道。”宴道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行秋明显愣了一下,眼中似乎带上了些许探究。   “今日多有打搅,在下是行秋,今日前来是想代表飞云商会来与您谈谈购置酒水的事情。”   宴道这家店唯一能让飞云商会来此购置酒水的大抵就只有自己酿的那种了,只不过他自酿的酒水有限,并不能提供太多出去销售。   “自酿的话不能提供太多,毕竟坊里还有需求。”   “那是自然,我们商会这边也并非要销售这种酒,而是作为生意上往来的礼品,并不会需要太多。”行秋虽向往江湖,但也不是个吃白饭的公子哥儿,商会中的许多事他心里还是门清儿的。   “既然如此的话,那可以具体谈谈价钱和所需的量了。”   宴道这个格外爽快,飞云商会的口碑不错,跟他们做生意他也亏不了。   行秋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宴道,察觉到的宴道抬头看向他。   “行秋公子还有事吗?”   “只是敢问先生的名字如何书写?”   “宴席的‘宴,行道的‘道’。”   行秋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在门外等待着小厮看到自家少爷出来连忙跟上。   “少爷,怎样?”   “成了,明天让人带着文书契约来,对了……”行秋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身后不怎么起眼的酒坊。   “让人客气点,这位……可是个当之无愧的大人物。”   细究飞云商会的发家史,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便是“传奇”。   祖上各种生意都做过,制瓷、冶炼、茶业……富过也落魄过,但硬是靠着一口气做到了今天这种规模,其中遇到的艰难险阻非常人能够想象的。   行秋回到家中,一溜烟跑到了父亲的书房,翻出了那本有关飞云商会的典籍,里面记载的东西凌乱,但却曾记载过一个人。   那人叫做文升地斗仙君,改良各种技艺并将其教导给人类,飞云商会最初发展的时候多是靠着这位大人的书籍,所以飞云商会的中心人员多少知道这些,只是大家多是觉得那位大人是个传说,也有人说他就是如今的岩王帝君。   行秋作为飞云商会的二公子,知道的东西也自然比寻常人家的少年儿郎多得多,璃月的仙众他也是有幸见过几次的,如今璃月港繁荣,仙人神往也不是不可能,而这位宴先生说不定就是定居在璃月港的仙人。   怪不得上次如此轻易的便将欺负了重云的那户人家吓得半死,不过这也能看出这位仙人是个爱护小辈的。   *   宴道本是没有耳洞的,但钟离寻到了一对罕见上乘的耳坠送给了自己,他也不会拒绝,干脆找了时间让钟离下手,给自己一个臭美的机会。   钟离摘去手套,他的双手已然不是过于那双金棕玉石般的模样,就是一双寻常的手掌。   温热的指腹覆在宴道的耳垂上,岩元素缓缓从钟离的指尖逸散,没有任何痛苦,等宴道缓过神时那副耳坠就已经戴在他的耳上了。   只是耳垂红润,似是被揉搓已久的样子。   钟离站在宴道的身后,双手放在他的宽厚的肩膀上,宴道拿起面前的镜子左右照着。   圆润的翡翠被镶嵌在银白色的丝线之中,翠色之下是银色的流苏,虽看上去沉沉的垂下,但其实并不沉重,十分漂亮。   “眼光真好。”宴道乐于在各种地方发现钟离的优点,然后乐此不疲的夸赞。   钟离眸光沉沉的看着他耳上的流苏,忍不住用手指勾了勾。   *   最近往生堂似乎忙了起来,倒不是说死的人变多了,只是平时有经验的仪倌一个两个都感染了风寒,胡桃一个人确实难以招架,只能把知识渊博的钟离叫来。   于是钟离的讲学暂停了一段时间,更多的时候是跟着胡堂主外出走场子。   胡桃最近接手的逝者是一位年轻的冒险家,冒险家死于野外的事情不少见,往生堂每年都要接到好几起这样的憾事。   有时候那些冒险家曝尸荒野,时间过得太久早已面部全非,连最基本的身份都难以辨认,或者辨别出身份而对方早已没了亲友,这个时候冒险家协会会出面请往生堂接管。   所以,璃月的冒险家协会和往生堂之间是有合作的。   胡桃要带着钟离出门,宴道也不好阻拦,只能多嘱咐几句,待钟离和胡桃离开,宴道看着昏暗的天空,皱了皱眉。   璃月港,这般多雨的吗? 第48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更何况此时已然深秋,这雨水落到人身上简直如同冰锥一般。   。   胡桃带着钟离和两个仪倌去了无妄坡附近,这次接收的那位冒险家便是在这附近滑下山崖的, 如今尸身还在野外躺着。   无妄坡, 生死徘徊之地,鬼怪迷行之处,只是靠近便觉阴风阵阵, 平日里也少有人来此,即便是遇到了十分紧急的事也会绕开另寻他路。   一行人在无妄引咎密宫附近发现了那具尸体,胡桃和仪倌们看着那人年轻的样貌, 纷纷惋惜。   “本堂主能做的也不多了,只能快快送你去往生。”胡桃双手合十,她平时虽调皮不着调, 但真到了正经时刻,她可是十分可靠的。   钟离指挥着仪倌在此摆放祭坛,璃月的传统之中,自然死亡和意外死亡是两码事,所以礼仪也大有不同, 而这祭坛摆放的位置、方向以及应当摆放些什么东西,没人比钟离更清楚。   祭拜完,钟离递了两炷香到胡桃面前, 胡桃作为往生堂堂主,以她的身份奉香是最好的。   结束完一切,仪倌们将尸身整理干净, 裹盖上防水遮阳的布, 将人抬走了,接下来的活计往生堂的伙计都熟悉, 胡桃和钟离也不必要多插手。   只是仪倌刚离开不久,清理完意外现场的一老一少就被着山间的雨给挡住了回去的路。   “钟离先生,今个还真是不巧喽,是不是耽误你回家吃饭了?”胡桃算是除了仙众之外唯一知道宴道和钟离关系的人,平日里对钟离如今的快活日子别提多羡慕了,没人的时候可喜欢打趣他,所以说钟离说自己应付不过来胡桃也是有原因的。   “是不巧了。”钟离看着林间的雨,并不急躁。   无妄坡本就气氛诡谲,在加上着冰冷刺骨的雨水,一层寒冷的雨雾也笼罩起了这片坡地。   两人身后便是无妄引咎密宫,只是无论是谁都不想靠近那处地方,只不过胡桃是因为那里镇压了恶螭龙的传说,而钟离却是因为想起了些许不愉快的记忆。   “钟离先生,你博学多才,可知着被镇压的恶螭龙究竟是何种妖魔?”   钟离怎能不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当年这里发生了什么,算起来和胡桃也算有些关系,或者说和胡氏医者有关。   “传闻中的版本与我所知并非有一个版本,不知道胡堂主还想听吗?”   “那是自然,难得有这等好机会,还是听听的好。”   钟离还记得最久远的某一次雨天,他站在轻策庄,撑着宴道递过来的伞,看着他提起护摩之杖前往无妄坡,然后在雨中等着他回来。   宴道的衣服素色居多,他穿白色也是最好看的,他面上看着苍白,但身体强健,在摩拉克斯枪下锻炼的这些年可不是虚的。   他拎着血红的护摩回来时,衣物上的血渍清晰可见,但面上,手上却干净的厉害。   宴道将梦之魔神斩杀,并将梦祸害的猊兽封印在了无妄坡,岁月流转,璃月港的人代代更迭,吞食了部分魔神残渣且自愿被封印在此处的猊兽也变成了传说中恶螭龙。   而见证了这一切的护摩之杖又一次回到了这里,只是这次握着它的人变成了往生堂的七十七代堂主。   钟离隐去了一部分,只讲述了关于猊兽和自愿封印的部分,胡桃听了也不禁感叹。   “这世事难料,时过境迁,没想到这里面还藏着这些。”   “都只是传闻,谁也说不定啊。”钟离看着丝毫没有要停歇的雨,轻声回应。   一老一少躲着雨,无聊的聊着天,胡桃是越聊越觉得钟离没劲,像个老学究老头子一样,倒是那个宴道,白白净净的小年轻一个,倒是看起来活泛。   胡桃抬起眼,看向远处,没想到居然看到了一个人。   “钟离,来人了。”   “嗯。”即使不抬眼看他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宴道拿了两把雨伞来,这样寒凉的雨要是落在身上保不准会大病一场。   “胡堂主。”宴道打了声招呼,将手中的伞递过去,对方也不客气,古灵精怪的少女撑起伞朝着钟离挤眉弄眼,然后迅速离开了。   暗红色的身影像一只翩跹的血蝶,影影绰绰,片刻便消失在远处的光亮处。   钟离的肩上已经润湿一片,手也有些凉,宴道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   宴道的手掌干燥温暖,让钟离有那么一刻恍惚。   “今日来处理的那位逝者是为冒险家?”宴道来的路上遇到了往生堂的仪倌,打听了两人的所在才来的,临走时也听到他们念叨了些许关于那位可怜人。   “嗯。”钟离捏了捏宴道的手,他们的肩膀紧紧的靠在一起。   钟离侧过头看着伞下那人的半张脸,似乎想到了什么。   “若是难逃一死你会先做什么?”   “先给自己抛个坑,躺进去埋一半,等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把剩下的也埋上。”宴道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他的这番话也真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钟离停下了脚步,与他紧紧相握的宴道也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钟离,将雨伞向着他倾斜。   “我不会让你死的。”   “好,我相信你。”宴道愿意相信钟离的任何一句话。   只是钟离大抵是知道的,他大概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这句承诺也并非每一次都实现了。   这个世界,已经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了,而在无数次过去之中,自己又有多少次留住了宴道呢。   解愁坊在璃月港打出了名气,连带着不长露面的老板也经常被人拿来津津乐道,甚至和裕茶楼的茶博士刘苏都开始搜刮关于这位老板的些许信息,打算下次好好跟看客说道一番。   只可惜,到最后刘苏也只是查到了这位小哥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钟离先生的至交好友,其余却什么都没查到,还被解愁坊的伙计来警告了一番,那两个壮汉往那一站,刘苏的腿都软了,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酒坊这边,宴道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幕后老板,但因为生意过于火爆,三个工人明显不够。   宴道琢磨着在招两个工人,没想到刚想打瞌睡就有送枕头,申鹤带着留云的手书下了山,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跟这姑娘说了什么,申鹤就待在店里也不走了。   宴道磕了磕烟杆,展开了手中的信件。   留云这家伙的字迹跟她这个人一样,飘逸又不失凌厉,但她对人又十分温柔细腻,信中说的都是关于申鹤这孩子的事情。   留云说申鹤年纪也不小了,身为人却与人类社会脱节,平时也不知道自己找乐子,她怕这般下去会闷出病来,索性就让她下山来找自己这个长辈了。   宴道合上信件,抬头看着坐在一旁像尊雕塑一般的申鹤,和他如出一辙的白色头发,看起来到像是跟自己有几分亲缘关系的。   “申鹤,你师父有给你说过我吗?”   “师父她只说过你是会带孩子的。”   宴道:……   放下手中的东西,宴道站起身,有点愁。   自己这边的院子申鹤肯定是不能住的,要是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大家都尴尬。   “我在往生堂还有一间屋子,申鹤可以去那里住。”钟离推开门走了进来,温和的看着申鹤。   “只不过,申鹤,你可害怕往生堂?”即使知道申鹤的性格,但对方毕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宴道还是有些担心。   “我不怕。”申鹤摇了摇头,眼中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也怪不得留云担心她,真正和申鹤相处起来会发现她简直就像是没有什么情感的木偶一般,为人处世上都带着一股非人的直感,想做什么便会做什么,与寻常人完全不同。   宴道给申鹤提供食宿,工资开的也高,而申鹤也没有辜负宴道的期望,这姑娘简直比店里的两个壮汉还能干,而且如果有人闹事,申鹤出手直接就能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闲暇时,申鹤和重云也会交流一些修炼的心得,申鹤的气劲练得十分好,甚至能徒手扛起巨石,重云对这位不太熟悉的小姨也迅速熟悉起来了。   解愁坊不营业的时候,行秋也会和重云一同来做工,顺便拜访一些申鹤这位武学大家,宴道见这些小孩子相处的好,也不会可以掺搅进去。   只不过,和申鹤行秋相处的重云倒是十分辛苦。   这天,申鹤给重云和行秋倒了水,交流武学的重云行秋十分体贴的道谢,行秋端起杯子,轻轻一闻就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质疑,身旁的重云就捂着嘴痛苦的皱起一张脸。   “好辣好辣!小姨,这是什么?”   申鹤歪了歪头,看着杯中无色的液体,有些疑惑。   “这不是水吗?”   “……申鹤小姐,这是酒。”   行秋看着因喝了酒而满脸通红的重云,也来不及看他笑话,只能忙前忙后的去找水。   申鹤直接把后院的水缸搬出来了,甚至释放了元素力。   水和冰的压制下,重云体内被诱发出来的纯阳之力很快就压制了,等缓过神的重云看着自己湿透的衣衫和满地的冰块和水,头疼的不行。   宴道刚进门就踩到了稀薄的冰面,哐当一声响,两个少年吓得脸都白了,申鹤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齐齐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你们几个……扣工资!”   宴道闲暇时陪着钟离外出逛街,或者去玉京台找阿萍聊天,其间宴道还认识了瑶瑶和烟绯,她俩和香菱算起来都是阿萍的徒弟。   荧远远就见到了钟离,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男人,只是隔得有些远荧也没看出那人到底长什么样。   “那是钟离吧,我们去打个招呼吧。”派蒙也发现了钟离,兴趣盎然的拽着荧去和钟离打招呼。   在荧走进其间,宴道明显也注意到了正在靠近的荧和派蒙,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打个照面。   钟离放下茶杯,睨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神色淡然。   “给人送原石的是你,如今躲着人家的又是你,你的心思还真是让我摸不透。”   “有些复杂,我得先藏起来。”他不想这么快进卡池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荧和派蒙走到钟离身边的时候都有些意外,她们俩刚刚可是看着这边不止钟离一人啊。   “钟离,你是和朋友一起吗?”荧疑惑的看向周围,总觉得那里有些违和。   “是有一位朋友,不过刚刚有事先行离开了。”钟离面色如常,滴水不漏,饶是见多识广的旅行者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样啊,真想看看钟离你的朋友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也是仙人呢。”派蒙摸着下巴似乎真在想象那人是什么样。   “确实是位仙人。”   “我就说嘛,钟离你的朋友都不是什么一般人。”派蒙溜须拍马的本事见涨,荧看着她的模样也觉得十分有趣。   “海灯节将至,璃月港也要比寻常热闹,旅者你一定要留下好好体验一番。”钟离眼中带着笑,余光似乎看到了远处的房顶上。   “那肯定了,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参加海灯节的,到时候钟离你可要经常在街上碰到我们了。”   三人稍微聊了几句,荧和派蒙便离开了。   看着两人远去渐渐消失不见的身影,远处的屋顶上探出了个白茸茸脑袋。   “走了?”   钟离站起身走到屋檐下,抬眼看着上面的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以往可从未见你对谁这般过。”   “下次我也可以天天躲着你。” 第49章   海灯节前, 宴道按照货单将飞云商会所需的酒都送了过去,之后酒坊干脆关了门,也能让人踏踏实实过年。   申鹤回了绝云间, 重云回了老家, 其余两个打工人结完工钱之后也给放了长假。   往生堂本应该是全年营业的,但平时该过节过节,堂中要是有事便要根据堂主的指令行动。   最近几日钟离十分清闲, 他负责的讲学已经结束了,平日里胡桃有什么事务也多是找那些仪倌,实在解决不了的才会让钟离出面。   宴道坐在堂前写着礼单, 钟离站在一边逗着鸟。   “夜叉肯定是不愿来璃月港的,礼品得备的厚些……”若是平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宴道的话格外多, 钟离知道他是在说给自己听,但若是旁人在,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呢。   “仙人那边都大差不差,钟离,你看看礼单上还有没有想要添置的。”宴道放下毛笔, 捋了捋纸张,站起身递到了钟离面前。   “我想要一个绣球。”钟离并没有看那份礼单,他也清楚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在礼单中。   宴道并没有问钟离为什么想要一个绣球, 他只是转身用毛笔在纸上写出绣球二字,然后圈上。   这是钟离想要的,与其他的, 是不一样的。   “没有了吗?”   “没有了。”钟离转身继续逗鸟,   宴道拿着礼单外出备货,现今璃月港繁荣昌盛, 礼品也精致美观,店铺还会给提供精美的打包服务,倒是给宴道省了不少事。   提前将要买的东西盘算好了,购置礼品到也没花费他多少时间,他让店铺的伙计帮忙把东西送到解愁坊,他现在要去给钟离买绣球。   路上,宴道才思考钟离为什么要绣球,想要什么样的绣球,而他自己也并不知道绣球在璃月的习俗中代表什么含义。   宴道问了许多人才问到一条街,说是那里有卖绣球的。   这里的红灯笼要比外面集市上的还要红亮,铺面很多,宴道站在门口打眼朝着里面瞧去,果真能见到绣球的样子。   宴道转悠了一圈,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走了进去。   老板是个中年女子,面容慈祥,生着一张福面,看到进来的人只有一位年轻人时还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迎了上来。   “小兄弟,想要些什么?”   “绣球,你们这里的绣球都有什么款式的?”宴道看着屋内的商品和装饰,眸光闪了闪,大抵知道绣球是做什么的了。   老板将宴道引到拜访绣球的货架旁,琳琅满目的绣球圆润饱满,这也是宴道第一次知道绣球会有如此多的款式。   绣球有许多种,有鲜花捆结而成的花球,有霓裳花织物做成的的绸缎绣球,也有彩纸做成的绣球。   店中买的多是绸缎绣球,花纹各式各样。   “最近海灯节,不少人家都趁着办起了喜事,真是热闹啊。”   宴道拿起一个绣球,认真的看着,听到身边人的询问,浅笑。   “是啊,热闹。”   宴道挑了最精致最好看的绣球回家,不知道钟离是不是还在逗鸟。   钟离刚泡了一壶茶,小白和画眉叽叽喳喳隔空对骂,倒是给一旁的钟离增添了不少乐子。   “你说,绣球在璃月习俗里是何种含义?”宴道拎着绣球在钟离眼前晃了晃,视线定定的落在钟离的身上。   钟离神色淡然的端着茶杯,吹了吹气。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   每年的海灯节大差不差,但总有侧重的地方,总务司会提前将侧重的部分写在告示上贴出来,剩下的就靠璃月百姓自己准备了。   行秋和胡桃把重云和香菱都约出来了,组团去看霄灯。   今年的霄灯规模应该是最大的一次,远远望去,天上漂浮着的仿佛是一颗颗星星。   暖黄色的光照亮了璃月港大半的夜空,从解愁坊的二楼窗台向外望去,正好能看到绯云坡热闹的集市。   一壶温酒,两口小盏,宴道今天陪着钟离喝了一点,只是谁都没说话。   外面的鞭炮锣鼓齐鸣,伴着人群的欢呼,好不热闹。   “噜?”一只土黄色的小熊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喝酒的两人,十分不客气的拿过了宴道的杯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你这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喝了点酒的宴道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但还算清醒,看着锅巴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家伙不像以前那么聪明了,越看越蠢。   “他大抵是来邀请我们出去看霄灯的。”   钟离站起身,看起来还真是要出去看霄灯,宴道只能站起来跟着他,而锅巴又偷偷喝了一杯酒,半晌才跟着两个人出去。   走到港口附近,万千霄灯在从人的手中飘离,然后飞向高天。   “这还是我第一次过这么热闹的节日,以前可见不到这样的场景,总觉得像梦一般。”   宴道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光景忍不住感慨。   “这只是第一个海灯节,岁月漫长,未来有无数个海灯节等着我们。”   钟离站在宴道身边,灯火映在他的眼底,那份暖意在他身上蔓延开来。   宴道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别提多愉悦了。   宴道身旁的锅巴歪着脑袋,拽了拽宴道的裤腿。   “噜噜噜……”我们去放霄灯……   宴道喝醉了酒,心思全在身边的钟离身上,哪里能注意到身边的锅巴。   锅巴喝了两盅酒,脑袋也有些不清醒,只能一直拽着宴道的裤腿。   宴道提着裤腰根本不做任何反应,在宴道的裤子被扯坏的前一刻,钟离开口了。   “去放霄灯吧。”   锅巴高高兴兴的松开手,转了个方向去拽钟离,谁知道还未靠近便被宴道拎起来了。   “是傻了,以前的老酒鬼怎么比我还容易醉。”   此刻灯火人间,醉酒的宴道看不太清眼前的景色,但只觉得心间温暖,像是千年前的时候。   *   荧带着派蒙来到了望舒客栈,刚到顶楼就看到了一大堆礼品,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各种各样的什么都有。   弥怒和浮舍喝了点酒,吵着闹着非出去掰扯掰扯谁更厉害,应达和伐难牵着手出去放霄灯,正巧和迎面而来的荧碰上了。   “旅行者来了!”应达挥着手,相对内敛一些的伐难也笑了笑,她们和旅行者的关系都还不错。   “你们是要出去啊?”派蒙看着他们手中的霄灯,在空中飘的格外轻快。   “嗯,我们打算去楼下放霄灯,你们要去吗?”   “不了,你们去玩吧,我和荧去看看魈,他肯定一个人躲起来了。”   夜叉兄妹几个都知道魈的性格,没办法只能顺着他去,但旅行者和派蒙是魈自己交来的朋友。   姐妹俩看到荧和派蒙能来找魈也是十分开心,连忙就和荧告别,让她们去找魈,伐难还把手上一个最好看的霄灯送给了荧。   分开之后,派蒙和荧看着顶楼的周围,却没看到魈的身影。   荧正准备开口呼唤,魈就出现在她的身后。   “找我?”   魈的这一声把派蒙和荧都吓到了,派蒙抚着心口,面上的惊吓还没压下去,荧倒是看着魈笑了出来。   “今天海灯节,来找你放霄灯。”   魈愣了一瞬,点半了点头,派蒙惊诧于今天的魈怎么这么好说话,荧看着他倒是觉得很欣慰。   明明是活了这么久的仙人,有时候总让她觉得对方只是一个背负众多的少年人。   “还以为你要推辞一番呢,没想到今天的魈这般容易说话。”   “有位长辈,平时最关心我们这些年纪小些的仙人交友情况,前几日来信,说让我多和朋友交流。”   魈的性格很沉寂,像是月下山林中的水潭,倒映着天上孤单的月亮,只是偶尔才能被丝丝缕缕的风唤起一道道波纹,就像每当提起自己的夜叉同伴、提起帝君、提起某位仙人时一般。   “这些礼品也是仙人送的吗?”   魈点了点头,有绝云间送来的,也有璃月港送来的,今年是他们几个收礼收的最多的一年。   “这么说起来,魈倒像是一个大家族里年纪最小的那个了,被各方长辈关心着。”   荧站在魈的身边,神色轻松,似乎这场旅程从未让她感受到疲惫,她的哥哥就在某个地方一直等着她。   就想着璃月港的海灯节,会如约而至,一年年的延续下去。   “去放霄灯吧。”   海灯节期间,有关灶神的传说开始蔓延开来,钟离去外面闲逛,回来的时候就告诉宿醉的宴道这个消息,更好笑的是锅巴这家伙居然被当众扒了马甲。   不过也幸好,知道的人不多,要不然可有的锅巴受的。   只是宴道还没高兴多久,留云就带着两个徒弟下山来了,要知道平时这个家伙可是根本不愿意来璃月港的,如今倒是三天两头来找宴道,绝对没好事。   果然,这个女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说了海灯节长辈要给晚辈包红包的习俗,像是带着两个徒弟去祸害了一圈理水和削月,果断为了那几个摩拉来璃月港祸害钟离和宴道。   留云清楚帝君没多少钱,但是宴道有啊。   就想着坑他们这些同龄人的仙鸟化成人形慢悠悠的喝着茶,钟离看了看申鹤和甘雨,包了个大大的红包,往年他可没有这样的机会,这也是他第一次给小辈包红包。   宴道也没扫他兴致,又给他偷偷塞了不少摩拉。   申鹤和甘雨捧着明显比之前讨到的红包沉很多的红包,看了一眼身后的留云。   “看我作甚,长辈给的就收着。”   钟离兴趣盎然,还给留云包了一份,连带着绝云间的那几位都带了一份。   申鹤和甘雨收了一份钟离的,又收了一份宴道的,摇身一变变成了小富婆。虽说都不是缺钱的主,但第一次如此名正言顺受到如此大份额的钱的两人都有些意外。   “自己拿好,平时多买些衣服首饰,申鹤你要注意吃饭,必要吃清心薄荷之类的了,还有甘雨……”宴道碎嘴子的属性总能在遇到些年纪小的晚辈是被触发,看着留云养的这俩孩子,宴道越看越不放心。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本仙就是这么不顾小辈的人吗?”留云不敢冒犯帝君,但对宴道却丝毫不惧,时不时还喜欢看宴道的笑话。   “我说不过你。”宴道瞪了留云一眼,什么都不说了,钟离和留云的两个徒弟就在一边看戏,不敢插一句话。   留云带着徒弟没待一会就走了,临走还带走了宴道刚拿出来的两坛酒,说是给绝云间的老家伙尝尝,但宴道敢打包票,那些酒最后肯定全进那只仙鸟的肚子。   海灯节之后便是新的一年了,走在街上的时候还会时常遇到一些讨吉利的小孩子,到处喊着“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的拜着新年。   宴道打算和钟离去望舒客栈看看夜叉们,刚出门就遇到了一群小孩子。   宴道在锁门,钟离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几个扎着小揪揪的孩子蹦跶过来,手里还有新鲜的霓裳花。   “叔叔,新年快乐!”一个小孩举着霓裳花送到钟离的眼前,钟离面色柔和的接过霓裳花。   “新年快乐。”   小孩子也不会向人讨要什么,他们胆子大,又喜欢和别人交流,所以能满街的跑,满街的交朋友。   宴道将钥匙放回腰间,转身就看到了手中拿着霓裳花的钟离和几个豆丁大小的小孩子。   一个头扎两个小丸子的小丫头看到了穿着一身素色衣裳的宴道,刚刚还大大方方跟人打招呼的小孩子瞬间揪起了衣襟,红着脸蛋怯生生的看着宴道。   “哥哥,你要霓裳花么?我去给你摘最新鲜的好不好?”几个小女孩声音软软的,抬头看着眼前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眼中都带着光。   钟离:?   “不用了,你们去玩吧。”宴道出门的时候口袋里还装着前几天香菱送来的糖果,正好送给这些小孩子一些。   一群小孩子看了看两个大人,接过糖果就跑开了。   “姐姐羞羞,明明昨天还说最喜欢重云哥哥。”   “我说喜欢重云哥哥,又没说只喜欢重云哥哥!”   宴道看着跑开的小孩子,只觉得纯真可爱,但一转头就看到了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钟离。   “怎么了?”宴道有些疑惑。   钟离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不明白,明明自己跟宴道都是几千岁的年纪,为什么那些孩子叫自己叔叔,叫宴道却是哥哥。   要是那些孩子在,一定会清清楚楚的告诉钟离,因为钟离浑身上下的给人的感觉就格外严肃,像是自家严厉的老爹一样,小孩子对这种类似于天敌的感觉十分敏感,相反,宴道虽然长得像是没啥精神似,但就是让人觉得年轻一些。   两人到了望舒客栈,来到顶楼,几位夜叉都还在。   这些年璃月渐渐平稳,自从五百年前层渊巨渊事件之后,夜叉中的长兄浮舍受伤严重,又经历了几千年的磨损,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如今待在荻花洲就像是养老一般。   宴道看到浮舍时愣了愣,他想起了丛云军。   前一段时候,公子利用百无禁忌箓唤醒魔神时他也曾见过丛云军,只是数量极少。   如今,守在璃月港的士兵也多是千岩军,后来宴道才知道,五百年前,层渊巨渊涌出了无尽的深渊魔物,丛云军近九成折损在了巨渊地下,之后剩下的丛云军多数也还驻守着层渊巨渊。   弥怒伐难和应达的磨损和业障格外深重,算起来魈倒是夜叉几个里磨损最轻的,但他身上的业障也是格外深重。   钟离将几服药交给了几人,然后就是看看浮舍的身体。   宴道站在一边看着,浮舍穿上了弥怒做的衣服,平日里也是以普通人类的模样示人,这些无一例外都说明了浮舍的身体状况很危险,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钟离就要来看看。   魈站在一边看着,宴道比魈高很多,几乎微微抬手就能摸到他的脑袋。   这个小家伙,满脸都写满了担忧,但平时却很少说出口。   宴道揉了揉魈的脑袋,像是在安慰,魈抬头看了看宴道,神色微微放松了一些,继续看着浮舍。   钟离收回手站起身,语气轻缓。   “最近的状况还好,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来璃月港找我。”   “谢谢帝君。”   钟离对夜叉很关怀,夜叉是下属,也是朋友。   钟离很珍惜朋友,过去无数次失去时他面上不显,那是因为他是岩王帝君,他是璃月的神明,但如今他已经不是了,虽然他依旧无法彻底割舍璃月,但人类的情感却让他更深刻的品味到人间百味。   “连理镇心散还要继续吃,不可断。”钟离多嘱咐了几句,几个夜叉都认真的听着,宴道站在他身后认真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他没见过魔神战争时的残酷,又怎会在许久的以前就在心底埋下要见见千年后璃月港的执念呢。   宴道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多么无私的人,他对人的感情并不像那些神明一般爱的深沉,他原本就是人,他知晓人性,所以他从不将爱映射在人类身上,从始至终他对人类所作的一切都是处于身为魔神的责任。   但摩拉克斯不一样,马科休斯不一样,死去的归终不一样,守护璃月的仙人们也不一样,他们是真心实意的爱着璃月、爱着璃月的人,这才是宴道最喜欢璃月的地方。   曾经他曾拼命想要改变的结局也是为了这群人,他在想,他们为了璃月,那总要有人来为了他们……   钟离牵着宴道漫步在荻花洲,秋日的芦苇荡中伸展的荻花蔓延到了冬日,只是无风,看不见荻花飞舞的模样。   “钟离,我不是个爱人的神。”   “你只需要爱我就好了。”   钟离回头望着宴道,他的身后是生长在河道中无尽苍灰色的冬日荻花。   不管是摩拉克斯,还是钟离,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他只想独占那份爱,这是一位神明的唯一私心。 第50章   死兆星要起航了, 荧登上了前往稻妻的船,对于这位真正意义上没见过几面的友人,宴道总是忍不住多关注一些。   寻找血亲的路途注定遥远, 对于荧来说, 这条路上充满了危险,但对她来说,最危险的, 应该是孤独。   坐上船只离开璃月港时,荧回头望向远处的岸上,派蒙在她的手边, 轻轻拍着她的手臂。   “璃月,接下来只是短暂的分别了。”   宴道在远处看着死兆星扬起了船帆,轻轻念了一句:“一路顺风。”   海灯节过后不久, 解愁坊就继续营业了,重云申鹤以及容光焕发的两个壮汉开始复工了,繁杂的活计都由他们来解决了,宴道除了酿酒就是进货,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没事干, 于是乎,宴道想起了最开始自己和摩拉克斯的那次游历。   也许,他们还可以再来一次游历, 不过在此之前,钟离要向胡桃请个假才行。   “不行啊,最近往生堂的业务繁忙, 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用上客卿了。”胡桃摸着下巴, 眯着眼直摇头。   “工作我之后能补回来,堂主可否行个方便?”   钟离说这话的时候宴道注意着胡桃的表情, 只见胡桃转了转眼睛,眉眼弯弯的,明显在打着什么注意。   “胡堂主如果能给钟离放假,要我们做什么都行。”   宴道这话一出来,胡桃眼睛都亮了,她可就等着宴道这句话来着。   “这么说就好办了。”胡桃清了清嗓子,视线看向宴道。   “如果可以,假期结束之后能请你来往生堂工作一段时间么?”   宴道虽然想不明白胡桃为什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但也是十分利落的答应了。   这次主要是宴道想去别处看看,钟离也觉得是时候出去走走了,而且胡堂主也不像是会提出无理要求的人,总之宴道很放心。   两人离开时,胡桃一直在看着宴道的背影,她可没忘了之前给宴道推销往生堂业务的事情,一开始她确实是出于看对方气色不太好才开口的,只是自从对方的失魂症被治愈之后,胡桃渐渐发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去蒙德的话要跟蒙德的神说一声吗?”宴道询问身边的钟离,钟离十分果断的拒绝了。   “还是避开他比较好,那位……神明,多少有些麻烦。”   宴道忍不住笑了笑,少见有人能让他这般评价,看来蒙德的神明还真是个不干正事的家伙。   “要不要准备一些礼物,要是见面了的话也不至于空着手。”   这又让钟离想起了那个酒鬼,正巧自己身边的这位还是个及擅长酿酒的,只不过……   “他喜欢至冬国的酒,备一些也无碍。”   “……真的吗?”那么烈的酒,蒙德人真的喝得来吗?   “千真万确。”   钟离在宴道面前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就算宴道知道温迪的喜好,他也还是愿意听从钟离的安排去准备一些至冬酒。   店铺全权交给了重云,那孩子年轻但稳重,正直善良又有自己的主意,有他在宴道也放心。   前往蒙德的路上风平浪静,就像很久以前摩拉克斯带着宴道在璃月游历一般,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还是摩拉克斯,如今的他只是个请了假到处游历的普通人钟离。   越过石门就到达了蒙德的地界,两人本想着去雪山看看的,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到达蒙德城,修整之后再去雪山。   走大路去蒙德城的话,必定是要路过晨曦酒庄的,两人远远就闻到了清新的葡萄香气。   “这里就是晨曦酒庄啊。”   亲眼看到的地方与游戏中的场景是完全不一样的,站在高地上的两人,看着下方的葡萄园,十分惊叹。   “怪不得这里的酒如此闻名,入眼的葡萄都是品质极佳的,用此酿出的酒也自然优秀。”   宴道看着下方果园里的小屋,小屋前有一位老人在悠闲的晒太阳,转头看向钟离。   “等一下,我下去给你买点葡萄吃。”   璃月可没有这样规模品质的葡萄园,更何况蒙德的气候也要比璃月更适合葡萄的生长,想来这里的葡萄也是十分好吃的。   一听到有葡萄,一直眯着眼蹲在钟离肩上的小白也醒了,两只眼睛看着宴道发光。   注意到小白的钟离抿着唇笑了,抬起手,用手指揉了揉小白的脑袋。   “分你一颗。”钟离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小白听到他的话瞬间高兴了起来。   宴道转身离开时,嘴里还嘟囔着,大抵是看不惯小白恃宠而骄的样子。   很快宴道就捧着一袋修剪清理好的葡萄回来了,一颗颗饱满的葡萄装在一个干净的布袋里,葡萄上还带着细碎的水珠。   “走吧,马上就到蒙德城了。”   *   “今天艳阳高照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你这又是怎么了?”好不容易休假的酒保查尔斯刚出门就在猎鹿人餐馆遇到了温迪,这个酒鬼他十次上班九次能遇到,明明长着一张未成年的脸却是个实打实的酒蒙子。   温迪收回仰望着天空的视线,面露愁容的看着查尔斯,双手捧着脸,面前的苹果酿肉都没动一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心里凉凉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查尔斯吃了一口面前的料理,美味的食物让他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面对温迪也多了几分耐心。   “难不成是忘了什么事情?我之前出门忘了锁门也是这种心情,心里空落落凉飕飕的。”   “不一样的……直觉告诉我,绝对要发生一件大事。”   温迪双手抱着手臂,面上染着愁绪,竟看起来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   “要是实在放心不下就回家别出门不就好了。”查尔斯不知道还能有什么事情会让这位大名鼎鼎的吟游诗人如此心慌。   这家伙可是能在酒馆赊账达到他们一周营业额的人,而且迪卢克老爷还说要多照顾他,就看蒙德城这么多人,谁有温迪过的快活。   温迪叹了几声气,快速解决完面前的食物,起身抹了一把嘴。   “查尔斯你说得对,我今天决定不出门了!”温迪说罢就要离开,查尔斯刚要松口气,温迪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晚上你上班吗?”   “……”   “一杯苹果酿,记得帮我留好位置哦!”温迪朝着查尔斯调皮一笑,穿着青色巴洛克风格服饰的小诗人似乎又开始想念酒的味道了。   查尔斯没办法,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温迪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街头,查尔斯唇边勾起了一抹笑,他在酒馆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了,和温迪也算是熟人了,那个少年虽说经常赊账喝酒,但却是个品行还不错的好孩子。   查尔斯慢悠悠的吃完自己盘中的餐点,吃饱之后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准备结账。   “莎拉小姐,结账。”   “好的,查尔斯先生,这是您的账单。”   查尔斯瞟了一眼账单,正准备掏摩拉的手顿了顿。   “莎拉小姐,是不是弄错了,我只点了一份胡萝卜酿肉。”   猎鹿人餐馆的莎拉微笑着解释:“刚刚的温迪先生说他的那份也由您付钱。”   “……可他不就点了一份苹果酿肉吗?”   “在您来之前温迪先生还点了一杯苹果汁和一份松饼。”   查尔斯泪流满面,他说刚刚温迪怎么跑的这么快,原来是在这摆他一道呢。   宴道和钟离到达蒙德城时要经过西风骑士团的检查和盘问,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骑士团中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对钟离这种神之眼的持有者要更在意一些,而身上并没有神之眼的宴道则就是接受了一些简单的询问。   宴道这边很快就结束了,他只是简单的告知自己是璃月一家酒馆的老板,和朋友一起来蒙德考察酒业并且顺便游玩。   宴道稍微等了一会儿,小白也落在他的头顶,百无聊赖的啄着他的白发。   钟离那边也很快就结束了,只是他出来时身边跟着一个人。   “钟离先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却如此博学,在下真是佩服啊。”身上带着孔雀翎羽装饰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有些纤细,皮肤也要比平常人黑一些,语气中带着些许轻佻却不会惹人生厌。   “凯亚先生说笑了,我也只不过是多读了些书。”钟离与对方客套着,视线却顺其自然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宴道身上。   凯亚顺着钟离的视线看过去,对视线中的这个男人形象多少有些惊诧。   凯亚从未见过如此雪白的人,他的发丝、肌肤、服饰都是银白色的,就连他眼眶中的眼睛的瞳色都是透着一股苍白的灰。   而凯亚深知一点,样貌能多少反映出人的不一般,就像是骑士团的人已经告诉他钟离先生的这位同伴是个普通人,凯亚还是将其列入观察对象的一栏。   “这位就是钟离先生的同伴了吧,真是幸会幸会,我是西风骑士团骑兵队长凯亚。”   凯亚礼貌的打量声招呼,虽然目光中带着些许探究,但并不会让宴道觉得冒犯,这位凯亚队长对于分寸感拿捏的准准的。   “你好,我是宴道,从璃月来的酒坊老板。”   “这不是巧了么,我恰好也有位朋友是开酒馆的,说不定还能认识认识。”   宴道眯了眯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   “有机会的话,一定会请凯亚先生引荐引荐的。”客套话谁不会说,宴道跟凯亚拉扯着,小白扑棱扑棱翅膀飞到了钟离身上。   极有可能是宴道残留在小白身体中的意识作祟,相较于宴道,小白更粘钟离,甚至已经到了寸步不离的情况了,有时候就连钟离去往生堂上班它都要跟着,所以平日里宴道都是买了个鸟笼把它关起来的。   凯亚是从两人这里打探不了什么了,钟离和宴道也瞅准机会与对方告辞,凯亚面上含着笑意与其告别。   看着宴道和钟离并肩离开的背影,凯亚莫名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有细想这方向,他如今只对这两人的身份和来蒙德的目的感到好奇。   既然都进入了蒙德城,总归是要见下一面的。   凯亚笑了笑,抬起手挥了挥,他身后不远处的骑士注意到了他的手势,立马退了下去。   他要先让人留意一下这两人的动向才行。   走在蒙德的街上,看起来跟璃月区别并不算太大,只是摆摊的商人都是蒙德面孔,售卖的东西也是蒙德人常用的东西。   “刚刚那位怕是已经留意起我们俩了。”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苦恼,钟离偷偷捏了捏他的手。   “没关系。”   钟离的声音低沉磁性,含着安抚意味的一句话让宴道的耳朵都开始痒了,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目视前方。   钟离注意到这一切并未拆穿身边人伪装的淡定,他十分享受这种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例外,也十分乐于看到宴道表现出对自己的特殊。   两人在城中找了一处十分不错的屋子,交了一段时间的租金,这里就将是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居住的地方了。   另一边躲在自己家中的温迪正在不停的打着喷嚏,总觉得身上不舒服。   难不成是查尔斯在背后骂自己?应当不会,那家伙不至于这么小气。   年迈的风精灵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了,又或者是自己酗酒太过了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胡思乱想的风精灵想来想去都不会想到自己忌惮的某位老爷子已经莅临自家地盘上了,他要是知道一定会用平生最快的速度离开蒙德。 第51章   傍晚钟离将窗户打开了, 窗外的夕阳格外美丽,安静的氛围倒是与璃月不同。   “晚上冷,披一件衣服。”宴道收拾着行李, 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递给了钟离, 钟离接过披在了身上。   “晚上要出去吗?”   “你想出去吗?”宴道没有回答,只是询问着钟离的意见,钟离看了看窗外的风景, 抬手将窗户关上了。   宴道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疑惑的看了钟离一眼。   钟离披着衣服走了过来,从他身后抱住了男人, 对方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   “今天陪你。”   就像钟离热衷于看宴道表现出对自己的特殊,宴道对钟离时不时令人意外的举动也是毫无招架力。   而钟离对此十分清楚。   温迪晚上如约去了天使的馈赠,虽说被查尔斯念叨了一顿, 但对方依旧是给自己留了最好的位置和酒,喝的酩酊大醉的温迪回来本应该立马睡过去的,但是今天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温迪坐起身,绑着塞西莉亚花的帽子被他扔在手边,他盘起双腿, 单手托着腮,视线落在墙壁上,似乎要透过墙壁看到什么。   脸上虽然浮着一层醉酒的红晕, 但他还没到失去意识的地步。   隔壁大概是来了新租客,看样子还是年轻气盛的小年轻啊。   风精灵无奈的叹息,都怪他身为神明的听力太好了。   温迪抓了抓头发, 站起身趴在床上, 用被子蒙住了头。   蒙德的夜晚过的似乎格外快,几乎转眼间就到了天亮的时候。   钟离醒来的时候宴道已经穿好衣服了, 此刻正在系着腰带。   “我去给你买些早饭,有什么想吃的吗?”注意到身后苏醒的男人,宴道坐到床边伸出手拨了拨落在他眉睫间的碎发。   “蒙德的料理我并不熟悉,你看着买就行。”   宴道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钟离似乎又眯上了眼睛,宴道的声音也变小了,出门时的动作也很轻。   只是宴道刚走出门,隔壁的门也打开了,走出来的是一个身穿青绿色巴洛克风格服饰的纤细少年。   宴道的脚步轻轻顿了一下,他是怎么都没想到,隔壁住着的居然是温迪。   温迪看着隔壁走出来的年轻人,又想到了昨晚自己听到的,应该就是这个年轻人的杰作了,不得不说,年轻人就是身体好,看看这不就出来一个嘛。   这么想着,温迪的视线只是简单的飘了过去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让他僵住了。   这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那位老爷子的印记,虽说都是岩元素印记,但每个人的元素波动是不同的,对摩拉克斯忌惮已久的温迪怎么可能会认不出那位老爷子的岩元素印记。   “你好。”宴道不想多事,但却注意对方一直看着自己,还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呵呵,你也好你也好……”看着对方身上密不透风占有欲极强的岩元素印记,温迪大概也能猜出这位年轻人在留下印记的那人心中是极为不同的。   宴道转身离去,温迪看着他的身影已经忍不住猜测这个璃月男人和老爷子是什么关系了。   那么多的专属印记,开了元素视野就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了,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只可能是更亲密的关系。   可是温迪丝毫没有往屋子里的另一个人就是老爷子这方面想,他单方面认为老爷子喜欢的男人出轨了,毕竟他可不敢想象那位能让别人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   温迪瞬间觉得老爷子变得可怜起来了,头顶的帽子比他的还绿,一把年纪了还被小年轻玩弄感情。   这边在卧室里休息的钟离睁开了眼睛,屋子里的玉璋屏还没有收起来,但他还是感受到了屋外熟悉的气息。   是个那个酗酒的神明。   只不过钟离并未在意,只是继续闭上眼继续休憩。   宴道回来的时候,之前站在门口的温迪已经不在了,看样子是去别的地方了。   此时的宴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蒙德的神明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两人在蒙德稍微修整之后就开始准备外出游玩了,钟离对年轻人的东西格外感兴趣,宴道就陪着他去看,宴道对蒙德本地的酒感兴趣,但本人又不喝酒,全靠着钟离帮忙。   他们先是去了猫尾酒馆,今天迪奥娜正好也会在,宴道点了一杯果汁,钟离点了这里的招牌酒。   迪奥娜似乎很看不得别人喝酒,但这是她的工作,只能气鼓鼓的完成。   调好的酒放在钟离面前,珀金色的眼睛看了看透明酒杯中奇怪的颜色,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端起抿了一口。   宴道看着钟离,注意他看着杯中的酒长久的回不过神,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   “这酒的味道与外观相悖,味道很不错,也许这位调酒师的体质就像是重云一般。”   重云有纯阳之体,能吓走一切妖邪,而迪奥娜无论用多么奇怪的材料调酒,最后的味道总是不错的。   他们解忧坊不售卖调制的酒品,但是猫尾酒馆的酒还是具有十分有意义的参考价值的,钟离将酒的味道描述出来,宴道会结合其有点,回去改良酿酒的工艺,有的酒醇香,有的酒清雅,不同的工艺酿制的酒液不同,味道口感也天差地别。   傍晚,两人在猎鹿人餐馆吃了饭,稍微休息一会儿就起身去了天使的馈赠,只是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碰上温迪。   宴道拍了拍腰间的酒袋,他可是特意装了至冬酒来的。   推开酒馆大门,一股浓郁的葡萄酒香味迎面扑来,吧台里站着的红发调酒师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   今天值班的并不是查尔斯,而是迪卢克,进来的两位是明显的璃月打扮,衣服的布料样式都不是一般的,看起来应该是富贵人家。   坐在吧台戳着酒杯中冰块的凯亚也注意到了进来的人,转身看去,面上瞬间扬起笑意,只是这份笑意带着些许格式化的自然。   迪卢克瞥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会做人。   “呦,这不是钟离先生和宴道先生吗,今天好巧啊。”凯亚热情的打着招呼,还没坐下的两人也笑着点头回应。   只是两人还是低估了天使的馈赠晚上的火爆程度,店里几乎满座,唯一剩下的几个作为就是凯亚旁边的吧台,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迪卢克的缘故,除了凯亚没有人敢坐在那里。   钟离和宴道也十分自然的走过去坐下,迪卢克将菜单递了过去。   “两位今天好幸运啊,迪卢克老板调的酒可不是什么时候来都能喝上的。”   “看来我们今天还真是幸运啊。”宴道对于聊天并没有钟离擅长,钟离见多识广知识渊博,很讨人喜欢,宴道更喜欢在一边听着他说。   钟离点了一杯特调葡萄酒,宴道则是点了一杯葡萄汁。   凯亚的视线在宴道的身上停顿了几秒,这位在璃月经营酒坊的老板却不喝酒,这一点有些奇怪了。   “宴道先生不喝酒吗?”   “我容易喝醉,平时很少饮酒。”宴道礼貌回应,即使心中也知道这是对方的试探,他也没有丝毫紧张,毕竟他自从来到蒙德说的每一句话可都是真话。   “真是可惜了。”凯亚感叹道,似乎真的是在为宴道喝不到迪卢克调的酒而感到惋惜。   “蒙德的酒业发达,我们在璃月就早有耳闻,这几日我们也品鉴了不少酒,确实如传闻中那般。”   迪卢克并未插嘴几人的聊天,只是认真的调着手中的酒,然后将完成的酒品推到了钟离面前,而宴道面前的是一杯葡萄汁。   凯亚没再继续打扰两人,而是跟迪卢克挤眉弄眼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题。   钟离喝了一口葡萄酒,葡萄酒他倒是喝过的,但是以葡萄酒为基酒调制的就居然还不错。   “什么感觉?”   “像是在葡萄园中捏葡萄的感觉,香气很浓,又似乎有青草的清新。”钟离的描述总能让宴道捉住最终要的地方。   宴道掏出自己手掌大小的笔记本,认真的写下了“果味浓重”“爽口”两个词。   凯亚看着两个人还真是来研究酒的,在结合这几天城中眼线的汇报,他也能确定这两个人并非什么危险分子。   “你是想要酿出葡萄酒吗?”迪卢克开口询问。   “并非,璃月的酒多是谷物所酿,我只是想结合蒙德酒的口感调整酿酒的配方。”   迪卢克点了点头,转身拿出了一瓶葡萄酒放在宴道面前。   “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这瓶酒就当是见面礼了。”迪卢克出手大方,看样子是真心想帮助酿酒的宴道,宴道也没客气,道过谢之后就收下了。   这个时候门口的铃铛又响了一下,钟离明显是感受到了什么。   “请给我这个可怜的吟游诗人一杯苹果酿吧!”温迪活泼的声音响起,迪卢克的眼中就流露出了无奈。   自从上次跟旅行者一同去处理关于风魔龙的事情之后,琴、凯亚、迪卢克这些蒙德高层的人物都知道了这位酗酒赊账卖唱的吟游诗人就是他们蒙德的神。   高举着双手走进来的温迪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四双眼睛。   嗯,没错,是四双,其中就有他今天刚遇到了那个浑身都是岩元素印记的白发男人和自己一直念叨的老爷子。   温迪后退一步,看着钟离,有些难以置信。   “你怎么来蒙德了?”   “外出游玩,难道蒙德不能来吗?”钟离只是单纯的疑问,却吓的温迪心肝一颤。   “能来能来,当然能来!”   凯亚拍了拍手,视线在温迪和钟离身边流转,大抵猜出了钟离的身份,连忙压下心中的难以置信出声开始和稀泥。   “这不是温迪吗,快来坐,今天头一杯的苹果酿我来请客。”   凯亚指了指身边的空座位,笑着发出了邀请,还有几双眼睛看着,温迪这是不坐也得坐了。   宴道拿出挂在身上的酒,硬着头皮就送出去了。   “这是我们为您准备的礼物。”至冬酒有多厉害宴道可是见过的,那可是重云闻了一下都压制不住纯阳之体的存在啊。   钟离像是刚想起来自己同宴道说了温迪喜欢至冬酒的事,略有些不自在的端起酒杯抿了抿。   温迪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又想到了那天自己隔着墙壁听到的。   “你们是住在一起吗?”温迪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是住在一起。”   温迪捧着酒袋沉默了。 第52章   饶是温迪无论怎么想, 他都没想到那天晚上的是宴道和摩拉克斯。   这个老头子看起来也没咋变啊,怎么就开始做哪些令人羞耻的事情,温迪的脑子瞬间就炸开锅了。   身为两位最初的执政神明, 老爷子他居然偷偷脱单了, 还找了个年轻人。   温迪一瞬间不知道该不该唾弃钟离,对面那个年轻人看样子是还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打满标记了吧。   钟离瞥了一眼胡思乱想的温迪,温迪瞬间绷紧了脖子, 虽然知道这位老爷子刚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力十不存一,但贵金之神在风精灵心中的形象已经□□太久, 就算是如今他也无法摆脱两千年前自己带着酒去璃月找摩拉克斯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垃圾。   “温迪先生,第一次见面, 很久以前就听过您的故事。”宴道礼貌的朝着温迪的方向点点头。   温迪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介绍自己的,不会把自己两千年前去璃月喝醉酒大闹一场的事情说出来了吗。   钟离对这位同僚有时的作风十分不赞同,比如两千年这位降临璃月,为自己带来了蒙德的酒, 可是这家伙自己却喝醉在绝云仙居大闹了一场,甚至还诱拐年幼的魈喝酒,自从那之后, 魈每次提起这位酒鬼魔神表情总是十分奇怪。   若是宴道知道了温迪曾经给魈灌酒,大概温迪在宴道心中的感官会直线下降吧,说不定还会亲自动手教训对方一顿。   这边的宴道还在猜测温迪为什么比自己了解的还要惧怕钟离, 想来想去也只能将这些归咎到自己到来产生的蝴蝶反应。   而一边的温迪, 每当看到钟离就会回忆起以前自己在璃月闯祸被倒吊在天衡山的经历,早知如此, 打死他都不会诱骗那个小夜叉喝酒。   迪卢克还是第一次简单温迪这般模样,心中对钟离的身份也更加确定了几分。   “看来还真是贵客啊。”凯亚笑着看向钟离和宴道两人,他们对自家神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只能看看别人家的,解解眼馋。   迪卢克想的就更多了,前一段时间璃月动乱他也有所耳闻,如今看来多半是这位钟离先生一手策划的。   “言重了,今日我们本就是来蒙德游玩的普通人,钟某人能再次与各位相遇属实是幸运。”   钟离的谈吐不凡,知识渊博,即使是见多识广的迪卢克老爷也忍不住赞叹这位先生的深度。   温迪喝着酒,视线落在宴道身上,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刚刚才发现,钟离身边的这个人好像并不是个普通人。   在酒馆稍微坐了一会儿,钟离和宴道就站起身离开了,天色已经很晚了,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两人离开时跟几人告别,温迪倒是笑的开心,转身又朝着迪卢克要了一杯苹果酿。   宴道和钟离走在回去的路上,他的肩膀紧紧的和身边的人依靠着,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为什么温迪看起来这么怕你的样子?”   “真的要听吗?”   “嗯。”宴道心中不停的猜测,难不成是以前冒犯过钟离吗?   “他以前哄骗魈喝酒,还在绝云间耍酒疯,然后我整治了他一番。”   宴道沉默了,他在想自己之前就应该在那份至冬酒里加点泻药才对,这个二流子神明居然对魈下手。   钟离暗暗关注着宴道的神情,心中道了声果然,这家伙还真是好猜啊。   魈还是小豆丁的时候就被宴道好好的养着,虽然平日里跟着当时的摩拉克斯锻炼,但宴道对他们夜叉几个的关注从未缺少过,特别是最小的魈,那简直是宴道当做自己孩子养的。   就算忙碌时见不了几面,但只要快换季了或者是节日到了,第二天新的衣服和吃食就会出现在他们的床头。   对夜叉来说,摩拉克斯是重要的君主,也隐隐在他们的身边中充当着父亲的角色,而宴道则是又当爹又当妈。   而钟离刚刚的话就像是告诉一位很爱护孩子的家长:你家孩子被外面乱七八糟的神灌酒了,简直让宴道恨不得回去把温迪揪起来数落一顿。   “我已经替魈讨回来了。”钟离单手握拳放在唇边,似乎在掩藏唇边的笑意。   “干得漂亮。”   *   天使的馈赠中,温迪戳着面前的酒袋,有些好奇。   如果宴道准备的礼物,那一定也是问过钟离的吧,难不成也是苹果酿?   温迪又想起了两千多年前自己去璃月时发生的事情,他对自己的酒品一向很放心,但是他只是喝了一点璃月的酒,就被那种上头的感觉给勾住了,不知不觉间就喝了很多,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做出这么多丢人的事情,如今想象都觉得难堪。   “温迪是在烦恼吗?”凯亚出声询问,那眼神中却明明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吟游诗人而已,除了卖唱就是喝酒,我能有什么烦恼。”   温迪的这句话把吧台里的迪卢克都逗笑了,迪卢克直接看向温迪,一本正经的开口。   “那就请普通的吟游诗人先生把欠下的酒钱一次结清吧!”   既然没有烦恼,那他迪卢克很乐意给对方制造一些烦恼。   这话温迪一听立马讨好的笑了起来,他现在一穷二白,除非把他自己买了,否则绝不可能拿出钱来。   “那个,迪卢克老爷啊,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我就先走了啊!”温迪语毕便转身离去了,面上还带着轻快的笑。   凯亚看着温迪座位上被留下的酒袋,也好奇的伸手戳了戳,只是手指还没碰到就被迪卢克抓住了手腕。   “别人的东西还是别碰的好。”迪卢克对自己的这位义弟的感情很复杂,但这并不耽误两人之间别扭的亲昵。   “就看看嘛,迪卢克老爷还真是的。”凯亚讪讪的收回手,视线却还留在被温迪留下的酒袋上。   迪卢克将酒袋收进了吧台,他身后的凯亚也站起身,一脸无趣的准备离开。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啊,我还真不如回去睡觉。”   凯亚说着边转身离开了,只是他离开的时候随手把迪卢克收起来的酒袋随手顺走了。   离开的凯亚走出天使的馈赠之后就将藏在怀里的酒袋拿了出来,放在手中颠了颠。   他可是看的清楚,温迪可是故意将酒袋留下来的,那个家伙一直以来都十分机灵,大概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才留下的,不过这样看来他们的神明跟璃月的那位先生关系还不错啊。   走在路上的凯亚打开了酒袋,闻到了酒的气味。   可惜至冬酒蒙德人喝不习惯,所以蒙德也很少有店铺买至冬酒,凯亚几乎没喝过至冬酒。   嗅着鼻尖热烈的酒气,莫名的让凯亚想到迪卢克,每次自己辛辛苦苦铺的冰只要迪卢克踩上去就会化,热的像这至冬酒一样。   将酒袋老实扣上,凯亚打算找个机会还回去。   温迪跑得快,要是平常这个时候他肯定在酒馆喝的正起兴呢,只是今天他的心情还不错,与其一个人喝着酒,不如出来看看蒙德的夜。   不知不觉间,温迪就来到了风起地,巨大的树在绿色的草地上扎了根,根脉铺盖在七天神像的身后。   温迪坐在树下看着天上的星辰,双手抬起,一把漂亮的琴出现在让的手中,手指轻轻拨动,悦耳的琴音在月光下飘动。   “老朋友,你来了啊。”温迪的手指并未停下,轻缓还带着些许愉悦的音符昭示着这位失格神明的好心情。   “好久不见,老友。”钟离站在树下,回应起这句话时视线却也看着天上的星辰。   琴声停滞,温迪将手中的琴收了起来,转过头看向钟离。   近几日温迪的心就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一开始沉浸在这位老爷子居然寻找了伴侣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之后,他的心里大抵也是高兴的。   谁不会为自己的朋友找到幸福而感到高兴呢。   “璃月的事我听说了,老爷子还真是厉害啊。”要是温迪可不一定能做到那个地步。   以假死摆脱执政之位,并成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尘世间继续守护着璃月,如果一旦假死的事情被天空岛发现,等待他的绝对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时间的磨损让我疲惫,璃月的人已经交出了一份我满意的考卷,我是时候离开那个位置了。”钟离将视线从天上的星辰上收回,看向靠坐在树干边的温迪。   宴道在蒙德城中等待着他,他们能够像普通人一般四处游玩,这样的生活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   “可那份责任真的能从你的肩膀上摆脱吗?”温迪的语气似乎带着虚无缥缈的风,抓不住摸不到,却能吹散蒙在人心头的雾气。   “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因为我曾是人的神,即使人已经不在需要我,属于我的责任也依旧会伴随着我。”钟离当然知道这些,虽然如今的生活清闲许多,但他依旧要关注着璃月,只不过如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温迪已经看出宴道也是一位魔神了,只不过相比于他见过的魔神,宴道身上的气息却令他感到奇怪,似乎其中掺杂着人的部分。   不过,那即是钟老爷子认定的人,他也不会多说声什么,只是……   温迪看向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那座七天神像,明明是如此如此熟悉的背影,却让他感到了几分陌生,已经太久没有人站在他的身边了,而如今见到钟离这般,忍不住有几分羡慕罢了。   “时间的风儿,会为勤劳的人们来带丰收和团圆……”   而时间的风也能毫不留情的撕扯着神明的灵魂,无法排解的疲惫感无时无刻不在灵魂上积累着,慢慢靠近着崩溃的阈值。   温迪的歌谣带着几分欢快,似乎在庆祝今日的相遇。   宴道拎着一盏灯站在街口等待着,昏暗的街道上,他像是一个木偶。   暖黄的光芒笼盖在他周身,明明是温暖的光却如何也无法为他带来几丝温度,苍白的像是雪山上的新雪。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宴道的眼前,宛如发条机关一般的他才缓缓转动身后的发条。   钟离看着远处的人,微微顿住了脚步,注意到钟离的宴道迅速迈开步子走向了钟离。   就像以前无数次一般,宴道总是能毫不犹豫的走向自己。   “叙完旧了?”眼中映着灯火的光,但是实际上宴道在昏暗的晚上是很难看清楚东西的,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钟离他也只能看清一点点轮廓。   “稍微聊了几句。”   在磨损中变菜,或是在磨损中变态。宴道对温迪的认识更倾向去前者,这并非指温迪实力如何,而是说他的自由,放荡不羁的自由。   温迪是不是一位称职的神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评价,但是蒙德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国家,这里自由开放,其中定然也是受到了那位神明的影响,更何况……   钟离和温迪都是最初的尘世七执政,古老的神明一同见证过那个时代,有时候他们的思想也是能够产生共鸣的。   “你能看清吗?”钟离接过宴道手中的灯,牵着他的手往回走着。即使在两人的关系中,宴道是担任那个照顾对方的那个人,钟离却也丝毫不会掩饰自己的担忧。   对宴道来说,一开始模糊的视野确实让他烦闷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又不是真的瞎了,他还能看到一点东西,但是在昏暗的夜里,他确实跟个瞎子没什么区别。   “来的时候我已经将路记下了,就算闭着眼睛我都能顺利的走回去。”   所以,他是看不清的,这样说只是想让钟离少一些忧心。   钟离没有再说话,他的沉默就像是宴道身上的白色一般,变成了飘荡在这夜色中的新雪。   两人走在蒙德的街巷中,只是没走几步就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什么人?”宴道皱起了眉毛,有人在暗处看向这边。   “愚人众。”   只不过两人都继续往前走着,并未因暗处的人而停下脚步。   宴道模糊的视线中只有钟离手中那盏灯的的光,对暗处的那人也有了些许思索。   愚人众可不会轻易对人产生兴趣,即使那人隐藏的无比好,也依旧挡不住那视线中的冰冷,犹如暗中盯着猎物的蟒蛇。   可这次,谁又是猎物呢? 第53章   愚人众的出现就仿佛是夜晚的幻梦, 之后的几天里,他们没有再次感受过愚人众的动静。   温迪就住在两人的隔壁,时不时也会上门拜访, 只不过温迪的拜访和别人的拜访多少有些不同。   每次来拜访, 他都会举着两个红苹果,送给宴道和钟离,只不过他自己又嘴馋, 两个苹果最后都进入两人温迪的肚子,顺便还会问宴道借些摩拉去买酒喝。   不过温迪也不是只借不还,有时候他会带来上好的工艺品和古董, 远远要超过他借走的那些摩拉,而钟离又恰好喜欢那些东西,宴道只能在多给温迪补些摩拉   温迪有些自来熟, 也不怯场,比起自己熟悉的钟老爷子,他如今对宴道的好奇更深,前来拜访时也会时不时将话题向宴道身上引。   只不过宴道对于温迪的热情表现的很平静,甚至有时看向温迪的眼神中都含着满满的深意, 看的温迪脊背发凉。   所以,趁着宴道出门,温迪把钟离拉到一边盘问起了他。   “宴道是怎么回事, 那看我的眼神怎么如此渗人。”   “……魈作为小辈十分讨他欢喜,之前不知从何处听说了你曾诱骗魈喝酒的事,大抵他心里……”钟离丝毫没说是自己说的, 只是嘴角挂着笑, 看向温迪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有些莫名的好心情。   “那是误会, 我哪里知道璃月的酒那么上头。”温迪真恨自己天天往人家里跑的行为,他怎么就这么爱找乐子呢,这下子好了,他自己个坑了魈那么乖的少年,宴道怕不是要把自己给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回来的宴道推开门却并未见到温迪,只留下钟离在看蒙德的游览指南。   说实话,宴道并不讨厌温迪,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敬畏这位神明的,只是这些某位落荒而逃的神明并不知道就是了。   这两天,钟离和宴道走遍了蒙德大大小小的地方,星落湖、风起地,包括龙脊雪山,两个人说走就走,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只是蒙德城里出现了一件意外,事后听温迪说起,倒是让宴道挺注意的。   听闻凯亚傍晚醉倒在街上,路过的一位至冬女商人就让人把他带走了,因为是当街带走的,大家都以为那人是好心把人送回去,只是没想到那位女商人居然是看中了凯亚的身体。   可怜的凯亚,像是因为好奇将酒袋中的至冬酒喝的一干二净,烧的心肝肺直哆嗦,在街上醉倒之前让人去晨曦酒庄通知了迪卢克来捡尸,只是没等到迪卢克他自己先是被迷恋他美色的至冬富婆带回了歌德大酒店。   但也幸好迪卢克及时赶过来了,从街边人的口中知道了情况,只身一人前往歌德大酒店,把差点失身的凯亚给带了回来。   这件事本该无人知道的,毕竟迪卢克再怎么对凯亚有意见也不会那对方的名誉开玩笑,但偏偏温迪知道了这些。   温迪喜欢有趣的事情,凯亚之前可是看过他不少笑话,所以偷偷打探到这件事情的他连忙就分享给了钟离和宴道。   不过温迪也嘱咐两人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要不然凯亚说不定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宴道听到了这个劲爆的消息时还有些怔愣,虽然自己心里也清楚看别人笑话不太地道,但真的很好笑啊。   迪卢克一个人将凯亚带回了晨曦酒庄,面色还有些阴沉,而凯亚却睡的正香,似乎还做起了美梦。   迪卢克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晚去了一步,凯亚怕是被吃的连根骨头都不剩。   凯亚喝的是至冬酒,迪卢克掌管着蒙德近九成的酒业,之前也不是没有至冬的商人来谈关于至冬酒的进口合作,但迪卢克亲自喝了点,当天就醉晕过去了,醒来的他果断的拒绝那次合作,因为他笃定蒙德人喝不惯那东西。   只是没想到,今天凯亚却喝了整整一酒袋,没错,正是宴道送出去的那一酒袋。   宴道在收拾东西准备和钟离外出露营,但突然感觉脊背一张发凉,生怕自己感冒的宴道连忙套了件厚厚的衣服在身上,顺便还叮嘱钟离注意保暖。   钟离看着场外明媚的眼光,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凯亚醒来了,一睁眼就看到了熟悉的装饰,这是他在晨曦酒庄的屋子,虽然加入骑士团之后就很少住在这里了,而这些装饰还是如此的熟悉。   刚醒来的怔愣消失后是铺天盖地的头疼,记忆渐渐回笼,只是他被那至冬富婆带走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没了意识,丝毫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稍微整理了一下,凯亚就揉着酸胀的头走出来了。   在客厅翻看账本的迪卢克察觉到了下楼的凯亚,语气十分不善的开口。   “凯亚先生看样子还沉醉在酒精的愉悦下吧。”   凯亚知道自己让迪卢克来接自己肯定是让他不高兴了,只是那个情况下他也只能想起迪卢克了。   “如果迪卢克老爷所说的愉悦是指宿醉一夜的头痛欲裂,那我十分想将这份愉悦送给您。”凯亚的语气轻佻,丝毫没注意到迪卢克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我就不用了,还是留给您吧,这不也方便你被不认识的人带到酒店里,找我不久直接坏了您的好事吗?”   这话凯亚是越听越奇怪,他好像霎时间反应过来了。   迪卢克冷哼了一声就站起身离开了。   而凯亚出声叫了几次迪卢克,对方都没理他。迪卢克平时还是很正常的,但自己要是做出了什么不好的是事情,这个家伙就一定会跟自己冷战,跟小时候的他完全不一样了。   后来得知自己遭遇了什么的凯亚也是一阵后怕,回到骑士团之后立即像琴团长提出策划一起预防拐带的活动,最好是能把旅行者叫回来参加,他一定要向蒙德人普及相关知识,要不然其他遭遇毒手的人可不像他这么幸运了。   那位对凯亚下手的至冬富婆像是盯上了凯亚,经常派人去西风骑士团送些鲜花之类的,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骑兵队长凯亚现在正在被一个至冬的女商人追求着。   只是这份追求让凯亚十分苦恼啊,迪卢克已经好几天嘲讽他了,甚至闭上眼都能想起迪卢克戏谑的眼神,让凯亚备受折磨。   于是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凯亚出门都不敢再穿自己那件低胸上衣了,只能在里面穿上一件白衬衫,扣子扣得整整齐齐的。   街口的花痴唐娜对于改走禁欲系的凯亚又开始内心纠结了,她是选迪卢克姥爷好呢?还是选暗夜英雄呢?可是现在看来凯亚也很不错啊……   她真是太难了!   *   宴道背着一大堆东西,带着钟离出去野营,他兴致勃勃的挑选了一大堆东西,也花了不少钱,饶是花钱大手大脚的钟离看到他买的这么多露营物品还是有些吃惊。   钟离很喜欢蒙德的草地,从那里抬头看向天空时会让人感受到自己如此渺小,就像一个普通人一般。   宴道将帐篷搭建好,钟离在附近清扫起了魔物,两个人一同使力,进度倒是快了不少。   野外很安静,对于不常在野外露宿的两人,这样的生活倒是还算有趣。   偶尔他们在路上会遇到冒险家,他们的生活风餐露宿,却能开心的将所见所闻说给路过的人。   也许就像是钟离所说的,人从不是神的附属品,人的力量和决心地不可估量的。   “这几天蒙德城内的愚人众变少了。”钟离回来之后就坐在一边,看着宴道灵活的处理食物。   宴道顿了顿,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视线,他能肯定,那道视线的主人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角色。   “难不成和我们有关?”   明明神之心已经被愚人众拿走了,为什么还会注意到他们?   钟离普通人的身份隐藏的很好,在璃月北国银行的势力十分庞大,并且那幕后之人也十分了解钟离不会突然做什么,只是现在却与他们预想的相反了,也或许愚人众的举动并不是针对钟离。   “过些时日我们也该回璃月了,也许如今的异样只是与蒙德有关。”   宴道点了点头,他们在蒙德待的时间也足够长了,确实是时候回去了。   蒙德的夜都充斥着一股葡萄酒的香气,昏暗的光线下似乎站定着什么人,腥红色的眼睛注视远处的虚无,咧嘴轻笑。   “绝佳的材料……”   在两人离开蒙德之前的某个晚上,宴道一个人走在街上,他要去买一瓶苹果酿带回去。   手中拎着的灯盏散发着浑黄的光芒,宴道的视线中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幸好他已经将这附近的路摸熟了,而卖苹果酿的店家也到处都是。   “站住!”远处传来了惊呼,宴道停住了脚步,听到了几道忙乱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宴道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头打算换一条路走,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加快脚步,他的怀里就撞进来一个人。   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气喘吁吁的弓着腰,双手死死抓住宴道身上的衣服。   “救救我。”孩子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被粗糙的砂砾打磨过一样。   宴道看不清那个孩子的模样,只能映着手中的灯光看到他一头浅色的头发。   宴道抬手将孩子推开,面上并未露出丝毫的怜悯,察觉到那孩子紧张焦虑的视线,宴道伸出手将他拎了起来。   追着那个孩子出来的两个男人来到了巷子里,可这里面只有一个正走着的成年男人,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转了一圈他们只能悻悻离开。   确定人已经离开,宴道将房顶上的小孩子拎下来,平稳的放到地上。   “谢谢你……”瘦弱的孩子直勾勾的看着身前的人,而宴道却弯下了腰,靠近了那个孩子的脸。   宴道与那孩子的距离只有堪堪几厘米,极其近的距离让宴道大致看到了他的脸。   昏暗的视线中,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就像是镶嵌在邪恶石像上的红宝石,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你是谁?” 第54章   宴道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差, 他的手里还带着一瓶苹果酿。   “发生什么事了吗?”   “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小孩。”将酒放在一边,宴道揉着脑袋。   钟离走到他身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眼眸中带着些许担忧。   “你怎么了?”   “有点头痛。”他皱着眉, 指节按压着眉心。   钟离并未在宴道身上感受到任何异常的地方,但也正因为没有异常钟离的心才不敢放下。   疼痛渐渐褪去,宴道睁开眼看着钟离。   “我好像忘记那个孩子长什么样了。”   宴道记得很清楚, 就算当时的灯光很昏暗,但他离那个孩子十分近,足以看清他的脸, 可等回到住处时,宴道关于那个孩子只记得一双猩红色的眼睛,其余的全部模糊了。   他的面容, 他的语言和举动,宴道居然全部忘记了,唯独那双奇异的眼睛。   两人离开蒙德之前被凯亚邀请去看芭芭拉的演唱会,顺便去参观一下西风大教堂,还没见过蒙德演唱会的两个人欣然前往。   两人到达是广场时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看的出那位芭芭拉在蒙德城中十分受欢迎啊。   这几天凯亚又换回来了自己原先的穿着,与往常一样跟身边的人交流,见到宴道和钟离两人十分高兴的挥了挥手。   “两位明天就要离开?”   “确实, 蒙德的风光多数已经观赏了,璃月港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宴道想起来凯亚在西风骑士团内做骑兵队长,也许可以问问他关于愚人众的事。   “近几日蒙德城内的愚人众似乎变少了。”   凯亚也是聪明人, 很快就知道了对方想知道些什么。   “是啊, 听说是上面下令调离一部分去抓捕什么人,前几天在荆夫港坐上了前往须弥的船。”   钟离的身份凯亚猜出了大概, 但宴道的身份凯亚并不清楚,他从未听说过岩王帝君身边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想来也很有可能是某位仙人。   “这样看来还真是要发生一些不得了的事了啊。”   钟离一只手背在身后,珀金色的眼睛中充斥着平静。   芭芭拉是西风大教堂的牧师,她的歌声中充满着安抚人心的水元素力,歌曲优扬,温和的水元素像是柔和的丝带一般笼罩在广场周围。   “好厉害啊。”宴道压低声音在钟离身边感叹,能够这么大范围的释放如此精准的元素力,只能说明那位台上的少女对神之眼的使用十分娴熟。   钟离点了点头,他们在璃月还从未见过将元素力通过歌声输送到其他人身上,从而达到相关效果的人,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想来也是很厉害的。   演唱会结束,凯亚带着宴道和钟离去西风大教堂中见了芭芭拉,恰好温迪也在。   芭芭拉看到了凯亚带来的两个人,心中也有了猜测,毕竟前一阵子凯亚说过自己结识了两位身份不凡的朋友,想来就是他们了。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蒙德的大明星,芭芭拉小姐。”   芭芭拉听到凯亚的介绍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得体的跟两位璃月人打了招呼。   几人稍微介绍了一下,温迪却想趁着他们说话是偷偷溜走,只是很可惜,被凯亚抓了个正着。   “温迪你先别走啊,我有点事想问问你。”凯亚把手搭在温迪的肩膀上,脸上的笑看的温迪脊背发凉。   温迪勉强的笑了笑,上次他在天使的馈赠喝醉了,差点就把凯亚的糗事说给查尔斯听,幸好当时凯亚也在,要不然他的糗事又多了一个人知道。   “哎呀,凯亚啊,上次我不是喝醉了嘛……”   凯亚拽着温迪就离开了,留下芭芭拉宴道和钟离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的关系还真是好啊。”芭芭拉都忍不住感叹,要是以前她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相处的这么好。   “确实。”   芭芭拉带着宴道和钟离参观了西风大教堂,这也是两个人第一次来到教堂内部,参观一圈离开时还送了两人她自制的辣味饮料。   *   璃月港中繁华依旧,北国银行的门前站着一个穿着至冬服饰的男人,很快,北国银行内就出来了一个人将其迎接了进去。   “公子大人在楼上等您。”   男人唇边带着笑,面具遮盖了他大半的面容,就连他的眼睛都看不到。   走进北国银行的同时,总务司的密线已经将会愚人众执行官博士的到来上报给了天权星。   只是,此时愚人众第二席的突然降临,是否预示着璃月将要发生什么呢……   钟离和宴道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回来的,重云和行秋来璃月港关头迎接两人。   重云十分高兴,少年的他在亲近的人面前总是要多几分活泼的,而行秋就矜持很多。   “宴先生,钟离先生!”   宴道笑着挥了挥手,钟离站在宴道的身边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见到两个年纪尚小的少年,面色也是柔和了些许。   几人走入璃月港,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两个人倒是感到意外的放松,璃月总归才是他们的家。   “近几日,璃月港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重云和行秋仔细想了想,到还真有一件事情让人觉得奇怪。   “就是城中的千岩军好像多了不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七星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   钟离和宴道的心瞬间还是提起来了,七星可不会无缘无故加强千岩军的布防,除非是发生了什么。   “城中愚人众的数量有增多么?”宴道开口询问,如果愚人众的数量也增多了,那千岩军增加布防也说的过去,但结果却并非宴道所想的。   “没有,璃月人民对愚人众的态度并不好,总务司那边盯得也很紧,要是愚人众的数量变多了那也一定会有不少人知晓,而据我观察,愚人众的数量丝毫没变。”   行云背靠飞云商会,消息自然也灵通许多。   几人走回酒馆,心中多少都有些在意刚刚谈到的事。   申鹤坐在店中等待,面前还有刚刚从万民堂打包回来的饭菜,此时正值中午,几个人都没吃什么东西,干脆坐下来愉快的吃一顿。   今天解愁坊歇业,饭后重云和行秋打算出去,顺便还把申鹤带上了。   听说最近一段时间,申鹤时常半夜三更跑到万民堂找锅巴说话,可怜锅巴又不会说话,只能每次睡眼朦胧的坐起来听着申鹤念叨,多半是念叨旅行者的。   重云和行秋也是担心申鹤闷坏了,时常带着她到处玩,虽然申鹤才是长辈,但看起来重云和行秋才是那个照顾她的人。   今天刚回来,钟离也不用去往生堂上班,他似乎很像出去看看,宴道也随着他去了。   安稳的日子过久了,渐渐消磨了宴道身上的尖锐,但此次的蒙德之旅让宴道十分确定,有什么的东西已经盯上他们了,或者说盯上宴道自己了。   双手贴紧额头,男人认真的回忆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的内心总是有一种感觉,他绝对从那个小孩的口中到了一些令自己感到震惊的事情,只可惜他的记忆里只有那双红色的眼睛。   “明明都说出来了……”为什么要让自己再次忘记?   宴道放下双手,心中顿时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   第二天,宴道和钟离一同去了往生堂,只不过钟离是去讲学,宴道是去给胡桃打工。   宴道的身后系着白色的丝带,既可以装饰也可以用来调整衣服的松紧。   钟离进去之前将宴道拽住了,看着低头看着他身后的系带。   “松了。”   宴道停下脚步,将背后的发丝拢到肩前,钟离伸手帮他重新调整。   “以前你的身体在我身边时从未瘦过,如今你却瘦了许多。”   钟离的腔调带着他一贯的沉稳和老成,可宴道却听出了几分担忧。   “那我争取多吃一点,别担心。”等钟离系好丝带,宴道捏了捏他的掌心,眉眼间是面对常人所没有的温柔。   注视着钟离,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近往生堂里。   在不远处观察着两人的胡桃走了出来,双手背后,脚步轻盈的走到宴道身边。   “来履行承诺了。”   胡桃如约批准了钟离的假期,宴道也该如约来履行契约,所以今天,宴道是来给胡桃打工的。   “胡堂主,接下来就多多指教了。”   胡桃看着礼数周全的宴道点了点头,一看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样他也不用担心对方会被吓到了。   “接下来啊,我们要去趟无妄坡。”   胡桃在前面走着,宴道稍稍落后她两步,胡桃是个格外热闹的人,也许热闹这种词并不适合来形容一个人,但对于胡桃来说,这个词却格外适合她。   宴道平时是个话很少的人,好像被一股颓废腌入味了,特别是他整个人还特别白,看起来比鬼还像鬼。   “宴道先生没有神之眼吗?”胡桃确实没见过宴道使用过元素力,但神之眼的使用者一般都能分清普通人和神之眼的使用者,而宴道给胡桃的感觉并不像是普通人。   宴道确实没有神之眼,但他又确实能够使用元素力,这得益于他的魔神之躯,只是他可不能说自己没有神之眼。   “有的,只是放在衣服里面。”宴道决定回去就整个玻璃球。   胡桃也没有怀疑,借着又扯七扯八聊了许多。   “堂主,我们去无妄坡要什么?”   宴道发现胡桃除了自己连仪倌都没带,看样子都不像是普通的工作了。   “去找一个死人喽。”胡桃说的轻巧,但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了多少是要被吓一跳的。   “死人?”   原来是一个一直都没有解决的委托,那是很早之前初代往生堂堂主亲自留下的委托。   有一亡者,魂魄一直在【边界】游荡,时间过于长久了,历代堂主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看一看,能送走就最好,若是送不走也要确保他灵魂不会因时间而消散。   从无妄坡一直往前便能抵达【边界】,亡者的灵魂会经过那里前往往生,但如若亡者有未了却的心愿则会一直徘徊在那里。   “边界是生死分割之地,只有往生堂历代堂主知晓。”胡桃笑着,她眼眸中的梅花印记红艳艳的,十分惹眼。   “那为何告知我?”宴道疑问。   “你是仙人吧?或者说,你就是岩王帝君?”胡桃的猜测让宴道无语凝噎。   他确实算是仙人行列,但岩王帝君的名头他可不敢担。   “胡堂主猜错了,说我是岩王帝君简直是折煞我了。”宴道扯着嘴皮干巴巴的笑着。   胡桃点了点头,脚下的步伐依旧轻快。   “我也就随便猜猜,岩王帝君的形象大家伙啊心中都知道,你俩风格迥异,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能扯上关系的。”   宴道听到胡桃的这番话,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其实是护摩让我感觉你不对劲,你以前大概用过护摩吧。”   宴道并未隐瞒,如实告知他自己确实使用过,这样一来也算是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不简单了。   “这样的话,那你和往生堂就是一家人,就算我不说你也是知道【边界】的存在吧。”   “确实知道。”   边界说起来和地脉也有些联系,虽然宴道曾经地脉中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大半,但边界和地脉连接,亡者的信息通过边界沉入地脉,宴道对边界有些了解。   “本来边界有人停留并不是多大的事,他们若是有放不下的东西便是他人再怎么劝阻他们也不会走的,只是今天找的这个啊,是因为其他原因走不了的。”   胡桃带着宴道往无妄坡走,只不过路两边的景色越走越诡异,无妄坡的树林被两人远远的扔到身后,周围的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白烟,白烟中是不是飘过散发着荧光的人影。   胡桃对此已经见多不怪,还回头让宴道跟紧自己,很快两人就穿过了边界的大门,正式的进入了边界。   这时胡桃的脚步却突然停下了,她转过身看着宴道,抬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眼中流露出些许宴道看不出来的情绪。   “宴道,你不会和七七一样都是僵尸吧?”   “?”   宴道也顺着胡桃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并非如同胡桃那般拥有实体而是如同那白烟一般,透着一股虚幻的色彩。   “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身体被阻隔在边界之外了,而理论上,只有死人的身体无法进入边界。”   胡桃围绕着宴道的身体左右观察着,她带宴道来边界也是为了验证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生是死。   “堂主,我并非僵尸,我确实是活人,只是灵魂曾经离体,身体与灵魂稍稍不契合,才会造成这种现象吧。”   胡桃听到了宴道的解释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慌张。   “我并非要送你走,了解了七七的事之后我也有了新的考量,你放心,我相信你的话,只是你的灵魂这般容易脱离身体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有人拿你的身体或灵魂做坏事就不好了。”   宴道看着胡桃连忙解释的样子,抿着唇有些想笑。   听闻胡桃第一次见到七七就回去带上了自己的家伙事,直接扛着人就去埋了,七七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也是能避开胡桃就避开胡桃。   但胡桃了解了七七的事之后,心中也有了新的理解,那件事确实是她唐突了,所以再次遇到宴道时她就谨慎许多。   “那我就先谢堂主关心了。”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就继续往前走了,边界的布局奇怪诡异,但胡桃就像是个熟客,带着宴道东拐西拐走到了一个魂魄的身前。   “喏,就是这位了。”   看到胡桃和宴道,眼前这个魂魄却没有任何反应。   纯白色的灵魂看不清样貌,也看不清性别,但却能出他极高的身量。   “他不会说话,也做不出任何反应。”胡桃叹了口气,她从未见过眼前这般的魂魄。   宴道看着他心中有股诡异的感觉,似乎他们认识。   “他生前的信息能找到吗?”   “死的太久了,经过我多方打听只知道他死在海里,生前受过折磨,死后就一直站在这里。”   宴道走到那魂魄的身旁,和他肩并肩,这里是高处,正好能望向边界大门的方向。   “他是在看边界大门吗?是在等什么人吗?”   “也许吧。”   胡桃也没将希望寄托在宴道的身上,毕竟这魂魄待在这里太久了,今天其实真正的目的还是弄清楚宴道的特殊之处。   宴道看着身边的魂魄,心里在猜测他在等待谁,爱人?亲人?还是朋友?   但正如胡桃所说,太久了,那些人也许早就走向轮回了,或者说根本没来边界。   两人离开的时候宴道开口询问胡桃,那些鬼魂一般都在边界徘徊做什么。   胡桃说:“等死了之后的念想呗,人活着的时候有活着的念想,死了也一样。”   “那他大概也在等念想吧,可能是想见的人,但过去了这么久也许早就错过了。”   宴道的说辞有些消极,胡桃却不喜欢这样的回答。   “错过是有可能,但也有可能那个人并没有死呢,也许活着的人也在某个地方念叨着死去的他。”   “世间憾事颇多,月亮也时圆时缺,但人可不能太认命,毕竟选择什么时候看月亮是人自己的事。”   胡桃说着冲着身边的宴道眨了眨眼,笑嘻嘻的眉眼间带着她独有的肃穆。   月有阴晴圆缺,但观月的人却能自己选择月亮,夜空晴朗时便能看到清晰的月亮,想看圆月那边十五十六去看。   正如胡堂主所说,人不能太认命,不管是活着 还是死后。 第55章   宴道和胡桃回到璃月港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 将胡桃送回往生堂时正好遇到了下课的钟离。   钟离身边围着几个年轻的仪倌,似乎在请教问题,见到胡桃纷纷叫了一声“堂主好。”   胡桃身边的宴道跟钟离对视了一眼, 谁都没有移开。   “别耽误客卿回家吃饭哦!”   “我们已经问完了。”   胡桃调笑着仪倌们, 仪倌们对这位年少的堂主也十分亲近。   宴道转过身,回头看着钟离,手微微抬起, 手指似乎要抓住一缕空气。   钟离跟身边的几人拜别,几步边走到了宴道身边,轻轻搭上了宴道的手。   黄昏时, 光影昏暗,没人注意到两人相握的手。   走过绯云坡时,钟离抬头往北国银行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了?”宴道有些奇怪, 顺着钟离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没事,回去吧。”   解愁坊晚上的生意很好,但宴道很少去前面插手生意方面的事,有两个长工和申鹤在,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小白在前面蹭吃蹭喝, 钟离刚给画眉喂了食,此时正在屋子里写书法。   宴道今天在边界走了一天,不知道是不是灵魂在身体里进进出出的缘故, 此时的他格外疲倦。他靠在床边靠着床框昏昏欲睡。   迷糊间一双略微冰凉的手轻轻碰了碰宴道的额头,似乎在摆弄他额前的发丝。   宴道睁开眼,眼前是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那双珀金色的菱眸正巧与他对视了。   不知何时, 屋子里的烛火已经被熄灭了,钟离的眼瞳和发尾在昏暗的微光中透着金棕色的荧光。   若是很久以前, 宴道被钟离这眼看着时,即使他并没有可以释放身上的威压,宴道依旧会不自觉的感受到一丝细微的恐惧,只是如今,无论怎么看宴道都无法在感受到任何惧怕。   “宴道,休息吧,你很累了。”   钟离不容置喙的语气让宴道乖乖的点了点头,他躺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钟离躺在宴道身侧,看着他的侧颜,缓缓靠近宴道。   *   一连几天宴道都在往生堂,借此机会宴道还认识了胡桃的两个朋友——大咪和二咪。   其实就是两座石狮子,但奈何胡桃兴致好,以前钟离不陪她闹,现在变成宴道陪她闹了。   后来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几个鸡毛毽子,拉着宴道在玉京台踢毽子。   “哇,好高啊!”胡桃看着被宴道踢飞的毽子鼓掌赞叹,宴道也看着飞起的毽子,心里也放轻松不少,怪不得这么多人喜欢胡桃,这小丫头可真有趣。   “你来!”宴道把毽子踢到胡桃面前,胡桃直接用鞋尖接住,让后轻缓的使力,将鸡毛毽子颠了起来。   胡桃的动作灵动机敏,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宴道站在一边微微睁大眼睛,双手不停的鼓掌。   在玉京台喝着茶的萍姥姥一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在空地上,玩的正开心的一老一少。   萍姥姥弓着腰,先是看了一眼,转过头,再看几眼,又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才敢确定自己没看错人。   宴道那个家伙,跟小姑娘踢毽子?   难以置信,要知道他们几个之中最不喜欢与凡人交流的便是宴道,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也是能稍微看出来的,宴道对凡人并不像其他魔神那般,他只是追逐着帝君罢了。   如今的他看起来却柔和许多。   萍姥姥慢吞吞的走上前,宴道注意到有人来也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老人脸。   “阿萍?”   “阿道,你在……踢毽子?”   宴道看着胡桃手中的毽子沉默了片刻,他记得自己是跟着胡桃出来做宣传的,怎么在这里踢起了毽子呢?   停下动作的胡桃看着萍姥姥好大一会儿,把毽子放在自己帽子上,□□的立着,然后迅速从身后掏出往生堂的宣传单。   “往生堂大酬宾,买一碑赠送超值服务,更有第二碑半价哦!”   胡桃丝毫不客气,甜甜的笑着把宣传单塞到了萍姥姥的手中。   宴道保持沉默,他就是个跟着打杂的,这种宣传业务的重要工作轮不到他。   “小姑娘真灵动啊!”萍姥姥可不会跟小辈生气,更何况胡桃的作风在璃月港已经出名了,也正是因为有胡桃在,不少人对“死”这一话题也不再格外避讳了。   更何况,这位胡堂主可是帝君的老板。   “诶,您夸奖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有时间了解了解我们业务啊,保准您满意。”   宴道在一边抿着唇,脸上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   “往生堂在璃月是什么名气我也是知道的。”萍姥姥毫不避讳,抬手拍了拍胡桃的肩膀,视线瞥到了她帽子上的毽子。   “我以前还没见过有人在玉京台踢毽子呢。”   “我也是第一次在这边踢,上次叫上钟离来的,接过他提了一脚就说腰疼,唉,果真年纪大了。”   胡桃这话一出,不只是不说话的宴道,就连说话的萍姥姥都沉默了。   钟离/帝君……他踢毽子?   今日下午,往生堂下学的早,宴道还在和胡桃在外面工作,所以钟离一个人先回到了解愁坊。   宴道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好几个毽子,五颜六色的,全是胡桃送的。   重云和申鹤都在,宴道送给了他们一人一个。   宴道离开之后,申鹤拎着青色羽毛的毽子,轻轻捏了捏。   “有点像师父的毛。”   听到申鹤说出这话的重云想起了见过几面的留云借风真君,又看了看申鹤手中的毽子。   嗯,确实有点像。   钟离察觉到宴道回来了,一抬头便看到了捧着一堆毽子回来的宴道。   “……你拿这么多毽子做什么?”   “胡桃送的,说让你多运动运动,强身健体。”宴道这句话明显是在调笑钟离,不由得让钟离想起了上次被胡桃拉去踢毽子而闪到腰的事。   钟离内心下定主意,那些毽子他绝对不会再碰了。   *   最近稻妻解除了锁国令,港口上前往稻妻的商船也变多了。   其实锁国令已经解除有一两个月了,只不过当时的大多商人都在观望,要是贸然前往说不定会被扣留,要是那样可就糟糕了。   从稻妻回来的船只也将荧在稻妻的经历编写成故事带回了璃月港。   之后在往生堂工作的几天,宴道学会了和钟离一起喝茶听戏,每次胡桃要是想找两人,只要来茶馆就一定能找到。   “我说,两位老爷子,你们可真是悠闲啊,明明我才是堂主。”胡桃一只手捧着脸,另一只手捏起了盘子里的点心。   “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啊,想来胡堂主也不是什么没有人情味的人吧。”   宴道的工作确实是已经做完了,甚至说超额完成,但钟离就不一样了,这家伙以前总是想着法子来报销他自己买的东西,现在又总是想着不工作。   钟离没有丝毫不好意思,看的胡桃牙痒痒,要不是对方有真才实学,她绝对下一秒就把他给开了。   出门溜锅巴的香菱从不远处路过,看到了几个熟人,锅巴比香菱还激动,连忙上前打着招呼。   “噜噜噜噜噜!”   “呦,这不是小锅巴嘛。”胡桃伸出手摸了摸锅巴的脑袋,锅巴高高兴兴的爬到椅子山没然后垫着脚去摸桌子上的糕点。   香菱走过来冲着锅巴的脑袋就是一记重锤,少见的生气了。   “锅巴,你看看你自己的肚子,你太胖了,不能再吃了。”   锅巴捂着脑袋,颇为可怜的看着身边宴道和钟离,似乎希望他们能帮帮自己。   钟离顺着香菱的话看向了锅巴的腹部,果真又肥胖了不少。   “确实是胖了,跟小猪一样诶。”宴道伸出手戳了戳锅巴肚子上的游泳圈,软软的脂肪手感,看得出来锅巴生活的是真不错了。   听到了宴道说自己像小猪,锅巴脸上的震惊挂都挂不住,像是发现丈夫背叛的妻子一样,甚至开始抹起了眼泪。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宴道脸色黑黑。   胡桃摸着下巴,视线在锅巴和宴道之间打转,难不成锅巴和宴道才是一对?   香菱还要继续拉着锅巴起跑步,并未在这里待太久,可怜的锅巴只能跟着香菱去锻炼。   宴道看着两个消失在街口的背影,眯了眯眼睛,他虽看不清楚,但锅巴的怨气他可是能清楚的感受到的。   只是恍惚一瞬,宴道好像在街口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小孩子,猩红色的眼睛格外明亮,刺破了 宴道眼前的迷雾。   宴道猛地站起身,看向远处,他身旁的钟离也似乎发现了什么,顺着宴道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几个愚人众打扮的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从绯云坡方向一直走到这附近。   “找到了吗?”   “没有,应该不是,那位大人应该在须弥。”   “可刚刚那个身影真的很像。”   他们交谈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也依旧被钟离和宴道听的清清楚楚。   胡桃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异动,不放心的看了过去。   似乎是注意到招惹太多的视线了,几名愚人众十分迅速的撤退了。   璃月港依旧平静,只是璃月港的那些大人物都在暗暗关注着这次的异动。   钟离在上班其间去了一趟北国银行,本想是见见公子,只是公子他没见到而是见到另一个人。   “听说有位贵客,只是不知道贵客是谁,特地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啊。”   北国银行内部并没有什么人,当值的愚人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站在二楼的面具男人看向楼下的钟离,嘴角轻轻勾起。   “看来今日,我与阁下属实有缘。”钟离对这位愚人众第二席并不是很了解,多数的还是从公子口中听说,只是第二席不应该待在璃月才是。   想来璃月港中千岩军增多并不是为了钳制愚人众先遣队,而是为了提防这位愚人众第二席。   而愚人众的前几席的能力都比肩神明,而博士正是其中之一。   “摩拉克斯,你要找的人不在,所以,你要离开吗?”   博士一只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慢慢走了下来,男人身上穿着以白色为主基调的至冬国服饰,穿插着暗色的装饰,面上带着一张鸟喙面具,只能看清楚下半张脸,但只是那些笑意就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既然能直接见到你,那我也不必麻烦公子了。”钟离走上前两步,单手背在腰后,眸子看向博士时含着无尽的压迫。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岩神大人用这种眼神看着别人,可真是令人忌惮啊。”多托雷并不想跟摩拉克斯对上,因为女皇大人和这位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合作,只是……   “我只是想询问,多久才能处理完这件事情,长久的将我的家人置于危险之境属实让我不安心。”   家人?多么令人耻笑的词……   多托雷并没有回答,他明明站在这个国家的神明面前,却依旧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他才是这个统治这个世界的天才,仿佛他才是真正的神明。   那道视线透过半块覆面落在钟离的身上,钟离并不会跟愚昧的人类计较,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并非愚昧的人,他只是一个藏在愚人中的疯子罢了。   “真是抱歉,我家的那位,兼具少年意气和天才的狂妄,只可惜眼界有些小,看上了与自己实力并不相符的猎物,请你放心——”   多托雷双手缓缓靠近,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北国银行室内暖色的灯光温暖了他浅蓝色的头发,只是浅蓝色在白净的光线下才会漂亮,在暖色光下,略显肮脏。   “他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至冬的酒很烈,但在调制酒中是最具有灵活性、适应性和变通性的酒,是作为基酒的绝佳材料,加入果汁便会有果汁的味道,加入冰淇淋变回有冰淇淋的香甜,而多托雷的实验也是一样。   一个完美的基础实验体是奠定成功的关键,兼具神与人的特点,并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实验体是无法人为创造出来的,但在他们不知道的某一个时间段里,时间创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实验体。   就像是巧匠手中无法雕刻的自然奇观……   宴道让小白出去了,它身上承载着宴道的一部分意识,它也很清楚那双红色眼睛的主人对宴道来说很重要。   小白是现在宴道最好的眼线,只是几天过去了,小白并没有那个人的任何踪影。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长相大概不会太差,如果在璃月港有人见到绝对会有印象,而现在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宴道忍不住在想,难道他能够自由消除别人的记忆吗?   钟离刚从北国银行离开,但多托雷并没有回到楼上,而是继续坐在大厅中等待,食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而漫长的等待并没有让他感到不耐烦。   “你也想阻拦我吗?”   一道稚嫩的声音出现在多托雷的身后,说话的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只是那浅蓝色的头发与博士的如初一致。   “你的野心太大了,做好自己不好吗?”   这句话从多托雷的口中说出就像是一个笑话,多托雷要的从不是野心。   “这具身体太碍事了,是你给我留下了隐患。”   不管是任何年龄段的多托雷都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天才,只是过于聪明的人思维总是与常人不一样。   冷漠是常态,为了达成目的稍微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也没关系,毕竟天才的眼睛可看不到那些蝼蚁。   年幼的【多托雷】对眼前这个成年的男人很不满,如果可以他想把眼前的这个自己给杀死,但很可惜,自己不能对他动手,因为他不是切片。   集群意识在阻止他们自相残杀,但属于多托雷本身的自大和狂妄却在催促他拿起屠刀。   “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想看看你能走到什么地步。”多托雷已然将刚刚在钟离面前说的那些话忘记了。   “希望你说到做到。”年幼的孩子眼眸似乎都很圆润,即使是【多托雷】也不例外,只是那双猩红色的眼睛让他身上的稚气混上了至冬的风雪,冰冷至极。   “我会祝你成功。”   多托雷消失在楼梯口时嘴角轻轻勾起,他身后的年幼的切片并没有注意到。   既然他想为自己重新制作义体,那就让他去吧,而在这场戏剧中,多托雷只想看看属于神的爱会带来什么,毕竟他从不相信高高在上的、理智的神会对一个没什么用处的残次品产生爱意。   正如多托雷决定隔岸观火,钟离也并不相信多托雷。   那样的人和疯子没什么差别,除去他感兴趣的东西之外,其余事物都不会值得他看上一眼。   而那个年幼的切片在诞生之后就不在满足于自己那副幼小脆弱的身体了,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材料,现在,他渴望把需要的材料捏在手里。 第56章   稻妻的风波结束之后, 旅行者回到了璃月,这段时间一直奔波于璃月蒙德两地接取委托,听说是打算前去须弥, 而须弥与璃月接壤, 从璃月走是最方便的。   派蒙飘在荧的身边,手中还拿着一串烤鱼。   “怎么感觉怪怪的,街上的千岩军怎么这么多啊。”派蒙都注意到这里的不一样。   这段时日, 璃月港的百姓也注意到了这些,但千岩军发了布告,找了个借口, 说是千岩军到了检兵的时日,所以街上的千岩军才会变多。   但荧还是隐约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她还是先去了冒险家协会, 如果有相关委托的话一般会挂在冒险家协会上的。   荧从凯瑟琳手中拿到了最近的委托清单,并没有看到相关千岩军的委托。   冒险家的预感让她感觉此次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但荧暂时并未多问,也许有些事情是不方便外人知道的。   宴道在三碗不过港买了些许新式茶点,打算带回去尝尝鲜, 只不过他并未注意到不远处的旅行者。   荧抬起头时一眼就看到了远处拎着茶点的男人,他看着手中的茶点面上似乎含着笑。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可是荧却又觉得莫名的熟悉, 似乎他们在什么地方见过。   宴道的装扮与往常一眼,白色的中式对襟长褂,下摆开叉, 腰后绑着白色的丝带, 长褂上用银色的丝线修满了繁复的花纹,长靴包着双腿, 浑身白色配上他的发色和肤色,明明寡淡却让人移不开眼。   “喂,荧,你在看什么呢!就算那个人好看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吧。”派蒙小声附在荧的耳边说着,似乎是怕她丢了面子。   “派蒙,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眼熟吗?可我没见过这个人诶。”   派蒙并未说错,她们确实没见过这个人,但某些东西荧是见过的。   宴道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街边,却什么都没有。   荧拉着派蒙躲到了墙角,派蒙也被荧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那个人耳朵上的饰品,就是那块翡翠,是之前钟离挑选的那块。”   派蒙也像是想起什么了,伸出小脑袋偷偷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浑身上下除去白色之外的颜色很少,他双耳上缀着的银色流苏绿翡耳串,那块绿色在他身上格外显眼。   派蒙连忙收回脑袋,看着荧,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看不出来。”   “……”荧无语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她早该知道的,这个家伙除了吃就是喝,就别想让她记住什么。   “找个时间,我们去见见阿宴吧。”   看到那样的白色,荧心中想起了阿宴,略微有些担心。   宴道总觉得有什么人往自己这边看,环视一周什么都没有,便也不再放在心上。   拎着点心,宴道并未在街上久留。   回到解愁坊后院的宴道突然想起了旅行者,干脆唤出了那本书,放开看起了最近的信息。   稻妻的主线已经结束了,马上就到了开放须弥的时间,只不过这些和宴道并没有关系。   翻看着官方资讯,宴道看到了最近的活动,本以为稻妻主线之后旅行者不会来璃月,但新活动的地点正是在璃月,难道旅行者已经来到璃月了。   宴道摸着下巴,心中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在旅行者面前刷刷存在感,只是还没等他去找旅行者,荧就先上门了。   傍晚,荧和派蒙推开了解愁坊的门,她刚踏入解愁坊的大门,就被申鹤注意到了。   派蒙和荧也看到了端着小食的申鹤,稍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申鹤也会在这里。   “申鹤?你怎么在这里啊?”派蒙本来还在因为来到不熟悉的酒馆而感到不自在,没想在转眼就在这里看到了熟人。   “工作。”虽然是回答派蒙的问题,但申鹤的视线却落在她身边的荧身上。   “好久不见啊,申鹤,最近过的怎么样?”荧微笑着。   “和以往没什么差别,只是身边的人变得多了起来。”   如今重云行秋都会经常带着申鹤出去玩,甘雨在闲暇时也会来解愁坊坐坐,香菱和锅巴对申鹤也很照顾,这段时间大概是申鹤过的最热闹的日子了。   荧在申鹤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空座位坐了下来,菜单上多是酒水,她们是不能喝的,只能点一些小食和和果饮。   “对了,申鹤,你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叫什么名字吗?”   “宴道。”   派蒙两眼一亮,她记得阿宴就是被这家酒馆的老板养着呢,而且,之前听重云说阿宴现在的生活可好了。   “那你认识老板养的那只白色的小鸟吗?”   宴道养了两只鸟,一只是钟离的画眉,平时不常见,只有钟离先生拎着笼子出来遛鸟的时候才能看上几眼,另一只就是派蒙口中说的白色小鸟。   “你们是说小白吗,它刚刚还在这里。”申鹤开了看周围,却没看到那个时常在酒客身边讨食的小鸟。   “小白……?”派蒙摸了摸脑袋,对阿宴的这个新名字感到了些许尴尬,毕竟这名字也太随便了。   “嗯,小白,老板就是这么叫它的。”   “呃……好随便的名字啊。”   三人随便聊了几句,没过一会儿小白就回来了,只不过它可不是一只鸟回来的,它嘴里还夹着一只青色的毛毛虫。   小白知道自己吃虫子很不招人待见,自从上次被宴道抓住骂了一顿之后,它捉到虫子都是藏起来吃完再出来的,这次也一样。   小白并没有注意到酒馆的客人中坐着两个比较熟悉的人,毕竟小白是有荧派蒙相处的记忆的。   小白带着虫子从窗户去了后院,躲在假山后面认真的享用着毛毛虫。   荧捕捉到了小白的身影,甚至看清楚了它嘴里捉着的东西。   “派蒙,跟上!”   荧看到小白消失在后门,抓着派蒙的脚立即跟了上去,申鹤在一边疑惑的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的背影。   “荧,做什么?”   “嘘,小点声。”荧现在十分怀疑酒馆的老板根本就没好好照顾阿宴,要不然,那么漂亮的一只小白鸟怎么能吃虫子的呢。   小白躲在假山后面悠闲进食,只是不知不觉间两道身影已经出现在它的身后。   小白把最后一点虫子咽进肚子里,正准备梳理梳理羽毛,但下一秒一只手就将它握住了。   “叽?”   荧一脸沉重的看着手中的小白,派蒙双手半掩着脸,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果然,小白在这里生活的并不好。”荧一直都不太放心阿宴,如今看来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啊。   小白不会说话,只能叽叽喳喳的乱叫。   “阿宴,你别吓唬我啊,你说句话好不好?”派蒙看着小白鸟,都快哭了。   院子里灯火通明,两人一鸟周身的氛围却十分沉重。   “要是当时来看看你就好了。”荧看着手中挣扎乱叫的小白鸟,也有些自责。   小白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羽毛上浮动起了白色的火焰,吓的荧连忙松开了手。   小白扑通着翅膀,落在了一个人肩上,想亲昵的蹭了蹭那人的侧颈,却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捏住了鸟嘴,似乎在制止它到处乱蹭的行为。   “酒坊的客人不能进入后院。”一道微沉磁性的嗓音在她们身后不远处响起。   荧回过头,看到了暖色灯火下站着的高大男人,雪白的发丝被风撩起丝丝缕缕,那只小白鸟也乖巧的蹲在他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周围似乎都安静下来了,只有那个男人周身随风轻动。   “……”荧和派蒙白天时见过这个人,所以他既是解愁坊的老板,又是钟离的朋友。   怪不得钟离买东西这么有底气!   宴道当然认出了两人,只不过他并未表现的太过熟络。   “那个,我们想问问,你是阿宴的主人吗?”派蒙感觉眼前的人不是那么好招惹,说话的语气都变的小心翼翼了。   宴道并未和申鹤一样对“阿宴”这个名字感到疑惑,他好像早早就知道这个名字是在叫他肩膀上的小白。   “是,怎么了?”   “它平常就吃虫子?”荧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直看着宴道的表情。   宴道微微侧头,看着肩膀上缩起来的白色小鸟,眸色暗沉。   “你吃虫子了?”   小白鸟摇头,它绝对不会承认,要不然被逮住就是被关在笼子里,和那只死画眉同吃同住半个月。   “他们是证人。”宴道指了指面前的荧和派蒙,那一瞬间派蒙甚至在小白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幽怨。   “不不不……刚刚是我们看错了,它这么乖,一定不会……吃虫子的……”派蒙连忙为小白开脱,荧也是,十分上道的说是自己看错了。   只不过她们俩脸上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要是以前,打死她们都不信可爱安静的阿宴会吃虫子。   小白瞬间底气十足,看,现在证人已经反水了,你可就没有证据喽。   宴道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捏了捏小白的脑袋瓜,再次看向荧和派蒙。   “所以,你们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我们这就离开。”荧拉着派蒙连忙离开了。   宴道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带着小白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在酒馆中坐着吃东西的荧和派蒙都有些沉默,要素有些多,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说起。   “所以,那个老板对阿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应该是好的。”虽然和那个人并没有相处过,但荧还是觉得他并非恶人,而且那还是钟离的朋友。   “可是阿宴为什么……吃虫子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鸟类的天性。”不只是吃虫子,还会发出像小鸡一样的声音。   “就像我爱吃烤鱼一样吗?”   “嗯……”   荧和派蒙心中关于阿宴的形象已经逃不过毛毛虫的影响了。   另一边,宴道带着小白回到了屋子里。   “你今天看似吃的只是条虫子,实际上破坏掉的是我在旅行者心目中伟岸的形象,知道吗?”   宴道打算一会就把小白关到笼子里,和它最讨厌的画眉共度春宵。   小白假装听不懂,蹦蹦跳跳的歪头卖萌。   宴道不再管它,手掌微微翻转,一本黑色的书出现了。   打开之后,果然有新的剧情通知,宴道翻开查看,挣是刚刚在后院的那一幕。   这次的版本新活动有一个短暂的前置任务,必须要完成之后才能接取活动,论坛中的玩家本来还在哭天喊地,大喊着麻烦,只是做完之后就没人说麻烦了。   宴道在书中过了一遍刚刚的剧情,其中包括,白天在街上的观察,只不过有商贩的遮挡,玩家视角并没有看清楚宴道的脸,而他身上的衣服和耳饰却看的清清楚楚。   之后旅行者想起了阿宴,带着派蒙在晚上去了酒馆,遇到了申鹤,后来就是追着小白的身影来到后院,与宴道相遇的情景。   只不过旅行者回头看到的这一幕,以第一视角的live2D展现在玩家的眼前。   夜晚的灯火下,那个站在小院的男人明明周身布满烟火气,却像是遗世而独立的非人之物。   关于新角色的消息已经在各大平台炸了。 第57章 论坛体   【璃月新剧情?新角色?有没有大佬来分析一下剧情啊。】   1L   【截图】   不得不说, 这个男人的建模是真的帅,这发量隔壁阿贝多都馋哭了,这身材这脸!妈妈, 我又有新老公啦!   三分钟, 我要这个男人全部的信息!   2L   已经开始攒石头了,不过我发现宴道的出场没有任何舅舅爆料,就像是突然出现的, 刚刚被上半的雷电将军榨干了所有石头,完全没准备。   3L   确实没有任何爆料,难道真是空降角色?不会是个骗氪的吧?   4L   之前的剧情有提起过, 虽然没露过面,而且这发量这建模,米家是疯了吗拿这种极品成男来骗氪。   5L   你们有去看**大佬做的解说视频没, 没看的快去看吧,看完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感觉宴道身份有大刀。   6L   我看了,是真的,大佬考察了许多璃月境内的碑文, 有一大批石碑都记载着一个浑身白发的男人,说不定就是宴道,要是这样的话, 宴道很可能也是仙人。   而且,去璃月港附近的布告上能找到一则关于丛云军的介绍,里面有一则故事, 说的就是魔神战争其间丛云军的故事, 其中也提起了一个白发的男人,身份似乎很高。   7L   笑话, 白毛这么多,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别来乱蹭。   8L   帝君送他礼物也能从某方面说明吧,大佬视频里也说了,宴道不是魔神就是仙人,所以才能和帝君关系这么好吧,而且帝君有一条新增语音,关于酒水的,也提起了一位故人,那语气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9L   帝君没送过旅行者礼物吗?   10L   楼上的,旅行者是普通人吗?   11L   也不能那么看,阿宴和宴道,都是“宴”,说不定有什么关系,别忘了第一次见阿宴是在地脉花中,地脉是存储信息的地下网络,这个过场TIPS里有说,地脉是记录世界上一切事物的概念网络,并且有元素在其中奔流。   那我们见到的阿宴应该只是一份记忆,或者说一份信息,但现在的剧情里阿宴连话都不会说,甚至像一只真的鸟一样,说明他身上的记忆或者信息应该发生了变化,这一点很可能跟宴道有关系。   12L   那阿宴不会死了吧?_   13L   应该不会,现在主流的猜想是阿宴就是宴道,现在看起来确实是很像,但如果说我们第一次在地脉花中见到的阿宴只是一份记忆或者信息,那如果地上也可能存在一个真实的阿宴,这不就乱套了吗?   14L   我也是这么想的,稻妻剧情里其实有很多地脉留下的影像,那些都属于过去某个时间段的,如果旅行者把这个时间段的阿宴提取出来了,那如果提瓦特真的存在一个阿宴,那旅行者就好心办坏事了。   这就相当于旅行者创造了一个悖论,让这个世界同时出现了两个相同的人。   15L   那个……人不能进入地脉吗?或者说,灵魂能不能进入地脉?如果这种设想成立的话,那也许阿宴是因为什么意外才陷入地脉花的呢?   我的意思就是,阿宴无论是谁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16L   理论上□□应该不能进入地脉,但灵魂不知道   如果阿宴就是宴道,那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原本提瓦特就存在一个宴道,被旅行者就出来的阿宴被宴道抹除,另一个就是提瓦特原本存在宴道,但因为某种原因灵魂进入了地脉,后来被旅行者救出,从阿宴的载体上回到了自己原本的身体上。   17L   楼上真厉害,要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宴道为什么会进入地脉里也很耐人寻味了。   18L   确实,不过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根本不敢猜,但可舔颜。   19L   我希望之后的剧情里,宴道能多出现一点,难得有这么戳我的成男角色了。   20L   楼上放心吧,下个版本up达达鸭和胡桃,就算有宴道,剧情也不会很多的。   21L   心痛了,好像要成男,可恶,没石头了,全砸水母池子里了,后面的角色都想要啊!   22L   刚刚去看了大佬的视频解说,绯云坡新增了个NPC,是解愁坊的长工,这个解愁坊大概后期会开放,应该类似蒙德的天使的馈赠,而且长工的三则语音全部都有提到过宴道,说他不像是人,有点像神仙之类的。   这一点我还是很赞同的,那白毛看的我小心肝乱颤,绝对是狐媚子!   23L   楼上大色批,鉴定完毕   但申鹤也不像人,之前也被人认成是仙人吧,这点怎么还能拿来说道。   24L   怎么都在讨论宴道的身份啊,没人记得送那一百原石的好心人吗?送东西的小孩哥给的提示不会是说宴道吗,就冲着一百原石,宴道绝对是个大好人。   24L   确实,解愁坊NPC的语音也说过,他们老板是个出手阔绰的,钟老爷子已经混上铁饭碗了,说不定咱以后可以跟着他混饭吃,诶嘿诶嘿。   25L   特好奇宴道的剧情,平时剧情我能跳过就跳过,但这个男人一出现就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故事感,想让人探究,但希望剧情不要太长。   26L   我的BL之眼亮了,刚刚看了不少解说,越看我越觉得帝君和宴道之间很有爱。   27L   少冲浪,就算你是鸡眼也能痊愈,自从前天剧情过完,现在到处都炸了,超话那边都疯了,宴荧、宴空,甚至还有阿宴派蒙,我真的越看越无语。   28L   别吓我,我只吃宴钟   29L   阿B上关于宴道的手书一夜之间数量飙升,甚至还炸出不少大佬,现在还在往外冒,平时一年半载不更新的UP主们好像磕了药一样,看来又是一个大烫门,只希望别太魔怔。   30L   咋了,咋又魔怔了,咱就是个善于意淫的阴暗批。   31L   呦,楼上魔怔姐!{微笑}   32L   楼上引战,已举报,坐等封号   33L   已举报,坐等封号   ……   37L   我只希望剧情不要太拉,不要太无聊,过完稻妻的剧情我都想死,这游戏越玩越阴暗。   38L   感觉宴道得再等很久吧,不快须弥了吗,草神的热度也不低了,应该等草神出来之后才能有宴道吧。   39L   草体系一出,这不得抬一大波角色,宴道不会是精通辅吧,只求不要C,辅助才是真正的爹。   40L   是真的,前期抽太多C了,一个班尼特掰开了用,怪不得这期抽心海的人这么多。   41L   宴道现在资料太少了,强度党保持观望,剧情不知道怎么样,能进深渊我就抽。   42L   如果宴道要是进池子的话,应该不会太快,内鬼舅舅爆料未来几个版本大概除了老角色复刻就是须弥新角色,难道宴道剧情在须弥?   43L   应该不会吧,璃月角色,还是钟老爷子朋友,怎么说剧情都该在璃月   我猜会单开出一个小版本给宴道吧,这人看着也不像是四星啊   44L   确实不像是四星,但老米很会背刺内鬼的,还是坐等吧,强度党观望,真爱党盲冲   45L   只有我注意到他身上没有神之眼吗?一共见了两面,一次是他买东西时旅行者偷偷看的,能却能他背后是没有神之眼的,第二面看的更清楚了,他身上真的没有神之眼。   46L   刚刚去找了图,确实没有,难不成会在剧情中获得神之眼。?   47L   剧情里有关宴道的太少了,米家游戏完了这么多了,我总感觉这是一盘很大的棋,这样的角色不该是四星。   48L   北斗:别人都说我是无冕的龙王,但我是四星。   49L   宵宫:爱玩烟花的小女孩一枚,但是五星。   50L   不管四星还是五星,这种优质成男角色我必抽,小男孩虽好但不好睡,我选择成男。   而且谁能抵挡开叉唐装长褂和黑色长靴的搭配啊,白色暗纹的衣服好漂亮,对襟盘扣也好精致,那双腿好直,嘿嘿,希望他人也能像腿一样直。   51L   这个衣服穿的太多了吧,浑身上下就脸和半截脖子露出来,上一个这么严实的还是钟离啊,只能说不愧是好朋友。   但,依旧很色!   52L   强度党想抽,只能说这个建模太完美,男的看了都忍不住。   53L   我把宴道给我不玩原的男朋友看,他立刻下了一个原神,这么大的内存都没拦住他,感觉头上绿绿的怎么办?   54L   建议手指沾点醋放在嘴里,你就会觉得,栓栓的。   55L   衣服是真的很好看,想买一套日常穿,有姐妹推荐吗?   56L   【背包截图】我没石头了、没石头了!现在心海的池子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下一期就是达达利亚和胡桃,还有新角色草神宴道,有没有大佬来带我找点宝箱,我真的找不到!   57L   我擦嘞,这是个萌新!都别动,让我来!   …… 第58章   白色的小麻雀趴在宴道的颈窝, 两脚朝天的睡着大觉,要是平时这种待遇可轮不到宴道,小白都是待在钟离身边的, 他一个没看住它就会往钟离的衣服里钻, 所以如果钟离在,宴道会把小白看的很紧。   钟离最近的工作很繁忙,听说是胡桃那边的事物突然变多了, 时不时就要使唤钟离。   宴道也想去帮忙的,但是胡桃很强硬的给他放了假期,大抵是上次从边界出来之后, 胡桃察觉到了宴道的疲惫感。   胡桃虽然看起来活泼,但并不大条,相反, 她细腻情绪稳定,比寻常人更通透。   钟离和胡桃要外出好几天,解愁坊晚上依旧营业,宴道给申鹤放了几天假,让她去找旅行者叙叙旧, 自己则是顶替申鹤开始工作了。   两个长工和宴道都很熟悉,毕竟当时是宴道把他俩从码头招过来的,这样轻松又挣钱的活别人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呢。   小食之类的都是开业前宴道准备好的, 方便又好吃,做下酒正好,酒水的种类很多, 最受欢迎的还是宴道自酿的那些, 这段时间他又开了几坛酒,只是没过几天又全买完了。   这天晚上, 宴道替了申鹤的班,负责点单。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店里的客人也渐渐就少了,宴道算着时间,大概再过两刻钟之后就压关门了。   “你们回去吧,这会大概也没多少客人了。”   两个长工听了连忙道谢,宴道还让他们把没卖完的小食带走,两个长工都是成家了的,家中的孩子都喜欢吃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干净新鲜的事物,但解愁坊的食物依旧不会留到第二天,所以他们愿意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就只能想办法处理掉。   长工离开之后,宴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子,坐在空荡荡的酒馆中,宴道单手撑着脸,坐等着关门的时间。   门口传来了一阵轻缓的铃声,一道略显沉重却不太协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坡脚?   宴道站起身,看向门口,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站在站在门口,身上披着一件灰绿色的半身披风,带着兜帽。   有潮湿的气味,从林子里来的吗?   夜晚的酒馆中十分明亮,宴道好像看到了那灰绿色的披风上有一大块棕色的东西。   是泥土?   “客人,请坐,菜单在桌子上。”   宴道出声说着,但另一只手却背到了身后,轻轻的握住,如果来者不善,他下一秒就能抽出剑来。   那位站在门口的男人动了,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最近的座位,随着他的走动,浅浅的水渍从他身上滴落,带着一股臭味。   “请……”   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他头上的兜帽滑落了,一张呆滞的脸,口微微微微张开,口水顺着下颌流到他身前。   宴道抬起手将前后门简单的封上,他越过桌椅走进,想要听清楚那个人在说什么。   刚走进,宴道就发现自己身上的元素力变得有些诡异了,原本平和的火元素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快速的涌入面前那个人身上,而在接触到宴道身上的元素力之后,灰黑色的鳞片状物质迅速在那个人的脸上蔓延。   宴道连忙后退,控制住自己体内元素力的流动,等他确保自己已经将身上的元素力完全的控制住之后才再次上前。   黑色的鳞片状纹路在短短几秒钟便从他的脖子爬到脸上,直到宴道将身上的元素力压制下去他身上的鳞片才停止蔓延。   “请……”男人灰败的脸上布满了死气,嘴巴张张合合却只能发出一个“请”字的声音,但看着他的嘴型,宴道似乎猜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请杀死我。   宴道站起身正准备做什么,酒馆的大门就被撞开了。   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身影站在门前,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的千岩军。   “奉命捉拿偷渡者,请不要动!”少女清澈凌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注意到店内只有两个人时立马走了过来。   刻晴的动作迅速,似乎很担心那个人逃跑。   “等等,别过来!”   宴道的瞳孔微微收缩,连忙出声阻止靠近的刻晴,但刻晴并没有反应过来,她距离男人的距离已经足够勾动她体内的元素力了。   刻晴一瞬间腿脚一软,用剑勉强撑着身体,而在此期间,那个男人身上的鳞片在迅速蔓延,那种速度让在他身旁的宴道惊诧。   宴道一个闪身到了刻晴面前,抓着她迅速后撤,门外的千岩军看着这一幕十分警惕,看着几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神之眼使用者不要靠近。”   宴道拉着刻晴后退好几步,看着蠢蠢欲动的千岩军出声警告。   刻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再加之她毫无防备,元素力的流逝直接造成了她身体的无力和疲乏。   “刻晴小姐,你现在需要把神之眼摘下来。”   刻晴瞥了一眼宴道,看他眼中的担忧并不作假,动作十分利落的将神之眼摘了下来,并扔到了门外的千岩军面前。   刻晴的情况慢慢恢复,而他们身后的那个男人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丰盈的元素力让魔鳞病的病灶迅速蔓延,而原本还有些气息的男人此刻已经完全断气了,黑色的鳞片覆盖在他的全身,在酒馆暖色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刻晴站起身,看向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身上的魔鳞病病灶会掠夺靠近他的元素力,加速他的死亡。”   刻晴并不是依赖神之眼的人,与其说她的战斗方式是依靠元素力,不如说是凭借自己精湛的剑术,比元素力的控制方面,她比不过其他一些优秀的神之眼持有者,但比较武技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今天的这件事出现了意外,也确确实实是因为她自己对元素力的控制过于疏忽了。   宴道和刻晴再次走近,看着死去的男人,刻晴的视力比宴道好多了,她一眼就看出这人身上穿的并不是璃月的服饰,而是须弥那边的特色服饰,再加上这魔鳞病,已经能够说明这个人就是他们寻找的偷渡者了。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魔鳞病在须弥也算得上是一面无法攻破的高墙,须弥学着关于魔鳞病的研究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寻找出将其治愈的方法,璃月人很少听说这种病症,但身为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刻晴还是稍有了解的。   “先生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我店都快打烊了,他就突然进来坐下了,我刚发现不对劲你们就来了。”宴道如实回答,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微微皱起了眉。   总觉得是冲着他来的。   “我会让人把他带回去检查,如果您有什么线索可以跟我联系。”刻晴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看着身边的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千岩军接到命令,很会就找来了一副担架,将尸体抬走了。   临走前,刻晴回过头,语气中少了几分强硬与凌厉。   “刚刚谢谢你。”说罢,刻晴便转身离去了。   宴道看着一行人离开,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   将店铺的大门关上,宴道转身看着刚刚那个男人待过的地方,地面上留着明显的泥浆和砂砾,甚至椅子上还留着一片黄色的粘稠物。   宴道转身又在店面前挂上了牌子,明天解愁坊歇业。   刻晴一晚上都没睡,不止是她没睡,她还让人去把白术大夫请过来了,毕竟这件事情非同一般,说不定是和那个突然出现的第二席有关。   前几日,关于蒙德境内愚人众大批调往须弥的消息信件已经传到刻晴手中了,而正在此时有一位奇怪的偷渡人员从须弥进入了璃月,而且路过之地魔物死的也很诡异,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刻晴坐在椅子上,等待着白术,不远处就是躺在长台上的死尸。   有人推门进来了,刻晴睁开眼,看到来人是白术,连忙站起了身。   “白大夫,您来了。”整个璃月港,在医术造诣上最高的,刻晴觉得一定是白术,而且白术和七星之间也有往来,是可信之人。   “刻晴小姐是遇到麻烦事了啊。”白术温和一笑,唇色有些白。   “是的,这么晚真是麻烦白大夫了,等事情解决之后一定上门感谢。”   白术只是轻轻一笑,视线看向了长台上躺着的尸体,即使考的不是很近都能看到那人面上覆满的黑色鳞片。   “魔鳞病?”   “确实,但与平常的魔鳞病不同。”   刻晴快速将这人路过之地魔物的惨死和酒馆发生的事情叙述出来,白术有些沉默,面露思考。   “魔鳞病不该会掠夺其他人身上的元素力。”   “我曾得到过须弥学者送的手札,一份研究记录中曾记录着,人体内的元素量会影响魔鳞病的症状,也可以认为魔鳞病是某种因元素量异常而引发的疾病,但实际上是如何并没有人知道。”   白术放下医药箱,声音轻缓。   “曾经有个疯子发现了这一点,并提出了一个治愈魔鳞病的方法。”   白术伸出手解开那个人的衣服,渐渐的裸露出那人的皮肤和四肢。   “利用他人正常的肢体和器官,对魔鳞病患者的病灶进行置换,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达到控制患者体内的元素量……”白术的手停了下来,皱着眉看着手下的躯体。   刻晴也毫不避讳的观察着,只是看到这具身体的样子时,她内心泛起了无穷的厌恶感。   一个男人的躯体上布满了黑色的鳞片,而唯一没有鳞片的地方,是一条本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女人的腿。   长短不一,所以坡脚。   很明显,有人对他进行了肢体置换手术。 第59章   经过白术的统计, 那个男人身上一共经历了十一次置换手术,最近的一次就是那条腿,大概是在两个月之前做的, 恢复的并不是很好。   看来做手术的人很着急, 甚至没有找到合适的肢体换上,而是选择了一位女性的腿。   除此之外,那个人的胸腔中镶嵌着一个古怪的装置, 和他的心脏连接在一起,想来这个才是掠夺元素力的罪魁祸首。   “这种东西我从未见过,想来还是需要找擅长机关的人解惑。”   刻晴接过白术递过来的装置, 在装置落入刻晴的手中时,她明显的感受到了其中有属于自己的元素波动。   “我能感受到其中属于我的那部分元素力,难道这是个储存装置。”   “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 但储存这些元素力又有什么用处呢?”   白术看着已经被破开胸腔,魔鳞病的恐怖之处在于其不可治愈性,如果没猜错魔鳞病并非普通的疾病,很可能跟须弥的死域有关。   患上魔鳞病的人,全身的皮肤会脱落, 毛发增殖并产生溃烂,随着病情的发展,患者同时会出现语言能力障碍以及行动能力迟缓。   现在, 所知道的魔鳞病的所有症状都出现在了这个人身上,可见,这人的魔鳞病应该是已经到了最严重的地步。   而这样的人是如何支撑着这幅躯体从须弥来到璃月的呢, 要知道就算一个健康健全的人想要从须弥走到璃月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刻晴小姐, 这件事情说不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目标也许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白术的话让刻晴想起了那位酒馆的老板, 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有几点奇怪的地方。   具刻晴当时的观察,那位酒坊老板的身上并没有神之眼,但自己靠近的时候他又像是知道自己身上的元素力会被掠夺而出声制止,看来那位老板身上有些古怪。   “我大概了些许猜测,接下来我会让人去查探,麻烦白先生了。”   刻晴想送客,白术也不久留了,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刻晴小姐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忙可随时叫我。”   “那就麻烦白术大夫了。”刻晴将白术送到门外,看着白术离开之后,转身刻晴就将身边人叫出来了。   “去找行家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那枚从人胸腔里取出来的装置被递交到下属的手中,刻晴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   看来等天亮之后,还是要去一趟酒馆。   刻晴站在门口抬手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转身正准备进到屋子里,远处却突然发生了什么响动。   刻晴转过身,一个千岩军跑了过来。   “刻晴大人,刚刚您派出去的人身上突然发生了爆炸。”   “什么!”   *   重云白天的时候回来解愁坊工作,他的工作就是和宴道提前处理好食物和打扫卫生。   今天解愁坊修业,所以只要打扫卫生就好了,   可重云推门进来去却看到店里十分整洁,明显是打扫过的样子。   “你来了啊。”角落里坐着的人突然出声,吓得重云一激灵。   重云看过去,俨然是身上披着一件衣服顶着一双黑眼圈的宴道。   “老板?你怎么这幅样子?”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重云坐在宴道身边,这位苍白如鬼的长辈,眼中带着些许担忧。   “一夜没睡,在等人。”宴道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可能是因为没休息的缘故,宴道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木讷。   “是钟离先生吗?”宴道对钟离的上心程度,他们可是有目共睹。   “你钟离叔跟着堂主跑外务去了,这阵子都不在璃月港。”   重云眨巴眨巴眼睛,这下子是真不知道宴道在等谁了。   这个时候,酒坊紧闭着的大门被人敲响了,宴道眯了眯眼睛。   “我去开门。”重云赶紧站起身去开门,他也很好奇宴道等的人是谁。   刻晴带着助手站在门口,见开门的是个眼熟的少年,定眼一看才发现这人居然是重云。   “刻晴小姐?”   “重云,你也在这里啊。”   “嗯,刻晴小姐快请进。”重云将刻晴和她的助手迎了进来。   刻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只不过那张昨天刚见到的脸上赫然是两个又浓又重的黑眼圈。   宴道再次见到刻晴的第一眼,心里想的却是她这一晚上肯定忙的睡不着,但为什么一点黑眼圈都没有,想他自己,只要一夜没睡好黑眼圈就能在第二天在他的脸上宣誓主权。   “宴先生,你好,容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璃月七星玉衡星刻晴,这次的事件我希望请你协助。”刻晴从不是拐弯抹角的人,聪明伶俐的她更擅长直话直说。   “我答应。”宴道闭上眼松了口气,他还在想要是刻晴不让他插手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重云送来了茶水,两人的谈话也没有避讳他,重云也算是正派弟子,刻晴之前接触过他,也信得过他的为人。   “昨日,白术先生在那人体内取出一枚附着在心脏上的装置,我简单的探查过,其中蕴含的正是曾经被掠夺走的那些元素力,但很可惜,我让人将其拿去研究,那装置却在半路爆炸了,还伤到了我们的人。”   刻晴说起来有看想宴道的身上,只是这次她看到了宴道腰间系着的火元素神之眼。   “这么说来线索断了?”宴道当然注意到了刻晴的视线,真不枉费他昨天大半夜去找了个玻璃珠。   “确实,但我发现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刻晴这句话说的并不是太确定。   就在今天早上,密线那边就将博士离开的消息送到了刻晴的手上。   博士离开璃月前往须弥,但博士的离开并没有让七星放下警惕,相反,在博士离开的前夕他们发现的那个魔鳞病患者让他们开始重新思考这件问题。   也许,幕后之人并不是博士,目标也并不是璃月,而是另有其人。   宴道对于刻晴的猜测并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清楚,自从上次在蒙德遇见那个孩子,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我想问一个问题。”宴道思索半天还是开口了。   “什么?”   “你们是怎么知道有偷渡者的?对方既然能驱使魔鳞病患者,定然不是简单的人,既然如此,在行踪方面一定也是万分小心的。”   “是接到别人的举报,说见到了行迹诡异的人。”说起这里,刻晴也有些疑惑了。   按照常理来说,引发魔物大量死亡这种诡异的事件理应是他们千岩军第一时间发现才对,可这次确实得到别人通知才知晓的。   宴道叹了口气,想起了外出的钟离,心中道了声果然。   钟离在璃月,那背后之人定然不敢出手,所以这次钟离和胡桃是故意离开的吗,毕竟钟离一开始恨不得上班都把自己挂裤腰带上,生怕自己出什么意外。   若是这样说,那通知千岩军消息的也很可能是钟离了。   自从上次钟离外出去了一趟北国银行,宴道就能感受到他正在计划着什么,几次询问钟离,他都只是说他有自己的打算。   时间久了,宴道也知道钟离不愿说,后来也就不问了,只是在心中多留意了几分。   “解愁坊最近关门,我会随你们去调查。”   刻晴松了口气,看着宴道也做出了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承诺。   “你之前说的那种装置还在吗?”宴道想起了留云,如果刻晴那边的人无法将其作用弄明白,他可以去找留云看看。   “在是在,只不过……”刻晴掏出一个布袋子,放在桌子上,手指灵活的解开带子,其中赫然是一些碎片。   碎片上甚至还沾着一些血渍,看来爆炸是突如其来的。   “能交给我吗,我有位朋友,对机关装置十分擅长,这些碎片她说不定能看出什么来。”   宴道还是想去找留云看看,现在他是两眼一抹黑,只能从这些线索下手。   “可以是可以,但我需要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让重云陪着我去可以吗?”   被戳到的重云有些惊讶,抬眼看向宴道,有转头看了看刻晴。   “好吧。”重云虽然从未见过宴道使用神之眼,但他可是仙人啊,总归是要比自己厉害的,只是看样子刻晴小姐并不知道。   解决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刻晴便向离开了,现在她还有紧急公务要做,尸体那边的调查还在继续,要等全部调查完才能继续。   而宴道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一趟绝云间,重云收拾好了东西跟着宴道一起上路了。   只是刚出了璃月港,宴道突然停下了脚步。   重云背着一个小包袱,疑惑的看向停下脚步的宴道。   隐匿在暗处的魈冒出了个脑袋,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重云看着突然出现的降魔大圣,有些震惊,毕竟他是真不知道宴先生和降魔大圣的关系还挺好,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看到魈的那一刻,宴道心中紧绷着的绳松了松,大概是体会到了钟离离开前为他铺好了路。   魈先是看了一眼重云,这里有其他人在,他的话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含蓄的表达自己来的目的。   “受人之托,近期由我保护你。”魈严肃的样子在宴道那堪称慈爱的视线败下阵来,只能稍稍移开视线。   “那就麻烦你了。”   重云似乎和魈之间有些渊源,路上遇到魔物时重云都表现的过于积极了,魈和宴道都感受到了些许异常。   重云看着消散的魔物,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很久以前与魈算是见过,只是魈似乎很不理解人类对术法的追求,后来重云便下定决心,总有一日,他要让降魔大圣认可自己的实力。   在重云身后的宴道和魈看着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面的重云都沉默了,魈只是不知道对方这莫名的胜负欲是从何而来,宴道只是在后悔为什么出门的时候不带个留影机,好把重云的这幅样子拍下来给行秋看。   在重云一路的保护下,三人很快就到了绝云间,见到留云也是眨眼间的事情。   这个仙鸟怕是在山中寂寞了,几人刚踏入绝云间,留云就高高兴兴的飞下来了,只不过临近又端起了架子,饶是宴道眼神不咋好都能看到那么大一只鸟支棱这羽毛的身影。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来本仙的洞府做客?”留云矜持着开口,她最近都快无聊死了,徒弟们都在璃月港,你那两个老东西也是闷葫芦,前阵子帝君倒是来过,只不过很快就离开了,现在一下子来了三个,可算是让她逮到人聊天了。   “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留云有些好奇,想不到是什么让宴道从璃月港来绝云间找自己。   宴道掏出了那个布袋,打开捧到了留云面前。   “你能看出这东西是做什么的吗?”   留云看到那东西是眼底果然涌起几分兴味,但渐渐地她身上的气压降低了。   “宴道,你告诉本仙,你的元素力是不是被引动过?”   留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看起来,那还真不是好东西。   “确实。”   留云算是明白前几天帝君为什么上门了,敢情在这里等她呢。   “此物应是有一对,两者之间用于传递,此方用于传送,还有一方用于接收,本仙看此物正是用于传递元素力。”留云其实已经猜到这幕后之人想要做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被引动的元素力被传送走了。”只是那人要他的元素力有什么用。   “你的灵体并不稳固,若是有心之人利用你元素力之中的波动制作出针对你的物件,你便等着做个孤魂野鬼吧。”   重云和魈也十分震惊,他们只是隐约知道有人对宴道不利,竟没想到会这般危险。   “而且据我探查,这碎片中有魔物的元素力,也有其他人类的元素力,但唯独没有你的,只能是被转移了,可见对方的目标可不就是你吗。”   留云真心觉得帝君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破烂摊子,宴道如今的身体本就异于常人,灵体也是破破烂烂,缺了好几块,要是真有人对他出手,那可真是太简单了。   看着留云担忧的样子,宴道又忍不住想起之前和胡桃一起前往边界时自己的样子,面对边界异常时他对胡桃的回答是“刚恢复,灵魂与身体不契合”,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本身就有什么问题吧。   *   胡桃鲜少有无聊的时候,只是今日属实太过无聊了一些。   “客卿啊,咱们为什么不回去呢?”胡桃是真的不理解,自家这位客卿居然扮演起了什么热心市民,去举报偷渡客什么的,简直不像他的作风。   郊外的驿站之中会有供人休息落脚的露天茶摊,吃食有些粗糙,但对于路途中的人已经是不错的食物了。   面前的茶点已经凉了,消失的一部分也是胡桃吃下的,钟离一点都没碰,他只是一直用手指摩挲着粗糙的茶碗,看着里面浑黄的茶水,心不在焉。   “我请客带堂主去翘英庄吃早茶吧……近来,我有些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还望堂主理解。”   胡桃虽无奈,但也答应了,毕竟是钟离掏钱,这便宜她不蹭白不蹭。   钟离抬起头望向璃月港的方向,眼中带着化不开的担忧,他不离开,幕后之人便会一直隐藏,那么大的隐患留在宴道身边,钟离不会安心。   宴道沉睡时,灵魂也进入了地脉,但他的身体却破败的厉害,钟离利用了神之心和众仙家之力才勉强将其修复好,但璃月港要回到人的手中,神之心要作为报酬交出去,在那时钟离已然不是岩神,要想继续维护着宴道的躯体只能用一些极端的方法。   那便是利用决定放弃的仙祖法蜕,也就是摩拉克斯原本的仙身,借此去继续维持宴道的肉身。   当日在黄金屋之中,那副完整的仙祖法蜕实际上是用了一点障眼法。 第60章   留云并未多说, 帝君做的事情也不曾避讳着他们,但想来宴道不知道那也是因为帝君不想说。   只是现在帝君离开的时间点,还有发生在宴道身边的事情, 不得不让他们严阵以待。   事后, 重云带着消息和装置碎片回了璃月港,是魈将他送回去的。   宴道暂时留在了绝云间,想问问自己身上的事, 但留云摆明了一副不想多言的态度。   宴道也没办法,只能作罢。   陪着留云吃了顿饭,在她的陪同下回到了璃月港。   在璃月港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感觉根本没过几天,但实际上已经过了很久了。   旅行者已经彻底结束了其余三国的活动,正式踏上了须弥的土地, 只是其间的剧情宴道并未去花心思了解。   这几天他总是会想起蒙德的那个晚上,看着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时,那个孩子对自己说了什么,总觉得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他却忘记了。   钟离依旧没有回来, 说起来这应该是宴道回到璃月之后,两人分别最久的一次了。   锅巴带着吃食来找宴道的时候,也被宴道脸上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锅巴放下东西,连忙跳到宴道的身上,似乎想是做些什么, 但锅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下意识要做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宴道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 在魔神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宴道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魔神, 别的魔神诞生似乎只有一瞬间,而宴道却像是停滞发育的胚胎,他的躯体达到了魔神的水平,但灵魂却发育迟缓,就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   那个时候,宴道真切的感受到了磨损的痛苦,他脆弱的灵魂在时间的磋磨下失眠无数个日夜,黑眼圈耷拉到下巴,那时的锅巴就喜欢跳到他身上,拍着他的头,释放着温暖的神力。   只是现在,锅巴已经想不起来了。   宴道把锅巴抱在怀里,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呆愣愣的望着空气中的某个角落,直到双眼发酸。   “噜。”   锅巴笑着,抬起手轻轻拍着宴道的脑门,只是这次并没有温暖的神力,而是萦绕在鼻尖的烟火气。   “锅巴,你好臭啊,多久没洗澡了?”   “噜?”   刻晴那边很快就将线索收集齐全了,其间她也隐约察觉到了宴道的身份不简单,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是璃月港的百姓,身为七星,她断然不能置之不理。   魈没有在璃月港,却一直在璃月港周围保护着宴道,他身上的业障会对城中的人造成十分不好的影响,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不想靠近人多的地方。   宴道偶尔回头都好似能感受到魈的视线,只是那个孩子很少现身。   在刻晴的安排下,宴道住处的周围又增设了不少千岩军的巡逻点,本以为那人会警惕再警惕,但很可惜,实际上幕后之人要比宴道想的更急不可耐。   由须弥进口的一批玩具,从奥摩斯港运送到了璃月港,璃月港每日的交易量十分巨大,但对于商品方面的检查并不会少,玩具方面的物品主要会抽检起是否对人体有害。   这批玩具很快就通过了检查,通过各大店铺流入了璃月港。   如今谁都不会想到,对方会用如此大的手笔将东西藏在孩子孩子的玩具里。   魈站在璃月港外,看着夜晚的动火通明,握紧了手中的枪,他还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宴道也感受到了什么,正如同上次从边界回来一般,疲惫感渐渐堆积,身体也渐渐变得沉重。   可是这之后呢?   宴道如今只能被动的等待,如今确定的就是,对方的目的应该是让自己回到之前的那种状态。   难道真应了胡桃的话,有人要拿自己的灵魂或者躯体做坏事?   揉着刺痛的脑袋,宴道打开门叫来了在附近保护的千岩军。   “能麻烦你们检查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顺便,帮我请刻晴大人过来一趟。”   留云说过的,那人怕是利用自己元素力的波动做出了什么装置来影响宴道,若是突兀的东西大概很快就能找到,但千岩军并未检查出任何可疑的东西。   刻晴收到了宴道的消息后,带着白术大夫十分迅速的赶来了。   千岩军依旧守在这附近,只是屋子里只有宴道一个人。   小白没有力气的趴在宴道头顶上,蔫蔫的,往常漂亮的白羽也透出了几分木料的纹理。   刻晴走进解愁坊,带着白术穿过外面的铺面,又接着穿过后院扣响了房门。   “宴道先生,你还好吗?”   宴道身上的对襟唐装长袍已经脱了,因为身上冷的厉害,只能穿上厚重的衣袍。   门被打开了,披着素色衣物的宴道那张惨白如纸的脸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饶是见过不少濒死之人面相的白术也有些吃惊。   要不是刻晴来时简单的说了情况,白术都要以为这人是受了严重的外伤,血都快流干的人大抵才会有这样的病貌。   “刻晴小姐,你来了,这位是白大夫吧,快请进。”   宴道让开身让两人进来,屋里很大,远处的屏风后是寝具,另一处摆着一张梨花木桌椅,上面放着纸张笔墨,这般宽敞的屋子显然不会是宴道一个人住,而且这些装饰不仅是看起来精致,那价钱可是更高的不可思议。   饶是见多识广的刻晴进来都有些意外,毕竟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酒坊老板家中居然是这般的内敛奢华。   带着几人在茶桌前坐下,宴道提前准备好了给客人用的茶具,为两人倒上了一杯热茶。   “你的脸色很不好,但千岩军搜查确实也没发现什么东西。”   刻晴看着宴道的样子皱起了眉,要不是他腰间挂着火元素神之眼,她都要以为这是什么人形大冰块了,身上无时无刻的散发着寒意。   “宴先生还是让我先给你看看身体吧。”白术微微一笑,看向宴道的视线里似乎带着些许好奇。   宴道伸出手,白术把上了他的脉搏,而眼前这人虽看起来命不久矣,但脉搏却十分正常平缓,只不过平缓的有些过分了。   “你的脉搏过于平缓了,可惜我并不懂阴阳术法,不能知晓其原因是否与灵魂有关。”白术歉意的看向两人。   “白先生言重了,我的情况确实特殊。”宴道收手抬起摸了摸鼻子。   刻晴一直在想,用来伤害宴道的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若是装置类的,千岩军搜查也一定能搜查到才是。   “最近城中有没有什么流通广泛的时新物件?”宴道整个人被大衣包裹的严严实实,没什么表情的脸白的厉害。   “绯云坡时新的物件可不少,若是这样看来,对方是摆明了要到针对你了。”   宴道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口说话,抬头就看到了白术和刻晴看着自己略微惊吓的表情。   吸了吸鼻子,宴道抬手摸了一把脸,沾的满手血红。   “没事,太干燥了。”宴道捂着鼻子,眉眼间还是风轻云淡,白术站起身从药箱中找出了干净的帕子,递给宴道,顺便还拿出纸笔。   “我还是给你开一些补药吧,这样子属实是有些吓人了。”   确定只是普通的流鼻血后,刻晴也缓缓松了口气。   “要不然……你搬去玉京台吧。”   刻晴和白术都看着宴道,好像宴道是什么很容易死的小动物一样。   “……也好。”   宴道其实是一点都不想搬走,但现在确实是没办法了。   重云和申鹤都来帮宴道搬东西,申鹤的气劲练得十分厉害,就将他常用的东西带走了。   “申鹤啊……其实不用搬这么多的。”宴道看着申鹤打包出来的一大堆东西,终究还是出声阻止了。   他是暂住,不是搬家。   重云赞同的点点头,申鹤只能停下动作,浅浅的思考了一下,听话的将大部分物件儿都放了回去。   小白昏昏欲睡的趴在宴道的头上,身上的羽毛看起来干瘪了不少,画眉叽叽喳喳吵了一整天,小白愣是一声都没吭,看样子小白的状态也不好。   只是一行人正准备出门,一位熟人却突然来了。   魈站在店中,看着正准备走的几人,伸出手拦住了他们。   “不能离开,玉京台并不安全。”   申鹤和重云都认识魈,知晓他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转头看向一旁的宴道。   魈也看着宴道,那目光中明显再告诉他不要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宴道缓和了面容,看向魈。   玉京台势力复杂,正如七星能将细作安插入北国银行,愚人众也能够将卧底安排到合适的地方,其他也亦然。   只不过,宴道在解愁坊面对的是未知的装置影响,而在玉京台,他很可能会再次与那幕后之人对上。   魈并未再次阻拦,只是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隐匿在玉京台附近。   宴道来到玉京台的第一个晚上就遇上了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璃月的人。   多托雷站在风雨连廊中,半边身子落在月色中,面上的鸟喙面具在月光下似乎带着一股别样的质感。   “初次见面,被遗忘的魔神。”   “我是愚人众第二席博士,我想,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   浑身雪白的男人站在风雨连廊的另一边,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情绪并未产生多大波动。   “抱歉,我不相信你。”   “你的直率真让人难过,只不过直接拒绝送上门的活路是蠢货才做的事情。”   宴道的嘴角抽了抽,这人大半夜过来就是骂他蠢的?   博士缓慢的迈开步伐,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   “跟蠢货计较确实不像我的作风。”面具下的唇轻轻勾起,耳侧的耳饰形状像极了装着液体的试剂。   宴道抬起手唤出了一本书,书本浮在半空中,书页翻飞,一把白金色的剑柄从书中浮现,宴道直接将那东西抽了出来,俨然是一柄单手剑,正是许久之前钟离亲手锻造送给他的那把。   “那你就先说说吧,如果说的好,我送你一份往生堂大礼包。”   *   从翘英庄回来的路上,胡桃又去了一趟边界,钟离自然也跟着,和宴道不同的是,他并非第一次进入这里。   在胡桃还不是堂主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客卿对这里还真是熟悉啊。”胡桃并不会过多的思考什么,就像她从不会去猜忌钟离的身份一样。   “我只是恰好记性好罢了。”钟离只是浅浅一笑,抬起头看向高处。   “算了算了,本堂主去那边看看,一会在这里等你。”胡桃知道钟离在计划着什么,但她和钟离之间也算是相识已久了,有些事情她不想明白太多,这是她对朋友的信任。   钟离点了点头,与胡桃分开,他坚定不移的向高处走去。   边界的天空变幻莫测,时而阴云密布气氛诡谲,时而金云翻涌天地明澈。   钟离走到高处,这里只静静矗立着一个残缺的魂体,哪里都不去,只是静静的望着远处。   钟离站在他的身边,看起来要比他矮一些,远处云层破裂,金光从云端丝丝缕缕倾泻而下。   “今日风光很好。”钟离望向璃月港的方向,感叹了一声。   这边正拔剑对着博士的宴道感到了一阵心悸,只以为是之前受到影响的后遗症。   博士并没有和宴道对上的打算,不管宴道想不想听,他想说的一定要告诉他。   “我的切片……或者理解成另一个博士,正在觊觎你的躯体,他需要剔除其余杂质,现在,你应该去求助你的‘家人’。”最后两个字从博士的嘴里说出来有些令人意外。   博士说完这些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消失在黑暗的最后一刻,一声轻笑传到了宴道的耳中。   那声笑传到宴道耳朵里就变成了无尽的嘲讽,他在嘲讽什么?嘲讽“家人”这两个字吗?   将剑收回,宴道摸着心悸的胸口,靠在一边的墙上。   他的家人?所以博士是想让钟离做什么? 第61章   玉京台确实人少, 但宴道待的并不舒服。   今天早上,魈已经将胡桃钟离他们的行程告诉了宴道,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但速度并不快。   这两天宴道的身体并没有好转, 晕眩流鼻血都是小事,时不时对身体的失控感才是让宴道最难受的。   刻晴这两天亲自去查货物,确实查到了疑似装置的东西, 其中有玩具有装饰品,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有,而且对除宴道以外的人毫无害处, 所以刻晴并不能将其扣押。   而在刻晴亲自去查货之前就已经有许多货物流通到世面上了,而去查货源也根本查不出什么异常,就跟普通的货物来源差不多。   这也让刻晴更清楚的认识到了幕后之人对宴道的执着, 居然不惜花费如此大的手笔,如果说其中没有愚人众的参与她可不行,毕竟能做到这些的,怕也只有他们了。      这件事凝光也观望了许久,她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 宴道是璃月港的子民,既然是璃月港的人,那生死存亡便由不得外人做主, 他人既然要动,会必须要过七星这关。   只是一天早晨,宴道睁开眼, 就发现自己床榻边站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个小孩子。   “你醒了。”稚嫩的声音响起,就着窗外清晨的阳光看到再次看到了那双猩红色的眼睛和浅色的头发。   宴道坐起身, 想抽出自己的剑,可他的双手却已经变得透明,而自己的□□还躺在床上。   好家伙睡个觉把自己魂给睡出来了。   年幼切片的样子其实看起来和博士很像,如出一辙的浅蓝色头发,还有周身一模一样的气质。   宴道觉得这件事情之后他大概会对博士以及博士相关的人或物产生pdst,感觉就像是在路上好好的走着,有一双存在感十足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你,可是赶路的你翻遍了路边的草丛却什么都没找到。   “如果你不来这里大概能撑到他回来。”   宴道知道他说的是谁,但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来见上这人一面的。   “我只想问你,那天晚上你究竟让我忘记了什么。”   宴道彻底从□□中脱离,他无法在没有载体的情况下存在太长时间,不过小白就在旁边,是在不行就委屈小白和自己挤挤。   听到了宴道的话,年幼的多托雷笑了起来。   “他还真没说错,你们居然会有这种情感,让我猜猜,你以为他离开给你铺好了所有的后路,可真如此我又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饶是多托雷并不是个话多的,如今他看着宴道的样子却依旧感到可笑,很多东西对不同的人来说也是不一样的,就像这份下贱的情感。   对宴道来说是不可失去之物,但对摩拉克斯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明来说却什么都算不上。   多托雷坚信摩拉克斯不会为一份情感屈服,所以他们要拿足够的筹码来动他面前的蛋糕,只有这样,摩拉克斯才能无动于衷。   宴道对多托雷的话不做任何反应,他不会对钟离产生任何怀疑,无论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说的。   所以,他忘掉的那些东西是跟钟离有关吗……   “须弥那边对璃月起草了一份律令,只要我能将你带走,律令就会一直都是一份草稿。”   天平上,一边是宴道,一边是璃月港的民生,退休的摩拉克斯会怎么选,多托雷心知肚明,即便是再怎么喜欢的人,在更多的人类和自己所守护的东西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这幅高高在上、玩弄一切的样子还真讨人厌啊,小屁孩。”宴道俯视着这个年幼的孩子,似乎对方只是一片微尘。   魈出现在屋子里,和璞鸢架在那个孩子的脖子上,严阵以待。   “须弥的针对在璃月港的强大面前真就这么值得一提吗?”   多托雷猜对了摩拉克斯,但却猜错了钟离,璃月港有七星,有千岩军,很多事情已经轮不到他出手了,人的智慧会带领着璃月港越走越远,至于多托雷的那些猜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魈的出现并未让多托雷感到意外,只不过他不知道宴道是如何给这位降魔大圣传递消息的。   “确实,璃月港的强大是历代先辈努力而来,岂是一条律令就能搅动的。”一道沉缓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房门被打开,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前,日光照耀在她的白发上,为她带上了几分庄严。   是凝光和丛云军。   凝光的到来所有人都没想到,特别是多托雷,即便和璞鸢抵在他的喉咙处,他也无所畏惧的看向门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卧底给你的消息说我在何地?是在蒙德还是上了去稻妻的船?”凝光的话让多托雷沉默了一瞬,凝光说的并没有错,卧底确实说凝光不在群玉阁,而璃月港中也没有她的行踪,那便理应去外交了。   凝光的视线在屋内环视一圈,明显魈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看样子是没想到降魔大圣也在。   “还请阁下跟我们走一趟吧。”凝光话语落,她身后的士兵便上前了。   丛云军不用枪,单手剑居多,而且丛云军中的神之眼使用者也要多一些,此次来抓捕多托雷的丛云军腰间多带着神之眼。   多托雷轻轻一笑,并不惧怕,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怕是有人早就布好局等他进呢,除了不在此地的钟离也没有其他人了。   “只是很抱歉了,今天不是做客的日子。”   语毕,魈手中的长枪已经刺出去,而多托雷却闪身躲过,一阵浓烟从他脚底弥漫开来,魈第一时间往床边跑,但还是晚了一步。   宴道梳理完身上的羽毛就窝在魈的头上,看起来有些蔫巴。   凝光将降魔大圣和宴道都请到了群玉阁,上了群玉阁才发现刻晴也在。   “失败了?”   “让他跑了。”   刻晴听到有些失望,没有看到宴道的身影,心中的忧虑无论如何也无法排解。   “宴道呢?”   魈头顶的小鸟听到了询问抬起了头,正巧刻晴也看了过来,一人一鸟就这么对视了。   刻晴看着那只小白雀圆溜溜的眼睛,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刻晴小姐,是我。”宴道的声音让刻晴睁大了眼睛。   凝光将几人带入了群玉阁内部,众人也终于能坐下准备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早在博士来璃月港之前就有人传了一封信件给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信中所说让我不得不在意,只是,宴道先生是否知道传送信件的人是谁?”凝光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一直落在魈头顶的宴道身上,似乎非要从这只鸟的身上看出点什么。   那份信件混在她每日要处理的文件之中,对方是算准了自己一定会看到。   但是可惜了,那双豆豆眼,再怎么看也还是豆豆眼,凝光还没锻炼到从一只鸟的表情中探查什么。   “我并不知晓,那可是愚人众第二席,想来是与他又过节的人了。”宴道睁着眼睛瞎说,魈大概也被钟离嘱咐过不能暴露,他也不怎么说话。   “那这位呢?”凝光又将视线放在魈的身上,对于这位荻花洲的少年仙人她还是多少知道些的,不如说住在望舒客栈的五夜叉她都知道。   能让这位降魔大圣出手保护的人,凝光可不相信宴道是什么普通人。   魈表现的十分淡定,像是很早就想好了说法。   “那位愚人众是很棘手的敌人,我担心会出事便一直在璃月港周遭活动,恰好注意到了这些。”   只不过魈的话,凝光相不相信就是凝光的事情了。   魈并未久留,将宴道交到刻晴的手中边离开了,似乎他和宴道并不认识,没有丝毫留恋。   会客室中只留下两人一鸟,关于宴道的身份凝光也不想过多探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将宴道的身体找回来。   “总务司的人已经调查清楚了,要将你的身体带走并不难,但要保持你回不到自己身体的状态就必定不能离开璃月港。”   凝光的桌子上摆着不少物件,孩子的玩具、饰品、还有各种零碎不常用的东西,而这些物品之中全部都被装上了影响宴道的装置,而现在要想将这些东西回收送出璃月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但,也是同样的道理,一个孩子的身体,肯定是无法带着一个成年人的身体离开璃月港的,而如果要带着装置和一个男人的身体离开,就必定逃不过千岩军的搜查。   凝光好像早早就将一切布置好了,整个过程宴道感觉自己都没出啥力,这都让宴道感觉自己就像个废物。   刻晴没过一会儿就离开了,宴道也不好打扰凝光,凝光把宴道交给了秘书百识。   百识还真以为宴道是一只普通的鸟,就硬生生在百识的身边听她念叨了一个时辰的凝光,从更衣时的背影到裸露出来的皮肤,这些子宴道是更不敢说话了。   整整两天,宴道在百识的身边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要是被这个凝光激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会把他身上的毛拔了。   百闻以前倒是没见过宴道这般的鸟,通体雪白,羽毛蓬松,翅膀下方有金色的纹路,是从未见过的品种,有时也会拿上些糖糕点心来喂他,宴道倒也会捧场的吃上一点。   三人之中只有百晓知道宴道的真实身份,但百晓并未告诉其余二人。   璃月港中属于愚人众的据点有好几处,多托雷的身体并不能带着宴道前往更安全的地方,如果利用愚人众的势力说不定会被七星的人发现,他不敢赌。   在一处地下据点,干净的操作台上躺着宴道的身体,明明自己想要的材料就在眼前,而多托雷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这具身体不允许其他人对他造成的伤害,这是一位神临别退位是留在的最后警告,多托雷费尽所有功夫只卸下宴道的一只胳膊,而利用其血肉进行的实验也并不顺利。   年幼的身体限制了切片大多数的能力,他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少的可怜,更重要的是,多托雷并不信任在自己。   他知晓,只要是为了利益,多托雷是连自己都能够放弃的人,自从他去了须弥,年幼的他有一种近乎诡异的颤栗感。   似乎,他们很快就被会销毁,所以他需要一具不受控制的,更强的身体,即便是为此惹怒璃月的神也在所不惜。 第62章   愚人众的据点又被搜查出来好几处, 可依旧没找到那处地方。   宴道知道自己一定会没事的,所以便沉入小白的身体深处沉睡,将小白放出来, 让它舒展舒展。   锅巴这几日每天都不来解愁坊门前看看, 他放心不下那个人,虽然记忆已经消散大半,但心中那隐隐的牵绊感让他内心不安。   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 宴道很脆弱,对待他要像照顾小花一样小心,就算有时候宴道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柔弱, 可锅巴依旧不肯放心。   那种认知已经沉入他的身体之中几千年,是无法根除的尖刺。   等锅巴来到璃月港,当他见到钟离却没有再次见到某个熟人的时候, 他很伤心。   马科休斯离开时并不知道宴道所经历的那些伤痛,可等他醒来时,那些曾发生过的就宛如一场幻梦,而他也不是马科休斯了,而是锅巴。   只不过那样的事情锅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锅巴坐在解愁坊门前的阶梯上, 小小的一只看起来有些可怜。   锅巴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锅巴的身前。   魈看到了锅巴的身影,本想就这么离开的, 却想到了之前宴道的叮嘱,让他好好和锅巴打声招呼。   魈摸了摸口袋,之前宴道和帝君给的零花钱他都没怎么动, 干脆到街边买了一根冰糖葫芦, 听宴道说过的,如今的锅巴变得痴傻许多, 不似以前那般聪明,特别喜欢一些幼稚的东西。   锅巴一抬头,看到了魈,魈蹲下身递过来一根冰糖葫芦,眉眼间带着他独有的、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没事,回去吧。”   锅巴很高兴魈能跟自己打招呼,他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冰糖葫芦,眯着眼睛,看向魈。   “噜!”   魈也已经听不懂锅巴的语言了,但大概能看出他是高兴的。   将锅巴送回去之后,魈才继续潜藏进暗处。   今天虽然没有见到宴道,但知道了宴道没事,还见到了魈,甚至吃到了魈送来的冰糖葫芦,锅巴很高兴。   “锅巴!你又偷吃,不是说好了减肥的吗?”香菱的声音让锅巴打了个激灵,三两口把手中的糖葫芦吃光光了。   香菱愤怒的揪着锅巴的耳朵,认真的跟他普及肥胖对身体的害处,甚至还搬出了白术大夫的话。   “白大夫都说你过分肥胖了,你就不能听一听我的话吗……”   对于香菱的碎碎念,锅巴最近是越听越多,以前也没发现着丫头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魈隐匿在暗处,他手中有帝君留下的石珀,石珀之中有帝君留下的神力,能感应到宴道肉身的所在,但必须在一定范围内才会有反应,所以魈一直潜行在璃月各处。   帝君离开的时候说过,愚人众第二席的能力可比肩神明,即使是他的切片也必定会为自己谋划好,宴道的躯体被夺走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切都要做好准备。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魈终于找到了那处地方,接下来他只要将其汇报给七星即可。   魈知道,如果帝君在的话是绝对不会让宴道出现意外的,但帝君如果在,那潜藏在暗处的危险就一直不会肯出现,或者是利用更极端的方法让帝君分身乏术,比如在璃月港制造混乱。   帝君离开璃月港不仅是合了那幕后之人的心思,更是对璃月港的保护,当然,为此他也要为宴道所面临的一切做好设想,将一切危险排除在外。   璃月港外,胡桃现在是真的怀疑钟离并不是有什么事要做,而是想公费旅游的。   毕竟这一路上他可是什么事都没干,话也少了许多。   难不成是临近中年,有了心事?   “钟离先生啊,你这心思可真难猜啊,宴道先生平日里也是这般猜你的心思吗?”   胡桃提起宴道,钟离明显的是愣了一下。   “并未,我与他之间无需猜测。”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也不必这般折磨本堂主吧。”胡桃愤愤的开口。   钟离抬头看向啃着鸡腿的胡桃有些沉默,这阵子胡桃花的可都是他的钱,不,准确来说是宴道的钱,吃的用的住的可都是顶好的。   “唉,人生可是很短的。”胡桃放下手中的鸡腿,突如其来的感叹让钟离不明所以。   胡桃擦了擦手,仰起头看向远方。   “人这一生可是很短的,能有个如此喜欢又能在一起的人可不简单,本堂主见过不少人临死之际的悔憾,即便是两人相伴一生,临死时也依旧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再相处的久一些……”   胡桃收会视线看向钟离,她也曾在爷爷死去的时候悔恨,为何当初不更珍惜一下和他相处的时光,她想,钟离应该懂得自己的意思。   “堂主说的是,如果可以我也想尽快回到他的身边。”   钟离垂下视线,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从很久以前开始,从他还是摩拉克斯的时候开始,他无比想将宴道牢牢的扣在自己的身边,不和自己分离丝毫,可他是个理智的人,他不愿意将自己的疯狂流露在他的面前,因为不管是钟离还是摩拉克斯都清楚的知道……   宴道的眼中,他是一个他的信仰,是高高在上的神。   疯狂,是不该出现在一个信仰、一位神明的身上的。   宴道沉睡在小白的身体伸出,有时候小白的灵魂会回来啄啄自己的手臂,这时候宴道就会醒来,如果没有事,他会继续睡觉。   钟离不在身边的时候,时间对宴道来说也就只有消磨的意义了。   他甚至不需要经营解愁坊赚钱给钟离花。   待在小白身体里的时候,宴道总觉得身体很冷,像是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冷风飕飕的往自己身体里钻,然后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海水的气味,然后隔着眼皮,宴道好像看到了一片汪洋大海。   这是第一次,宴道感受到了对海的恐惧。   *   多托雷用了很多办法,终究无法驯服这份倔强的材料,即使是年幼的他也清楚,有时候放手对自己才是更好的结果,但在须弥的本体让他不得不迅速为自己谋取一条生路。   多托雷卸下来宴道身体上的一只胳膊,他想提取其中自己所需要的部分,但每当接近成功之时,弥散开的岩元素却会将离开□□的一切吞没,然后逸散,好像是在告诉多托雷,这具身体是有主人的。   多托雷不敢在托下去了,他要带着材料回至冬,如果有岩神神之心的话,这些问题大抵就都能解决了。   可是他并没有等到接应他的愚人众,北国银行的愚人众已经被千岩军暂时以抓捕逃犯的理由限制起来了,就连暗处的那些散乱的势力也被监视起来了。   刻晴带着人来到的时候,多托雷已经陷入了癫狂的姿态,他手中的尖刀上沾着猩红色的血液。   “果然还是找到了……”   “果然……是在利用吧。”   刻晴看着台子上躺着的人,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中的剑柄,小白被跟在她身边的百识抱着,只是宴道的意识并未出现。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现在我想你最应该做的是投降才对。”刻晴的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千岩军渐渐的包围上去,靠近一点的人也终于看到了台上的情况。   宴道的躯体绝大部分被金色的玉璋屏保护着,但少部分的玉璋屏已经破碎,上面还沾着些许血液,看样子是被多托雷用蛮力破开的,而破开的那部分之下正是宴道的手臂,如今手臂的部分已经空荡荡的了。   “不知道?”   “愚人众在璃月港的地下据点在短短的几天被拔除干净,别告诉我这不是因为我把他带回来吗。”   多托雷说的“他”就是只躺在台子上的宴道。   宴道的躯体还睁着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   魈站在千岩军之后,听到这样的说法时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视线飘向了百识怀中的那只小白鸟。   魈知道帝君不是那样的人,他也知道帝君是放不下璃月的,而璃月和宴道从才都不是在天平的两端,帝君所想守护的璃月也有宴道的璃月,别人不懂但他不能不懂。   刻晴剑指多托雷,眼眸中流露出凌厉的光。   “你是说我们拿宴道做诱饵吗!你这个疯子。”刻晴看到了台子上的血色,她与宴道之间相处几日,知晓他是个良善之人,如今却被这样对待,刻晴内心的正义似乎被一把怒火点燃。   她从未这般愤怒过,人命在眼前这个人的眼中似乎什么都不是,所有的一切在他的认知中都是蝼蚁,彼此的区别只是谁是比谁更大的蝼蚁罢了。   多托雷并没有再次逃走,虽然在这里布置了传送装置,但却只能够送走一个人,唯一能够带走两个人的传送装置早就在带走宴道的时候就报废了。   由尾椎蔓延至全身的颤栗感在警告多托雷,他已经没有活路了,本体那边传来的危机感和现在自己的处境都在告诉他,现在唯一让他解脱的并不是逃离,而是死亡。   雷光乍现,携裹着紫光的剑刃穿破孩童身形多托雷原本站着的地方,令人麻酥的雷光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   多托雷灵巧躲过,挥起手边的物品砸了过去,刻晴三两剑将其斩碎。   趁着两人在并不宽敞的屋子里缠斗之时,百识和魈带着小白鸟来到了台面前,魈看着被拆解下来的手臂,金眸中闪烁出凛冽的光,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那只手。   “百识。”   “是。”   百识将小白放在宴道的胸前,玉璋屏并没有阻止小白和宴道的接触,刚刚小白已经将宴道叫醒了,再次睁开眼的是宴道。   看着自己的身体,宴道眨了眨眼,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吸力。   “凝光大人让人从层渊巨渊送来了一种干扰元素装置的矿石,最多只能在璃月港释放十秒钟,十秒钟您必须回去。”百识解释着,并掏出一副奇怪的项圈待在宴道身体的脖颈上。   宴道猜测,那应该和那矿石是差不多的用处,只不过释放的范围不会那般大。   “好。”宴道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似乎睡太久了。   “魈,去帮刻晴小姐吧。”宴道已经留意到刻晴那边的情况了,让她与多托雷对战多少是勉强了。   “嗯。”魈唤出和璞鸢,毫不留恋的加入战场。   虽然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切片,甚至有可能是切片之中最弱的,但愚人众第二席的实力,即便是在一个切片身上也依旧让人骇然。   刻晴挡住多托雷拍过来的手掌,身躯不稳的向后滑动,多托雷再次想置刻晴于死地,攻击也直冲着刻晴的面门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青绿色的长枪挡住了多托雷,呼啸肆虐的风围绕着枪身绞碎了多托雷的袖口,让他不得不在此时收手。   刻晴双手冰冷,并未开口道谢,只是起身,端起剑站在魈的身侧。   多托雷并不担心多出来的一个敌人,夜叉的身躯强悍,如果不是因为业障的存在,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是个不错的实验材料。   孩童的身躯多少限制了他的发挥,但他腰间除了亮起的神之眼外,还有一枚邪眼,此时,邪眼的光辉甚至隐隐超过了神之眼的光辉,他身上的气势也一瞬间变的沉重阴郁。   魈额前的发丝被风掀起,他握着和璞鸢的手紧了紧,余光看到了周围严阵以待的千岩军。   如果在这里过于沉溺于强敌的斗争,定然会伤到他人……   魈和刻晴两人能制住多托雷,当长久下去对方必定会采取更极端的方法。   小小的屋子里元素力不断的飞涨,战斗中的几人也并未注意到另一边已经坐起身的宴道。   百识看着坐起来的男人,又看了看他空荡荡的手臂,有些担忧。   “先生,您先忍耐一下,手臂——”宴道抬手打断了她的话,看着身旁已经断裂的手臂并未表现出什么。   他身上的玉璋屏出现了裂缝,男人站起身,并不管自己断去的手臂,转身走向正在缠斗着的几人。   多托雷挡住魈的枪,正要反击,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近在咫尺,刺破了空气的风中带着浓郁的火焰气味,灼热至极。   刹那间宴道的手掌扣住多托雷的脑袋,将他狠狠的掼在地上,火焰顺着他的手掌在多托雷的脸上肆虐。   苍白色的火焰映照的宴道浑身冷寂,魈收回和璞鸢,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如若自己用尽全力,必定会受业障侵袭,幸好宴道出手了。   刻晴也是第一次见到白色的火焰,那一瞬间对于宴道身份的猜疑达到了顶峰。   多托雷腰间的邪眼刹那之间产生了裂痕,然后碎裂。   宴道收起回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面目全非的人。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被火焰桌上,如同被煮熟的鱼目,泛着苍白,另一只的血色眸子变得暗淡,却还有几分神采。   “你僭越了。”   再如何弱小的神灵也不会容许凡人到自己头顶上拉屎撒尿,而神灵就是神灵,神灵的怒火即便是最强悍的人类也要思索再三,看看以他的能力能不能扛住。   宴道轻轻的一句话将切片的所有努力否定,这一刻躺在地上的他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位是怎样的一位神明。   他根本不爱人,也不在意任何人类,在他的眼中,凡人从来就只是凡人,入他眼的凡人寥寥,在他自我的评定体系中,多托雷什么都不是。   就如同多托雷的认知一样,他自负的将有价值的人和没有价值的人分割开来,当有一天这样的评判标准落在他的身上时,他也体会到了如同蝼蚁的感觉。   宴道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后退了几步,刻晴以为多托雷又起来了了,十分警惕的握紧手中的剑。   而多托雷并没有起身,他的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腐败崩塌,最后化成灰烬。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惊愕的看着多托雷,明明刚刚大家还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虽然宴道下手重,但好没到能杀死对方的程度,可眼前的景象明显是在告诉他们:多托雷死了。 第63章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切片死亡的时候,宴道脑中被消除的记忆恢复了,他也终于记起那天晚上这个人究竟对自己说了什么。   他说自己是个无能的神, 他甚至连躯体的所属都不能牢牢掌握在手里, 但其实最让宴道赶到难受的是得知自己身体修复的真相。   他的身体崩坏的很严重,神之心在的时候能维持住九成的样子,再结合仙家术法也差不多和原来的一样了, 但神之心注定要作为报酬叫到愚人众的手中,钟离付出了更大的代价使用了仙祖法蜕。   仙祖法蜕是岩神的尸体,只证明岩神已死去的证据, 如果证据让天空岛怀疑,那等待着钟离的是无法想象的灾祸,就算如此, 钟离依旧使用了仙祖法蜕,利用自己神明的身躯来修补宴道的身体,不问代价。   切片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灰烬,似乎那个人从未出现过。   小白手爪并用,拽着宴道断掉的那只手臂, 身上的羽毛都因为过度用力而炸起来了。   宴道上前几步,拿起了自己的手臂,这幅画面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 但在魈的眼中,他见过更恐怖的。   在宴道没回来的那两千年光景之中,他们也不过见过一次破碎的宴道, 而那样的情景, 帝君大概见过无数次。   刻晴上前站在宴道的身边,生怕对方一个撑不住栽倒。   “宴道先生, 没事吧,你的手臂……”看着那断臂,刻晴的眼中晦暗。   “我很好,手臂也没事。”宴道笑了笑,语气中带这安抚。   宴道虽然出了力,但那并不足以杀死多托雷,归咎到底还是本体那里遇到了什么事,不得已将其切片全部销毁。   能够将博士逼到这个地步上的,宴道想不到有谁。   宴道眉眼间带着疲惫,似乎鼻尖呼吸的空气对他而言都沉重了些。   魈注意到了宴道的情况,知道他在璃月港待着依旧不舒服。   “将他送到望舒客栈吧。”   “那这手臂怎么办?”刻晴担忧询问。   魈顿了顿,还是如实说出了出来。   “望舒客栈有提前请来的医师,定会为宴先生恢复如初。”魈的话里虽没有明说,却也隐秘的说明了他的底气。   刻晴只是看了几眼,便点头同意了。   “之后几日,我会让人送些东西去望舒客栈,宴道先生还请保重。”   宴道点了点头,带着断掉的胳膊和小白随着魈一起离开了。   风夜叉迅疾,即便是带着一个人也能日行千里。   路上魈扛着宴道,宴道不敢将自己全身都压在他身上。   魈什么都没说,有很多东西他知道局外人很容易想明白,但局中人却无法看的清楚。   到达望舒客栈,几位仙人都在此处,留云也早早就备好了药草。   看到众人,甚至甘雨也在,宴道算是明白了,钟离临走将所有人嘱咐了一遍,唯独没告诉自己。   将人放到床上,夜叉几人该去煮药的煮药,该去巡逻的巡逻,将屋子里留给了几位医治的主力。   “接好了,你的身体主要还是受璃月港内装置的影响,魂体不稳,断条胳膊断条腿对你来说毫无大碍。”留云说着塞了一颗糖到宴道的嘴里。   理水和削月对视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早前,帝君退位,隐匿自身,本仙多少有些不理解,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帝君的用心本仙算是清楚了,他想松开对璃月的束缚,也想成为一个普通人生活在璃月港,看看自己守护这么久的地方。”   留云看着宴道,他额前的发凌乱的盖住了他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有些人有些事,帝君是要避开的,要不然是会被发现的。”留云想到这里有忍不住叹了口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都知道,宴道的身体里有和帝君的因果,所以在宴道身上的事都要格外小心,如今安定的日子想要继续维持下去并不简单。   留云又唠唠叨叨说了半天,但宴道一直都没有回应,留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皱着眉起身拨开了宴道额前的发丝。   宴道的双眼闭着,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留云抽了抽嘴角,伸出手用力捏着宴道的脸。   “留……留云,你做什么?疼疼疼……”   “本仙与你说了半天,你居然睡得如此之香甜,本仙生气了!本仙生气了!”   听这里面的动静,门外的人也都笑了。   魈和理水,还有削月站在门外听着,其间魈也将璃月港发生的事情说了说。   “那人如此厉害,宴道的攻击定然不会危机他的性命,更何况宴道向来对杀人的事比较忌讳,看样子是别的方面让他消散了。”   “会是帝君吗?”   理水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在卜卦方面还算擅长,也都知晓宴道与帝君之间的因果深重,帝君也清楚,所以断然不能贸然出手,而能做出这般手段的也只有远在须弥的博士本人。   在结合须弥最近传出的消息也不难猜想,说不定是有人将博士逼到了如此地步。   “难道是旅行者?”   “不清楚,只能再多观望观望。”   另一边的须弥,博士把玩着手中的两枚神之心,想起了那个在璃月试图逃离自己控制的切片,讥讽一笑。   若是他能让岩神在此次事件中出手,那还算有用,但可惜了……没能让他看上一出神明复活的好戏,真是失败品。   草神的神之心和被斯卡拉姆齐带走的雷神神之心已经到手,须弥怕是不好再待下去了。   博士站起身,看着远处的风景,脑海中回忆起了那个切片被击倒时看到的那个场景。   僭越……吗?   钟离和胡桃回到璃月港时身上的摩拉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将胡堂主送回往生堂,钟离并未回解愁坊,而是在城中转了两圈,买了点东西才去的望舒客栈。   而凝光在插在城中的眼线也将情报上报了上来。   “凝光大人,那位名为钟离的男子并未有什么异动,根据调查,此次离开是与往生堂堂主前去外地主持丧葬事宜,而且路途中的记录也没有错。”   凝光没有回答,她并未查出宴道的身份,只能将视线放在他身边的人身上,就比如那位才学斐然的客卿钟离。   “他回到璃月港中的行动呢?”   “先是将胡桃送回了往生堂,又在附近的街边转了转,与重云好像说了几句话,之后才匆匆往望舒客栈赶。”   凝光放下手中的情报,手指轻轻点着下巴,眼中带着以为不明的光。   “这样看来倒还真是一点疑点都挑不出来啊。”   在一边的线人安静等待着凝光接下来的吩咐。   “算了,这两人关系如此好,如果要是知道会发生此种事情定然不会贸然离开,接下来还是把目光继续放在宴道身上吧。”   线人接到吩咐迅速离开,高座上的凝光揉了揉眉头,为自己刚刚内心的一瞬猜想而感到好笑。   那位钟离先生,虽然知识渊博谈吐不凡,但归咎到底只是个钟爱享乐的纨绔人物,又怎能是潜入自己群玉阁书房放下信件的人呢,真是帝君去世太久了,事情多的都把她的脑子给熬坏了。   如愿在七星眼线下转了一圈的钟离带着东西来到望舒客栈的时候,宴道正在顶楼教应达伐难踢毽子,她们两个格外喜欢璃月港中女儿家玩耍的东西。   宴道睡了一天就差不多好了,手臂有仙人用术法修复,喝的药也都是上好的药材,再加上刻晴送来的各种补品,他感觉自己现在一拳就能打一头牛,可惜了,荻花洲没有牛供他打,只能让他陪着应达伐难踢毽子释放。   宴道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一回头就看到了钟离,应达和伐难对视了一眼,问候的一声便迅速的离开了。   “你这就回来了?”宴道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别扭,明明前几日魈就说钟离在璃月港外了,理论上说前两日钟离就该回来了,硬生生是等到现在。   钟离走上前,站在宴道的身旁,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疼吗?”   “说实话,没什么感觉,对于我来说只要不伤及心脏就死不了。”   宴道甩了甩手臂,告诉他自己恢复的很好。   钟离还是高估了自己如今存留下的力量,他以为之前留下的玉璋屏能够抵挡住对方的破坏。   宴道抬起手按住钟离的肩膀,低头向他靠近,铅灰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钟离的脸,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点表情。   “钟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却唯独将我蒙在鼓里?”   钟离只是看着宴道,他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宴道的脸,不知何时他手上的手套已经被褪去,那双手如同金棕玉石,带着温热的暖意。   “是因为我如今的身体里有一部分属于原本的你对吧,你不想让我知道。”宴道深呼了一口气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是。”   钟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出这件事情,他始终记得以前宴道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要他做出选择,只要选项中有摩拉克斯,那他就一定会选择他,即便另一个选项是他自己。   但现在做出选择的人是钟离,他知道这个选择不会被宴道赞同,所以一直都没有说。   宴道没有回答,只是松开按住他肩膀的手,慢慢的拥抱住他,将额头抵在钟离的肩膀上。   在蒙德的那天晚上,切片曾告诉宴道,他说:“你如今的身体是命运和神明结合的产物,岩神的血肉,你用的还习惯吗?”   在切片死亡的那一刻他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所以让自己忘掉,也只是怕自己打草惊蛇罢了。   可是知道这一切的宴道心情却十分的复杂。   对于钟离想要守护的璃月港和璃月人民来说,宴道并不是一个优越出色的神明,他又有什么资格能让璃月人敬仰的岩王帝君为自己做这些呢?   钟离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弯唇轻笑,抬手抚上他的脊背。   “你看上去好伤心啊。”   “闭上嘴吧你。” 第64章   切片的突然消失七星也一直在调查中, 但须弥如今的形势有些严峻,小吉祥草神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教令院中的势力重新洗牌, 整个须弥都因此而受到动荡, 七星的调查并不顺利。   现在只能猜测可能跟博士本人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目前和博士交手的小吉祥草神很可能就是让博士放弃并摧毁众多切片的源头。   再结合如今须弥的形势, 草神在七星心中的地位可能要再提高一点。   而旅行者在须弥的事迹也传到了璃月,璃月港中的刘博士和田铁嘴都将旅行者的故事说上好几天了,每每路过都能听到什么“旅行者和大贤者大战三百回合”“旅行者和大贤者斗得那是个天昏地暗”。   许久没看剧情的宴道都好奇了, 想着回去一定要看看须弥主线都发生了什么,毕竟他来到提瓦特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游戏原神也不过刚出到稻妻。   关门很长一段时间的解愁坊也再次开门了, 生意虽然受了点影响,但耐不住老顾客的捧场,过了两晚上,生意就又恢复到以往的情况了。   重云要和行秋出门游历,白天就不能来做工了, 宴道给他包了个大红包,嘱咐两人路上小心。   在解愁坊度过的这些日子算是重云最近最开心的一段时间了,他还认识了很多朋友, 要是以前他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送走重云和行秋,宴道回到屋子里半躺在榻上将自己那本书唤了出来,其上的内容只有宴道能看到。   须弥的剧情很长, 看的宴道两眼发酸, 了解了发生在小吉祥草神身上的故事,宴道对这个幼小的神明瞬间升起了怜爱之情, 还是个五百岁的小娃娃就遭到那样的对待,幸好旅行者把大贤者的势力推到了。   从剧情里看,博士销毁切片确实是因为和小草神的交易,只不过依照博士的性格一定会继续关于切片的实验的。   宴道合上书,叹了口气,他只希望之后别再出这样的事情了。   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凝光居然愿意花大功夫将之前多托雷出口到璃月的物品进行了清理,只不过要将其中的装置清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事,所以宴道虽回到了璃月港,但也很少离开解愁坊。   又过了一段时间,荧再次出现在了璃月港,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众人似乎只有在逐月节和海灯节才能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最近来到璃月大概是有听说有什么委托了吧。   解愁坊重新开业缓解了钟离这个吞金兽的财政豁口,重云外出历练不得不让宴道重新投身进入店中工作。   但是宴道还是发现,人手不够。   “老板,要不要招新员工啊?您这样忙下去身体受得住不?”两个身强体壮的长工和申鹤都担忧的看着宴道,毕竟这位老板那张俊俏的脸苍白如纸,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身体康健的。   宴道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我便写一份招聘启事挂在门前吧。”   酒馆中来往的客人不少,总会有人来应聘的。   一开始宴道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一连两天愣是连个来询问的人都没有,这难不成是让他去港口在招两个搬货的长工吗。   “要不然我去找找人问问?”长工看向宴道,出声提议。   宴道点了点头,稍微嘱咐了几句就让他出去看看了。   片刻之后长工带着招到的工人回来了,只是来的人是位老熟人。   荧和派蒙刚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掌柜台后面的男人,他穿着上次见面上的那件白色长款唐装,只不过这次肩上披着一件毛茸茸的毛领披肩。   就算荧已经见过不少容貌俊俏的男人,但这般的却是第一次见。   “老板,这是我找来的工人,虽然只做短期,但也能解燃眉之急。”长工一脸求夸奖的表情笑着,宴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荧和派蒙,嘴唇张张合合到底还是没拒绝。   “要招两个人,还差一个。”宴道看着瘦弱的旅行者,挥了挥手让长工再去招一个,但是长工指了指荧身后的派蒙。   “老板,这还有一个。”   宴道和派蒙对视了,派蒙一脸牛气轰轰的叉着腰,宴道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   “喂,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虽然小但是力气很大的。”   派蒙不服气的开口,双手抱起胸。   “小派蒙,我们这里的工作可是很辛苦的,你确定能坚持住吗?”   荧也看向派蒙,她确实有点担心派蒙,毕竟她只是个单纯的向导。   “当然了。”派蒙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既然如此宴道也就不再多问了,接下来,他就认真的向两人说明了解愁坊的待遇,听得荧和派蒙特别兴奋,恨不得立马干活。   小白在后厨的窗沿蹲了半天,就只是为了讨点好吃的东西,长工和申鹤注意到它之后,端出了一个小碟子,里面有炒香的脆米和干果。   宴道叮嘱过小白不能进厨房,也叮嘱过后厨如果有人见到小白就给它点吃的,要不然这家伙又会出去捉虫子。   小白叼着最后一点脆米回到了前厅,站在掌柜台上的鸟架上,享用着最后一点零食。   派蒙和荧看到了小白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但因为宴道在也不好上前打扰。   宴道的余光一直看向一边的俩人,又看了一眼小白,示意它去和两个人互动一下。   小白一个激灵,抬起脑袋,看着宴道,疑惑的歪了歪头。   “叽?”   小白根本不想理会荧和派蒙,它还要吃东西,不想社交,即使宴道暗示也不行,它选择装看不懂。   宴道没办法,干脆啥都不管了,他就当自己养了个小废物。   第一天晚上,荧和派蒙第一次见识到了解愁坊的火爆程度,他们一群人忙的连轴转。   小白各处打转噌吃噌喝,来这里的客人也都知道小白,也乐意给它那点东西吃,至于宴道,别人在忙,而他却一直坐在掌柜台收账。   钟离去了一趟望舒客栈,晚上的时候才回来,他推门进入解愁坊,一眼就看到了忙上忙下的旅行者和派蒙。   所以宴道新招的员工就是她们两个?   荧和派蒙也看到了进来的钟离,以为他是来喝酒的。   “钟离,看来你的夜生活还挺丰富的嘛!”派蒙挥着手飞到钟离面前,脸上带着揶揄的笑。   “派蒙真会开玩笑,我住在这后院。”   这句话说完,荧和派蒙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虽然知道钟离和酒坊老板宴道是朋友,但没想到钟离是住在这里的。   宴道走了过来,抬手拍了拍钟离的肩膀,视线落到荧和派蒙身上。   “我和他都住在这里,我带他先回去了,你们两个别偷懒啊。”宴道眯起眼睛笑了笑,带着钟离就离开了。   看着宴道和钟离的背影,荧不得不想起刚刚一直坐在店里却什么都不干的宴道。   所以,他是一直在等钟离吗?   酒馆前厅的吵闹传不到后院,从酒馆出来之后,耳边瞬间寂静下来了。   傍晚的户外带着些许凉意,两人快步走进了屋子里。   点上烛火,倒了一杯热茶,喝上一口便能驱散浑身的凉意。   “你是怎么找到旅行者她们来帮忙的?”   “长工出去找的,见过几面,也算是熟人,不好拒绝。”   其实宴道大抵能猜到,旅行者要在璃月完成的活动就是自己这里,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干脆就应下了。   夜叉几人的情况一直都很糟糕,钟离定期便要去一趟,今日钟离结束了往生堂的工作就立马过去,到了现在才回来。   钟离辛苦了一天,宴道也不想过多打扰他,整理整理床铺就让他先睡了。   凡人的身躯本就脆弱,睡眠对于原本的摩拉克斯并不是必要的,大多数是他想陪着宴道一同休息,如今变成凡人,钟离也变的时常困倦了。   宴道坐在另一边的书台边上,对面隔着一面屏风便是床榻,钟离大概睡着了。   宴道单手覆在桌面上,浅浅的一阵白光之后,一本书出现在他的手中,宴道此时还不困,就将书翻开看了看。   果真如同宴道所想,新活动“解愁于云”开启,地点正是解愁坊,开启活动之前的短暂前置正是解愁坊的长工在街上偶遇旅行者和派蒙的场景。   至于在店中遇到宴道的一幕并未展现在玩家面前,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宴道也不担心。   宴道翻动着书页,现在论坛上关于自己的热度已经降了一些,但相关二创数量还是呈稳步上涨趋势的。   又翻看了许多,被这么多人关注并不会让宴道感到不适应,他本身就不是很在意他人看法的人。   宴道正要合上书去睡觉,但眼睛却瞄到了一条新的官方资讯,是刚刚出现的。   手指移动,点开那处新鲜出炉的官方资讯,其中赫然是关于新角色的立绘。   【生曳澄明,醉道无殇】   【他酿的酒好喝,对我们都很好,却总是忽略自己,以前……大家喜欢聚在一起,多是他做东,现在他就在璃月港中,若想见他便去解愁坊报上他的姓名即可,我?我就不去了,他上次给的零花钱还没花完,去了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少年仙人难得柔和语调说道】 第65章   宴道合上书, 以另外一种视角看着自己的样子多少有些奇异,但他很快就将这样的心情压下去了。   天色已经太晚了,钟离大概已经睡沉了, 宴道也不想再继续坐着。   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东西, 脱去外衣爬上床,宴道掀开被子刚躺下,腰间就横过来一条手臂。   那双鎏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其中没有丝毫睡意。   宴道侧身躺着,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想到钟离还醒着。   “你没睡着?”   “习惯身边有人了。”钟离不想说对方不在有些不习惯, 只能内敛的表达出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那之前你和胡桃出去都是怎么睡着的?”   宴道的心思在黑暗的环境里变的格外活泛,他的眼睛不如钟离的那般明亮,但其中微微的光还是让钟离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睡不着。”   两个人贴的无比亲近, 宴道的手抚在钟离的后背,顺着他的脊背轻轻的摩挲,感受着他的气息越来越平稳,宴道才缓缓靠近,亲了亲他的额角, 缓缓闭上眼睛。   若说千年之前的宴道心中还有些见见璃月港的念想,而现在的宴道全部的念想都在钟离身上。   念想维持着活人的心,也维持着死人的魂, 以前让宴道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可能还有其他,但现在的宴道满心满眼就只有钟离。   璃月港他已经见过了,人间的生活他也并无多大的兴趣, 之前沉睡在小白身体里的时候宴道就想过很多。   如果钟离都不在了, 那自己就这么一睡不起也没什么不好的,也许梦中还能重聚。   只不过这些话, 宴道断然是不会说给钟离听的,说与他听只会让他气恼,然后再唠叨自己。   第二天清晨,钟离起的很晚,宴道醒来的时候见他的样子属实是起不来了,干脆穿上衣服起往生堂给钟离请个假。   宴道来到往生堂时,堂中已经有零散的人来工作了。   招待的侍者与宴道也有过几面之缘,也方便宴道向她打听请假的事宜。   “是替钟离客卿请假?”侍者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笑意,似乎在感叹这两个人的关系真好。   “是,前几日奔波,他疲惫异常,此时还尚未起身,我想替他告几日的假。”   宴道如实说明,侍者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在本子上翻看着。   “可以的,钟离客卿的讲学可以暂缓,并不碍事。”侍者勾勾画画便将钟离的假给批下了。   宴道还在惊叹这批假事宜居然不需要胡桃,转念才发现这几日好像都没见过胡桃。   “堂主呢?”   侍者捂着嘴笑起来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堂主前几日跑累了,昨晚上还说下次再也不跟没见过世面的老爷子出门了,这不,假条也批了下来。”   宴道听得也乐呵,没想到这两个是都累到请假了。   解决完事情的宴道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心中还盘算着,过两日带些礼品去看看胡桃,既然是钟离的上司,那也是该慰问的。   以前钟离的作息十分规律,早睡早起,有时候三碗不过港上晨练的老人家里都能瞧见他的身影,但在自从宴道在钟离身边之后,钟离的惰性是越来越重了。   之前胡桃还质疑过,是不是宴道将不好好工作的习惯传给了钟离,但转眼看人家酒坊经营的比自家的好得多,看得出一定是个努力工作认真经营的人,钟离简直和他没得比。   钟离睁开眼的时候宴道就坐在床前,小白窝在钟离脑袋边,身上还盖着一缕他的发丝。   小白抬起头看了看钟离,看着他也睁开眼看自己,十分亲近的上前贴贴,只是还没碰到钟离的脸就被一只手被捏住了。   “出去玩去。”   宴道捏着小白,站起身顺着打开的窗户把它扔了出去,隐约间还能听到小白气愤的叫声。   钟离坐起身,呆愣半天才想起自己没去上班。   “往生堂半边给你批了两天的假,不必着急。”   钟离坐起身才注意到宴道坐在床边手上一直在裁剪一块布料。   “你这是做什么?”钟离下床穿衣,看着宴道手中的布料,疑问道。   “给锅巴做的,之前送他的他嫌弃太过老土,最近我对璃月港新潮的的元素颇有研究,重新给他做一件。”   宴道说着将面前的布面展开,确实很好看,也是璃月港新潮的样式。   两人在屋子里待了没多久屋外就有人来敲门了,推开门一看,是申鹤。   “师父她在外面。”   原来是留云来璃月港了,自从她的两个徒弟在璃月港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留云也会时不时来璃月港看看两个徒弟,一来二去居然也让她也打听起了在璃月港定居所需的物品来了。   留云为人热心,有侠义心肠,是个十分不错的人,但早年间宴道整天嫌弃她啰嗦唠叨,一来二去,留云和宴道之间总会时不时斗上两句嘴,不过这也说明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好。   留云看到了出来的三人,按了按眉心,她以为帝君去上班了,所以那屋子里是有帝君和宴道两人吗,那申鹤……   留云看向一旁一脸淡然的申鹤,晃了晃脑袋。   这丫头应该没看到什么,要不然也不会一脸淡定了。   “帝君,今天没上班?”   “今日请假休息。”   宴道泡了壶新茶送了上来,钟离早上起来还没吃东西,宴道就将早早准备好的吃食端了上来,还上了留云和申鹤的份。   “今日前来是有何事?”话是宴道问的,看留云那样子是没想到钟离在,那就只能是上门找他的了。   留云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在璃月港找处临时的住所,阿萍说你这门路多。”   申鹤转头看向说话的留云,她不明白,自家师父为何不愿意和自己住在一起,虽然往生堂的员工宿舍有些小,但她们还是可以挤挤的。   宴道想了想,说出了几处还不错的地方。   “你要是想定下,我去帮你找房东说说,璃月港的闲置房抢手的很。”   留云想要在璃月港找一处住处的事情并不麻烦,只不过宴道没想到留云能这么利索的打算在璃月港定居,其中可能有些故事,但宴道并未多问。   而留云所带来的另一个消息却让两人十分在意。   留云喝着热茶,吃着宴道准备的糕点,想起了前几日她在璃沙郊遇到的渔民。   “听闻这几日海上时不时会出现漩涡,不知璃月港中可有风声?”   “并无。”宴道经营酒馆,四面八方的消息知道的最多,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没听到关于海上的相关事情。   “海中出现漩涡并不是罕见的事,风或洋流都可让海面上形成涡流。”   钟离所说属实,但留云见过那些渔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留云扶了扶眼镜,眼中带着些许思索。   “确实,本仙也没亲眼见过,也不能妄下定论。”   随后几人又闲聊几句,不久,留云便离去了。   送走留云的宴道在门前站立了很久,看着远处繁荣的景象,风吹过,让他身上有些发冷.   “宴道……”钟离站在屋子里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唤了一声。   宴道转过头看向钟离,轻轻一笑。   “我去外面稍微走走。”   璃月港繁华,宴道走在街上那种对灵魂的排斥感已经近似于无了,看样子凝光是真下了大功夫,大抵是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只不过宴道很奇怪,凝光既然能察觉到自己并非凡人,那与自己一直在一起的钟离为何能独善其身,思来想去也只能当做是钟离事情处理的好,愣是一点都没被凝光揪到辫子。   慢慢的,宴道穿过接到来到了港口,附近的船只很多,来往有不少搬运货物的工人,为了不碍事,宴道只能去人少的地方。   站在没有围栏的水边,宴道并不敢靠近,看着从眼前绵延到漫无边际远处的大海,宴道本能的想要远离。   他记得自己以前是不讨厌大海的,有时候走在海边,吹着海风甚至会让他感到惬意,但现在再看着这片大海,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海风中的腥咸会让宴道联想起血腥气,蔚蓝色的海面会让宴道感到没有安全感,那种随着水波激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沉下去的感觉好像他也曾经历过。   宴道不喜欢大海,仅仅是听到相关的事情都会感到十分难受,而他对大海的那种惧怕与厌恶,正在随着时间的增加一点点加深。   几个小孩子在附近玩着海盗游戏,争着抢着谁来当其中最厉害的人,他们打闹中不小心撞到了在一旁站着的宴道。   宴道不受控制的迈出一步向前倒去,那海水似乎又离他近了一些,可是宴道却好像失去了支配身体的能力,眼前全是海水的蓝,身体随着重力和惯性向前倒去。   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宴道,熟悉温暖的气息随着被握住的手腕渐渐温暖宴道的全身。   “回来吧。”   钟离将宴道拉到自己的身边,紧紧的牵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中的冰凉,钟离的心也沉了沉。   如果那些已经逝去的记忆再次回到宴道的身躯之中,那又该怎么办?   *   因为年龄小的缘故,荧和派蒙在解愁坊的工作并不会持续到深夜打烊,一般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宴道就会让她们回去休息,到那个时候客人就会少很多,申鹤也会被宴道赶回去休息,只留长工忙活就行。   白天解愁坊并不营业,荧带着派蒙在璃月四处观光游览,顺便寻找宝箱。   “荧,这边我们已经探索过了,换个地方吧。”   “说不定有漏下的宝箱呢。”荧选择忽略派蒙的抱怨,认真的搜寻着各处。   她们两个现在正在遁玉陵附近,遁玉陵中的宝物她们已经搜刮干净了,荧站起身,看向远处的半山腰。   派蒙蔫蔫的飘在荧的身后,荧抬起头,手掌挡住眼前刺眼的阳光,看向半山腰眯起了眼。   “派蒙,那边好像有房子。”   “谁会住在那种地方啊。”   派蒙也看了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荧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果然什么都没有。   “奇怪,难道是眼花了?”   阳光太晒了,荧也没在纠结,只以为是日晕之下产生的错觉,带着派蒙就离开了。   远处的半山腰站着两个人,看着旅行者远去才转过身。   “差点就被发现了。”宴道看着这处小院,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时间让房屋前的围墙爬满了青苔。   当时建造房子的时候,大部分材料都是石头,毕竟那个时候摩拉克斯就在他身边,他使用自己的权能帮自己做了很多。   而之后宴道不在的岁月里,钟离就一个人守着这处空院子。   后院摆着不少酒缸,解愁坊里买的酒就是宴道在这里酿的。   “这些酒已经可以拿出去买了。”闻着酒香,宴道的神色轻松,似乎上午在璃月港险些坠入水中的人不是他   钟离看着宴道的背影眸子里的光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宴道收回敲击着酒缸的手,不自觉的抬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在璃月港能闻到大海的气味,带着一丝冷空气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的为什么这般恐惧大海 。   而最近他曾无数次梦见过,自己溺死在海水中,就这样一直下沉下沉,仿佛大海是个无尽的黑洞,一直下沉,直到沉入海洋的最低端就是他此生的归宿。   钟离走到宴道的身后,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轻启翕动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钟离知道他为什么这般惧怕大海,在交出神之心的那一刻,他就想到了这一天,这也让他想起上次在边界遇到的那个鬼魂,正是一个溺亡在海中的人。   提瓦特就像一个巨大的黑匣子,所有的记录都蕴藏在地脉之中,一次次的循环,一次次的重生,花草鱼虫自然万象,包括人类也一样。   钟离知道那个鬼魂是谁,他也曾在莅临神座之上时,触碰到了隐秘的真相,他想他大概见证过无数次毁灭,自己的,宴道的,提瓦特的。   而宴道所纠结的那些恐惧,不过是过去某一次毁灭带来的后遗症罢了。   “最近大概会发生一些事情,你若是想,就先住在这里吧。”钟离担心宴道的心情,只能提出这样的建议。   宴道一般不会拒绝钟离说的任何事情,这次他也没有拒绝。   “这算什么?追忆往昔岁月?”宴道笑着推开小院的大门,看着院子里熟悉的布置,还有以前和马科休斯一起做腌菜的石缸。   钟离跟在宴道的身后,看着他将院子里的一切都认真的瞧上一遍,面上也难得带上了些许笑意。   *   钟离将宴道安置在半山的屋舍之后也起身去了一趟璃沙郊,只不过他到的时候已经隐约看到了千岩军的身影,大抵是海上出了人命。   钟离站在海岸不远处的矮山上,看着远处的海面,一片片黑沉的乌云已经开始聚集了,只不过那些乌云只聚集在某一处,似乎海下有什么东西。   看着那片海域的位置,钟离捏了捏手指,他想,这次的事件大概旅行者会掺搅进来,而她身上携带的某种力量定然是不会让宴道就这样逃避过去的。   钟离并未在璃沙郊待太久,他已经大概了解那漩涡是因何而起了,只不过该讲述那里故事的人并不是他。   大概又过了几天,解愁坊招到了新员工,新来的长期工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解愁坊因员工问题和产生各种琐碎事物。   工作了一周的旅行者拿到了一笔丰厚的报酬,派蒙的小金库也又丰盈了不少,两人一拍即合,打算去琉璃亭吃一顿好的。   接下来就是愉悦的休假时间了,荧带着派蒙在璃月港四处闲逛,一边找着任务,一边享受生活,只是还没过几天,冒险家协会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   璃月土地广袤,山川河流纵横,各个地区的气候各有不同,而靠近海岸的璃月港一年中也有的一两个月雨水充沛,但现今并不是下雨的季节,一场绵绵不断的雨硬是下了四五天,丝毫没有停歇。   雨水并不大,但潮湿阴冷的空气还是让人忍不住感到不舒服,而雨水也限制住了人们的活动。   在此期间,第一个发现海上异动的是北斗的船队。   海面上刮起了飓风,上空飘起了乌云,沉沉的下压着天空,似乎要压缩天空和海面之间最后一点空气,其中雷声密布,闪电在其中翻滚。   但可以的是只有那一块地区,天气异样,只要船只驶离了那块地区,海面就变得风平浪静,淅淅沥沥的小雨过于温柔了。   北斗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免怀疑那海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说不定是什么宝物出世,但她可不是什么要财不要命的人,她不能带着船队里的兄弟们冒险,只能带着消息回到了璃月港上报给千岩军。   只是那海上的巨浪属实骇人,哪怕人在岸上都能看得清远处黑压压的一片,只是没有船队中的人看的那般清晰。   璃月港中出门的居民纷纷猜测,是不是那被镇压的魔神又开始作乱了,也有人说是海中有宝物出世,你一言我一语,硬是传出来十几版小道消息。   而这些消息丝毫不漏的传到了荧的耳朵里,她和派蒙共撑着一把雨伞,看向远处的景象。   “派蒙,也许咱们的休假该暂停了。”   “确实,说不定真有什么宝物。”派蒙兴奋于传闻中的宝物,听到荧的话开始摩拳擦掌。   只是这些消息在山中隐居的宴道却一点都不知道,外面的雨水只会让他不想出门,然后在屋子里窝上一整天。   他一直都觉得,下雨天和下雪天时,床上才是他最好的归宿,而且平日里有小白和钟离陪着他,他也满足。   这些时日里宴道也打开了书本,仔细地看着关于旅行者的动向,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能知道璃月港近况的地方了。   他看着旅行者结束在酒馆的工作之后竟然隐隐松了口气,内心猜测总不能接下来的活动还是在解愁坊的吧,若是在解愁坊那就总能和自己扯上点关系,他只希望在最近自己状态不好的时候,旅行者可千万别来。   只可惜,官方也放出了前瞻预告,新版本宣传页上也赫然有宴道的身影。   看到这些,宴道忍不住苦笑,真没想到这时候轮到自己,看样子还真是来让他克服恐惧的啊。   新版本的活动宣传页上的插图精美异常,蓝白为主基调,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人溺入深海的后景。   正是宴道在水中下沉的样子,细碎的气泡在周身消散、上浮,和男人下沉的方向截然相反,白色的发丝凌乱的在海水中浮沉,像是荡水的绸缎。   似乎用“唯美”这样的词语来形容都有些不足以形容它,只是看到这些的宴道却全身发寒,是能说他运气不好,怕什么来什么。   宣传页的宽大后景只有宴道一个人,隐隐虚化,前景出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有钟离胡桃,还有旅行者和香菱锅巴。   新版本的名字是【遗旧魂归乞往甯】,宴道看着其中的生僻字,选择性忽略。   将书本合上,宴道起身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先把肚子填饱,然后休息好,说不定啥时候就有人找上门了。   宴道虽然看起来面对如今的事态很洒脱,但内心的慌乱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只希望新版本的活动不要太难为他,或者能让他一直和钟离待在一起,这样他也能安心。   宴道对于随着新版本开启的【苍华欲燃】祈愿卡池并未太在意,他又不能抽卡,要不然他还能看看,说不定还能给自己配个队伍什么的,但现在他满心都是关于新活动的事情,根本分不开一点心思在这方面。   对于【宴道】这个角色好不好用,还是让玩家自己去看吧。   小白蹦蹦跳跳,凑到宴道身边蹭面条吃,宴道拿出一个小碟子,给它夹了一筷子。   白麻雀比钟离养的那只名贵画眉好养太多了,人吃的、人不吃的,它都吃,小小一只,胃袋却格外大。   只是宴道并没有注意自从他合上书之后,小白的羽毛变得更有光泽了。 第66章   荧在冒险家协会遇到了千岩军, 这次海上的异动果然还是引起了冒险家协会的关注,一般有这样的事情冒险家协会就会跟官方商量妥当,然后下派任务给冒险家们, 但是这一次冒险家协会那边并未发布任何相关任务。   “旅行者你来了。”岚姐站在冒险家协会的外面, 身边正是一处告示栏。   荧笑着打了声招呼,将余光从交谈的千岩军和凯瑟琳身上收回,走到岚姐身边。   “岚姐岚姐,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派蒙好奇的看向一边的人群,出声询问。   “海上出现了飓风和漩涡,千岩军发布了禁海令, 暂时不允许人员船只出海,只是冒险家嘛,总是不畏惧风险的, 所以冒险家协会想争取一下,至少让一些冒险家能够出海。”   荧摸了摸下巴,眉眼中带着几分担忧。   “能让千岩军这样大动干戈,而且不留后路,说不定海上的情况很复杂, 不出去也是好的。”   岚姐听到了旅行者的说法也觉得很对,毕竟在人命面前,其他也而只能往后排。   “但是,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说这次海中有仙人留下的宝物,这消息一出来不少人就坐不住了。”   趋利避害、追名逐利, 那是人性, 在未知的风险之前,仍旧有不少人想赌一把。   “真可惜, 本来还想去看看呢。”荧抱着胸,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色彩,明明嘴上说着可惜,但神色中却没有丝毫惋惜之色。   “若是旅行者你去,说不定千岩军会同意的,毕竟你的能力大家都知晓。”   荧但笑不语,她也并未去寻找千岩军说情,她刚刚听到了千岩军说什么玉衡星,也许去找刻晴会更直接有效一些。   胡桃请假休息的这几天并未闲着,再次其间她又去了一趟边界,恰好错过了璃月港中的这次小骚乱。   胡桃满脸愁容的踢着石子在路上走着,被踢出去的石子正好滚到了迎面而来的旅行者脚边。   胡桃一抬头就看到了荧那张亲切温和的笑脸,派蒙也在她身边好奇的看着。   “旅行者和派蒙?!”胡桃瞬间来的精神,走上前,亲切的挽住了荧的胳膊。   “你怎么了?”荧和胡桃并肩站着,想起了刚刚胡桃沮丧的样子。   “是啊是啊,以前可从没见过这样的你。”派蒙也飞到胡桃的身边,有些疑惑。   胡桃叹了口气,斟酌着语言,最后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我之前看守的一只鬼魂不知道去哪了。”   胡桃一想起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那孤魂可是祖上传下来的,她爷爷上面那几位祖爷爷都简直把那位看的跟眼珠子一样,怎么到她这里就突然没了呢。   “是与平常的鬼魂不同吗?”荧也察觉到了什么,以前她是见过胡桃捉鬼的,按照她那技术,一只普通的鬼混可不能让她这般苦恼。   “嗯,很不一样,从我小时候他就在那里,简直就像是个传家宝一样,我找了两天还是没找到。”   胡桃思前想后怎么夜想不明白那鬼跑去什么地方了。   “说不定是跑出去玩了,过几天就会回来了。”派蒙安慰道。   胡桃点了点头,又问荧是要去什么地方,荧简单回复之后两人便分开了,荧带着派蒙去找玉衡星刻晴,胡桃也没在外面待太久,很快就回到了往生堂。   钟离这几天在往生堂的工作并不多,或者说他本身在往生堂就很闲,只不过胡桃吩咐他的事情,他总是慢吞吞悠闲的做完,所以总是要花费很长时间。   最近宴道住在半山的院子里,解愁坊全权交给了几个工人,平时也没什么事情。   但钟离要找出时间回去陪着宴道,就自然不能将时间浪费了。   钟离出门时正好见到了回来的胡堂主,胡桃看到了钟离,眼睛亮了亮,抓着他说起了那魂魄不见的事情,钟离认真的听着,心中有了思索,但他并未说太多与胡桃听,只是猜测边界的事情大抵跟海中的异动有关。   边界与地脉相连接,他说不定是离开边界顺着地脉去了其他地方。   胡桃听到了钟离的猜测,也想到了什么,说起来她在边界的时候确实是闻到了一股气味,平时那里只有香火焚烧的气味,那气味混在香火气中确实有些明显了,但胡桃当时并未在意。   现在想想,那气味明显就是海风的气味,想到这里胡桃腾的一下起了身。   “客卿,你快去休息吧,我去找旅行者。”   钟离点点头,看着胡桃迅速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宴道在小院子等了好几天,也依旧没见到有人上门拜访,原本提着的心脏适当的放下了一点点。   小白这几天吃得多睡得多,感觉浑身上下的羽毛都散发着光,宴道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白,你是去整容了吗?”宴道抓住小白,轻轻扯开它的翅膀,翅膀上漂亮的羽毛让宴道看了都爱不释手。   小白并不是一只在意自己外表的鸟,与其夸它好看,还不如夸它胃口好。   想起小白开始发生变化的日子,宴道不得不将其和自己的实装关联到一起,难不成小白和自己的技能模组有关?   这样想着,宴道打开了书本,第一次对自己的技能感到好奇。   要知道,他真切的身处提瓦特时可没这么多的拘束,进入游戏,他的攻击手段就被简单的EQ技能给涵盖了,所以他并没觉得自己进入卡池会变得多厉害,他估摸着自己顶多就是攻击力平平的副C。   宴道翻动着书页,看到了不少关于新角色【宴道】的资讯。   而小白不仅是出现在了宴道的技能里面,而且存在感十足,有谁知道一个丧系大帅哥对着人扔鸟的含金量啊。   看着别人剪辑的视频,宴道自己都觉得脸热,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扔小白扔的次数太多了才会让自己角色的Q技能变成这样。   如果不看大招动画时自己手中的东西,他自己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这技能真帅,可是如果扔的是鸟,事情就往另一种方向发展起来了。   但除去这方面,角色功能方面是真的很不错,五星火系大辅,能奶能打,还能增伤减防,性价比高,仅仅开池三天流水就已经到了不得的地步了。   宴道合上书,似乎那些夸奖的言语不是在说他似的。   *   另一边的胡桃如愿追上了旅行者,说明了自己的猜想,荧也没有多说什么,几人便一起去找刻晴了。   刻晴知道是旅行者想去倒是没有阻拦,还给她开了书面证明。   派蒙看着到手的通行许可,又开始想象到了海上能看到成堆的摩拉,只是刚到港口就能远远的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   “荧,我们真的要去吗?”派蒙躲在荧的身后有些害怕。   “你不是还想着摩拉呢吗?”荧忍不住打趣她。   派蒙连忙摇头,就算那里有成堆的摩拉,也要有命拿才行啊。   胡桃看着远处的海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滚动的雷电。   “千岩军也没靠近,咱不会要直接过去吧,会被淹死的吧。”胡桃可不想给自己办丧事。   三个人站在岸边看着远处,愣是一点办法都没想出来。   “若是想去那里的话,可以找靠近那里的陆地看看。”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几人身后,那低沉的声线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钟离,你也来了!”派蒙兴奋的上前打招呼,毕竟她们可是知道钟离身份的人,对于这位温和的老爷子自然是更信赖一些的。   “我只是看到几位在这里面露烦恼,上前来恰好听到你们所说,便提一点建议。”   钟离面容柔和,即使是天空布着阴翳的云彩,光线昏暗,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似是带这恒久不变温度一般。   “钟离,你知道怎么去那边吗?”   “找一处最近的陆地,说不定能找到靠近的路线。”钟离思索片刻说,他似乎并不确定,但荧和派蒙都选择相信他。   胡桃自然是知道客卿本事的,所以也点了点头。   “那……钟离,你要去吗?如今我们可是拿到了文书的。”派蒙开口询问,荧和胡桃也看了过来。   钟离摇了摇头,他看起来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十分委婉的拒绝了派蒙的提议。   几人离开时,站在港口的男人转过身叫住了旅行者。   “几位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那便去遁玉陵半山处的院子里找人帮忙,他会帮你们的。”   钟离并未将话说的过于明了,他相信旅行者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几人离开之后,钟离也迅速消失在璃月港了。   走在路上的派蒙似乎有些疑惑,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胡桃和荧。   “钟离刚刚是不是怪怪的,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胡桃与钟离相处久了,知道他心思机敏,就算猜出什么也不奇怪,而且对方还指明了路线,看样子应当是不会有多大危险的,更何况他还说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就去找外援。   “也许钟离猜出了什么。”荧的想法和胡桃一样。   他们找到了最靠近事发地的陆地,而这里已经驻守了不少千岩军。   将文书证明给千岩军看清楚之后,千岩军就将几人放了过去。   海岸上还有碎掉的浮木,千岩军中也有手上的人,岸上还有残破的船只,看样子千岩军是已经尝试过用船只靠近海上那处诡异的地方了。   胡桃看着周围的场景,视线一转看到了远处的半山上,别人可能看不见,但她可是看的清楚。   “胡桃在看什么?”荧转过头询问,顺着胡桃的视线也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莹白的身影。   “是他!”胡桃迅速跑了上去,荧和派蒙担心她的安全,就随着她一起跑了过去。   渐渐靠近时,荧才注意到那个鬼魂的身量极高,是个男人的身形,略微有些消瘦。   胡桃停下脚步,试图和鬼魂进行交流,但情况和之前在边界时一样,对方什么反应都没有。   荧注意到了什么,上前一步拉着胡桃立马后撤,荧白色的火焰不知从何而起弥漫了那道身影的全身。   胡桃拥有火元素神之眼,本身对火元素也比较敏感,但刚刚的那些火焰她丝毫没有察觉到,甚至现在她也连一点温度都没感受到。   火焰燃烧的并不旺盛,只是浅浅的一层覆在鬼魂的身体上,风吹过,苍白色的火焰簌簌落下,消散在空气中,那种景象给几人一种错觉。   覆盖在他身上的不是火,而是沉重的海水,随着他上岸,水滴不停的滴落。   “太诡异了,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胡桃,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胡桃摇了摇头,但是经历了太多生生死死哀哀怨怨的人间事之后,她也多少能感受到鬼混身上的气息。   他在害怕。   “回去找人吧,毕竟我们都不确定这鬼魂和海中的事情有没有关联。”   “嗯。” 第67章   宴道今天给自己做了一顿好的, 三碟小菜,还泡了一壶茶。   钟离今日在璃月港有事,所以并未回来, 一连几日也没他人上门, 宴道的心放下去不少。   宴道站起身,给小白盛了半碗米饭,又给它夹了不少小菜, 看起来到还真像个人似的。   一人一鸟安静的吃着饭,只不过没吃几口,院子的门就被拍响了。   宴道吃饭的动作顿了下来, 要是钟离的话,是不会敲门的,想起来也只能是那些人了。   派蒙又拍了拍门, 还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在啊!”   宴道推开门时果然看到了旅行者和派蒙,但是他没想到胡桃也在。   “宴道?”   “堂主好。”   胡桃也是一脸意外的表情,毕竟据她所知,宴道和钟离是一直住在解愁坊里的,没想到这里还有处住宅。   旅行者和派蒙在解愁坊工作过, 所以对宴道还算熟悉,再加上还有小白那层关系在,关系算不上多好, 但也还算说得过去。   “进来吧。”   院子里很整洁,建筑风格也不像是如今璃月的庭院,看起来要更加古朴一些。   荧和派蒙都看到了在饭桌上认真吃的饭的小白, 刚想要打招呼, 就想到现在的小白已经不认识他们了。   “你们找来是有什么事吗?”宴道也不拖沓,直接询问对方前来的目的。   胡桃直接说明了鬼魂的情况, 毕竟之前宴道也是去过边界的,自然是知道那边的情况的,随即又仔细说了海上的情况,还有钟离说有困难就来这里找人之类的。   一听到是钟离说的,宴道心里缓缓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钟离也关注到了这件事情,并且很可能清楚那些异动与自己有关。   “我会去帮忙,但先让我把饭吃完。”   宴道坐下端起碗,正准备吃有抬头看向几个人,问了一声“你们吃了么?”,几个小姑娘纷纷点头表示自己吃过了。   饭桌上的菜被小白和宴道十分迅速的解决完了,这也是荧和派蒙第一次对小白的饭量有了直观的感受。   小白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饭和三块点心,外加不少的菜肴。   荧和派蒙脸上的表情和耐人寻味,怕是上次遇到小白吃虫子就让她们很震惊了,现在更被小白的饭量震惊住了。   小小的一只,和荧的拳头差不多大,为什么能塞下比自己身体还要多的食物呢?   吃完饭,简单的收拾一下,宴道就带着小白上路了。   四个人的动作很迅速,毕竟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演变成更严重的灾祸。   靠近海岸的时候,胡桃几人带着宴道向上走,想来鬼魂就在那里了。   几人走上高地,宴道远远就看到了那个和自己身形很像的鬼魂,风吹的他嘴唇干涩,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这一次,鬼魂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无动于衷,而是转过身看着几人,准确来说是看着宴道。   胡桃突然发现了什么,手掌紧紧的捏住,看向身边的宴道,又转头看向对面的鬼魂。   之前他没发现,现在看起来这两个的身形看起来怎么如此相像。   宴道忽略胡桃打量的眸光,一步一步走向那道莹白色的身影。   “你会说话吗?”男人的嗓音有些嘶哑,话语被海风撕碎在空气中,然后送到对方的耳边。   鬼魂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他已经太久没说话了,已经忘记了那些简单的语言应该如何说出口。   “这样啊……”身体的温度被风一点点携裹带走,宴道继续上前。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又一个问题被抛出,宴道站定在他的面前,那双苍白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鬼魂。   鬼魂很安静,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手,那双手上还附着苍白的火焰。   荧还想出声提醒,小心灼伤,却发现双手触碰到宴道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了宴道的眼皮,似乎在疑惑他的眼睛为什么变成了这钟色彩,他记得自己的眼睛里有漂亮的蓝色,绝不是这钟死寂的色彩。   “我知道你是谁了。”宴道的眉头紧锁着,眼中似乎藏着浓重的悲伤,嘴唇也紧紧的抿着。   他找该注意到的,他早该注意到了……   眼前的这个鬼魂明明就是他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死去的自己。   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感情,那一瞬间他思考了许多许多,他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所以他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呢?   自己如果死了,那钟离怎么办,为什么死后会一直在边界待着?是不能够踏入轮回吗?溺死在海里算什么啊,为什么不找一个舒服的死法?至少死的时候也要给自己挖个坑吧……   鬼魂似乎乐观许多,他并不排斥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伤心起来是副模样,他抬起手轻轻拍着高大的男人,明明是一样的身高,可宴道却看起来像个小孩子。   鬼魂在握住宴道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艰难的写着几个字。   想……摩拉克……照顾好……我不被承认,你被承认……   写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宴道抬起眼看向眼前的鬼魂,他的视线似乎落在了宴道身后的旅行者身上,那一瞬间宴道似乎看到了一个更年长一些的自己。   鬼魂再次消失,身体渐渐变得透明,然后彻底消失。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被承认?和旅行者有关系吗?   胡桃跑上前,看着空荡荡的原地,火焰中带着的火元素向着海底蔓延,看样子鬼魂是去到了海底,胡桃收回视线再看向宴道,眼中的审视意味更浓。   “你们是不是认识?”   宴道没有隐瞒,只是点了点头,却也没做过多的解释   胡桃想过许多,比如宴道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只是个鬼魂野鬼,占据了宴道的身体重生,真正的魂体游荡在外什么的,如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回去就要做法了。   荧带着派蒙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荧抬头看向远处的大海,她刚刚好像感受到了那个鬼魂看了自己一眼。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派蒙询问,毕竟那只鬼魂也跑了。   “这件事情大概和我本人有关,我决定入海,但路上绝对会有危险,你们若是不想去便可在岸上等待。”   小白感受到了什么,从宴道的衣服里探出头,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宴道的下巴,似乎在安慰他。   荧注视着小白和宴道的互动,还是选择了去,而胡桃本就想跟过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见宴道不阻拦自然也是要去的。   时间过于久远了,宴道记得很早以前自己从海之魔神口中找到梦之魔神关押夜叉的水下洞穴是看到了其中四通八达的结构,也许那里可以进入海中。   只不过……   宴道皱起了眉,他记得大概是和马科休斯救夜叉出来的时候,他俩把那洞给炸了,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找到。   宴道带着几个人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处长满植被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   “所以,我们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几个人跟着宴道简直像个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宴道抬手,示意对方安静,几人立即安静下来。   宴道踩了踩脚下的地,时间过太久了,原本的碎石堆被风化变成了尘土,上面还站满了草木,还真是时过境迁啊。   “后退一些吧,我试试能不能把洞口炸出来。”   胡桃还以为宴道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对方双手一抬,下一秒就开始炸了。   荧一手抓着派蒙,一手抓着胡桃,十分迅速的躲到远处,看着这边飞扬的尘土,嘴角抽了抽。   小白特别兴奋,也加入了宴道,孜孜不倦的吐着火球,没一会,原本平整的土地就出现了一个大坑。   见到宴道停手了,小白兴味阑珊的蹲在宴道的头顶,见灰尘散去,胡桃荧和派蒙才上前来,看着原地出现的大坑,她们只觉得回去肯定会被总务司罚款。   “下去吧。”   看着下面的洞口,只觉得有些可怕,但现在来都来了,而且事情多是和自己有关,断然是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的。   宴道先跳了下去,站在原地接应两个小姑娘,这时候派蒙的省心之处就体现的淋漓尽致,毕竟无论路有多崎岖她都不用害怕,直接就能飞过去。   小白注意到洞里十分昏暗,也十分体贴的放出了一缕火焰,苍白色的火焰在小白的头顶浮动,看起来竟有几分像它头顶的翎羽。   下来之后,胡桃看着周围四通八达的洞口,有些震惊。   荧单纯的好奇宴道的身份,毕竟这处洞穴存在的时间看起来已经很长了,而且宴道寻找的目标太过明确了,似乎早早就知道这处洞穴,再结合他和钟离亲密的关系,荧猜测对方就是仙人。   那阿宴……不,小白呢?至今荧仍未在小白身上找到任何阿宴的身影,反而……   荧的视线落到了宴道的背影之上,嘴角轻轻勾起。   宴道带着几人向前走,依靠着出色的方向感,几人大致向着海底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脚下的水越来越多,洞口也越来越宽敞。   渐渐的,洞穴上方也有水渗出来。   宴道猜的果然没错,这处洞穴果然能通往海底。   派蒙躲再荧的身后,看着阴森的周围,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凑什么热闹了。   洞穴之中越来越冷,宴道和胡桃对火元素的操控十分自如,所以并不惧怕寒冷,荧在野外生存的技能点满,知道怎样能保暖,所以丝毫不害怕这些。   但,派蒙就惨了,还是小白看不过去,飞到她头顶,释放出温暖的火元素才让她暖和起来。   随着洞穴原来越深,周围的水汽也越来越重,时不时还在地上的水潭中见到一些海洋生物。   “前面好像有光。”荧抓住了胡桃的手臂,示意她小心一点。   走在前面的宴道也慢下了脚步,他现在根本不敢想自己现在是在海底,一想到周围全部都被海水包裹着,他的手脚都冰凉。   道路的尽头是一处大门,轻轻一推就被打开了,随着门的打开,昏暗的殿堂之内瞬间燃起了蜡烛,似乎是在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   胡桃将护摩之杖召唤出来握在手中,小白的视线在胡桃手中的护摩之杖上流连了许久,似乎很喜欢。   荧也将单手剑召唤出来,宴道却表现的自然很多,踏进宫殿内部,周围的装饰华丽繁复,似乎带着几分古时璃月的韵味。   只是没走几步,众人就发现了魔物,荧手起刀落,对付这等魔物如同砍瓜切菜,十分轻松。   胡桃也出手帮忙,宴道把派蒙拉到自己身边,让小白放出火焰协助。   “数量不对劲。”宴道看着周围的魔物,皱起了眉头,这里的魔物太多了,就算是低阶魔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那怎么办?”胡桃询问。   “那边有门。”   宴道看向另一边的石门,石门距离他们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而其间又有不少魔物。   没再想太多,宴道双手摊开,对准门的方向。   “抓住机会。”   苍色的火焰从宴道身前涌起,形成一道庞大的火龙冲向石门,而路上的魔物全部在碰到火焰的下一秒魂飞魄散,即使只是碰上一丁点火焰都会消散。   自然的火焰,肆意的野火,本来就是邪祟的克物。   几人冲向石门,将门推开,源源不断的魔物被挡在石门之外。   “累死本堂主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魔物。”胡桃还是第一次在一间屋子里见到这么多魔物,属实是长见识了。   荧似乎观察到了什么,她迅速就想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魔物了。   “上次在石门也是这样,突然出现这么多魔物……”   荧这么一说派蒙想起来了,就是她们遇到阿宴的那一次。   “是地脉吗?之前就听说地脉溢出的能量会吸引魔物。”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周围的环境有些奇怪,去前面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吧。”   几人继续前进,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元素生物,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那些元素生物不会攻击作为外来者的几人,就像是有什么隐匿人的罩子罩在了他们的身上,避免被人发现。   这不免让宴道想起了海之魔神的权能,能够隐匿自身的存在和杀意,干扰被人的感知。   “我们就现在这里休息吧,总感觉走了好久好久……”   “好。” 第68章 论坛体   讨论:关于新角色【宴道】   1L   剧情还没全部解锁, 但角色我已经琢磨很久了,看到很多人大夸特夸【宴道】这个角色啊,但又很少有人说这个角色究竟好在什么地方。   2L   坐等大佬解读   3L   能打能奶, 增伤减抗呗, 就是大班尼特啊   4L   我觉得区别还是很大的吧,班尼特好用在能奶能增加攻击力,宴道的技能核心很均衡, 而且还有些新的东西。   5L   3楼说错了,不是减抗,是减防, 相差还是很多的   比如钟离的盾就是减元素抗性和物理抗性,草神的二命、雷神的二命还有神子的六命是减防,但雷神和神子的减防都只能自己吃到, 草神的是全队吃到,所以说草神雷神的核心命座是二命   6L   确实,丽莎雷泽也能减防,上次还见到有人用优菈打核爆时用了丽莎,丽莎就是用来减防的。   7L   话说谁能抽得起二命啊, 我家土妹子用的还是鱼叉呢   8L   抽宴道,零命最高减防百分之25,草神二命全队减防才百分之三十, 性价比之高我不说   9L   新角色在减防上面确实是领先其他角色不少的,但要吃满25的减防还是需要手法的,建议去看DY指南哥的视频啊, 感觉米哈鱼是在玩一种很新奇的东西。   10L   刚抽到, 技能详情字太多,没看明白, 但很厉害,值得抽   11L   同为火系辅助,宴道和班尼特还是被拿出出来比较的,但一个五星一个四星没啥好比的吧   12L   别拉踩啊,班班是六星战神   13L   非得争吗,各家都只有一个队伍啊?好用的辅助变多不该欢呼吗   14L   不厨宴道,不喜欢,不抽   15L   没人让你抽,你想抽能抽到吗   16L   别吵吵了,要是被管理员给贴子屏蔽就完了   17L   新角色强度党必抽,真爱党必抽,其他人建议卸载原神,我相信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宴道的热度都会很高   18L   这个版本结束就应该是枫丹了吧,我感觉现在宴道的设计也有可能是在为后面的枫丹做铺垫   毕竟宴道的Q技能是玩的叠加燃烧状态,之前还没见过这种玩法呢   19L   枫丹角色得烧血,大多也得和生命值挂钩   20L   给敌人挂火,计算燃烧状态叠层确实是一种很新的东西,说不定枫丹还有根据血条变化增伤的角色呢   21L   班班的大主要是通过提升领域内角色的攻击力达到增加伤害的作用   但宴道这边在掷出小白之后形成领域,小白在领域中会给敌人附着火元素,每两秒上一层灼烧状态,技能持续十秒,零命最多叠加五层,根据宴道天赋,五层灼烧状态就可以降低敌人百分之25的防御力了,可以持续20秒,而且全队共享   我只能说很新玩法,也很恐怖   22L   所以是要等大招消失之后才能吃到这么多减防吗?   23L   是的,领域存在期间就是单纯的回血工具,领域结束之后的二十秒才是宴道真正厉害的地方   24L   感觉很一般,雷神二命能无视百分之六十的防御   25L   你也说了,是二命,而且雷神和神子的那个是只有自己可以吃到的,切人就没了   26L   草神二命给全队的减防也才30,别挑剔了,有奶就是娘,我嘬我嘬   27L   因为宴道大招的时间很短,只有十秒,所以他回血的速度也很快,而且大招消失之后在场的角色有五秒的绝对霸体,相当于无敌帧了   28L   打boss的时候,我的注意力一直在小白身上,可爱死了   29L   灼烧状态叠加的时候,小白一直在烧怪物的血线,虽然很努力,但是伤害掉的是真的少啊   30L   想要伤害就抽个二命呗,二命之后E技能质变,伤害猛的一批   31L   刚看到网上大佬拿宴道来单通深渊,真厉害,自己给自己奶,还能给自己拐,这样的男人真贤惠,想娶回家   32L   巧了,刚看到被人打的核爆,真可怕。   33L   我感觉新角色说不好要三皇冠啊,E技能有伤害,Q能奶能减防,恐怖如斯   34L   但我感觉还是有一点不太好,就是大招结束之后就没奶了,这个时候队伍正好处于一个吃减防输出的状态,虽然刚奶完满血条,还有五秒的霸体,但我怕死啊,现在深渊的怪一拳能砸死好几个我   35L   带钟离啊   36L   对,带钟离,现在主流的配队都有在弥补这个缺点,目前最好的就是带钟离,不知道之后有没有更好的生存位,但现在钟离+宴道,随便带只狗都能满星深渊   37L   我不信,你打给我看   38L   看我直播间,我正在打   39L   不会走位的带钟离,会走位的稍微克服一下,新角色瑕不掩瑜,真的好用,要伤害有伤害,要增伤有增伤,要奶量有奶量,这点小困难让我们克服它   40L   钟离带大的孩子选择两人固定搭配,看着这俩在一个队伍,一整天的心情都好了   41L   我把这个队伍命名为老爷子帅哥队,真的给我一种那种难以自拔的感觉。   42L   我一开始还以为宴道的身材和钟离差不多,但实际上一比较简直就差太多了,没想到这个白毛居然还是个隐形猛男。   这坚实的臂膀、这挺拔的身姿,这蓬松柔美的长发……斯哈斯哈!   43L   鉴定完毕,楼上性别男,品种变态。   44L   看起来小小的,实际上大大的   45L   啊……楼上是我想多了吗   46L   宴道的话是优先命座还是专武?   47L   专武   48L   屁,优先命座,二命特牛,E技能伤害增高   49L   造价不同吧,专武龙鳞的武器特效也不错啊,给全队加充能和暴击,更偏向辅助,要是想要伤害就抽二命,祝不歪   50L   纯舔颜,问一句,宴道的配音老师是谁啊,我看资料那一栏也叫宴道,网上搜了一下,没找到这位老师诶   51L   刚上线我也去找了,声音真的很好听,磁性低沉,又有些轻缓,好听死了,但后来听说好像是AI   52L   官方说是AI自动生成的,毕竟米家有这种技术,未定就用过   53L   这AI也太牛了吧,真的符合我梦中情人的声音,这种成男声线真的戳死我,一开始听说是帝君朋友我还以为是也是那种特低沉的声音呢,但没想到是这样的,跟宴道的形象更配了   54L   这样的话,我感觉宴道都可以作为虚拟偶像出道了,这形象太牛了   55L   之前宴道的爆料就格外少,好多人都觉得是空降骗氪,没想到现在打脸了   56L   刚出场时的轰动让我帮大家回忆一下吗,这个男人可是以一己之力撼动了数不尽的僵尸大佬啊   57L   那个女人的小漫画又更新了,是宴道和钟离的瓜,好甜好有爱   58L   所以这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60L   答案:爱过……   61L   剧情还没出完……这次感觉格外墨迹   62L   这个版本叫【遗旧魂归乞往甯】,感觉应该是追忆过往的吧,宴道应该是仙人之类的   剧情也不墨迹啊,毕竟后面的都还没解锁,可能是咱们太急了   63L   我现在被宴道这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了,谁懂一个帅哥冲你扔鸟的含金量啊,真是本以为是什么大木头人设,没想到格外的活泼迷人   64L   璃月港的风水养人,老头子看起来都年轻好几十岁   65L   这俩人关系真没人怀疑什么吗,刚刚抽到专武龙鳞,这背景故事简直就是官方撒糖啊   白发男人用珍贵的石珀做成耳饰送给帝君,帝君爱惜,暗暗下定决心也要送一份礼物给他,然后用龙鳞和罕见的矿石做出一把剑送出,那把剑一直被男人用心珍藏着   这是专武吗?不,这是定情信物!   66L   不要过分解读啊,这就是珍贵的友情   67L   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而且宴道的语音里,只要是关于钟离的语调就要轻柔许多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饭!我吃吃吃吃!   68L   AI这么智能了?还能识别对应环境语气?   69L   不管这些,角色信息出来之后,超话那边简直就是简直磕疯了,感觉又一大热门cp要出来了   70L   剧情快出啊快出,让我更靠近一些宴道的内心吧,这样他心里就有我了   71L   我只想赶紧解锁活动,拿到原石,抽卡,本非酋的尸体已经快僵硬了   72L   【截图】十连双金嘻嘻   73L   虾仁猪心啊   74L   就请问,这样的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75L   下辈子吧……   76L   强度党已抽到满命,这男人真的越看越好看,待机动作也精致的不像话   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茶,小白在他头上蹦蹦跳跳,脚滑一个屁股墩坐到了他的茶杯里……怎么办,好好笑啊   77L   小白:又要扔我吗?   78L   哈哈哈哈哈去看了,好有意思啊,小白抖羽毛的时候还溅了宴道一脸的水,当时感觉他都要吃了小白   79L   真的没人在意另一个待机动作吗……   80L   我很在意……   81L   刚刚刷到了,这个男人居然会踢毽子!!!   82L   角色语音里也有说,他是跟胡桃学的,然后学会了要回去和钟离一起踢着玩   天,这是什么神仙友谊   83L   腰肌劳损的老爷子:我谢谢您嘞 第69章   宫殿很大, 在没有看到窗外的景象时,大家都以为这是地下,但当几人看到了窗户时候才发现外面的景色与所设想的截然相反。   “没想到啊, 我们现在居然真是在海底啊。”   “那海上动荡的原因真的是在海底吗, 我怎么觉得这里还挺安静的。”   “刚刚那些魔物你是忘记了吗,小派蒙。”   “呃……确实。”   宴道路上的话很少,他一路上都在排查周围异常的地方, 现在除了魔物过于多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胡桃站在宴道身边,她问出了一个问题。   “宴道, 你了解地脉吗?”胡桃已经将护摩之杖受收了起来,双手撑着脸,有些蔫巴。   “不太了解。”宴道摇了摇头, 这并不是骗胡桃,他虽在地脉之中待了很久,但拥有的记忆却很少,甚至接近于无。   众人坐下休息时,宴道一直在思考刚刚鬼魂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自己有资格?难道是指被接纳进入卡池吗?   与旅行者产生纠葛的人,如果符合某些条件,那就会进入卡池, 虽然不能确定,但进入卡池之后也相当于有一个保命符,毕竟原神截止到目前还没有哪个进去卡池的角色死去。   而死去的人不能进入轮回……是不是因为他本身在提瓦特没有任何记录, 属于外来者的行列, 所以才会一直留守在边界。   宴道越想越觉得很对,也就是说, 那个死去的自己是没有接触过旅行者的自己。   或者说,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的记忆的起点并不是他初次来到提瓦特,至少再更久远的时候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在提瓦特的生活,没有遇到旅行者,且不知道什么原因死去。   想到这里,宴道手中出现了那一本书,他寄希望于在其他玩家的口中探索到这个世界的真相,现实也正如他希望的一般,确实有不少人在须弥版本结束之后对提瓦特的本质进行了探究。   涉及的东西很多,但宴道只看到了那一句“提瓦特是个不断重演的梦境”。   胡桃站在宴道的身边,看着他对着一本没有任何文字的书沉思,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怎么了?”   “胡桃,你知道占星为什么能够观测命运?”   胡桃疑惑的晃着脑袋,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更不知道宴道为什么要这么问。   “因为星空是虚假的……”   宴道合上书,脸上似乎蒙着一层阴翳。   占星为什么能观测命运?因为地上的人死后这个人的数据进入地下的地脉之中,也就是树根,树根吸收数据沿着树干传送到树枝上结出果实。   而这个果实就是命之座,无数次的死亡,无数次的吸收与生长,才能长出许多果实,也就是命之座,命之座在树枝上排列形成了星空,供占星术士占卜。   因为剧本早已被星星记录,地上的一切只是重演而已。   所以说,星空是虚假的,天空上的一切不过是一次次的轮回的记录,根本不是所谓的真实的星星。   那旅行者的作用就很明确了,世界树会被污染,数据会被破坏,而旅行者身为降临者能够记录这个世界的一切,只要存在于旅行者的记忆之中,就算世界树毁灭,提瓦特也能重塑。   而与旅行者产生联系的宴道,也被作为提瓦特中的一份子被记录了下来,所以他是被认可的,而那个没有与旅行者相识的自己是不被承认的外来者,只能游荡在边界,只是不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会不会让鬼魂和旅行者之间产生关联,让他拥有一个合理的存在。   所以,这又是第几次的轮回呢?   还有,钟离知道吗?   他大概是知道的,神座之上会让他看到更多的真相,但是他无法将这些残酷的现实说给其他人听,只能做推动旅行者前进的那一双手。   荧走到宴道的身边,递出了出门时身上带的糕点。   宴道抬起眼,看到了荧面上的微笑,缓缓伸出手,捏起一块糕点。   “谢谢。”   “不客气,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们现在是一路人,烦恼什么的要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才行。”   金发的少女很温和,她擅长捕捉别人的情绪,知道用怎样的话语才能给对方带来慰藉。   “是啊是啊,我们可是一伙的!”派蒙和胡桃站在荧的身边,面上带着关切的笑容。   宴道也渐渐的扬起温和的笑,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姑娘。   “谢谢你们。”   以他们的能力,也许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是羊圈里的羔羊,但也是羊群里的头羊,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过好现在。   短暂的修整之后,众人再次出发了。   胡桃发现了鬼魂身上留下的火元素印记,虽然很微弱,但也能给众人带来目标。   “虽然不知道鬼魂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但我真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胡桃不觉得鬼魂生前是个坏人,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死后之人身上的业,那个人是个很普通的人,本应该有个好的去处,所以胡桃很担心他会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最后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这里是海底的宫殿吧,而且这么落败为什么没有进水啊。”派蒙在附近查看,越往前走景象愈发破败,地上还有不少碎石。   “可能是这里的主人很厉害吧。”有荧在,派蒙的每一句话都不会落到地上。   路上遇到的魔物越来越多,但就和之前遇到的一样,完全不会攻击几人,仿佛一开始在那间屋子里那些疯狂的魔物都是他们的错觉。   胡桃刚想说什么,前方就传来了一阵巨响,大大小小的落石纷纷砸下,宴道抓着荧和胡桃后退,小白抓着派蒙的斗篷紧紧的跟着宴道。   “小心!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众人躲在跟巨大的柱子之后,这里没有落石,还能遮蔽身影。   胡桃扶正帽子,一脸惊恐的抚着胸口,荧召唤出单手剑,微微探出头看着远处。   “我什么都没感受到,真的有什么东西来了吗?”   荧看了半天,直到尘土散去都没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但刚刚的动静确实很奇怪。   荧放松警惕转身看向宴道,就在那一刹那,宴道的直觉让他迅速做出了行动,一只手拉过荧,另一只手挥剑砍向她原本站着的地方。   胡桃也迅速唤成护摩,一道红蝶扑向对面。   可是,荧却依旧什么都没看到,小白松开派蒙的斗篷,圆溜溜的小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周围。   “有……有什么?”   宴道和胡桃的表情都不太好,他们面前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但两人都无比确定,刚刚那里绝对有东西。   “本堂主的蝴蝶是扑到了东西的……”胡桃握紧护摩之杖,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敌人。   “我的剑也砍到了。”   宴道将剑刃拿到身前仔细看,剑刃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荧将派蒙拉到中间,三个人留意着四面八方,旁边还有一根柱子,至少还能给他们提供一点便利。   宴道也感受不到敌人的所在,只是莫名的感受到一股熟悉感,他也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行动。   派蒙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小白抓住斗篷甩到一边去了,巨大的柱子被一股隐形的冲力拦腰截断,他们三个还好,派蒙也幸好有小白的保护。   “小白,带好派蒙,回去给你单独加餐!”   “叽!”   派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碎了,她是真没想到小白的力气这么大,简直要把她甩到墙上。   小白雄赳赳气昂昂的守在派蒙的身边,留意着四周的危险。   柱子倒塌之后,扬起的灰尘落在地上,本以为能借着灰尘形成脚印什么的,但却什么都没有。   “注意气流。”宴道出声提醒自己身边的两人,既然没有脚印,那要是想造成实打实的伤害那他的行动必定会影响气流掀起尘埃。   注意到被发现之后,隐藏起来的敌人攻击也变的密集起来,而其中绝大部分的攻击都是冲着宴道来的。   胡桃和荧也注意到了,即使她们故意凑上去对方也只会厌烦忽视,这位看不见的敌人似乎对宴道的意见很大啊。   对方的攻击全部都被宴道挡了下来,时不时抽空他也能捅上几剑解解恨,随着彼此之间的纠缠,宴道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人,而是一个略微庞大的怪物。   小白骨子里有着几分桀骜不羁,喜欢打斗之类的,现在看着自家主人大展身手自己也有些耐不住了,但奈何胆小怕事的派蒙紧紧把小白抱在怀里,它也只能乖乖保护着这个白色漂浮物。   三个人很快就找准了节奏反击,胡桃和荧限制住了对方的攻击,宴道依靠着直觉冲着对方的主体释放火焰,破天该地的苍白色火焰笼罩在怪物的身上,而对方的身形也在几人面前显现了。   一只长着奇怪鳞片和触手的海狮身上包裹着火焰,白色的火焰似乎让他很痛苦,但是他依旧挥舞着触手朝着宴道袭来。   宴道迅速后退,视线一瞬间聚焦到海狮的脸上,那双狭窄的眼眶之中是一双紫色的眼睛。   这也让宴道回想起以前见到的那双眼睛,高大的男人有一双无比狭长的双眼,偶尔能从中窥探到一抹紫色的光。   海之魔神! 第70章   海之魔神的死因确实有宴道的手笔, 他带着尘世之锁将海之魔神杀死,将其挫骨扬灰。   他也记得,海之魔神那具被自己烧毁的尸体上长满的花, 后来那种花也在自己的身上长出了, 甚至随着海之魔神的死亡,其记忆与数据被传入地脉之中后,连带着宴道也陷入沉睡进入地脉。   以前不知道原因, 现在知道了重启轮回和自己的那只魂魄,他也能猜出来海之魔神大概和前几世的自己有关系,两者之间产生了某种有关地脉的链接, 这份链接随着世界的重启也传输到了现在的宴道身上。   链接同步两者的状态,所以海之魔神死亡,自己才会出现那种濒死的状态。   所以才会发生以前的一切。   现在宴道无比确定的就是, 海之魔神曾经杀死过自己,或者说他是导致自己死亡的元凶,而自己又杀死了他,只能说是一报还一报了。   可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真的是海之魔神么?   那个家伙自己是亲眼看着他咽气的, 难道是复活了?   或者说,是因为自己的恢复,链接将自己的状态同步到已经死了的海之魔神身上?   宴道将剑身横在自己面前, 冰冷的视线落到怪物的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你是谁?”   海狮停下了攻击,任由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 那双非人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戏谑, 似乎再说:怎么?这就不认识我了?   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宴道亲眼看着他被火焰烧成灰烬, 然后消散。   海狮举起附着着火焰的触手重重的砸向地面,灰尘再次扬起,建筑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被这巨大的动响给毁成一片废墟。   等到周遭平静之后,海狮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胡桃却在地面上发现了一根被斩下来的触手,她的长□□破的触手,将其钉在地上。   但被钉在地上的暗紫色触手很快就化作了一摊泡沫,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之中。   “这是什么?构造有点奇怪了啊。”见过不少怪东西的胡桃蹲下身,看着地上残留的泡沫,将护摩拔出,戳了戳那一滩泡沫,结果泡沫消失的更快了。   荧浑身上下都是灰尘,她现在正在清理着身上的灰尘,至于宴道,小白飞到他肩膀上打两个滚就全都干净了。   胡桃站起身将护摩收起来,摘下帽子,叹了口气,无奈的拍打着上面的尘土。   “接下来我们要往什么地方走?”   “截至目前除了诡异的敌人,还没有找到其他异常的地方,不解决问题,海域就一直无法平静,璃月港被会受到不少的影响。”   宴道站起身看向敌人消失的地方,抬手指了过去。   “我有一种直觉,跟着他的踪迹一定会找的。”   派蒙看向前面的废墟,思考片刻看向了旅行者。   “本堂主没意见。”胡桃也站在宴道的身边看向对面。   “那就走这边吧。”荧叉着腰看向远处黑漆漆的路。   她可是冒险家,不冒险不成冒险家。   派蒙就是个没主心骨的,荧说什么她就应下什么。   “那出发。”   宴道走在前面探路,小白飞在派蒙身边,担任保镖的角色。   派蒙看着身边的小白,感受到了十足的安全感,注意到派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荧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小白很厉害啊。”   听到夸奖的小白礼貌的回应了一声。   越往前走,环境越黑暗,但没多久不远处就出现了光亮。   “是出口!”   好不容易见到光亮,众人都有些兴奋,踏出去的那一瞬间,刺眼的光线让几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   派蒙捂着眼睛大喊:“为什么海底会有这么刺眼的光线!”   胡桃和荧双手挡在眼前,眯起了眼睛却看到了巨大的光束,而她们身边的宴道对于这刺眼的光却没有任何反应。   宴道皱了皱眉,将几个人推回了身后建筑之内。   “那是什么?”   “祭坛……”   荧和胡桃看到的巨大光束,就是被祭坛聚集起来的元素微粒,数量如此庞大的元素微粒会引起海域上的气象异常也不奇怪了。   “要破坏祭坛吗?”荧开口询问。   “你们能睁开眼吗?”宴道问出了一个让几个人沉默起来的问题。   派蒙不理解,只要适应一下不就好了吗,或者不去看。   “元素微粒浮动在空气中,浓度很大,也就是说视线的每一处都会看到,这种浓度下产生的光和自然的光可完全不一样。”   宴道的发丝被绑在身后,有几缕凌乱的搭在肩上,他说话的时候拔出了自己的剑。   “所以,我去最合适。”   宴道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小白也想跟上去,却被宴道挡了回来。   胡桃看着宴道的眼睛,荧也发现了什么。   “你看不见?”   什么都不知道的派蒙也惊讶的看着宴道,明明这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瞎子。   “半瞎,那些光我也看不清,放心吧,我想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荧抓住了宴道的手臂,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但下面有很多魔物,你一个人绝对无法应付。”   “叽叽!”小白焦急的附和,它不想和宴道分开,更何况对方要去冒险。   宴道轻松的笑了笑,荧看到了他的笑容也松开了手。   “我可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家伙,遇到危险我是会逃跑的。”   “那我们随时准备接应你,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胡桃不放心的叮嘱,宴道点了点头,转身就从出口跳出,落到距离出口大概几十米的地面上。   这处位于海底的空间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玻璃罩笼罩起来了,靠着海底山石建立的宫殿只占据了小小的一部分,更广阔的地方是崎岖不平的空地,而祭坛正在这片空地的中间。   宴道的动作轻快且迅速,他看不清魔物,在这样的环境下元素力感知也几近失效,但他对危险和杀意的感知力很强,轻快的动作让他避开了绝大多数的魔物,少量没有避开的也被他手起刀落给解决了。   随着越来越靠近祭坛,空气中的元素力让宴道感受到了麻酥感,甚至握着剑的手抖有些轻微的脱力,但这些对宴道来说算不上什么。   将剑柄紧紧的握紧在手中,靠近祭坛中间时,宴道那不甚清晰的视线中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   直觉告诉宴道,那个就是消失的鬼魂,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宴道在无限接近祭坛边缘的时候,一道攻击突然砸了过来,勉强躲过去之后,身后原本安静的魔物也开始陷入了狂暴。   海狮模样的敌人守在祭坛的外围,提防着外界的破坏。   那个祭坛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宴道单手握紧龙鳞,另一只手中出现了一把和龙鳞一模一样的剑。   魔物和海狮还不足以让宴道打起退堂鼓,不知道是不是磨损的缘故,眼前这个可能是海之魔神的存在比以前的海之魔神弱的多。   除此之外宴道还发现海狮并不能离祭坛太远,他似乎要维持着什么。   宴道的一个飞速转身,附着火焰的双剑将身后的魔物斩碎了大半。   视线再次凝聚到视线中模糊的海狮敌人身上,表情僵硬的仿佛对方已然是个不值一提的死物。   那就稍微试一试让他离开祭坛会发生什么吧。   暗紫色的触手破开空气,宛如一道道凌厉且威力十足的鞭子。   宴道并未躲开,而是将双剑交叉,找准角度钳制住了对方的触手。   趁其不备用力将其甩到宴道身后的魔物堆之中,海狮根本没有发现宴道的意图,以为对方要砍断自己触手的他在不防备的情况下被甩了出去。   现在距离祭坛最近的是宴道了,原本守在祭坛附近的海狮已经被甩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对方离开祭坛的那一刻,周围的元素微粒的聚集似乎变得不再稳定,消散了许多,光线也变得不再刺眼。   海狮爬起准备再次回到祭坛附近,可一柄从天而降的红色长□□破了他的身躯,一柄锋芒暗淡的单手剑凌厉的斩去海狮的触手,身上的鳞片上也留下了几道可怖的伤痕。   胡桃和荧的到来让宴道有了空闲去排查祭坛,两个少女默契拦住海狮和魔物,宴道迅速转身进入祭坛之中。   原本被束缚在祭坛正中央的鬼魂已经能够走动了,但和一开始见面时的样子不同,现在的鬼魂看起来十分虚弱,原本殷实的莹白变成了虚幻的淡白色。   宴道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家伙,伸出手。   “我可以带你离开。”   对方摇了摇头,身体渐渐的变得虚幻,指了指脚下的祭坛。   宴道听到了对方说的第一句话,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说话的人突然开口了一眼。   “你我和瓦沙克之间的联系很深,要他死,至少……得杀我。”   宴道看不清眼前的鬼魂,但让他对一个无辜的人举起剑,他做不到,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   “只要我消散,你和他之间的链接也会断,你不想……让他再等你这么久吧。”   鬼魂的声音带着轻松,似乎他终于能解脱了,宴道也清楚对方口中说的“他”是谁。   所以自己之前沉睡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海之魔神的死,两者之间存在的某种链接可以同步状态,海之魔神死则宴道死,但钟离却利用神之心抵抗着这条规则,就连现在的自已也是因为他用仙身重塑躯体才让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只要……你就和瓦沙克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高高低低,似乎在斟酌着如何用词。   宴道上前一步,看着他正要反驳,可是对方说的下一句话让他无法回答。   “我的摩拉克斯……我得去找他。”   “他年纪小……我要在,才行。”   已经覆灭的一个轮回,他应该怎么去找他的摩拉克斯?这个问题宴道不知道如何询问,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消失的东西就算出现了一模一样的那个也不是他们心中唯一的那个了。   海狮,也就是海之魔神瓦沙克再次靠近祭坛时,看到的只有已经消散的光子。   “吼——”瓦沙克抽起触手想着宴道攻击,可是在触碰到他的前一刻,他的全身变成了恶心的泡沫。   正如以前,海之魔神的死影响到了宴道,现在与宴道同源的鬼魂死去也影响到了海之魔神,没有人为他修复身体,也没有人愿意祭出□□供他修复,等待他的只有一条死路。   链接的两端,一端是海之魔神,另一端是宴道,但原本属于宴道的束缚,全部被鬼魂所替代,他用自己让这个不公平的交易彻底消散。   沉在地上的泡沫在蠕动,狰狞的嘶吼声渐渐变成了咕嘟咕嘟气泡破碎的声音,泡沫被一点点侵蚀,化作飞沫飞上天际。   “往生堂的传家宝没了啊。”   胡桃看着还在空气中浮动的光子,心中有着一股无法排解的愁绪。   还不知道他的生平,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荧抬头望着天,海中聚集起来的元素微粒可不是暂停祭坛的作用就能立刻散去的,需要人为的来干涉这里的环境,要不然,海域中依旧是不安全的。   看样子,之后这里就要忙起来了。   小白落到宴道的肩膀上,和宴道一起抬头看着飘散开的光子。   “这里的故事,大概也没有什么人知道吧。”   “叽”   *   众人回到岸上的时候在千岩军之中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   香菱和锅巴在给千岩军做好吃的饭菜,附近的空气之中都飘着一股令人口水直流的香气。   钟离背着手站在不远处,感受到什么时回头看向了回来的几人。   胡桃、荧还有派蒙高兴的上前打招呼,小白也兴奋的飞过去蹲在钟离的头顶,依偎着他发顶的呆毛,好不惬意。   宴道和钟离的视线相汇,钟离抿着唇微笑,宴道只是眉眼柔和的看着他,但海下经历的一切让他有些疲惫了。   “我先去休息,你们聊。”   宴道说了一句转身走向香菱那边,锅巴看到走过来的宴道十分开心的挥着手。   香菱也看向宴道,心中对他的身份也隐隐有了些许猜测,毕竟她家锅巴可是灶神大人呢,按照锅巴对他的在意程度,这位大概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人。   “宴道先生,锅巴说你不吃辛辣,特地给你做了清淡的吃食,快尝尝吧。”   香菱活泼乐观,虽然经常身处后厨,但时常出去搜集食材时也会遇到新奇惊险的事情,对于这次宴道几人的冒险,香菱十分好奇。   香菱和锅巴趴在桌子上,宴道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将之前的经历说给他们听,宴道隐匿去一部分,剩下的故事两个像小孩子一样的家伙听的津津有味,香菱听到了打斗情节的时候两眼都在放光。   另一边的几人在和钟离聊天,胡桃和荧都感觉这一路上宴道在隐瞒什么,只是对方不说她们也不好询问。   “钟离,宴道身上是有什么故事吗?总感觉他有时怪怪的。”   胡桃在钟离面前就不会顾忌这么多了,毕竟这位可是他们名副其实的下属,自己这位上司打听点东西也不奇怪。   钟离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宴道,将想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第71章   【传说在很久之前的璃月大地上, 魔神尚未庇佑人类之时,偶然诞生的一位魔神怜悯受邪魔迫害的人类,用苍白的火焰将其引入一处世外桃源。】   被海兽歌声引诱着自杀的人们在海边哭嚎, 有人不顾一切的投入碧水, 化作碧涛之下的枯骨。   人的眼中充斥着黑暗,但薪柴燃烧的声音带来了一抹洁白的火焰,火焰的渐渐扩大, 变成无尽的白,等待白色的火光渐渐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长褂的白发男子和遍山的山清水秀。   【弱小的人类在此聚集, 他们建成部落,从魔神那里学习农耕、建筑以及各种技艺。】   白发魔神伏在案上画着各种图纸,书写着各种工艺技术, 也将如何让土壤肥沃的方法交给他们。   漂亮坚固的房屋被人们一点点建立起来,肥沃的土地之中长出了沉重的谷穗,光滑美丽瓷器被烧制而出,从粮谷之中溢出的美酒让人着迷。   白发魔神继续伏在案前,昏暗的屋子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一本本记载着知识和技艺的书籍从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流到百姓之中。   卷轴、书本、竹简一点点将房间添满,等没有落脚时,白发魔神就会离开房间, 去人群之中亲手指导他们。   【有人说他就是岩王帝君,其实并不是,那时的岩王帝君还是一个年轻魔神。】   年轻魔神有一双鎏金般的眼眸, 他在远处看着白发魔神的一举一动。   【一日, 尚未庇佑人类的岩王帝君来到了这处世外桃源,遇到了那位魔神。】   【之后的岁月里, 岩王帝君与那位无名魔神建立了最初的部落,后来他们遇到了炉灶之魔神和尘之魔神。】   白发魔神做饭给岩之魔神品尝,两个人也会蹲靠在一起研究木工的图纸。   在一个下雪天,白发魔神带回来了一只迷之生物,他司掌火焰,掌握炉火的奥妙,将饭菜的香味带入这处小人间。   后来遇到了尘之魔神,马科休斯和白发魔神在尘之魔神的花圃里捣乱,最后被罚锄地。   【众神在一起的生活平静快乐……】   马科休斯和白发魔神在琉璃百合花丛中嬉闹玩耍,两个家伙手牵手转圈圈,略微有些幼稚,但总无所顾忌的快乐能感染任何人。   马科休斯和白发魔神用琉璃百合编织成花环,送到每一位朋友面前,最后白发魔神捧着一顶花环来到了摩拉克斯身前。   白发魔神有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内敛的苍蓝色带着忧郁和沉寂,会让人想起深海中的鲸鱼。   【“摩拉克斯,低头。”】   端庄的岩神低下头,花环落在他的发上,马科休斯和白发魔神在夸赞他。   【“是不是很好看?”“噜噜噜!”】   可是,琉璃百合的花期一旦过去,一阵微风都会将其摧残,漫天的花瓣随着风飞向高天,然后再跌入泥土……   【直到魔神战争的降临,尘之魔神陨落,炉灶之魔神为了璃月将神力注入大地,而那位无名魔神受到了诅咒】   尘之魔神在白发魔神颤抖的怀抱之中死亡,炉灶之魔神在神力消散的最后几天总喜欢趴在白发魔神的肩膀上睡觉,他为自己的朋友留下了最后的祝愿,然后离开了。   白发魔神看着这一切,无能为力,受到诅咒的他也总有一天会离开,那留下的人又该怎么办啊……   【同生共死的恶咒存在于两位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魔神之间,无名魔神杀死了立下诅咒的邪恶魔神,但他也随着诅咒陷入沉睡,灵魂也沉入地脉。】   诅咒化成花朵,从白发魔神躯体的裂缝之中生长,汲取着他的生命力,最后将他也送入黑暗。   【岩王帝君莅临神位为他留下了一线生机,可是等他醒来,璃月的百姓已经不认识他了,而一直等待着他的岩王帝君也魂归高天。】   岩王帝君在边界寻到一缕生魂,将其托付给往生堂,只等未来有一日,他能代替那位沉睡的友人承载诅咒的力量。   做完这一切的岩王帝君只是微微停下脚步,然后回头看了这人间最后一眼,便转身渐渐离去。   【许久之前,无名魔神被人们称为文升地斗大人,但他真正的称号,叫做“人之魔神”。】   钟离的声音带着低沉的韵味,故事随着他的声音铺展在她们的眼前。   “所以……所以说,宴道是魔神?”派蒙满脸震惊,她是见过仙人的,无论是绝云间的那几位还是望舒客栈的那几位,身上都有一种莫名的气质,但宴道身上一点都看不出来。   “嗯,很久以前我就受旧友所托照顾他,对他身上的故事多少了解一些。”   荧的嘴角抽了抽,她听到最后那点【帝君也魂归高天】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他自己就是岩王帝君啊,搁这跟她们演戏呢。   胡桃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想到这种传说之中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那个鬼魂是帝君留下的?”   钟离摇了摇头,他眉眼低垂。   “岩王帝君不会插手生死之事,那魂体便是原本就在的,只是如今到了合适的时机才会做出反应。”   时间无情的冲刷大抵也让他疲惫了,这是一场由钟离亲手编写的剧本,解铃还须系铃人,能将魂体送走的人只有宴道。   一个合适的机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合理化,将海之魔神与宴道之间的纠葛说成诅咒,这是钟离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荧现在也已经能确定下来了,宴道就是她所认识的阿宴,那只小白鸟的灵魂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救下了一位善良的魔神。   钟离的故事半真半假,他的故事有一个美妙的开头,犹如有鲜花的早晨,但结尾却带着无尽的遗憾。   荧和胡桃带着派蒙去吃饭,胡桃听了钟离的故事之后面上带着些许惋惜,似乎下感叹那故事的结局过于无情。   “人生在世,真是万事难料啊。”   “好像老头子啊。”荧笑眯眯的看着她。   “难道不是吗?以前看宴道这小伙子过的挺好的,酒馆一开,摩拉什么的一点都不愁,给钟离花钱也大手大脚的,现在只觉得这摩拉是该他赚的。”   荧和派蒙对视了一眼,只能先安慰着胡桃。   她俩总不能说,其实故事的结局并不是那样的。   在神位上待了太久的魔神放弃了神之心,带着友人的身体来到凡尘,在平凡的日子里等待着他的回归,而这一天也并未让他等太久。   就像钟离等到了失魂症痊愈的宴道一样。   这个故事有一个很好的结局,就像是有明月的夜晚,这轮明月只存在于某些夜半清醒之人的心中。   *   海中的主祭坛被摧毁,但周围还有不少聚集元素微粒的装置,需要安排人员来清理。   一听说报酬格外丰富,荧抓着派蒙立马走了,胡桃和香菱都在想她为什么这么缺摩拉。   要怪只能怪荧要养派蒙这个吃摩拉的家伙,更何况旅行的路上哪里都是花钱的地方,存款多一点总是好的。   香菱和锅巴跟宴道说好了,之后有时间一定要去万民堂坐坐,他们一定会拿出最好的菜肴来招待他。   宴道之前和香菱还不算特别熟,现在他是越看越觉得锅巴生活的好,有香菱这种真诚善良还活泼的孩子在身边陪着,锅巴一定很幸福。   胡桃香菱和锅巴提前一步离开的,宴道和钟离并肩走在郊外的小路上。   钟离今天没有带扳指,只简单带着手套的双手显得格外纤细修长。   宴道牵住了他的手,指腹抚摸着他的指节。   “你有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吗?”钟离开口询问,在这个世界之前的那些记忆是否被宴道想起,这是一个对钟离来说很重要的事情。   摇了摇头,从始至终他的记忆都还是原来的那种状态,关于之前轮回的记忆,也就是鬼魂本身的记忆,宴道并没有想起。   钟离松了一口气。   “那些,还是忘记的好。”   钟离说这句话的时候握着宴道的手紧了紧,他在担心。   路过一片树林,宴道停下脚步,微微低头靠近钟离,轻轻的抵住他的额头。   “我会一直在,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那双苍灰色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钟离的脸,对方的言语十分笃定。   “我相信你。”   钟离抿着唇,轻轻笑出来,温和的面容如沐春风。   小白在林子里捉虫子,吃饱了才回来,它怕被宴道抓到又被扔出去。   小白脏兮兮的爪子落在宴道肩膀的那一刻,一双手就捉住了小白。   白发男人看着自己肩膀之上清晰的爪印,丝毫不带犹豫的将小白扔了出去。   “不洗干净别想回来。”   小白叽叽歪歪的声音在林子里回荡,看着这两个的互动,钟离的心情格外的轻松。   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消失了,宴道终于能好好的留在自己的身边了,任何人都无法再将他带走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飞云商会开启了祭祀活动,祭祀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一位仙号叫做【文升地斗】的仙人,这时璃月港的人才知道,飞云商会的发家史和这位仙人息息相关。   城中做瓷器的老人家也在记忆中找到了小时候长辈的叮嘱,原来还有那么一位仙人。   如今璃月港作为七国之中最繁荣的港口城市,在这里传承的技艺数不胜数,但追溯其源头,很多都与那位文升地斗大人有关。   这也让人不禁感叹,璃月的仙人就是璃月人们的衣食父母。 第72章   飞云商会作为璃月最大的商会, 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能引起璃月百姓的关注。   行秋很早之前就猜出了宴道的身份,之后与家中长辈交流时也提及过,飞云商会是十分注重情怀的, 自然在祭祀方面不敢怠慢。   往年飞云商会也有祭祀, 但其规模都没有这么大,更多的是飞云商会的内部人员在组织祭祀活动。   旅行者接下了冒险家协会的任务,接下来一段时间会经常在海底进行清扫, 偶尔来到璃月港还会被行秋带过去祭祀帮忙。   虽然很忙,但旅行者的口袋也渐渐鼓了起来,出门也更有底气了。   宴道回到了璃月港, 虽然他还是有点害怕海,但如果只是在远处看看还是没事的。   这两天宴道准备了去拜访万民堂的礼物,他和香菱锅巴的关系越来越好, 他们三个都会做饭,各有特色。   宴道对糕点果子十分有见解,许是以前做的多了,自己也经常研发新品在解愁坊售卖,香菱的厨艺大胆创新, 对于食材的选择总是让人出乎意料,但做出的饭菜却鲜香四溢,锅巴能够将简单的饭菜做的务必美味, 他擅长用灶火和锅气带来让人身心愉悦的吃食。   不只是在厨艺上,在其他事情上这三个家伙也越聊越投机。   钟离在摆弄刚买的古董摆件,抬头就看到在收拾礼品的宴道。   其中还有上次宴道给锅巴缝制的新潮的衣服, 看着宴道兴致勃勃的样子, 钟离感觉自己面前的古董都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你要去万民堂?”   “嗯,上次香菱和锅巴邀请我去做客, 正好最近飞云商会送来了点礼品,我们也用不到,我挑出来一些送过去。”   宴道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看向钟离,他的那双珀金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昨天刚花大价钱淘来的古董花瓶放在他面前,他却一点视线都没留给它。   “要不……一起?”   钟离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继续看向面前的古董花瓶,抬起手,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上面的花纹。   所以,刚刚他是吃味了?   宴道勾起唇角,将礼品迅速收拾好,转身来到钟离身边,和他一起欣赏着面前的花瓶。   万民堂是十分受百姓欢迎的地方,比起琉璃亭之类的高端餐馆,万民堂的便宜好吃,所以平时的生意也十分火爆。   宴道和钟离是错过饭点来的,香菱已经准备好了不少吃的,锅巴端来了新鲜的瓜果,看到宴道和钟离时高兴的蹦了蹦。   “快来坐!”   香菱招呼着两人坐下,锅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跑到屋子里拽出来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好些个烟花棒。   “噜噜噜。”   “这是之前过节的时候锅巴藏起来的,今天全拿出来了啊。”   幼稚起来的锅巴跟小孩子没什么差别,会把喜欢的东西藏起来,等到最好的时机才拿出来。   宴道走过来蹲下,拿起箱子里的一根烟花棒,捏了捏。   “烟花就要过节放了才有氛围嘛,没品味的家伙。”   锅巴一听这话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喷着火追在宴道的身后,宴道轻快的躲开,过程中打了个响指,苍色的火焰点燃了烟花棒。   小白蹲在钟离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着散落而下的星子,看着打闹的两个家伙。   “总感觉钟离先生看宴道先生的眼神很不一样。”   香菱和钟离坐在圆形的石桌边,香菱捧着脸,从玩闹着的两人身上收回视线,正好看到了钟离留在宴道身上的眼神。   “是吗?可能是我与他之间有些话不必说也明白。”   钟离端起茶杯,看着其中清澈的茶汤,眉眼低垂。   香菱并不能理解钟离所说的到底是何种意味,只是单纯认为他们之间是关系好。   “钟离先生和宴道先生之间的关系真好,每一次见到你们都让我觉得有一个好朋友在身边真的事太好了。”   香菱用语言描绘不出那种感觉,要是用做菜的感觉来说的话……   “就像是劳累一天之后吃上的一口最喜欢的农家小炒,暖洋洋得让人想睡过去。”   璃月港的日月之下,凡人的时间或平淡如水,或跌宕起伏。   胡桃说的那句话很有道理,她说:“人生在世,真是完事难料。”,凡民又怎会想到,璃月的岩王帝君,和那位最近风头正盛的文升地斗大人,已然在璃月有了自己的生活。   *   荧和派蒙在海域之下见到了很多奇怪的壁画,不,说起来也不算是壁画,更像是某个人用石头一点点刻画下来的,而那些划痕的周围还有留下的血迹。   时间过于久远,那些沾染到墙壁上的血液变成了快和墙壁融为一体的棕黑色,荧看着上面的那些划痕,一点点往前走,直到墙壁上的划痕越来越少,直到消失。   派蒙拽住了荧的衣角,面上带着紧张。   荧停下脚步,看向眼前的石门,这扇门之后正是之前他们遇到数不尽魔物的房间。   “荧,还要往前走吗?”刚刚荧看着墙上的划痕入迷,一时间也没意识到她们已经走到了之前遇到危险的地方。   派蒙有些担心,毕竟这里的情况之前她们也见过,里面的魔物很多,他们那些人也不得不撤退,荧要是现在进去,说不定会遇到危险。   “我感受到不到任何危险,和之前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我猜,里面根本没有魔物了。”   荧很笃定,她将手掌放在石门上,感受着这扇门之后的元素波动,派蒙虽然对战斗并不是十分了解,但是如果是荧说的她肯定是相信的。   “那,要进去吗?”   荧短暂的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派蒙也来帮她推门。   石门渐渐打开,里面的情况也渐渐展现在两人面前,正如荧说的那样,其中没有任何魔物,甚至就连魔物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好奇怪,明明之前这里还有很多的魔物。”派蒙在四周巡视,连一根魔物的毛都没发现。   荧皱眉,抓住了派蒙的斗篷,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这里有些奇怪,你不要乱跑。”荧将无锋剑召唤出握在手中。   放屋里没有魔物,但是视野之内去也出现了一层浅白色的烟雾,越变越浓,荧的手紧紧抓住了派蒙的斗篷,生怕她出什么事。   荧在白雾之中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正准备往前走,猛然发现自己两手空空,原本在身边的派蒙却不见了踪影。   “派蒙!”荧呼唤了几声,可是周围什么回应都没有。 第73章 论坛体   【大家活动打完了吗?剧情看完了吗?宴道抽到了吗?】   1L   楼主我啊, 打完活动了,剧情也做完了,本来就打算抽了零命玩玩, 看完PV怒冲648, 氪了个满命,边抽边哭啊,气得我妈进来骂我   我真的, 好像把这个男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2L   【剧情截图】宝宝,你就是个软软糯糯香甜可口的小点心啊   3L   我一个男的,本来只对女角色感兴趣的, 但过了新剧情之后我感觉以前是我眼界太窄了   4L   如果站在宴道的视角,他见证了这么多,见证友人的逝世与离去, 见证自己被遗忘,见证好友退下神位,现在站在璃月港他又会想些什么呢   我只能说,想好帝君还在,要是帝君真死了, 感觉宴道也会追随着去了。   5L   剧情没开始前,但看立绘就只觉得他是个沉寂的大帅哥,过完剧情之后才发现, 宴道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不常笑,但却对身边人十分照顾, 会让小白贴身保护派蒙, 会帮荧和胡桃抵挡伤害。   他是个可靠的大家长,但是看完PV之后我才发现, 宴道的眼睛居然是看不见的。   5L   已经带入旅行者视角了,看完PV之后,我真的很想跑到宴道的身边告诉他我长什么样,真的很害怕他会忘了我   6L   呜呜呜呜太痛了,早知道就不过剧情了   7L   PV里归终死的时候,宴道的样子简直让我哭死,还有马科休斯离开的时候,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帝君把他带走的   身上出现诅咒之花的时候也是,感觉他已经碎成很多块了,但依旧安慰帝君……   8L   帝君也很重视宴道啊,找了这么多救他的办法,最后在往生堂所管理的边界留下来承受诅咒的鬼魂。   感觉这种在意程度在之前的剧情里是从来没感受到的,怪不得这么多人嗑厌离CP   9L   之前一直猜测宴道是仙人,结果是魔神,现在还是岩王帝君的眷属   10L   眷属?剧情有说吗,别乱说啊   11L   宴道的背景故事,怕是没抽到吧   12L   确实是眷属,毕竟是魔神啊,魔神战争的残酷程度难以想象,不是生就是死,或者放弃魔神的身份,成为锅巴那种存在   感觉帝君还是不想让他离开,才让他成为自己的眷属的   13L   感觉已经成为宴道的形状了,第一次如此想破开次元把宴道搂在怀里   14L   宴道只有帝君能抱!   15L   PV看了好多遍,每一遍都让我眼睛忍不住发酸,明明是别人的故事,但能切身体会到宴道的心情   这次的PV真的是太成功了,老米真牛   16L   PV里的宴道真的很有韵味啊,眼睛也特别好看,可惜现在变成半个小瞎子了   17L   小瞎子也好啊,这样的话他就只能依赖帝君了,嘿嘿   18L   ……我感觉是帝君比较依赖宴道吧,去看重云新增的语音,钟离就是个吞金兽,花钱如流水,为了养他宴道才开了酒馆的   19L   就问钟离和派蒙有什么区别,一个靠着旅行者养,一个靠着宴道养   20L   有人要养狗吗?上过大学过了四级的那种   21L   宴道和钟离就像两个退伍老兵一样,回到璃月港隐姓埋名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这下璃月港就有两个老爷子了。   23L   虽然但是……宴道身上完全没有老爷子的那种气质,感觉很年轻啊   帝君那低沉的嗓音,那老成古板的做派,宴道是一点都没学到身上来哦   24L   我宣布,璃月港老爷子评选第一名,依旧是咱们帝君,宴道是小年轻第一名!   小年轻×老爷子,yyds啊   25L   不磕CP,这剧情过的我快成宴道梦女了   26L   我爸看到我玩原神,正好坐在我身边看我过剧情,看完之后回去自己也下了一个,还在蒙德揍风魔龙就一直问我啥时候能看到那个白发小哥   27L   之前还在想,宴道可能是老米为了给枫丹新角色铺垫才上线的,现在一看,这个版本简直太顶了   28L   我就想问问,阿宴的眼睛能治好吗   29L   治不好吧,诅咒把他拉到了地脉之中,可能是因为诅咒和地脉能量的双重影响,帝君在都没办法   30L   好可惜啊,他原来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啊,帝君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以前的那双眼睛   31L   从PV里看,宴道作为人之魔神权能大概不在战斗方面,应该是传播知识和技艺的那类魔神,而且作为最早跟在帝君身边的神,两个人一文一武,关系非同一般的好啊   看到宴道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帝君肯定会很难过的,但宴道看着钟离现在的样子,肯定也会为他千百年来经历的磨损感到难过。   32L   从一开始就陪伴在彼此身边,见证其他朋友的离去,期间宴道还沉睡了两千年,不管是摩拉克斯还是钟离,那孤独的两千年里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看着璃月港日夜更迭,人们团员欢聚,老爷子却只能守着一具沉睡的身体,静静的等着他的回归……   33L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要被刀死了   过剧情的时候我还在想,钟离不就是岩王帝君吗,那PV的结局应该是美好的,我们看到的那些只是钟离编给我们看的,但是仔细想想真的到处都是刀啊   34L   PV名叫花晨月夕,意思是有花的早晨和有月亮的夜晚,意味着好的开头和结尾,PV里虽然有个好的开头却没有好的结尾,但从旅行者的视角却能看出来这件事情最后的结局也是如意的   可是这份如意可是帝君等了两千年的,以宴道的性子,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再离开钟离的身边   35L   感觉到了,一开始宴道对鬼魂的态度很不一样,甚至看出来一些伤心,但是后来却还是让他消散了   36L   emmm,不知道说啥,就这么干净利落的牺牲别人呗   37L   今天把活动做完,去一趟海底,切出旅行者顺着长廊往前走,注意看墙上的划痕,直到走到最后的房间里会自动接取一个任务,做完了再来说吧   38L   做完了,其实能猜出来,鬼魂可能就是宴道的一部分,博士都能提取切片,帝君找到魂魄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吧。   依照宴道的性格,如果不是什么无法挽回的情况之下,他是断然不能让其他人为自己做出牺牲的   39L   诅咒联系宴道和那个魔神,就像是同步状态一样,宴道恢复之后海之魔神也以一种诡异的状态复活了,如果要彻底杀死海之魔神,那就必然会让宴道再次沉睡   所以宴道是绝不可能把帝君留下璃月港的,所以才愿意对方的牺牲。   40L   从胡桃的话里也能看出来,鬼魂应该很久之前就存在了,再结合帝君的态度,不难想到,这也许就是让鬼魂解脱的办法,而且帝君是不会插手生死之事的   不能说是两全其美,但帝君做事大家伙就放心吧   41L   WOC,老福特厌离CP热搜词登顶了,还上围脖热搜了   42L   又是个热圈,希望谷价不要太高   43L   原神官方旗舰店的谷好价,特美,同人谷就当我没说过吧,不过本子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我要去蹲各位太太了   44L   就算不看本子,我都能想象出这两个在璃月港过的是什么日子   45L   咱帝君终于是过上好日子了,要摩拉有摩拉,要对象有对象,官方不要太死板,这剧情你说这俩没问题我都不信,我宣布这一波官方上大分!   46L   刷了会抖音和围脖,外面的世界太疯狂了   感觉大家都有孩子了,还是跟宴道生的,到处都是变态,还有人要做钟离和宴道的孩子的   47L   都颠了,颠点好,走变态的路,让变态无路可走   48L   【配图】外面的太太已经高产的不行了   听话,宴道咱们去出道吧,没有中之人的你就是个活生生的虚拟偶像啊   49L   宴道要是出道,钟离肯定是饭圈一哥,扛着摄影机上场的那种   50L   有画面了,阿宴在上面唱唱跳跳,老爷子在下面头绑应援丝带,身穿应援马甲,扛着摄影大炮,不放过阿宴的任何一帧   51L   嘿嘿,那私下里就是阿宴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52L   老师们都好会想,快去写本子吧,我想看   53L   只接受甜甜的本子,剧情里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都吃太多苦了{大哭}   54L   宴道会给五夜叉零花钱,听说剧情策划一开始把五夜叉只留下了魈一个,后来因为加入了宴道这个角色才改的,夜叉厨真的哭死,宴道值得最好的   55L   魈厨真的很喜欢宴道,咱们魈也是有人疼的,会给塞零花钱,会送礼物,还会让魈去多交朋友,我都得替魈叫一声“宴妈妈”了   56L   希望传说任务别再来刀子了,一想到现在这些温馨美好的画面之后究竟牺牲了多少,我的心脏就抽的生疼。   57L   玩崩三的人心已经凉了,老米的风格大家都知道吧,“轻松愉快温馨”   58L   呸呸呸,别说话! 第74章   白雾朝着荧的面上涌上来, 荧抬起手臂挡在眼前,等眼前的雾气散开,她才缓缓睁开眼, 只是眼前的景色却让荧久久不能回过神。   汪洋如海一般的土地上错落着盘根纠错的树根, 隐约还能看到树根的脉络之中流动着带着荧光的物质。   在远处树根汇聚的地方,是一株延伸到天际的树木,没有叶片, 却缀着无数的果实。   而这里,并非只有荧一个人,一个虚幻的人影在四处走动着, 时不时蹲下在脉络之中寻找这什么,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可是他的样子却让荧无比的熟悉。   “荧!荧!你怎么了?”派蒙在荧的面前挥动着手臂, 她的眼中带着担忧。   荧眼前映出了派蒙的样子,她的手中还捏着她斗篷的一角,而刚刚看到的那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幻觉。   “派蒙刚刚有看到什么吗?”   “什么?你别吓我,我只看到你突然发起了呆。”派蒙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荧松开手中捏着的斗篷。   “发生什么事了吗?”   荧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说。   “我们快些将这周围的工作做完吧,我想尽快回一趟璃月港。”   有一些疑惑,还是找主人公本人问问比较好。   *   宴道存了一大笔摩拉在北国银行, 供之后酒馆作为本金使用。   钟离花的摩拉是直接从酒馆账上划走的,所以钟离花费的那一部分也被算入了酒馆的盈亏之中,如果这样看的话, 其实解愁坊是处于亏损状态的。   虽然亏损的并不多, 但长此以往下去总归是不太方便。   但幸好,宴道和飞云商会做成了酒业生意, 无论什么样的就对方都愿意花钱买,买回去也不向外流通,在结合之前飞云商会的祭祀,不得不让宴道怀疑自己的身份其实已经被发现了。   但飞云商会那边也并未放人来拜会自己,唯一跟自己有些关系的也就只有行秋一个了,只不过行秋应当是看出了自己不想被打扰了。   和飞云商会之间的合作让宴道私下里挣了不少钱,也能让宴道将酒坊账目上的亏空填平,甚至还能存下一笔钱。   宴道坐在院子里打着算盘,算着最近酒馆里的营收,时不时拿起纸笔,记录下一些东西,钟离半道耐不住寂寞,走过来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可当那双珀金色的眼睛看到了那纸面上写着的数额,顿时就不想说话了,然后拎着画眉,带着小白,快步离开解愁坊,出去遛鸟了。   他离开时,宴道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宴道一个人认真的算着账目,不一会就来了另一位客人。   荧带着派蒙来到了解愁坊,此时解愁坊还没到营业的时间,是申鹤将这两位带进来的。   荧走进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在打着算盘的宴道,噼里啪啦的声音从他的是手指下蔓延开来。   “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吗?”宴道抬起头,看向荧。   派蒙被荧找借口支开了,荧走到宴道的面前,视线认真的打量着他的样子。   “那个鬼魂,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你之前下入地脉之中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荧总觉得有很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比如那个鬼魂的身份,比如为什么鬼魂可以代替宴道承受诅咒,又比如刚刚看到的那些景象。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宴道站起身,给荧倒了一杯热茶,指了指桌子旁的座位。   “……我想知道那些秘密,也许我能从中找到寻找哥哥的办法。”   这是荧第一次在宴道面前提起自己的哥哥,她的眼中闪烁着一抹落寞的光。   宴道并没有拒绝,荧很聪明,作为旅行者的她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和自己血亲有关的消息。   “因为我们同属本源,我和他之间的信息相同,所以他可以替代我的位置,至于地脉之中经历的一切,我并没有相关的记忆,所以我也并不清楚我在地脉之中究竟做了些什么。”   荧抬头看着宴道,张了张嘴,将今天在海底那房间里见到的影像告诉给了宴道。   “我就是在想,地脉之中会不会有我哥哥的消息。”   荧已经经历了四个国家,虽然见过自家哥哥几面,却总抓不到他的确切踪迹。   “地脉之中能量混杂,荧,不要设法进去,说不定你也会变成瞎子。”宴道这句话说的时候似乎带着些调侃,但当荧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却从他的脸上看到郑重。   “好,阿宴。”   荧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选择放弃追究,即使她也清楚,无论是钟离所说的故事,或者是宴道的说辞,总让人觉得有所隐瞒,但荧还是选择相信阿宴。   因为朋友是不会伤害她的。   宴道无法告诉荧这个世界的本质,但他相信,旅行者是这个世界的宠儿,她一定能通过自己的方式达到这个世界的终点,见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   荧离开之后没多久,钟离就回来了,他似乎并没有去离解愁坊太远的地方,所以清楚的看到荧的到来。   以旅行者的性格,定然是发现了什么疑点,钟离不放心,还是回来看了看。   宴道已经将账本算好收起来了,正打算推门出去,正好遇到了要进来的钟离。   “怎么?”   “刚刚旅行者来了。”   听钟离说起旅行者,宴道瞬间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   “没事,我知道怎么说。”   提瓦特的本质不能由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就算现在说出去的也只是“星空是虚假的”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语。   特别是钟离现在的情况,一旦有些信息从他们两个人这里泄露出去,那定然不是一件小事。   钟离将画眉的笼子挂在廊下,小白在他的肩上稳稳的蹲着。   “天色这么暗了啊。”   宴道靠在窗前,双手抱着胸,他虽然看不清楚远处的景色,但暗淡的色块他还是看得清的。   “这个时候绯云坡上的灯光很亮,要去看看吗?”   钟离也走到窗边,顺着宴道的视线看向远方,也许是最近发生的事让他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近期的钟离看起来要比平日里愉悦不少。   “去走走。”   晚上的绯云坡光线昏暗了许多,宴道身处绯云坡时,只能看到模糊的光点,那些似乎是挂在绯云坡两侧的灯笼。   钟离站在宴道的身边,与他一同走在这条路上。   无论是宴道还是钟离,他们都很喜欢绯云坡,即使他们之中一个看不清,一个是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似人非人之物。   绯云坡是一处很小的地方,但是这里容纳了千万家商户,远处能清楚的看到天衡山的样子,两人从绯云坡走到玉京台,站在山石边上看着远处的灯火。   “现在你可算放下心来了吧。”宴道捏了捏钟离的手,提起了最近的事情。   “之后大概就能安生下来了。”钟离已经计划着找胡桃再多请几天,出了璃月港再去别处逛一逛。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还会有什么人找上门来。”宴道对上次多托雷的事情记忆犹新,以至于很长时间他都不敢在璃月港自由活动,等到七星将那些装置清扫干净之后,宴道才敢出门。   “对了,七星为何不会怀疑你?”   如果宴道没猜错,无论是凝光还是刻晴都大抵知道了宴道的身份不简单,其中的凝光对仙人还是比较了解的,望舒客栈就是她手下的产业,五夜叉全都在望舒客栈,她又怎会不知。   “我身份合理,做事又有其他人同在,尾巴扫的干净,就算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钟离在这方面可是很有经验的,作为知识渊博的往生堂客卿,他可是在七星眼皮子底下活动的,不藏好自己的尾巴那不就违背了他退下神位的初衷了吗。   “你还挺得意。”   晚风微凉,让人舒心,夜晚的玉京台上隐隐弥漫着霓裳花的香气,身后山脊之中涌起的一阵风带起了钟离身后的一缕发丝。   宴道抬起手抚平他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笑意盈盈的靠近钟离的脸,似乎要看清他眼中的神采。   “喂,你俩干啥呢?”   两位千岩军的士兵在附近巡逻,刚路过就看到了玉京台凸出的山石上站着两个人。   那一瞬间,以前看过的悬疑话本子一下子浮现在眼前了,什么夜半杀人事件、分尸抛尸事件瞬间涌现在两位千岩军的眼前,于是乎他们立刻出声喝住了不远处的两人。   钟离看着宴道冷冽下来的眉眼,抬起手搭在唇边,遮掩住唇边荡漾起的笑容。   “大人,我俩看月亮呢。”   “谁家看月亮跑着犄角旮旯里看啊,快点出来!”   宴道看不清这两位千岩军的样子,要是被他看清楚了,肯定一人给送一面锦旗,真是太热情了,璃月港有这样的士兵是他宴道的福气。   宴道拉着钟离从山石上下来,两位千岩军士兵照例盘查了一遍,其中有一位还把钟离拉到了一边。   宴道虽然眼神不咋好,但是他听力很灵敏啊,他清楚的听见那士兵跟钟离说的话。   “先生,最近璃月港有不少骗子,专骗中老年人,这在外行走多少注意一点,刚刚那人一身白,看着就很奇怪,您可千万注意啊。”   钟离缄默了,宴道没忍住笑出来了,另一个士兵看着宴道笑出声面上更严肃了,宴道咳嗽一声,瞬间严肃下来表情。   盘查完两人的信息,确定没问题千岩军才将他俩放走。   两人离开的时候,两个千岩军士兵看着一深一浅的背影有些犯嘀咕:刚刚那俩人离这么近是做什么的?   走出玉京台,宴道用手臂轻轻碰了碰身边的钟离。   “我是骗子吗?”   “又打趣我?”   私下与别人相处被人称作长辈时,他从未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毕竟他的年岁比这座城市还要大,只是在宴道身边时总会无缘无故对年龄方面多些在意。   宴道摸着下巴,原本被千岩军搅坏的心情如今又恢复了,他也想起来以前那些小孩子管钟离叫叔叔,冲着自己叫哥哥的事情了。   “其实算起来,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五六百岁。”钟离也记不清自己第一次见到宴道的时候时多大的年岁了,那个时候他对时间根本没有多少概念。   宴道双手背后,面露思考。   “要是依照魔神的时间观念来看,其实我应当叫你一声‘哥哥’的。”   钟离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看向身前的男人,那鎏金的眼睛里好似映着绯云坡的动火通明,可仔细看去却只有身前的这个男人。   宴道双手背在伸手,轻快的脚步停下了,上半身微微向前倾,那双灰寂的眼睛半眯着,脸上挂着笑。   “是不是啊,钟离哥。”   千年前内敛的白发魔神似乎也被这座城市中的烟火气浸染,那双失去光影的眼睛里却依旧映着身边人的身影,长长久久,不曾变化。 第75章   正如之前宴道所说的, 最近又有一波人找上了宴道,但这次来的可是好事。   晨曦酒庄的老板来到了璃月,和璃月官方有几笔大生意要谈, 顺便还要了解一下璃月本地的酒水文化。   之前的蒙德之旅让迪卢克了解了宴道, 自然也知道他在璃月开设酒坊,所以在他们的车队到达璃月之前迪卢克就给宴道递上了拜帖,说近几日会来到璃月港, 到时一定会来解愁坊坐坐的。   钟离兴致勃勃的买了许多旅行用品回来,一听说有客人来拜访,暂时出不去时, 宴道都能从他模糊的背影里看出了一点难过。   原来钟离是那种喜欢旅游的类型啊。   宴道决定之后一定要多花时间陪着钟离出去游玩,要不然总待在璃月港上班会闷出病的。   但宴道的这种想法纯属多余,先不说璃月港的繁华程度是否会让一个几千年没接触过人类社会的神闷出病, 就单说钟离是真的喜欢出去玩吗?   不,他只是想和宴道两个人在一起做一些事情罢了,宴道经常在璃月港,时不时还要去望舒客栈万民堂坐一坐,再去绝云间找那几位孤独的仙人聊聊天, 还有经营中的解愁坊。   宴道陪伴着钟离的时间其实并不少,可是宴道的时间总会被其他的东西分走许多,所以他才会想和宴道两人出去走走。   路上的那些人顶多算是陌生人, 并不会分走宴道的注意力,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钟离就忍不住想起很久以前只有自己和宴道的生活。   胡桃抓住了偷懒的钟离, 亲自督促着他去工作, 这下子就算他找再多的借口也没办法了,谁让他最近对待工作是越来越不上心了。   宴道最近一直在解愁坊等待着客人上门, 但是最先到来的客人并不是迪卢克,而是那个酒蒙子神明。   温迪笑脸盈盈的冲着宴道挥手,帽子上的白色花朵在解愁坊内的灯光下泛着暖色的色调。   “呦,好久不见啊,我可是从迪卢克老爷那拿了最好的蒲公英酒来,要不要尝一尝?”   温迪走过来,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将手中的酒递出去,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我忘了你不能喝酒了,要不然老爷子回来会把我给扔出璃月的。”   “就你自己吗?”   看了看门口,却没看到其他人。   温迪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上,看起来活像个活泼的少年。   “迪卢克老爷和凯亚去跟那些大人物聊天去了,所以我就来找你喽,老爷子呢?”   “上班去了。”   温迪虽然知道钟离是有工作的,但他一直认为钟离就是随便找了个工作混日子,没想到他还真的去上班了。   “你这酒馆挣的不够老爷子花?”   宴道看了看眼前这位正事不干一点的风精灵,只觉得心累。   “一直闲散下去的话会长霉菌的。”宴道的视线从温迪的青色的斗篷上划过,温迪扬起了脸,拍了拍自己的斗篷。   “哪里有霉菌?我干净的小斗篷上怎么会有霉菌!”   宴道没见过其他的神明,但是温迪这样的神肯定也是独树一帜的了吧。   “好了好了,你快想想要喝什么酒,我送你,喝醉了就闭上嘴吧。”   宴道将之前酿的好酒拿出了几瓶,还有稻妻那边海运来的酒水,送给了温迪。   温迪给了宴道一个赞许的眼神,十分不客气的将酒水收了下来。   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坐在还没营业的解愁坊之中,温迪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喝酒的架势却能体现出他十足的酒鬼模样。   “你在璃月港过的很舒服吧?”   温迪眯着眼品着口中的余味,看向对面喝着茶水的宴道。   “尚可。”   璃月港的繁华与宴道这样称得上孤僻的人并不相衬,只是这些年的沉淀让他也这个凡尘产生了羁绊,他在意的人已经自愿成为了凡人中的一部分,夜叉仙人也与如今这个尘世牵连颇多,所以宴道也留在了璃月港。   温迪并没有看错,宴道虽是神明,但却没有对人类的那种纯粹之心,他的身上保留着人的习惯,虽然这些习惯已经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变淡,但却无法消磨掉他灵魂深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我以为你会和钟离离开璃月港,去一个远离人的地方生活。”   “为什么会这么想?就算我不喜欢人群,但璃月港确实是个生活的好地方不是吗?这里繁荣发达,沉淀着七国之中最顶尖的智慧和财富,如果要选一个生活的地方这里应该是最合适的。”   温迪愣了一瞬,看向宴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以为你这人会独占欲爆棚的将老爷子藏起来呢,毕竟之前看你那副样子,对他可是上心的过分了。”   宴道的嘴角抽了抽,他是喜欢人家,但是更在意人家自己的想法,如果钟离想和自己离开璃月港,那宴道肯定会同意的,但钟离现在在璃月港生活的很好,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兴趣爱好,甚至有工作。   他可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将人困在自己身边的变态。   “好了好了,开玩笑了,钟离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真好……”温迪的酒喝的有点多了,语气里带着一份不适合他的惆怅,这份惆怅是不应该出现在自由自在的吟游诗人身上的东西。   “你没有朋友吗?”   宴道抬头看向温迪,温迪趴在桌子上,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带着醉意的碎光。   “有啊,我有好多朋友……”   “那不就好了,有什么事情说给朋友听听,伤心的事情就会变成两半。”   能一直留在温迪身边的很少很少,时间会轻易的将普通人带走,能留在神明身边的眷属也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去或者沉睡。   巴巴托斯并不是像摩拉克斯那样严肃稳重的魔神,蒙德曾在他沉睡期间再次受到了贵族的压迫,大团长离开之后留下了防备空虚的蒙德,他们被愚人众威胁,甚至需要向愚人众提供实验的人体材料。   蒙德是一片经历了无数动荡与风波的土地,温迪也曾在动荡中失去了无数的朋友,自由的风会牵引着蒙德走向新的未来,如今不就是曾经的未来吗。   温迪喝了好几瓶酒,满身酒气的在空荡荡的解愁坊里唱歌,宴道站在角落里,嫌弃的看着他,身旁他那满身的酒气沾染到自己身上。   温迪似乎没有顾忌,手中举起的酒杯一次次的盈满,又一次次的见底,璃月的酒带着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只要两三口就能将人牵引到另一个更快乐的世界。   但是喝惯了蒙德酒的温迪对璃月酒的度数了解并不深。   温迪想过来拉着宴道一起喝,宴道预判了他的动作,躲得飞快,在温迪快要撞到桌椅的时候,宴道会出手将桌椅牵到其他的地方。   钟离下班之后去了街上买了一份糖炒栗子给小白吃,回到解愁坊刚推开门酒看到了在店里唱着歌的某位酒鬼神明,和缩到墙角的自家那位。   宴道看到钟离之后眼睛瞬间就亮了,刚抬腿就要往门口走,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酒鬼一个滑铲就把宴道给绊倒了。   醉酒的温迪总感觉脊背一凉,睁开眼往身前看,一眼就看到了钟离那张俯视着自己的脸,那双鎏金色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   凯亚一直没有等到温迪回来,他们可是约定好的晚上一起去琉璃亭吃饭,温迪虽然不着调,但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认真完成的。   “出门找找吧,手下说他去了解愁坊。”迪卢克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那毕竟是他们蒙德的神,虽说不怎么靠谱,但是为了自家的脸面也不能让他在外面流浪。   凯亚收起手中把玩着的摩拉,赞同的点点头。   “那个家伙要是回不来肯定会提前说的,大概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   两人来到了解愁坊门前,在他们看到门前放着的东西时,他们的脚步瞬间盯住了。   解愁坊门口放着一个包装十分紧实的物件,只漏出一个脑袋,温迪脸上还有酒醉的红晕。   迪卢克无奈的捂脸,凯亚憋着笑。   “回去吧,我让人把他带回来。”迪卢克承认,他是嫌丢人,他甚至不想现在就亲自把人带回去。   凯亚拽住了迪卢克的衣袖,脸上带着略显恶趣味的笑。   “迪卢克,有没有留影机,借我用一下呗。”   *   宴道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钟离原本买给小白的栗子已经半数落到了宴道的嘴里。   钟离站在宴道的身前,双手抚着宴道的脸,从眉骨摸到唇角,直到确定他没受伤才放下心来。   小白哼哧哼哧的啄着栗子的壳,在它的力道之下,剥开小小栗子根本不在话下,剥好的栗子,小白会让给宴道吃,因为刚刚他摔的那一下看着就疼,为了以后长远的幸福,小白选择牺牲眼前的小小栗子。   “真的没事,我又不是陶瓷娃娃,碰一下就碎。”   “温迪毕竟是神。”   钟离还是对那位曾经的同僚还是有些了解的,对方的滑铲说不定给宴道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内伤,不好好检查一下钟离不放心。   宴道眯了眯眼睛,抬起双手握住钟离搭在自己面上的双手,钟离没有戴手套,他的双手依旧保留着非人的模样,握在手中带着一种玉石才有的微凉。   “别担心,真的没事。”   宴道捏了捏他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感受着他人在自己怀里时,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了宴道的心头。   钟离坐在宴道的怀里,手被男人紧紧的握住。   “我感觉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了,真的。”   宴道很在意钟离的情绪,他喜欢的自己就会想方设法送到他的面前,他讨厌的他就会用尽一切手段驱逐,也许这就是独属于宴道的独占欲了。   *   温迪还是低估了璃月的酒,上次在璃月喝醉他逮着年轻的小夜叉灌酒,后来被老爷子倒挂天衡山,这次喝醉酒他直接就在璃月港出名了。   迪卢克和凯亚见到了起床的温迪,温迪一如既往的向两人打招呼,迪卢克看了他一眼将头转到一边,凯亚脸上挂着的笑让温迪感觉好像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笑话,上次凯亚被至冬富婆绑到歌德大酒店的事情就是这个酒蒙子给捅到别人面前的,这次好不容易拿到了取笑他的东西,他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温迪问了凯亚,问了迪卢克,两个人什么都不说,让温迪干着急,于是他直接找了迪卢克的管家。   从管家的口中,温迪总算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了。   在迪卢克和凯亚回去找人把温迪抬回去之前,有人将酒馆门前的情况上报了千岩军,温迪他啊,是躺在担架上,被千岩军抬着回来的,街上还有好多人看热闹的,这时候指不定关于温迪故事已经在三碗不过港传开了。   弄清楚这一切的温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碎了。   两次在璃月港喝酒,全部都给他带来了非同一般的体验,他该说写什么呢? 第76章   自从须弥教令院的新任大贤者上任之后, 璃月和须弥之间的交流像是变多了。   之前被前任大贤者拒绝的各种互惠条例如今被重新拎出来审批,其结果让璃月的官方还是很满意的,这种互惠共赢的事情璃月的高层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这样也让刻晴一下子忙了起来, 她平时没事就会带着甘雨来解愁坊坐上一会, 遇上申鹤的话,三个人还能好好聊聊天,但最近一段时间无论是刻晴还是甘雨都没来解愁坊。   解愁坊晚上没有客人的时候, 申鹤就会一个人坐在对着门口的椅子上,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些什么。   宴道观察了申鹤好长一段时间,对于这位朋友的弟子, 宴道之前还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这个孩子身上的故事,也知道她是个苦命人。   但申鹤不是仙人,她不能一直远离人间, 跟随着仙人的生活会让这个孩子失去很多感知,对时间对人情世故,申鹤都要比大多数人慢上一拍。   宴道坐在柜台之中,面前放着一张纸,他在想要不要给重云写上一封信, 当他来带着申鹤出去走走,一直闷在他这间小小的酒坊之中对她而言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宴道手持毛笔,刚抬起手, 门口处传来了一阵铃声,是他安在门上的铃铛,有客人来了。   宴道抬起头, 看到了申鹤站起身的背影, 而门前站着的几人,全是宴道熟悉的面孔。   有迪卢克、凯亚、甘雨, 还有旅行者。   不对,旅行者为什么在这里?她不应该继续去旅行了吗?   派蒙高兴的跟申鹤打了招呼,然后看到了宴道,直直的就飞了过来。   “好啊,你这个骗子,居然不告诉我你就是阿宴,害我被蒙在鼓里担惊受怕的……”   小派蒙的嘴像是装了发电机一样,宴道还没缓过神就被她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不远处的荧看向宴道,朝着他眨了眨眼,明显是她已经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派蒙,要不然按照派蒙的小脑袋瓜子怎么可能会发现自己的身份。   “派蒙,口渴吗?”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渴了。”宴道倒了一杯水递到派蒙面前,终于是暂时堵住了她的嘴。   申鹤走向了旅行者,期间还会叮嘱着其他客人落座,此时宴道从申鹤身上看出了一点别样的活跃,特别是对着旅行者说话时。   迪卢克凯亚和甘雨坐在离柜台最近的一桌,只要抬头就能和宴道说上话。   “呦,老板,有什么好酒快拿出来让我们尝尝。”凯亚依旧是那副略显轻浮的做派,但是迪卢克在他身边,倒是没显得太放肆。   甘雨礼貌的朝着宴道的方向点了点头。   “还真是稀客啊,好酒就不用说,早就准备好了。”   宴道拿出了不少好酒,申鹤想来帮忙,宴道推着她和旅行者也坐下了,再加上派蒙正好坐满一桌。   “刻晴最近很忙?”宴道端了一些吃食过来,看到甘雨出声问了一句。   “嗯,最近须弥那边的交接事务很多,刻晴大人一直没有休息的时间。”   甘雨此次出门也并不是休息,这位迪卢克先生和凝光大人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两位正巧想要感受一下璃月的风土人情,就派出了甘雨来带着两位到处走走。   但说起来很惭愧,甘雨不清楚应该如何和这两位来自蒙德的客人交流,更多的是那位拥有冰元素神之眼的先生在说话,才不至于让他们之间的气氛僵硬,后来又碰到了旅行者,这才让甘雨松下一口气。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来解愁坊看看,几人便来了。   “听说须弥新上任的代理大贤者是一名叫做艾尔海森的学者,虽是被推选上来的,但现在看看这位大人的本事还真的厉害啊。”   凯亚在情报收集方面一直很在行,和他聊天的人总会不知不觉间将自己知道的信息说出来。   “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推选,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学者。”迪卢克看的很明白,之前的大贤者惹了众怒,那接下来上任的大贤者必定要是个德才兼备,还要在推翻前任大贤者势力中出过力的人,要不然在这种节骨眼很容易再次引起群众的不满。   “须弥最近其实还好了,不,应该说比之前好的多了。”派蒙吃着糕点,嘴边还带着碎渣,知晓内情的她自然知道须弥的情况了。   “哦,这么说来,小派蒙是知道什么了?”凯亚单手撑着脸,看向派蒙的方向。   派蒙正准备说些什么,荧就已经将一块糕点递到了她的嘴边,示意让她闭上嘴。   须弥事件中有一些东西并不适合向外界透露,她们还是不说的好。   宴道在门口放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将门口花盆摆放整齐。   屋内的人过了一会才发现宴道已经不在了。   “阿宴呢?”派蒙环视周围,却没见到宴道的身影,明明刚才还在端着糕点过来。   “去外面了。”申鹤刚刚看到了宴道出去的身影,但并未太注意。   老板他,做事一向很靠谱。   迪卢克喝着酒,摆在桌面上的每一种酒他都浅浅的尝了尝,其中有几种十分让他惊艳,要是能将其引入蒙德,必定会十分受欢迎。   凯亚也尝了尝,正准备问问宴道这些酒的是哪里来的,却没发现那个男人。   他不在屋子里,申鹤似乎习惯了宴道神出鬼没的踪影,也没有很意外。   “这家伙真是的,客人都还在这里呢,他怎么就没有影了。”派蒙抱怨着,但并没有生气。   “其实,宴先生要做许多的事情,有时候别人注意不到的事情他都要关照到的。”   从自己幼年时期,甘雨就经常在宴道的身边,当然还有帝君座下的夜叉,以前的每年海灯节他们都会收到宴道的一份礼物,那是宴道作为长辈认真准备的,在宴道还在的时候这样的礼物风雨无阻,直至后来宴道出事。   现在宴道回来了,璃月港的变化让人心惊,但是宴道依旧是以前那个他,他依旧是爱操心的长辈。   “甘雨小姐很了解宴道?”迪卢克从刚刚甘雨和宴道之间的态度只能简单的看出这两个人是认识的,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如此熟悉。   但仔细一想,眼前的这位小姐是麒麟血脉的半仙,而宴道是岩王帝君座下的仙人,相熟大概也不奇怪。   甘雨生怕别人怀疑宴道的身份,连忙摆手,口中只是说两人认识,只是简单的了解。   荧看向门口的方向,宴道正好推门进来了。   听到门口的声音,几双眼睛都看向了宴道。   “看着我做什么?吃好喝好才最重要嘛。”宴道不解的看着这几位客人,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一群小孩子,大人是应该照顾小孩子的。   就像不喜欢人类的魔神宴道会保护人类一样,宴道作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仙人,自然而然的担起了照顾身边其他人类的责任,他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以至于很长时间里,这份道德感一直驱使他去做一些为别人的事,而忽略自己。   “只是想问问你,这些酒是从何处来的。”   迪卢克挑出了几瓶包装简单的酒水,无一例外都是出自宴道之手酿造的。   “我酿的。”宴道看了一眼瓶子,他酿造的酒水都是用最简单的陶瓷瓶子装着的,在其他包装精美的瓶子面前格外好认。   “能批量生产吗?”   “暂时不能,我一个人能力有限,酿出来的酒水要供给酒馆,剩下的一部分全部被飞云商会买走了,你要是想要可以去找找飞云商会。”   迪卢克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凯亚坐在迪卢克的身边,他喝了点酒,看向宴道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别样的趣味。   “一直没有问过,宴道先生的话算起来大概多少岁了?”   凯亚的问题一出来,甘雨都紧张了,她并不知道凯亚和迪卢克已经大致知道了宴道的身份。   宴道扫过众人,发现这里全都是熟悉的人,也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过多隐瞒。   拉过一个椅子,宴道坐在桌子没人的一头。   “几千岁了吧,具体的记不清了。”   宴道揉了揉额角,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活到这个地步的一天,他对时间已经渐渐没了概念,所以也只能记个大概。   “怪不得你看我们的时候,像是大人在看小孩子一样。”荧笑了起来,能坐在这里和大家聊天,她的心情也是无比的轻快。   甘雨看向周围的人,这才后知后觉的了解到大家都知道宴道的身份,心中也慢慢松下了一口气。   既然是知道宴道身份的人,那自然是被宴道所信任的,甘雨选择相信这些人,但如果有人想破坏宴道如今的生活,甘雨绝对会阻止。   千百年的磨砺让甘雨渐渐明白儿时那些记忆中的不易之处,她很珍惜以前和师父、和帝君、和宴道、和大家在一起的日子,如今宴道能在璃月港过上平静的生活,甘雨很高兴。   如果……有人要来破坏,她觉得自己一定会难过。   “和我的年纪比,你们确实像是小孩子,但是我们之间不也是朋友吗?”照顾朋友是自然的。   迪卢克抿了抿唇,红色的眸子里浮现几抹轻快,凯亚对于宴道这种可以说得上纯粹的人,不,是纯粹的仙人感官很好,他爱交朋友,但更多的事为了扩大情报圈子,但宴道这样的朋友他很喜欢。   “那,朋友,离开的时候,多送我几瓶酒吧。” 第77章   到了深夜, 众人才相伴离去,荧住的地方比较远,宴道就和钟离商量收拾出来一间客房让她休息。   钟离也同意了, 之后荧和派蒙就住在解愁坊后院的厢房里了。   夜里的时候, 荧和派蒙看着屋外的灯亮了很久还没熄灭。   派蒙躺在荧的身边,轻轻的抓着她的手。   “阿宴为什么还不睡啊?”   “因为要收拾东西。”   “那我们去帮他吧。”   荧平躺着,看着房顶, 听到小派蒙的话时回头看了看她满脸困倦的样子。   “小派蒙还有精神吗?”   “帮不帮忙和有没有精神没关系,谁让我们是朋友呢,嘿嘿。”   派蒙虽然只是一个向导, 但是她知道朋友很重要,旅行中她和荧收获到的每一份友谊都值得铭记于心。   荧笑了笑,准备起身, 但屋外的灯却突然熄灭了,院子里传来了宴道的声音。   “被子盖好,这个季节的夜里很冷。”   他似乎站在很远的地方,但是他的声音却很清晰。   荧拢了拢盖在派蒙身上的被子,再次躺下了。   “那我们明天就免费给他打一天工吧, 当做报答。”   “好。”   宴道看着厢房的方向,喊出一句话之后便在院子里点了几炷香,插在旅行者的门前, 带他放好转身,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靠在门前的男人。   钟离散开的头发垂在身后和肩上,上半身披着一间略显宽大的衣服, 那是宴道的褂子。   钟离看着昏暗的夜色之中走来的人, 站直了身子,退到屋子里, 等着他进来。   宴道抬起手覆在钟离的肩上,进入关上了门。   “去睡吧。”   进入凡尘的仙一直遵守着凡人的习惯,这样平淡的生活对于这些仙来说,已然是无比珍贵之物了。   派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她醒来的时候格外舒服,身上懒洋洋的,好像是吃饱了之后睡了一场,梦里有很多美好的事情。   派蒙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身边的荧,荧侧躺着,呼吸平缓,还在睡着。   以前都是荧先醒来的,然后收拾好再把派蒙叫起来,但是今天的旅行者好像睡得很好。   派蒙不敢乱动,她不想把荧吵醒,要是荧多睡一点,身上的疲惫就会少一些,平日里她太辛苦了。   荧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派蒙睁着眼睛躺在荧的身边,看起来醒的要比荧早。   “派蒙今天醒的好早啊。”荧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还没注意到现在的时间。   派蒙终于能动弹了,飘到荧的身边,指了指外面的阳光。   “这还早,太阳都要晒屁股了。”   荧这才看向从外面透过来的阳光,很耀眼,看起来确实是不早了。   “我睡了这么久啊。”荧自己也有些震惊了。   派蒙环视了一圈,总觉得这间屋子很奇怪。   “这里会不会有什么让人睡得很香的阵法,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睡到现在嘛,不过你能休息好就行。”   荧看清楚的派蒙眼中的关心,也抿着唇笑了笑。   两人整理好之后才出门,这个时候钟离也才刚起身,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旅行者。   “钟离!”   “派蒙,旅行者。”钟离身上的衣服干净整齐,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好好打理过的。   荧将视线从钟离的身上收回,看向了周围,却没发现宴道的身影。   “阿宴呢?不会还在睡吧。”   荧和派蒙正准备询问宴道的行踪,准备今天给他做一天免费的劳动力,但却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他早上带着东西出门了,好像是去万民堂了。”   宴道出门的时候和钟离说了一声,只是当时的钟离还没醒,只是隐约听到了“万民堂”。   荧和派蒙对视了一样,决定去找宴道。   两人准备离开,却被钟离叫住了。   钟离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只是在解愁坊之中的他总让荧和派蒙有一种更柔软的感觉。   “宴道给你们留了早餐,吃完再走吧。”   钟离交代完就离开了,他还要去往生堂走上一遭。   荧和派蒙吃了一顿很美味的早餐,吃饱喝足就立马上路了。   “他既然是去万民堂,那一定是去找锅巴的。”荧和派蒙都这样想,路上边走边聊天。   “总觉得钟离对宴道的态度很奇怪,荧你觉得呢?”   荧倒是感觉还好,她能感觉到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好,与她们这海中普通朋友相比,他们之间这种友谊才更珍贵。   “不过钟离为什么和宴道住在一起啊?他不是在往生堂有宿舍吗?”派蒙可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当然荧也想过,但是今天在解愁坊住了一晚上之后,荧也想开了。   “往生堂宿舍哪里有解愁坊舒服啊,昨天一晚上我可是做了好多美梦。”荧想起了那些梦就忍不住扬起微笑,但当她抬眼看向眼前的一切时,才恍然发觉,原来那些都只是梦。   派蒙难得安静下来了,她知道荧又想起了自己的哥哥。   走着走着他们就到了万民堂附近,今天的街上格外热闹,万民堂的客人也十分多。   “好多人啊,我们确定要进去吗?”派蒙指着前面拥挤的场面,有些不敢想象。   “去看看吧,我们住了人家这么好的屋子,还吃了好吃的早饭,不能什么都不做。”   荧这么一说,派蒙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进入万民堂之中就看到忙碌着的香菱和锅巴,并未见到宴道的身影。   “你们也来了!”香菱看到旅行者和派蒙,眼睛瞬间就亮了,也不客气,直接指挥着荧和派蒙来帮忙。   荧和派蒙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香菱安排了一堆的活计,派蒙端着盘子到处跑,荧拿着纸和木炭笔记着客人的点单。   锅巴见到两人的时候还震惊了一瞬,但面上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噜噜噜噜!”   锅巴打了声招呼就立马去干活了,想问问他宴道的消息都没有逮住机会,荧和派蒙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万民堂里干活。   饭点过去的很快,似乎只要过了那个时间点客人就少了很多。   终于闲下来的派蒙和荧擦了擦身上的汗水,手臂都酸的快抬不起来了。   “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和锅巴都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香菱端着两杯饮料过来了,派蒙和荧接过饮料很快就喝光了。   “每天万民堂都这么忙吗?”派蒙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平时大多数都是这样,但是今天之前的食材有些不够了,客人就积的有些多。”香菱将杯子收回来。   荧后知后觉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开口询问香菱今天有没有见过宴道。   “宴大哥啊,他今天来过的,在你们之前要不是他帮忙我和锅巴肯定忙不过来……”香菱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们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找宴大哥的吧!我还拉着你们帮忙那岂不是耽误你们找人了!”香菱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愧疚,早知道她就多问一句了。   “没关系,我们来找宴道也是为了帮他做些事情,你既是他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帮你是应该的。”派蒙说起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荧也发现,今天的派蒙格外喜欢将“朋友”这个词挂在嘴边。   锅巴也走过来了,他听到了刚刚的交谈。   “噜噜噜噜!”   香菱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着荧说:“锅巴说,宴大哥接下来会去望舒客栈,你们可以去那里找他。”   荧和派蒙点了点头,要稍微修整一下,准备即刻起身。      “对了,能问一下,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香菱想起刚刚宴道来时的样子,双手合十,笑的十分灿烂。   “他在酒坊认识了一位家里种了许多蔬菜的人,品质十分好,他就来帮我们介绍,还带了很多礼物。”   香菱指了指万民堂柜台后面的一堆礼品,有糕点有布料,还有菜谱,都是按照香菱和锅巴的喜好挑选的。   荧看着香菱脸上的笑,不知不觉间也笑了出来。   “这样啊。”   荧对于以前的阿宴,也就是那只白色的小鸟,为数不多的感觉就是沉寂,他身上好像有许多的故事,那些故事无论如何也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后来见到了他本人真实的样子,感觉却一如既往。   他很安静,很善于观察,亲疏分明,能被这样的人特别关照,一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旅行者和派蒙临走时带上了香菱准备的干粮和水,让他们在路上吃。   荧和派蒙走在去望舒客栈的路上,遇到了有些狼狈的商队,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路上受到了魔物的侵扰,幸亏有一个白发男人将魔物打退,还将他们的货物寻找回来。   那一瞬间,荧和派蒙都想到了宴道,于是她们自己的描述了宴道的长相,经过商队的人证实,那人确实是宴道。   送了商队一段路,荧和派蒙马不停蹄的朝着望舒客栈赶,等她们来到望舒客栈顶楼只看到夜叉几人在拆着礼物。   应达和伐难手中拿着璃月港时兴的衣裙和纸鸢,弥怒的是收集来的服饰样纸和布料,最近浮舍喜欢下棋,收到的也就是一份棋,至于魈,宴道除了准备礼物还给他一袋摩拉。   他的几个哥哥姐姐都知道自己存些钱,也知道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但魈在这方面的欲望就很低,身上的摩拉很少,遇到喜欢的东西也只是简单的看上几眼,并不会买,这样的习惯他的几个兄弟姐妹和宴道都很看不惯。   作为最小的夜叉,大家对他多少是偏爱一些的。   魈注意到了旅行者的到来,收起手中的东西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   “有见到宴道吗?”   荧和派蒙环视了一周都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有的只是几位夜叉和成堆的礼物。   “他不久之前离开了。”魈不自觉的捏了捏手腕上的念珠,神色有些不自然。   派蒙也注意到了魈手腕上的念珠十分好看,与他平日里戴的样式并不一样。   “很漂亮,念珠。”荧真心实意的夸奖,魈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念珠。   “谢谢。”   荧的视线在魈身后的几位相谈甚欢的夜叉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理解了昨天晚上甘雨说的那些话。   “你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吗?”   “绝云间。”   仙人游离尘世之外,即便身处人界之中也无法真正的融入人类之中。   就像夜叉,他们绝大多数的时间待在荻花洲,无法与璃月港的凡民接触,所以身为长辈的宴道才会如此在意这里。   荧和派蒙再次上路时不再急躁,而是慢慢的走着,欣赏着山间的风景,吹着微风,路上似乎也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阿宴他知道好多的事情啊,和钟离不一样,钟离是知道很多的知识,而宴道却能记住很多朋友的事情。”   派蒙很佩服宴道这种朋友又多,还能记清楚很多事情的人。   “你说,阿宴能记住我们吗?”   “小派蒙是不自信吗?”   荧听到了派蒙的疑问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啊!我才不在意呢,不过他要是你觉得我最喜欢吃什么,那我就要给他取一个难听的外号!”   派蒙气的在空中跺脚,荧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   其实这一刻荧已经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礼物已经收到了。   沉静甜美的夜晚里,她在睡梦中缓解了旅行的疲惫,也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虽然只是一场梦,但在这条长长的路上,一丁点的甜都是一种慰藉。   路过伏龙树时,荧发现树前的石碑前放着一捧琉璃百合,新鲜的琉璃百合好像是刚刚别人放在那里。   *   宴道站在绝云间的山顶,理水和削月借来了留云的烹饪神机,打算亲手给宴道做顿饭。   留云又炸了一大盆的爆米花,端上桌之后不紧不慢的吃着,顺便指导一下理水和削月对烹饪神机的使用。   宴道看了看几位仙人,想了想这顿不知何时才能吃上的饭,叹了口气,选择自己动手。   上一次使用烹饪神机时有帝君在,他们三个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份腌笃鲜,如今在留云的指导之下,他俩时越做越差劲了。   宴道简单的搭了一处灶台,也不管那三个空巢仙人的吵闹,自己动着手。   饭菜的香气从男人的手下散发出来,留云停下了捏爆米花的手,理水和削月也把烹饪神机关上了,乖乖坐在书桌上等着宴道端上饭菜来。   等到宴道做完最后一道菜,旅行者和派蒙也到了。   “来的正好。”   派蒙伸出脑袋一看,满桌的饭菜都是她喜欢的。   “正好,旅行者也来了,快坐下陪本仙说说话。”   留云朝着荧的方向招了招手,荧坐到了她的身边,与几位仙人打了声招呼。   派蒙的眼珠子都要掉到菜碟里了,吸溜着口水,转头看向宴道。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些的?”   宴道解开身后的围裙,眯了眯眼睛看向小派蒙。   “这世界上有你不喜欢吃的吗?”   理水和削月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毕竟派蒙的贪吃可是十分出名的。   荧看着这满桌的饭菜,又看了看派蒙和宴道,拿起了筷子。   “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仙人们对这样的味道还算熟悉,毕竟以前他们可是经常来蹭饭的,只是今天再品尝起这样的味道,竟也有了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们吃饭的时间临近黄昏,山中无岁月,几时吃饭也无所谓,等他们吃饱喝足,天边才泛起橘色的光。   “时间要到了,我要先回璃月港了。”   宴道站起身和几个人告别,荧和派蒙也跟着宴道离开三位仙人站在山巅看着人几人的背影,咂巴咂巴嘴,寻思着下次把锅巴也给搞过来。   若是从绝云间走回璃月港,那可要花费很多时间,但宴道好歹也是仙人,他带着一个人和一个漂浮物回到璃月港还是很容易的。   这还是派蒙第一次感受这样的飞,等她站在璃月港的角落时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刚刚一直没有问你们,来找我是有事吗?”   宴道的询问这才让荧和派蒙想起她们来的目的。   “我们想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好吧,你不需要。”派蒙看着人已经在暗下去的天色,忍不住挠了挠头。   总感觉今天啥都没干,就到处跑了。   “想来报恩?”   “也可以这样理解。”   宴道想了想,决定满足她们的需求。   “那就今天晚上在解愁坊打工吧。”   荧和派蒙对视一眼,看着转身离开的宴道,笑着跟上去,派蒙飞起身拍着宴道的肩膀,旅行者走在他的身后。   “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啊?”   “去接咱们得钟离先生。”宴道走在璃月港的步伐很慢,他的每一步看起来都有一种格外的珍惜,对这条路上每一处景色的珍惜,对当下时间的珍惜。   荧双手背后,踩着宴道的脚印,身心也渐渐轻快了。   这不是任何一个委托,就只是单纯的跟在某个人身后看着周围的风景。   派蒙飞在宴道的身边和他说着话,荧看着这周围的一切,忍不住在想,要是找到了哥哥,她一定要带着他来璃月港走走,然后介绍他给璃月港的各位认识认识。   众人走过木桥,绯色的建筑映入眼帘,发尾晕染着丹霞橙的男子站在桥的另一端等着,看到了走来的几人,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宴道快步走上前,笑着挥手。   至此,宴道的一天就算结束了。 第78章   不知道迪卢克如何和飞云商会商谈的, 能让飞云商会让出一部分酒水供给晨曦酒庄。   宴道这边供给的量不变,所以分到飞云商会的量会变少。   行秋和重云来到了解愁坊,重云向申鹤说着最近自己在外面的经历, 行秋则是代表飞云商会来向宴道表示问候。   行秋也知道宴道不太喜欢别人将他的身份拿出来说道, 所以也就简单的问候了两句。   申鹤和重云之间,更多时候是重云在说,申鹤在听, 她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别人的话她都会认真的听。   此次外出,重云并未见到不惧怕纯阳之体的妖邪, 反倒又被行秋忽悠了许多次,重云早申鹤面前忍不住抱怨,却没注意到申鹤的神色松动了许多。   “你们关系很好。”   行秋刚走过来就听到了申鹤说这句话, 眼中也带起了些许笑意。   “重云侠肝义胆,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能成为他的友人自然是我的荣幸。”   行秋说这样的话时,重云总会感到不好意思,虽然行秋也有可能只是为了调笑自己。   宴道端来了些许吃食, 重云站起身接过,对于宴道这位对自己照顾颇多的长辈,重云还是很尊敬的。   “宴先生, 最近过的还好吗?”   “挺好的,在璃月港安定,反倒是你们这些外出的, 要注意安全。”   宴道和重云一直保持着信件联系, 所以宴道还是比较清楚重云在外的情况的。   “宴先生请放心,我与他一道, 也有帮衬,再者说重云的纯阳之体还没有妖邪破除过。”   行秋说的很对,他们之间帮衬着路上还算好走,但是纯阳之体并不是让他们安全的保障。   宴道拉开椅子坐下,单手撑着脸,看着行秋和重云。   “倘若有一日,你们遇到了不惧怕纯阳之体的妖邪,并且只凭你们的能力无法战胜该怎么办?”   重云和行秋都没有说话,反而是申鹤点了点头。   “外面危险,会死很多人。”   现在看起来貌似很平静,但每年死在野外的人不计其数,特别是游历的冒险家们。   “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要放松警惕。”   行秋和重云是宴道在现世打游戏时经常用的角色,他对这两个少年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只不过以前的视角很片面,现在他也能更全面的了解他们。   提瓦特并非游戏中看起来的那么安全,真正身处于这个世界才会知道,丘丘人和史莱姆看起来就是低级的小怪,但在普通人的面前,那说不定就是能要了他们人命的东西。   假如有一天重云遇到了一只强大无比的妖邪,强大到可以分分钟杀死所有人,强大到不惧怕纯阳之体,那重云和行秋面临的就是无比残酷的未来了。   宴道见过太多友人彼此阴阳两隔,即使对这人世间命运多舛已然有了了解,宴道依旧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遭受如此。   “我明白。”重云郑重的点了点头,想来他以前也遇到过不少厉害的魔物,那种危险现在想想还是担惊受怕。   宴道站起身,抬起手揉了揉重云的头。   “明白就好。”   能够一直安全快乐的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   温迪之后在璃月港的几天根本不敢到钟离面前晃悠,生怕他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扔出璃月港去。   但经过上次的事情,温迪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钟离对宴道的重视程度要比自己认为的还要深重。   钟离对宴道有一种过度的保护,即使只是简单的磕碰他都在意的不得了。   温迪和凯亚在吃虎岩转悠,看人家赌石的,兴致勃勃的买了一块,结果切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对吧,这么贵的东西里居然什么都没有?这也太坑了吧!”   凯亚出门拿的钱包是迪卢克的,要是花太多说不定会被迪卢克发现。   “诶呀,赌石嘛,赌的就是运气和眼力,这有经验的人啊可是能将这石头翻上好几倍卖出去的。”商家似乎见多了像他们这样的外国人,语气平和的解释着。   温迪又摸了一块石头,指着冲凯亚开口,求他请自己一块。   “呦呵,伟大的吟游诗人,这几天你是在璃月港把钱包丢了吗?为什么指望我给你花钱。”   让他当冤大头,凯亚可不是傻子。   温迪身上确实是没钱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短短几天就把自己半年的积蓄花完了。   “诶,别说了,我现在穷死了,酒都喝不起了。”   温迪垂头丧气,只能放弃看中的那块石头。   “要不然你重拾旧业?”凯亚提议,毕竟之前在蒙德这家伙就是靠着卖唱挣钱潇洒的。   查尔斯那家伙都经常说他厉害,挣钱的速度和花钱的速度正好持平。   “这里可不是蒙德,璃月人更喜欢璃月戏,我的那些故事根本就没人听。”   温迪想来想去,搜刮了一肚子的故事和词藻,去街上卖唱,结果半天都没人理他。   凯亚摸着下巴想起了刚刚路过时看到的那个说书人,他说的就是岩王帝君的故事,看的人很多,或者说只要是和岩王帝君挂上钩的都很受璃月人欢迎。   “要不然你试着去写岩王爷的故事?”   “……会死的吧。”   温迪摸了摸下巴,虽说凯亚说的很让人心动,但一想到钟离生气时那张冷冷的脸,温迪就打了一个寒颤。   算了算了,为了那些钱,不至于拿自己的小命出去堵。   晨曦酒庄的商队在璃月港待了快半个月才开始准备离开,温迪在离开之前来给宴道送了不少特产,不过是璃月特产。   晨曦酒庄的商队离开时飞云商会和七星那边都派了人去送,钟离和宴道站在璃月港的高处看这远去的商队,温迪青绿色的身影也渐渐随着车队消失在远处。   “钟离。”   宴道的身后涌起一股风,似乎要将他吹上高天,发丝随着风轻扬。   “嗯?”   钟离抬起手拢起被风扬起的发丝,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宴道。   “送走了客人,那我们就继续我们的旅行吧。”宴道还记的之前钟离兴致勃勃的准备,他一定想出去看看的。   他们的时间长长久久,那就在这漫长的时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钟离抿着唇,那张被人经常说端庄俊美的面容上也回流露出几分活泼的喜悦。   “那就去须弥走走吧。”   *   温迪坐在商队的马车上,手中拿着纸和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只是注意到他十分认真。   “你在些什么?”迪卢克闲的没事问了一声。   温迪被突然想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将手中的纸面扣在自己的怀里,一副生怕别人看到其中的内容。   “迪卢克老爷啊,我还以为是凯亚呢。”   迪卢克抬起手指了指另一处车队,意思是指他在那边。   温迪笑的十分调皮,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迪卢克接过,看着上面的文字,对自己这位神不干正事的程度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这是……你的新作品?”   “是啊,怎么样?见多识广的迪卢克老爷快给我看看。”   迪卢克看着纸面上写的诗词,全部都是在讲述岩王帝君的桃色往事,字里行间中都流露着两位主人公之间的缠绵和亲密,只不过,这样的作品真的不会让那位生气吗?   “不敢苟同。”迪卢克将纸重新塞回了温迪的怀里。   温迪没从迪卢克这里找到认同却也没气馁,口中叫唤着一定要写出让迪卢克都赞不绝口的诗歌。   就刚刚简单的看上去,迪卢克很佩服温迪的才华,他的文字始终贯彻着蒙德特有的浪漫色彩,即使那些文字是在讲述一些甜腻的情事也依旧阻挡不了它的优秀。   迪卢克只希望温迪只是写着玩的,千万不要宣传出来,蒙德和璃月接壤,要是传到了那位的耳中,说不定会惹对方生气,要是真到了那种地步,他就大义灭亲,把温迪扔出去。   温迪此刻的创作激情高涨,本来凯亚的提议他也只是简单的想一想,但是越想他越觉得可行,只不过他胆大妄为到在璃月传播这种东西,他要在蒙德宣传自己的新作!   他要在蒙德好好歌颂摩拉克斯和宴道的爱情故事!   *   宴道要和钟离去一趟须弥,但是解愁坊是万万不能全部交给申鹤的,申鹤那孩子本来就没什么玩耍的时间,要是把活计丢给她宴道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于是,宴道提着从璃月港买来的新鲜食材,又去了一趟万民堂,把锅巴也拎上了,他要去一趟绝云间,把山上那几个家伙请下来给自己看店。   本来钟离也是要去的,但是胡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他要请假的消息,一时间将许多工作都安排到了他身上,好像要将他当做牛马使唤。   锅巴被宴道拎在手里,视线中的景色从陌生渐渐变得熟悉,锅巴挣开宴道的手,跳到他的肩膀上,看着远处的山巅。   “噜噜噜噜!”   锅巴抬起一直爪子指着远处,似乎让宴道走快一点。   宴道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嘴上说着“烦人”,但面上却是看起来十分高兴的,步伐也渐渐轻快了起来。   山上的几位也没想到刚过了不久宴道又来拜访了,但一想着不用再吃山上的花草之后,三个空巢仙人兜高兴了,特别是还看到了锅巴,三个就更高兴了。   自从宴道上次来了之后,理水就留了个心眼,特意搭了一处厨房,里面的东西十分齐全,虽然他们不怎么会用,但只要有人来就一定能用上。   锅巴和宴道好像就是来做饭的,忙前忙后做了一大桌子饭菜,留云几人根本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去吃。   锅巴也爬上桌子,看着几人开心吃饭的样子脸上也笑眯眯的,转头看向宴道,挥着手让他也来。   宴道也笑了,万事皆有代价,他可不是来当苦力的。   “宴道,你看什么,快来吃啊。”留云扒着碗里的饭,她吃的格外爽快。   理水手中的筷子夹着一块如肉,看着鱼肉上酱汁的光泽,文绉绉的出声赞美,听得锅巴心花怒放,但明明那份鱼是宴道做的。   宴道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咳。   削月抬起头看向宴道,眼中带着些许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在山里带的太久了,这几位仙人的气质十分质朴,在宴道的眼中就略显憨直了。   “既然吃了我的饭,那就去给我看店吧!” 第79章   三位仙人唉声叹气的把宴道和锅巴送走了, 找到了劳动力的宴道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十分轻松。   留云倒是无所谓,毕竟自家徒儿也在,但是作为远离尘世的理水和削月, 这么多年都是他俩一点点在山里磨过来的, 现在让他们去璃月港,这不就是让他们难做吗。   “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算什么样子,不就是经营酒馆吗, 有本仙在你们怕什么!”留云抱着肩,一脸无所谓。   理水&削月:正是因为有你在我们才担心。   宴道根本不知道留云很容易陷入销售陷阱,也不清楚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经营管理。   本来几位仙人要是不好接受会直接拒绝的, 但是这次外出主要还是帝君想去,宴道要是找不到帮手就定然会影响到帝君,所以他们才没拒绝。   “就当是为了帝君吧。”   “我们为了帝君, 谁为了我们啊……”   留云看向远方,要是归终若陀还在,一定会吐槽帝君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年轻人一样激情激情澎湃,或者是聪慧的马科休斯在,也一定会嘲笑宴道是个没骨气没主见的。   但能走到现在, 帝君已经很辛苦了,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宴道在, 也算是好的了。   在去须弥之前,宴道带了一些东西去看了看刻晴,以往解愁坊的常客已经许久没来了, 听甘雨说她最近的工作很忙。   礼物是钟离挑选的, 宴道询问了刻晴有空的时间,去总务司见了刻晴, 聊天中他透露了近期要去须弥的消息。   一提起须弥,刻晴的表情十分精彩。   “你们要去须弥啊……”刻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忍不住揉了揉脑袋。   “怎么了?须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   宴道难得看到刻晴这样的样子,平时凌厉的她原来也会有这样苦恼的时候啊。   “是教令院的大贤者艾尔海森。”   宴道知道这个人,在须弥的主线之中可以说是担当着智脑的存在了,之前通过书本了解的时候,宴道并未花费时间去了解这个人,但现在看来这个人还是很厉害的嘛。   刻晴看了看宴道,想着跟他说也没关系。   “有一个合作案,本来之前是凝光定下的,璃月占了大半的利益,艾尔海森上台之后直接给砍了大半,最近我还在争取,毕竟利益牵扯的比较大,他要是能多退一步,璃月港就能多挣点钱。”   刻晴身后不只是她自己,而是整个璃月港,为璃月港的利益着想,是她身为七星之一的责任。   “你要是去了须弥多留意一下那个艾尔海森,听说这人还挺……特立独行的。”   “人家一个大贤者,也不是我想见就能见上的。”宴道笑着,他们到时候说起来也只能算是游客,和教令院的大贤者怎么想都是碰不上的。   离开总务司之后,宴道去了往生堂,他要帮钟离一起完成工作,两个人总要比两个人快。   胡桃对宴道的到来表示十分欢迎,指挥着他去完成积攒下来的工作。   “哎呀呀,还得是你,钟离他就是个天生享福的命,要不是有你在本堂主都担心他在璃月港能不能活下去。”   胡桃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面前放着刚刚送来的红梅,她要挑选出最好的晾成干花保存起来。   “只不过是彼此扶持罢了。”   胡桃举起一支红梅观赏,鲜艳的花瓣在自然光线下十分美丽。   “宴道。”   “嗯?”   原本背对宴道坐在的胡桃转过身,抬起手递过来了一支红梅。   “就当送给你和钟离的礼物了吧,璃月港中知道你们关系的人不多,本堂主算是一个了,从本堂主这里拿到祝福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宴道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胡桃,然后接过那一支红梅。   “那我们就先谢谢堂主了。”   胡桃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表示小事一件。   从很久以前,胡桃第一次在钟离身边见到失魂症的宴道开始,她就敏锐的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钟离对那个人的态度亲密的不似寻常关系。   宴道醒来之后,胡桃就更确信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   可是璃月港信奉阴阳结合,虽然很久以前的魔神战争时期,凡人间的关系还没有这么死板,但如今已经不是那个时期了,宴道和钟离在璃月港注定只能是别人眼中的挚友。   胡桃靠在椅子上,悠闲的摆动着梅花,她曾经见过钟离摆弄一个漂亮的绣球,问起时他只是笑笑,说是朋友送的。   那个时候仪倌们围在他身边问他知不知道绣球在璃月婚庆文化中的含义,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钟离先生啊,他怎么会不知道绣球所代表的含义呢,也许正是因为他知道才将那绣球捧在手上的吧。   “真好啊,本堂主决定吟诗一首……”   屋子里,胡桃吟诗,宴道在包装往生堂的丧葬物品,钟离坐在外面晒太阳,听着屋里的谈话只是浅浅一笑。   几日之后,钟离和宴道便动身前往层岩巨渊了,那里有进入须弥的关口,若是不从那里走,就只能在璃月港坐船前往奥摩斯港了。   从层岩巨渊走的话会路过道成林,钟离很早之前来过一次须弥,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须弥还很混乱,他也并未久待,现在他虽也不知须弥是什么样子,但从坊间的传闻中也能了解一二。   “小吉祥草神你应该还没见过吧。”宴道想起了须弥的那个神,明明年纪还没有魈大,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   “很久以前,应该是见过的。”   宴道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忘了,须弥主线之中,大慈树王的存在被抹去了,从始至终须弥就只有小草神。   “……这样啊。”   “你,怎么了。”   钟离靠近宴道,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腕,轻扬起头看着他。   宴道只是轻轻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没事。”   宴道只是在想,原来世界树想要改变的东西就连神明都无法抵抗,如果自己有一天被世界树删除,那钟离还会记得他吗?   不对,也许世界树里就根本没有他的记载,自己的魔神身份都是因为和海之魔神瓦沙克之间的纠葛而产生的。   道成林是须弥的十三大区域之一,由天臂池、须弥城、离渡谷、香醉坡、化城郭组成,越过层岩巨渊没过多久就到了化城郭。   在璃月港的时候,宴道就托人将身份证明和各种手续置办齐全了,一路上还算顺畅。   须弥的绿色让人心旷神怡,钟离对路上的植物很感兴趣,时不时会停下来看一看五颜六色的蘑菇。   “应该是有毒的吧。”   化城郭附近的蘑菇种类很多,外形看起来也十分有迷惑性,好看的不得了。   “当然是有毒的,雨林里越漂亮的东西毒性就越大。”   钟离和宴道头顶传来了一阵声音,两人抬起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到了粗壮树干上站着的人,不,应该说是一位兽人。   提纳里在附近巡逻,刚在树干上坐下吃了朵蘑菇,就见到了树下穿着外国服饰的旅人。   宴道看着提纳里头上的大耳朵,忍不住想,要是刮风了会不会把他吹翻过去。   钟离用手肘碰了碰宴道,提醒他回神。   “你们是外国人?”提纳里吧蘑菇收回包里,跳下来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是的,我们是从璃月来旅游的。”   提纳里见过不少璃月人,但从来没听说过璃月有这样的白化症患者,再者,最近白化症在须弥的讨论度很高……   阔耳狐模样的青年看向宴道,眼中带着几分打量。   “这样啊,化城郭是巡林官聚集的地方,你们要是想落脚,就算着这条路往上面走。”   提纳里没有从两人身上感受到危险的气息,所以就直接给他们指了路,还将自己身上的水袋交给了他们。   “我是巡林官提纳里,林子里的东西很多,但千万不能因为好奇品尝,要不然很容易丢掉小命,水袋里是解毒剂,附近有的地方会有毒瘴。”   “我是钟离,这位是宴道,我们都是璃月港的人。”   “初次到来,我们对这里并不了解,多谢提醒。”   钟离与提纳里交谈,宴道落在提纳里身上的视线似乎看到了什么,微微伸着脑袋看向提纳里身后的树荫里。   他刚刚好像看到了会动的蘑菇。   “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只好大的蘑菇从那边跑过去了。”   宴道只知道须弥的主线,相关的任务并没有去看,不过他记得,草神的眷属就是一群小精灵来着。   “难道是青蛙?”   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青蛙?   宴道只是摇了摇头,只是说自己很可能看错了,但钟离却看向了不远处的树荫之后,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   提纳里给两人指了路之后就一个人走向了林子深处,钟离和宴道继续向着化城郭走去。   “你看到的,很可能是草神的眷属。”   “草神的眷属是到底是什么生物,长的好奇怪啊。”   宴道和钟离走在路上,谈论着草神的眷属,钟离低垂着眉眼,他身边的宴道并未发现什么。   可在他们身后走过的那条路边的草丛里探出了几个小脑袋。   “白色的那菈是奇怪的那菈……” 第80章   化城郭聚集着巡林官和一些须弥教令院的学者, 作为智慧之神掌管的国度,这里的学术氛围很浓。   不过一路上走来,宴道并未见到其他和提纳里相似的兽人。   但是却看到了属于旅行者的足迹, 因为在化城郭也张贴着关于旅行者哥哥的寻人启示。   “旅行者还真是厉害啊, 这么短的时间已经游历四国了。”游戏里的时间给宴道真真切切的感受,看到那个少女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断地努力,宴道的心里还是很有感触的。   “如果可以, 我们也会走遍提瓦特的。”钟离对凡尘的生活很向往,许多年前两人那场未完结的旅行一直存在与钟离的心中,从摩拉克斯时期持续到现在。   “那确实。”   到达化城郭之后, 不少的人向两人投以奇异的目光,期间还听到了“白化症”之类的。   被人盯着的宴道只觉得十分不自在,已经很少出现在让他身上的无措似乎再次出现了。   柯莱看到了新来的人, 她最近休息,巡林任务都落在了提纳里身上。   柯莱在宴道的身上看到了属于提纳里的水袋,按照提纳里的性格,那很可能是他交给这两位异乡人的。   钟离察觉到了柯莱的视线,抬起头望了过去, 少女略微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宴道也看了过去,柯莱的视线在落在宴道的身上时也略微顿了顿。   “你好。”钟离和宴道客气的朝着那位少女打招呼。   柯莱走了过来,礼貌的介绍自己。   “你们好, 我是柯莱,两位是见过提纳里师父吗?”柯莱看了一眼那个水袋,询问了一声。   “是的, 在林子里面, 他为我们指了路,还将水袋借给了我们。”   宴道将水袋递了过去, 柯莱将水袋接了过来,轻轻一笑。   “两位是从璃月来的客人吧,是否要在化城郭歇脚?我可以为你们介绍合适的旅店。”   “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了。”   流畅的交流让柯莱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位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要不然以她的性格是完全应付不来的。   “不过,我可以询问一个问题吗?”钟离抓住了宴道的手,制止住了宴道的脚步。   柯莱转过身,歪了歪头,看向钟离,反应过来又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为什么这一路上如此多的人盯着我的朋友看?”   钟离的话让柯莱不知道如何回答,要是直接说一定会人觉得冒犯的。   “因为样貌问题。”提纳里的声音从钟离和宴道的身后传了过来。   提纳里走到柯莱身边,看向那位比自己高上一头的白发男人。   “样貌问题?可是白发的人也不少啊。”手指勾起身前的一缕发丝,宴道的眼中充斥着浓厚的不解。   “其实须弥有一种疾病,叫做魔鳞病,但前不久魔鳞病患者突然痊愈了,而且从不会做梦的须弥人重新拥有了做梦的能力。”   提纳里捋了捋自己的耳朵,再次看向宴道。   “后来不久,许多人都声称在梦中梦到了一个人,一个白发的女人。”   “她似乎很虚弱,以至于最后消散,须弥的小说家们就将其编成了一个故事,故事里她是一个身患重病的白化病患者。”   而白化病的患者也因为这个故事成为了大众眼中的可怜人。   “原来是文学作品的影响。”   柯莱听到这些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本小说她也在看,其中的很多地方真的让人也很触动,所有的描述都像是真的一样。   “看来是一本很好的书啊。”   宴道不知道旅行者是否知道这个故事,但只从白发女人和白化病这两点来看,须弥人并不知道梦境中出现的那个人曾是须弥的神明,只是将她看做一个简单的梦。   梦中的画面只是给他们带来了悲伤的情绪,记不起一切的普通人在一起写下了那个故事。   “请问哪里可以买到那本书?”   柯莱听到宴道对小说也感兴趣,十分开心的又确定了一遍,确定自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将一本精装书送到了宴道面前。   柯莱的眼睛亮亮的,面上带着笑,似乎能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推荐给别人会让她很开心。   “那我看完还给你。”宴道双手接过书,还将身上带着的糕点送给了柯莱一份。   柯莱收到了新朋友送来的礼物,面上还带着些许不敢相信,提纳里抬起手揉了揉柯莱的头,转过头笑着看向两人。   “那住的地方就由我来安排吧,这两天如果没有安排就留在化城郭吧,我让柯莱带你们到处走走。”   化城郭的书屋从外面看上去并没什么特别的,但内部的装饰十分精美,须弥的香料很多,但房间里放着的香料并不呛鼻,很好闻。   钟离看着抱着书的宴道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是搜刮自己全部的记忆依旧找不出任何疑点。   宴道拉开椅子坐下,翻开书仔细的阅读着。   “原来你喜欢小说。”   钟离的双手放在宴道的肩膀上,微微俯身看着书本上的内容,鼻息打在宴道的侧脸上。   “并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了解,毕竟靠着一本书就能影响着这么多人的思想,我只是在想,它一定是一本好书,写下故事的人也一定是个很不错的人。”   宴道抬起手抚摸着钟离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从钟离的角度看过去,宴道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平淡到近似于无得笑。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忘记我的吧。”   宴道合上手上的书,言语从他的唇边吐露,然后才转过头,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不会忘记。”   宴道灰扑扑的眼睛里闪着被撕碎的光影,然后看着钟离的样子,眉眼弯了起来。   “那就好。”   宴道转过身继续打开书,钟离看着他的侧影,突然沉默了下来。   钟离在想,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宴道的身上出现这种令人感到沉重的情绪。   “是发生什么了吗?”钟离的声音低沉嘶哑,宴道放下书站起身,轻轻的环住钟离的肩膀。   “只是突然想问问,毕竟时间太长了……”、   “前一段时间我去看了若陀,他忘记了很多东西,以前快乐的记忆他似乎一点都记不起了,我很害怕有一天,你我也会变成那样。”   他们谁都不知道时间的尽头究竟在什么地方,这场活着的路程究竟要走到什么位置才算结束。   身为提瓦特的神,摩拉克斯抵抗不了世界树修改的影响,身为提瓦特的人,钟离无法逃离提瓦特的规则,但宴道始终可以。   他可以进入地脉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钟离愈发感觉自己的记忆不太对劲,但至于究竟少了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但关于宴道的一切,他一遍遍的思考,生怕遗忘与他相关的东西。   “我不会遗忘你。”   宴道的手掌温热,轻拍着钟离的脊背,视线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故事是一个好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宴道通过这些文字感受到了写下故事的人的感情。   破碎的字眼,平直的描述,可是字里行间所表达的情绪似乎像是一团没有空气的气团笼罩在人的周身。   钟离坐在宴道的身边读着这些故事,只是故事中的主人公和大慈树王除了外貌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也许写下这本书的人本就是为了描述那个梦而已。   钟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靠着宴道,和他安静的呼吸同一片空气。   化城郭的夜晚如果忽略掉林子里的虫鸟的鸣叫还是很安静的。   “你都来须弥了,接下来要不要去拜访小草神?”   宴道突然合上书,转头看向钟离,钟离愣了一瞬,他是看出来了,宴道是很想去见见那位草神。   只不过他可不记得宴道和草神认识,关于草神的情报多是民间传说,与岩神的传说相比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游玩,不必打扰。”钟离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只留意着宴道面上的表情,果然看到了他眼中压抑不住的失望。   他的眷属,现在惦记着别的神明。   “说的也是。”   钟离不记得大慈树王的存在,小草神的存在也被改写,但宴道的眼中小草神就是个小孩子,经历了太多让人怜爱的小孩子。   “那我们就先在化城郭待两天吧,之后直接去须弥城。”   钟离赞同的点了点头,但他还是不想让宴道失望,如果可以,还是带着他去见见纳西妲吧。   休息一晚上的两人来到了化城郭的集市,这里的集市并不大,多是一些学者和巡林官在以物易物。   有人的摊位摆着各种蘑菇和植物,有的人面前摆着的是水果和香料,也有少数人面前摆着的事关在笼子里的沙狐。   柯莱以前是有魔鳞病的,钟离说她身上有魔神残渣的气味,现在魔鳞病虽然痊愈了,但她的免疫力还是很弱。   “之前和提纳里师父去了一趟沙漠,回来之后我们都生病了,只是提纳里师父恢复的很快……”   柯莱在化城郭的朋友并不多,更多的时间都在提纳里身边学习,但宴道和钟离的到来让柯莱的日常变的丰富了许多。   柯莱回头看了一眼宴道和钟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两位先生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亲密的有些过头了,但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钟离和柯莱交流的并不多,但宴道和这位年轻的巡林员关系还不错。   钟离的视线落在了与柯莱交谈的宴道身上。   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比起自己,普通人和仙人都更容易亲近宴道,明明他的长相并不是显得亲和的那种,反而他的样貌总会让人感觉如同一片寂静的密林,难以接近。   “在这里活物也能用来交易吗?”宴道指着远处笼子里的沙狐,向柯莱询问。   柯莱也看向不远处商人面前摆着的几个笼子,笼子里的沙狐彼此依偎在一起,看起来有些虚弱。   “教令院的一些学者需要实验材料,但学术分子并不适合在野外生存,有钱的人会雇佣保镖去沙漠里研究,但稍微拮据的就会来这样的集市寻找合适的实验材料。”   柯莱虽然怜悯,但是他们这些巡林官并不管这些,如果贸然插手一定会破坏这里的交易规则,被当做眼中钉,这些商人背后的实力很复杂,现在的大贤者刚上任,尚未将其在教令院中的根基清除,他们自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之前也有外国人处于怜悯与那些商人谈判,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甚至那些外国人也很快就离开了须弥……”   “可是……那些狐狸看起来就不适合在雨林里生活,被带到这里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他们可不会管这么多,要是有风纪官在就好了,不过他们工作很忙,并不能长期驻扎。”   宴道和柯莱聊着天,钟离听得清楚,也算得上半个实干派,再加上他身上有宴道出门时候塞过来的钱袋。   “老板,这几只,我买了。”   柯莱和宴道就看着钟离去和那位商人交涉,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钟离先生……怎么直接就买了?要花很多钱的。”柯莱有些急,生怕自己刚认识的朋友吃亏。   “这……算是我们家里的传统了吧。”不把摩拉当钱的传统。   商人看着钟离钱袋里满满当当的摩拉,脸都笑歪了,在他们正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白发少年突然从一旁冒了出来。   “你们涉嫌非法交易,接下来请给我走一趟吧。”   宴道:?   原本站在柯莱身边的男人连忙走上前,先是把钟离拉到一边,再将卖沙狐的商人擒住。   “风纪官大人,您搞错了,他们的交易还没成立,所以!”   钟离眨了眨眼,暗暗将钱袋收回去,柯莱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跑过来。   “赛诺先生,不是这样的,钟离先生,就是这位先生,他只是想把沙狐买回来放生的。”   赛诺身后带着手下,迅速将市场上几个贩卖活体实验品的商人擒拿,赛诺则是看向柯莱,摸了摸下巴,思考着柯莱的话。   “那就更要抓你了,纵容生物入侵,涉嫌破获生态环境,是死罪。”   “开玩笑的吧!”宴道表示不服。 第81章   “死罪?”   “赛诺先生, 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能是死罪呢?”   柯莱怎么也想不明白,钟离先生怎么就得死罪了呢?   “因为沙狐没有逃掉, 所以是——‘死罪难逃’”   宴道和钟离愣是在赛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了得意, 被赛诺看着的柯莱勉强干笑,但知道“死罪”只是赛诺的冷笑话,她也就松了口气。   此时的宴道突然想起了之前刻晴对教令院代理贤者艾尔海森的评价是“特立独行”, 依他看,这个叫做赛诺的小伙子,也挺特立独行的。   “不好笑吗?”赛诺转头看向宴道和钟离, 将他们一点都没笑,忍不住询问。   “……尚可。”钟离说。   “挺好的,很新颖。”宴道说。   冷笑话大师赛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并未追究刚刚差点就成了的交易,而是告诫两人不要好心办坏事,也不要什么人的东西都买,最好在交易前看看对方的营业执照。   柯莱和赛诺很熟,赛诺还给柯莱从须弥城带来了许多礼物, 其中还有提纳里的,知道了宴道和钟离是来自璃月的客人之后,十分好客的邀请两人打牌。   提纳里回来的时候隔很远就听到了赛诺难以置信的声音, 吓得他耸了耸耳朵。   “怎么会这样?这里居然还能这么用?”赛诺和宴道对局,两人之间的台面上放着七圣召唤的卡牌。   柯莱准备了水果和软软的坐垫,钟离坐在宴道的身边看着他们打牌。   “这已经是第四局了, 宴道先生已经赢了四局了。”   “承让承让。”   宴道以前玩原神的时候, 七圣召唤这种东西根本就还没出,但是作为深究过各种战斗机制的“前代旅行者”, 对于这种卡牌游戏他还是得心应手的。   “不行,再来一局!”   赛诺在沙漠中行走,至少每天都会来一局,对于七圣召唤,赛诺是无比认真且虔诚的,根本不会出现因为走神或者粗心出错卡牌而导致失败,也正是这样,他赛诺也算是须弥赛区的金字塔级别的选手了。   可是今天,他却在一个年轻的璃月人身上输了四局。   难道,他是七圣召唤的天才?   “以前从不知晓你会玩牌。”钟离摸了摸下巴,看向宴道的眼神中多了探究,就好像宴道身上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东西一样。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打七圣召唤。”宴道平淡的摸着手中的牌,眯了眯眼睛。   赛诺:“再来一局!”   “所以,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打牌?”提纳里走进来,看着坐在毯子上的几个人,抱着肩,发出了质问。   赛诺只能将对局的事情暂时放一放,转身去询问提纳里的近况。   “我很好,只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吗?”   主犯赛诺在想如何设计一个冷笑话糊弄过去,从犯柯莱、宴道和钟离,安静的坐在一边等着对方发号施令。   “算了算了,不跟你们计较了,快到中午了,别吃睡过了,我摘了新鲜的蘑菇,一会来吃饭吧。”   提纳里看了一眼精神抖擞的赛诺和面色红润的柯莱,想来刚刚他们玩的也很开心,看样子这两位从璃月来的客人都是很好的人啊。   宴道和钟离还没吃过雨林的蘑菇,因为这一路上走来他们见了太多色彩艳丽的蘑菇,看上去就很不好惹,所以根本不敢乱吃。   饶是见多识广的钟离也不敢确保能认识雨林中的所有植物,至于宴道就更不行了。   众人走出门打算去帮提纳里打下手,柯莱和赛诺十分熟练,宴道和钟离看着篮子里五彩斑斓的蘑菇陷入了沉默。   宴道转过头附在钟离的耳边轻声说:“怎么办?要一起赴死了。”   钟离不动声色的抬起腿,提了宴道一脚,疼的他在一边龇牙咧嘴,表情格外丰富。   钟离去帮提纳里清洗食材,在交谈中也大概了解到了这些蘑菇的情况,蘑菇确实是有毒的,但是如果处理得当将会是一道十分出彩的佳肴,须弥城里的不少老爷还会特意请会做蘑菇的人来当厨子,可见这样的蘑菇会有多鲜美。   宴道帮忙打水,处理完蘑菇的赛诺跟在宴道的屁股后面,罗里吧嗦的邀请他再来一次七圣召唤。   与他相熟了一些的宴道选择没有礼貌的忽略他的存在,他惹不起一个上头的牌佬。   提纳里已经对赛诺的行为不做任何表示了,钟离早在前几局就败在了赛诺的手下,现在的赛诺只对强大的宴道感兴趣。   在化城郭,黄昏之后的光线变得很暗。   饭桌上,赛诺说了自己最近的安排,原来来化城郭也是行程之外的安排,还真是让他们有收获。   风纪官抓这些违法的人士就像是再拼业绩一样,要是早一些完成区域内的检查他们也会有假期,至于提纳里的工作就不用大范围的跑,他大多时间都只在化城郭。   “所以,你们接下来要去须弥城?”赛诺询问宴道,咽下口中的蘑菇,宴道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们要去须弥城,然后南下去奥摩斯港,会在须弥停留一段时间。”   钟离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须弥给了他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你们去过蒙德吗?”柯莱想起了自己在蒙德的朋友,有些好奇现在的蒙德是什么样的。   钟离给柯莱描述现在的蒙德是什么样的,期间也谈起了关于柯莱认识的那位红色的朋友安柏。   “算起来不久我们就要离开了。”   “那我们的七圣召唤怎么办?”赛诺表示不行,他还没和宴道之间决出胜负,不能这么快的离开。   提纳里举起的拳头落在宴道的头上,皮笑肉不笑的瞪了他一眼。   “真不礼貌啊你。”   赛诺捂着脑袋不敢再说话,自家好友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若是他再说一句,下一秒他的脑袋绝对会炸开花。   “赛诺不是也要去沙漠吗,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篝火的光随风摇曳,众人在树屋前坐到很晚,须弥城外的密林里充斥着不明的沙沙声,阴翳的光线和凝滞的冷空气也抵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这里的林子太密了,若是去了开阔的地方一定要抬头看看天空,这里的天空美丽的让人难以想象。”   “嗯。”   钟离和宴道离开化城郭的时候赛诺也在准备启程了,提纳里给几人准备了驱虫的香料包,宴道将小说还给了柯莱,柯莱还格外送给了他们一份香樟木的手串。   在众人告别的视线之中,宴道和钟离离开了化城郭。   离开化城郭,在前往须弥主城的路上商户渐渐变得多了,多数是见惯了的香料铺子,其中也有不少买摆设和工艺品的商贩,要不是宴道只张了两只手,钟离能把这天路上的东西全买下来。   这下子,路上的人都知道了,有两个从璃月来的冤大头。   不过这一路上也不是处处都是安全的,到了无人的地方,盗宝团的成员就会盯上这两个穿着得体精致的外国人,然后除此之外,须弥的蕈兽也会时不时来找茬。   刚解决掉一群蕈兽,宴道蹲在地上捡着掉落的孢子,这些东西可以当做特产带回去给魈他们玩,交给香菱说不定还能开发出新料理。   钟离对孢子没兴趣,但是他看着宴道捡着孢子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马科休斯还没来到他们身边时,宴道也时这幅样子蹲在地上捡着史莱姆凝液,嘴上说着这些东西肯定有用,但过了很久还是放在那里。   “你笑什么?”   捧着一对蕈兽孢子的宴道看着面上露出迷之微笑的钟离,疑惑道。   “只是觉得你这般十分有趣。”   宴道也不管钟离的态度,将孢子装在一个布袋里,收了起来。   须弥的雨水很充沛,土地面积也很广,他们时常会遇到下雨的时候,而那是两人只能在附近落脚。   宴道的火元素,无论是以某种形态出现看起来都不像是正常的火焰。   外面的光线昏暗,洞穴里,宴道和钟离依偎在一起,钟离看了看面前的火焰,又转头看向宴道。   “你是否觉得此景过于诡异了呢?”   苍白色的火焰在石堆围成区域里安稳的跳动着,苍白的光在洞中摇曳生姿,原本就白的宴道被这光照耀看起来更像鬼了。   钟离越来越觉得宴道不正常,抱着他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这样别人就不敢靠近了啊。”宴道嘻嘻哈哈的说着,将两人身上的毯子拢了拢。   他们要在野外过夜,若是对其他人来说,在人烟稀薄的地方过夜是很危险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并算不上什么,来的时候他们接了萍姥姥的洞天,储存了不少东西,丝毫不怕。   钟离困倦时,宴道火堆熄灭了,拿出打火石重新点燃了火焰,赤红色火焰照在洞中,看起来就温暖多了。   洞口被结界笼罩了,外界是看不到的,更别提进来了。   将床铺收拾好,简单吃了点东西,两人便休息了。   须弥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力量,自从宴道来到须弥之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他的梦,千奇百怪,醒来之后大多数都记不住了,只记得一个白发的女人微笑着播撒种子,然后在土地上长成一颗颗大树。   夜半时分,宴道睁开眼,钟离还在睡,但他察觉到了一丝异常,原本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洞穴之中,来了其他的客人。   “白色那菈?”   “醒了醒了!”   “要躲起来吗?”   “不是坏那菈。”   几只迷之生物在不远处扎堆看着宴道,他们长得比锅巴还奇怪,看起来有一种奇怪的可爱,这些大抵就是草神的眷属了,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从化城郭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吗?   “白色那菈,可以说话,不会醒。”   钟离确实没有醒,但是起身的宴道感受到了钟离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心,看样子他只是在装睡罢了。   “请问,有什么事吗?”   宴道轻轻地起身,走到角落里的几位客人身边蹲下。   一只绿色的兰那罗轻轻的抬手拽住了宴道的衣襟,抬头看向了他。   “我是兰罗摩,想请你帮我们拿一个东西。”   “它在我们无法靠近的地方,但是你可以去。” 第82章   艾尔海森早上出门到达教令院之后才发现卡维的钥匙在自己身上, 他并没有打算将其送回去,反正卡维发现开不了门一定会来找他的。   艾尔海森将钥匙放回身上,然后拿起今早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自从艾尔海森成为代理大贤者之后, 他手中也有了不少暗线, 他们会定期将各个区域的信息上报,但艾尔海森并不会特别在意,在他看来目前还没有什么值得让他加班的事情。   只不过, 今天他看到了一条很有趣的信息。   “化城郭、天臂池、离渡谷三者之间的区域出现未知能量泄漏?”   “又是那个打着研究旗号的低劣学者在做一些浪费生命的事情……”   艾尔海森放下资料,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只是水还没喝到嘴里, 熟悉的声音就已经穿透门扉传进来了。   “艾尔海森,我的钥匙呢!”   卡维正准备回去取图纸,发现自己前一天晚上就提前放在身上的钥匙不见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次钥匙也一定在艾尔海森的手上。   “你自己既然能想到钥匙在我这里,为什么想不到提前一天将钥匙放在该换洗的衣服里会丢呢。”   明明是一句疑问,从艾尔海森的嘴里说出来就莫名有种让人火大的嘲讽感。   “可是我放在衣服里的钥匙为什么会被你拿走?”卡维有些气愤,一想到自己着急要用的图纸还在家里他就忍不住对艾尔海森发火, 不,只要看到艾尔海森那张脸卡维就已经生气得不行了。   “哦?那我下次应该任由它被锁在屋子里才对,这样你也就不用着急了, 因为着急没用。”   艾尔海森坐在座位上,翻看着面前的资料,另一只手中还端着一个杯子, 与略显急躁的卡维相比, 简直不要太平静悠闲了。   “你……算了,我没时间跟你吵架, 钥匙给我,我回去拿个东西。”卡维深呼吸,硬生生将心中的郁闷压下去。伸出手向艾尔海森要钥匙。   艾尔海森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金发男人,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从身上掏出了卡维的钥匙。   “给你,这种品味的挂饰确实不适合出现在我身上。”   卡维接过钥匙,看着上面可爱的金色小狮子挂饰,忍不住怒骂艾尔海森的品位极差。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艺术,算了算了,跟你讨论艺术简直是在侮辱我的品位。”卡维的身上带着梅赫拉克,看样子是要去做什么大工程了。   在卡维离开之前,艾尔海森想起了自己刚刚看到了的信息,还是说了一句:“化城郭、天臂池、离渡谷的三角区区域出现了能量紊乱,不要靠近。”   卡维的脚步顿了顿,但到底还是没理会他。   艾尔海森继续翻看着面前的资料,等到脚步声消失才抬起头。   他在想,卡维应该没蠢到在自己已经提醒之后还往那里去吧……   也说不定,那样的家伙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忽略自己的理想主义者注定要吃点苦头的。   *   有兰那罗在附近修行的时候发现了奇怪的东西,兰那罗和那菈靠近会难受,但是兰罗摩的日记本丢在那附近了,它想将日记本找回来。   “日记本?”   “嗯,大概这么大,颜色有些旧的本子,是以前不认识的那菈给的礼物。”   兰罗摩的头顶有黄色的叶子在旋转,像极了飞舞的竹蜻蜓,它的朋友陪在它的身边,向宴道描述那个笔记本长什么样。   “是很重要的日记本啊……”宴道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靠近那个地方,但它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自己,还是试试比较好。   “里面写的东西……更重要……”   “那是我忘掉的事情。”   忘掉……   宴道看着兰罗摩,不知道他遗忘了什么。   “这样啊,我可以试试。”   兰那罗们凑在一起蹦蹦跳跳,看起来十分高兴。   “谢谢白色那菈!”   钟离大抵知道这些兰那罗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有说,就连兰那罗的到来也许都是他默许的。   宴道先是将几位兰那罗送到门口,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拍了拍钟离的手臂。   “要和我一起吗?”   “不,他们邀请的是你,我在此处等待即可。”   钟离对草神的眷属感官很好,纯真质朴之物会给宴道带来不同的感受,此程并不适合钟离在。   宴道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宴道将大半的东西都留在了钟离身边,嘱咐好各种事项才离开,如果只是给兰那罗找东西,大抵不会花费太多时间,所以他和钟离应该很快就能汇合。   兰罗摩带着宴道来到了天臂池东侧的水边,在这里有一处挨着山体的洞口,附近的植物茂密,隐蔽性很好,如果不是仔细寻找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洞口。   兰罗摩只是远远地看着,抱着脑袋不敢再靠近了,宴道发现这附近连一只鸟都没有,其他动物更是没有踪影,只有植物还生机勃勃地活着。   “不舒服?”   宴道带着兰罗摩远离洞口,兰罗摩抱着头的手才渐渐放下来。   “嗯,靠近会很不舒服,白色那菈有感觉吗?”   宴道摇了摇头,和兰罗摩不同,宴道没有任何感觉。   “果然白色那菈是奇怪的那菈。”   兰罗摩歪着头看向宴道,似乎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为什么是奇怪的那菈?”   宴道将袖口收紧,他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下意识将单手剑龙鳞也唤了出来,看着洞口的方向。   “因为白色的那菈是不存在的那菈。”   “‘不存在的那菈’……什么意思?”   宴道蹲下身,看着兰罗摩,想从中了解到什么是“不存在的那菈”。   “就是不存在的那菈,不受限制的那菈,但是也是很辛苦的那菈……”兰罗摩说了很多,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宴道叹了口气,经历这么多,他也清楚自己身上的特殊。   “但是,奇怪那菈是好那菈。”兰罗摩拉了拉宴道的衣袖,宴道回过神对着它轻轻一笑。   “那我就去给你找笔记本了。”   *   卡维知道艾尔海森说的那些话自然不能是骗自己的,这次他工作的地点也并非在那片三角区域,但算起来离得也很近。   卡维带着测量仪器和图纸,和委托人商量好之后便开始测量了。   年轻的金发男人先是在附近勘查土质,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褐色的泥土,卡维将泥土握在手中攥了攥,然后皱起了眉。   这里的土质有点奇怪,作为须弥教令院的学者,卡维对须弥境内的土壤状态还是有些许了解的,可是他现在看到的这些土壤太干了,根本不像是这个时节须弥地区的土壤。   而且,没猜错的话,这里最近应该是刚刚下过一场雨的。   难道艾尔海森说的能量紊乱已经影响到这里了?   卡维不敢猜测,如果真是这样,土壤的变化势必会引起附近居民的生活和生态环境,要赶紧上报才行。   卡维站起身,委托人走上前询问细节,卡维看着手中的图纸,只能先做出暂缓的工程的建议。   委托人肉眼可见地有些不高兴了,卡维只能尽可能地解释土壤出现了问题,他现在要去一趟教令院汇报情况。   “这怎么行!这块地是我花费全部积蓄买下来的,现在就因为一个土壤问题汇报教令院,那我的钱岂不是打水漂了!”委托人一听到卡维要回去上报教令院立马就着急了。   “但是,土壤变化可不是什么小事,会影响到附近其他人和动物的。”卡维只能用尽可能对方能听懂的话来解释,但是对方可不管这些。   “什么大事小事,我不管,我们可是签过合同的,要是你违约是要赔付违约金的,况且,要不是你的费用便宜,你以为我会找你?”   委托人的话越说越难听,卡维的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委托人似乎不知道“卡维”这个名字已经更趋于设计师成就的代名词,也不知道卡维是近几十年来最优秀的建筑师,只不过享有妙论派之光的他并非一个被金钱所驱使的人,他对待建筑的态度认真至极,对于喜欢的方案即使报酬很低,甚至倒贴他也会继续执行……   “若是后期因土壤的问题导致建筑毁坏,先生还要继续修建吗?”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卡维和委托人望过去,看到了是一个身穿棕褐色长袍的年轻人,装扮看起来倒像是位精致的老学究。   “啊?这不是他们建筑师应该想的事情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如果契约有须弥官方介入的话,也就不生效了吧,先生刚刚所说的赔付违约金也不过是无稽之谈。”   委托人明显是也想到了这一条,只能梗着脖子跟钟离掰扯。   “你一个外国人管什么闲事!去去去,一边去!”   钟离抬眼看向那位委托人,眼中的暗光让他不敢再放肆。   “这种害人害己的工程还是停下较好,这位先生可以去上报官方了,有他们的介入会处理得很好。”   钟离是见过须弥的风纪官群体的,那群人确实有让人信服的本事,有他们在,自然会将一切处理好的。   “你……”   卡维转身向着钟离礼貌点头,迅速离开了。   钟离看着离开的卡维并不在此久留,不管那位气成河豚的委托人。   宴道跟着兰那罗离开之后,钟离便在这附近活动,与璃月港的阴雨天相比,这里的阴雨天就宛若幻梦,空气中的水分似乎消散得很快。   钟离站在略高的地方看着远方郁郁葱葱的绿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概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钟离都准备离开了,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在钟离的身后响起。   “你好,刚刚谢谢你。”卡维似乎赶得很急,额前的碎发上还沾着谢雪汗水。   钟离站起转过身,回以礼貌地微笑。   “只是举手之劳,你并未做错。”   卡维的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散的郁气,似乎是最近的光线太过荫翳,才会让这位有着耀眼金发的男人看上去黯淡了些许。   “其实他也没说错……不说这些了,你是璃月人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我请你吃饭吧。”   卡维笑了起来,一只手拎着梅赫拉克,一只手指向远处的方向。   卡维担心钟离认为自己是坏人,还将自己的身份证明拿了出来。   “我对这里并不熟悉,不如你带我去餐厅,我请你吃饭吧。”   卡维的打扮很精致,但钟离还是从一些细节的地方感受到了这个人的拮据,他并不想给这位看起来纯善的建筑师带来负担,更何况,宴道离开前留下了一大笔摩拉,足够他们在须弥城消费最高的地方消费十年都没问题。   “这多不好意思啊,还是我请你吧。”卡维摇了摇头,转身带着钟离向着远处走去,路上两人闲聊着。   “钟离先生今年多大啊?您的知识简直太丰富了。”妙论派的卡维和钟离聊天时不免谈起一些建筑上面的知识,但是钟离却都能接下,甚至还能说出一些卡维不甚了解的知识。   如果只看脸的话,卡维觉得钟离大抵也就比自己大个两三岁吧,但是看对方的谈吐举止,这位简直就像是上个世纪的老学究,根本不像是年轻人,难不成这位也是和珐露珊前辈一样?   “在下的年纪……确实比你大不少,只是偶得奇遇。”钟离要是说自己是个年轻人,卡维就算不再询问也会怀疑。   卡维看向钟离,红宝石一般的漂亮眼瞳中闪烁着试探的光。   “钟离叔?”   “……唤我钟离先生便好。” 第83章   餐馆是一对夫妇开的, 正好开在前往须弥城的必经之路上,每天路过的人不少,这里的生意还不错。   钟离吃的东西并不多, 多是浅尝, 自从来到须弥钟离吃得最多的还是宴道做的饭,须弥的料理对钟离来说,香料的味道过于浓重了。   “就只吃这些吗?”卡维看着钟离只点了一份沙拉拼盘, 有些难以置信。   “难不成是为了我省钱?”卡维反应过来,不赞同地看着钟离,将菜单塞到他的手里, 让他再多点几道。   钟离只能认真跟他解释,自己对须弥的料理还在缓慢地接受阶段,还是慢慢品尝得好。   卡维知道之后也没再强求, 和钟离面对面坐着,从卡维的话语中,钟离也大抵知道了卡维的身份。   “只不过,钟离先生为什么在野外啊?难道是一个人在欣赏风光吗?”   钟离的手顿了顿,心里盘算了一下宴道离开的时间, 大概一天都没到,但他却觉得这段时间无比的漫长。   “我的一位朋友去给别人帮忙了,我在此等待着他。”   “原来还有朋友啊, 也是,和朋友一起游玩会更好一些。”   卡维外出工作身边还有梅赫拉克陪着,不像艾尔海森, 一个人在偌大的教令院大贤者办公室待着, 要是他一定会憋死的。   卡维将土壤的问题上报给了教令院的统管人员,他们的人数多, 消息通知得也快,总比他自己一个人去寻找艾尔海森来得快。   “所以,接下来我就没有工作了。”一想到工作和自己身上背着的债务,卡维就想喝点酒,可是这里还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太放肆。   “卡维先生知道这附近发生什么了吗?”钟离想起了兰那罗,还有卡维发现的土壤问题。   “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按照以往事件来猜的话,很可能又是什么学术异端分子的作为。”   “这样啊……”   钟离不想在餐馆里继续坐着了,他想回到山洞那边,说不定宴道已经回来了。   “钟离先生住在什么地方?”   “山洞。”   “啊!”   *   宴道进入了山洞之内,里面全部都是郁郁葱葱的植物,不少藤本植物已经爬满了山壁。   走在这条幽暗的小道里,宴道甚至直不起腰,浓重的绿色像一团无法挥去的浓雾,压得人喘不过气。   宴道虽然没有感觉到不适,却依旧感受到了空气中渐渐压抑的气氛,他相信,前方一定有什么东西。   龙鳞在昏暗的环境下闪着微光,上面有属于钟离的气息,被斩断的植物根茎落在地上,宴道踩着它们迈向深处。   渐渐地,宴道已经感受到前方就是尽头,他将龙鳞别在身后,伸出手轻轻扒开面前最后一堵草蔓围成的墙壁。   暗色的光里充斥着诡异的色彩,里面没有人,但是却又一条正在运作的流水线,宴道从狭窄的洞穴之中脱身,眼前是一处宽敞的地下工厂。   只注意眼前一切的宴道根本没注意身后原本被他斩断的草茎切口已经重新长出了叶片。   周围有被开凿的痕迹,巨大的岩洞之中是许多器械和不知名的材料,山壁上被一层灰色的薄膜覆盖着,宴道用手摸了摸,又用龙鳞敲了敲,这是一种奇怪的涂层,大抵是用来阻碍外界的探测的。   须弥教令院的器材还是很先进的,在山体下存在着如此大的空洞,要想逃过须弥官方的探查绝对不简单,也就是说要想在这里建立这么大的工厂还不被人发现,那背后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都是难以想象的。   宴道走向巨大的器械之前,其上还有些许指示灯还在亮着,仔细听甚至能听到些许响动。   宴道后退一步,仰起头向上看去,他大致能看到还在运作的履带,宴道顺着履带方向,向深处走去,地面上时不时能看到破碎的莹绿色晶体,其中的草元素含量很高。   元素力虽然在自然中存在,但是含量很少,元素力略微多一些的物品都会让人产生身体不适,甚至会死亡,比如璃月的翠珏岩。   这里的元素力浓郁到已经能附着在物品上解除元素结晶了,神之眼的拥有者是有元素抗性的,但一般的神之眼持有者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会感到不适,就连兰那罗也会对这样的环境产生排斥。   但宴道身上的神之眼只是一个玻璃球,他真正使用的能力是自己身上原本带有的魔神之力,而这些元素力还不至于让一个魔神产生不适。   宴道顺着履带的方向,找到了最靠近内部的流水线出口,巨大的开口木箱之中是已经积灰的小物件,看起来有些像神之眼,但是……   宴道弯腰,顺着传送出来的履带朝里面看去,履带上还有未传送出来的物件。   这些都是邪眼。   愚人众内部人员用的邪眼材料位置,但在稻妻开设邪眼工厂时所用的材料是魔神残渣,那种东西会污染人的身体,过度使用会导致身体迅速老化,带来的副作用十分大。   但是愚人众内部使用的邪眼似乎经过了某种改造,而且宴道与愚人众也曾交过手,他们就算没有神之眼,身体强度也要远远强于普通人,似乎经过了某种改造或者训练。   这里大概就是愚人众已经废弃的邪眼工厂,但是关于须弥存在的魔神残渣,宴道并不清楚,或者说须弥人也不是很清楚。   宴道拿起一枚邪眼,上面的光亮了一瞬,宴道就出手将其捏碎了。   果然还能使用啊……   而这附近一片地带出现的异常,大概就跟制造邪眼的材料有关,过多的元素力泄露,因为是草元素,虽然很多被这附近的植物吸收,附近新产生的蕈兽也很多,看起来跟这些也有关系。   但元素力依旧会影响靠近的人和动物,所以才会出现异常。   走到附近,探查整个洞穴的大小,他会在这里设下结界,绝不能让其他人进来。   愚人众既然已经废弃此处就没想过将这里恢复原状,要是被其他不明所以的人,或者是有心人得到邪眼,后果不堪设想。   在宴道设下结界之前,他在附近的草堆里发现了被藤蔓卷住的日记本,老旧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难以认出的字,这也许就是兰罗摩的日记了。   宴道将日记本拿了出来,用手掌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但是却有几个脱落的页面掉了下来。   宴道并没有打算翻开日记本的意思,那毕竟是别人的隐私,但是掉落页面上的图样还是映入了宴道的眼中,上面似乎画着一棵树,枝干伸展在空气中,叶片并不茂密,似乎是一株格外“崭新”的树木。   将纸张捡起来,靠近时再去看,果然发现那是一棵树。宴道将其夹回书中,在这附近布下结界,确保别人不能进来之后才准备离开。   但是宴道原本进来的那条路已经又被藤蔓布满了。   看来对植物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就变成了这样。   龙鳞被宴道握在手中,锋利的剑刃将茂密的蔓草割裂,残破的草茎落在地上,为宴道腾出了狭小的空间,顺着此处,宴道慢慢走向外面。   *   兰那罗是觉王树的种子,以前有人认为他们是孢子,但是它们并不喜欢孢子。   兰罗摩是一颗很新的种子,在须弥人恢复了梦境之后才从觉王树上落下来,虽然如此,但是它,却记得很多朋友,甚至能叫得出很多兰那罗的名字。   兰罗摩不知道别的兰那罗会不会做梦,但是它却总能在梦中梦到草之王……   宴道出来的时候兰罗摩正坐在树下,帮助另外两只兰那罗烹饪着料理。   兰罗摩在发呆,一只手从它的身后递过来了一本日记。   “带回来了。”   兰罗摩转过身,看向宴道,眼睛真的溜圆。   “你回来了?”   宴道将日记塞到它的怀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草屑。   “嗯,我总不能住在里面,对了,刚刚,有几张纸页落了掉下来,我将其放回去了。”   “今天是你进去的第八天。”兰罗摩抬起头看着宴道,原本拍着身上灰尘的宴道也停下了动作。   “几天?”   “八天了。”   兰那罗没有理由欺骗他,那也就是说他真的足足在外面待了八天,钟离怎么办?   宴道拔腿就往山洞的方向跑,兰罗摩将日记本塞好,与身边的兰那罗告别之后立即就跟上去了。   钟离坐在能看到山洞的石头上,他旁边的卡维时不时看向钟离,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些许担忧。   卡维有些担心钟离,毕竟这几天他的朋友一直没有回来,而钟离在生活方面有给人一种不靠谱的感觉,身上还带着这么多摩拉,卡维是真的不敢离开。   “要不……我们去找找吧,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太奇怪了。”   钟离捏了捏手指,他与宴道之间存在契约,至少现在宴倒是没有生命安全的,但是就像卡维说的,太久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另一边出现,钟离站起身。   宴道十分敏锐地感受到了钟离的所在,但并没有注意卡维的存在,下一刻钟离身边出现一团白色的火焰,宴道转眼就出现在了钟离的身边,愣是把旁边的卡维给吓坏了。   白发男人根本没注意到另一边的卡维,注意力全在钟离身上。   “抱歉,出了意外,让你久等了。”风将吹乱了宴道头上的发丝,钟离看到宴道的那一刻便松缓了神色。   “之后再说吧。”   听了钟离的话宴道菜注意到卡维,卡维面上多少带了些尴尬的神色,刚刚出现的那种白色的火焰,即使是通过神之眼也看不出什么来。   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   宴道了解到这几天都是这位须弥的天才建筑师在陪着钟离,对卡维也是十分感谢,正巧卡维要回须弥城,宴道和钟离也要前往须弥,宴道还要将邪眼工厂的事情通知给须弥高层。   也许是各种混杂的能量影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关于异常的时间流速,宴道猜测问题出自那条长满蔓草的暗道。   几人到达了须弥城之后,前前后后都是宴道在处理各种事情,钟离跟在宴道身后,卡维作为本地人也能帮两人不少忙,卡维心地善良,和钟离宴道之间的交流也顺畅。   没什么事情的卡维很高兴能够帮到两人。   继钟离发现了卡维在财政上的拮据,宴道也发现了卡维过于理想型的性格,对于这位照顾了钟离的年轻人,宴道想采取一些方法帮助一下他。   钟离和宴道租下的房屋很新很整洁,他们将卡维请到了家里,宴道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璃月菜,但是卡维要先回去一趟,所以宴道的动作也不急。   钟离站在宴道的身旁帮他处理一些简单的材料,此刻没有其他人,宴道也就说起了之前经历的事情。   “是愚人众的邪眼工厂,但一个工厂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明明我只在里面停留了一小时不到……”   卡维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另外两个人,是赛诺和艾尔海森。   宴道和钟离似乎都不意外,而卡维还有些纠结要怎么解释这两个人的到来。   “卡维先生,请坐吧,这两位也请坐。”宴道看出了卡维的纠结,出声将几人安排好。   艾尔海森看了一眼钟离,神色中带着些许严肃,赛诺和钟离宴道是老相识了。   “又见面了。”   “是啊,这次的事情有点复杂,有大风纪官在的话会更好解决。”   艾尔海森和钟离面对面坐着,卡维坐在艾尔海森的身边,宴道坐在钟离的身边,赛诺坐在卡维的身边,桌面上摆满了菜肴。   “虽然是下班时间,但宴道先生信件里的内容不得不让我来一趟。”   “早些解决早些休假。”然后早点去打牌。   卡维懵懵地看着身边的艾尔海森和赛诺,好像大家都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啊! 第84章   “邪眼工厂?!”   “声音再大一点, 须弥的天都能被你掀开。”艾尔海森看着身边震惊的卡维,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十分淡定地喝了口水。   “确实是邪眼, 但是和愚人众用的并不相似, 而是更像劣质品。”   愚人众其中很多人使用邪眼并不是直接使用的,比如会放在武器上,用来提升武器的威力, 就算是那些直接使用的邪眼,只要不要过度使用也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接触到了教令院高层的信息库之后我就在想,教令院的造神计划既然是至冬那边提供的支持, 那须弥也一定会付出什么,邪眼工厂很可能是愚人众放置在须弥的敛财产业,只可惜教令院并不是一个好用的合作伙伴。”   艾尔海森接触得越多越是觉得前代大贤者的愚蠢, 为了所谓的权利,贡献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将须弥其他人放置于水火之中。   “接下来我会到风纪官前往探查。”   赛诺记下位置,盘算着这次行动要花费多长时间。   “暂时还是不要行动了,找找其他的入口进去吧……”宴道想不清楚时间的流速不同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如果不弄清楚原因,他就一直不能放任着赛诺带着人进去。   钟离一直没有说话,插不进去的话的卡维视线总是我那个宴道和钟离的身上飘。   “我进去过一次, 说实话工厂的内部并没什么特殊的……但是进入其中的通道长满了草,有些奇怪,而且, 我记得很清楚, 从我进去到出来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小时,但是, 外面的人却告诉我进去了八天。”   “八天?”   “会不会记错了?”卡维还没想到有这样的事情,但一想想珐露珊前辈之前的经历,这一切似乎也能说得通。   “确实是八天,他离开到回来时正好是八天。”钟离了解宴道,他承诺过的事情绝对不会失信的,那时的他大概刚出来就跑回来了。   艾尔海森见过有人研究与时间相关的课题,但是理论依据过于少了,这次的情况确实让他感到了好奇。   “我会找有相关研究的人去看看的。”艾尔海森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还要可信才行。”赛诺对着艾尔海森的话补充道。   “但是自然。”   幸好无论是赛诺还是艾尔海森都不是拖沓的性格,他们之间一商量很快就将事情敲定下来了。   宴道和钟离并不是须弥人,过多掺和他们的事情并不好,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卡维和钟离聊着天,赛诺喝了点酒,艾尔海森似乎有什么心事,宴道全程沉默。   “须弥城里有不少异国料理店,但是这么好吃的璃月菜我还是第一次吃到。”   这几天和钟离待在一起的卡维充分地体会到了钟离少食的特征,但是今天晚上钟离看起来吃得并不少。   “那卡维先生应该来璃月看看,在璃月港,我这种水平算不上厉害,做出美味佳肴的人大有人在。”   宴道说话的时候艾尔海森抬眼看向了他,片刻又落在了身边的卡维身上。   艾尔海森在收到宴道传达的信件时,里面还有一张基金证券,是要转交给卡维的,那笔钱并不多,但是对已经破产的卡维来说却能让他轻松很多。   送出那份基金证券的名义是:“给须弥城最富有同理心的艺术家”。   艾尔海森不喜欢这样愚蠢的称呼,但是对于卡维来说,这样的称呼确实很适合他。   只是,那份证劵需要这两人过于善良的璃月人离开须弥之后才能交给卡维。   赛诺离开前仔细询问了两人离开须弥的时间,得到了暂时不离开的消息之后,赛诺神采飞扬地去执行任务了。   卡维今天没怎么跟艾尔海森吵架,感觉心情都好了不少,告别他新认识的璃月朋友之后,卡维和艾尔海森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说,钟离先生和宴道先生是不是从小就认识啊,感觉他们之间太过熟稔了。”   艾尔海森难得地没有出声反驳这位同居人的言语,他已经从细节中推测出两人的关系了,而与那位钟离先生相处如此久的卡维居然没有怀疑。   不过……   艾尔海森在宴道和钟离的身上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总觉得,他们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   智慧宫是小草神居住的地方,兰罗摩追在宴道的身后,后来又跟在他们的身后靠近了须弥城,但是须弥城的氛围并不适合兰那罗,兰罗摩也没有在其他兰那罗的带领下来过须弥城。   可是,它却阴差阳错地进入了须弥主城,被小草神带到了智慧宫。   “不喜欢吗?”   纳西妲捧着脸,看向兰罗摩,它的面前摆着一些小点心。   “并不是的,我只是担心我的朋友。”   兰罗摩连忙摆手,担心纳西妲伤心,小小一只的纳西妲和兰罗摩蹲在一起,看起来格外和谐。   “别担心,我已经让阿帽出去找了,相信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兰罗摩听到了小草神的话,又想起了那个看起来很不耐烦的少年,交给那位阿帽先生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兰罗摩这么想着,只觉得更担心了,但是……   兰罗摩看向身边的纳西妲,但是现在它能陪着小草神的身边,这样也不错嘛。   兰罗摩的日记本被它放在了智慧宫的角落里,纳西妲用一簇小小蘑菇将它遮挡了起来,算是帮兰罗摩保存好了。   阿帽烦躁地从智慧宫出来了,路过须弥城的时候想起了被纳西妲送出的点心,皱了皱眉。   “老板,帮我送一份糕点到智慧宫……不,暂时还是不了。”至少等那只兰那罗离开之后再送过去。   第二天清晨,宴道打开门的时候,门前正好站着一个少年,他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你好,我找宴道。”   少年人直接说明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从城中询问到那两位璃月人就住在这里,毕竟是出手阔绰的主儿,多少都留意了一些。   “我就是。”宴道留意到这位少年的身上还带着清晨的湿气,斗笠和衣襟大抵被打湿了,便将人请了进来。   阿帽并不想再次过多停留,但是对方的态度明显是出于善意。   阿帽坐在一楼的客厅中,宴道倒了一杯热茶端到阿帽的面前,钟离还在楼上,此时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所以是谁找我?”   “一只兰那罗,名字我不记得了,现在它在智慧宫。”阿帽将帽子摘下放在一边,露出了他原本那张精致如同人偶一般的面容。   宴道看到他的脸时才想起这个人是谁,他应该就是愚人众的前任执行官散兵,也是博士在须弥开展的造神计划的载体。   但是这个精致的人偶现在在纳西妲的身边过着安稳的生活。   “我知道了,我这里一切正常,但是我现在不能去智慧宫,如果可以,今天之内我就会去见它的。”   阿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的斗笠,事情他已经传达到位了,接下来大概也没有他的事了。   “那我先走了。”   宴道看着阿帽离开的背影,并未叫住他,一开始宴道是想叫住阿帽,留他吃早饭的,但是看他那个性格,在这他也只是一个陌生人,对方大概也不会同意下来的。   钟离下楼的时候察觉到了别人到来的气息,他看向玄关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有草的气息,看样子这个国度的神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你在看什么?”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早餐,宴道将干净的衣服拿了出来,放在了钟离的手边。   “没什么。”   钟离看着手边须弥样式的服饰,发现其中只有自己的份,而宴道却依旧穿着自己那一袭白袍。   “你为何不换?”   “出门买东西看到了一身好看的,就给你买了。”宴道对自己一向如此。   宴道转身要去拿点水果出来,却被钟离牵住了手。   钟离脑后的发丝还有些翘,宴道看着他的样子,抿了抿唇,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他的发丝。   钟离知道宴道以前是有些惧怕自己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很羡慕宴道和马科休斯的关系,但是后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渐渐变得亲密了,就像现在这样……   钟离抓着宴道的手,外界只知道宴道是个略微沉默的酒馆老板,却很少人知道他温和。   “一起吧,出去走走。”   “今天要去趟智慧宫。”   宴道将刚刚有人来的事情说给钟离听,钟离吃完早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了一盘棋,拉着宴道坐在身边下棋。   宴道给钟离挑选的那件衣服十分繁琐,即便是精致惯了的钟老爷子也摆弄不好,幸好宴道买来时问了老板。   棋下了一半,宴道就帮钟离换上了衣服,须弥的布料和璃月的布料材质大相径庭,但是钟离摸了摸身上的这件衣服,明明也是霓裳花制成的。   宴道的发丝很长,但大多数时间他的发丝被简单地拢在身后,一缕会落在肩上,钟离送给他的耳饰却依旧戴着,也是他身上除了白色之外最亮眼的颜色。   宴道眯着眼观察衣服上的细节,只能看清大致的情况。   但钟离穿着这件衣服时轮廓也依旧让宴道觉得很好看,钟离的好看是一眼的惊艳,也是长久以往的无法忽视。   “好了。”宴道后退一步,钟离的样子扬起了笑。   “好看。”   “能看见?”   “不看也知道好看。”   宴道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很久以前的自己并不觉得钟离是一个很令人惊艳的人,也许那时独属于摩拉克斯身上的威严感让他甚至不敢直视他的存在,自然也不敢去观察他的容貌。   须弥的服饰带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华丽,鲜艳的珠宝带着璀璨的光芒,在钟离的身上更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   *   智慧宫之中,纳西妲已经翻箱倒柜将阿帽送给自己的点心全部拿出来了,但是仔细想想,是不是让阿帽一个人出去找人,他们两个在这里吃点心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阿帽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此时阳光还不太强烈,阿帽身上还带着凉气。   “阿帽回来了。”纳西妲双手合十,笑着看向阿帽,阿帽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角落。   兰罗摩有点害怕阿帽,站在纳西妲的身后探出脑袋看向那个少年。   被盯着的阿帽看不清斗笠下的面容,声音却十分清晰传了过来。   “人找到了,今天会来。”   听到了想听到的消息,兰罗摩很高兴。   “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阿帽挥了挥衣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纳西妲看着阿帽离开的方向,笑着嘱咐了一声:“记得写作业哦!”   阿帽的身形顿了顿,然后并未理会。   兰罗摩不知道这位少年的身份,但是看着纳西妲对他的态度,大抵知道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那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客人的到来吧。”纳西妲已经期待得不得了了,那位先生和他的……   所属室罗婆耽学院的珐露珊接到了教令院书记官艾尔海森的委托,珐露珊看着送上门的邀请,想了想自己所负责的课程,果断同意了。   不过她记得那位书记官先生已经卸任代理贤者的职务了,但是在很多人眼中他依旧是贤者的身份,如今共同担任大贤者职务的是那几位没出事的贤者。   珐露珊听说,那几位贤者依旧会将一些重要且棘手的事情交给艾尔海森,毕竟领着大贤者的职务津贴嘛。   珐露珊羡慕啊,作为书记官平时的事情应该很少,还能拿到这么多摩拉,想想就让人觉得难过啊。   珐露珊坐在椅子上,多数时间她会一个人思考,关于古典机关术,关于新的徒弟,关于现在的须弥,但是对于已经思考过很多次的问题,继续思考只会觉得无趣。   现在她应该去找点乐子了。   珐露珊刚出门,就遇到了之前在比赛之中见过几面的阿帽先生,她记得,这位少年是十分有才能的,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导师,对古典机关术感不感兴趣……   阿帽站在街角,感受着那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略微感到了烦躁,有话就说,总盯着他作甚。   珐露珊思考了好大一会儿,留意到那位阿帽先生一直没动,难不成是在等着自己上去搭话?真没礼貌啊,搭话也应该是他这个年轻人来找自己吧!   阿帽只觉得那个人真没礼貌,盯着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看,难道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吗?   “你好啊,阿帽先生。”珐露珊走上前打了声招呼,阿帽转过身看向了对方。   “有事?”   珐露珊:真的很没有礼貌啊!   “你这是准备去什么地方?”珐露珊看向两手空空的阿帽,难不成是要去做实验,但是明明看起来很悠闲。   “去找个没有人的野外躲起来。”   珐露珊抱着双臂眨了眨眼,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这么说起来,阿帽先生是对野外的环境很熟悉喽?”   珐露珊想起了艾尔海森送来的那份委托书上写的内容,任务活动地点好像就在野外。   “算不上……请问还有事情吗?”阿帽想离开了。   珐露珊拦住了这位见过几面却并不熟悉的学者,也许这位能和自己一起去完成此次的委托。   艾尔海森见到被珐露珊拽来的少年人,看对方的表情明显不是自愿的。   “艾尔海森,我们来了,不介意我再多带一个人吧。”   珐露珊对于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举止多少肆意了一些,也许在这位一百多岁的学者眼中,眼前的这位少年人也只是一个有些特立独行的少年人了,多少是要尊老爱幼的。   阿帽被珐露珊拽着,要是不是最近总是被纳西妲送去教令院上课,他肯定不会来的,但要是被纳西妲知道他顶撞他人,说不定这辈子都别想毕业了。   “不介意,你既然有能力带帮手来,我的工作自然也就轻松不少。”   艾尔海森见过这位年轻人,在智慧宫里,想来是和草神有些关系的人,可信。   阿帽随着众人去了宴道之前发现异常的地方,随着几人穿过了那被蔓草覆盖的暗道,然后看到了属于愚人众的邪眼工厂。   他想,也许他应该留下。   *   宴道也换上了须弥的服饰,颜色鲜亮了不少,是钟离亲自挑选的。   只是他戴着的那副耳饰与身上的衣服并不相衬,便摘去收起了起来。   宴道璃月人的思维不停在作祟,总觉得上门肯定是要代谢什么礼物的,但是钟离却说什么都没必要带,就这样去就行了。   钟离对那位名叫布耶尔的神明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也许是那时有太多的事情了,璃月和宴道的事情已经占据了他大半的心力。   智慧宫门前的守卫确定了两人的身份之后就将人放了进去,智慧宫附近的防守并不森严,似乎只是一座普通的宫殿。   进入智慧宫之后,沿着长长的走廊向里走去,一只小小的兰那罗冒了出来,是兰罗摩。   “等到了!”   “欢迎来到智慧宫!”纳西妲跟随在兰罗摩身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笑得十分可爱。   宴道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为什么他玩的时候没出到须弥?要不然纳西妲他必抽!   纳西妲的视线在宴道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看向钟离。   “两位请跟我来吧。”   智慧宫内部各种设施很齐全,纳西妲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智慧宫内部,所以现在的教令院在这方面还是很注意的。   走进纳西妲主要活动的区域看起来像一个宽敞的房间,里面有沙发有地毯,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地毯上零碎地摆着几本故事书,如果这里不是智慧宫的话,宴道可能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客厅。   “今日多有打扰。”   “不打扰,说实话我很早就很想与你再见一面了。”纳西妲知道璃月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这位神明的选择,她并非不能理解,相反他很敬佩摩拉克斯能做出这样决定的决心,他的智慧和力量令人震撼。   纳西妲和钟离有话要说,宴道就抓着兰罗摩走到了一边聊天。   兰罗摩很喜欢智慧宫,也很喜欢草之神,但过几天它也要回去了,现在的它只是想好好对宴道表示感谢。   “谢谢你帮我找到日记本。”兰罗摩从角落里拿出了日记本,对着宴道十分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感谢。   “其实应该谢谢你才对……”宴道盘腿坐在地上,和兰罗摩说着自己在里面发现了很了不得的地方,说愚人众它可能听不懂,所以宴道就将那些描述成坏人的工厂,生产的东西都是用来伤害别人的东西。   “所以,你可是须弥的大功臣。”   兰罗摩的心性单纯,听到了宴道的夸奖高兴得不得了。   “是因为我才发现的?”   “当然了。”   兰罗摩高兴地打转,它抱着日记本蹦蹦跶跶地看向宴道,只是在他蹦跶期间那张曾经掉落过的纸张有落了下来。   “哦,又掉了。”   兰罗摩和宴道都看到了那张纸,稍稍远一点的东西宴道都看得不太清,只有靠近时才能看清,但是在邪眼工厂时他看到了那张纸,大抵是画着一棵树的。   “需要我帮你粘起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介意。”   宴道担心自己看到一些对方的小秘密,所以有些担心,但是对于兰罗摩来说,这个日记本它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写的了,里面也没什么隐秘的事情。   “那菈是朋友,不介意。”兰罗摩将日记本连带掉落的纸张递给了宴道。   宴道身上带着从阿萍那里借来的洞天,胶水之类的工具还是有的。   靠近时,宴道看到了纸张上的那棵大树,看起来很自在的大树。   “其实,日记本虽然是我的,但是我却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写的了,但是我知道这棵树!”   兰罗摩伸出手指向纸页上画着的那棵树,脸上扬起了笑容。   这是觉王树,兰罗摩就是从上面落下来的,只是它落下来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记忆对兰那罗来说是很宝贵的东西,所以我想知道,我忘记了什么,那些被我忘记的那菈们会不会伤心……” 第85章   “很早就听说过他的故事, 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   “他对你很好奇。”   纳西妲对这位岩神的眷属还是很好奇的,只是关于他的记录并不多,就算是智慧之神也只能得到只言片语的信息。   “那看起来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纳西妲笑起来了, 钟离却只是抿了抿唇, 将视线投向和兰罗摩说话的宴道身上。   “也许吧。”   “那你呢?钟离先生也是这样想的吗?”   纳西妲看不懂钟离身上略微复杂的情感,她更喜欢直接询问。   “不管是什么都有自己的自由。”钟离收回视线,半垂下眼睛转向纳西妲。   自由……吗?   纳西妲看向宴道的方向, 他身上属于神明的印记犹如密实的牢笼,看不出一丝自由的意义。   “这样啊。”   兰罗摩讲述了自己的故事,从它拥有记忆的那天开始, 遇到了许多兰那罗,它们叫它“兰罗摩”,那是它自己的名字, 后来去了熟悉的地方,看到了许多风景,吃到了好吃的食物,然后度过一段无比满足的生活,直到它发现了那本日记。   “上面写的一个金色那菈的故事, 我好像认识她,我们应该是朋友,但是我却忘记了。”   兰罗摩翻开被宴道复原的日记本, 语气有些低落。   “记忆是很重要的东西,兰那罗的世界里,遗忘就意味着死亡……”   “也许还会再遇到的啊, 你们不是朋友吗?”   宴道双手撑着脸, 视线落在兰那罗的身上。   “朋友的话,是一定会回来的。”   那位金色那菈是一个很好的人, 还有她身边的小精灵,一定会回来的。   兰罗摩仔细想想,也觉得是这样,心情很快就好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纳西妲走到了宴道的身后,还是兰罗摩先发现的她。   宴道站起身,看向纳西妲。   “你的眼睛还好吗?”纳西妲看向宴道的眼神中充满着一股莫名的慈祥,只是这样的视线出现在纳西妲的身上只会让人觉得温柔。   “嗯,平时多用元素视野,并不碍事。”   自然界的元素无处不在,生长的草木是旺盛的草元素,路过河边时衣襟上沾着水元素,矿石、藏在草丛中的史莱姆、飞过去的晶蝶……这些都可以用元素视野来观察。   “但是元素视野也只能用来看元素吧,想要看到他人眼中的景色还是很难的。”   “想看到的东西已经就在身边了,实际上也没什么好。”   纳西妲眨了眨眼睛,将视线转回一边的钟离身上,果然看到了他面上浅淡的笑容。   “有朋友真好啊。”纳西妲的这句话更像是对着一旁的兰罗摩说的,兰罗摩也点了点头。   “智慧宫里还有不少有趣的地方,要不然去看看吧。”   纳西妲和钟离之间的话说完了,现在纳西妲对这位名叫宴道的先生更好奇一些。   她在想,也许是他真的不知道钟离先生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印记,也许这种印记也只有神明才能看到……   “草神大人似乎也很喜欢各种研究啊。”刚刚在纳西妲所居住的客厅中,宴道注意到书架上摆放着各种书籍,其中大部分关于各种研究,宴道看不太懂须弥的文字,但看着那些书籍的厚度和陈旧感也能感受到独属于知识的力量。   “并不是,那是阿帽的书。”提起那个少年,宴道瞬间就想起了今天早上登门拜访的那位少年,原来他和小草神住在一起啊。   “是那位少年啊。”   “如今我也算是他的监护人,在学习方面当然要好好负起责任啊。”   纳西妲本人根本不像她的外表一样幼小,就像现在她提起那位少年时,流露出的神色更接近于年长者的慈祥,看样子,她是很喜欢那个少年啊。   “说起来我家也有几个孩子,只是现在都各自有事情要做,平时见面也并不多。”   聊起年轻人,纳西妲和宴道瞬间就有了话题,钟离和兰罗摩被丢在身后,只能看着他们聊得起劲。   “如果可以他们也许能交个朋友啊。”纳西妲忍不住提议。   宴道想了想,按照魈的性格,要他主动交朋友应该很难,但是纳西妲家的阿帽也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孩子,万一就成为朋友了呢?   “魈在荻花洲镇守,大抵是不愿离开的。”钟离快步走到宴道的身边,提起了魈现在的情况。   “说来也是。”宴道忍不住叹气。   “没关系的,要是有璃月的课题,我可以把阿帽送过去的。”纳西妲双手合十,歪着头笑容灿烂。   *   “怎么了?”珐露珊发现阿帽总是在揉鼻子,难不成是闻到了不喜欢的味道?又或者是想打喷嚏?   “没事。”   也许是穿得有点少了,阿帽总觉得背后凉凉的,还有点想打喷嚏。   “出门应该换一件衣服,身为学者,经常出入实验场所,短裤是不太方便。”艾尔海森目不斜视地从阿帽身边掠过,语气中似乎都带着艾尔海森式的嘲讽。   阿帽扶了扶自己的斗笠,如同刀刃般的视线落到艾尔海森的背后,如果可以,艾尔海森绝对会被阿帽的眼刺穿。   “哼,自诩聪明的贤者不也是穿着格外彰显身材的衣服在不适合的场所乱转吗?”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是通过教令院审批的,还有本人已经卸任大贤者,你可以叫我‘艾尔海森书记官’。”   赛诺和珐露珊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争吵,忍不住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珐露珊还好,她的衣服也是通过教令院审批的,但是赛诺衣服布料就有点少了。   珐露珊转头看向赛诺,笑得有些揶揄。   “行走沙漠,穿得像狐狸皮毛一样厚实,会热死的。”赛诺想起了提纳里,每次进沙漠没走几步他都会大喊着炎热,也许提纳里也需要和自己一样的装扮,凉快,还散热。   赛诺觉得可以回去跟提纳里提议一下,说不定会受到夸奖。   珐露珊看着莫名好心情的赛诺,越来越觉得自己跟不上须弥年轻人的思想了,看来她回去要多研究研究心理学了。   走进邪眼工厂内部,艾尔海森就发现了山壁上的涂层,是一种十分珍稀的矿石磨成粉末制成的,可见这座工厂花费了不少财力,这样的规模也一定要不少人力才能完成。   珐露珊和阿帽在记录时间,他们身上带着计时器,那可是从教令院借来的计时器,不受外界物理因素影响,就算在磁场混乱的情况下也能记录清楚时间。   赛诺在检查机器,大致能从磨损情况能判断出之前工作的时间,再根据如今工厂内累计的邪眼数量推测出这座工厂的生产量。   “赛诺,从刚刚进来大概过去了多长时间?”珐露珊冲着另一边的赛诺询问了一声。   “大概十五分钟。”赛诺对于时间还是很有把握的。   阿帽摸了摸下巴,现在他们的计时器包括每个人的感官都没有产生错误,刚刚通过的长满了草蔓的暗道也没有感受到什么异样,说不定消息是错误的。   “检查周围,计算好数据之后将邪眼摧毁,我更倾向认为消息没有产生错误。”   艾尔海森也同样没有感受到异常,但是刚刚他走到暗道的入口处,发现刚刚被斩断的草茎已经落入土中变成了腐败变成养料,而那些切口却已经长出了新的叶脉。   短短几分钟,就变成这样也太奇怪了,而且这些植物也只是普通的植物,除了附近空气中含量异常的高之外他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就算元素含量影响到了植物生长,那时间真的产生了与感官相违背的又应该如何解释……   赛诺记录好一切数据之后,就将机器和邪眼全部摧毁了,阿帽的视线留在邪眼的残骸上很久,最后还是被珐露珊叫走才回过神。   “你很了解邪眼吗?听说是不怎么好的东西。”珐露珊提了一嘴,阿帽没有回答,珐露珊已经对他的态度感到无奈了,但却没注意到在提起邪眼的时候,阿帽脸上闪过的那抹不自然的神情。   确定机器和邪眼都被摧毁之后,赛诺和珐露珊记录好各项数据,将其保存好,再次将计时器拿出来,他们要出去了。   赛诺将其他几位风纪官留在了外面,因为附近的元素力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影响,所以他们并没有很靠近,他们在能看到洞口的方向扎营,须弥官方也下了通告,禁止一切人员靠近这一代。   教令院还派了一些有经验的学者来收集附近的土壤和水源样本,果然发现了异常。   土壤的水分下降得有些厉害,这里可是雨林区域,这样的土壤湿度让人震惊,而水源之中的微生物也变少了。   在外面学者和大风纪官驻扎第六天的时候,艾尔海森等人才从山体之中走出来。   珐露珊记录下计时器上的时间,一个小时都不到,但是外面的天色明显不对劲。   四人抬头看向天空,黄昏时的橘光并不耀眼,它们在天边铺散开,却让几个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他们进去的时候大概是上午十点,计时器记录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但现在的环境时间大概已经到了下午的五点左右。   时间的流速不对劲。   智慧宫,宴道、钟离,还有纳西妲看向远处的天,昏暗的光模糊得像被打翻的蛋糕。   “现在的须弥,就像是刚被打翻的蛋糕,要么吃了它,要么清扫它,无论怎么做都很让人不舒服啊。”   纳西妲的形容怪怪的,但是却又很贴切。 第86章   “我们都在这里, 还有教令院派来的学者也在,确实过去了六天。”   六天,但四个人却实实在在只感受到了短短的几个小时, 出问题的只能是他们身上。   “关于时间的探究从古至今数不胜数, 这种情况利用如今的知识完全无法解释。”   珐露珊想起了自己被关起来的那段时间,想起来也像是如此一样短暂,但外面的世界却已经翻天覆地了。   “邪眼工厂里的时间流速应该是正常的, 现在最可以的就是那条暗道,怪不得宴道让我们重新找入口。”这种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多时间的感觉让赛诺感到很不真实。   阿帽转过身看向那隐蔽的入口,他想起了一些东西。   在稻妻的邪眼工厂借用的是魔神残渣的力量, 那这里的呢?   “邪眼的样本交给教令院研究一下吧。”艾尔海森拿出了邪眼样本,邪眼的材料是什么他很好奇,而且这附近的元素含量有些过高了。   阿帽的视线在艾尔海森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准确来说看向的是那枚邪眼。   能造成时间异常的能量大概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想探查出来可不简单。   *   从智慧宫离开之后,宴道和钟离就将兰罗摩送出了须弥城,接下来它就要回家了。   兰罗摩是一只很年轻的兰那罗,但是在它的身上也藏着一些秘密。   黄昏时, 宴道和钟离走在须弥的街道上,路边的花坛中盛开着几朵美丽的帕蒂沙兰,似乎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暗光。   “你说, 纳西妲是不是在观察着什么,她说的那些话有些奇怪。”   宴道对于统治者的所想并不清楚,他的视角看到的事情并不多。   “如今的须弥就宛如战后的战场, 虽然看起来平静安宁, 但是愚人众和上一代大贤者的影响还在,他们的势力盘踞得更久, 想要清理这一切是格外困难的。”   钟离思考着,不由得想起了布耶尔说的那句话。   “要想将战场恢复原样,要么将战场上的东西融合到自己身上,要么放一把火将其全部烧成灰烬。”   “可是,无论怎么做都会很麻烦。”   “确实。”   宴道叹了口气,果然他只是个普通的群众,那些国家大事真的很不适合他来思考。   钟离看了一眼宴道的侧脸,从怀里拿出了一小袋摩拉。   “今天我请你喝酒?”   “要害我?”   钟离拉着宴道的手腕,朝着夜色中的酒馆走去。   “有饮料。”钟离还没品尝过须弥的酒,对于他和宴道来说,来到一个新的地方势必是要尝尝酒的。   只是两个人刚踏进酒馆就看到了两个熟人,瞬间顿住了脚步。   提纳里无奈地撑着脸,他对面坐着已经喝上头的卡维。   提纳里感受到了熟悉的视线,一回头就看到了表情莫名其妙的钟离和笑眯眯的宴道。   钟离在宴道身边时表情莫名地生动不少,他拉着宴道来酒馆大抵也是想让他喝点酒,按照宴道的酒量,钟离估计能看上好一通乐子。   真是和以前的马科休斯一样啊,马科休斯会偷偷往他杯子里掺酒,钟离是直接带宴道来喝酒,但前提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若是有了其他人在,钟离大抵是不会让宴道碰酒的。   “好巧啊。”提纳里的神色瞬间生动起来了。   “卡维也在,看来还是咱们有缘嘛。”宴道刚上前一步就感受到了钟离的视线,瞬间就把笑收了回去。   “你们也来了啊,快坐快坐。”卡维爬了起来,看向两人。   两人坐下之后,卡维就给两人倒了酒,端给宴道的那一杯也被钟离接了过来。   提纳里和卡维有看向了钟离,钟离将酒杯放在自己面前。   “他喝不了酒,怕耽误事。”   “……哦,这样啊。”   宴道也不是不好奇须弥的酒是什么味道,但是他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喝了一点,他今天就得在酒馆里睡了。   “真可惜了,须弥的酒和璃月的酒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卡维面前已经摆放着几个空酒瓶了,面上还带着点红晕,看起来已经喝了有一会了。   “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是高兴的事,艾尔海森不在,最近我的心情多提多舒心了。”卡维说话都已经有些大舌头了,和他相熟的提纳里只能劝他少喝一点。   “赛诺带着风纪官去执行任务了,本来说昨天会去化城郭看柯莱的,但一直都没有消息,所以我就来须弥城看看,正好看到了卡维在这里喝酒。”   艾尔海森不在,提纳里也不放心卡维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我知道他们去什么地方了,是一起的,不用担心。”   宴道点了一杯饮料,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有点甜过头了。   “你知道?”卡维坐起身,看向宴道,似乎对那个任务很感兴趣。   “嗯,但是我答应了要保密。”宴道只能歉意地笑笑,卡维的眼中清明尚在,看起来还是担心艾尔海森的。   卡维缄默,他也知道艾尔海森的能力很强,但是这么久不回来还真是让他忍不住多想了。   “不用担心,跟去的人很多,也没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顶多就是……有点古怪。”   听到了宴道这么说,卡维和提纳里都松了口气。   “在下有一个问题。”   两杯满满的酒被钟离喝得一干二净,只是他看着空了的杯子,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   宴道摸了摸自己有点烫的脸,看向了一遍的钟离。   “这个酒里有什么?”   “哦,这是老板的私酿,叫什么风情海水,放了海生物和香料,基酒是须弥的果酒,层次复杂。”   海生物?   宴道看向捂着嘴的钟离,眨了眨眼睛。   “你喝的这个叫白水,好像也是酒来着,刚刚看你点这个,还以为你是喝不惯味道重的酒,原来是喜欢这样的啊。”   钟离&宴道:……   钟离总觉得口腔中有一股无论如何都散不去的腥气,就好像鲜活的海洋生物在他的口中蠕动。   “喝点这个。”宴道自己脸红得不得了,看到了钟离的样子就知道他也不好受,幸好他点的这杯味道重却不怪异。   宴道端着酒递到钟离的面前,钟离就着宴道的手喝了两口,提纳里和卡维看着两人,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无比奇怪。   “压下去了吗?”宴道抬起一只手摸着自己侧脸,有些乏力。   钟离的舌尖被过分甘甜的味道占领了,看着宴道通红的脸和紧张的神色,钟离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去吧。”   宴道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手中杯子里的液体也洒了些许出来。   钟离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转头看向提纳里和卡维。   “我们就先离开了,酒钱算我们的。”   两人也没拒绝,就这么看着两人搀扶着离开酒馆。   卡维收回视线继续喝酒,提纳里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也并未太在意。   宴道喝醉酒时会变得格外沉默,但是却又十分乖巧,以前的时候,马科休斯和归终会把他灌醉,然后戏弄他玩,有一段时间里,钟离很羡慕马科休斯和归终能对宴道如此那般。   早期时,宴道是惧怕身为魔神的他的,即使后面他们心意互通,宴道对摩拉克斯的那种敬畏也没有消除。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即使宴道依旧敬畏着摩拉克斯,却也能将他当作普通人钟离来看待,他们的生活就如同凡人一般。   “宴道……”   宴道的手被钟离牵着,缓慢地走在昏暗的街道上,钟离在一处有昏暗灯光的角落停了下来,将人牵到自己面前,唤出了他的名字。   “嗯。”   “笑一笑。”   宴道听话地笑了笑,他并不是失去意识,只是变得沉寂。   钟离抿着唇,沉吟片刻,揽住了宴道的脖子。   那种叫做“白水”的酒似乎加了过量的蜂蜜和糖,甜到几乎让人产生淹没在糖浆中的错觉。   但是,覆在别的东西上的白水,就像是散发着浅淡甜味的山泉水,纯净透明的白水。   艾尔海森路过时看到了角落里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要不是他教养好,非得翻个白眼才行,不过他也没蠢到要上去打扰的地步。   他还赶着时间去酒馆把买醉的卡维接回来,谁知道他忙了一整天发现家里的人跑出去酗酒时的心累和烦躁,而这份烦躁在遇到这两位异乡客时打到了顶点。   钟离踩了宴道一脚,才让他把手松开,年长者察觉到了路过的熟人,他倒还好,要是被宴道知道了绝对会羞愧到想死。   见两人分开之后,艾尔海森十分迅速地离开了,生怕惹上麻烦。   宴道是彻底晕了,身上大半的重量压在了钟离的身上,钟离只能笑笑,将人带回去。   艾尔海森去酒馆时,卡维和提纳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在艾尔海森靠近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因为他听到了卡维的声音。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那个家伙确实比我厉害得多,遇到困难的事情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这是当然了。   任何人得到肯定的评价都会感到愉悦,就连刚刚碰到异乡人的那一幕的艾尔海森也是如此。   提纳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明明刚刚大半个小时都在说艾尔海森的坏话,怎么这会儿又突然开口了,醉鬼的脑回路他不理解。 第87章   阿帽和珐露珊分开之后, 并没有回到教令院,而是在附近探查着,直到深夜他看着远处须弥城的灯光才想起了自己的课业还没完成。   阿帽转身离开时发现了什么, 眼中闪过暗光。   “真是给人找麻烦……”   *   第二天, 须弥派出了调查员调查今早在野外发现的尸体,听说上报尸体的是一个须弥的学者,叫做阿帽,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珐露珊还在吃早饭,当即带着两块面包就出门了。   赛诺是最早到达现场的人,探查了一圈, 并没有发现什么能够指向嫌疑人的证据,但是他却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人的痕迹。   珐露珊到达时,赛诺正在询问着阿帽一些细节, 两人都皱着眉。   “既然发现了那就把人抓过来问问,磨磨蹭蹭的可不想大风纪官。”阿帽抱着胸,帽子下的脸看不清楚,但他的语气却让人能想象得到他是怎样的一副高傲不屑姿态。   “但是,这完全没有可能, 他没有任何动机,也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我没有任何理由将一个无辜的人抓来审问。”赛诺是风纪官没有错, 但是风纪官做事也是讲究证据的,特别是在对方的身份不是须弥人的情况下。   “那个耳坠,不就是证据吗?”阿帽指着放在一边桌子上的证物袋中的东西。   被银色丝线牢牢拴住的碧玉, 其玉环之下还有略微厚重的银色流苏。   “那个叫做宴道的男人, 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了。”   宴道是被教令院的学者请过去的,他依旧穿着须弥的服饰, 走在街上都能将须弥城的姑娘迷死。   宴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将钟离安置好之后就跟着他们去了须弥城外。   艾尔海森已经到了,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也算是能够证明宴道清白的证人,但是他并没有开口,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璃月人要怎样为自己解释。   须弥城外的临时营地之中有风纪官和不少学者,气氛也很古怪,宴道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了,并且可能和自己有关。   “早上好。”宴道刚到,赛诺和阿帽就走了过来,其中赛诺的手中好像还拿着什么。   赛诺看着宴道空荡荡的耳垂,眼中闪过一抹思虑。   “宴道先生,我们怀疑你与一起案件有关,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开口说话的艾尔海森,他站在赛诺的身后,看向宴道。   那双苍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感,像极了某种人造的物品。   “可以,但是希望你们能尽快调查。”   宴道并不想将时间全部浪费在这些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的事情上,赛诺伸出了手,掌心之中放着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其中装着一个眼熟的物件。   “这个东西是你的吗?”   宴道只是瞥了一眼,果断地摇头。   虽然看得不太清楚,但物件中的元素很陌生,并不是宴道身上的东西,也不是钟离身上的东西。   “你的耳坠,我们都见过。”阿帽站在一旁出声了,他看向宴道的方向,眼中充满着探究。   耳坠?原来那个东西是耳坠啊,但是宴道依旧很确定,那个东西确实不是他的。   宴道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布袋,解开之后里面是一对漂亮的耳坠,上面的圆环状玉石看起来宛如流动的绿水。   “这副耳坠所用的玉料十分难得,雕刻的匠人也是璃月顶尖的匠人,乃至丝线都是十分珍稀的材料,虽然有人制成第二副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但……”宴道的话没有说完,但唇边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赛诺从宴道的手中接过了那副被他很珍惜的耳坠,之前只是远远地看着,如今拿到眼前细看几人才发现,正如宴道所说,无论是玉料还是丝线,又或是工艺技术都是顶尖的水平,这样的匠人就算在须弥也难以找出来三位。   “这样一看,这个确实是仿制品了。”   珐露珊冒出了头,她刚刚来,手中还拿着几份报告。   赛诺将耳环还给了宴道,看着他将其郑重地装回布袋放到怀里。   “死人了啊,死因确定了吗?”宴道注意到了珐露珊,也留意到了空气中的气味。   “刚刚确认,还真是让你白跑一趟啊。”珐露珊摇了摇手中的纸,看向宴道叹了口气。   心力衰竭而死,虽然身上有外伤,但那并不是致命伤,真正导致他死亡的是心力衰竭。   “人应该是从高处滚落下来的,途中心脏衰竭,不过……他体内的元素含量有些超标了,也不排除是元素的影响。”   “等等,你是说元素?”   “是啊,元素……元素含量超标……不会是在工厂附近待过吧。”   珐露珊几人开始了讨论,宴道站在一边眨了眨眼,问了一声:“我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了,这次真的很麻烦你了,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明白……”   “那我送你。”阿帽站出来,看向了宴道,宴道不记得他和这位少年很熟,加上上次他却找自己,这也不过他们第二次见面。   艾尔海森的视线在阿帽身上停留一瞬,然后带着珐露珊转身离开了。   今天的事情让艾尔海森察觉到了三件事情。   第一是宴道的眼睛看不见,或者是看得很模糊,更多的事以来元素视野,二就是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而第三就是阿帽,这个少年似乎对愚人众,或者说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一种别样的熟稔。   阿帽走在前面,宴道走在后面,在远离营地的地方,阿帽停下了脚步,而他身后的宴道也停下了脚步。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例外吧。”阿帽转过头,看向宴道,眉宇间带着冷漠和讥讽。   “什么意思?”宴道那一瞬间似乎从这个少年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敌意,不,那不是错觉,阿帽想杀了他。   “你没有忘记,愚人众、散兵……我很好奇,你一个璃月人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阿帽的衣摆被风吹动,他看向宴道的视线中充斥着一股决绝。   宴道不知道这位曾经的执行官是怎么知道的,但他大概明白了他想要杀死自己的心理。   失去心的人偶好不容易找到了躲避风雨的地方,宴道的存在就是唯一的不安定因素,即使宴道能保证自己不会透露任何,但如果是宴道站在阿帽的角度,他也会选择杀死对方,来维持如今的安定。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不会将这一切说出去。”   宴道是纳西妲的客人,必定是受到信任的,阿帽不敢赌。   风声渐渐平静,阿帽转过身离去。   “尽快离开须弥吧,要不然你总要吃点苦头的……”   阿帽并没有动手,而是留下他的警告。看着阿帽的背影,宴道想起了那个被留在案发现场的耳坠。   难道只是同款吗?或者还是有人在捣鬼?   其实也不难想,博士之前的主战场都在须弥,这里也该有他残余的势力,之前璃月港的事情稍微调查一下就都能查清楚,针对自己也情有可原啊。   但是那样隐蔽、完整的邪眼工厂又为什么废弃呢?   不会被发现的、能够持久为他们创造价值的工厂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被放弃,想到这里是宴道又想起了那条诡异的暗道。   如果在里面待得更久一些,会不会有更多的发现……   *   在死者的鞋子上检测出了邪眼工厂附近的泥土,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仅是去过洞口附近,甚至是进去过,只是对于一个没有武器的普通人来说通过那条暗道绝对不简单。   “那死者的身份呢?”   “同龄阶段的没有调查出来,所以我扩大了一些单位,比如年轻一点的,果然找出了这个人。”   珐露珊想不明白自己一个研究古代机关术的人怎么会跑过来给人调查案件了,可能是她真的太闲了吧。   “相差多少岁?”   “记录是二十七岁,但看尸体的情况,大概已经三十一岁了,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半个月前的酒馆里。”   众人都清楚,那条暗道里,绝对有什么东西存在着。   “仔细想想,邪眼工厂,为什么会建在这里呢?”   ……   “所以为什么会建在那种地方呢?沙漠中人迹罕至的地方比比皆是,在须弥城外建设工程真的太显眼了。”   “无非是原料、运输和销售问题。”   宴道翻看着刚买来的须弥菜谱,钟离坐在他身边喝着热茶。   “是原材料啊。”   宴道翻动着书页,那条暗道里藏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单单从那些邪眼之上他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猜测是魔神之类的存在。   “须弥记载在册的魔神其实很少,在久远的历史之中,这里也曾是一片混乱的景象,只是记载者诞生于那之后,从未见到过那样的景象,而魔神的力量也随着尘土埋入了大地之中。”   钟离放下杯子,转过头看向宴道。   “磨损,对魔神残渣也一样有效,他们有的被磨损最后成为土地的养分,但顽固的部分就会成为邪祟业障。”   “人类之躯是无法与如此力量抗衡的。”   宴道的书被钟离拿了过来,宴道只能在钟离的视线之中妥协。   “好好好,我去看看,给他们当保镖,不过你还真是放心啊,就不担心对方会伤害我啊。”   钟离摇了摇头,他将那本讲述了须弥烹饪方法的书放在了一遍。   “那个东西没有任何意识,没有敌意,没有攻击意图,它现在能做的就是单纯地存在着,即使如此,属于魔神的力量也不是人类能够抗争的,但你是魔神,它对你来说就是空气。”   钟离并不了解活着的魔神,但是死去的,他能从对方的残渣之中探查到一些什么。   “那我去了,如果没事干去找纳西妲也行。”   宴道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戴上耳饰,披上了一件半身披风就出了门。   在宴道离开没多久,钟离也离开了,就像是宴道说的那样,他去见了纳西妲。   *   艾尔海森和赛诺打算第二次进入暗道,因为他们坚信其中绝对存在着什么东西,只要将其回收或者摧毁就一定能让附近恢复正常。   珐露珊本想也跟进去,但是却被艾尔海森拦住了,这位前辈已经因为未名机关失去了重要的时光,要是再出什么意外他无法赔偿对方。   “我真的很好奇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再者说之前不是进去过吗,人多出了事也有照应啊。”珐露珊据理力争。   阿帽站在远处看着几人的背影,似乎不想再进去了。   “外面的营地需要有人镇守,你和阿帽先生是最好的人选。”赛诺的话很对,外面除了几名风纪官之外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他们需要有人留下。   阿帽没有说话,珐露珊叹了口气也妥协了,早知道就把莱依拉也带过来了,这样就能把阿帽和莱依拉都留下,她也能跟进去了。   在艾尔海森和赛诺进去的四个小时之后,宴道来到了这附近。   “宴道先生?是有事吗?”珐露珊对这位年轻人的感官还是不错的,看起来也稳重。   “珐露珊小姐,请问是有人又进去了吗?”   “嗯,是艾尔海森和赛诺。”   “你要进去?”阿帽的声音响起,他走到两人面前。   阿帽总给宴道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在想什么他都知道,难不成是会是那么读心术?   “如果要去就尽快,说不定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珐露珊的视线落到阿帽身上,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年轻人长着一张多么令人气恼的嘴。   “应该不会,不过我也得进去了。”宴道手中出现了一把白金色的剑,散发着金色的光。   再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希望不要太久。 第88章   “很抱歉对你隐瞒这一切。”   纳西妲向钟离道歉, 绿色的树叶在她耳侧泛着绿色的荧光。   钟离摇了摇头,如果这件事情告诉宴道,他绝对会帮助纳西妲的。   只是, 面对这样的事, 作为曾经的神明他完全理解,但是只作为钟离,他并不希望对方掺搅进这些麻烦事之中。   “他会帮你的, 我无权干扰。”   纳西妲安静地注视着这位异国的神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   那个孩子很脆弱,宴道身上的气息不会讨厌, 让他去最合适。   钟离站在雕花精美的窗台前,看着远处的郁郁葱葱,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纳西妲耳侧的绿叶轻轻晃动。   “他已经进去了……那个元素龙的诞生地。”   钟离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会发生什么,心里慌慌的,不是那种遇到危险的慌,是一种更奇怪的心情。   钟离完全想不到等到宴道回来,会给他带个儿子。   *   “所以, 上次进来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的吗?”   原本那条仅供一人行走的暗道,甚至连赛诺的长枪都无法拿出来的暗道却变得不一样了。   艾尔海森看着脚下被斩断的草蔓,抬起视线看向周围宽敞的山洞, 正如赛诺所说,他可不记得上次他们进来的时候经过这样的地方过。   “时间过去多久了?”   “半小时了。”   “如果时间的流速依旧如同上次那样,现在外面应该已经过去两天了。”   “继续找吧, 向植物密集的地方, 这些植物有些奇怪了。”   赛诺甩了甩枪柄上的草木汁液,点头赞同。   另一边的宴道略微有些急躁, 进来的时候那个对自己有意见的阿帽先生给了自己一个简单计时的工具。   “亲爱的阿帽先生啊,真希望你没戏弄我……”   宴道苦笑着拿出腰间的计时工具,看着上面显示的时间,又转头看着身后渐渐消失的路。   计时器显示自己在里面待了大概五天了,如果按照之前的那种时间的流速来计算,在外面自己至少消失了720天。   啊……整整两年……   在宴道刚进来的时候,宴道就想离开了,可是他身后的路却消失了,无论他做什么,身后的墙没有任何变化。   苍白的火焰对着墙壁轰炸,却也只是被墙壁吞噬,他却依旧无法通过墙壁找到回去的路。   失策了啊。   宴道有点emo,坐在角落里抱着龙鳞唉声叹气。   不想干活……   宴道的脚上都爬满了草蔓,明明只过了一小会儿而已。   宴道扶着墙站起身,拍了拍龙鳞。   快点找吧,现在只能往前走了。   希望赛诺和艾尔海森还能好好地。   *   艾尔海森和赛诺身上都点了伤,衣服也烧焦了不少。   他们的前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时不时有诡异的白色火焰冲向两人。   毫无目标,对方似乎看不到他们,但是火焰的威力还是让他们骇然,周围的植物都因为触碰到火焰而停止了活动。   “到底是什么东西?幽灵吗?”   两人一直留意着前方的动向,根本前进不了。   但是过了一会,前面的就平静下来了。   艾尔海森和赛诺对视一眼,立马向前冲去,似乎想要看清楚那个东西的真面目,但是前面什么都没有。   地上落着碎石,茂盛的植物之后也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大风纪官见过不少会喷火的生物,但是白色的火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种苍白的色彩似乎给人一种生命力会被掠夺的感觉,充满着诡异。   “感觉很适合带教令院做研究。”   “继续前进吧。”   附着在岩壁上的青苔和植物分不清彼此,远远看去像是会流动着的绿色液体,如果眼神不是很好的人看过去,似乎会被那诡异的似乎在流动的色块吓到。   洞穴里的温度并不高,温暖不足寒冷有余。   宴道时不时抬起手在附近的墙壁上轰上一轰,苍白的火焰很轻易地就陷入了墙壁之中,除了墙壁上的植物被烧毁之外,其他什么动静都没有。   路一直在向前方蔓延,不似最开始宴道进来时那般狭窄,他越往前走,两边的山壁就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也让宴道确定了一件事情,这里绝对不是邪眼工厂的地下,这里大概是一个未明的空间。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为什么这里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了……   那这里会有什么呢?   宴道想起了钟离说的,他说那东西不会伤害他……可是为什么不会伤害他?   山道越来越宽敞,在计时器显示到第七天的时候,宴道终于看到了类似于尽头的地方。   巨大的绿色心脏在微弱的鼓动着,类似于血管的植物根脉向四周延伸,那些根脉巨大,直径大概有一人高。   可是宴道所站着的地方只是其中一个出口,心脏的周围还有两三个出口,说不定艾尔海森和赛诺会出来。   宴道跳下去,走到心脏的附近,附近的元素含量很高,但却没有生成元素生物,那就说明这个东西是活着的,没有脱离元素生物的元素是无法在自然界中形成类似于史莱姆一样的元素生物的。   只是这么浓的元素力,艾尔海森和赛诺估计也会产生不适吧,宴道想着转身就想离开,这里没有两人的踪迹,他应该要去继续寻找。   “碰——”   龙鳞落在了地上,白发男人被倒挂在半空中,对这突发情况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宴道的脚腕被柔软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了,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藤蔓似乎有了意识,迅速地阻止了他的动作。   刚想释放火焰,宴道的双手也被藤蔓缠绕上了,如果是要释放火焰的话这些藤蔓根本阻碍不到他,但是这些柔软的藤蔓并没有伤害他,而是缠绕在他身边,柔软的根本不像是植物,更像是某种棉纤维。   宴道还在纠结要不要释放火焰,一根藤蔓就已经升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停下。   “啵——”   倒挂在半空中的男人收到了非人生物送来的一朵鲜花,这是宴道在这里看到第一朵花,即使这里四处在生长着植物,却一朵花都没见到。   宴道握紧了手,至少这个东西应该是没有恶意的。   “能把我都放下来吗?”   宴道发丝垂在半空中,身上裹着如此多的绿色藤蔓,看起来多少有点诡异。   对方听懂了宴道的话,轻轻地将人放下,宴道捋了捋头发,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他的白衣服最不耐脏了,植物根茎上的绿色汁液弄得他满身都是,看起来十分不好清洗。   将龙鳞捡起来,宴道看着伸展在自己面前的藤蔓,提不起来一丝敌意,也怪不得他会中招。   留意到宴道的注视,藤蔓向两边避开,一条通道伸展到心脏的位置。   宴道将龙鳞放在身后,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前,周围的草元素似乎与他很亲近,说起来火元素应该是克制草元素的才对。   绿色心脏上沾满了青苔和小草,光洁的地方看起来像是碧绿的玻璃制品,下方也有一些地方破碎了,周围含量过多的元素就是从这里泄露出去的。   玻璃之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着,宴道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心脏表面。   本以为是坚硬的,但实际上却意外的柔软。   男人修长的手指陷入了其中,渐渐将整个手掌都被绿色包裹,突然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碰到他的手。   宴道缩了缩手指,心脏怦怦的跳。   恐怖片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人将自己的手臂或者身体的某一个部分伸入奇怪的洞里或空间之中,会有恐怖的东西突然碰你的手。   宴道并没有将手掌收回来,他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抱住了自己的手掌,似乎是两只小小的爪子。   轻轻的拉扯感让宴道忍不住向前,总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这个时候他居然忍不住想起了钟离。   宴道上前了一步、两步,直到他整个身子埋入其中,然后天旋地转,他躺在了一处碧绿的水面上,他看着眼前的天空,绚烂恬静。   想带钟离来看看。   宴道坐起身,看到了坐在自己手边的生物,毛茸茸的、长着一对角和尾巴的、青绿色的生物。   龙?   不会是有什么身份的大人物吧……   宴道将手靠近那只睁着豆豆眼的生物,它举起两只小爪子抱住了宴道靠近的手,亲昵地蹭了蹭。   应该不是,大概是类似于若陀的那种元素龙,只是这个小东西比起若陀可要弱太多了。   宴道用手指轻轻点在幼龙的脑袋上,只是用了一点点力道推一下,它“啪叽”一下就倒在地上了,然后爬起来继续追着宴道的手。   可爱!有趣!想要!   宴道将小龙抱了起来,幼龙似乎从未被人拥抱过,呆愣愣地在宴道的怀里眨着眼睛,晃着脑袋蹭宴道的下巴,黑溜溜的眼睛里好像要流泪了。   “ma——”   宴道听到了类似于“妈妈”的发音,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这具身体里有属于龙的部分,那是钟离曾经从自己身上取出来拿给他修补身体的,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它亲近吗?   宴道摸了摸小龙的头,突然有种养孩子的错觉,他也算是养过孩子的,但是这么小的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话说摩拉克斯小时候也是这么可爱的吗?   “真乖真乖,有名字吗?”   “叫我爸爸,你妈妈在外面。”   “呦,飞高高!”   ……   另一边,赛诺和艾尔海森还在被诡异的空间纠缠,而某位来救他们的璃月人已经沉迷在幼崽的魅力之中了。   “艾尔海森,你能感觉到吗?”   “什么?”   “从刚刚开始,就莫名有种火大的感觉。”   “……” 第89章   钟离说过的, 龙形态的元素生物都是很强大的,但是宴道怀里的这一只却很脆弱。   但是……   宴道看着周围的空间,能构建出这样地方的生物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弱小的存在。   毛茸茸的尾巴扫在宴道的脖子上, 青绿色的生物明明是龙的样子, 身上却没有龙鳞,而是类似于动物绒毛的手感。   宴道盘腿坐下,头顶是绚烂的云彩和霞光, 身下是如同镜面的平台,将天空之中的一切清楚的映照。   宴道伸出手摸了摸龙崽的脑袋,冰凉的龙角触感让宴道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进来是找艾尔海森和赛诺的, 现在人没找到他先把人忘了!   完蛋完蛋,要是他们两个出了什么事,自己绝对会掉一层皮。   宴道抱着幼崽再次站起身, 在周围寻找着出口,可是这里根本看不到边界,原本他透过心脏表面进来的地方也找不到任何缝隙。   难不成这里又是另一个空间?   幼龙看着男人在周围转悠,略微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的调整好, 指向了一个地方。   宴道愣了愣,看向怀里的幼崽。   “你是说在那个方向吗?”宴道指了指不远处。   幼崽往宴道的怀里缩了缩,然后点了点头。   “我要去找两个朋友,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幼崽有听懂人话语的能力,一听到宴道并不是要抛下自己瞬间就高兴了,然后思考着朋友两个字。   “ma……”   幼龙比出了两根手指, 歪了歪头。   宴道:可爱死了, 钟离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   “是的哦,是两个, 一个白的,一个黑的,虽然有点奇怪,但他们都是好人。”   宴道正准备走向小龙指向的方向,那里可能存在着出口,但是怀里的幼龙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服。   然后从他身上跳了下来,撒开四个丫子跑到另一边,蹲坐在地上,尾巴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将前爪放在平面之上。   宴道走过去,看着它身前的平台像是荡起了水的波纹,然后扩散到四周,宴道看着波纹蔓延到远处。   幼崽面前的平台上似乎出现了什么画面,正是艾尔海森和赛诺两人。   “噢!就是他们。”宴道蹲下身,看着画面中的两人。   真好,还活着。   下一秒,波纹骤然平静,幼崽和宴道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两个人还摆着行走的姿势,然后下一秒就换了个地方。   幼崽的大小就像一只猫,轻易的就钻到了宴道的怀里。   赛诺看向一边,果然看到了宴道,他白色的衣服上沾着不少青绿色的汁液,看样子也经历了什么。   赛诺正准备上前,就被身侧的艾尔海森拦住了。   “那是什么生物?宴道。”   幼崽躲在宴道的怀里不敢露出脑袋,能将不认识的人召唤到这里已经是它的极限了,让它去和人交流完全不行。   “是龙,元素龙。”   宴道牢牢的抱着幼崽,看向周围的环境。   “这里大概是它的诞生地,可能是异空间,也可能……是梦境。”   艾尔海森收回了挡住了赛诺的手臂,他大概明白了邪眼工厂为什么会建在这里了。   宴道原本以为这里存在什么魔神残渣,没想到居然是元素生物。   “真的是龙吗?看起来更像是猫。”赛诺对宴道怀里的生物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兴趣。   幼崽探出脑袋,看向赛诺的方向晃了晃头上的龙角。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应该想想怎么解决现在的情况吧。”   元素力的大范围泄露,已经影响到了附近的生态和人来的活动,绝对不能放任下去的,对于邪眼工厂的处理并不难,难的是……   艾尔海森抬眼看向宴道,那个白发男人抱着幼崽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艾尔海森,生怕他说出什么冷心冷肺的话语来。   “我又没说要对它怎样啊。”艾尔海森在宴道身上看到了一种他很少见到的愚蠢,或者说他的脑子都放在与某人相关的事情上,面对其他事情是都摆着愚蠢的样子,令人无奈又费解。   “人家好不容易把你们带过来,怎么也要礼貌点吧,书记官。”   “……”   赛诺的视线都落在探出脑袋的那只幼崽身上,然后刻意的扬起了一个友善的笑。   幼崽黑溜溜的豆豆眼看着赛诺,然后一瞬间溢出了泪花,立刻钻回了宴道的怀里,瑟瑟发抖。   宴道指着赛诺,一脸的震惊。   “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居然吓唬小孩子,谁家好人像你这么笑?”   赛诺缄默,过不得柯莱小时候一看到自己就哭……   艾尔海森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心中莫名的有股烦躁,为什么他要和这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任何效率不说,还没有危机意识。   “所以,你不会要带着它回去吧?”艾尔海森抱起双臂,看向宴道。   “可是,他叫我爸爸诶。”   宴道眉宇间带着一股不好意思,他看起来还这么年轻就当爸爸了,会不会让艾尔海森和赛诺感到不好意思啊。   幼龙悄悄冒出了脑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宴道叫了一声:“ma——”   赛诺指着宴道怀里的小东西,问了一句:“你确定它不是叫你‘妈’吗?”   “它还小,我带回去好好教教。”   艾尔海森: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后来在艾尔海森冰冷的眼神之下,赛诺和宴道才终于把话题从幼龙身上扯回来,专心致志的研究应该怎么解决现在的状况。   “这里应该是一个绿色的心脏里,我进来的时候发现心脏上出现了缺口,应该是有人刻意制造的浓郁的元素力正是从那里溢出来的。”   “这样想来,能做这样事情的也就只有愚人众了。”   邪眼之中的力量也很可能就是这只幼龙身上的,这样看来将邪眼工厂建在这里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缺口可以修补吗?”赛诺询问。   “很难,如果要修补的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无法想象,毕竟是元素龙。”   宴道思考着自己之前遇到的一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漏掉了。   “毕竟元素力已经泄露出来了。”艾尔海森补充道。   宴道突然站起了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们不能修补,但是幼龙自己却可以啊。   “这里是龙自己创造的地方,虽然不清楚是空间还是梦境,能够完全隔绝两个世界,甚至连时间都能够隔绝,那这孩子所拥有的能量绝对不简单,只要将泄露出去的东西拿回来,那以元素龙的特性一定会自愈的。”   就像同为元素生物的史莱姆,如果在史莱姆身上制造一个缺口,在接下来的时间不去管它的话,它自己会利用游离在环境之中的元素力修复。   这是元素生物的特性,元素上升变成晶蝶,下沉成为史莱姆,就算消散也会在未来的某天在此变成元素生物。   “那应该怎么回收呢?邪眼都被摧毁了,游离的元素力根本没有生成元素生物,外界环境中的元素我们可以催生元素生物带进来……”   风纪官都在,在外界催生元素生物带进来并不难,只要进入就能用幼崽自己的能力讲元素神物转移到自己身边。   但是邪眼工厂那里却任何元素生物形成的迹象都没有。   “是山壁上的涂层,那些东西能干扰探测仪器,也能隔绝的元素的流动,也许是缺少了什么一些形成元素生物的必要条件。”   那要将涂层清除掉吗?然后令其形成元素生物……   “邪眼工厂应该离这里很近吧,不能直接回收吗”   艾尔海森看向宴道怀里的小龙,幼崽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需要什么条件吗?”   宴道询问,小龙点了点头,摇头晃脑挥舞着爪子。   赛诺摸了摸下巴:“它好像是要解除什么封印。”   宴道&艾尔海森: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旅行者在须弥吗?   宴道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询问。   “让人给她写封信吧,强调一下报酬丰富,她会立刻到,当然报酬由教令院承担。”   “那现在要做什么?”   “我留下!”宴道举手发言,幼龙扒在他身前的衣服上。   艾尔海森思考了片刻,也决定留下。   宴道又抱着幼崽后退了一步,看向艾尔海森的视线中依旧带着警惕。   “我很像什么疯狂的研究人员吗?”   赛诺很快就被幼龙利用自己的能力给送出去了。   “这里果然是它创造。”   平面上又荡漾起了波纹,上面浮现着赛诺出去的画面。   赛诺要先找人给旅行者写信,然后从利用艾尔海森的身份证明从教令院带催生元素生物的仪器。   外面还有珐露珊和阿帽,也能够帮忙。   只有他们没有出去的人,那就等协助幼龙接受元素生物,等待着旅行者将封印解除,然后让龙崽吸收邪眼工厂之中的元素。   艾尔海森并不是健谈的人,宴道也不是什么话很多的人,两人之间少了一个赛诺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了。   打破静谧的是艾尔海森的询问。   “你知道什么会喷射白色火焰的生物吗?”   “?”   “和赛诺来的路上,被那东西攻击了。”   宴道怀里的小龙崽抬起头看向宴道,宴道也看向了小龙崽。   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90章   艾尔海森看到的那些火焰很可能就是宴道放出来的, 他记得自己放的那些火焰都被墙壁吞噬了。   所以,那些火焰是被墙壁吞噬之后送到了赛诺和艾尔海森身边了吗?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艾尔海森看着宴道面上奇怪的表情,想起了什么, 看向了他身上的火元素神之眼, 不再说话。   *   赛诺出去之后立马就被珐露珊发现了,最近他们一直留意着这附近的动向,放置在外面的计时器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累积在他们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多长时间了?”   “十天。”   赛诺的身体状态很好,根本不像是经历了十天的洞中生活,当然最大的功劳是因为洞中的时间流速很慢。   “接下来做什么?”   阿帽坐在一边喝着茶, 用的茶具也是无比精美的,完全不像是在野外工作的。   “先写信给旅行者。”   珐露珊很有先见之明地把莱伊拉拉过来帮忙,至于阿帽, 珐露珊已经放弃了。   赛诺亲自写了一封信,让身边的亲信送去,他们风纪官有特殊的送信渠道,很快就能送到旅行者的手中了。   接下来就是催生附近的元素生物了,只有他们是完全不行的, 他们需要巡林官。   *   “你有好几个哥哥姐姐,都是特别好的人,有的也不是人……反正就是都很可爱, 很乖。”   龙崽在宴道身边十分乖巧,抓着他的衣服也不捣乱。   “你妈妈……”   谈起钟离的时候宴道忍不住转头看向一边的艾尔海森,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才慢慢放下心。   “出去带你去见他。”   艾尔海森根本不在意宴道在说什么, 他现在对这周围的环境倒是更感兴趣。   看起来就是一个没有边际的空间, 但也就像宴道之前说过的,这里也有可能是构架出的一个梦境, 他们也许只待在一个区域有限的地方,如今所看到的这一切可能只是虚幻。   艾尔海森的视线落到另一边的宴道身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普通、无害,但……   艾尔海森收回视线,他之前研究过一种玻璃制品,为了收集材料观察过上百种玻璃的内外构造。   很巧的是,宴道身上戴着的那颗神之眼正是艾尔海森研究的其中一种,而那种玻璃和神之眼完全没有关系。   也就是说,他身上的那颗神之眼是假的。   如果没有使用元素力的能力又为什么将一颗虚假的神之眼放在身上的呢?   或者说,宴道和旅行者一样,即使没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   也许是内外时间的流速不同,赛诺那边的似乎动作很迅速,源源不断的元素生物被从洞口送了进来,幼龙利用自己的能力将元素生物全部都转移到这片空间。   巨量的元素量形成的元素生物并不好解决,宴道唤成龙鳞,艾尔海森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龙崽在另一边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元素生物吞噬。   龙鳞是一柄很漂亮的单手剑,剑身上又类似于鳞片的波纹状花纹,使用时,花纹会散发出光芒。   锋利的剑刃势不可当,宴道脚下如同水面的平台在他将元素生物解决掉的一瞬间迅速将其吞噬,如此往复。   艾尔海森并没有太靠近宴道的方向,而是一边观察着那个男人,一边解决身边的元素生物。   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是草神大人的吩咐吗?或者说,草神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的情况,清楚的知道宴道能够和那只龙形态的生物交流……   白金色的剑柄刺入一只魔物的身体之中,白发男人抽出剑,轻轻甩动着,瞥向艾尔海森。   “专心啊,书记官。”   艾尔海森握紧手中的剑,危险的气息悄然蔓延,艾尔海森的潜意识在告诉他,一定要远离这个人。   宴道转过身,快步挥动手中的剑刃游走在大量的元素生物之中,如切瓜砍菜。   早点结束的话,就能早点回去了,想带着那孩子给钟离看。   宴道忍不住扬起笑容,只是他手上的动作依旧果断决绝。   *   “啪——”黑子落入棋盘之中,白子的那一方却没有任何人在执棋。   钟离低头看着面前的棋盘,思考着棋路。   屋外却传来了些许声响,钟离依旧稳稳地坐着,因为他清楚那人并不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赛诺推开了门,因为大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看到屋子里的景象。   安静的客厅之中坐着一个人,静谧的甚至能听到衣物摩擦的声响,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明亮,二楼很昏暗,只有客厅里亮着一盏灯,而钟离就坐在灯下。   “赛诺先生,是有什么消息吗?”   赛诺走近几步,看着钟离面前的棋盘,片刻之后收回视线看向钟离。   “宴道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他说回来的时候想吃璃月的糕点,能为他准备一些吗?”   隔着手套的手指摩挲得指尖光滑的棋子,钟离这才转过头看向赛诺,他轻轻颔首:“我知道了。”   赛诺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钟离的方向,好心提醒了一句。   “街角的那家点心铺子里的点心最好吃。”   赛诺离开的路上还在想,也许是宴道和钟离的关系太好了,以至于赛诺有时都在两人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宛如烟雨之中的幻影一般虚无缥缈。   钟离看着眼前下了一半的棋盘,将手中的棋子全部放回,然后站起身。   他快回来了。   *   源源不断的元素生物被送了进来,幼龙的情况也越来越好,不知道是不是旅行者触动了封印,幼龙似乎也能在战斗中出力了。   艾尔海森是人,他就算再厉害也无法时刻不停地面对魔物,而宴道就表现得完全不像一个人,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片刻停歇。   艾尔海森可不会强撑,该休息时他就休息,等他休息好就会让宴道回去休息,但是宴道一般不会理他,看起来有点打上头了。   但实际上宴道并不是沉迷战斗,他只是想早点出去罢了,从始至终他可都没忘记外面还有个人等着自己呢。   龙鳞继承了主人的意志,时刻携裹着元素力。   但是事情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幼龙对元素力的吞噬到达了疲软期,它暂时需要消化,但是外界的元素生物还在不停地进入这里。   “将元素生物拦在外面吧,拦在那迷宫一样的地方。”   将元素生物拦在外面之后,霎时间这片空间之中就只有两人一龙了。   宴道不清楚一条龙需要消化多长时间,他不敢赌,所以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协助他。   艾尔海森看着靠近龙崽的宴道,看着他之间冒出一簇苍白色的火焰,想起了刚刚自己询问时他脸上的表情。   所以,那些火焰是他扔的啊。   幼崽消化得很慢,但是在宴道的协助之下,十分迅速就好了,但是他们都需要休息一下。   幼崽懒洋洋地趴在宴道的身上,时不时还会叫上一声“mama”,宴道也懒得纠正它了,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   片刻之后,两人准备继续,但是再次被放进来的并不像是之前那样零散的元素生物,这一次是个大家伙。   龙崽瑟瑟发抖地躲在宴道的身后,爪子牢牢地抓住了他身后的衣服。   “完全不科学,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可能会形成这样的元素生物。”   “从龙身上溢出的能量再次形成一条龙也不奇怪。”   面前的是一条壮硕的龙,身上长着草蔓,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头顶的两根角,这只生物与其说它是一条龙,不如说是一只巨大的、长着角的绿色毛毛虫,和龙这种生物没太大关系。   “小心点,这不比之前了。”宴道提醒身边的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不担心宴道,毕竟对方的实力摆在那里呢,要担心也该是担心自己。   艾尔海森有分寸,进退有度,不会逞强,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虽说是有些棘手了,但两人配合起来还是很快将其制服了。   外面已经没有元素生物被放进来了,也就是说附近环境中的元素已经被收集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只剩下旅行者那边的封印了。   旅行者的动作要比想象中的还要迅速,也许是开出的报酬太过丰富了,给了旅行者无尽的动力。   龙崽的形态突然大了一些,但也只是大了一点点,原本大小看起来像一只猫,现在看起来也就像是一只大一点的猫。   空间被龙崽慢慢收回,空间之外站着几个眼熟的人,有赛诺、珐露珊还有阿帽,而这些人的身后就是邪眼工厂。   阿帽看向宴道身上的那只生物,跟珐露珊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宴道看着阿帽离开的方向,想到了纳西妲,阿帽身上多少承担着一点纳西妲的意志,也许自己的特殊正是纳西妲告诉他的,既能让阿帽调整心态,又能让自己为此事出人出力。   果然是神明啊,即便外表看起来纯良无害,也不能小觑分毫。   珐露珊对宴道身上的生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想从艾尔海森那里讨要一封许可书,将其带回去好好观察一番,但是很可惜,艾尔海森说了,那东西是宴道的,和教令院、艾尔海森没有丝毫关系。   他们无权处理。   阿帽回到了智慧宫,纳西妲果然还在。   “你回来了,玩得开心吗?”纳西妲看着阿帽的防线,轻轻一笑。   “那个东西要带回来吗?”   阿帽口中说的那个东西指的正是那个幼崽,那个东西是纳西妲发现的,很可惜,虽然同为草属性,但那只龙并不喜欢纳西妲,也不喜欢须弥的任何生物。   在经历了兰罗摩的事情之后,纳西妲发现了宴道的特殊之处,所以才会让宴道去的。   而那只草龙,说到底也应该是须弥的所有物才对。   但是纳西妲摇了摇头,她微笑着看向阿帽,稚嫩的声音中带着令人放松的温暖。   “他有权选择自己的归属,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开不开心。”   阿帽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没说话,只是坐在一边喝茶。   纳西妲也坐下,过了很久,对面才传来一句清晰的话语:“尚可。”   *   宴道双手举着一条龙崽出现在钟离面前的时候让钟离忍不住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天。   那天,宴道在雪地里发现了马科休斯,然后也是这样举着肥嘟嘟的马科休斯,满脸高兴地跑到钟离的面前。   “摩拉克斯,快看!”   “钟离,看,是小龙!”   钟离看着宴道满脸的兴奋,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人,他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要将这位龙兄妥善安排了才行。   “宴道,这位,年纪可能没你想象得那么小。”   “诶?看起来就是一只小龙啊。”宴道将青绿色的小龙举到自己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小龙的豆豆眼眨巴眨巴,忍不住歪了歪脑袋。 第91章   “要形成元素龙所需要的时间很长, 即使意识还不清醒,但他早已存在,所以他只是看起来小而已。”   钟离走到宴道的身边, 看着他手中举着的幼龙。   宴道疑惑的看着手中的小家伙, 可是他连爸爸妈妈都叫不好诶。   钟离扯了扯他的衣袖,珀金色的眼瞳中充满着平静与宁和,但宴道却从中看到了几丝不赞同。   “再者说, 他是须弥的龙,处理的人选也要是纳西妲来比较合适。”   宴道和小龙对视着,黑溜溜的眼睛里装满了天真和懵懂, 宴道有些犹豫。   嗯,没错,要交给纳西妲才行, 至少不应该由你来负责。   钟离仰头看着宴道,心里已经将龙崽的未来给定下了。   “那……我们去问问纳西妲吧,说不定能将他教给我们抚养。”   宴道灰色的眼睛里似乎闪着盈盈微光,他似乎很喜欢这只幼崽,至少钟离很久都没有见到宴道这么喜欢某种东西了。   可是……   钟离垂下了眼睫, 他不喜欢宴道将注意力分给其他人,即使钟离很少表现出来,但他对宴道占有欲更想一只不可形容的野兽。   “那就去问问纳西妲吧, 如果她不同意的话……”   “如果她不同意的话,我就把他留下来!”宴道抱着小小的幼崽,说道。   是的, 要将他留下来。   钟离暗自叹了口气, 看着宴道的侧脸,察觉到自己视线的男人转过头冲着他微笑。   *   “为什么不能带走啊?他还这么小, 他还叫我爸爸来着。”   纳西妲叹了口气,看向趴在宴道身上生物摇了摇头,其中缘由有些复杂,本来她也没有将他留下的想法,只是……   “宴道先生,龙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与本地的生态都联系在一起,其中的关系反正就是很复杂,还是待在须弥比较好。”   纳西妲不擅长撒谎,特别是对宴道这种有点单纯无害的魔神。   虽然无害单纯这两个词和宴道并不是很沾边,但是纳西妲说的话宴道确实是相信了,毕竟钟离也不会将所有事情都跟自己说,纳西妲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的。   幼崽大概感受到了什么,他抱着宴道的脖子转头看向纳西妲。   “麻麻!”   纳西妲:你刚刚不是说他叫你爸爸来着吗,明明叫的是妈妈啊!   “虽然你不能把他打走,但是你在须弥期间都可以来净善宫看他。”   纳西妲释放出自己身上的能量,同为草属性的幼龙似乎不怎么排斥纳西妲了,但依旧抱着宴道不愿意撒手。   “你们接下来不是要去奥摩斯港吗?”   “是的,而且我们在须弥待不了多久了,海灯节又要到了。”   宴道抬起手摸着怀里幼崽的头,眼中带着些许失望。   他没有见过幼年时的摩拉克斯,总是想着他小时候是什么样的,看到这只幼崽的时候,自己身体里属于仙祖法蜕部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宴道。   “给他取个名字吧。”   纳西妲提议。   “既然没有缘分,还是算了吧。”   宴道将怀里的小龙抱了下来,将他放在地上。   “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恰好我并不是一个擅长取名字的人。”   纳西妲看着宴道,小龙也察觉到了什么举起双手想着宴道讨要拥抱。   “那,我就先离开了。”   男人离开了净善宫,小龙追了几步,左晃右晃踩到了自己尾巴,啪唧一声趴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大门的方向,豆豆眼里含着两泡眼泪。   阿帽是被纳西妲叫回来的,他还在听因论派的课,刚下课就接到了纳西妲的信息。   纳西妲不在智慧宫,这两天都待在净善宫。   阿帽进入净善宫之后就察觉到了其他生物的气息。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什么声响,阿帽顿住了脚步,那声音他还算熟悉,那应该是某种幼崽哭嚎的声音。   阿帽转过身,果断选择离开,只是净善宫的大门已经打不开了。   纳西妲已经知道阿帽进来了,在她眼中,阿帽大概是和幼崽一样的生物,所以阿帽一定能让这孩子平静下来的。   阿帽不想理会纳西妲,也不想来哄小孩。   幼崽在纳西妲的怀里就只是哭泣,两只爪子不停的摸着眼泪,似乎被宴道的离开伤到了心。   “叫我来做什么?”   阿帽站在很远的地方看询问,没有一点想要靠近的想法。   “阿帽,你们应该会有共同话题的,快来帮帮我吧!”   什么共同话题?自己和那只牙都没长齐的龙会有什么共同话题?   阿帽深深的看了眼纳西妲,看着她亲切温和的笑,确定了这位神明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不是在说笑。   所以自己在纳西妲眼中,是幼崽。   阿帽忍不住痛苦扶额。   *   离开须弥城的时候,宴道和赛诺又打了很久的牌,但是这次是赛诺赢的居多。   “啊,又输了……”   宴道看着赛诺的出招,感叹道。   “你放水了?”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你一直是我的手下败将。”   宴道说着,将手中的牌放下了,擦了擦手,捏起了盘子中的糕点,吃了一口。   糕点的味道很一般,宴道看向盘子里的璃月样式的点心。   “不像是从点心铺子里买的,是钟离先生自己做的吗?”   宴道点了点头,又吃了一块。   赛诺看着闷闷不乐的宴道,也将手中的牌也放下了。   “等有时间我去找你,到时候在来一局吧,你的状态不太好。”   “我真没放水!”   “不信。”   宴道是真的没放水,这几天赛诺怕这几天把自己打牌的习惯都摸透了,牌风完全克制自己。   在正式的对决之中故意放水,无论是对自己不是对别人都是很不礼貌的。   赛诺给宴道带来了临别礼物,只是想到宴道两人带着不方便,所以直接就将东西寄回璃月了。   希望宴道看到他送的沙漠兽肉和沙漠鱼丁会高兴。   “我们明天就要离开了。”   “听说了,要去奥摩斯港。”   “是啊,之后会在奥摩斯港坐船直接回到璃月港,海灯节快到了。”   “海灯节啊,提纳里以前说过很想去看看。”   宴道吃着糕点,盘子里已经见底了。   “来嘛,去我店里做客。”   赛诺并没有回答,只是抬眼看着宴道。   “你很喜欢那只龙啊。”   宴道顿了顿,咽下最后一口点心,点了点头:“当然,我可是真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的。”   “那就经常来须弥吧,看看他,就像我经常去化城郭看柯莱一样。”   “柯莱会哭的吧?。”   “闭嘴吧!”   钟离去了一趟净善宫,纳西妲把幼崽交给了阿帽,虽然阿帽很不耐烦,但是在纳西妲真情实意的恳求之下,阿帽还是把龙崽带在了身边。   “你很讨厌同族吗?真不像你。”   纳西妲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接下了一个大麻烦。   钟离没有回答,他的心中所想自然只有自己知道。   “他去璃月需要处理很多麻烦,我的身份也有诸多不便。”   “那倒也是,毕竟不是寻常的生物。”   只是……纳西妲看向钟离,她看得出这位一向稳重的先生并不开心,即使事情已经按照他所想的发展了,可是钟离为什么不开心呢?   他的愉悦似乎全部和宴道有关,可是宴道的开心也全部与自己有关吗?   钟离按压着额角,遮住了眉眼间的愁绪。   “他为什么喜欢那只幼崽,你有询问过吗?”纳西妲看着钟离的样子,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没问过,但是他很喜欢孩子。”   无论是对魈还是对甘雨重云都是这样。   “那去问问怎么样?也许会有别的发现。”   钟离并没有回话,纳西妲却自顾自的说着。   “我喜欢观察人类,你的身上已经有很多人类的特点了,那位宴道先生也是……人类的情感纯粹复杂,有时候差的只是几句话罢了。”   纳西妲很喜欢宴道和钟离身上的人性,像是坚硬的岩石上生长着的厚厚的软软的凉凉的青苔,轻轻的摸上去根本发现不了柔软之下曾是坚硬的岩石。   晚上,宴道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吃饭的时候,钟离询问了宴道。   “为什么喜欢那个幼崽?”   宴道抬起头看着钟离眨了眨眼,面上露出了少许羞赧。   “有点不好意思啊,我看着那孩子的样子,就想起了你。”   钟离的动作顿住了,珀金色的视线轻轻的落在宴道的脸上。   “你的幼年期,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啊……”   宴道笑着,在脑中幻想起了摩拉克斯幼年时的样子。   “我?”   “你知道那孩子为什么亲近我吗?”   钟离稍微知道一点,因为宴道身上没有属于提瓦特的气息,对于元素构成的元素龙来说,你是无比纯粹的存在,这份存在的影响大于其他的一切。   宴道见钟离没有回答,就以为他不知道,然后将自己的见解说给他听。   “因为你啊,我的身体里不是有仙祖法蜕的部分吗?”   “他很喜欢你的那部分,所以才会这么粘我。”   宴的半垂着眉眼,那人在温和的灯光之下,是钟离无数次凝视过的那副样子。   并不是,龙这种生物遇到同类只会警惕,不会亲近,就算对方只是一只弱小的龙。   所以,宴道是想到了自己的幼年,还认为那只龙是喜欢自己才愿意养他的吗?   所以,他的开心也是与自己有关的吗?   “只是可惜啊……”   第二天两人离开须弥城的时候,他们在净善宫附近看到了一家纪念品店,钟离说要去买点纪念品。   “真的不让我跟过去吗?”   “嗯,在这里等我就好。”   钟离笑着松开了和宴道相握的手,转身走向店铺的方向。   宴道站在阳光之下,抬头看着须弥城的绿色,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钟离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个十分具有须弥特色的布袋,鼓鼓囊囊的,被钟离一只手拎着,看起来很轻。   “礼物。”   钟离将布袋递给宴道,宴道接过布袋,打开就看到了窝在里面的青绿色小崽子。   “麻麻……他凶!”   小崽子眼里含着两泡眼泪,举着爪子要抱抱,顺便指着钟离告状。   “死孩子,快住嘴!”   宴道忙不迭地捂住幼崽的嘴,另一只手轻轻地朝着他脑袋弹了一下。 第92章   “真不是偷来的?”   “真不是。”   小龙崽的眼睛肿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远远看过去根本分不清是青蛙还是龙了,能看得出来他哭得挺卖力的。   “所以还是要给你取名字啊……”宴道抱着幼崽,语气中带着些许慨叹。   钟离对此并不热衷, 不过他也知道, 像宴道这样能给自己的鸟用颜色取名,把自己的剑用原材料取名的人是想不出来好名字的。   当然,宴道自己也知道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所以他选择向钟离请教。   “你说叫他什么?”   “小青。”   钟离看向宴道,摆着一张没有开玩笑的脸说出了很像玩笑的话。   “和小白不是很配吗?”   这崽子和小白是一个水准的吗?   宴道眨了眨眼,看着钟离认真的样子, 又低头看了看怀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龙崽。   所以这跟宴道自己取的名字有什么区别。   “也行,贱名好养活嘛。”   幼龙,不, 是小青,在他还不甚明白那只大龙眼中的意味时,就已经在这个家里摆到了与宠物同等的地位。   大龙钟离:能进到这个家不算什么,能留下来才算有本事。   小青身上毛茸茸的,和宴道想象中的龙完全不一样, 至少他见过钟离的仙祖法蜕,他的龙形身躯上也有很多光亮的鳞片。   但是仙祖法蜕的尾巴也是十分绵软的,像是柔软的云朵一般, 完全想不到那样柔软的东西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奥摩斯港作为须弥第一大港口,经济也是十分繁荣,两人在路上花费了大概四天的时间, 游玩了其他地方, 也见到了沙漠的样子,来到奥摩斯港之后正好可以好好休整一下。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 钟离对小青的态度依旧很一般,说不上亲近也说不上冷漠,总之就是很正常,宴道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小青。   至于小青,他正处于对外界好奇的阶段,他多少有些害怕钟离的存在,但在他注意到对方不会伤害他时,小青就开始试探了,钟离也不管他,只有在对方动作太过火的时候用眼神制住他,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渐渐地小青也不太害怕钟离的,反倒是亲近他了许多。   宴道不明白小青为什么会害怕钟离,明明都是龙,不应该表现得亲近吗?看到后面小青对钟离表现出来的熟稔之后,宴道把之前的那些僵持的画面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只当小青是在害羞。   比起须弥城,奥摩斯港周围的店铺更多,种类也多,还能见到不少经营璃月产品的店铺。   “所以,他要怎么带在身上?”   在人烟稀少地方小青只要稍微躲一躲就行了,但是在人多的地方要怎么办?   小青确实是龙,但是除了龙角之外的其他部分看起来更像是某种长着绒毛的动物,看起来虽然可爱,但很奇怪。   “奥摩斯港的人这么多,肯定会让别人注意到的吧。”   “那是必然。”钟离也在思考,不过他并不是在思考将小青放在住所的可能性。   小青不敢去扒钟离,只能扒着宴道不放手,看宴道不说话就扭着尾巴撒娇,生怕他把自己丢下了。   钟离看着小青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   “要不装在篮子里?不过你能忍住不出来吗?”宴道将小青抱了起来,摸了摸小青身上软乎乎的毛,总感觉有点像猫。   他记得奥摩斯港好像有卖宠物衣服的铺子来着,要不然……   钟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回去之后怎么安置这个家伙,反正他是绝对不可以待在解愁坊的。   绝云间的那几位老友一定很孤单吧,送个东西过去一定会很高兴的,阿萍不是在璃月港带了几个孩子做徒弟吗,多带一个应该也没问题,实在不行就交给锅巴培训,以后留在万民堂工作也行……   宴道将小青装在篮子里,盖上了一件衣服,抓着钟离就出门了。   奥摩斯港不愧是奥摩斯港,出口到枫丹的宠物服饰都十分精美,其中不乏有一些新奇的款式,比如丘丘人元素的服饰,史莱姆元素的服饰,还有长鬓虎元素的服饰,应有尽有,要是小青穿上了,就算露出龙角,别人也只会以为那是时兴的装饰品。   宴道转了几圈买了不少,钟离在一个小架子上发现了给小鸟穿的衣服,还有小兜兜,没忍住买了几件,想拿回去送给在家看家的小白。   小白在他们临走的时候就在一直想办法往宴道的行李里钻,后来被宴道拎出来放在酒馆里做代理老板鸟了。   这也算是补偿了吧。   钟离把卖的东西放到宴道的手里,让他一起把钱付了。   宴道看着那一件件花花绿绿的小鸟衣服都惊奇了,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小鸟衣服诶。   等带着战利品回到住的地方,宴道很快就将小青打扮好了,四只脚着地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猫还是龙,看起来更可爱了。   “这样出门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了。”   *   此时此刻远在璃月港的解愁坊里,理水叠山和削月筑阳看着最近连续亏损的账单,只觉得脑袋都快要炸了,留云坐在另一边,扶了扶眼镜,难以置信地看着算出来的数字。   “怎么可能会亏本,本仙可都是提前算好的!”   “可是这可是我们算了第六遍的结果,绝对不会出错,留云,你就承认吧,你根本就没有做生意的天赋。”   “这下子得先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跟宴道解释吧。”   “算起来日子,也快到海灯节了,帝君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在三位先生的手下,解愁坊持续亏损,都快把几个孤寡老人的棺材本都赔没了,就算这样留云还想再挣扎一下。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我还想攒点钱等着海灯节出来玩呢。”削月筑阳真君垂头丧气地说着,理水也在旁边点了点头。   “我记得重云的朋友家里就是做生意的,那位小友可是个厉害的人物,要不然把人家请来帮忙吧。”   “我正有此意。”   理水和削月直接拍板,忽略了留云那还想再挣扎一下的眼神。   留云叹了口气,也许她真的没有经商的天分吧,但是为什么酒馆里不能实行“买一送十”的优惠呢?   店里的老板鸟·小白站在柜台的鸟架上,惆怅得四十五度仰头望天。   主人不在,想他。   主人不在,小白每天跟这两只鸟一只鹿相处都快被烦死了,活像个老古董,什么都不懂还不给它做吃的,害得他只能去万民堂找些吃的。   最近感觉羽毛下面的肉都没了,掉的毛也更多了,真希望主人快点回来,虽然他总喜欢扔自己……   奥摩斯港每天的人流量都很大,从至冬、枫丹、璃月等地来的货船都会在奥摩斯港的港口上停留几天,所以在这里能见到各个国家的人。   这样一看,带着一只有点奇怪的猫出门遛弯的两个男人也就不怎么奇怪了。   宴道换回了自己璃月的服饰,原本那身衣服上的绿色汁液洗不干净了,就只能换上一套新的。   宴道重新戴上了耳饰,不过与此同时一直萦绕在宴道心头的一个困惑也终于解开了。   为什么之前的案发现场会出现自己的耳饰,他设想过可能是博士在须弥残余的势力在作祟,想将宴道拉入须弥的风波之中,但宴道和钟离在奥摩斯港闲逛时看到了一些东西,突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钟离和宴道在一条街的铺子上看到了不少令人眼熟的东西。   比如带着颜色的神之眼,一看过去就知道是假的,还有令人眼熟的盔甲,那是丛云军的盔甲,只是丛云军在璃月算是一支比较神秘的军队,只是有许多传闻,少有人见到,但那副盔甲也不是真的,只是仿造品。   还有许许多多眼熟,但是确实仿制的物品。   “真厉害啊。”   “确实,虽是仿制品,却能以假乱真。”   “只是没想到须弥还有这样的能人,而且还是这么多。”宴道摸了摸下巴,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那副耳饰,做工很完美,所以才能欺骗过赛诺他们的眼睛。   但是自己的这副原料极其珍贵,雕琢的手艺也很讲究,在细节方面还是十分难以模仿的。   所以利用仿制品赚取财富,正是这些人的生存之道,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喜欢这样的赚钱方式。   小青趴在宴道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宴道和钟离看着道路两旁的货摊,上面的东西精美无比,令人惊叹的事这些居然只是仿制品。   两人走着的时候也偶尔会听到一些路过的人窃窃私语地鄙夷这些东西。   “都是未经允许的。”   “真卑劣……”   说这样话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些商贩依旧能从外国人那里挣到不少钱,这也算是他们的本事。   “虽说未经他人允许就复刻别人的东西很不礼貌,但有这样的技术,也算是很厉害了吧。”   离开那条街的时候,宴道说道,钟离也赞同地点点头。   只不过他们走上这样的路也大概是有原因的,如果可以,谁想做让人看不起的人呢。   “布耶尔会解决的。”   “也是。”   *   阿帽最近没有课,那只讨人厌的小崽子也没了,他轻松得不得了,但是为了防止纳西妲再来找他麻烦,每天一大早他就往野外跑去,绝对不会在城里停留片刻。   但是这一天他离开得并不顺利。   珐露珊要请客吃饭,让人给阿帽传递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回,珐露珊觉得这种已读不回的行为很不礼貌,但是一想想对方是阿帽也就能理解了,   珐露珊不讨厌阿帽,这个年轻人虽然没有礼貌,还很猖狂,特立独行、目中无人……但他是个好孩子,至少珐露珊能看出他外表之下的些许柔软。   阿帽还没离开须弥城就被珐露珊逮住了。   “捕捉成功!走走走,前辈请你们吃饭去!”   “不去!”   “反对无效,必须去!”   珐露珊抓着阿帽的手臂,拉着他就往他们提前预订好的地方走去,其他几个人应该都到了   阿帽被前辈抓着走,心中只觉得现在的日子糟糕透了。   珐露珊比那只不知道被谁拐走的龙还麻烦! 第93章   两个人在奥摩斯港待了大概有五六天, 总算是把这附近给逛了一遍,但是他们坐船回去的路上并不顺利。   宴道不喜欢海,但是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船, 小青也是龙生中第一次坐船, 兴奋之后,晕得比宴道还厉害。   宴道吃了点药之后,在钟离的陪同下好多了, 但是小青就可怜了。   宴道的脸色有点发白,说来挺不好意思的,他不敢上甲板, 别人都在上面欣赏风景,他连房间里的窗户都要拉上帘子,防止看到平静的海面吓得他睡不着觉。   钟离站在他的身后, 双手轻轻从后方贴近宴道苍白的脸,他的手带着玉石一般的温润微凉,似乎能够驱散一切让人迷困的东西。   “好些了吗?”   “嗯,好很多了。”宴道摸着钟离的手,看了一眼趴在篮子里为了抵御晕船而休眠的小青。   至少他还没晕船到要休眠的地步, 还有钟离陪在他身边。   钟离安静地低头看着宴道,似乎有些话想说,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宴道转过头, 看向钟离,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钟离坐在宴道身边, 宴道低斜着头看向他。   “你想说什么?”   “他也要住在解愁坊吗?”   钟离直接指向了一边睡着的小青, 宴道开解愁坊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璃月港给钟离一个舒适的落脚点,至今在解愁坊长期居住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   宴道看着钟离, 钟离却与他错开视线,这还是宴道为数不多的几次看到钟离如此明显地表现自己的占有欲心情。   “那应该怎么办?这样做的话跟生而不养有什么区别。”宴道眯起了眼睛,神态之中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钟离抬眼看向宴道,提出了一个建议。   “可以交给锅巴。”   让他带孩子他肯定高兴,更何况就没有小孩子不喜欢锅巴的,还能给万民堂帮忙,还有工资拿。   宴道缄默了,原来钟离真的会让小青去万民堂端盘子养家啊。   “而且,就在璃月港,走几步路就能看到。”钟离十分认真地说着,面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至少也应该给阿萍吧,锅巴现在变得不怎么聪明,蠢是会传染的。”   “阿萍也行,只有他愿意。”   宴道也开始了思考小青的去处,视线看向还在休眠的青绿色毛毛龙,心中带着些许歉意。   你妈妈更喜欢爸爸呢,爸爸不能总陪在你身边了。   但是宴道想好了一切,他手上还有不少摩拉,北国银行里还有一部分的积蓄,离开璃月港的这段时间里解愁坊的盈利应该也有不少了。   有摩拉他就能给小青的生活安排得好好的,至少比以前在山洞里自己一个人孤单地待着好。   璃月港有许多人,宴道要把小青介绍给他们认识,在璃月港人脉多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与钟离相比,宴道对小青更多的是爱屋及乌,既然钟离还没准备好做家长,那他就会处理好一切。   最后两人还是没确定好小青的去处,要是他在解愁坊不打扰宴道钟离倒是也能接受他,就像小白一样,但要是再追着宴道撒娇,钟离就真的要出手了。   宴道倒是想让钟离去甲板上走走,钟离却一直坚持,想和宴道在一起。   到了下午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阳光最晒的时候,宴道拉着钟离上了甲板。   客船上人还是很多的,这个时候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不少人拿着鱼食在甲板边喂着鱼。   阳光下海面波光粼粼,银色的鱼群在船边畅游,似乎和海面上闪烁着的微光融为了一体。   “那种鱼很好看。”钟离指了指海中的鱼,宴道也点了点头,看起来安全又和谐的海让他的心情也变好了一点。   可是下一秒,几条黑色的看不清身影的大鱼窜出,捕食海面上的鱼群,片刻之后不少翻着肚皮的死鱼就浮上了水面。   “好看‘死了’啊……”宴道捂着脸。   钟离沉默了,他觉得应该让宴道离赛诺远一点的,现在的宴道居然也玩起了这种谐音梗。   *   因为提前写了书信送到璃月港,璃月港的众人也知道两人回来的确切日期,宴道和钟离的朋友们都抽出了空闲,在解愁坊给他们准备宴会。   行秋和三位仙人坐在一起,行秋翻看着账本,上面写着的数字和每一次的营销策略都让他忍不住扶额。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能让宴道发大财挣大钱,就能让他交到几个经营黑洞的朋友。   “酒水不比其他,而且这里的酒水都不是便宜货,客人多是浅尝辄饮,买一送十的话客人都不一定能喝完,这策略多用于能储存的物品上,而且都是提前算好对应价值的,看起来很便宜实际上都是有利润的。”   “在酒馆里用在酒水上就有点不行了。”   行秋说得头头是道,三位仙人也听明白了,但是距离他们回来就只有短短的几天了,他们要怎么才能将这份亏损补上呢?   行秋看着尚有的库存,发现剩下的全是宴道的自酿,倒是有个办法补回这些盈亏,就是不知道这几位同不同意了。   “几位可以把这种卖给飞云商会,飞云商会那边会高价回收的。”   毕竟之前和晨曦酒庄的合作让他们失去了一部分的货源,如果能谈下这份单子,对飞云商会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行吗?”   几位仙人还以为是行秋想出手帮他们,但是看行秋的样子,又像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看仙人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行秋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宴道和飞云商会的合作,以及飞云商会的货源严重不足的情况。   宴道卖给飞云商会的酒水价钱是要比酒馆中的零散酒水高出不少价钱的,这一点飞云商会那边也是同意的,甚至还想再提高一点价钱,但是被宴道阻止了。   如果说一开始买解愁坊的酒水只是单纯地冲着文升地斗大人,但之后飞云商会确实因为这种酒获得了不少的利益。   “酒水一半是拿来送人的,飞云商会的客户可不是什么酒都收的,另一半是拿来高价抛售的,这高价可要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高,而且只卖给商会的老客户,能促成不少合作,如果愿意卖给我们飞云商会,绝对不会让几位吃亏。”   行秋算过,这生意飞云商会才是获利的大头,几位仙人所追求的只是单纯的摩拉,但是飞云商会却能借此获得更多的机会。   仙人们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们可不想听到宴道回来的咆哮。   到了从奥摩斯港前来的客船靠岸的时候,众人去璃月港口迎接,远远地就看到了抱着一个类似襁褓的宴道,和他身边的钟离先生。   胡桃的眼神好,远远就看到了两人,当然也看到了宴道怀里抱着的东西,她是火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对克制的草元素还是很熟悉的,而且元素视野也能告诉众人,宴道怀里的是一个草属性的生命体。   就算这俩有孩子了也不应该是草元素的吧,不对,这俩人咋能有孩子呢?   直到宴道和钟离关系的人心中都开始了猜测,但面上都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   魈在远处看着,他的几个夜叉兄弟姐妹都在解愁坊等着。   宴道远远就察觉到了魈,那孩子身上的气息宴道很熟悉,他朝着魈的方向挥了挥手。      钟离也看了过去,魈果然在。   两人走上码头,不少人都来迎接两人。   “欢迎回来,须弥怎么样?开心吗?”胡桃依旧活泼,她双手背后,灵动地笑着,询问他们在须弥的经历。   “挺有趣的,发生的事情也蛮多的,要是有时间讲给你们听。”宴道按下怀里乱动的小青,这里普通人很多,绝对不能让他在码头上现身。   仙人只来了留云一个,锅巴代表香菱来的,他们都看到了宴道怀里乱动的东西,就连胡桃也好奇地将视线落在他的怀中。   “先回解愁坊吧。”钟离出声将众人的好奇心短暂地拉回。   今天解愁坊不营业,来的都是一些熟人,这几天宴道和钟离在须弥买的东西也陆陆续续寄到了璃月,其中有不少给他们带的纪念品。   进入解愁坊之后,宴道才将自己怀里的生物放出来。   看到宴道最激动的是小白,今天一大早它就在梳理自己的羽毛了,他已经好久都没见到钟离和宴道了,它一只鸟被留下来过苦日子。   小白在看到宴道放下的生物之后就刹住了动作,一个翻身落到了钟离身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还用翅膀指了指地上乱爬的丑东西,询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钟离伸出手指挠了挠小白的下巴,久违得到钟离抚摸的小白眯了眯眼睛,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把早上吃了虫子的事情瞒住,要不然钟离肯定不愿意摸自己。   另一边在给众人解释小青的宴道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许是和小白之间的联系让他感应到了什么。   白发男人闪身到钟离身边,抓着钟离肩膀上的小白。   小白:哦不,熟悉的感觉!   “你又出去捉虫子吃了?”   “叽叽叽!”你不会还带着别人的崽回来了吗,我吃别人的崽怎么了! 第94章   小白被宴道扔出去了, 宴道拿出了手帕在钟离肩膀上擦了擦,好像小白身上有什么脏东西,虽然它每次吃完虫子都会清理干净。   小青的到来让众人都有些意外, 毕竟这样的生物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钟离简单地给大家解释了一些这位小客人的来历,大家也就放下心了。   小青一开始很害怕眼前的这些人,抓着宴道的衣服丝毫不愿意松手, 后来被胡桃和锅巴骚扰,也渐渐放开了。   但令宴道没想到的是,小青居然格外喜欢夜叉一族, 特别是遇见魈的时候,简直就像当时遇见宴道时一样,抱着魈不愿意松手。   夜叉兄弟姐妹几个轮流抱着小青, 小青抱着几个大哥哥大姐姐,笑得十分开心,就连魈也在不经意间被几个兄弟姐妹在怀里塞进了一只小龙。   魈身上的颜色也是青绿色,小青身上的颜色也是青绿色,小青摸了摸魈的头发, 想起了宴道之前说的一个词语“哥哥”。   所以,他们是兄弟吧!   单纯的元素生物脑袋里装不下太多东西,他接触到的东西也还很少, 所以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对于喜欢的人,他表现得一贯都很直接。   钟离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想着也许可以将小青送去望舒客栈。   海灯节是团聚的日子, 这也是宴道和钟离无论如何都要回来一趟的原因。   留云似乎对璃月港的生活更感兴趣了,削月和理水喝酒聊天时宴道听到他们说要攒钱到璃月港来过海灯节, 香菱和锅巴海灯节难得会有两天的假期,而胡桃即便是在海灯节期间也不可松懈。   “哎呀呀,客卿居然回来了,就快些帮本堂主处理一些积压下来的事务吧,没了您在,最近少了好多趣事。”胡桃向来机灵,说着还看向了宴道,朝着他眨了眨眼。   “要不然宴道也来,本堂主给你开工资。”   “要是忙不过来就来叫我,解愁坊这边有工人,倒是还好。”宴道也不推辞,自从很久之前被胡桃带着去了一趟边界之后,胡桃就将宴道当作自己人来看待了,更别说胡桃能察觉到宴道的身份不简单,护摩之杖也和宴道有些许联系。   “那成啊,本堂主打听到总务司今年购置了不少漂亮的烟花,就连燃放地点都打听到了,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到时候边喝茶边看烟花。”   胡桃的消息灵通,她的邀请宴道和钟离也答应下来了。   今天团聚难得众人团聚的日子,但甘雨并没有来,听说是最近很忙,不过甘雨好像一直都很忙,她的时间很少能腾出来交给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   申鹤收到了宴道送的礼物,她安静地坐在一边,锅巴坐在她身边啃着新做的点心。   “噜噜噜?”锅巴好奇申鹤收到的什么东西,他收到了自己的形象木雕,香菱收到了须弥香料和许多新奇的食材,那,申鹤的会是什么?   申鹤看了一眼锅巴,似乎轻轻地笑了一下。   锅巴和申鹤是朋友,即使申鹤听不懂锅巴的语言,锅巴也很少能理解申鹤在想什么,但是对于这个看起来很孤寂但很乖巧的孩子,锅巴还是很喜欢的。   “是人偶。”   一个漂亮的金发女性人偶,很漂亮,申鹤很喜欢,从小到大,她很少收到这样的礼物。   “稻妻有一种习俗,春天的时候,有女儿的家庭会摆放人偶,不过讲究很多,宴道大抵是按照你的喜好选择的人偶。”   留云站在申鹤的身后,看着她手中那个精致的人偶,想不到须弥居然也有这么出色的手艺人。   申鹤轻轻用手拨动着人偶的四肢,灵活的动作看起来十分生动。   “师父也很了解这种东西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   申鹤回头看了一眼留云,留云不自在地转过头,她确实很了解这种东西,但一开始只是出于对人偶灵活的躯体的好奇。   “本仙惭愧,并未想到你会喜欢这种玩意儿。”留云确实对申鹤这个奇特的孩子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作为长辈确实是他疏忽了。   “我也没想到,我会喜欢这个。”   申鹤面上没什么表情,双手轻轻举起人偶,看向留云,看起来有些呆。   “可能,是因为,金发吧……”申鹤最后喃喃了一句。   锅巴&留云:果然还是宴道会揣摩人心思啊!居然选择了一个酷似旅行者的人偶。   行秋和重云都在,从行秋的口中,宴道知道了那三位仙人惊人的营销策略,不过念在是他自己找人家帮的忙,他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给这三个空巢仙人包了个大红包。   本来还念叨着攒点钱的理水和削月看着手里的钱袋子,瞬间放轻松了,已经开始计划到时候要去什么地方玩了。   解愁坊里没有客人,灯火一直亮到夜里。   小青还是要跟着夜叉们离开,宴道和夜叉们商量好了,花销全记在解愁坊上,几个哥哥姐姐嘴上说得好好的,就是不知道最后还会不会这么做。   今天浮舍很开心,他在望舒客栈里是个闲人,破败的身躯无法再承受战斗时业障的侵袭,以前他总是嫌弃弥怒的衣服碍事,常常光着上半身,但现在也养成了穿衣服的好习惯。   不能战斗的他每日只能看着几个兄弟姐妹守护着荻花洲一带,他的心中还是很失落的,但是小青的到来似乎给他的生活带来了点其他的生机。   “宴道大人,‘小青’这个名字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浮舍与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相比,虽然品位差了点,但还不至于差到会认为这个名字很好。   “只是个代号,他是龙,也许会有自己的名字,就像……”若陀一样。   宴道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抿起了唇,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   “所以,等他长大一点就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浮舍看起来很高大,但在宴道的记忆中,最开始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和魈还有其他几个夜叉跟在摩拉克斯身后。   “这样啊,我就说大人的品位不能这么差。”浮舍抓了抓脑后的头发笑嘻嘻的,另一边的钟离也看了过来。   “说起来……”宴道摸了摸下巴,“这个名字是钟离取的哦。”   浮舍面上的笑戛然而止,看着宴道脸上出现的微笑,又看了看另一边看向这里的钟离。   浮舍:所以,他刚刚是在说帝君品位很差吗?   宴道看着浮舍懊恼的神色,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愉悦,原来笑容真的不会消失,只是会转移罢了。   晚上,宴道送走众人,小白也洗干净了,又重新窝在了宴道颈肩之上。   小白的意识是从宴道的灵魂之中诞生的,它对宴道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而受到宴道的影响,小白对钟离也十分喜欢,甚至有时候会将保护钟离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   “小白,饿了吗?”   没有其他人了,宴道在收拾桌椅,钟离被宴道放到一边坐着,钟离看到了剩下的干果点心,问了问宴道肩上的小白。   小白听到钟离叫它,屁颠屁颠的就飞去了,落到钟离肩膀上先是迅速地蹭了蹭他,防止一会儿被宴道发现再把自己扔出去。   “叽叽叽。”饱了饱了,你吃你吃!   钟离在小白的眼中就是它和宴道共同守护的宝贝,好东西是要留给宝贝的。   钟离伸出手指,蹭了蹭小白的脑袋,轻轻地笑了。   “你们还真是很像啊。”   “可别这么说,我不吃虫子。”收拾好东西,正擦拭着手掌的宴道走了过来,听到了钟离的感叹,出声调侃了一句。   还不等钟离说话,小白先是不愿意了。   “叽叽叽!”这是天性!天性!虫子好吃!   钟离笑得更开心了,抬眼看着宴道渐渐染上怒气的眉眼,更觉得有趣了。   “你这个残忍的鸟,虫子多可怜啊,而且你每次都是把人家虫子全家一网打尽,而且吃了还不知道藏好,在店里砸吧嘴的时候别以为我没看到!”   “叽!叽叽叽叽叽叽!”你不是也吃猪肉、鱼肉、牛肉,猪猪可怜!鱼鱼也可怜!牛牛更可怜!   刚刚还对着宴道尽显亲昵姿态的小白变成了对着宴道作战的愤怒小鸡,气得羽毛都掉了好几根。   最后以宴道没忍住出手结束了,小白又被扔出去了,气得小白在外面乱叫。   “没事吧,这么晚了。”   虽说之前也被赶出去好几次,但是今天刚回来小白就被赶出去会不会伤到它的心。   “它心大着呢,香菱和锅巴甚至在万民堂给它搭了个窝,就是为了方便它离家出走的。”   锅巴很早之前就告诉宴道了,所以每次小白玩失踪他都不会去找,一方面是他了解小白,另一方面……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联系。   “太晚了,去休息吧。”   宴道拍了拍钟离的肩膀,过几天就是海灯节了,最近要好好休息,马上又要忙起来了。   将店里的灯关上之后,两人就回到了后院,但同时两个人都感受到了什么。   钟离回头看了一眼宴道,宴道嘴角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进去吧。”   璃月港的夜晚很安静,人们都陷入了梦乡,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钟离的身后绑着的发并不多,当然是与宴道相比的。   钟离的发尾是漂亮的丹霞橙,即使在昏暗的空气之中也能感受到他发梢的温暖。   宴道将窗子虚掩,身上披着一件外衣,发丝散在肩上。   灯光下,钟离坐在床上穿着白色的中衣,看着宴道小心翼翼的背影。   暖色的灯光将白发男人的身影拉得宛如一个世纪这么长,拥有珀金色眼眸的男人,就靠在床幔边上看着他。   宴道转过身,快步回到床边。   “快睡快睡,明天胡堂主该让你上工了。”   钟离靠在宴道的身边,感受着消散的灯光。   “老板你也要继续赚钱养家了。”钟离的调笑似乎带着一股绵长的意味,在昏暗黏稠的空气中被氧化成甜味。   “是啊,该赚钱养家了。”   静谧随着呼吸声慢慢降临,场外的月光十分明亮。   小白窝在门外昏昏欲睡,几次一头倒在了地上,终于在它感觉时间差不多,两个人都睡熟的时候它才轻轻靠近门边,想从门缝挤进去,可惜最近吃的有点多,门缝挤不进去。   小白只能飞到窗边,用脑袋顶了顶窗户,发现居然能打开。   小白卖力地将窗户推开,但是一个用力过度发出了细微的尖锐声音。   “吱——”   小白吓的脑袋都僵硬了,看向床铺的方向,发现没动静才敢继续动弹。   它飞进了屋子里,将窗户慢慢地关上,这次没有发出声音,然后在宴道挂在屏风上的衣服上蹭了蹭脏脏的爪子吗,之后悄咪咪地钻进床榻上。   小白脸皮厚,但面对某些时候、某些事情时,它还是很矜持的。   比如,想陪着许久不见的主人们一起睡觉。 第95章   那天早上, 宴道刚醒来就感受到了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团子,他用手指将它拨到了一遍去,才起身穿衣。   结果, 宴道发现自己挂在屏风上的白衣服上有一对灰扑扑的鸟爪印。   宴道:小白居然拿他的衣服擦脚!这个该死的鸟!   就像往年一样, 海灯节前后远在千里之外的璃月人开始往家里赶,只为回到璃月和家人一同过海灯节。   “最近好热闹啊。”重云在二楼的窗子边向外看着,手里还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   “人多了不少, 听说今年停在璃月港的客船比往年都要多。”   宴道在楼下算着最近的账目,手下的算盘噼里啪啦地响。   重云在擦拭窗框,看到了绯云坡前走过的大狮子。   “大狮子……”重云兴奋的双手撑在窗台上, 伸着头看了过去。   宴道抬眼看向二楼的方向,说到底重云平时再这么可靠也只是个少年。   “别掉下去了,去外面看。”   重云眼睛亮亮的, 将毛巾放在一边,噔噔地下了楼。   “老板,我马上回来。”语毕,浅色衣服的少年方士就跑出去了,因为纯阳之体的缘故, 少见他情绪这么外放的时候。   “去吧,记得回来干活。”宴道合上算盘,将桌面上零散的东西都给收拾好。   今年大概能在璃月港看到舞狮了, 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宴道忙完手上的活计,悠闲坐下喝了杯茶水,只是没坐一会儿就有了人上门。   刻晴可不是来和宴道叙旧的, 这次她可是接到了凝光的吩咐才来的这里。   少数人是知道的, 望舒客栈是凝光私下的产业,其中流动的人员都不简单, 更别提那几位住在望舒客栈,守护荻花洲一带的仙人们了,但是要想瞒住凝光的眼线在望舒客栈养一些奇怪的东西,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只生物身上的气息令人胆寒,即使是神之眼持有者也不敢轻举妄动,既然是要留在璃月的,那一定要对璃月没有威胁才行。   “所以,那是什么生物?”   刻晴的面前摆着一杯热茶,她看着缓缓上升的雾气抬眼看向了宴道。   那只长得像猫,有长着角和尾巴的生物。   “是龙。”宴道很平淡地说了。   刻晴瞳孔一缩,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眼中闪着凌厉的光。   也就是说,那东西是和帝君一样的生物!帝君小时候也长那个样子!   宴道看着刻晴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虽然刻晴表现得不明显,但是她还真是帝君的忠实粉丝啊。   不过,她是钟离的粉,跟他家钟离有啥关系,完全没关系好吧。   “等一下,你说他是龙?”   刻晴坐下了,看着宴道面上还带着些许惊疑。   “嗯,从须弥,合法合规带回来的。”宴道将“合法合规”几个字咬得紧紧的。   “须弥!”   这下刻晴也坐不住了,那可是龙啊,不是小猫小狗,如果只是办理了简单的手续是完全不行的。   “小草神默认的。”   刻晴坐下了,松了一口气。   “下次说话一次能说完吗?”刻晴端起茶喝了一口。   “你也没给我机会啊。”宴道反驳。   “不过真的能养吗?”刻晴大抵能将宴道的身份朝着仙人的方向思考,所以对方能和须弥的草之神有关系他也能理解,但是这也太草率了吧。   “能养的,放心吧,而且他年纪小,而且我算是他实际的监护人,平时夜叉那边我也会去的,夜叉做事也不用担心。”   小青的到来也能让夜叉们的生活变得生动一些,这是好事,但刻晴的担忧宴道也能理解,所以他还是说开一点比较好。   “如果是你做担保人,我愿意相信你,回去我会让相关部门给你这边开文书。”刻晴爽快,对宴道也信任。   “那就多谢谢你了。”   刻晴可不是宴道这样的闲人平时有这么多的闲空,询问好这边的事情之后她很快就离开了。   刻晴走了没多久,出去看舞狮队的重云也回来了,不过是被瑶瑶和七七扶着回来的。   重云满脸通红,应该是纯阳之体又在作祟,头顶上都似乎在冒热气。   “宴叔叔好,重云哥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您能给他看看吗?”瑶瑶背后的小背篓里坐着一只小小的嫩黄色兔子。   七七慢了半拍,声音轻缓地给宴道打招呼,然后指着重云的样子,眼中也流露出些许担忧。   宴道从两个小女孩的手里接过了重云,将他扶到座椅上,然后转身去后厨拿了冰袋出来,还端了一碗冰镇过的茶水。   月桂探出头,担忧地看向重云的方向。   “你们别担心,他只是太兴奋了,吃点凉凉的东西就好了。”   七七抓住瑶瑶的手,看向宴道,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但她和白大夫只是见过几面这个男人而已。   瑶瑶是阿萍的弟子,和香菱锅巴烟绯他们都挺熟悉的,所以也知道宴道的身份,平时也会叫宴道“叔叔”,但叫钟离却会恭恭敬敬地叫“钟离先生”,即使这几个年轻人都不知道钟离的身份,但对他依旧很尊敬。   “那就好,我们在街上看舞狮预热的队伍,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满脸通红还很虚弱的重云哥哥,之后就把他带过来了。”   七七有些僵硬,但是却抓着瑶瑶的手看向宴道。   重云身上的热气渐渐褪了,宴道让两个孩子先坐下,他去给拿些好吃的点心出来。   那天晚上的争吵被小白和宴道自动忽略了,但是早上衣服上的爪印还是让宴道和小白大吵了一通。   七七坐在瑶瑶身边的时候,看到了角落里白色的小团雀。   “瑶瑶,是小团雀。”七七的语速要比常人慢上一些,但瑶瑶总是会认真地听完她的话,然后认真地回应她。   “那是宴叔叔养的小鸟,叫小白。”   小白听到了有人在谈论自己,原本正执着于埋头吃毛豆的小白抬起了头,看向了另一边的两个小女孩。   对于孩子,也别还是那种乖巧的孩子,小白一向很大度,它扑棱扑棱翅膀,落到了瑶瑶和七七面前。   七七睁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小团雀。   “小白,你好啊。”瑶瑶向着小白打招呼,小白还朝着她点了点头,看得七七忍不住伸出手指。   小白没有躲开,但是七七的手却在靠近小白的时候停了下来。   “七七,可以摸的哦。”瑶瑶温和地说道。   小白看着伸出手的小女孩,向前蹦了一下,正好让七七的手指陷入自己的羽毛之中。   七七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团雀,动了动手指。   “好软啊。”   宴道端着适合小孩子吃的糕点和几种饮品来到了两个孩子面前,看了一眼小白,小白瞬间就不敢动弹了,宴道一个不顺眼把自己再扔出去。   考虑到七七可能尝不出食物的味道,宴道还是给她端了一杯椰奶。   “白天的话,有时间可以来解愁坊玩,重云哥哥最近也在这里,还有小团雀。”   七七抬头看着宴道,她点了点头。   终于知道眼前这位老板为什么这么令人熟悉了,他身上的气味,温暖的有点过头了,就像别人说的爸爸妈妈一样。   重云被宴道送到员工休息室里休息了,瑶瑶和七七在解愁坊里玩了很久,还特别懂事地帮宴道干了之前重云没做完的活计。   离开的时候,宴道给两个孩子包了漂亮的小礼物。   将两个孩子送到玉京台附近宴道才离开。   瑶瑶开心地将小礼物塞到背篓里,让月桂好好看着,七七抱着礼物不撒手,直到她回到不卜庐。   “回来了七七。”白术转过身,看向七七,长生探出脑袋,也看向七七:“今天开心吗?”   “今天,擦了栏杆,和小团雀做游戏,很开心。”   白术&长生:擦栏杆?这是什么很开心的事情吗?   “还有椰奶,和……很像爸爸妈妈的人。”   七七将礼物放在桌子上,拍了拍上面漂亮的蝴蝶结。   白术看向七七,发现她似乎是真的很高兴,但是“很像爸爸妈妈的人”是谁,他确定,七七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   七七见过很多父母,但那都是别人的父母,七七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宴道身上的气息和在绝望中救下自己的缕气息很像,但是更温暖、更温柔。   *   重云醒来的时候行秋也在,他是被宴道叫过来照顾重云的,毕竟是好朋友,要祸害要麻烦也要麻烦好朋友嘛。   “你在啊。”重云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你家老板从玉京台回去的路上直接去了飞云商会把我带过来照顾你了。”   行秋的话让重云忍不住想象起宴道单手拎起行秋的样子,面上的表情灵动了不少。   “对了,我的工作还没做完!”重云刚想下床就被行秋拉住了。   “早做完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重云有些惭愧,想起了宴道就问了一句“老板还在店里吗?”   “不在,好像要去南天门。”   重云看了看屋子里点燃的烛火,和外面渐渐昏暗的夜色,有些不确定。   “这个时候?”   “嗯,可能是有什么事吧。”   夜晚的南天门昏暗至极,宴道一个人坐在路上,说起来,这里黑不黑能不能看清根本和他没关系,他主要还是依靠元素视野。   钟离下班之后会直接回去休息,他要来南天门的事情已经跟他说过了。   他来南天门是想去伏龙树看看,进去看看那位老友。   只是夜色之中宴道刚看到了那棵散发着荧光的巨树旁边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宴道只觉得自己来得是真不巧了。   旅行者带着派蒙刚传送到伏龙树下的秘境前,余光里就看到了远处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宴道?”   荧叫住了宴道,笑得无比灿烂,一人一漂浮物像是幽灵一般瞬间闪到了宴道的身前。   “大晚上的怎么来这里,会很危险的。”   宴道看着荧脸上的笑才是真的感觉到自己有点危险了。   “既然来都来了,咱们一起进去吧!”荧指了指身后的秘境大门,眯着眼睛,派蒙也一副邀请的姿态。   宴·免费送上门的打手·道:你不要过来啊! 第96章   旅行者打架就好像自己的命不是命一样。   宴道拿着龙鳞站在一边, 派蒙站在战场之外给两人加油,荧拿着从宝箱里捞出来的铁剑,头铁的直接冲上去了。   “砰!哄!”   一条巨大的龙从地下钻出来了, 荧距离他十分近, 龙王就差点抬脚把她给踩了,掀起来的尘土更是让一边宴道捂住了嘴。   “没什么策略吗?”   宴道站在一边大喊,询问战场正中央的荧。   “什么?”荧没咋听见宴道说什么, 大声回问。   “我问——你就没啥作战策略吗?就直接上啊!”   “那当然!”   “旅行者加油!”小派蒙兴奋地在场外摇旗呐喊,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宴道浑身尘土地看向刚从地下钻出来的若陀龙王,荧已经在旁边准备上了。   “尔等……”若陀的台词似乎被噎住了, 那语气中好像带上了点无奈。   宴道也挺同情若陀的,因为磨损被关在这里,每隔几天旅行者还要上门拜访一下, 根本睡不好吧,也怪不得他这么暴躁。   荧有点疑惑,这次的若陀台词变了。   荧挥动着剑,宴道也带着龙鳞上去了,在此处秘境, 若陀是杀不死的,每次都是被旅行者烦得不行才钻回地下休息,只是休息不了几天这黄毛就又来了。   “宴道, 快上啊!”派蒙站在战场之外催促着,宴道握紧了龙鳞,在心里默念了一百次“对不起”。   对不起了老友, 让你在这里受苦。   对不起了老友, 旅行者那孩子有点梗,你不下去她就不会离开, 为了咱们快点解脱……   宴道握着龙鳞就冲进去了,荧看到宴道加入了战场,于是立即退出去了。   宴道:?   荧跑到派蒙的方向,派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大堆甜甜花酿鸡。   “太久没打了,不小心受了点伤,让我补一下。”   若陀的周围尘土飞扬,宴道还穿着白色的衣服,他的发间和肩膀上落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若陀似乎看向了下方的宴道,跺了跺脚,尘土扬起了更多了。   宴道:你先别动,让我捅两刀。   若陀和宴道像是在玩一样,你戳我一下我踹你一脚。   之前钟离跟宴道说过,若陀磨损很厉害,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甚至记忆被扭曲,但是他和宴道之间最深的纠葛是若陀还是一只盲龙的时候。   宴道的龙鳞挥得并不重,若陀似乎也只是扬起一阵阵无害的沙土。   若陀还是一条盲龙的时候,独居在山中的岩石与泥土之下,那个时候人类的文明尚在建立,负责传播文明的宴道曾在很长时间中写下一本本记录着技艺的书本。   进山的工匠不小心将文升地斗的亲笔书籍落入了地壳缝隙之中,盲龙从那本书上看到了文字,宴道的力量汇成的文字,即便是一条没有眼睛的龙也能通过感受那上面的气息来阅读。   宴道很快就将若陀送回了地下,荧的甜甜花酿鸡还没吃完,看得一边的派蒙直流口水。   “好快啊!”荧忍不住鼓掌。   “……你还真是心大啊。”宴道将龙鳞收了回去,拍着肩膀上的灰尘,又拍了拍自己的发顶。   回去无论如何也要洗洗才行。   荧去拿奖励,宴道对那些东西没兴趣,于是就坐在一边看着派蒙吃荧剩下的甜甜花酿鸡。   “你家旅行者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有什么不对的吗?”派蒙吃着好吃的鸡腿,连个眼神都没给宴道。   “太莽撞了吧,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冒险家哪里有不受伤的,这一路上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只要准备好物资就都还好啦。”   派蒙和荧都没感觉到她们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莽莽撞撞重拳出击仿佛就是荧的特色。   宴道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   “这么晚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荧将好东西都收进了背包,坐下看向宴道。   “有点私事想要处理一下,正好碰到你了。”   宴道看向秘境之内,荧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她知道宴道是仙人,若陀很可能是和宴道有些关系的,毕竟他还和钟离关系这么好。   “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荧这话说得看上去很抱歉似的,但是她的语气和表情里真的一点歉意都没有,就好像自己是什么很廉价的劳动力一样。   “……是啊,打扰到我了。”宴道无奈地附和。   伏龙树无论是从远方看过去,还是从近的地方看去都是很漂亮的,树枝的部分像是发光的琼脂,晶莹剔透。   “不过我们也该离开了。”荧站起身,将怀里的一个袋子扔给了宴道。   宴道接住了,里面沉甸甸的,形状像是摩拉,宴道的心情瞬间就好起来了,谁不爱摩拉啊,再说他家里还有个吞金兽。   派蒙看向宴道挥了挥手。   “今天谢谢你了,难得细嚼慢咽了一次。”荧转身挥了挥手。   “在战场上吃东西,你还真是奇特啊。”   看着荧和派蒙消失在黑暗之中,宴道在想也许接下来的海灯节中还会见面,毕竟每年都是这样,无论在什么地方,海灯节期间,旅行者就像是在外的璃月人一样,要回到这个地方,和大家一起过节。   宴道重新走进了秘境之中,他身上带着阿萍给他做的小洞天,里面装了不少美酒。   漂亮的树枝矗立在地面之上,在无风的环境之下却在悄悄晃动。   “我给你带了酒。”   宴道将洞天里的酒都搬了出来,摆放在一边,看着布满灰尘的地面也不管这么多了,直接盘腿坐下。   像树枝一样的尾巴消失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宴道的面前,他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和若陀龙王的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没想到你会进来。”   若陀学着宴道的样子也盘腿坐下,打开了一坛酒,抱着喝了起来。   “又快到海灯节了,来看看你。”   宴道和若陀都不是多么健谈的人,时间过了这么久,两个人的年龄比璃月港的都要大,看起来也自然深沉许多。   “我以为你和摩拉克斯一样,会在外面待一会儿就离开。”   “进来你不高兴?”   若陀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   “如果你和旅行者别进来烦我,我可能会更高兴。”   “……旅行者比较自由,管不住的。”   宴道所认识的那个若陀如今更像是一个意识,他代表着善良温和的若陀,但也有象征着负面与消极的另一个若陀。   若陀问了璃月港的事情,又问了帝君,问了绝云间的仙人和夜叉,宴道拿出留影机拍的相片,上面正是若陀问到的那些人。   “之前一起吃饭拍的,下次你要是还醒着,我把人都拉过来,咱们再一起拍一张。”   若陀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似乎将宴道的记忆再次拉到了许久之前。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宴道大人……”   “时间,真的是一点都改变不了你啊。”   在子时之前,宴道离开了伏龙树下,若陀喝完了酒便继续开始沉睡了。   远远看向伏龙树,那棵巨大的树似乎在随着大地的呼吸轻轻晃动,没有叶片的枝干散发着漂亮的荧光。   宴道回来时的动作很轻,因为这个时候钟离应该早就睡了才对,但是走进后院的宴道发现房间的灯还亮着。   钟离坐在宴道常常坐下的地方翻看着他桌面上的书籍,全都是关于酿酒技术的书,还有蒙德的调酒技术。   小白趴在钟离的手边昏昏欲睡,但依旧保留着一点意识依偎着钟离的手背。   宴道推门走了进来,钟离抬起头正好跟满身尘土的宴道对视了。   “还没睡。”   “嗯。”钟离合上书,仔细看着现在的宴道,轻笑:“你这样子可真狼狈啊。”   宴道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身上的衣服缓缓脱下来。   “遇到旅行者了,被她拉着去见了若陀。”   房间中屏风之后的浴桶之中盛放着热水,应该是钟离提前准备的。   宴道穿着单薄的衣服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长发间全是尘土。   钟离披着一件外衣走到宴道的身后,看着他的动作。   “头发越来越长了,不如剪了……”宴道低声喃喃。   钟离伸出手,抚摸着宴道身后的发丝。   “都是尘土,小心弄脏你的手。”   “要梳一梳才能洗不是吗?”钟离很喜欢宴道的头发,宴道长发时很好看,每当宴道走在街上的时候,钟离经常会注意到四面八方的视线汇聚到他的身上。   钟离轻柔的梳理着宴道的发丝,手指轻轻地穿梭在其间。   “若陀他怎么样?”   “不太好,磨损很严重,没说几句话就坚持不住了。”   宴道回想起若陀的状态,心中很不舒服,若陀是目前磨损最严重的,再者就是夜叉之中的浮舍。   钟离虽然曾把自己的力量分给仙人们用于抵抗磨损,但是那可是磨损,哪怕是神也无法抵抗的磨损。   “浮舍今年的状态也不好,如今有小青的陪伴,希望来年能好一些吧。”   “除了浮舍,其他几位夜叉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寻找纾解业障的方法还是没有头绪,璃月、蒙德、须弥都没有。只能继续找了……”   钟离点了点头,他们离开璃月并非只是简单的游玩,如果能寻找到对仙人对普通人有益的东西他们都会带回璃月港的。   钟离将宴道的头发梳理好,宴道将身体清洗干净,将发丝也一丝不苟地清理干净,看起来是那个一尘不染的酒馆老板了。   “最近海灯节了……出门遇到旅行者还是走远点。”钟离抿了抿唇。   “我担心你被她忽悠了。”   宴道听到了钟离的话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想着自己怎么可能会被荧那个小姑娘给忽悠。   但是钟离可是清楚地感受到了,宴道挂在一边的布袋上有旅行者的气息,虽然看起来沉甸甸的,打开一看很像摩拉,但其实那些都是枫丹最近流行的钱币糖果。   宴道他啊,被旅行者忽悠了。   *   “荧,我的糖果呢?”   “那不是吗?”   “才不是呢,这是一袋子摩拉!”   “摩拉?”   荧打开布袋一看,果然是摩拉,这个数额,正是她给宴道准备的报酬没错了。   所以,刚刚给宴道的,是一袋子钱币糖果。 第97章   第二天, 宴道起床的时候穿上干净的衣服,旅行者给的钱袋还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昨天晚上他并没有仔细观察,但是今天早上仔细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哪里是什么摩拉啊, 这明明是摩拉形状的糖果, 外面金灿灿的是包裹糖果的糖纸。   自己辛辛苦苦地和若陀周旋,旅行者那个家伙居然拿糖果来哄骗自己!   钟离穿上衣服之后,就看到宴道在对着一包糖果发呆, 立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幸好旅行者不是做老板的。”   “?”   “不然非得将底下的人压榨干净才行。”宴道叹了口气。   钟离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宴道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下次可以从给旅行者的报酬里扣。”   *   今年海灯节前期, 翘英庄的旅游业十分火爆,茶叶的销售量也再创新高。   许久未出现的甘雨最近意外地放了假,在总务司睡不着就来了解愁坊找申鹤。   宴道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和申鹤交谈的甘雨, 甘雨虽然知道宴道回来了却一直没有时间来。   “甘雨来了啊。”   “对不起宴道先生,之前没来看望您。”甘雨看向宴道的方向。   “没关系,最近还忙吗?”   “凝光大人给我批了假期,最近都有时间。”   甘雨今天来就是来看看帝君和宴道的,她在璃月港的朋友也就那几个, 宴道也算是一直以来照顾她的长辈,有时间还是要多来看看的。   “最近申鹤也该休息休息了吧,一年到头都在我这里待着也会烦闷的。”   听到了宴道的话申鹤转过头看向宴道, 白色的发丝盖住了她的眼睛,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不烦闷,没事找事做, 有事就做事。”   申鹤在酒馆里接触到了不少人, 虽说三教九流各式各样的人也都见过,但申鹤身上依旧没什么人气, 平时遇到突发情况,只要申鹤在,多半会很快处理好,因为酒馆里的客人就没有能打过申鹤的。   “给你放几天假期,去和甘雨逛街也行,去看看留云也行……”宴道说着,想起了旅行者,这次海灯节又不知道是哪位的剧情。   “前几天我见到旅行者了,出去转转说不定还能遇到她。”   申鹤看向甘雨,发丝轻轻扬起。   “甘雨,我们出去走走吧。”   甘雨眨了眨眼睛,又转头看了看宴道。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去吧去吧。”   宴道一个人坐在老地方算账本,白天他都会把前一天晚上店里的账目给捋一遍,然后算好利润之后记录下来。   做生意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对于宴道来说,在来到提瓦特之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他好像记得自己从未接触过经商,现在自己的这些经商技能,全部都是从地脉之中苏醒之后学来的。   海灯节要到了,花销又要大起来了,宴道想了想每年要发出去的压岁钱,暗暗叹了口气。   下午的时候,魈带着小青来了一趟解愁坊,是宴道让魈把小青送过来住几天。   小青一见面就抱着宴道的大腿叫妈妈,这孩子无论怎么纠正都不会改正这个称呼,渐渐地,宴道也就不再注意这件事情了。   小青就像一个小猫崽一样,抓着宴道的衣服向上爬,爬到宴道的怀里坐在他的臂弯之间。   宴道抱住了小青,轻拍着他的脑袋。   “昨天你没来看我。”小青的语言能力越来越清晰了,渐渐也开始思考一些事情了。   其实这样的成长速度并不算快,毕竟自从遇到小青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钟离私下跟宴道说过的,他诞生之后虽然也经历过幼年期,但是语言和思考能力都很正常。   小青成长的环境并不安全,愚人众使用他的力量去制造邪眼,导致了小青身上的能量泄漏,需要时间来恢复。   “宴道大人……”   魈看着宴道抱着小青,微微抿了抿唇,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怎么了?”宴道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魈的脑袋,这个少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内敛啊。   魈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了一个木匣子,看起来十分古朴。   “海灯节礼物。”   宴道怔愣了片刻伸出手接过,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魈就一个闪身消失了。   魈上次送他礼物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没想到这次居然想起了给自己送礼物。   “还真是长大了啊。”   小青爬到宴道的肩膀上,看着宴道将盒子打开,是一块石头,只是那抹颜色很漂亮。   泛着一点灰色的蓝,像是褪色了的海水。   只是宴道并没有意识到,曾经他的眼睛就是这样的色彩。   小青看着宴道手中的石头,又看了看宴道的侧脸,轻轻蹭了蹭。   *   钟离前几天在一位商人的手中看到了一块玉石,从品质上来说,玉质轻盈清透,倒是块不错的,但见惯了珍稀玉料的钟离并不会将其放在眼中,只是那块玉石的颜色很像宴道的眼睛。   那块石头已经被一位出手阔绰的人给预定了,这两天钟离一直在找机会与那位预定了玉石的人见上一面,他想出钱买下那块石头。   但很可惜,那块石头依旧被人买走了,预定那块石头的人,并没有给人留下任何机会。   胡桃看着钟离的样子,总觉得今天的客卿先生看上去有些意外的心情低落啊,难道是和宴道吵架了。   胡桃摇了摇头,应该不会,毕竟要是吵架了宴道那个性格肯定会第一个认错的。   “今天的工作很多的哦,就算你心情不好,本堂主也不能放你离开的。”   胡桃捧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着。   “嗯。”钟离回答得十分简洁,这也让胡桃更加确信了,钟离的心情是真的不好。   难道是她给钟离安排的工作太多了?   胡桃晃了晃脑袋,绝对不是,她可是一个很有人性的老板,往生堂怎么说也是璃月港有名的铺子了,虽说在其他人眼中不怎么吉利,但是胡桃敢打包票,就没几个地方制度有她往生堂这么完善的。   “今日,你到底是怎么了?”   胡桃站起身走到钟离的身边,戳了戳他。   她之前还觉得钟离像她爷爷,但实际上钟离远远比不上自家爷爷坦诚,不知道是不是宴道惯得,钟离的心思似乎是越来越难猜了。   “想要的一个物件,被别人买走了。”   胡桃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看向钟离。   “就是这种小事?”胡桃年轻,还没经历过什么必须买到手的东西被别人抢先带走的经历,但多少知道这样的经历会让人不舒服,但是也不至于让一向内敛的钟离这么难过吧。   “那件东西,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东西。”那样的颜色,是钟离在除了宴道眼睛之外唯一见到的同样色彩。   看着钟离的样子,胡桃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没有留下只能说是没缘分,别难过别难过,本堂主让你早点下班。”胡桃拍了拍自己的帽檐,看向钟离。   钟离也不推脱,既然胡桃都说让他提前下班了,那他就提前下班了。   胡桃看着钟离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还真是说走就走啊!   *   小青不会叫钟离很亲密的称呼,虽然他对钟离的态度不似一开始那般警惕排斥,甚至现在有些亲近,可有时宴道依旧会在他身上察觉到一丝警惕。   钟离一进来就看到了小青,小青的大小就像是一只猫一样,不动弹的时候存在感很弱,还没有小白有存在感。   小白对小青不怎么熟悉,但他对小白的态度还算不错,而小青在小白的身上却也感受到了令人亲近的气息。   钟离看着小青,小青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打量钟离,似乎在疑惑他出门去做什么了。   小白飞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小青和钟离对视的样子。   小青注意到小白之后立即扑了过去,小白一个闪身,落到了钟离的肩膀上。   “妈妈妈妈……”小青冲着小白的方向喊妈,小白像是已经习惯了,满脸的无奈和疲惫。   钟离伸出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嘴角含笑。   “他为什么叫你妈妈?”   “叽叽叽!”   小白的语言系统紊乱,它只是帮宴道带个孩子,然后就当妈了,还是二妈,大妈是宴道。   小青不敢往钟离的身上扑腾,只敢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小白。   小白算是宴道灵魂的衍生体,它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宴道,虽然一个是人一个是鸟,但他们之间确实有很相像的气息和构成,小青这样叫其实也没什么错误。   当然这也是钟离为什么有点排斥小青,却一直愿意将小白留在身边的原因。   小白算是彻底地体会了一次无痛当妈的经历,宴道在酒窖,小白和小青都不好靠近,所以他才将小青交给小白照顾的。   小白从钟离的肩膀飞离,落在小青的角上,原本还在乱晃的小青瞬间就不动弹了,溜圆的眼珠上瞟,生怕自己的动作惊扰到立在自己角上的小白鸟。   钟离得知宴道在酒窖,打算去换一身衣服再去找他,在他打理衣袍时看到了两人共用的梳妆台上的木匣子。   钟离将其打开了,那颗如同褪色海水一般的玉料安静地躺在盒子之中,像是被表面张力包裹着的液体。   这正是他看中的那东西,宴道是不会自己买的,那会是谁送的呢? 第98章   在璃月港临时储存酒的地方是宴道在隔壁租下的一间地下室, 距离解愁坊的距离很近。   宴道刚从储存室出来,将门锁上之后又施加了一层封印。   酒的气味却依然冲破了封印弥漫在院落之中。   一个青年模样的男人站在走廊拐角,身后是日光下形成的昏暗。   钟离站在那里, 身上服饰上的龙鳞暗纹清晰可见, 容貌却被阴影笼罩了一大半,他身旁立着一根柱子。   这一片的建筑已经有了些年头,木质结构上的红漆已经蒙尘脱落, 和绯云坡热闹耀眼的红色截然相反。   四处的景象似乎被蒙上了一层粉尘。   “你来了。”   宴道将钥匙塞回腰间,走向阴影中站着的某人。   钟离只是仰头看着这个走到自己身前的男人,看着他灰色的眼睛。   “海灯节要到了。”   “我知道。”   钟离说了意味不明的话,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宴道想伸手去抓钟离的手,可是钟离却后退了一步, 整个人隐入了黑暗之中。   “海灯节要来了。”   声音轻缓带着钟离声音中特有的温润。   宴道疑惑地看钟离,他退了一步。   那道身影在昏暗的角落里变成了烟尘消散。   瞳孔紧缩,宴道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抓住,昏暗的阴影似乎又有了重量, 将走进来的宴道压得喘不过来气。   “钟离——”   “钟离……”   解愁坊里,七七给白术端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   白术收回手,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的脸红得异常。   “高热,身上有酒气,不排除是喝多的症状, 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七七跟在白术身后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他虽然很白,比僵尸还白, 但是他的身体还算强健。   钟离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宴道,身后的手紧紧攥着。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饮食清淡,多喝水,对了……”白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了钟离:“注意一下他有没有恶心感,如果有呕吐的症状就让人来不卜庐拿药。”   白术带着七七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钟离。   “钟离先生,不必担心,他很快就能醒了,另外,我们能去储藏室看看吗?”   “可以。”   送走白术七七之后,钟离坐到床边勾住了他的手指。   “钟离……”   “我在。”   宴道似乎睁开了眼,看向了床边的钟离。   鼻息之间还隐隐有旧的气息,宴道捏了捏钟离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做了个梦,吓死我了。”   宴道才刚刚反应过来,之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梦,是虚假的梦,而真正的钟离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你喝酒了吗?”   钟离紧紧地看着宴道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看出些什么。   宴道皱了皱眉,他好像喝了点,但只是发现了有一桶酒水似乎的盖子没有盖好所以就想尝尝味道。   但是他只是好像并没有喝很多,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宴道昏昏欲睡,思维也迟钝了许多,还有一点想吐。   “好好休息吧,有我在。”   钟离的声音似乎离宴道很近,近的宴道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钟离很担心,他相信宴道不会贪嘴,也一定不会喝如此多的酒而引起高热。   小青睡在小白给他搭的小窝窝里,但是他也只是怕在那里,小白蹲在他身边,担忧地看着宴道的方向。   但直觉告诉小白宴道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就是看起来有点严重。   白术离开前询问了在店里工作的重云,问了问储藏室的位置,毕竟宴道就是被钟离从储藏室带回来的。   “就在这条街上,我可以带路的。”   重云也很担心宴道的情况,当时钟离将宴道带回来的时候正好重云刚到,小白和小青也在,看着宴道的样子他们都吓坏了,钟离先生倒是一句话都不说,安静得可怕。   “那就谢谢了。”长生趴在白术的肩膀上困得迷迷瞪瞪。   “老板他还好吗?”   白术扶了扶眼镜,眯着眼睛笑了笑,看起来倒是和长生有几分相似。   “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虽然有点猜想,但还要去看看才能确定。”   七七跟在白术的身后,前方是重云在带路,几个人很快就到了一处院落。   绯云坡的繁华很难让人想到这附近居然还有这样古朴老旧的院落,虽然建筑完好,但风格明显和如今的璃月港不符。   “白术先生要进去吗?”重云指了指门。   白术抬头看着走廊的屋檐之上,摆了摆手。   “钟离先生说他说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晕倒的宴道来着?”   “在院子里,钟离先生说,来到这里时就看到了倒在院子里的宴老板,门都没来得及锁上,钥匙也落到了一边。”   七七也仰起头,站在走廊里向上看,隐隐约约看到了类似于棉花一样的东西存在。   “是蛾子。”七七指着上面的东西说。   白术刚想说话,但忍不住咳了几声,立即掏出怀里的手帕轻轻抚住了口鼻。   “古书上有记载,水虫是其一,棉蛾是其二,它们都曾是魔神的眷属,但魔神消逝之后,它们也渐渐退化,棉蛾不常见,但确实是璃月独有的生物,它们的磷粉微小无害,但前提是没有碰含酒的东西。”   重云也抬头看着上面,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像云朵一样的东西,有些不知所措。   “那怎么办?能将它们清理掉吗?”   七七看向重云,缓缓开口:“棉蛾喜欢酒,所以会找有酒的地方生存,它们是最近找来的,狡猾,赶不走。”   七七之后白术也解释了棉蛾的特殊性。   这种蛾子基本是无害的,与它齐名的水虫已经灭绝,不过古书之中有记载,那种东西介于动物与植物之间,分为子体和母体,子体负责掠夺能量,母体负责繁殖,十分难缠,棉蛾不喜闹市,远离人类的城邦,为数不多的棉蛾伤人事件都和酒有关。   “酒和棉蛾的磷粉混杂在一起会导致人出现类似于食物中毒的现状并出现幻觉,只要好好休息就能好,宴道出现高热只是因为他对酒的承受能力太低。”   只不过这样的东西待在这里确实不安全,白术抬头看着上面的东西,打算回去想想办法。   钟离留在解愁坊,寸步不离宴道身边。   就像是白术说的那样,宴道出现了干呕的现状,而身上的高热已经渐渐褪去了。   宴道清醒过来之后五脏六腑都感觉不怎么舒服,钟离坐在床边,宴道半趴着抱着他的腰。   钟离没有戴手套,金棕玉石一般的双手抚摸着宴道的后背,轻轻地顺着他背后的发丝。   “我感觉我像是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好想吐啊。”   宴道的脸埋在了钟离的怀里,声音闷闷的。   宴道的情况渐渐好起来之后,钟离也就放下心来了,按照宴道这个回复速度,说不定晚上就能痊愈了。   “白术大夫去储藏室看了,要是有消息了他会让人告诉我们的。”   钟离的声音很轻,轻得有些异常,似乎眼前的人就像是一缕青烟,即使只是微弱的呼吸也会让他消散。   钟离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每一天都是那两千年里无数次的期盼,在这几个年头里,钟离渐渐松懈下来的心在见到倒在院落里的宴道时刹那紧绷。   “钟离……我当时好像看到你走了,自己离开了,我还抓不到你……”   宴道坐起身,看着钟离,高热褪去的脸愈发苍白,他说着自己当时在院落之中产生的幻觉,而钟离就只是看着他。   微凉的手抚上宴道的脸,停止言语的宴道看着钟离的眼睛,那样压迫、紊乱的视线,宴道似乎只在摩拉克斯身上见过,不,摩拉克斯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视线……   这是他的钟离。   “对不起。”   宴道将钟离抱在自己的怀里,从很久很久以前,钟离不高兴的时候,宴道总是会先道歉,即使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让他不高兴。   “对不起钟离……”   岩石会被风雨侵蚀,时间过得太久,钟离也几乎记不清自己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了,他只是知道现在的自己与过去那个自己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他的自负骄傲已经随着战争的结束和宴道的沉睡陷入了长眠,如今保留着的只是来自一个普通人类的部分。   “若是出什么意外……你便是说一百句对不起也无法原谅。”   宴道听话地点头,他现在只想让钟离快些高兴起来。   在战争之中显露无尽杀伐之相、又在冰冷的神座之上坚守千年的神不应该再经历一些伤悲的事情。   *   “中毒?”宴道略微有些惊讶。   “嗯,十分平常的中毒,你身体很好,只是一两个时辰就已经恢复完全了。”白术带着药来看望压倒,将他身体的状况浅浅说了一下。   钟离坐在一边,看起来平静悠闲不少。   白术看向钟离,笑着眯起了眼睛。   “我就说没什么大碍的,钟离先生当时真的是太紧张了。”   白术对宴道这般上心并不只是因为两人还算相熟,更是因为当时钟离的眼神……   钟离换了身衣服就去找了宴道,那块玉石的存在在钟离的心中留下了一道划痕,若是见到宴道他定是要问个清楚的。   可是等他走进院落是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宴道,钥匙落在他手边的地上,白色的衣袍上沾满了灰尘。   钟离将人带回解愁坊时立即让人去请了白术,在白术进来的时候长生就缩起了脖子。   那个名为钟离的男人看向他的眼神中似乎不含任何情感,似乎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死物。   白术在想,如果他不将宴道治好,钟离极有可能会就地把自己给送走,再利用往生堂职务之便给自己和长生安排上第二碑半价。 第99章   “中毒?”   看着抱着碗吃饭的宴道, 胡桃有些意外,宴道将头从碗里抬起来,看向胡桃的方向点了点头。   “白大夫说是中毒。”   锅巴拿着一个大勺子站在一边, 等着给他添饭。   “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啊。”   胡桃看着桌子上的空盘子, 捧着脸微笑着。   钟离在院子里喂养他养的那只画眉,小青和小白在一边晒太阳。   “本来就不是多严重的症状。”   胡桃微微挑眉,不是什么严重的状况会让钟离连假都忘了请就回来吗?   “噜噜噜噜!”锅巴伸出手拍了拍宴道, 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完全没事了,最近海灯节,我还要准备年货。”宴道说着拿出了一个清单, 海灯节不是普通的节日,每一个璃月人都无比重视。   “对了,这两天璃月港流行起来风筝, 你要不要去看看,样式眼花缭乱,本堂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风筝。”   “嗯。”   “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和钟离一起把他在往生堂累积下来的工作给完成才行。”   白日之中的阳光明媚,名贵的画眉叫声清脆, 羽毛在光线下光洁如同锦缎。   送走胡桃之后,宴道来到院落之中靠着柱子看向钟离的方向。   小青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之后立刻转头冲向宴道身上,青绿色的毛十分柔软, 盘在宴道的肩膀上十分乖巧,像极了一个毛绒玩具。   钟离转过头,画眉的叫声戛然而止。   “胡堂主让我们去工作了。”   钟离摸了摸下巴, 在思考宴道的身体是否能去工作。   “你需要休息。”   宴道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但宴道根本什么问题都没有,先前的意外就像是食物中毒的程度, 几个时辰就恢复好了,只是钟离不愿意相信罢了。   “已经没事了,还是先完成你的工作吧,这样也能找一些置办海灯节需要的东西。”   宴道没有给钟离拒绝的机会,直接见双手放在钟离的肩膀上推着他去换一身出门的衣服。   “快点快点,听说今年有云堇的新戏,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吧。”   宴道笑着,钟离和小白都十分喜欢云堇的节目,只是钟离能看出个所以然,小白只是单纯喜欢云堇唱戏时的韵律和声音。   钟离感受着身后之人的鲜活,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   宴道没有扎头发,任凭发丝轻抚他的脸颊。   进了屋子的钟离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放着的那个木盒子,立刻想起了那颗漂亮的玉石。   原本轻松的心情瞬间下落,就只是因为那个不知道由来的、出现在宴道身边的玉石。   钟离身后的宴道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桌面上的盒子,感受到了钟离身上骤然下降的气压。   “是魈送的,海灯节礼物。”   钟离似乎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宴道,看着他面上的微笑,苍灰色的眼睛里清晰的映着自己的剪影。   “这样啊。”   所以,为什么只给他送,自己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另一个家长却什么都没有。   宴道松开手,走到桌边将盒子打开,其中那块玉石散发着熟悉的色彩。   “应该是很漂亮的玉石吧,是蓝色吗?”   宴道拿着打开的盒子,递到钟离的面前,似乎让他也看看。   “是蓝色的,很漂亮的蓝色。”   钟离抬起头看向宴道的眼睛,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如何告诉他,这样的蓝色正是曾经他眼睛的颜色。   “是吗,听你的语气……你很喜欢吗?”   宴道无法通过元素视野看到玉石的颜色,元素视野的存在能够为宴道避免大部分的不便,但是在仔细观察事物之上还是缺少许多。   “嗯,令人怀念的色彩。”   *   钟离是个很厉害的人,这是往生堂上下所有人的共识,但是除了讲学之外,这位客卿先生也要帮助胡堂主解决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有时,这位看起来很认真的先生总是有理由偷懒。   “堂中的祭祀的香烛都用完了,需要去天衡山找人定制一批……”   胡桃拿着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手中累积下来的活计。   宴道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工作任务,回头看了一眼钟离,钟离十分不自然的别开头。   若是胡堂主说他,他还能周旋过去,但要是宴道说他偷懒他就真的没话要说了,毕竟自己在宴道眼下,不是喝茶就是听戏,日子总是悠闲的。   “这些啊,最近都要完成,你们可要加油哦,本堂主就在这等着你们。”   胡桃算了算,等到两人工作完回来正好是海灯节那几天,到时候她请客,怎么说也要去吃顿好的。   接过胡桃写的单子,宴道将其简单的排了一下,其中大部分是在璃月港附近,但也有的需要去比较远的地方。   “小青和小白被锅巴送到荻花洲了,最近酒馆也要休业,算起来现在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宴道和钟离肩并肩走着,一深一浅的色彩在街道上缓慢移动着,街道上的行人从两人身边掠过,并未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两人身上。   “这样不好吗?”钟离停下步子,看向钟离,他的视线平淡如水,但却让宴道从中看出了几缕波涛汹涌来。   “本来是挺好的,可惜了某人不好好工作,现在还要家属来帮忙……”宴道抖了抖手中的清单,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   钟离看着他面上的调笑忍不住伸出了手,捏了捏他的手臂。   “贫嘴。”   今年海灯节的主题大概和风筝有关,走在街上,许多商贩都在吆喝着风筝,钟离似乎对风筝也起了兴趣。   宴道的余光观察着钟离,见到他的神情暗暗叹了口气。   “先完成手中的事,片刻之后我们再去放风筝。”   “我没想过放风筝。”钟离语气认真。   “哦,那是我想放了。”   “……行。”   *   香菱在书肆遇到了云堇和辛焱,最近在海灯节的热闹之下,书肆的热闹似乎也变得正常了。   “平日里书肆这种地方可不会这么热闹,最近是有什么新的书吗?”香菱有些疑惑,她平时看得书比较杂,没什么特别的偏好,若是有什么好东西,她自然也是要看看的。   “香菱,你不知道吗?有一本十分火的小说。”辛焱举起手中的一本书,封皮十分精美,上面的花纹古朴又精致。   “是啊,里面的故事十分有趣。”云堇也读过,虽说不能说写的多好,但是这种设定和浅显易懂的文笔确实让不少不读小说的人喜欢上了。   香菱瞬间来了兴趣,连忙开口询问大概说的是什么故事。   “讲的是一位神明和人类的爱情故事,故事虽然老套了点,但却是很吸引人。”   香菱在两人的推荐下不小心多买了几本,打算带回去给锅巴看,虽然不知道锅巴喜不喜欢爱情故事……   抱着一摞书走带街上的香菱看到了在和莺儿姐交谈的宴道和钟离,大概是为往生堂置办东西吧。   香菱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即使给锅巴两只眼一边放一本这也看不完啊,于是香菱直接跟三人打了招呼,啥也没多说,给宴道钟离还有莺儿都塞了一本。   “就算是再怎么好看的书也不至于买这么多啊。”宴道看着手中的书,有看向香菱手中还剩下的几本书。   “书肆的老板给我爹是熟识,又遇到了朋友,她们一推荐我脑袋就热了起来,于是就买多了。”   莺儿看着手中的书,勾着唇轻,“小香菱原来也喜欢看这种书啊,还时间可以和莺儿姐姐一起交流交流哦。”   香菱有些憨直地嘿嘿笑着,马上就应下了,但宴道和钟离总觉得莺儿这话里似乎带着某种色彩的歧义……   告别了莺儿,宴道又去将往生堂祭祀用的酒给订好了,祭祀用的酒不是给人喝的,自然也用去酒馆买,直接找往生堂的合作伙伴就成。   路上钟离翻开了那本书,只是简单的看了几眼便合上了,似乎书中的内容并不合他心意。   路过风筝摊的时候,宴道遵守约定买了两个风筝,钟离还在嘴硬,说买一个就好,他不要。   宴道果真就买了一个的时候,钟离的视线又频频落在那风筝上。   钟离总是在一些奇怪的地方矜持,明明表现的如此明显了。   “帮我拿着。”宴道将风筝递了出去,钟离接过之后就开始了打量,如今璃月港中流行的风筝多装上了枫丹进口的稳定推动装置,但整体重量并未增加多少。   钟离很好奇,他还没见过这样的风筝。   璃月港中的事务处理了大半,两人离开了璃月港要去别处继续处理剩下的事宜了,路过茶水摊附近的时候,两人找了空桌坐下了。   宴道闲的无聊翻开了香菱给他的那本小说,看起小说,宴道想起了化城郭的柯莱,要是有时间把那个小姑娘接到璃月港玩,香菱重云他们一定能和她成为朋友。   钟离手里依旧拿着风筝,宴道出门毕竟是为了给往生堂办事的,风筝买的也是胡桃身边那只没见过几次的幽灵模样,好像叫幽幽来着。   看到宴道在看书,钟离站起身,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去了别处。   宴道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钟离,虽然很模糊,但宴道还是从那模糊的背影之上感受到了些许雀跃。   钟离将风筝放起,此刻有风,风筝很快就飞到了天上。   看着稳稳当当的风筝,钟离心中略有感叹,这枫丹的装置虽好,却也让风筝少了几分摇曳之姿,倒是少了几分老式风筝的灵动。   “是您。”   少年的声音在钟离身后响起,钟离放线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第100章   那个家伙是偷偷去放风筝了吗?   宴道抬头看向远处, 平静蔚蓝的天上飘着小鬼魂模样的风筝。   但是钟离没想过自己很可能会看到放飞的风筝吗?   “竟然是您?还以为是胡堂主。”   钟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宴道跟过来了。   魈看着放风筝的人,有些惊讶。   许是以前的帝君给魈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 如今看到他这样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是魈啊。”钟离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中似乎带着点庆幸。   魈的眼中浮现了几丝疑惑, 不明白帝君为什么这么说。   “你要试试这个新玩意吗?”   魈走到钟离身边,看着天上飞着的风筝。   “装上动力装置之后起飞确实更稳定了,却也少了几分摇曳之姿。”   魈只是看着并未说话, 他对风筝并不了解,也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你来试试。”   钟离将手中的风筝塞到魈的手中。   幽幽在空中轻轻晃了一下,从钟离手中传到了魈的手中。   如此一来, 宴道若是问起就可以说是魈放的风筝了。   今日的钟离格外不坦率,似乎是想让宴道对自己改观一些,至少别认为自己是个总摸鱼的人。   魈看着天上的风筝, 用手轻轻拉着线。   “其实今日我和宴道只是来帮堂主买些海灯节期间要用的物品……”   “我知道的,芝麻油之类的。”   去年钟离买芝麻油,买到了望舒客栈,愣是在望舒客栈的厨房里和言笑聊了好长时间,最后还是没买到合适的芝麻油。   魈记得可清楚了, 他还记得,那最后是宴道大人把钟离大人带回去的。   所以,宴道大人不是在吗?就不能来陪钟离大人放风筝吗?   被魈念叨的另一个人在露天茶摊上喝着茶看着书, 时不时抬头看看远处天空之中飞着的风筝,思考着钟离什么时候能玩够。   手中的书并不厚,文字简洁直白, 倒是不像璃月本土的小说含蓄。   别具一格的故事和从未设想过的表达方式确实会让人眼前一亮   新奇的东西总是会人忍不住停下脚步, 但是宴道并不喜欢这个故事。   故事里的人类和神明的爱情故事总是伴随着许多的牺牲,神为了人牺牲, 人为了神牺牲。   宴道不喜欢这样的故事,提起神明宴道总是会想起摩拉克斯。   如果真的爱着神明的人,又岂会想看到他跌落下神坛的样子呢。   枫丹传来的这篇小说并未引起这个男人的共感。   钟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魈,而那个风筝也在魈的手中。   “碰到了魈,便邀请他放了风筝。”   宴道还没开口说话,这家伙就先将放风筝的事情推到了魈的身上。   “……我也没问啊。”   魈看着手里的风筝,只觉得有些烫手,明明是钟离给自己的。   这附近已经靠近瞭望舒客栈,也怪不得魈会出现在这里。   宴道看了看手上的清单,大多数都已经完成了。   “还差一点,这里距离望舒客栈已经很近了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摇了摇手中的清单,宴道看了看魈和钟离,在想要不要把钟离交给魈自己去完成工作。   “小青和浮舍都在,可以去喝杯茶。”   “钟离去吧,我把手中的事情全部解决之后就去找你。”   宴道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钟离张了张嘴。   宴道临走的时候还把身上的钱袋塞给了钟离。   魈看着宴道的动作想起了之前宴道给自己塞给自己摩拉的时候。   解愁坊每天要挣多少钱才能让宴道养好这么一大家子啊。   钟离想跟着宴道一起去的,毕竟是他自己的工作,但想着自己跟着宴道还要照顾他,于是就不跟着过去了。   “堂主要的东西太多了。”   “年年都是如此吧,去年、今年、明年大抵都是这样了。”   钟离看着宴道离开的方向抿了抿唇,只是往年他从未觉得事务如此多。   宴道一个人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堂主要沉玉谷的茶叶,他便要亲自去一趟沉玉谷才行,若是钟离跟着,按照他的性格说不定将此程当作游山玩水了。   钟离自从退下神位,性格多了一份随波逐流的沉静,像是河床之中被水流冲击圆润的石头,安静圆滑。   进入沉玉谷地带之后,宴道看到了许多猊兽,它们行走在山野之中,或窝坐在巨石之上,带着几分惬意欣赏这沉玉之地的风光。   猊兽远远地也看到了宴道,但它们并不会释放敌意,猊兽象征着祥瑞,但若是被业障邪祟沾染也会变成妖邪,沉玉谷风景秀丽,也是猊兽隐居之地,在此处它们的生活平淡安稳。   前提是没遇到某位金发旅者。   宴道路过一群猊兽的时候,那群猊兽的视线就落在宴道的身上,随着他的行动转着脑袋,看得宴道都不好意思了。   宴道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了这里,只是他身后的猊兽依旧看向他的位置。   关于猊兽,宴道其实知道的并不多,他记得最清晰的一只猊兽被他亲手封印在了无妄坡,从那之后他便很少再见到猊兽了。   被梦之魔神奴役的猊兽被业障侵染,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伤害到了其他,所以在宴道拿着护摩之杖斩杀梦之后,那只猊兽也甘愿被封印在那阴险诡异之地。   只是如今存在的猊兽虽说身上还带着点仙气,但本质上也是生物,也会进入生老病死的更迭之中。   宴道的火焰诞生于野火,与马科休斯的火焰截然相反,所以猊兽这种多少有些灵智的动物便能感受到宴道身上的那种亲近感,自然会盯着他看,只是宴道并不知道。   胡桃往年也会以往生堂的名义在沉玉谷订购茶叶,往年都是从以为姓叶的老板那里买的,今年也一样。   叶是翘英庄的大姓,要想凭借一个姓氏找到人是定然不可能的,幸好宴道翻了翻,下面胡堂主给写上了地址,要不然宴道还真算是白跑一趟了。   宴道敲响了门,屋子里响起了一道女声,打开门里面站着的是一位中年妇女。   “你好,我是今年替往生堂来采购茶叶的宴道。”   一提往生堂,对面似乎也知道了,立刻就将人请进来了。   “往年都是那位年长老成的先生来的,今年来了个年轻人啊。”   妇人笑眯眯地说着,看起来倒是十分和蔼。   宴道眨了眨眼,年长老成的先生……?不会是在说钟离吧?   之前都是钟离在苦恼年纪方面的事情,但是现在宴道也有些苦恼了,他和钟离真的相差这么大吗?要不然他也装扮老成一些,这样两人出门也不会将他们认成两代人了。   “他在休息,我有闲空就来了。”   “您先坐着,我去叫人。”妇人进到里屋叫了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出来,看起来也是一副福相,和蔼慈祥的样子。   “您好,我是这里的老板,今年往生堂的茶叶早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人来拿呢。”   因为钟离没有工作的缘故,导致来拿茶叶的日程被一推再推,搞得老板都觉得往生堂要放弃他的货了,幸好今天终于来人了。   虽然是钟离的锅,但背着的人只能是宴道。   “很抱歉,堂主吩咐了,只是最近我手头上事情太多太杂了,一下子就耽搁了。”   叶老板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海灯节嘛,大家都忙的啦,不着急,只要来了就好。”   翘英庄风水养人,但宴道这般长相优越的年轻人还真是少见,他长得好,行为举止又得体,一开就让人喜欢。   叶老板和宴道清点了往生堂要的茶叶之后就要留宴道吃了早茶再走,但宴道还是推辞了,毕竟钟离还在等着他呢。   往生堂每年要的茶叶都很贵重,不得不说,往生堂的资本还是很雄厚的,要不然在宴道没回来的那段日子里,钟离这样的花销非得把往生堂给整垮了。   宴道将茶叶送回璃月港时,胡桃正在纠结选择哪款芝麻油。   “璃月港产的芝麻油口感细腻但缺了几分醇香,轻策庄产的芝麻油回味无穷却少了几分细腻……”胡桃拿着两罐芝麻油转过身看向宴道,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以为她在谈论什么生死存亡的大事。   “宴道,你说选哪个比较好?”   “我还没这么高的品鉴能力,要不然我把钟离叫回来?”宴道看着堂中已经被送来的各种祭祀专用的酒和其他物品,将手中的茶叶也放到一边了。   胡桃叹了口气,将芝麻油放在一边。   “还是算了吧,去年让他去买芝麻油,他转身溜到望舒客栈和那儿的厨子聊天,最后也没买回来,今年临走的时候我可是吩咐了他的,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芝麻油拌菜别人虽无法欣赏,但胡桃可是喜欢的紧,更别说海灯节期间吃的都是什么大鱼大肉,芝麻油通肠利便,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   “这不是还有芝麻油嘛,还要买?”   宴道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摆在胡桃面前的芝麻油有些疑惑。   “各有优缺,自然要找一个两者兼顾的了。”   胡桃不应该把买芝麻油这件事情寄托在钟离身上的,那家伙现在就在望舒客栈,那儿的厨子都比芝麻油有诱惑力。   望舒客栈顶楼,夜叉们和钟离在放风筝,比着谁的风筝放得最高。   魈看着钟离的背影,片刻又移开目光看向天上飘着的幽幽风筝。   钟离大人明明很喜欢,为什么要再瞒着宴道大人呢?   因为钟离总觉得不能让宴道对自己的印象总是如此,毕竟千百年前的他也曾是叱咤一方的魔神,宴道看向他的眼神中总是带着敬仰的。 第101章   就像是魈想不明白钟离对于自己在宴道心中形象的坚持不理解一样, 宴道也很不理解胡桃对芝麻油拌菜的执着。   是万民堂的菜不好吃吗?   往生堂作为璃月丧葬业务中最大的组织,其下的工人还是很多的,算起来胡桃才是宴道认识的一群人之中家族底蕴最丰厚的人。   只是胡桃没什么架子, 总让人忽略这些。   胡桃准备了不少摩拉准备宴请钟离和宴道的, 但钟离不在,她就只好邀请宴道来了。   原本安排给钟离的那些任务,被宴道仅用短短两天完成了, 甚至还帮着胡堂主做了许多事情,这可要比钟离有效率多了。   若是宴道愿意来往生堂就好了,挂个职也好啊, 感觉看着宴道的名字钟离干活都有力气了。   宴道本来是犹豫的,因为这两天钟离都住在望舒客栈,跟夜叉还有小白小青在一起, 自己完成了手头上的事情自然是要先回去的。   “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今天本堂主还真是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就给个机会吧。”   胡桃双手合十,眼眸中的梅花印记十分亮眼。   “堂主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的, 若是我能帮上忙我定不会推辞。”   胡桃看着宴道的样子,就知道这顿饭吃不成了。   “若是平常的小事本堂主就直接开口了,但此次的事宜确实很需要你啊。”   胡堂主坐下, 难得正经了许多。   “今年的祭祀活动……本堂主很需要你的帮忙!”   “虽然你不曾说过,但我也能感觉到你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幸好本堂主和客卿关系还不错, 要不然还真找不上你这样的人。”   “钟离他可真有福气!”胡桃自说自话, 说了半截还感叹起了钟离的好福气。   宴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抬手揉了揉额角。   若是胡桃知道钟离就是岩王帝君的话, 尖叫声恐怕会把往生堂的屋顶掀翻。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   “帮我送点祭品去边界呗,本堂主脱不开身啊。”   “只是送点东西的话完全没问题。”宴道很快就答应下来了。   最近海灯节,往生堂有两场很大的祭祀要完成,而在剧情祭祀的那几天里,正好到了每年往边界里送祭品的日子了。   钟离那个样子胡桃也怕出什么意外,再者说边界之中的情况复杂,胡桃也担心钟离会发生什么意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宴道比较适合。   宴道答应下来之后也回绝了胡桃的请客,还是早一些接钟离回来比较好。   钟离在望舒客栈的第一天过得还不错,至少宴道不在他也不用顾忌太多,但是到了晚上,他躺在望舒客栈的客房里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了。   一个人辗转反复,或是坐起身看着窗外的灯火。   宴道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今年宴道早早就备好了年货,到了临近海灯节的几天,他倒是闲了不少。   来到望舒客栈接钟离时还看到了几位眼熟的蒙德食客,简单说了几句话也算是打了招呼。   钟离见到宴道之后明显是开心了许多,小白要跟着宴道离开,小青要留在望舒客栈陪着夜叉们过节,两个小家伙分别时看起来还有些依依不舍。   “要不然把小白也留下吧。”钟离看着黏黏糊糊的两个小东西,突然开口了。   小白一激灵,连忙从小青的身边飞走,落在了宴道的头顶,明摆着一副打死也不要留下的样子,看得小青心都碎了。   小青在夜叉身边养了这么久依旧是一开始的样子,看着跟一只猫没什么区别。   两人离开之后,走在回璃月港的路上,原本这天路上还有不少商贩的,只是最近大家都回去过年了,这里也就一下子变冷清了,完全不比上璃月港的繁荣。   钟离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宴道的手背,下一秒宴道就反射性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璃月港的各色商铺之中,钟离想要什么便会直接开口,但是在宴道身边他的表达就要更加含蓄了,当然这种含蓄可能是在外人眼里,在宴道的眼中,钟离的每一个动作都表达得格外清晰、   比如想牵手时他就会用手指轻轻碰一碰宴道的手背,然后安静地等着,等着宴道察觉到之后来牵住他。   宴道缠住了钟离的手指,两个人依旧如刚才那般安静地行走着,宴道头顶的小白假装什么都看不见地眯着眼睛,活像个小木雕。   “过几日我想去翘英庄。”   “那就去呗,去的话要准备点东西……”   钟离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宴道就已经为了之后的形成做各种各样的安排了。   有时候钟离也会在想,要不是有宴道在,自己在璃月港的生活定然不会这么顺利,倒还真像是应了胡桃说他有福气的那句话了。   只是钟离没有想过,如今的他若是没有宴道,在璃月港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了。   *   某位黄毛旅行者正在为解决一个家庭的重大分歧而努力着,途中她遇到了不少伙伴,绝云间的几位仙人,某位退休的神明,还有其他不少认识的人。   “感觉这两天遇到的都是熟人啊。”派蒙摸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最近的经历。   “确实,就连那两个不怎么下山还高傲的仙人也能碰到。”   荧想了想还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总觉得忽略了谁。   “香菱行秋胡桃他们也都见过了,再多逛逛是不是还能遇到他啊?”派蒙想起了出手大方很合派蒙心意的某位老板。   “这也说不定,不过之前都是不都遇到钟离了吗,他当时应该也在附近吧。”   荧的印象里,宴道和钟离的关系十分要好,若是没有其他要紧的事情定然不会和他分开的。   “真是的,早知道但是多问问钟离了。”   荧和派蒙对宴道的感觉就像是走路上捡到了摩拉一样,他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好接近,但是相处之后就会知道,那个家伙是个大好人啊。   可以帮忙打魔物,发布的任务给的摩拉也多,简直就像个小宝库一样。   “会不会是上次……咱们送他金币糖果……惹他生气了?”派蒙小心翼翼地询问,她记得那些糖果十分便宜,要是她和旅行者费尽帮人打理秘境到最后只收到一包廉价的糖果,她也会生气。   想到这里,派蒙就忍不住失落地垂下了头,她也不想宴道生气。   荧看着派蒙垂头丧气的样子,抿着唇笑出了声。   “小派蒙的样子真好笑。”   “喂,有什么好笑的,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好吧。”要是真的生气了她们就得快点去道歉,派蒙想了想自己藏在鞋底的小金库就忍不住叹气。   “朋友可不会因为你送了廉价的礼物而生气的,再者说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向他道歉就好了,宴道是好人不是吗?”   荧微笑着,她身上有风的气息,看起来有股子自由不羁,她面上的笑,就像是她发间那名为因提瓦特的花朵一样散发着悠扬和轻松。   后来派蒙和荧来到了解愁坊,却只在门口的告示牌上看到了海灯节期间休业的通知,两人都挺遗憾的。   “算了,大晚上在南天门那种地方都能遇见,最近海灯节多走走说不定还能遇到。”   一人一漂浮物彼此之间安慰着,对接下来的活动多了几分期待。   今年的海灯节主题和风筝有关,璃月港口的上空放着几只巨型的风筝,看起来十分壮观。   钟离和宴道回到璃月港之后就被锅巴拉过去喝酒了,只不过宴道喝不了酒,锅巴也太高估自己现如今的酒量了,到最后也只有钟离一个人在喝。   锅巴喝了几杯酒撑不住了,爬到宴道的肩膀上摇摇晃晃。   熟悉的对象,熟悉的位置,倒是让宴道多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仔细想想又何尝不是呢,锅巴已不是马科休斯,自己也不是曾经那个软弱的魔神了,就连坐在对面的钟离也不是曾经的摩拉克斯了。   昔日的他们如今坐在不知多少人奋斗出来的璃月港之中,却已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宴道伸出手,揉了揉锅巴的脑袋。   民生之火的马科休斯和无羁之火的人之魔神,是以前最好的朋友,只是现在的锅巴可能已经将其遗忘了。   钟离喝着酒,渐渐昏暗的日光将白日渐渐驱散,锅巴的样子看起来和以前的马科休斯差别太大了。   马科休斯会把自己的分身娃娃挂得宴道满身都是,但最后却只会留下最厉害的那个,宴道会给锅巴做各种各样的小衣服……   “锅巴?”   香菱站在远处挥着手,趴在宴道身上的锅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香菱的方向。   “噜噜噜!”   “锅巴我们该回去了。”香菱刚靠近就闻到了锅巴身上的酒气,先是给宴道和钟离道歉,说锅巴有添乱了之类的。   宴道笑着挥了挥手,说没关系。   锅巴被香菱抱起来,轻轻捏了捏它的脸,带着他与两人告别。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香菱挥着手,锅巴挣开香菱的手趴在她的肩膀上,笑眯眯地冲着宴道和钟离的方向挥手。   宴道看着年轻的人类带着那只谜之生物生动的样子,忍不住抬起了手,朝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   再见。   钟离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宴道身上,他看着远去的人久久未能收回视线。   “以前……”钟离的声音拉回了宴道的思绪,他看向钟离,等着他说话。   “以前我很羡慕马科休斯,羡慕他总能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中所想,羡慕他能够一直在你身边。”   “至少,直至今日,我依旧是羡慕他的。”   宴道勾起唇笑着,忍不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以前你是我心中高高在上的神祇,我敬仰你,如今你是我的爱人,你的地位无可替代,但是,马科休斯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只是往日已随风而去,如今存在着的,并不是马科休斯,而是万民堂的锅巴。 第102章   在璃月人的眼中, 似乎在璃月港中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变化,平和的日子像是织布机上渐渐延伸出来的布料,温柔的色彩平铺在人们的眼底。   这里的人, 只要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残酷的时间、无情的时间、珍贵的时间、混乱的时间……还有不值一提的时间。   时间如同酒水一般, 有人喜欢回味,有人只喜欢入喉的辛辣,有人只喜欢端在手中, 就如同神明和人看待时间一样,千差万别。   那些无尽的岁月宴道似乎并没什么真情实感,死去的人仍旧活在他的记忆之中, 想念的时候便拿出来念叨,活着的人就在身边,在午后的阳光下看着他, 或者像现在这样一般,坐在昏暗的黄昏之中望向他。   钟离很从容,他似乎是矗立在宴道心中的一尊石像,永远都在。   看着眼前的钟离,宴道心间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无形的棉花堵在他的喉间,酒液的辛辣灼烧着他的身体,连带着所有的情感都随之燃烧。   似乎这个时候……在今天宴道看到锅巴之后, 他才真正地明白,时间究竟带来了什么。   钟离放下酒杯,摘下了手套, 伸出双手附上宴道的脸庞, 指腹轻轻将他眼眶之中溢出的液体擦拭。   琉璃百合的绽放会在最美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花瓣变得脆弱, 一阵清风就能将它带走,随着在高天之上悠扬的风声破碎,最后变成万千尘土之中最渺小的那颗。   马科休斯的名字被众人遗忘,如今的锅巴也失去了曾经的许多……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那,你呢?   你又是如何一个人守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契约等待着我的呢?你又是如何……站在那里等着我的呢?   被白色笼罩的男人询问着自己。   钟离看着他的样子,那双灰色的、无神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样子,然后溢出滚烫晶莹的泪水。   俊美如铸的男人用双手抚摸着那人的眉眼,丹红色的眼角带着异常柔和的色彩。   天色渐渐黑暗,远处节日的灯火将天空映照通明。   “海灯节来了。”   这样就好了,你能这样看着我就好了,时间就这样持续就好了。   *   那天晚上,璃月港的烟花很绚烂,港口还有舞狮表演。   胡桃邀请了钟离和宴道去看烟花,但到场的只有钟离一个人。   “钟离,宴道那家伙怎么没来?”胡桃遗憾地询问着。   钟离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看着他的样子,胡桃也明白不易多问了,便也不再多询问了。   钟离带了留影机,在烟花最绚烂的那一刻拍下了它们绽放的样子。   胡桃看着拿着照片站起身的钟离,歪着脑袋。   “这就要回去了?”   “嗯,海灯节,是要回家的。”   钟离微笑着,看着手中已经成像的相纸,珀金色的眼睛里含着光亮。   “这样啊……”胡桃笑着,挥了挥手,“告诉宴道会有要给本堂主赔不是,他今天可是放了本堂主的鸽子。”   “嗯。”   钟离转身走向璃月港之中,他的身影隐入璃月港的建筑之中,像每一个走向璃月港的男女老少一样,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与某人某物某事结下羁绊,将余生的所有都留在这里。   往生堂的胡堂主看着钟离消失的背影摸了摸帽子上的梅花,轻轻一笑,眼瞳之中梅花样的印记充满生气。   “世事漫随流水,不如甘卧一睡。”1   宴道喝了点酒,情绪波动得厉害,钟离把他送回来之后本想跟胡桃请罪留下照顾宴道的。   可是喝醉了的宴道却依旧念叨着那没有看到的烟花,那转瞬即逝的绚烂让喝醉酒的男人异常的执着。   带着照片回来的钟离看着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宴道,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边,坐在床边缓缓俯下身。   睡梦之中的宴道感受到了唇上湿润的温热,原本紧闭的眼睛渐渐睁开,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熟悉的金眸,然后抬起手抱住他。   “钟离,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关于爱,很久以前的摩拉克斯曾问过宴道,他固执地想从宴道那里知道爱是什么,可是宴道说:爱就像是归终对她的子民一样。   可是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直至今日,无数的碎片拼凑了他的爱,回味时带着细细刺痛的爱,爱里藏着他的宴道,只属于他的宴道。   魔神的手臂是温热的,抱着苍白的男人,紧紧地抱着。   *   金发少女看着嘉明和他父亲和谐交谈的样子,笑了起来。   派蒙吃着手中的冰糖葫芦,看向远处飞起来的风筝,上面的图案十分清晰,是漂亮的小团雀。   七七和瑶瑶将风筝高高放起,察觉到不远处的旅行者和派蒙时,还回头高兴地挥挥手。   荧将耳边的发丝拢起,朝着两个小女孩的方向挥了挥手。   “今年的海灯节也好热闹啊!”派蒙的语气之中带着兴奋。   “不是年年都如此吗?小派蒙每年玩得都很尽兴啊。”荧弯着眼睛看向派蒙,眼中含着温柔的光。   派蒙想了想,“那倒也是,每年璃月的海灯节都好热闹啊,就像……”派蒙顿住了,不知道接下来的应该用什么样的措辞。   “就像什么?”   “就像回家了一样。”   派蒙说着,飞到了荧的身边,牵住了她身后裙子上的飘带,笑得十分开心。   荧怔住了那么一瞬,然后转过头看向派蒙。   “看着我做什么?被感动到了?”   “你要是敢把糖葫芦弄到我身上,今天你可就别想上床睡了哦。”荧笑着。   派蒙:……   胡桃在璃月港闲逛,一眼就看到了荧和派蒙,果断上前打扰。   “哎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和小派蒙吗?这是在做什么啊?”胡桃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可爱的刻意试探,古灵精怪的样子让人喜欢得不得了。   “是胡桃啊,我们在这里看风景呢。”   派蒙趁机松开了手中荧的衣服,朝着胡桃的方向挥着手。   胡桃站在荧的身边,看向远处的风光。   月亮高悬在半空之中,月光铺洒在璃月港的水面上,似是笼上了一层薄雾,岸上热闹喧哗,确实是处观景的好地方。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吧。”荧也看向远处的景色,开口问身边的胡桃。   “确实很不错呀。”   平日里胡桃身边都是跟着钟离的,钟离若是不在那便是在宴道身边。   “钟离是去找宴道了吗?”荧还没问出这个问题,小派蒙先问出了口,毕竟璃月港的熟人她们都见得差不多了,但唯独宴道是连根毛都没见到。   “是啊,本来今天约好了一起看烟花的,可惜啊,一个两个都放本堂主鸽子,可怜的堂主我啊,现在只能一个人在璃月港闲逛,真是可怜啊。”   胡桃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虽然知道她是做戏,荧和派蒙还是忍不住怜惜胡桃了,要不是因为不礼貌,派蒙都想把自己吃了两口的糖葫芦塞到胡桃手里。   “不过也不怪他们了,本来他们就有自己的私生活,本堂主去打扰也不好了。”   胡桃摆了摆手,完全没有被宴道和钟离影响到心情。   “那接下来我们一起去玩吧。”荧看着胡桃,笑着伸出手。   胡桃看着荧伸出来的手,眨了眨眼睛,笑着将手搭上去。   “那可要照顾好本堂主哦。”   荧带着胡桃在璃月港疯玩,途中还遇到了申鹤和甘雨,她们都穿着新衣,十分漂亮,原本的队伍又大了大,几个人倒是难得玩得这么开心了。   海灯节的热闹从黄昏晕染到深夜,只可惜宴道并不知道,他喝下肚的那杯酒不仅让他在钟离面前哭了很久,更是让他错过了海灯节最热闹的时候。   宴道醒来时,钟离还没醒,宴道的手还落在钟离的光洁的后背上。   枕边放着的几张画片,上面映照着昨天晚上最好看的烟花。   拍照的人似乎对留影机的使用并不熟练,画片上的烟花看起来也没有宴道想得那么美丽。   烟花就是烟花,和其他千万朵在璃月港上空消逝的烟花没什么区别,至少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宴道躺在床上,他要将其拿得很近才能看清,看着上面的烟花,他似乎都能想起钟离拿着留影机拍烟花时的样子。   另一只手附上了宴道的双眼,似乎很不满他现在醒来。   宴道将画片放到一边,摸着覆在自己面上的手,放缓了呼吸。   这日子过得真悠闲啊,工作不忙,还有人陪,真好。   只不过,宴道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既然想不起来,那应该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了,所以记不起来也无所谓了。   宴道完全忘了海灯节期间要帮胡桃去边界帮忙的事情了,更别提其他的什么事了,比如,海灯节之后酒坊是要继续营业了,而今天酒坊的老板睡到了日上三竿都没起来,更别提准备晚上开业的食材和酒水了。   饭饱思□□,宴道在某些方面来说,和钟离还是蛮像的。 第103章   边界在无妄坡的深处, 顺着那条路往深处走,没有胡桃的带领,宴道就拿着往生堂的信物往深处走。   穿过诡异气氛的林子, 宴道身后背着胡桃给的东西, 都是一些香炉贡品之类的。   无妄坡附近萦绕着水源,在走入边界之前,空气中总带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边界依旧是那副样子, 宴道找到了合适的地点便将祭台摆放好了。   宴道一个人做事速度很快,安静稳妥地将事情做好之后,他便准备离开了。   无妄坡一带很少有人来, 所以这一带的水源和你干净,远远看过去,汪汪碧水像极了一块颜色清澈的玉石。   宴道稍微瞥了一眼, 下方是纯水精灵的领地,一般没人会过来找她不快的,除了某位黄毛。   只是今天似乎来了一位其他的客人。   宴道站在高处眯着眼睛,虽然他看不清,但那里好像有什么不一样的气息, 有点熟悉。   有点像小青的气息,但是又不一样,更清澈更强大的气息。   宴道能感受到, 纯水精灵自然也能感受到,远离故乡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安定之所,却总是有人来打扰。   那个黄毛她是打不过, 但是要其他人她可就自信起来了。   那维莱特举着自己带来的高脚杯站在平台之上, 清澈的水随着他的动作在高脚杯中轻轻晃动。   男人穿着异国的服装,色彩和剪裁华丽庄严, 看起来倒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人。   纯水精灵从平台中现身,那维莱特正将杯子抵在唇上,品尝着杯子中冰凉清澈的水。   等那维莱特将杯子拿开时才注意到身后浮现的纯水精灵,他转过身,衣袍在空中划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在璃月定居太久的纯水精灵并未在第一眼认出眼前人的身份,但是那维莱特转过身将视线投向他身上的那一刻,纯水精灵就知道不对劲了。   看这个男人的站姿就知道他强得可怕。   纯水精灵尚未凝实的身影瞬间消失,远处的宴道也感受到了纯水精灵的消失,本来他还担心对方把纯水精灵搞没了,不过看起来那只纯水精灵还挺识相的。   纯水精灵在这一带勤勤恳恳治理水土,要是真出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宴道松了口气,站在高处的他身侧涌起一阵狂风。   手指将凌乱的几根头发拢到耳后,宴道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突然停住了脚步。   那维莱特看着眼前消失的纯水精灵眨了眨眼,并未过多追究,下一秒他手中的杯子化作点点星光没入他的掌中,然后抬起眼看向远处的山顶之上。   白色的幻影如同日晕之下的错觉,那维莱特却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股气息属于本该去世的岩之魔神。   宴道离开了无妄坡,路过望舒客栈的时候去看了小青,在夜叉几人的照顾下,小青已经长大了不少,但看起来依旧是一副猫的模样。   浮舍是夜叉几人之中最喜欢小青的,小青也是最喜欢浮舍的,让宴道更感到惊讶的一点是,他发现随着小青的成长,浮舍身上的业障似乎也在变得轻薄,只是这种变化十分细微。   浮舍刚从弥怒那里拿来了不少好看的小衣服,明明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去细致地给小青换着衣服。   宴道站在浮舍的身后,认真地看着他的背影。   “最近感觉怎么样?”   “最近?挺好的,不知道是不是过海灯节高兴的,我感觉最近身体好不少。”浮舍笑嘻嘻地回答着。   宴道的视线落到了小青身上,注意到了宴道的视线,在浮舍手下乖乖换着衣服的小青晃了晃脑袋,朝着宴道的方向眨着眼睛。   宴道走过来蹲下身揉了揉小青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像是棉花一般。   小青用两只爪爪抱住了宴道的手,黏黏糊糊地撒娇。   也许这就是转机了吧,让夜叉活下去的转机……至少,浮舍身上的业障正在减少。   小青看着宴道的双眼,疑惑地歪着脑袋,年幼的他那一瞬间在这个男人的眼中看到了闪烁着细碎光芒的色彩,漂亮至极。   “我明天再来看你哦。”   宴道人虽然长居璃月港,但是望舒客栈这边他几乎每两天就会来一趟,一方面是因为小青他是小青名义上的家长,就算将其放在望舒客栈他也不能撒手不管,毕竟小青还只是个幼崽,另一方面就是夜叉了。   宴道记得,浮舍几人在原本的故事之中大概并未活到这个时候,留下的也只有魈一人,这也许就是宴道到来的蝴蝶效应,但至少这个结果是好的,只是……   浮舍的状态最差,应达也差不多,夜叉兄弟姐妹几个身上的业障已经过于严重了,如果找到办法,那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死亡一条路了。   浮舍看向宴道,总觉得他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   “我要回去了。”宴道站起身,挥了挥手,嘴角挂着意思若有若无的笑容。   至少,现在他看到了希望。   胡桃最近也要去翘英庄,本来她怎么都不愿意和宴道钟离一起走的,生怕路上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但可惜钟离和宴道都很坚持。   胡桃怎么也算他们两个的晚辈,长辈照顾晚辈天经地义。   沉玉谷的风景秀丽,三人刚踏入沉玉谷的地界没多久就遇到了几只猊兽,即使猊兽不会主动攻击别人,胡桃依旧是有些担心,毕竟之前她和旅行者一起来的时候可是被猊兽围攻的十分辛苦。   猊兽只是抬了抬眼皮子,从胡桃身上扫过之后便将视线落到了另一边的宴道和钟离身上。   几只猊兽慢悠悠的走过来了,宴道和钟离也慢悠悠的继续走着,胡桃有些担心,但看着身边的两个人这么淡定,也莫名地放下心来了。   猊兽有灵智,比起寻常的生物更容易修仙,遇到了仙或者是其他与仙相近的人自然是忍不住靠近的。   之前宴道一个人路过的时候,猊兽也只是看着他,这次钟离随行,它们倒是直接跟上来了。   猊兽在几人身后,时不时停下嗅一嗅,倒是看起来无害。   它们并未跟随太久,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它们便离开了,胡桃看着离去的猊兽心中泛起了嘀咕。   所以上次为什么那些猊兽会攻击她和旅行者?难道是旅行者的原因吗?   想到这里,胡桃看向猊兽的眼神也变了变。   原来猊兽也搞歧视啊。   路上宴道跟钟离说了在无妄坡见到的那个人,虽然他看不清楚,但也能多少猜出那个人的身份。   因为有胡桃在,两人并未过多谈论,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注定是要避开那个人,不,是龙才对。   完全之身的龙若是察觉到了什么并将其昭告的话,钟离说不定会被拉回去继续上班,宴道身上之中的岩神仙祖法蜕的部分也可能会被夺走,一切都要回归原点。   还是谨慎一些的比较好……   漫步在无妄坡附近的那维莱特寻找着刚刚看到的那道白色的身影,他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些东西自己应该知道。   只是,即便是完全之身的龙也无法找到两个刻意躲避他的人。   到了翘英庄,宴道与钟离就和胡桃暂时分开了,钟离要去看看沉玉谷的山水,自然是要走水路的。   水路上本是有送客的船夫的,只是船夫人少,前面还有不少等着船的行人,要排队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宴道干脆去租了一条竹筏,钟离跟在身后看着他的动作有些惊奇。   “你还会这个?”   “许久以前和马科休斯来沉玉谷的时候划过,只是时间有点远了,不知道还行不行……”   宴道说着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男人晦暗了一瞬的神色,钟离的双手身侧轻轻捏紧,然后走到宴道的身边。   “还和马科休斯做了什么?和归终他们也一起去了吗?”   宴道拿着竹竿的手顿住了,转过头看向钟离,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说出来的,却让宴道感受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意味,像是在质问。   “记不起来了,不过,我的时间倒是被另一个人占了许多的……”宴道摸了摸下巴思索着。   是谁?魈?还是若陀?或者是留云他们?……钟离将能想到的人一个个的过着。   “某人总喜欢突发奇想,临时要吃些费功夫的点心和汤品,生了气也不说要让别人猜,冷冰冰硬邦邦的……”   钟离依旧没想起有谁符合这些条件,宴道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一点都没往自己身上想。   “唉——摩拉克斯啊,以前我还真是把你当自个家少爷来养的,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吃的西瓜是没籽的,那可都是我亲手挑的……”   宴道絮絮叨叨地说着,夹杂着几声叹气,似乎过去的那段时光多么令人慨叹。   关于摩拉克斯,宴道记得很多,记得初见时他看自己的视线,记得建造房屋时,自己拉着木材,而只是单纯觉得有趣他却站在木材上等着自己拉,还记得许多……   宴道噼里啪啦抖出了不少摩拉克斯早起做过的事情,这不就等于在已经长大成人的人面前说他孩童时期尿裤子的经历吗?   钟离看着宴道渐渐开始兴奋起来的样子,果断踹了他一脚。   是他的问题,这个男人早就是自己的东西了,那些事情他就不该问的。   “快些启程吧。”   往生堂温和有礼的客卿先生,难得露出了这种样子,若是要外面的人看到了定会惊奇。 第104章 正文完结   翘英庄的茶叶有名, 但山水之间的景色也十分怡人。   钟离坐在竹筏上,看着眼前缓缓后移的景色,看着宽阔的天空。   沉玉谷的风水好, 钟离十分喜欢这里, 每年都要来上几次,但多是和宴道一起走到人少的地方看着风景。   宴道手中的竹竿拨开了一层层碧水,在碧绿的水面上荡起一层层涟漪。   看着身前那人的样子, 宴道只觉得这山间的清风似乎穿透了他的身体,□□连带着灵魂都被穿透,只剩下清风的气息。   钟离转过头, 手中拿着一个东西,笑着看向宴道的方向。   “下了船,再给我买一个绣球吧。”   钟离手中拿着的是最开始宴道买的那个绣球, 几年过去了,也许那只绣球已经褪色了。   “好啊,一起去看。”   额前的发丝被风吹散,白发男人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和风景,笑着点了点头。   *   论坛体【海灯节主题】   1L   又是一年海灯节啊, 怎么感觉像是嘉明传说任务似的,剧情还不错。   2L   每年不都是这样,总有人吹黑海灯节剧情, 有人说是最好的一次海灯节,但也有人不喜欢,我觉得还是看个人感觉吧。   3L   今年不就是化解家庭矛盾吗, 再把主要人物拿出来露露面。   4L   别一上来戾气就这么重。   5L   土狗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就是个破玩游戏的,反正我是挺喜欢的, 新时装很好看,故事也有趣,最最最重要的是彩蛋。   6L   同意,剧情不作评价,但是PV里的彩蛋还挺有剧情里的彩蛋不要让人太疯狂了。   作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的男人,宴道在旅行者还有胡桃几人的话中可是频繁出现啊。   7L   还有胡桃说的“私生活”,而且还是钟离和宴道的私生活,老天爷,我不会磕到真的了吧!!!!   8L   完犊子,那群嗑CP的闻着味儿就来了。   9L   我感觉老米就是在卖腐,不管是海灯节剧情还是以往的剧情里,宴道对钟离倒是能理解,毕竟是对神明的敬仰,但是钟离对宴道的态度有点太暧昧了吧,感觉都没逼格了。   10L   该溜子有啥逼格,人家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   11L   不要对神带有这么厚重的滤镜啊,神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啊,钟离好不容易有个知根知底的好朋友在身边,钟离厨表示很高兴。   12L   钟离厨表示很高兴!   13L   虽然我不磕CP,但是这种友情真的很难得啊,对他们彼此来说都很重要。   14L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产品是真的,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冒犯,但是真的很般配,钟离这么久终于有个满眼是他的人站在他的身边了……   以前过的那些苦日子要是换成其他人都得难受死啊,隔壁的土妹子都自闭了,咱老爷子还身体康健热爱购物,甚至还有个人站在他身边,真的哭死!!!   15L   真看不了这些,仔细想想眼睛就发酸,宴道之前的传说任务感觉什么内容都没有,就是到处跑,但是到最后的时候,他朝着钟离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钟离眼睛亮亮的样子真的让我忘不掉,感觉光影都是温柔的。   16L   感觉这里已经变成嗑CP的专场了……   17L   没人注意到钟离躲着那维莱特的态度吗?真心怀疑宴道没出现在翘英庄剧情里是因为在盯梢那维莱特,生怕这龙王把钟离给拆穿了。   18L   要是那维莱特知道这两人谋划躲着自己感觉他会哭。   19L   要是这样的话我可要唱了……水龙水龙别哭了哈哈哈哈哈……   20L   还有那句“真的假的”,完全带入“真嘟假嘟”,没想到老爷子还挺活泼的【微笑】   21L   别太低估咱老爷子啊,人家背靠解愁坊往生堂,一个是日进斗金的璃月最受欢迎的酒馆,一个是老牌大企业,一个两个可都不是缺钱的主,想来钟离过得是真舒服啊!   22L   宴道推表示,经考据,宴道给自己边角料都花的钱都多得离谱。   23L   边角料?谁?不会是说小白吧?   24L   哈哈哈哈哈边角料,神他妈边角料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小白知道的话会气得翻白眼吧。   25L   没错,边角料,喜欢偷偷吃虫子的边角料!   26L   钟离真幸福啊,我也想过这种日子!!   27L   看着钟离和宴道的样子,总觉得胡桃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每次看钟离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   28L   胡桃:本堂主每天近距离吃瓜,实名举报这俩人玩的花。   29L   还挺押韵啊!   30L   其实这样看也不怪他们嗑CP,要是我我也嗑,不对,我现在就在嗑嘿嘿——   31L   从海灯节里旅行者的话里我们应该也能猜出来了,之前宴道应该帮旅行者打败了魔物,各种线索都指向若陀,再想想若陀钟离宴道几人的关系,总感觉那场景会很好笑。   32L   宴道和若陀大家,钟离果断站在宴道这边,咱就说别太爱了!   34L   真还是全部都在谈论宴道或者是相关宴道的啊,只能说这个男人塑造得太完美了,无论是在游戏世界里还是在现实世界里,喜欢他的人真是一大堆啊。   各个角色的语音里对宴道的评价都很高,让我真的没想到的是,须弥F4的资料里也有关于宴道的语音。   35L   其实阿散也有,只是没少有人会觉得他们认识而已。   36L   我靠,还真认识啊,别的不说这小哥看着苍白如纸安静内敛的,没想到还挺爱交朋友的。   明明是安静内敛的帅哥一枚啊。   37L   我好喜欢申鹤的新衣装啊,骗我爸要给自己买新衣服,然后果断拿下.   38L   老婆的衣服就是自己的衣服heiheiheihei   39L   申鹤甘雨真的好漂亮啊,走在一起迷死我了,还有拿着小团雀风筝出去玩的瑶瑶和七七,两个小宝贝就像是小棉花糖一样,甜甜的软软的,还有刻晴和夏洛蒂,看起来都好开心啊.   40L   PV里有钟离和堂主看烟花的场面,但是钟离却拿着留影机,明显是在拍照片,直觉告诉我是派给宴道看的,但是宴道为什么没来呢?   42L   在翘英庄过完剧情之后可以去茶庄里面见到胡桃,和她对话,选第二个选项,她会告诉你看烟花的好地方,顺便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还有香菱,在万民堂的后厨,一直点第一个她会说那天烟花燃放之前宴道和钟离在喝酒,锅巴也在!!   这是来自一个扣糖小女孩的善良告知。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鬼知道我海灯节为了找宴道跑了多少个地方,然后最后才知道这家伙除了陪钟离就是喝醉酒在家里睡觉!!!)   43L   哈哈哈哈,笑死了,看样子不但是CP粉还是宴道厨啊!   44L   宴道厨既担心他存在感过于强,被推其他人的粉骂,又怕自家宝贝没存在感被人遗忘,我们既窝囊又窝囊,但是我们是好人!!!   45L   真的,虽然宴道很受欢迎,但是粉圈还挺平静的,大家都很一致的只进不出,周边谷子根本收不到,大家一起哀嚎,根本没时间打架.   46L   好羡慕这么和平的圈子啊,可惜我家宝还需要我的守护【加油鼓气!】   47L   所以咱们可爱的小水獭还是没见到钟离啊,有点想知道他们要是见面了会怎么样。   48L   有巨佬太太发预告了,最近会画相关if线的小短漫敬请期待吧!   49L   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   50L   好喜欢璃月港啊,好喜欢海灯节啊,好喜欢璃月的大家啊!   每天上班回来身体都是僵硬的,感觉整个人都在渐渐失去质量,但是看到最后海灯节嘉明在海上表演的时候,好像我又活过来了……   谁能想象啊,令我感动的居然是只一个游戏剧情。   51L   虽然老米骚操作多,抽卡总是在歪,但是我还是很喜欢提瓦提的冒险。   52L   向着星辰与深渊,欢迎来到冒险家协会【容我凯瑟琳俯身一下】   53L   完犊子了,忘了今天的每日还没做!   溜了溜了,各位旅行者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