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拯救波本兄妹后   作者:天呆书痴   文案:   一朝出国旅游变留学,童锐怎么也没想到,绑定系统这种事能落到自己头上。   到米花的第二天,被人挂在电线杆上一宿不说,手机里还莫名多了一个名叫波本的女人。   第一天晚上的记忆模糊不清,童锐只零星想起那晚波本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眼眸,和引导他时淡粉色张合的唇瓣。   也就在刚刚,警方告诉他,他是一场连环杀人案的唯一幸存者。   童锐停在删除键上的手顿了下来,警方告诉他,要稳住对面嫌疑人。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发消息问:   【你是我的女朋友吗?】   真实身份公安,但卧底犯罪组织 ,代号波本,性别男的黑皮警察:……   昨天晚上,那个少年拉着他衣角,说当他老婆就跟他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没想到清醒了还记得吗?   否认的话挂在嘴边,一切为了任务,他回答:【是的】   一个礼拜后,因为系统任务搬到毛利事务所附近的童锐,推开了波罗咖啡馆的门。   伪装成普通人的黑皮警察想着,事情怕是败露了。   就见少年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没想到波本还有哥哥,我是童锐,请多指教。”   “……”谢谢,但并不是。   ——   cp某黑皮警察   男主世界民身份,不知《柯南》剧情   欢迎捉虫,作者会尽可能提供更好的阅读体验,余下的,还拜托嘴下留情,皇冠会掉,作者会哭   每个评论,每个收藏都有关注,感谢每个小天使支持,并默默点赞(比心,又是偷偷刷页面的一天)   内容标签: 年下 系统 悬疑推理 柯南 轻松   主角:童锐,《柯南》众人 ┃ 配角: ┃ 其它:解密商战   一句话简介:警察啊,那没事了   立意:愿所有的温柔善良经历磨难后依旧明亮。 第001章 ——   清晨的宁静被尖叫声打破。   顺着尖叫女子的视线看去,两根电线杆支撑的电力变压器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人保持着俯躺的姿势,头和手臂自然下垂着,黑色的半长发挡住面孔,那如柳枝般无力垂下的手半白半黑。   死人了。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诡异的安静一瞬,人群开始嘈杂慌张起来。   “大家让一让,我是侦探毛利小五郎,现在我们要保护现场。”一个穿着靛蓝西服,梳着两道黑胡的中年男人从聚拢的人群中挤了进来,给电线杆下留出一片空白位置。   没人不听毛利小五郎的话,这位可是东京米花近来风头正盛,破案率百分之百的名侦探。   毛利小五郎指挥他女儿毛利兰报警,一边又把往电线杆凑的江户川柯南提溜到旁边。   “小鬼,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他皱着眉头说道。   “我没有乱动嘛,我只是看电线杆上有东西。”柯南用力挣扎,但还是被毛利小五郎不客气地扔给了毛利兰。   电线杆上有一个黄色圆形图案,近看,可以看到它是由一瓣一瓣描绘构成的。   作画者的技术并不好,但柯南还是分辨出,那是一朵盛开的金盏菊。   该因这并不是金盏菊第一次出现,此前,它们曾出现在四起连环杀人案的抛尸现场。   不过一时,警铃声响起。   穿戴好设备,警员爬上准备把尸体抬下来。   上面传来警员的惊呼。   “怎么了?”握着扶梯的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同时抬头问道。   警员眨了眨眼睛:“这人没死,活得好好的。”   “……啊?”   人没死,只是一场意外。没什么热闹可看,人群自然而然散去了。   “抱歉啊,让你们白跑了一趟。”毛利小五郎挠着后脑勺说道。   “没事,这种情况很难辨认。这附近开着几家酒吧,这人应该是喝醉爬上去的,等一下救护车来了,把人拉去医院就好了。”胖胖的、喜欢穿戴咖啡色大衣帽子的目暮警官笑道。   “警官,那个人醒了。”一旁跑来的警员说道。   “正好,毛利小弟,一起去看看吧。”   ——   趁着毛利小五郎没注意到自己,柯南跑到昏迷的男人旁边细细观察。   男人看模样年纪在十七八上下,长相精致帅气,尤其是眉眼,深凹的眼窝给人一种智慧疏离的感觉。   他给柯南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这人长得实在太白了。   亚洲人很少见这样的肤色,白得没有血色,像是会呼吸的白瓷。   根据普通救护车担架长度推测,少年身高在187cm到189cm左右,这在日本算得上是高个子,他手上的焦黑并不是电击所致,而是不知道在哪里抹上的黑色油污。   油污并没有沾染到衣服上,少年衣着做工很好,柯南看不出价格,但他认识少年腕上的那只表,这只表他在杂志上见过,八位数。光是这块表,就能买下东京市中心的一套房。   当然,柯南最在意的,还是少年身上没有酒味。   即便是少年酒量不好,醉到现在不省人事的地步,他身上多少也该有点味道才对,但柯南甚至能闻到他手上油污散发的气味,却愣是嗅不到一点酒精的味道。   事实上警员人员用酒精测试仪检查,少年体内酒精浓度过高。   结合电线杆上的金盏菊,种种迹象表明,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醉酒。   也是在这时,少年醒过来了。   少年有一双少见浅淡的眸子,赶上早上不错的光线,变成了蜜糖般的金色。   刚醒来意识还不清醒,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外语。   柯南分辨出少年说的是中文,加上他的年纪,柯南猜测少年是位中国留学生。   这就合上了,金盏菊连环杀人凶手的主要目标就是留学生。   童锐只觉得脑袋里仿佛塞了一个铅球似的沉,睁开眼,正对上一双隐在镜片背后探究的眼睛。   不得不说有些诡异,他只感觉自己还在做梦。   大学保送确定下来,过完自己18岁成年生日,童锐踏上了期待已久的毕业旅行。   他准备先把心慕已久的手办买下来送回国内,再在日本好好玩上一圈,在大学开学前,给自己留下一段美好的二次元回忆。   但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因为在飞往日本的飞机上,他莫名绑定了一个系统。   系统自称【哈503】,据它自我介绍,它是哈文集团的海外版权部门员工,而它之所以绑定童锐,是为了拯救世界。   老套的理由。   这是童锐内心的第一想法,但同时,他也不得不坐下来好好听【哈503】的话。   按照【哈503】的说法,他所在的世界是由动漫作品维度调换形成的,只要动漫事件大致按照情节发生,就能保证世界稳定运转。   但现在的问题是,动漫作品男主角的特殊磁场突然消失,按照哈文集团大数据推测,这个世界因此有百分之七十八毁灭的可能性。   【哈503】需要童锐找到男主,并作为人工磁场在男主需要时保驾护航。   童锐提议把【哈503】上交给国家,他相信祖国会处理好一切,要比他单打独斗靠谱多了。   但【哈503】表示,它的真实身份只要被这个世界的第三个人知道,世界就会毁灭。没办法,童锐只能答应下来。   不知道【哈503】做了什么,童锐从到日本旅游变成了来日本留学,虽然上的是享誉国际的东京大学,专业也还是那个专业,但开学从国内九月份推辞到了日本本科的四月。   也就是说,他多了半年的假期。   与网文里功能强大的众系统不同,【哈503】并不提供动漫主角身份信息,只告诉童锐男主17岁,身高不足一米、带黑框眼镜、大部分时间穿靛蓝色西服和同色八分短裤并打红色领结。   然后留下两个字:找吧。   身高不足一米的17岁男主,童锐实在想不出男主长成什么样。   再看看眼前这个男孩——不足一米,蓝西服,红领带,黑框眼镜。   除了没长一张17岁的脸,根本就是男主本主。   “我在做梦?”童锐眯着眼睛自语道,随即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他竟然躺在大街上!   “你是谁?这是哪里?”他紧忙换成日语说道。   他得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弄清楚眼前男孩的身份。   “我是江户川柯南,大哥哥你怎么了?看起来好糟糕啊。”柯南没有错过童锐有些复杂的表情。   真实身份是17岁高中生侦探的他,在学孩子说话方面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   童锐尴尬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见孩子不信地看着他。   虽然、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啊!   昨晚的记忆不知为何被蒙在了一片浓雾中,童锐细细回忆,唯一记得的,是一张拥有小麦色皮肤的面孔。   蓝眼睛,贴在额头的亚麻色软发,和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唇瓣。   那张合的唇瓣似乎有什么魔力,将只是浮雕似的记忆陡地拉长,像一道激光,轻易地穿过浓雾,分外清晰。   童锐只觉得脸热,他回过神再次确认道:“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说小鬼,知不知道靠近酒鬼是很危险的事情啊!”   童锐正想说什么,就见柯南被一道跟他穿同一颜色的高大身影拎了起来。   “我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这边这位,是米花町赫赫有名的侦探毛利小五郎。”目暮警官拿出警官证在童锐眼前晃了一下,看向训斥柯南的毛利小五郎,示意他说点什么,“毛利老弟。”   “咳,要我说……额,对,不要仗着年轻就喝酒不在乎身体,这次是你幸运,爬到电力变压器上也没被电着。”本身作为酒鬼根本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但毛利小五郎教育别人可是毫不手软。   “你知道日本每年因为醉酒,直接间接地死了多少人吗?仅仅是酒精性肝病的死亡人数,每年就超过6000人!”   这是毛利兰劝他少喝酒找的数据。   “等等,”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仔细观察童锐,“我说,你不会未成年吧!未成年喝酒!”   年满18,童锐下意识地摇头,突然想起日本男性满20才算成年,又点了点头,“我今年18岁,没喝酒。”   目暮警官看他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没喝酒?”   “是的。”童锐来之前查过注意事项,知道日本未成年喝酒犯法,他自然不会知法犯法。   见童锐如此肯定,目暮警官拿过酒精检测仪,让他再测一遍。   就见酒精检测仪很不给面子地亮起红灯。   看着酒精检测仪表盘数字一路飙升,童锐有点蒙,忙道:“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   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第002章 ——   童锐意识清醒,又不认自己未成年醉酒的事实,让目暮警官有些恼火,看他身体没问题,准备直接拉到警局慢慢教育。   柯南自然不能让他们离开,扯着毛利小五郎的衣服,指着电线杆根脚处大声道:“叔叔!快看!这个图案是什么啊!黄黄的,好像一朵菊花啊!”   “你怎么这么烦人啊,都说了不要在时候打扰我。”毛利小五郎有些恼火地转过头训斥道。   同时也看了一眼柯南指的地方。   以成年人的身高,很难察觉到那朵藏在电线杆根部的金盏菊涂鸦。   “…这个图案。”毛利小五郎走近几步,确定自己没看错,顿时表情凝重起来。   “怎么了,毛利老弟?”目暮警官问道,顺着毛利小五郎的视线看去,一时也失了声。   对于涂鸦金盏菊,作为米花町的警察和侦探,他们并不陌生。   从三个月前,东京大学教室内发现尸袋起。金盏菊的涂鸦已经出现在四起案件性质极其恶劣的抛尸现场中。   它们隐藏在不显眼的地方,是犯人的个人logo。   根据作案特点和受害者尸体上找到的线索,警方已经确定这四起案件都是同一人所为。   警方分析,犯罪者杀人动机与嫉妒有关,金盏菊本身也有“嫉妒”的花语。   四起案件的受害者都家庭富裕,外貌良好,在学校成绩良好,又或者颇受欢迎,而且,都是留学生。   再看眼前的童锐。   除了皮肤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外,是个难得的好样貌,衣着凌乱,但也挡不住金钱的气息。   目暮警官刚才还了解到,童锐是中国留学。   不管怎么看,这个年轻人都很符合金盏菊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特征。   “孩子,你醉酒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吗?”目暮警官很快调整好情绪,看向童锐的视线变得柔和起来。   “其实,我没有昨天晚上的记忆,但我可以确定,我不会主动喝酒。”童锐见他们脸色转变,斟酌着说道。   昨天是童锐来日本的第一天,在上飞机前,他就约好了交往数年的日本网友“水青蛙”线下见面,到秋叶原买限量版手办。   “水青蛙”本名水谷英何,京都人,19岁,是京都大学大一的学生。在网上是个大大咧咧的开心果,线下倒是稳重了些,也就比童锐大了几个月,但偏要童锐叫他大哥。   他们排队买完手办已是下午,早已饥肠辘辘,便到秋叶原附近有名的鲷鱼烧店买吃的。   这家店有官方独家授权,可以买到鲤鱼王造型的鲷鱼烧,虽然在童瑞看来他家味道算不突出,但确实是不错的打卡地点。   手办买完,今天的任务算大功告成,童锐和水谷英何打算找一家咖啡馆坐下来慢慢欣赏刚买来的手办。   但这个计划被一个名叫约瑟夫·乔伊特的人打断了,这人是水谷英何的文学会社成员,看到水谷英何阴阳怪气了起来,对童锐也没有好脸色。   不过,这个人倒是大方得很,顺手给了他们两张香秋夜总会coser特别场当晚的门票。   上网查香秋夜总会coser场的评价,都说是不虚此行。   这个夜总会更倾向于欧美的卡巴莱,coser场以动漫话剧表演为主,这让童锐和水谷英何两个老二次元根本没理由拒绝。   “所以你们在香秋夜总会喝了酒?”目暮警官提问道。   “没有,我和英何要了两份牛排薯条套餐,果盘还有冰可乐,我们没有点任何带酒精的食物。”童锐回忆道。   那些食物摆满了桌子。   鲷鱼烧并不能填饱肚子,他们大包小裹地赶到香秋夜总会时,肚子已然又空了,所以要的是牛排薯条这种高热量食物,与周围顾客都要法餐,形成了鲜明对比。   “对于昨晚,你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目暮警官问道。   童锐没有自己点酒,那他体内的酒精来源就耐人寻味了。   他们坐下时,已经有一部分客人到场,香秋夜总会coser场之所以出名,除了他们经典的动漫话剧表演外,还有他们对观众提出了要求。   那就是——只有coser才能入场。   童锐和水谷英何拿到票时,会场已经开放了半个小时,为赶时间,童锐cos《千与千寻》的无面男,水谷英何cos《银魂》的伊丽莎白。   可以想象,会场内是多么的群魔乱舞,要说可疑的人,那实在是太多了,但真要指出一个,那肯定是记忆迷雾中的那张脸。   但只是一张脸,童锐无法确定对方真的是什么人,毕竟,也不是没有醉酒者把广告上的人影当真人。   也是这个时候,童锐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四处张望道:“我朋友呢?警察叔叔,您有看到一个留寸头,眉心有一点痣,京都口音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吗?”   现在想来,他昨天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食物和在灯光下闪烁光芒的银色刀叉上。   跟他食用同种食物的水谷英何,如果不是始作俑者,那就跟他一样,不知道醉哪里去了。   要知道,按日本成年法,那家伙也算未成年,现在不管如何,最重要的是找到昨晚和他在一起的同伴。   目暮警官确定没听过这个名字,摇了摇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朋友叫什么,我这边查一下。”   他是搜查一课的,要是被他记住的话,此时不是被关着,就是被棺着。   “要是找到这个水谷英何,说不定金盏菊案就了结了。”旁边,毛利小五郎激动道。   “什么是金盏菊案?”童锐抓住重点。   “啊……”毛利小五郎愣了一下,在目暮警官谴责的目光下破罐子破摔道:“成,反正等会儿你也得知道,就是最近米花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杀人抛尸,他会在尸体旁留下一个金盏菊的涂鸦,你应该是第五个受害者。”说着指了指电线杆黄色涂鸦位置。   “也算你命大,估计对方不了解变电箱的构造,以为你被电死了吧。”   看了涂鸦一眼,童锐勉强微笑着说道:“那我还真是幸运,所以…我昨天晚上失去记忆也和这件事有关?”   “哈哈,也许吧。”没什么头绪的毛利小五郎干笑了两声。   -   童锐的身份一下从“混蛋的未成年醉酒者”变成了“疑似遭到金盏菊连环杀人犯迫害后依旧活着的第五人”,他不得不配合警方进行更细致的体检,好解开他体内酒精的来源并为悬案提供线索。   做完最后一项体检,童锐接过柯南递过来的外衣,坚硬的触感一闪而过,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刚来日本就发生这种事,童锐一时没想起有手机这回事。此时再打开手机,赫然发现line的锁屏信息通知他好友已添加。   除了水谷英何,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其他line好友了?   想着也许会有昨晚的线索,他点开了聊天页面。   对方叫【波本】,一种酒的名字,听起来有些神秘。   头像是一个黑衣女子的背影,个人信息的性别也是女。   迷雾记忆里的那条光线似乎有了节点,童锐把波本这个名字和那张脸联系在一起。   是的,长着那张脸的人介绍自己为波本。   是个神秘的女人,童锐这样想。   “目暮警官,我想,可能确实有一个奇怪的人。”他将手机屏幕对向目暮警官。   和目暮警官聊天的毛利小五郎也凑近过来,“小子艳福还不浅。”说着上下扫了童锐一眼。   “看时间是昨天晚上添加的,也就是说是在你记忆不清晰的时候,你并不记得你与这个人是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对吗?”   “嗯,是的。”童锐回想着点了点头,想起那张脸,他脸上不自觉地微微发热。   一旁的毛利小五郎不屑地哼了一声,他的嫉妒成功让紧张的气氛和谐了起来。   “所以说,童锐哥哥可以在line上直接试探对方是吗?”站在一旁的柯南突然道。   “是这样没错,你可以尝试着和她交流,套出对方身份。”目暮警官点头道。   “但如果对方其实只是普通人呢?”童锐看着对方黑色头像问道。   “那就在道歉好了,来,我有经验,就这么发‘你是我的女朋友吗?’。”毛利小五郎在一旁插嘴道。   “太孟浪了吧。”柯南眯着眼睛道。   “小鬼懂什么,我跟你说,你不懂,这是试探。”毛利小五郎拍着胸脯向童锐肯定道,又林林总总说了一堆例子来。   虽然对方的例子听起来并没有依据,但想着对方在侦探方面的造诣,童锐选择相信。   【你是我的女朋友吗?】   点击发送。   波罗咖啡馆内,降谷零的手机响了一下。 第003章 ——   降谷零,男,时年29岁,真实身份是日本公安,现卧底黑衣犯罪组织,在组织内代号波本。   当然,除了降谷零、波本这两层身份外,他还是波罗咖啡馆做三明治很好吃的服务生安室透。   外面叶片下的影子开始收拢,波罗咖啡馆早上最忙的时间段过去了,房间内很是安静,让突兀响起的电话铃更加清脆。   放下碗碟,用清水把手上的泡沫冲掉,又用干手巾擦干,降谷零这才拿出放在围裙口袋里的手机。   他很喜欢安室透这个身份的忙碌闲适,嘴边还带着淡淡的笑意,指纹解锁,手机屏亮了起来。   【你是我的女朋友吗?】   笑容顿时停滞住,降谷零搭在案台的另一只手揪着毛巾上的软毛,一下又一下。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那是个修养极好的少年,即便被下了兴奋剂也非常乖巧,没有常人失去理智后的丑态。   少年个子比他高出一个头来,因为药物的原因,奶白色的肌肤微微泛红,倚在他身上像融化的奶油蛋糕。   后面还有人跟着他们,他只能一直向前走,带少年离开。以他当时的身份做这件事很冒险,但为了少年的安全没有更好的办法。   而且他也担心少年会不配合他。   少年通过皮肤接触麦角二乙酰胺,又称LSD。   使用者会产生知觉改变,感觉倒错融合,情绪失控、生理亢奋,还可能会出现严重的暴力倾向。   降谷零做好了少年失态的准备,但事实正好相反,少年很听话。   少年窝在他的颈间,像小动物似地蹭着,蹭掉了他的假发,然后困惑地“咦?”了一声。   问他,“你是谁?”   说他:“你好好看,我喜欢你,我跟你走。”   想来,少年平日里是个简单纯粹、思想干净的人,所以才能在失去理智后依旧是个乖孩子的模样。   为了躲开身后的追踪者,他将少年带到了黑衣组织同伙面前。   那两个人看热闹地抽烟看他。   少年看到那两个人,食草动物似害怕地藏在了他身后。   可惜少年躲错了地方。   现在他不是降谷零,而是黑衣组织代号波本的神秘主义者。   他将少年扯到身前,拽过他的衣领将人往下按,让年轻人矮过他。   少年身上的白衬衫很不争气地掉了两了扣子,露出里面突出的锁骨和厚实的胸膛。   手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旁边抽烟的琴酒嗤笑了一声。   “没想到波本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你懂什么?”他回怼道,他能从琴酒手中救下少年,一个是少年确实不是他们要刺杀的人,另一个,是他以情报人员身份为担保,担保这个少年身份不简单。   少年一身上下的行头有百万美元,他这个借口找得也没有什么错。   想来少年第二天也不会有什么记忆,他只要在琴酒与伏特加面前做好波本的形象就够了,不用顾虑太多。   “来,告诉他你是谁?”他眯起眼睛压着少年道。   “我?”少年眼神迷茫,琉璃色的眸子混沌地映着他的目光,道:“锐锐。”   这回伏特加也笑了。   “吃完那个思维不清楚。”   “你的真名。”他神色不耐地盯了伏特加一眼,对少年重复道。   “童锐。”   说着,少年想要往后退,降谷零能感受到,少年在发抖。   他被吓到了。   “童锐?中国人?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琴酒吐出一个烟圈,缓缓说道。   “在中国市场与海顿科技竞争的公司老板也叫童锐。”降谷零道。   “同名。”琴酒并没有把眼前的少年和上市公司老板联系在一起。   看少年的样子,甚至没到日本合法喝酒的年纪。   “万一是那个童锐的儿子呢。”伏特加在一旁憨憨道。   “中国可没有奥雷利亚诺。”琴酒在一旁冷冷道,“中国人处理起来麻烦,走了。”   “好嘞,老大。”伏特加最后看了童锐一眼,跟上琴酒。   降谷零确定那个带着礼帽的人没有跟来,他松开童锐的衣领,转身离开。   却被童锐一个猛扑,扑倒在了地上。   还好琴酒和伏特加已经走远了。   少年的力气并不比他小,胡搅蛮缠地,他一时竟然推不开。   “不要你走。”少年像是一只八爪鱼缠着他,因为药物的原因,他整个人都泛着粉色,呼吸带着热气,打在他的耳朵上。   “松开。”   “不走就松开。”少年像几岁孩子似地讨价还价。   “好,我不走,你先松开我。”降谷零不得不安抚道,他等了一分钟,却发现少年没反应,“你怎么还不动。”   就听少年小声道:“总感觉你在骗我。”   好吧,意识都出幻觉了还知道自己在忽悠他,降谷零叹气道“你要怎样才肯放开我?”   少年听话抬起头,与他面贴着面,距离近得下一秒就快要亲上了,但少年只是仔细地看他,像是画家看他要描摹的物件。   “我喜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少年看着他的眼睛,真诚地问道。   一句话给降谷零弄不会了,“抱歉,性别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你是女孩,我是男孩,我们天生一对。”少年不可置信。   降谷零不清楚少年到底是因为哪点把他当做女性,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隐约听到了伏特加和琴酒离开的那个长廊里有脚步声往这边来。   这幅样子要是被他们两人看到,他在黑衣组织里的形象基本是毁了。   “好,我答应你,你先松开我。”他低声道。   少年这次果然说话算话,松开了他,坐在地上眼睛像蜜糖似地看着他。   降谷零丝毫不怀疑少年这幅模样被人拐卖的概率,送佛送到西,他翻出少年的手机,用他的指纹开锁,给他的line唯一好友发了一条接他的消息。   这个时候,拐角处的脚步也走到了,是伏特加,“你还在干什么?大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加他的line,说不定以后用得上。”降谷零早想好了说辞,说着,用童锐的line申请自己管贝尔摩德借的line小号好友。   想着等回家把申请拒绝就好了。   然后,他就惨遭打脸。   凌晨三点钟,琴酒发来一份档案。   是有关少年的个人信息。   少年名叫童锐,今年才刚18岁,他的个人信息被保护得很好,琴酒并没查出太多有用信息。   不过,只是一条信息就足够黑衣组织关注这个年轻人了——百亿美金的身价。   还真是让人咂舌。降谷零从床上直直坐起,睡意全无。在夜总会时,他也注意到少年衣着不菲,但没想到少年有钱到如此地步。   组织上面知道这次差点错杀这位巨富的中国少年后,并不准备放过。   不管是少年的身份,还是他的钱,又或者是这些带来的其他东西,都足够让黑衣组织垂青了。   正赶上他此次任务与其有接触,加了少年的line,组织上面又没想好如何利用这个少年,琴酒的意思是让他继续和少年保持接触。   降谷零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两分钟,最后认命地伸手拿起手机,向贝尔摩德要那个line小号的所属权,为此还不得不向贝尔摩德解释一番。   然后就被贝尔摩德嘲笑了。   还祝他与少年好事将近。   怎么可能?   再看因为长时间未触碰,变暗的手机屏。   【你是我的女朋友吗?】   所以少年根本就没忘记昨晚的事情?   昨天意识不清醒问这种话可以理解,但现在少年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依旧向他一个男人问这种话又是什么缘故?   兴奋剂吃傻了?   都是任务,深吸一口气,降谷零飞速地打好两个字,按下发送键,手机眼不见心不烦地扔进围裙口袋里。   另一边,医院,童锐对着手机的回复久久不能平静。   “什么,对方这么快就回复了?”在一旁喝大麦茶的毛利小五郎凑过来问道。   就见对方回复道:【是的】   “啧,失忆都能脱单,年轻就是好啊,我说小子,不用炫耀,你也有老的一天,等到那一天,你老婆宁可养一只跟你同名的猫都不爱看你几天不刮的胡子。”   童锐看着手机屏幕,眼神有些发直,只道:“我不是炫耀。”   用丈夫的名字给猫那种可爱的生物命名,这都不是爱还是什么?被炫到的是自己才对吧。   这样想着,童锐将心思完全放在手机上面,想着刚才目暮警官教他引导嫌疑人的常规用语,内心斗争了一会儿,打字道:【那我们试着聊聊天吧。我不怎么了解你。】   很快,对方回复道:   【呵呵,彼此彼此,在工作,晚上说】   童锐没谈过恋爱,但他隐约察觉到对方的态度有些敷衍。   等待尿检结果,他和柯南并排坐在医院的等候椅上,他注意到柯南在偷看,介于柯南的特殊性,他将聊天屏幕往柯南那边推了推,听取柯南的意见。   “这是男女朋友间的正常对话吗?”   在童锐提及波本的一瞬间,柯南就警戒起来了。波本?是他认识的那个波本吗?   他不确定。   但看波本最后一条回复的【呵呵】。他觉得这个人,99%是他认识的那个。   为了不扰乱人民警察的计划,他半吐槽道:“是的,只有老夫老妻才这么聊天。”   “……是吗?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看着少年一脸我懂了,还有渐红的脸颊,柯南实在不明白他明白什么了。 第004章 ——   赶回来的目暮警官带来了好消息,找到水谷英何了。   水谷英何是被早上遛狗大爷发现的,就见一个人成大字型仰面躺在干涸的河沟里。   起初大爷还以为是尸体,但靠近一瞧,嚯,小伙子呼噜打得正响呢。   大爷拨打了报警电话,前来的警察发现水谷英何怎么也叫不醒,把他送到医院。   经过初步诊断是人喝大了,等睡醒就好。   听水谷英何并无大碍,童锐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身体报告的这段时间,他抽空了解了自己被卷入的连环杀人案,这起尚未找到凶手的连环杀人案有个好听的名字:金盏菊案。   此案细节并不难查,米花的犯罪率虽然一直居高不下。但像虐尸、分尸这种恶性质的连环杀人案却很少见。   又因抛尸地点都在人□□动密集地,目击者众多,自然成为此月热门话题。   这个案件除了手段恶劣外,火爆的点还在于其富有争议性。   金盏菊连环杀人案还有个别称:留学生被害案。   除第一案受害者是日籍外,其余三个受害者皆是来日留学生。   日本社会本就排外,经济危机后社会压抑,一直以来,人们对有钱又不遵守日本潜规则的留学生颇有怨言。   此案杀留学生的特点,被部分人扭曲上升,称为义举,杀人犯一时被捧成了民族英雄。   自然,那只是少部分人的举动,但也足够引起网络风波了。   童锐也是一名留学生,这似乎再次印证了凶手挑选受害者的共同点。   警方对金盏菊连环杀人犯的刻画年纪在18到24岁之间,男性,原生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智商高,喜欢伪装,有能力伪装假形象让周围人对他产生错误认知。工作或学业上有机会接触高收入群体,尤其是能接触到家境富裕的留学生。   童锐昨天上午10点才到日本,他接触过的人并不多,知道他是留学生的人就更少了。童锐的日语口语水平相当不错,一路上没人发现他是个外国人,这一点他还和水谷英何炫耀来着。   这么看,以他为圆心来排除嫌疑人应该很容易,但事实上,在警察和侦探注视下杀了四人的凶手,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柯南仗着自己年纪小,凑热闹似地把信息听了个完全,在他看来,目前童锐身边嫌疑最大的除了可能是在自导自演的水谷英何外,再就是提供香秋夜总会门票的约瑟夫·乔伊特。   而这两个人,在警察调查的一开始,就被列入了重点关注对象,是否有嫌疑,还需要挖掘出更多线索。   更让柯南在意的是童锐line里的【波本】。   降谷零网恋男扮女装的让人牙疼暂且不提,如果真的是他,金盏菊连环杀人案很可能和那个神秘跨国犯罪组织有关。   想到这里,柯南看向坐在一旁的童锐,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医院那边没找到水谷同学的手机,但他学生证在,所以通知警方后就找了他在京都的父母,”说着,目暮警官把一个平板拿给童锐,“不过,听医生说,他父母因为工作没有赶到,反倒是一个年轻女孩跑到医院给他办了手续。”   目暮警官手上的正是水谷英何病房的视频通话,阳光照在傻小子的脸上,颇有种岁月静好。目暮警官又道,本来警方要追究水谷英何未成年喝酒,虽说不至于进去,但学校通报是在所难免,但现在卷入刑事案件,自然是没事了。   “现在基本肯定是你和水谷同学一起吃的食物里有问题,那边医院会对水谷英何的身体状况重新体检,我这边已经派人到香秋夜总会调查了。”目暮警官收回平板,不放心道:   “这段时间,你还是减少出门比较好,在发现你没死后,那个凶手很可能还会找上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警方会提供保护措施。当然,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也可能需要你的协助,倒时候还要麻烦了。”   “十分感谢,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不瞒您,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到现在心里还有点怕,但有你们在,我相信坏人肯定很快就抓到了。”童锐真诚地说道,别看他外表挺镇定的,但凡自己不是担负了拯救世界的责任,他坐飞机就跑。   而现在,他已经盘算着雇多少保镖才能在米花这种人间炼狱活下去了。   “童小弟客气。”目暮警官对童锐的印象还不错,在他看来,童锐给他的感觉有点像铃木园子,都是有钱家的孩子,都没有架子。   “警官,有些体检项目下来了。”一个带着黑色警帽的警员跑了过来。   “怎么?”目暮警官知道,下面警员不可能无事打扰他。   看了童锐一眼,警员说道:“童锐先生的尿检呈阳性。”   “我不吸毒。”童锐只觉得好大一顶帽子扣过来。   “咳,没关系,不用紧张,造成尿检阳性的原因有很多种,有的人喝两瓶功能性饮料都能测出阳性。这很可能和你昨天晚上失忆有关,这边需要你再提供一份血样,等完整体检报告下来我们再联系你,你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这么说着,童锐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向下看去。   “大哥哥,我有些饿了。”   拉他衣服的正是柯南,与相处起来傻乎乎的毛利小五郎相比,这位侦探养的孩子给童锐的感觉更聪明些,这可能因为柯南大概率是主角的缘故,让他多关注了几分。   那镜片背后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七岁孩子应该拥有的。   童锐注意到这孩子一直听着他与目暮警官的谈话,小手推着下巴一副沉思模样,看起来可爱带着几分不对劲。   “那哥哥带你吃好吃的怎么样?”童锐蹲下身摸了摸柯南的头发。   “好啊,好啊,大哥哥,那可不可以带我吃你刚才说的那些东西,”柯南用手比划着比脸还大的盘子,向往地说道,“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刚才…”童锐反应了一下,意识到柯南说的是他跟目暮警官叙述自己在香秋夜总会点的餐食。   牛排薯条、果盘还有碳酸饮料。确实是小孩子会喜欢吃的东西,恰巧他也有些饿了。   “如果毛利叔同意的话,我就带你去吃牛排薯条,好不好?”   “耶!叔叔肯定会同意的!”柯南欢呼道。   -   带柯南吃完午餐,又去另一家医院看望自己的好友后,童锐带着毛利小五郎的名片和暂雇的三个保镖回到自己暂住的酒店。   童锐回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领他拜托经理帮忙养的哈士奇。   “它很乖,您昨天晚上没回来,它也没有闹,只是很安静地啃骨头。”经理带着职业性微笑说道。   这位经理给童锐最初的印象是精明能干。   可惜,滤镜很快碎掉了。他对人笑得僵硬,对狗说话声反倒是夹了八个度。   更可惜的,啃了一晚上骨头的不是真正的哈士奇,而是那个不管他死活的系统。   “您想好给他起什么名字了吗?纯白色的哈士奇可不多见。”经理有些不舍地揉着哈士奇雪白毛茸的脑袋瓜,站起身问道。   “嗯……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童锐低头看了一眼系统,绑定系统后,白色哈士奇作为系统的本体就凭空出现在飞机上,幸好他乘坐的是私人飞机,要是坐客机弄不好会被警察当怪人抓走。   带系统回到总统套房,又吩咐保镖在外面客厅守候,童锐关上卧室门,把自己扔在床上,两天的遭遇让他分外疲惫,“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不管他怎么努力回想,都只能想起波本的那张漂亮的脸蛋。   就见纯白哈士奇终于肯放下嘴里的骨头,回头看了他一眼。   在童锐期待的视线下,一个清冷的声音回答道:【不知道。】   “所以你昨天晚上真的啃了一晚上骨头?”   系统在实体出现的同时,可以远程感知童锐身边发生的情况。但显然,系统的关注点全放在了骨头上。   【有什么问题吗?】   纯白哈士奇用他那双鸳鸯眼无辜地看着童锐。   “……有问题,问题大了,你差点再也见不到我了。”童锐不客气地把系统拽过来,对着狗头就是一顿不客气地揉搓。   ——   降谷零完成自己所有的工作,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这才打开line,确认少年发给他的消息。   少年的网名叫白又白,看样子取自他的肤色。   【白又白: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大早上被人挂在了电线杆上。】   降谷零:?   昨天他可是安排好后才离开的。   【波本:被挂?】   【白又白:听警察说,我是遇到了连环杀人凶手,这件事下午还上新闻了,现在昨晚我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你不能是那个凶手吧。】   【波本:我不是。】   回复完,降谷零第一时间搜索米花町午间新闻,很快找到了新闻报道。   “受害者童某称自己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记忆……现在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主持人的播音腔在屋内回响着。   完全失去了昨晚的记忆。   那是怎么一上来就他是不是自己女朋友的?   手机叮的一声,又传来了新消息,降谷零打开一看:   【白又白:我相信你。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没什么经验,还请多多担待。】   降谷零关上手机,胡乱地揉了揉头发。明明是自己被骚扰了,为什么有一种骗人的心虚。 第005章 ——   童锐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习惯性地伸手摸索手机,结果却摸到竖起冰冷的笔记本屏幕。   随着他的触碰,笔记本的内装风扇开始运转,发出底噪。   玻璃杯里,晚上沏的枸杞茶已经泡得发黄发红,几粒浮肿的枸杞漂浮在上面,杯后的时针已经高高竖起。   看来自己是躺在书桌上睡了一宿,童锐抹了抹嘴,确定自己没流口水,又伸了个懒腰,把笔记本里的文件保存好,活动睡僵硬的身体,起身开门。   他以为门外是担心他安危的保镖,或者是查房的酒店工作人员,没成想,竟然是昨天刚见过的目暮警官。   某一瞬间,他几乎幻视目暮警官拿出手铐,对他说:“你被逮捕了。”   “又见面了,童小弟。”和昨天一样着装的目暮警官挤出一个笑容打了声招呼。   “目暮警官,早上好,这是怎么了。”童锐注意到属于他的总统套房,客厅里的人有点多。   ——除了目暮警官和他三个神色各异的保镖外,还有几个蹲在地上愤愤不平的警员和四五个酒店工作人员。   对,甚至还有一个开锁师傅。   此时开锁师傅看着他有些遗憾地收拾着自己的家伙事。   “是这样,你套房门前发生了一场命案。”目暮警官表情严肃而郑重地说道。   “因为案件线索指向你的总统套房内,所以我们警察赶到后敲了房门,希望大家能配合一下警方调查。”说着,他瞄了一眼三个保镖。   “但你的保镖不允许我们未经你的同意下调查房间,因为这个我们发生了争吵,而你在卧室内又没有反应,害怕你出事,无奈下我们找了开锁师傅。”   童锐掏出手机,上面赫然有二十几条来电显示,还有一条波本八点钟的早安。   “看来我睡得太死了。”童锐捋顺着自己睡得乱糟糟的短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平日里觉挺浅的。”   勉强挽救了一下形象,他又忙笑道:“警察调查我怎么可能不配合,您忙您的。”   “有你这句话就好,大家的难处我也了解。”目暮警官说着向身后的警员摆了摆手,几个警员像出笼的鸽子,朝着自己观察已久的目标迸发。   就听保镖头子山岸五和不屑地哼了一声,看向这边的目光瞥向一处。   一时间除了他外,屋内的人都看着警员们蹲在地上忙碌。   气氛明显有些压抑,几个酒店工作人员压低声音互相说着什么,叽叽喳喳的,像是引火线点燃的灼烧声。   童锐想和山岸五和了解一下情况,但对方很明显是拒绝交流的态度,看来刚才阻止警方调查的时候吵出了火气。   带着他这个久未响应的雇主也埋怨上了。   “目暮警官,这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童锐受不住这种氛围,走到目暮警官旁边,低声问道。   目暮警官倒是一直好脾气,道:“死者是这家酒店的经理,上午九点二十分,被酒店工作人员发现倒在你套房门前,经鉴定,死因是背后的三处刀伤所致,死亡时间在早上七点到八点间……”   “是……那个姓新谷的经理?”童锐迟疑了一下问道。   “对,死者名叫新谷合未,小弟你认识?”目暮警官扬起自己粗而浓的眉毛,仔细观察童锐表情一瞬,见少年表情愣怔,大力拍了拍童锐的肩膀,“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发生。”   “昨天我还答应过,等我给我家狗起了名字会告诉他。”童锐眼前忽地浮现出被脚步打乱的赤色水潭,身体不住地晃了一下,靠在门沿上。   “你没事吧,要不先到房间休息,我们已经问过了,你的保镖都能证明你这段时间没从房间出来过,所以你没有嫌疑。”目暮警官关心道。   “不用,现在和警察叔您待在一起才最放心。”说着,童锐从卧室里搬了一把椅子在目暮警官旁边坐下。   “其实你在米花待时间长了,就习惯了。”目暮警官看着像小鸡仔似围在自己旁边的少年,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种事情还是不习惯的比较好。”童锐收紧自己的大衣,把自己缩成一团。   “汪!汪!汪!”卧室内突然传来狗叫声,打断了屋内奇怪的氛围。大家寻声看去,一只全身雪白的哈士奇突然急匆匆从卧室跑了出来。   童锐松开手中衣服,匆忙起身。   在旁人耳中这是狗叫,但在童锐心里,系统正在紧急通知。   系统预计动漫主角在未来三十分钟后急需人工磁场,他必须在三十分钟内赶到主角身边。   “这就是你的狗啊,挺活泼的。”目暮警官夸赞道。   “啊,是的,”童锐一时语塞,他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叔,现在方便离开吗?”   “呃,不太方便,尸体就倒在你房门门口,现在门口已经被封锁线拦上了,但也不是不能离开。”要不他们怎么进来的嘛。   童锐在心里找了一番理由,最后将视线放在系统身上,“我的狗这反应是内急,他只能在自然环境好的地方才能解决,我得带他下楼一趟。”   【我不是,我没有,系统才不需要上卫生间】503在他心里不满地抱怨道。   童锐也不客气道:【我说你有就有,自己跑床上睡觉,放着我在书桌台上睡了一晚上,你很可以】   在现实里其他人看来,白色哈士奇朝主人焦急地叫着,似乎认证了童锐的话。   “那赶紧去吧,别把狗子憋坏了,出门后不要摸东西,穿鞋套。”   “好的,给您添麻烦了。”童锐松了一口气,给自己穿上鞋套,扛着系统就往门外走。   他刚要推开门,门就向内推开了,幸好他躲避及时,没让自己的脸和门来个亲密接触。   “诶呀,目暮警官,听说这里有案子。”又是童锐的一个老熟人,毛利小五郎手插着口袋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咦,这不是昨天那个睡电线杆的小子吗?你怎么也在?”毛利小五郎大大咧咧地和童锐也打了一个招呼。   “毛利叔,柯南在吗?”童锐顾不上尴尬,看到毛利小五郎,眼睛都焕发了光彩。   说到柯南,毛利小五郎絮絮叨叨抱怨道:“柯南?他跟小兰他们在楼下休息室呢,那小子没事就往命案现场跑,拦都拦不住,我叫小兰那丫头把人看住了。”   “谢谢叔!”童锐听到这个好消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让毛利小五郎看得莫名其妙。   童锐抱着系统冲出门,急匆匆赶去酒店二楼的休息室。   即便他个人认为柯南就是动漫主角,但还是需要系统来亲自确认一下,谁也不能保证在米花町这种风水宝地,不会出现两个喜欢靛蓝色西服配红领带的不足一米人类。   如果柯南不是,他就只能找借口说系统便秘需要去医院了。   “我说柯南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铃木园子无聊地向四周张望,装修雅致的酒店休息室什么都好,就是格外无聊。   “也许又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吧。”毛利兰看了眼时间,不确定道。   她话音刚落,柯南就推门走了进来,顺带着走进一个抱着狗的高个少年,少年的相貌让园子睁大了眼睛。   “童先生。”毛利兰吃惊地打了声招呼。   “喜欢小动物的帅哥诶~”园子花痴了一秒,她搓了搓毛利兰,“你认识,快介绍介绍?”   “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先生。”当人面说人家挂电线杆这种事毛利兰做不出来,只能隐喻道。   “啊!原来是你啊,昨天听毛利兰说时,我就想认识你了,听说金盏菊杀人犯只找好看的人杀,果然是这样!”铃木园子夸赞道。   童锐礼貌地笑了一下,道:“刚才我看到毛利叔,就想你们也应该在,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运气不错,正好碰上了柯南。”   一旁的柯南听着眯了眯眼睛,什么叫碰巧嘛,明明就是故意跟着,怎么甩都甩不掉,害得他都没去成现场。   “大哥哥,刚才你说你是从顶楼下来的,楼上发生了什么啊?”柯南拉了拉童锐衣角,好奇地问道。   “对,听说又死人了?”铃木园子也挺好奇的。   “又”字让童锐眼皮跳了跳,这个字用的就挺灵性。   童锐也不藏着瞒着,把自己从目暮警官那里知道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   “好可惜。”毛利兰惋惜道。   “是啊,喜欢小动物的人都是好人,比如我。”铃木园子也如是说。   “小兰姐姐,那我们上去看一眼吧,看看到底是哪个坏蛋杀的人。”柯南抬手招呼道。   “爸爸让我看好你。”   “我很乖的,都没有乱跑。”说着,柯南一个劲地给童锐使眼色。   想着在电梯口遇到的柯南,童锐也有些惊讶。   柯南好不容易磨得毛利兰同意,一行四人外带一只狗坐电梯直上顶楼。   与童锐出来时不同,就见刚才套房内的人已经都站在了走廊里,其中有三人被警方单独隔离开。   看来他们刚才在楼下的功夫,警察做了不少功课,已经辨别出此案的嫌疑对象。   让童锐注意的是,他雇佣的保镖头子山岸五和也是嫌疑人之一。   剩下一男一女两个嫌疑人穿着酒店员工的定制白色礼服,看样子是酒店的内部员工。   毛利小五郎站在三个人中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犯人就是你,山岸五和!” 第006章 ——   被毛利小五郎用手指着的山岸五和是一名身高接近两米的壮汉,一身明显的肌肉线条包裹在黑色劲装下,看起来孔武有力。   童锐在一众保镖里最先注意到他就能说明问题,这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很有压迫感。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才低头仔细看了毛利小五郎一眼。   整个神情动作像是在表达:让我看看傻逼长什么样。   毛利小五郎被他身高压迫着后退了一步。   “人不是我杀的。”山岸五和看毛利小五郎的反应无趣地垂眉看向地面,简短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阻止警察调查房间?”毛利小五郎指出疑点。   警员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下发现了积蓄的点状血迹,客厅地毯上也有被大面的拖动痕迹,也就是说,尸体曾被人存放在套房客厅的沙发下面。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死者死亡时间与发现尸体时间相隔一个小时左右。   同时,山岸五和不让警察进屋搜查的原因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你不要再伪装了,乖乖束手就擒吧。警方已经调查到你与死者本人之前有冲突了。”   看着山岸五和脸色有了变化,毛利小五郎再接再厉道:“五年前,在名取事务所工作的死者教唆你女友欠下巨额贷款,你女友因此自杀身亡,因为此事,你曾多次调查死者及其背后的公司,想要追究死者法律责任。但法律并不能把所有冤情含括在内,死者没能付出应有的代价,反倒是事业有成。”   “你不能看着害死自己女朋友的人逍遥自在,所以杀死了他,对吗?”   不知是在畏惧眼前的杀人犯还是没想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酒店经理曾做过那样恶魔的事,整条走廊只有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在回荡。   “毕竟,只有你拥有在卧室藏匿尸体的时间和机会啊!你又该怎么解释。”他大声说道。   毛利小五郎的话就像法官手里的法槌,敲击声过后,童锐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都信了大半,已经有警员拿出银晃晃的手铐,准备随时收押。   “怎么解释?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当年我确实恨透了那个家伙,不过就像文学作品里说的那样,时间能磨平一切。”山岸五和自嘲地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以前的回忆,总是充满警惕的双眼柔和了一瞬。   “如果你们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他的目光又危险起来,“我之前在中东当雇佣兵,杀人这种事对我来说稀疏平常,还不至于把尸体扔在自己家门前,像开新闻发布会似的,告诉全世界人是我杀的。”   一旁凑热闹的童锐:……   好像雇了一个了不得的人,自己没得罪过他吧。   山岸五和笑道:“至于为什么客厅里会出现藏匿尸体的痕迹,这一点我并不清楚。”   “但我知道,杀他的人,应该很爱他。”说着,他朝着唯一的女嫌疑人看去。   女人因他的突然点名打了个哆嗦,童锐已经通过旁边吃瓜的酒店工作人员了解到,这个一头栗色长卷发、长相温柔漂亮的女人名叫千叶江利子,是死者的未婚妻。   据说死者在名取事务所工作一段时间后就跳槽到了日本知名的科技公司担任社长助理,可以说是前途非常之光明。   但为了陪伴千叶江利子,死者选择辞职到这家酒店就职,只为了多一点时间陪伴千叶江利子,因为这个,酒店上下争论不休,也不知道该说千叶江利子幸福,还是在替死者不值。   千叶江利子视线躲闪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三刀,”山岸五和比划着三这个数字。   他表现的太气定神闲,让一旁的毛利小五郎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全场除了到处摸索的柯南,和分神关注柯南的童锐,呼吸都慢了半拍,等这位实战经验丰富的嫌疑人说话。   “那三刀,冷眼看确实又快又狠,像是见到死者后出于愤恨或紧张随意捅上去的。”   “但实际上,玩过刀的人都知道,这三刀很有讲究,每一刀都刺在致命但又不至于让死者太过痛苦的地方,人体主躯干想找这样的位置很难,想来你练习很久了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千叶江利子只是瞪起自己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冷地重复道。   这边僵持不下,另一边,柯南已经通过酒店服务指南和对几个工作人员的撒娇卖萌,确定了酒店工作时间安排和三名嫌疑人的时间活动节点。   这让一旁一直有留意观察他的童锐大开眼界。   酒店顶楼成U型结构,U型两端各有电梯和安全通道,而童锐定的总统套房在U型下端的中心位置。   这里的走廊都配有无死角摄像头,但很可惜,童锐总统套房所对的直线走廊电路出了问题,左右两个无死角摄像头在一周前就停止了运作,对警方有用的视频只有U型走廊两边电梯上的摄像头。   期间,在死者死亡时间内,有三个人曾出现在视频中,分别是抽烟的山岸五和、推餐车送餐的千叶江利子,还有死者的下属,安田绘凌。   先说山岸五和。   童锐的三个保镖商量好轮班守岗,早上是山岸五和的轮班时间,这段时间其余两人在客房里休息,所以客厅上午只有山岸五和一个人在。   千叶江利子和安田绘凌两人一个送餐点,一个更换一次性消耗品,都曾出入过这间总统套房。   八点到发现尸体的时间段内,两人的身影频繁出现在走廊内,因为两人是这楼层的负责人。   柯南确定走廊里没有自己能打听的消息后,看向被警戒线拦截的总统套房,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两名互相争执的嫌疑人身上,他蹑手蹑脚地从警戒线下钻了过去,身子一侧,进入房内。   柯南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脱离开大人们的视线,他直接跑到沙发旁边,蹲下身观察。   柯南伸手摸了一下沙发下带有血迹的地毯,上面还是潮乎乎的,他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客房花瓶里放着新更换的香水百合,严重影响了嗅觉。   这让柯南明白了凶手的杀人手法。   就在这时,柯南的后脖领子被人用力拽了一下,险些向后摔去。   柯南习惯性地以为是毛利兰,立刻用小孩子的语气道歉。   “小兰姐姐,我就是对总统套房太好奇了而已。”   借口他都想好了。   “是我。”童锐托住柯南,将他立到一边,“你在做什么?”   “嗯……随处看一看。”柯南警惕地观察童锐,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放松下来,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大哥哥能让我参观一下吗?我不会捣乱的。”   刚才柯南的举动童锐在门外看了个全程,柯南以为没人观察他,动作神态并没有伪装,这让童锐在他身上感觉到了违和感。   更况且,谁家好孩子没事往藏过尸体的沙发下面钻啊,他又不是瞎,看不出来柯南的样子分明是在调查什么。   童锐跟系统打了声招呼,就见纯白色的哈士奇像一个炮仗似地跑进总统套房,汪汪叫了起来。   做主人的童锐抱歉地跟目暮警官打声招呼,跑进屋内找狗。   “警察叔说过警戒线内不让随便进入,我们得赶紧到外面去,等会要被目暮警官批评了。”   “好的,好的,下回不这样了。”嘴上这么说,柯南想着下次一定。   但没关系,他已经知道真正杀死死者的是谁了,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而门外,争论似乎有了结果,就见目暮警官准备把山岸五和拷上,而山岸五和拒绝配合。   柯南周围看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拿出博士改装的手表,给了毛利小五郎一针。   童锐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柯南立起手表的准瞄镜,对准毛利小五郎发射了什么,一个几乎肉眼不可见的东西插在了毛利小五郎的后脖颈子。   毛利小五郎迷迷糊糊在走廊里走了两圈,最后靠着墙缓缓坐了下去。   童锐:……?   “啊,沉睡的毛利小五郎又出现了。”就听旁边看热闹的酒店工作人员惊呼道。   “您好,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童锐求知地问道。   “你不知道,毛利先生最出名的,就是他会在梦境中解决案件,好厉害,你看,他说话了。”员工激动地说道。   童锐看了看站在毛利小五郎旁边,背对着众人拿着领口蝴蝶结说着什么的柯南,又看向一句话没说,却“说话”了的毛利小五郎。   声音确实是毛利小五郎的,很显然是柯南领口蝴蝶结的作用。   再看不出柯南不是正常孩子,童锐就真傻了。   他在心里问系统:【柯南到底多少岁?】   【剧情相关问题,系统不答。】   系统冷冰冰地拒绝回答。   作为经常冲浪的二次元,童锐心里已经有了各种大胆的猜测,什么重生、穿越……他的脑洞越开越大,《孤儿怨》的剧情都在他脑袋里上演了一遍。   这一边,柯南则在揭露凶手的真实身份。   “凶手就是你吧,千叶江利子小姐。”柯南学着毛利小五郎的语气说道。   “您刚才不是说了吗?有山岸先生在,我根本不可能在客厅内隐藏尸体。”千叶江利子情绪激动,挥舞着双手向上摊开,辩解道。   “是的,正常情况下,一个女人确实没办法在他人的视线下将尸体搬运到沙发下面。”   “但是,千叶小姐,你是不是忘记了一种可能?”   “什么?”   “那就是尸体根本没在沙发下面存放过。” 第007章 ——   “那沙发下面的血迹是怎么来的?”千叶江利子并没有被吓到,而是反问道。   许是刚才争论做了预热,此时她反倒冷静了下来。   “我来解答你?柯南,去把沙发垫子下面的东西拿出来。”柯南用毛利小五郎的声音来吩咐自己。   “好的,叔叔。”柯南转过身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在众人的目光中跑进客厅,卧进沙发下寻找着什么。   终于,他在沙发垫子里找到了一个干瘪的红色乳胶球和一根针。   “叔叔,沙发架子下面好像有血迹呀。”柯南“意外”地发现道。   这是个简单的小道具,原理和制作都很简单。在不受力的情况下,圆头针搓不破柔软的乳胶球。   但有人坐在上面,凭借人体重量,针就能戳破乳胶球,插入柔软的沙发海绵垫内。   这样,乳胶球内的血液顺着破损的小口流到沙发下的地毯上,就可以制造出积蓄的血滩。而那些细微的尸体拖拽痕迹只要事先准备好就够了,警方不通过实验,很难推断造成地毯拖拽痕迹的时间。   通过这些“证据”,凶手伪造了尸体曾在总统套房沙发下藏匿的假象,而这些,很显然只有酒店内部人员才能做到。   “好吧,我认罪。”千叶江利子一直上挑像房梁一样雄昂昂的眉毛低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道。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呢。”柯南有些惊讶,他还没说是如何推理出在两名酒店工作人员中找到真凶的呢,而且这个案子有些让他在意的地方。   但显然千叶江利子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她走到目暮警官面前一把抢走了手铐,在目暮警官惊讶的目光中带在了自己手上。   “凶器还有包裹尸体用的塑料布在三楼主厨房清洁间的箱子里,你们可以去找。”说着,她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停在山岸五和的身上格外的长。   “警、警官?”身后的警员问道。   “去找。”目暮警官下令道。   “你们不问我为什么杀死自己的爱人吗?”千叶江利子歪过头好奇地问道,她似乎已经疯癫了,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聚焦。   “所以你为什么杀掉新谷未里?据我所知,您马上就要成为新谷太太了。”   新谷未里是死者的名字,近来有传闻新谷未里和千叶江利子马上就要订婚的消息。   目暮警官的话似乎一下戳到了千叶江利子的心里,她眼圈立刻红了起来,泪水决堤而下。   “不,”她捂住脸,“昨天他莫名其妙地跟我提分手,要辞掉工作离开这里。”   “明明之前我们都买好了婚戒。”她用手摸着泪水,无助地将落在前额的长卷发背到后面去,又一遍遍用手抹去脸颊的湿润。   “他对我太好了,我离开他活不下去,所以我只能极端一点,彻底留住他。”   女人充满泪水的眼睛满是坚定,泪水划过她洁白的脸颊。   千叶江利子终究是没等到柯南推理完就被警方带走了,目暮警官表示到警局后要给这个女人做一下精神鉴定。   “没有理由就分手是很过分,但杀人就过了吧。”毛利小五郎醒来后没发现任何不对劲,还一脸不解地吐槽着千叶江利子的恋爱脑。   “我说毛利老弟,你是怎么在千叶江利子和安田绘凌两人中找到真凶的?”目暮警官走了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套个现成报告回去。   “怎么发现的?额……”毛利小五郎嗯啊了半天。   另一边,酒店总部的负责人正在跟童锐疯狂道歉,这拦住了童锐想跟毛利一行人离开的脚步。   总统套房肯定是不能住了,酒店准备给童锐再安排一间,但童锐直接拒绝掉,已经心里有阴影了,最近坐沙发还有推门都得小心些,害怕下面有双眼睛。   既然确定主角就是柯南了,童锐自然要拉进与其的距离,好在主角需要时及时出现。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解决另一个麻烦。   童锐给了山岸一个眼神,山岸五和跟了上来,因为发生这档子事,酒店做了绿植覆盖的天台空无一人,童锐在一张垫脚沙发椅上坐了下来。   “你们计划的很周全,甚至搭上了一条人命。”童锐放松地搭在椅背上,翻着手机,语气轻松极了,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怎样。   死者的身份信息冷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说这位年轻人有能力有本事,为爱毁事业,又因爱被杀。   但童锐注意到,死者任职的两个公司可都不简单,在看到柯南检查沙发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被人下套了。   凶手是怎么预测一定会有人坐在沙发上的呢,只能说明屋内有一个协助者。   协助者确实没参与到凶杀案里,他只是适时地坐在指定的位置上罢了。   如果是直接杀人,对于这起案子关注的那些人,很可能会认出千叶江利子和新谷未里在演戏。但演化到谋杀案,那些人就只会嘲笑新谷未里识人不清了。   是的,童锐认为新谷未里和千叶江利子在演一场戏,而他刚雇佣了一天的保镖是其中的协助者。   新谷未里死在他门前,目的就是让他进入那些人的视线。   他被人套路了。   简单来说,死者新谷未里大学毕业后有三段工作经历,分别是在名取事务所从事贷款催债,在海顿会社做老板助理,最后到这家酒店任职经理。   名取事务所童锐没听说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大公司,敢做贷款业务只能说明这个小公司背后有黑靠山。   童锐让人查找了新谷未里的学历,如他想象的那样,念的大学不错,足够让他在毕业后在一家不错的企业上班。   但很明显的,新谷未里之前的工作经验,加上这个学历完全担负不起让他直接跳槽到海顿会社当老板助理的地步。   海顿会社这个名字在全球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他家是个老牌的科技公司,但产品和研发却不走老步伐,涉及跨度非常之广。   从电子芯片到药物研发、从软件工程到新兴的人工智能,大大小小、林林总总,终归的,只要有新科技的地方,就能见到这家公司的名字,而且都做的不错。   海顿公司十年前进入中国内地后,发展的并不好,这激起了当时与他们业务有重叠的童锐的研究心理。   但他系统研究后怎么也想不明白海顿公司的报表是怎么做出来的,它国内和国外完全是两种模式在发展。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找爸爸解决疑问。   爸爸当时只告诉他一个字:黑   是了,童锐查到,海顿会社刚进入国内时发展态势非常猛,但在达到一个制高点后,便一蹶不振。   顶点断崖的背后,是国内的打|黑大年。   这也是他第一次关注国外的黑势力,而现在,他对海顿会社背后的那家组织并不陌生。   那是一个世界性犯罪组织,在国内童锐接触不到他们,但偶尔的,他能感受到一些外国商人政客背后有一根无色的细线提着。   这个组织的手伸的很长,而且有个不好听的名字:黑衣组织   听新谷未里的任职经历,童锐很快就将这一切联系到了一起,如果新谷未里是黑衣组织的人,那他从普通贷款公司直接跳到海顿会社当助理可就太正常不过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换过本家。   就不知道这家酒店和那个组织有没有关系了。   没等山岸五和说话,童锐自己纠正道:“新谷君用自己一条命换女朋友安全。那你呢,你在这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他看向身材高大的男子,男人此时正低头看他,谦逊的样子。   看样子什么也不准备说。   大个子的闷葫芦,童锐心里吐槽道。   “中国有一句老话:无利不起早,我遵守这点,你可以记住。如果你们给我带来足够的利益,我说不定会接这个盘。”   “但这有个前提,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犯法的事我可不干。”   说完,他站起身朝室内走去。   “怪不得楼顶没人,还怪冷的。”说着,他打了个哆嗦,走到门前光亮处走去,感知到后面的人没有跟上来,“喂,跟过来啊!”   他喊道。   那人站在那里愣了许久才跟了上来。   “你还准备雇我?”山岸五和跟上他身后问道,他以为这个年轻人在感知到背后的危险后,会退缩回去。   那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不像现在,他开始担心年轻人的安危了。   这么大的胆子几条命够霍霍的,又不是猫有九条命。   “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童锐头也不回地说道,“看我聪明,可怜起我了?”   “那就好好保护我吧,我这人最胆小了,惜命。”   “好的。”山岸五和无奈地抿了抿嘴唇,答道。   -   一辆黑色保时捷356A停在酒店楼下,琴酒靠着车抽烟,显然在等着什么。   “大哥,确认了,咱们任务不用做了,叫新谷的叛徒已经死了。”伏特加匆匆跑了过来,说道。   “怎么死的这么巧?”琴酒冷笑了一声。   “是他未婚妻杀的,估计是怕连累他未婚妻,所以昨天跟人家闹分手,没想到对方是个疯子,这不,被人给刀了嘛。”伏特加装成顾客看热闹,把事情听了个大概,“这事是那个毛利小五郎解决的,估计错不了。”   “讲义气不用在组织上,该死。”琴酒吸了口烟,吐出一缕烟雾。   “对了,大哥,新谷那家伙正好死在童锐门前。”   “童锐。”琴酒眯了一下眼睛,想起自己给波本的资料,那个少年看资料只会让人以为是个脑袋不错的大款,但事实上,看朗姆提防的态度,是被上面提防的人。   “把这件事记录在报告上。”他扔下烟推开车门说道。 第008章 ——   “柯南!柯南!”小兰在酒店楼下焦急地呼着名字。   乘观光电梯下楼的时候,也不知道柯南看到了什么,电梯门一打开就像风似的跑出去了。   酒店一楼人来人往,小兰一时跟丢了,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没注意到旁边有一辆保时捷356A从自己身旁经过,只看着绿化的矮丛林动了几下,一个熟悉的黑色脑瓜顶冒了出来。   “小兰姐姐。”柯南有些尴尬地撒娇。   在注意到人群里有伏特加的身影时,柯南只觉得血液都凝固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解决案件,仗着自己长得小不容易被发现,下电梯后他跟随伏特加的步伐,藏到了保时捷旁边的树丛里。   琴酒与伏特加的对话他听了个完全。   童锐有危险,这是柯南的第一个想法,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琴酒和伏特加都对童锐很熟悉的样子?   这个刚来日本两天的留学生,不会和酒厂有关吧?   这么想,再回忆起这两天童锐对自己的关注,还曾有意无意关注他们一家住哪,让那个柯南吓出一身冷汗。   -   这边柯南还在怀疑童锐真实身份时,另一边毛利侦探事务所对面的房主实现了财富自由。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男人问他这房子卖不卖。   他当然不卖,谁脑袋抽了卖一栋米花市中心的房子?   那男人看他不松口,也不强求,只说是他老板急需,又暗示他老板很有钱,还很着急。   于是,就有了line上的对话。   【白又白:这边急需用房,您这套房子出手的话心理价位是多少?】   房主想了想,往高里报了三倍,准备吓退这个买房的。   【七亿七百万日元】   【白又白:好的,您那边方便到市政府交接吗?】   房主:???这钱够在市中心买三套房子了,不卖是傻子。   【诶,好,这就来。】   等毛利一家在外面吃完晚饭回来后,就发现对面房前停着搬家公司,工人正在大包小裹地搬运家具。   “你怎么突然搬家了。”毛利小五郎上前问道。   房东揣着刚到手热腾腾的七亿七百万日元,心情相当不错,道:“搬家了,有人急着买咱家房子。”   “不说了,定了晚上去夏威夷的机票,啊,对了,估计新房东今天就能搬来。”   因为童锐是外国人,所以房本下来要等几天,不过他已经跟房东谈好,找了速修队,估计他今天晚上就能入住进去。   他随便找了一家料理店解决自己咕噜噜的肚子,在等餐的功夫,他翻了一下手机信息。   童锐有把所有信息、通知关静音的习惯。真正有需要联系他的人,都是直接打电话。也是这种习惯,他总是会忽略发过来的信息。   上午他好像有什么信息没有回,他整理了一下餐巾纸,想起是波本和他说了声早安。   这种信息不管怎么看都是出于礼貌,应该不用回复什么。   但现在他们的关系是男女朋友。   头疼了一下,他上网搜索:女朋友发早安该怎么回复吗?   答案五花八门的。   但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女生给你早安,说明她对你有好感,一般来说女生比较矜持,所以想用早安引出话题……】   有好感……   童锐默默地把页面重新滑到与波本的聊天页面。   打了几句话都觉得不合适,又回去看那条建议【……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回复:好困啊,还没起床呢。这样既可以给对方表达空间,又可以拉进距离……】   有些心动。   童锐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不早不晚,十八点整。   这个时间点按他说的回复,对方恐怕会以为他是需要冬眠的猪吧。   最后他还是按照自己原本打的话发。   【白又白:白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没能及时回复你,抱歉。】   发送完他就后悔了。   这种回复也太正式了,情侣一般这么交流吗?对方不会嫌弃他生瓜菜吧。   放在桌边的手机响了一下,降谷零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伸手看了眼屏幕内容。   是童锐发的,他表情复杂了一下,少年的回复规规矩矩的,【白又白】的名字让他想起对方干净帅气的年轻面孔。   他本来也没想着少年能回复,早安晚安只不过是制造情绪价值的一种手段,而且以少年的身份,他应该不缺跟他说早安的人。   昨天还有今天早上发生在童锐身上的事,降谷零已经全部了解,所以他非常清楚,也理解少年为什么不回复他。   这让他想起下午风见裕也的报告,有关童锐先后被卷进连环杀人案,第二天门口又死人的事。   风见裕也心有余悸道:“这个叫童锐的留学生可真倒霉啊。”   在一旁的降谷零没说什么,只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作为香秋夜总会当晚的参与者,降谷零清楚的记得童锐当晚是被他穿鸭子服的朋友接走的。   怎么第二天早上就被挂在电线杆上,成了连环杀人案第五个受害者?   至于这件事为什么交到他这里,是因为这起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约瑟夫·乔伊特,就是那个给童锐夜总会门票的,他失踪了,警方联系不上。   这人和Y国皇室有点关系,上面担心事情上升到国际,引起国际对日本安全的担忧,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约瑟夫·乔伊特这个人。   但希望渺茫。   他们调查到约瑟夫·乔伊特最后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就是偶遇童锐和水谷英何在鲷鱼烧店门前的那次,再然后,约瑟夫就再未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波本:没关系,看来是发生了要紧事,方便和我说吗?(担忧)】   降谷零分析了一下,像童锐这个年纪的男孩,一般比较喜欢贴心的大姐姐类型,而且,他也确实想了解童锐的心理状态。   【白又白:我住的酒店房间门前死了一个人,警察已经抓住凶手了,但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好恐怖(大哭)】童锐简略回答道。   【波本:(安慰拍拍)那你现在住在哪里?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看到这个回复,童锐第一反应是波本要套他的地址。   【白又白:我在认识的侦探家对面买了套房子,准备今天就住进去,又雇了几个保镖,应该没问题。】   【波本:那真是太好了,新居快乐】   降谷零看着少年的回复,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不详的预感彼时柯南也有,在楼上看着对面将一件件家具有条不絮地搬进房间,最后一辆劳斯莱斯古斯特停在对面门前,司机下来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车门走了下来。   童锐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新家,就迎着对面楼照下来的灯光,看到主角柯南小小的人影。   他朝柯南挥了挥手,想起自己没给新邻居们买礼物。   不多时,毛利事务所的门被敲响。   “这么晚还有生意啊。”毛利小五郎收起手中的报纸,开心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一旁的柯南开心不起来,他对童锐搬到自己家旁边表示怀疑。   难道是自己被黑衣组织注意到了?所以让童锐来监视自己。   但这么监视他会不会过于显眼了?他决定试探试探。   “是大哥哥,谢谢大哥哥。”柯南佯装开心地接过童锐送过来的礼物。   是一整套新出的悬疑小说,柯南拿到手里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童锐为什么知道他喜欢侦探小说?   “诶呀,法国勃艮第欧颂,好酒啊,童小弟破费了。”一旁毛利小五郎看着酒盒眉开眼笑。   就连毛利兰都收到了非常称心的礼物,一时间屋内洋溢着愉悦的气氛。   “大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侦探小说啊。”柯南趁着另外两个人欣赏礼物时,抬头问道。   “我看你一直很认真的听目暮警官说现场情况,所以猜你应该会喜欢侦探、解谜类的故事。”他眼前的主角有什么秘密暂且不提,但童锐可以肯定,对方肯定是个侦探。   没有侦探不喜欢侦探小说吧。   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柯南看着对方温润的笑容,一时也挑不出毛病来。   也许是他想多了。   “没想到我们往后就是邻居了。”毛利小五郎有些感叹,“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   “谁说不是呢,其实也不是意外,因为这两天的遭遇,让我有些焦虑,想着有您这样的大侦探住在旁边,就能安心些。”   “哈哈,这话我爱听。”毛利小五郎已经拿起瓶器打开红酒,给自己倒了几杯,加上他晚饭时喝了啤酒,此时有点上头,“来,来我给你倒一杯。”   “叔,我不能喝酒。”   “诶呀,要是我徒弟在就好了,他年纪大,不同意也得喝。”毛利小五郎晃着酒杯说道。   “叔,您还收徒弟?”童锐眼睛亮了起来,要是能当毛利小五郎的徒弟,接近柯南应该更加容易些。   毛利小五郎道:“可不是,我徒弟安室透现在在米花也是小有名气的侦探,当初他想当我徒弟,我还不乐意呢。”   “爸,你少喝点。”旁边毛利兰担心道。   “我最后喝一杯,”像是怕童锐对他还是个师傅这件事不信,毛利小五郎补充道:“我那个徒弟平日里就在楼下咖啡馆任职,长得最黑的就是他。” 第009章 ——   儿时的记忆像马蹄的烙印深刻在心底,成长的经验累之其上,成为保护自我的结实烙铁,但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那最早的疤痕都会隐隐疼痛。   经历那件事后,童锐不常做噩梦,也不怕下雨,他决定像一个大人似的理解世界,防备危险,这一点受到了他父母的支持与认可,也让他远卓越于同龄人。   他没少跟父母出差,世界各地的酒店是他统称的家,各国的语言他都会说一些,各种行业他也都了解一点。   不过,这些仍然不是上手的武器,童锐总觉得冷,即便是八月份的炎夏也是如此。   他翻了个身,寻找被子,身上的束着感让他意识到自己就在被窝里,被子被他的体温烘得很温暖,但他自己却体会不到。   索性,起床了。   童锐没有认床的毛病,他昨晚和毛利一家聊天后回自己的新住所早早睡下了。   这也是今天起得格外早的原因。   昨晚事情都赶在一起,他还没来得及找一个家政,冰箱里也没有食物,看来只能到外面觅食。   这让他想起昨晚毛利小五郎说起他楼下的波罗咖啡馆,还有在那咖啡馆工作的侦探徒弟安室透。   按毛利小五郎说的,波罗咖啡屋的餐食相当美味,他那个徒弟手艺很好。   要是对面咖啡馆现在开了就好了,童锐拉开窗帘向对面楼下看去,就发现对面门开着。   去看看,他想。   今天波洛咖啡厅早上是他任职,降谷零起了个大早,赶着露水刚迎接朝阳的时间,走进波罗咖啡馆内。   他将摞在桌上的椅子都放下,又用干净的抹布擦拭了一遍,然后准备早上餐点用的食材。   为了通风换气,店里的门敞开着,来者脚步很轻,又走的得很慢,直到对方身子触碰到案台前的长木桌,降谷零才意识到屋内多出了一个人。   他抬头看去,就见皮肤白皙的少年正目光咄咄地看着自己。   他心道不好,少年恐怕要认出自己,想着自己那晚对少年说自己是波本,又在网上当对方女朋友,降谷零就尴尬地皮肤像针扎似的疼痛泛痒。   童锐确认,男人的那张脸和记忆里的面孔重叠在了一起,一样的小麦色肌肤,一样的蓝色眼眸,一样的浅金色头发。   果然。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想握对方的手,但看对方的年纪,对方的身份,自己是小辈,先伸手显然不礼貌。   但手已经伸出来了,他索性托住对方的双手,尽可能让自己语气真诚,没有攻击性,“没想到波本还有哥哥,我是童锐,请多指教。”   做好各种准备的降谷零:……槽多无口   没有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降谷零大脑飞速运转,最后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没想到顾客认识家妹。”   被嫌弃了,童锐有些尴尬地想到,但一想到对方妹妹是自己女朋友,这个待遇已经不错了。   “是的……她是我网友。”童锐思索着说道。   “也是,看得出顾客您不知道她名字。”降谷零倒了一杯冰水放在少年面前,“抱歉,现在本店还没开始正式经营,说着他指了指店门。”   【close】   还没正式营业。   “抱歉,失礼了,我昨天晚上刚搬到对门,冰箱里没有吃的,听毛利叔说波罗咖啡屋的东西很好吃,这里又开着门,就想过来看看,您就是毛利叔的徒弟安室透先生吧。”   毛利小五郎真实的破案水平童锐不敢恭维,但这个人的道德底线童锐两天看下来还是有保证的。   再看眼前波本他哥的肤色,童锐就知道,这位肯定就是毛利小五郎的侦探徒弟安室透。   没想到波本的哥哥是毛利小五郎的徒弟,也不知道对方能在毛利叔身上学到什么,童锐心里有些复杂。   “食材已经准备好了,鉴于你是波本的朋友,我可以现在给你做一份早餐。”降谷零看着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敢看他的少年,想着还是个孩子,心里的别扭少了大半,笑着说道。   “我看菜单上有枫糖松饼。”犹豫了一下,童锐说道。   “喜欢甜食?”降谷零问道,这个不难猜,当时他用对方手机联系朋友时,在对方口袋里掏出一大把话梅糖。   “嗯。”童锐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安室透熟练地打蛋,往碗里放他不认识的粉状物,“没想到波本竟然有一位双胞胎哥哥。”   “你们两个长得好像,一进门,我还以为是同一个人。”童锐忍不住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一个人?   降谷零手头一顿,继续搅拌面糊。   -   水谷英何的昏睡要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长,当水谷英何睡到第三天上午时,说他并无大碍的医生也开始紧张起来,要求在病人未清醒的情况下做一份全面体检。   好在体检结果还是身体并无大碍,只等睡醒了就好,不过,这次检验的比较详细,医生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稀释差不多的迷药成分。   因为那是一种从东南亚雨林植物里提取出来的新成分,一般检测根本查不出来。   这种慌张氛围直到第四天下午水谷英何醒来才结束,童锐也收到了对方大大咧咧的吐槽。   说这辈子从来没睡这么好过。   童锐心有余悸,以水谷英何医生的话说,按照水谷英何的睡眠时长计算打入体内的迷药量,再注射一点,人就再也不用睡觉了。   可以直接埋了。   水谷英何体内曾被注射迷药这件事自然通知了警方,拿着童锐和水谷英何两人的体检单,警方陷入了疑惑。   “所以为什么要给你下兴奋剂,而给水谷英何注射迷药?”毛利小五郎接到目暮警官的委托,在事务所内冥思苦想。   作为事情里的苦主,童锐表示爱莫能助。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脑袋里要有点东西,这里面全是异性,容易变傻。”毛利小五郎想不出来,就麻烦起童锐来。   毛利一家很快适应了童锐的存在,在安室透那里确定毛利小五郎的认徒标准后,童锐立刻包了一个大红包,塞到了毛利小五郎怀里。   因为这个红包,还有童锐答应的学费。即便有柯南的强烈抗议,毛利小五郎还是多了一个徒弟。   成了徒弟,童锐待在毛利事务所就名正言顺了,也让被他视线注视得发毛的柯南找各种借口推辞回家。   但在外面,他也摆脱不掉童锐,童锐就像是一个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他,没给他一点喘息。   两天内都没遇到主角需要磁场的事,让童锐放松下来。   “小童,这件事就交给你和安室透了,不要给我丢脸,好好完成。”毛利小五郎一脸严肃地说道。   如果光看表情,还以为是什么光荣郑重的任务,但事实上,还是目暮警官拜托毛利小五郎处理的几个难题。   “……好。”童锐接过文件,点了点头。   这两天闲来无事,童锐就会翻一翻line,虽然成为波本男朋友只是个意外,但他还是有些乐在其中了。   与现在身在国外,突然清闲下来的他不同,波本是个忙碌的姑娘,他们的对话总是以早安为开头,断断续续地聊天,然后以晚安结束。   他们默契地从没说过一句喜欢,更不要说“我爱你”这种话,那会让双方都尴尬。   只是断断续续地聊着近况,互相关心,距离和温度就一点点拉近了,像是壁炉中刚放进去,泛着火星的干燥木材。   终究会有一天彻底点燃。   童锐注意到这一点,他相信波本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在普通的对话中包含着小暧昧。   这一点点旖旎就足够让完全没谈过感情的童锐手足无措了。   波本是一个勤奋、善良又忙碌的姑娘。   安室透给他的感觉也是如此,这对兄妹给他的感觉很相似。   为了更了解波本,童锐的一日三餐都在波洛咖啡厅解决,他原本想找一个家政,但他很快就发现日本那种合乎他要求的家政基本是全天制的,但他现在住的房子太小了,除了负责保护他的几个保镖,他腾不出多余房间给家政。   在生命与生活质量间,他当然是选择活着。   “老师让我们协助警察调查香秋夜总会?”安室透惊讶地接过文书,“现在吗?”   “说是协助,但事实上目暮警官在香秋夜总会那边没什么收获,我们这次是伪装成顾客,在香秋夜总会正常营业情况下,探视情况。”   “暗中调查,听起来很有意思。”安室透笑着说道,“看来需要准备一下。”   “准备?准备什么?”   等安室透从换衣室内走出来,童锐明白他说的准备是什么了。   就见安室透穿了一件时髦的黑色碎钻衬衣,配着一条宽松掐腰的好莱坞裤。一看就是要出入某种场合。   童锐有一种学到了的感觉,问安室透有什么推荐吗。   安室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说,什么都不用动。   “为什么?”   “人傻钱多。”安室透语重心长拍着他肩膀道。   童锐:……   有被侮辱到。   不管童锐对自己一身没换装的衣服有什么微词,他们还是来到了香秋夜总会门前。   与上次二次元的活动不同,这次是香秋夜总会普通场,深色的鹅绒地毯与客人身上色彩各异的时髦装扮终于混搭融洽,成就了一种视觉的迷醉。   安室透与童锐的一身装扮在这里面并不突出,两人根据入场券找到位置坐下。   还是那熟悉的白色桌布,童锐坐下时,感觉自己快和来日本第一天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第010章 ——   场景再现,总能让人回想起关联的记忆细节。   童锐翻看着桌上摆放的菜排。   “怎么?”少年困惑的表情有些好笑,降谷零在一旁整理着餐巾布问到。   “和上次的菜单不一样,也许是活动不同吧。”童锐再次翻看了一遍,确认上面没有自己上次点的果盘。   这里只提供果汁、各种酒品还有冰水,菜单并没有碳酸饮料这种选择。   “问一下服务员。”降谷零在旁边提醒道,这种大型夜总会很少改变饮品餐食种类,毕竟改变就意味着上货调整,相当繁琐,餐食又不是夜总会收入的大头,没必要这么麻烦。   降谷零发现遇到童锐后,自己经常出现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大概总结成一句话:还是个孩子。   然后理解包容。   在来的路上,降谷零以了解当晚实情为借口,询问童锐当晚在他眼里香秋夜总会的实际情况。   他实在想不明白童锐为什么会把当晚的他当做女性,更疑惑这个看起来雅致大方的少年,为什么在前两天会问出那样失礼的问题。   童锐很痛快地告诉他,说自己根本没有当晚的记忆,只模糊记得波本长得很好看,幸好毛利老师支招询问,差点错过一段良缘。   还告诉他这一点不要跟波本说。   晚了,波本就在你对面,降谷零神色发暗。所以是他的回答误导了童锐的理解嘛?   童锐认为波本是女性,并且是自己的女朋友,完全是出自于他的回答【是的。】   有一种石头砸到自己脚的感觉。   这边,童锐叫来了服务生。   “并没有,我们所有场次使用的都是这张菜单,已经好几年了。”被询问的服务员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童锐与降谷零对视了一眼,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当时的服务人员给童锐一桌提供的是假菜单。   降谷零回忆起当晚他们的计划——杀死107座的一名男客人。   黑衣组织此次行动的人,是他,琴酒还有伏特加。领队的自然是琴酒。   他们到达会场,没想到107座上竟坐着两个人,看服装下面的轮廓,还都是男性。   “老大,是把两人都干掉吗?”一旁的伏特加跃跃欲试。   “杀那个黑袍。”琴酒没有犹豫地回答道。   降谷零知道自己没被琴酒完全信任,作为领队的琴酒,知道自己与伏特加不清楚的情报。   他们三人分工明确,他负责干扰监控录像信号,做好屏蔽,伏特加那边路过时给童锐杯里下兴奋剂。   趁着童锐因为兴奋剂不分东南西北,踉跄地找卫生间时。他们已经汇到集合点,准备一发子弹结束工作。   就见高个男人恍恍惚惚地剥着他身上的无面男外套,衣服被扯了上去,露出大半雪白腹肌,最后钻出了一张被汗水浸湿的年轻面孔。   “不是他。”琴酒啧了一声,上膛,无音手枪对准了少年。   “不知道是谁就敢杀掉,不愧是琴酒。”降谷零听到这话,知道少年八成是个无辜过路人,立刻在一旁拱火。   暗示年轻人的身份琴酒不清楚,一旦出什么事到时候得不偿失。   显然琴酒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不过敲定任务对象是他选的,此刻有些气急败坏。   “没想到波本你还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可以,你带他离开,但限时一百个数,带不走,连你一起。”琴酒手中枪顶在降谷零左胸膛上。   琴酒只是在嘴硬,但降谷零也清楚,琴酒是真敢付出行动,他上前把人带走。   把人带走前,他还找了个好借口:“知道他一身上下值多少钱吗?杀了多可惜,还不如让我好好利用一下。”   在他们确定是任务信息来源不准确,任务失败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发现少年被一个脸上画着彩绘的男人盯上了。   这才有了接下来的纠缠。   结果就是上面有接近童锐的任务后,琴酒第一个想起他。   这个行动失败后,组织上没让降谷零再接手这个行动,但他也通过一些手段,了解到原本准备刺杀的,是某个议员的儿子。   再具体的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位议员之子在第二天便突发疾病离世,他家里人是这样对外公布的。   降谷零有理由认为琴酒和伏特加在第二天没能杀掉这个人,这个人应该是假死,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至于水谷英何为什么被注射迷药,这与黑衣组织没有半点关系。   时间回到线下,两人等待他们的餐食,童锐掏出手机看着什么,餐桌上陷入沉默。   降谷零正准备找借口到会场后面探一探,就听自己手机响了一声。   【白又白:我又来这里了(副一张会场内随意拍摄的照片)】   看了一眼旁边嘴角上扬的少年,降谷零将手机调成静音,回复道:   【喜欢歌舞剧?】   【白又白:没有那么多艺术细泡,是师傅交代下来的工作。】   【白又白:对了,你哥在旁边,要说话吗?】   降谷零:……我知道我在。   【波本:不必,你们好好玩。】   简单吃过食物后,童锐跟着安室透离开了前会场,警方拜托他们查案,就是希望能查到香秋夜总会的真实信息。   前两天停业搜查,警方在香秋夜总会内毫无收获,偌大的夜总会遵纪守法得很,看起来像滑溜溜的油瓶不沾苍蝇。经验老道的警察都能感觉出来,这里面肯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对方的手段比他们灵活高明。   安室透在前后会场中间的过道边停了下来,童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安室透的用意,但也蹲下身跟着一起等。   就见服务员都是一群群的上餐,直到有一位服务生单独端着餐盘从厨房门出来,安室透才动身,跟在那服务生几米远的位置,重新回到会场。   “有什么发现?”回到座位上,童锐探头问道。   两天的接触,让他发现这位师哥是个推理好手,也许在毛利小五郎身上真能学到什么知识也说不一定,不过他怎么没学到?   安室透收回视线,转过身耐心地解答道:“你注意33号桌上的餐食。”   同样白色的桌布上,放着蛤蜊牛肉烤土豆,还有一份红彤彤的意大利面。   童锐记得今天的菜单上没有这两道菜品,倒是第一天的菜谱里出现过蛤蜊牛肉烤土豆。   他没吃过这道菜,想尝一尝,但最后是按照水谷英何的喜好点的餐。   就见服务员将餐食放在了桌上,那座的顾客并不准备用餐,反倒是和服务员说了什么,然后起身和服务员离开。   童锐小声问道,“我们跟上去吗?”   “走。”安室透打了下响指,两人远远跟上。   前厅左侧有一条长走廊,这条路向右走,是香秋夜总会存放舞台物品的地方,这个设计不太合理,因为一些歌舞剧演员取道具不得不经过有顾客的前厅,常常引得前厅一片喧哗。   当然,也不排除是香秋夜总会特意为之。   “有摄像头。”童锐指了指走廊棚顶。   “没关系,又不是做亏心事。”。   存放舞台物品的厂库门并没有锁,学着安室透侧身观察了一番后,童锐确认里面没有声音,这才推开门。   这里哪还有服务员和那名顾客的身影,静悄悄的让人发荒。   “人藏起来了?”童锐左瞧右瞧没见到人。   “有暗门。”降谷零看着少年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   几天相处,他已经发现这个年轻人胆子小了。   事情还要从前天一位客户到毛利事务所委托寻找自己丢失的黄金蟒说起。   这个蛇名字听起来相当霸气,但其实就是缅甸蟒蛇的白化突变种,天生个体生存能力不强,最多吃点小白鼠,根据顾客描述,这条黄金蟒有一米长,水杯粗细,外形看起来格外霸气。   赌马又输了一屁股的毛利小五郎高兴的答应了下来,带着一家人和他的两个徒弟找蛇。   童锐是第一个找到的,他们寻着惨叫声找到了蛇,就看见童锐已经被蛇逼得爬树上下不来了。   当时童锐就像一只困在树上的猫咪,缩着他的大长腿在树杈上萧萧瑟瑟。   “暗门?”童锐从杂物堆里寻了一根撬棍递给安室透,又给自己找了一根棒球棒。   “我们不用进去,只要确定暗门在哪里就足够了。”说着降谷零低下身,用手机手电筒照亮地面,银色的灯光显露出地面上哪里脚印最多,哪里灰尘最少。   顺着脚印,最后来到一处假山洞的造景前。   降谷零用手电筒照了照,确定门那边没人看守,道:“查到这里就足够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吧。”   当晚,香秋夜总会被警车包围,衣着不整的顾客和清凉的靓丽男女裹着毯子,被拷上一排排带走。   “香秋夜总会还做那种生意。”童锐听着目暮警官的最新进展,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香秋夜总会的老板承认,香秋夜总会开业三十几年来一直都在做这种生意,他这门生意是靠熟客,人推人滚起的雪球,所以更私密。   那些熟客的门票与普通客人有些许不同,而童锐收到的门票,是熟客的。   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他遇到了一个叫金牌辅助的系统,对方需要一个类似于背后灵的存在协助任务对象,而晴海洌的形象正好吻合。 第011章 ——   “约瑟夫为什么要把熟客门票送给我?我和他在此之前都不认识。”听完目暮警官事件新调查线索的复述,童锐窝在沙发一角有些疲惫地说道。   根据香秋夜总会当晚进场记录,童锐的入场卷为熟客入场劵,而水谷英何所持有的,则是普通入场券。   熟客门票非常昂贵,而且与普通票有细微差别,送错人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童锐还记得当天约瑟夫分别将入场券递到他们手上,唯一一种可能,便是约瑟夫是有意把这张熟客门票送给他。   其用意不明,但结合当晚他失忆又险些成为金盏菊的第五个死亡受害者,约瑟夫说不定是预知到当晚会发生什么,才会送票找替死鬼。   “因为童锐哥哥是留学生啊,约瑟夫听名字也是留学生吧。”在一旁偷听的柯南忍不住说道。   “约瑟夫已经失踪接近一个礼拜了,他会不会已经……”目暮警官自然也想到了,他表情严肃道。   毛利小五郎在旁边吐槽道:“真要是知道有人要杀自己,不应该找警察吗?为什么自顾自地找替死鬼。”   “也许是被威胁了,目暮警官说的对,约瑟夫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坐在毛利小五郎旁边的安室透插嘴道。   降谷零一直在调查约瑟夫的下落,他比谁都清楚,约瑟夫已经遇害的可能性极高。   金盏菊的受害者被发现时尸体都不完整,尸体上很多伤口是死后造成,显然这个犯人对被害者有很大怨气,虐尸来发泄情绪。   但童锐被发现时则是挂在变电箱上,凶手准备电死童锐,这并不金盏菊杀人犯的惯用手法。   一种可能是有人冒充金盏菊凶手作案,另一种,也是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金盏菊凶手对童锐没有太大杀意,情绪并不高涨,甚至有准备留童锐一条命的打算。   警方已经调查到童锐当时手上的黑色油污是在电线杆旁建筑物的门把手上蹭到的。   犯人把童锐带到这栋建筑物的三楼,将他从阳台上推了下去,童锐幸运地掉在了二层楼高的变电箱上,且没有被电。   值得注意的,这栋建筑物有十层,当晚天台没有上锁,要杀人的话,完全可以把人从十楼推下去,但犯人选择了三楼,阳台正下面还有一个二层楼高的变电箱顶着。   凶手很可能抱有戏谑的情绪,看童锐是否“幸运”。   这种情况下,凶手处理童锐后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原本的目标约瑟夫·乔伊特,约瑟夫找替罪羊的事,无疑会激怒凶手。   很可惜,Y国虽然急于寻找约瑟夫·乔伊特,但并不开放他的私人住宅供警方调查,降谷零只能从约瑟夫的行动轨迹寻找线索。   不知道是不是约瑟夫有意回避监控摄像头,与童锐和水谷英何见面后,拍到他的最后影像位置,是在香秋夜总会旁边的商业街。   “那天香秋夜总会的监控存盘我也拿过来了,有人在表演开始后屏蔽了场内的监控录像,所以录像内容并不全,时间不早了,你们有时间看一下,说不定有什么收获。”目暮警官看了一眼时间,准备离开。   “童小弟,那个波本你有什么线索吗?我看监控时,可没看到你说的那个波本。”   童锐迟疑了一秒,摇头笑道,“没有,不过,她是位很好的姑娘。”   “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被爱情蒙骗的小伙子,从来说话最好听的就是骗子,你可注意别被骗了。”目暮警官扬眉调侃道。   -   狭小而热闹的拉面馆内弥漫着豚骨炖煮的香气,啤酒花消散的声音搅拌着三两群上班族聚会的吵闹声,混成了最朴质踏实的背景音。   桌上的两碗大碗豚骨拉面已经下了大半,但依旧热腾腾的,看得出在坐的两人刚才都饿了肚子,吃得着急。   “波本的关系你为什么不跟目暮警官说?”降谷零放下筷子,看着少年往自己碗里加辣椒酱。   “没什么好说的吧。”童锐头也不抬地说道,见对面没有声音,他继续往碗里加了两匙辣酱,“这个辣酱里面有肉粒,是店家自己做的吧。”   抬头看安室透表情有些冷,童锐才终于收起笑意,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睛。   “我想,这个应该由你自己说。”   “你是侦探,是我的师哥,还是个大好人,那我愿意相信波本也是如此。”   童锐将辣酱推到安室透面前,“很好吃,不多放一点绝对亏本。”   “侦探首先要做的就是扔掉自己的直觉,用事实说话。但你偏向的我,那我也不好说什么,”将火红的辣椒酱放在面条上,激起热辣的味道,降谷零的嘴角微扬,“听毛利老师说你准备再去香秋夜总会看一眼?”   “是的,因为在监控里看到有些介意的东西。”   -   童锐在香秋夜总会当晚的入场监控视频里看都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新谷未里。   新谷未里,那个几天前死在他门口的酒店经理。   童锐并不觉得这是巧合。这个人特意死在他门前,想必不只是眼前的那些算计。   想保护的人送进监狱,线人安排在了他身边,一切准备就绪,还差一把能开门的钥匙。   新谷未里应该给他事先预支了什么。   香秋夜总会往昔繁华不在,门前没了混杂的香水烟酒味,几个平日里大敞开、客人排队进入的金色大门此时贴了封条,只有旁边不起眼的小门前站着警员。   童锐和警员说明身份和来意,警员很痛快地给他放了门。   查封自然不用开灯,里面漆黑一片,昨天警方搜查的突然,让香秋夜总会措手不及,期间还发生了打斗,场面一度混乱。   此时与原先有品位的装修搭不上了,反倒是适合做鬼屋。   童锐承认自己有一丁点害怕,他在大厅里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决心往里面走。   走过有些混乱的红地毯长廊,正要推开会场门,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那脚步声愈来愈近,他推门的手停了下来,心脏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   恐惧让他的感觉异常敏锐,甚至感受到身后人身上的热量。   “我特别厉害,你别过来!”他心里骂了不带保镖的自己一百遍,推门就往内场跑。   “是我。”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你是天使也不行。”童锐来不及回头,往前迈的那只脚缠上了什么东西,他很快失去了重心,往前摔去。   “你没事吧。”降谷零忙走近过来。   见童锐双腿并拢,双臂伸直在前,摔成一个1字,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手机摔在了几米远的会场桌子下面,背面的手电筒还亮着,透着雪白的光。   “……没事吧。”   “没事。”童锐语气冰冷地说道,“让我在这里睡一会儿。”   “我只是困了。”胆小的样子被人看见了,没脸见人了。 第012章 ——   热度从脸颊上升到耳朵,童锐正想着该如何挽救自己的形象,就发现师哥真的听他话走远了。   随着脚步声渐远,他的呼吸、心跳,还有会场内丁点不知从哪里来的细碎杂声都在耳边无限放大,耳廓充血的热量随着耳边的风消散的一干二净。   一时间童锐觉得空气里热闹极了……   他勉强抬头睁眼,就见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这才想起手机在摔倒时扔出去了。   还能怎么办,不捡手机等着被吓死吗?   童锐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朝着不远处的零星光亮爬去,他眼前幻视黑暗里有无数可怕的东西,向前摸索的指尖凉嗖嗖的。   就在童锐摸到手机冰冷外壳的一瞬间,整个会场光明如昼。   不用多想,是师哥打开了电闸。   有一句骂人话当不当说。童锐将手机揣在怀里,平复着心情。   “天亮了,起床了?”就听身后那个走近的声音调侃道。   “这并不好笑……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对吧。”童锐关掉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回头恶狠狠地说道。   “没看见。”降谷零看到少年的脸色不太好看,意识到少年要比他想的更加害怕黑暗。   一个咕噜站起起身,童锐拍了拍衣服,哼了一声,“房间还是亮亮堂堂的好。”   “没看见,但好像听见了。”降谷零幽幽道。   少年看起来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待人接物保持着距离,像在厅堂放在玻璃罩内供着的昂贵工艺品。   此时又气又恼的样子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气急败坏的模样很有意思,小孩就应该有小孩的样子。   “你没听到。”   “嗯,没听到‘我特别厉害’什么的,毕竟是侦探又不是天使。”降谷零逗趣道,他的夜间视力很好,甚至能将少年慌张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童锐:“我不是,我没有!”   安室透:“对,没有。”   -   “不闹了,师哥你怎么来了。”童锐清了清嗓子,刚才的据理力争让他嗓子有点哑。   “过来看看这里有没有能用到的线索,我来之前发信息给你了,但你没看到。”降谷零说道。   其实他只是在意童锐吃饭时说的“介意的事情”,事关他的身份马甲,不可能无动于衷。   “那好,我们一起吧。”   昨晚的混乱大体上没影响到会场内,除了临进门的几个椅子倒在地上还有被人踩错位,让童锐绊摔的地毯,余下的还如往日一般。   只不过现在整个场子只有童锐和降谷零两个人,偌大的场子,一点动静都有回音。   童锐找到107号桌椅,推开椅子坐下,这就是他第一天来日本时坐的位置,也是那晚最后记忆的一部分。   他打开在手机里存储的会场监控录像,调好时间,新谷未里的脸出现在107座南面跨三个位子的梯台。   那个位子是场内最高梯台的第一排桌椅,虽然离舞台远,却能很清楚地看清下面观众的情况。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新谷未里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   夜总会当晚的监控录像有缺失,童锐拉动视频进度条,在台上表演结束还有十分钟时,监控设备恢复了运转。   他、水谷英何还有新谷未里,都不在座位上了。   童锐第一遍看监控录像时根本没注意到新谷未里,毕竟当时所有人都做了cos,新谷未里出的笑面猫,脸上还带了彩绘。   但童锐想找到波本,他反复看了监控录像好几遍,仍没找到波本,却看到了新谷未里。   进度条重新调到开头,童锐看着视频里新谷未里不禁出神。   视频里,新谷未里的视角总是变换,他的视线基本没放在舞台上,就是放在童锐一桌的时间也不多。   突然,童锐想到什么,他起身快步走到当时新谷未里坐的位置上,学着新谷未里的模样向前看去。   不是看舞台的好视角,这个视角朝着会场的安全通道,那里为了消防安全并没有放太多桌椅,监控录像刚好能照到桌椅的位置。   他在看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是站在监控录像视角外的人。   “目暮警官,是我,我想问一下那天香秋夜总会有没有临时增加桌椅。”童锐打电话道。   “……增了三个桌子,嗯,我知道了,谢谢目暮警官。”   “有什么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安室透又出现在会场外。   “你要吓死我吗?”童锐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个激灵,道:“有一些眉目了。”   “什么?”   安室透感兴趣地说道,大步走过来,拉来一把椅子坐下。   “师哥,你记得几天前毛利老师解决的,被害人死在我门前的案子吗?”童锐摆弄着手机说道。   “记得,死者是酒店经理的那个。”降谷零点了点头,那天琴酒突然让他查那家酒店的排班表,让他印象深刻。   不过当天除了毛利小五郎解决的普通谋杀案,那里并没有发生其他恶性事件。   “那个死者叫新谷未里,他应该和黑衣组织有关,师哥,你知道黑衣组织吗?”   降谷零:知道,可太知道了。   “听说过。”   童锐:“我怀疑新谷未里曾经是黑衣组织的人。”   “为什么这么觉得?”   童锐是怎么知道组织的?看样子还很了解的样子。   “直觉。”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明白,童锐索性道。   “做侦探就不要靠直觉了。”降谷零猜童锐应该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也不强求,“这件事我会和毛利老师说,你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我还没活够呢,”童锐保证道,“师哥,你看一下这个视频。”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新谷未里看的这个方向,这里,就是监控录像没照到的地方,这里的三个桌子其中一桌是黑衣组织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目标是我,而新谷未里恰好知道这件事。”   “找附近座位的人问一下,说不定能问出什么线索。”   童锐第一次感觉解谜还有些乐趣,他抬头道。   降谷零:“……嗯,不错。”   眼见着自己马甲岌岌可危怎么办?   “对了,我没在监控里找到波本。”童锐不无遗憾地说道,“恐怕她是监控外的人吧。”   “也许。”   降谷零沉声答道。   童锐:“师哥。”   “嗯?”   “现在我怀疑当晚对我动手的不止一伙人,我想查一下这里当天的售票系统,你能帮我吗?”   -   今天的永代街人挤人,不是有什么优惠,而是发现了尸体。   “让一下,抱歉。”童锐接到系统任务坐车赶到现场,他从人群中挤进来,在最里面看到了自己要找的小身影。   “柯南!”   “哥哥,你怎么在这。”柯南已经习惯了有案件时,童锐突然出现在现场。   在他看来,童锐与案件有什么不解之缘。   如果他的想法让童锐知道的话,童锐一定会告诉他:人贵有自知之明。   “早上我过来打扫卫生,发现那里有几个黑塑料袋子,我还以为是旁边店家扔的,想等商业街都开业了问一问。”一个身穿清洁工服的中年女人和警方讲着上午的经历。   “但这玩意太臭了,有股死老鼠味,我就给移到了这里,然后你也知道了,两个翻垃圾的给翻开了,结果这不就发现里面装的是尸体嘛。”   -   “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DNA与约瑟夫·乔伊特吻合。”   目暮警官晚上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这个坏消息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提前量了,不大的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只有电视里综艺节目主持人在欢呼着。   “现场发现金盏菊的图案了吗?”毛利小五郎拿遥控器把电视改成静音,一边问道。   “没有,商业街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件事童锐和柯南也知道。”   约瑟夫·乔伊特身高一米九三,被人分割成了不规则的肉块,分别装在三个黑色大塑料袋里扔掉。   柯南现场指出可以利用路旁商家的监控,寻找丢尸的人。   很快他们就锁定了出现在早上六点二十分的两个黑衣男性。   他们带着口罩,从没有监控的小巷钻出来,扔下尸袋就跑,唯一的特点是两人都带着不知名的银色吊坠。   童锐见识了柯南如何在毛利小五郎不在的情况下,撒娇装傻帮警方破案。即便这样,警方还依旧把柯南当做一个小学生对待。   童锐为柯南感到心酸。   在柯南的帮助下,警方很快找到了两个扔尸袋的男子,两人是附近写字楼的合伙老板,他们承认抛尸,但绝不承认他们杀害并分割尸体。   按照两人的说法,他们公司开业大吉的那天早上,这三个尸袋出现在他们门前。   为了能正常开业,他们把尸袋放在了储蓄间。几天后,他们也知道尸袋不能这么一直放着,出于害怕和侥幸心理,才把尸袋扔在了对面的商业街。   至于金盏菊图案,那个图案出现在了他们入口招牌上……自然是擦掉了。   尸袋放在储物间这几天,写字楼正常打扫楼层公共区域,已经把线索破坏的一干二净。   第一抛尸点已经找不到有用线索。   尸体破碎不完整给法医检验增加了很大难度,但法医还是大致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八到九天前。   也就是童锐来日本的第一天至第二天内,约瑟夫就已经被人杀害了。 第013章 —   咖啡豆的香气随着液体滴落的声音缓缓弥漫在屋内,童锐是小咖啡店内唯一的客人。   他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时就等到了他要点的甜食。   几只糯米团子圆滚滚的用矮签子串好,淋着颜|色|诱|人的粘稠红糖浆,红糖还是热的,飘散的味道与不远处磨咖啡豆的声响混合在一起。   童锐拿起一串咬了下去。   留有牙印的另一半团子在竹签上努力回弹着,红糖浆滴在白瓷碟上,童锐眼前一亮,低头把另一半丸子也塞进嘴里。   他拿出手机,思索了一瞬,打开了与波本的聊天界面。   香秋夜总会的监控录像不管是入场,还是表演会场内,都没有拍下关于波本的影像,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波本可能是黑衣组织的人。   【白又白:我来你说的B&A咖啡馆啦,{照片},红糖团子很好吃】   【白又白:给你吃一口(我好大方表情包)】   正准备把手机放下,就看页面弹了一下,预料之外的,波本很快回复了。   【波本:隔着屏幕闻到红糖香了。】   童锐拿出刚才在前台挑选的纪念品,一只纯木色的小马雕,找好角度拍了几张照片,挑出自己最满意的一张发了过去。   【白又白:嘻嘻,我还买了他家的纪念品,{照片},还有小兔子、小老虎什么的】   【波本:我很久没去过了,没想到他家真的开始卖木雕了,很可爱。】   降谷零点开图片放大,小巧的木雕放在乳白色的桌面上,时间像是又回到了警校大家都在的时候。   警校假期,他和同读警校的发小诸伏景光出校逛街。   是景光发现的这家店,被橱窗里丑陋怪异的木雕吸引,非要进去看一看。   店家知道他们是看木雕才进来的,很开心地送了几只红糖御洗丸子,说起他起初是想开一家木雕店,但自己手艺实在拿不出去手,只能退而求其次,开了一家卖木雕的咖啡店。   但现在不卖木雕。   因为拿不出去手。   景光说等店家卖木雕了,他会去买。   但很显然,这句承诺失约了。   【白又白:我其实买了一对小马,你一只我一只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能线下见面(害羞)(猫猫叼花)】   【波本:那只小马我收下了,但木雕是一对就不要分开了,我工作很忙,最近不在日本。】   【白又白:好吧,我会好好爱护波本小马的(委屈)】   正做拉花的老板头也没抬道:“您的咖啡马上就好了。”   “我过来看看木雕。”童锐打量着柜台上做好的成品木雕,他刚才买的小马木雕只有一只,他注意到柜台后面有一张工作台,上面放着雕到一半的木制品,还有锉刀等工具,工作台上的灯还亮着,远看去有些刺眼。   估计平日里没客人时,店家在制作木雕。   “您做木雕多少年了,手艺这么好。”   提到木雕店家就不沉默了,言语间带着轻松笑意:“有八九年了,开这家店时刚迷上的木雕,当时木雕丑的我睡不着,手艺慢慢磨出来的。”   “您刚开店时不卖木雕吗?”   “不卖。当时倒是有两个小伙问我卖不,我说不卖,一想小哥拿回家,别人一看就问‘嘿,哪儿来的丑玩意,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就丢不起这个人,后来练了几年拿得出手了,才慢慢卖的。”   “小哥,你咖啡好了,我看和你挺有缘的,要不要在这留张照片?”老板大概是个关东生人,说话带着一股大酱汤味。   “好啊,老板,您这提供定制服务吗?我想给我的小马找一个老婆。”   -   “你没事了吧。”柯南进屋就看到童锐又来侦探社泡时间了,过去关心道。   “我能有什么事,你哥哥我硬朗的很,昨天出了医院还去喝咖啡呢。”童锐说着打了个哈欠说道。   心想着不亏是工作狂波本推荐的咖啡馆,下午喝的咖啡,结果他一晚上没睡着。   波本小马倒是订上了,过两天就能取。   “晕倒醒的快不叫硬朗好吧。”   “我和朋友要去昨天那栋出事的写字楼,缺个大人陪同,你去吗?”柯南吐槽道。   “我看你是馋我保镖。”童锐敏锐感觉到柯南对自己的鄙视。   “去就赶快动身吧。”   现在柯南一点都不怀疑童锐是黑衣组织的人了。   黑衣组织也是有逼格的,要让这种人参加,作为犯罪组织都得被同行笑话。   时间还得拨回到昨天,当警方打开尸袋,随着一股恶臭铺面而来,露出或白、或红、或黑的块状物时,柯南听到后面有人惊呼。   “先生!”   “保护老板!”   就见站在他身后的童锐很安详、很笔直的晕了过去,他倒下去的瞬间,从人群中不知从哪里钻出几个彪形大汉,把童锐护在中央。   总之,保护的很到位,在场所有人包括正在验尸的警察都被惊到了。   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有钱人家少爷被抬上救护车。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但不知为什么,童锐在救护车上又醒过来了,说什么都不走非要下车陪他。   陪就陪他,他工藤新一变这么小,又不是没有监护人看着。   但站在他后面发抖的是谁,是谁又晕倒了,又醒了,是谁吓得声音都变了,脸白上加白,还要跟着他。   是童锐啊,那没事了。   鉴于童锐即使晕过去也不指责他这个七岁身子不该看分尸现场,也没把他拽走离开,非常尊重他的个人意见。   柯南收回了对其的黑衣组织怀疑。   并颁发了一个地主家傻儿子奖章。   在警方收拾好尸袋,他协助目暮警官找到两个扔尸袋的家伙准备回家后,童锐终于放心的晕过去,被保镖护送去医院。   不得不说,在这个不相信小孩的时代,柯南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   对于童锐来说,看到柯南,他就想起自己昨天的遭遇,心里默念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形象什么的,没有就没有了,他可是在拯救世界,他伟大。   昨天他是被系统叫去的,只要他离开柯南50米远,人工制造的特殊磁场就会失效。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但在丢脸和世界毁灭之间没有选择。   说起来他其实还是来日本后第一次见到尸体,在此之前虽然也搅进了凶杀案,但尸体在他睡醒前已经被警方运走了。   虽然害怕,但还在阈值范围内。   想到自己差点也这个结果,就有点冒冷汗。   在小时候的那件事后,他有些微的晕血,而且格外害怕死的东西。   把笔记本合上,童锐收拾着自己破碎的自尊心,斗志昂扬道:“去,怎么不去,没在怕的。”   -   “灰原哀,这位就是我说的中国留学生童锐。”   “她是我同桌灰原哀。”   灰原哀真名宫野志保,曾是黑衣组织的天才科研人员,为了逃出组织吃了自己研发的药丸,和柯南一样缩小到七岁,真实年龄18岁。   在恢复身体,和黑衣组织问题上,她和柯南是很好的搭档与合作伙伴。   对于童锐,柯南和她讲过自己的怀疑。   紧跟着就是昨天推翻怀疑,轻松吐槽。   灰原哀对这个被东京大学录取的同龄人有些好奇,尤其是柯南说这个人很尊重小孩,有事可以拉着他去。   这就说明以后是自己人了。   让一个大侦探见几面就这么放心的人可很少见。   一行人坐车来到写字楼前。   雪白的写字楼四四方方地坐落在米花町商业街的繁华一隅,周围的热闹被它楼前的喷泉分割开,走近大厦,外面的车水马龙在耳边停歇了下来,只剩下淋淋水声。   氛围清爽而不烦躁。   “这里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童锐打量着大堂的装潢。   看得出维修保养的很好,但有些岁月的痕迹还是沾染进了墙砖缝隙里。   “听说这栋楼已经有八十年的历史了。”灰原哀想起自己来之前查找的资料。   “小姑娘说的对,这是一栋八十年的老楼,看不出来吧。”保安大爷在旁边的警卫厅探出头来,“我在这都干快四十年了。”   “岁月哦。”   “爷爷好,你记得上个星期四、星期五有什么可疑人来过吗?”柯南上前问道。   “上星期四、星期五,这谁记得。”大爷捋了捋胡子瞪眼睛道,“昨天警察也问我了,小孩,你也是来问案子的。”   “嗯,好奇嘛。”柯南挠着头笑道。   “真记不得了,年纪大了,这人来人往的,又不做登记。”   “谢谢爷爷,我们上去了,再见。”   走进电梯里,柯南叹了口气,道:“要是他们提前扔一天就好了。”   一般监控设备会自动保存一个礼拜内的视频,而那两个人将尸袋存储了整整一个礼拜。   等昨天警察来找监控设备时,设备刚删除视频。   灰原哀按下五楼的按钮,转头道:“一般来说,这种抛尸方式,凶手的活动地点都不会离抛尸地太远,说不定凶手就在附近。”   “你说的对,我们可以先从了解楼内情况开始,刚才保安爷爷说这里还有住户。凶手生活在楼内,杀人再把尸体扔在五楼公共区域的可能性很大。”柯南认同道。   “说不定凶手就是通过电梯运输的尸体,毕竟五楼没有适合分尸的场地。”   站在他们身后的童锐:“……”   这个电梯打死他也不一个人坐。 第014章 ——   童锐忐忑地跟着前面两个孩子下了电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眼前的景象定住了身子。   虽然外表光线,但这栋写字楼距今已有八十年的历史的建筑内部结构老旧,早已过时,就拿五楼的长廊来说,一扇采光的窗户都没有,笔直的一条走廊带着浓厚的发霉味,行走四五米头上才有一顶发黑的黄色水磨玻璃吊灯。   整个长廊又深又远,几乎看不到尽头,像是噩梦里会出现的场面。   不远处,透过锁着的磨砂玻璃门,能看到工作室的灯亮着。   一结合事实发生的事情,童锐感觉下一秒走廊里就要飘出一个人。   “小孩子几岁了?”   一个声音出现在他们身后,几人都吓了一个机灵。   原来是他们旁边的一扇电梯门也开了,出来一个扛拖布做清洁的白胡子老大爷。   老大爷一头板正的银发,齿白唇红,好不精神。   “爷爷好,我和她都七岁了。”柯南打招呼道,灰原哀也在旁边挥了挥手。   “你呢?”老大爷抬头点了点童锐。   “我?”童锐左右看了一下,“我十八。”   “还都是小孩子。”老大爷感叹了一声,又问:“听说你们要打听那天的事?”   “爷爷是有什么线索吗?”柯南眼睛亮了起来。   “其实我是来劝你们不要去那家工作室的。”老大爷放下拖布,当做支撑点拄着。   “为什么?”柯南和灰原哀异口同声问道。   “因为里面放过尸体,可臭了,听说有人还看到过鬼。”老大爷视线漂移道。   “没关系的爷爷,我们不怕。”柯南挥手,说完拉着灰原哀就要走。   一旁的童锐眼睛跳了跳:你们不怕,我怕。   “诶呀,别走,那种地方不适合小孩子去,还带个小女孩。”老大爷快走几步,又把他们拦了下来。   “为什么呀?”柯南凑近好奇道,“告诉我们吧,爷爷,我们不谁到处乱说。”   “小孩子懂什么?”老大爷瞪了瞪眼睛道。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柯南努力证明道。   一老一小争了半天,童锐在旁边道:“爷爷,您是这栋写字楼的所有者坂口夕贵先生吧。”   “你认识我?”老头子躲开柯南的撒娇,问道。   “我看过您拍的纪录片。”童锐斟酌着说道,他说这楼怎么看上去有点熟悉。   原来是在影片里看到过。   纪录片讲的是上世纪日本的一位贵公子在酒店与红衣女子一见钟情,两人互诉衷肠,相恨见晚,第二天早上女子离开,两人说好要联系,但贵公子终究没等来女子的故事。   纪录片看点不在这。   在于这位贵公子买下了酒店等女子回来,从翩翩少年到白发老者,至今还在等。   眼前的大爷就是当年的贵公子。   那纪录片说白了是坂口大爷花钱拍的寻人启事。当时童锐看完还挺感动的。   “咳,这样啊。”大爷被认出来有点不好意思。   童锐道:“爷爷,柯南和灰原都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他们两个都很有主见,你不告诉他们,他们肯定还要去问别人,我又拉不住他们。您看这样,要是有什么不适合跟他们说,您和我说。”   “我又不是看不出来,你除了个大,都听他两的。”大爷想了想,最终道:“来,还是告诉你们吧。”   跟着坂口大爷去了六楼公寓,坂口大爷介绍当年盘下酒店后,他顺应时代潮流把酒店改成了写字楼,只是他和女子相会的客房还留着,两间卧室,他和好友一人一间。   他好友柯南他们也见过,就是楼下看门的大爷。   “那家工作室干的可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对外说是婚介所,但事实干什么的,谁不知道?当初要是知道他们是做这个的,我可不把房子租给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坂口大爷说起工作室言语间充满嫌弃。   “您是说他们已经经营一段时间了吗?”童锐敏锐地感知到工作室应该不是两个合伙人说的“刚开业”。   “当然,都开半年了,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名字,次数比今年的晴天还多,估计是躲警察调查吧。”   这件事还要从那家工作室提出想在楼上再租一间房子说起,当时工作室的理由是他们要解决外地来米花相亲的客户住宿问题,正好楼上有一家退租空房,坂口大爷就把房子租给他们了。   结果楼上房间装修好,坂口大爷和他好友就发现那间房住进去的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看她们的样子也不是短住。   她们每天的日常就是画的花枝招展或者是套上水手服,到楼下的工作室报道,工作的话,就拉着男人有说有笑地离开写字楼,然后一晚上不回来。   老大爷年龄摆在那里,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很快就意识到这家工作室不是婚介所,是个拉皮条的。   以“相亲”为借口,给男人们介绍专门“相亲”的年轻女孩谈恋爱,擦着法律的边界倒是不违法,但实在叫人看不起。   像做这种行当的,背后都有人撑腰,坂口大爷只能等着合同到期,到时候找个借口不租给他们,现在倒是好了,有了毁约的借口。   有孩子在,坂口大爷说的委婉,童锐和灰原哀吃到瓜的表情,坐在他们中间的柯南则是一脸的迷茫。   联系起约瑟夫在香秋夜总会的熟客身份,童锐拿出手机,找到约瑟夫·乔伊特的照片给坂口大爷看,“爷爷,您见过这个人没有?”   “这个人……见过,工作室常客,听说是来日本留学的,但看样子就是混,人不大,玩的花。”坂口大爷嫌弃道。   “……”   “怎么?”坂口大爷看着沉默的三人问道。   “大爷,您没看今天的新闻吧,那个被杀分尸的,就是他。”童锐开口解释道。   “这……”坂口大爷往沙发后坐了坐,“警察他们不知道约瑟夫总去工作室?”   “不知道,毕竟一般人做这种事也知道保密。”童锐说道。   “哪种事?”柯南半知半解。   “就是那种事。”童锐他看着眼前迷茫的柯南,想到柯南和灰原哀这个年纪,确实不适合接触这种事,道:“灰原,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我吧,我拉着师哥一起。”   “嗯,好的,你们注意安全。”灰原哀点了点头道。   “所以……为什么?”柯南左右回头问道。   “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就不要管了。”灰原哀面无表情地说道。   -   与走廊的阴深恐怖不同,工作室内自然光线很足,还打着发白的LED灯,亮得晃眼。   “你们不会当我是骗子吧?”自称是约瑟夫朋友的黑皮年轻人笑道,说着,他从口袋里随意拿出几张黑卡扔在茶几上。   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银行卡在玻璃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让另一边坐着的人睁大了眼睛。   “骗子?”年轻人扬了扬自己浅金色的短发,不屑地笑道。   “怎么能呢?您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人都谨慎,就怕给女孩介绍了个坏对象,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看您这一身气质就知道不凡,我们供着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不尊敬您。”那人忙站起身,将黑卡收拾好,双手捧给年轻人。   “那约瑟夫带着的女孩?”年轻人看了他一眼,将银行卡放回到口袋里。   “这就给您带来,就在楼上呢。”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降谷零。   时间地点回到下午的波洛咖啡厅,童锐拜托他演这么一出戏,目的是从工作室套出他们平日里的联络方式,还有就是弄清楚约瑟夫与工作室哪个女孩有接触。   有约瑟夫是工作室的客户这个线索,他们首先可以从约瑟夫是被人联系到写字楼,之后被杀害,这种假设开始调查。   而能联系约瑟夫到写字楼的人,首先要知道约瑟夫是工作室的客户。   警方倒是能直接问话,但工作室那边看到警服必然不能给准确的消息。因为一旦承认是金钱交易关系,工作室就算违法。   做这种不光明的行当,不怪乎门前放了尸袋也不敢报警。   如此,就只能靠伪装试探了。   童锐之前跟着柯南调监控录像时去过工作室,他做不了伪装。而他认识的人里,有外国血统的安室透是最合适的。   打扮了一番后,又在外衣内衬里安装监听器,黑皮的约瑟夫狐朋狗友诞生了。   降谷零的戏份是扮演看上约瑟夫身边姑娘,在人死后,迫不及待来要人的富家留学生。   就如同他们设想的,在安室透长相与演技,还有童锐金钱的加持下,工作室在怀疑了一瞬后,就很快信任了安室透。   “这就把人请来,神川小姐跟了约瑟夫不长时间,您要是喜欢的话,多多交往便是。”对面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堆着笑,眼角间满是皱纹。   “我跟她怎么联系?每次都靠你们吗?”安室透作势满意地轻点额头,问道。   “当然不用,我们也是很人性化的,这个钱您就能拿到神川小姐的手机号。”男人比划了一个不菲的数字,“我们也要替神川小姐把把关嘛,她很害羞的一个小姑娘。” 第015章 ——   男人让一个小弟上楼叫那名与约瑟夫有关的女人。   墨发白肤在磨砂玻璃前留下一抹倩影,纤细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神川女爱,应该是她给自己起的艺名。   年纪不大的姑娘,凤眼丹唇,一双细弯的娥眉鬓入齐腰的黑直发里,黑色的眼眸在屋内人身上抚了一边,就在自己的心神里休息了。   少女脸色淡淡,屋内的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她随意地站在那里,身着白蓝相间的水手服,让她这幅模样多了一点不为世事的童稚。   “都喜欢她,她是我们这里现在最受欢迎的姑娘。”对面沙发上男人满意地说道。   他看少女像是油灯下的老鼠。   “你叫我来做什么?”神川女爱淡淡道。   男人讨好着说道:“这位喜欢你,知道你最近又空了出来,特意来找的。”   “什么时候?”神川女爱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很少见到这种神色毫无变动的人,他玩着手中的卡片,表情充满戏谑道:“现在。”   快一些要到信息,就能快一步阻止那个隐藏在暗处的连环杀人犯。   那人成长得很快,从第一案时的慌张恐惧,到现在的肆意暴虐,一个杀人狂正隐藏在人群中迅速成长。   “是吗?”神川女爱笑了。   笑得像一片云似的轻,向后拂了一缕墨发,纤细地手指摸着水手服上的贝壳扣。   声音带上甜味,“验货吗?”   降谷零:“……啊?”   -   六楼、坂口大爷的住宅内,童锐和两个大爷围着一个接听器,头挨着头,神色紧张地听着。   安室透那声充满困惑与无助的一声啊后,接听器的对面安静了一瞬,随即传来砰砰的敲击声。   这是他们约定好有突发情况,敲击监听器的声音。   听刚才的对话,就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童锐明白师哥和毛利小五郎在男女事情上不是一种人,这种事只会让师哥难堪。   有什么办法不破坏他们的计划,又能阻止那种事情发生吗?   “爷爷,你们这有女装吗?”童锐想起什么,起身问道。   “啊?”坂口大爷的困惑几乎可以和刚才安室透那声的情感媲美。   “……有。”保安大爷迟疑了一下,说道。   坂口大爷更加惊讶了:“我们家为什么有这种东西?你不会有特殊爱好吧?”   “去你的,以前的东西。咳咳,这里还有假发。”保安大爷手撑着腰起身道。   -   工作室随着神川女爱衣着的清凉愈发燥热起来。   突然,磨砂玻璃门被人一脚踹开,来者把众人的目光都集聚了过来,包括手指卷着内衣吊带准备的神川女爱。   来者是个身材魁梧、肌肉线条明显的女人,她身高一米八五以上,还穿着五厘米高的恨天高,这让她进门时不得不弯下自己尊贵的腰。   此时她的目光跳过所有人,最终固定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那张脸不知道抹了什么,比死人还白上几分,脸颊两边各顶着一坨大红色的腮红,宛若在脸上长了两个对称的国|旗。   那张嘴抹得像是吃过死孩子似的,此时正喘着粗气。   “乔纳!”从她嗓子眼迸出恐怖的声音,几乎是瞬移,眨眼间女人就出现在安室透面前,把人拎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睡觉?”   降谷零看到门前画得四不像的童锐,眼底的挣扎被欣喜取代,换上一副惊恐慌乱的表情,道:“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允许你快活,不准我看看你是怎么快活的?”童锐一边细着嗓子怒骂,一边缅怀自己崴了七次的脚踝。   不能摔,要有气势。   “起来,别让我动你!”童锐学着电视剧台词道。   “那个,这位小姐,我们这边……”男人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拿不起主意。   难道眼前留学生没钱,卡是这女人的?   “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童锐瞪了一眼男人,看的男人不敢再说话,拽着安室透衣领往门口走。   走到神川女爱面前时,少女伸手抓住了降谷零的袖口。   “……”童锐停了下来,视线停留在少女拽衣服的交接处,又看了看安室透。   “姑娘,放手吧。”降谷零视死如归地说道。   在神川女爱不舍的目光中,玻璃磨砂门再次关上。   -   走到写字楼的安全通道内,两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师哥,你渣男演得非常到位,入木三分。”童锐竖起大拇指说道。   “你演的也不错。”降谷零取下外衣里的监听器,转头看向童锐,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谁给你画的?”   “我自己,随便糊弄了两下。”童锐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脱下两只恨天高,没形象地揉着脚踝。   “这一脸化妆品比我年纪都大,听大爷说是当年开酒店时给表演模特化妆用的。”可能是心理作用,童锐感觉脸有些痒,用手背擦脸,不意外的把装弄得更花了。   “你脚还好吗?疼的话我背你吧。”降谷零说着在童锐面前蹲下身。   看样子完全没给童锐拒绝的理由。   “我脸上装容易蹭到你衣服上。”童锐犹豫道。   “没关系,反正是拿你钱买的,不心疼。”降谷零笑道。   “还是师哥了解我。”童锐说完也不再客气,双臂搭在安室透的肩膀上,上身贴在安室透背上,方便对方起身。   降谷零闷哼一声,一个借力,就把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童锐背着站了起来。   “师哥,我们过两天再过来演一场?我是不是破坏计划了?”童锐有些气馁地说道。   因为身高,童锐与安室透那头亚麻色的短发离得格外近,这让他想起波本,他努力仰着头,让自己鬼画符似的脸,离那头带着洗发液香味的头发远一些。   也不知道波本过得好不好,童锐稀里糊涂地想着。   即便对方是个坏人,这些日子的交流,童锐也无法把对方当做坏人去对待。   波本对他总是很有耐心,有些时候童锐也知道自己幼稚,他这个人除了本职工作,余下的只剩下不成熟,他自己清楚这一点,所以也害怕波本会不耐烦。   但每一次,波本都很有耐心,而且从话里话间,说他那个样子很可爱。   对于那晚波本的记忆愈发模糊,但童锐已经在心里描绘出波本的形象,一个学识渊博、工作努力,有着亚麻色长发的黑皮大姐姐。   童锐千言万语最终只剩一句话:awsl   “没有,你做的很好,原本你不来我也会找借口离开。”降谷零把人往上面背了背。   少年比他高出一头,再加上少年腿又长,虽然重量上并不沉,但背着的感觉却不太对劲。   与他不同,少年的体温偏低,这可能是穿得少的原因。   少年只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火辣短裙,露出那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   此时这两条腿正左右夹着他的手,那身白瓷似的肌肤触碰起来像是上好的丝绸,柔软又细腻。   显然,这个背人的姿势不对,这样想着,降谷零又把人往背上窜了窜。   敲响六楼坂口大爷的房门,就看坂口大爷推开门时眼睛里带着泪花。   “爷爷,你怎么了?”童锐关心道。   “玛丽安找到了。”坂口大爷滞着说道,像是一个坏掉的机器好半天才呼出一口烟来。   玛丽安,童锐知道,那是坂口大爷纪律片里的女主角,也是坂口大爷等了大半生的人。   “在哪里?”童锐眼前一亮,立刻问道。   不怪他,实在太好奇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坂口大爷幽幽道。   童锐环顾四周:“?”   确定屋内除了他和安室透,只有坂口和保安两个大爷。   他愣了一秒,“所以是……”   “对,你想的没错。”没等他说完,坂口大爷开口打断道,“我等了一辈子。”   “抱歉。”保安大爷的声音有些落寞,“一直拖着,拖到现在。”   “爷爷,我去把衣服换回来。”童锐不忍看这么凝滞的画面,开口道。   他拿起衣服,习惯地站起身准备走,两只脚踝就一阵剧痛。   在少年快要摔倒的一瞬,降谷零适时扶住了他的胳膊。   “我陪他一起去。”   “……所以说,就是这么回事。”童锐小声和安室透解释着坂口大爷的爱情故事。   如果没看错的话,坂口大爷心心念念的红衣女子原来是他好友,保安大爷?   这个瓜有点噎得慌,童锐如此觉得。   “你觉得呢?”降谷零犹豫了一下问道。   “什么?”童锐疑惑道,说着他把裙子退到腰间,像脱衬衣似的,脱了下来。   他用面巾纸沾水把脸擦干净,比他年纪还大的化妆品确实不好用,但很好卸。   一时间少年白到发光的肉|体除了有点鼓的四角内裤,全部出现在降谷零的视野里。   少年的肌肉线条很明显,尤其是腹部。   都是男的,也没什么。   但一想到外面两个大爷的遭遇,降谷零就觉得有点怪。   现在,他不但是童锐的师哥,还是童锐的女朋友……可能,童锐还把他当小舅子。 第016章 ——   曾经用金漆与红鹅绒妆点的换衣室,已被主人用来堆叠杂物,一叠高窗把阳光很好的送进来,正好照在少年蓬勃、赤|裸的身体上。   童锐被光照得眯起眼睛,修长的睫毛尾染上光的颜色,他低手捞起自己随意丢在一边的衬衣,捋顺着衬衣掖进去的袖子。   “我问关于坂口爷爷的事,你的想法。”降谷零看着少年的动作,少年的皮肤太白了,在阳光下那么一晃,像是站在了光晕里似的刺眼。   降谷零错过身,捡起少年同样掖在一起的裤子,帮他整理。   童锐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他抬头看了眼安室透的动作,心里暖呼呼的,但没吱声。   他抬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相较于为了资源、地位互相倾压着的欺骗,人类其实更善于用欺骗去装饰圆满。”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蹉跎岁月,但我理解大爷的做法,人是感性的动物。”   衬衣终于被他翻了过来,童锐抬胳膊穿了进去,扣上扣子,伸手接过安室透递过来的裤子。   他弯起腿,试着不绷脚踝就把裤子穿进去,可惜裤脚是收口的,他怼不进去。   “我来吧。”降谷零道,他蹲下身再次拿过裤子,道:“你刚才的话挺有哲理。”   “是吗?你这么说,让我怪不好意思的。虽然坂口爷爷发现的有些晚,但我相信会有个好结局。”童锐的脚踝被安室透轻轻端着,伤痛处发热,安室透的手抚在那里很舒适。   上一次被这么照顾,还是童锐没学会自己穿衣服的时候,早上起来,负责照顾他的王叔会坐到床边帮他穿戴整齐。   王叔会把拿起他的裤子,将手从裤腿穿过去,串在自己的胳膊上,再握住他的脚将裤子往他腿上套。   就像师哥现在这样。   低头看着,安室透的蓝色眼睛里满是耐心又温柔,嘴角因为他的话微微上扬。   童锐觉得自己像是幼儿园小孩似的被照顾着,多少有点羞涩。   他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师哥,你觉得裤子串在胳膊上像不像火车进山洞吗?”   给他穿裤子时,王叔会哄着他说:“火车进山洞咯!”   少年的话让降谷零愣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抬头,就对上少年变红的脸蛋。   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到少年的耳朵上,与高窗外碧蓝的天空形成鲜明对比。   “刚才的话可以撤回吗?”童锐眨了眨眼睛,难为情地说道,“这么穿裤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撤不回了,火车到站了。”降谷零拍了拍童锐的膝盖,站起身说道。   “嗯,谢谢师哥。”童锐看着穿在小腿上的裤子,心里尴尬成尖叫的土拨鼠,闷闷地说道。   “穿完了我背你出去。”降谷零笑着说道。   “嗯,”童锐埋着脸,努力在椅子上蹭着把裤子穿上,“等会出去让保镖背我吧,我平时没这么幼稚。”   “没关系,下回要好好保护自己。”降谷零手有些痒,他也没忍着,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少年的发质偏硬,头发又多又密,像是狂风里覆在地上的野草,充满了生机。   没想象中手感好。   “师哥,你袖口怎么有个电子邮箱码。”   被揉到沉默的童锐突然开口道。   “嗯?”降谷零抬起胳膊,就见袖口处确实有一个透明的帖纸。   上面印有一小串电子邮箱号。   不小心在哪里粘上去的?   不,降谷零否定了这个说法,他的视线与童锐交汇,都读到了对方的答案。   在工作室时,神川女爱曾拽他袖子不让他离开,在此之前他与神川女爱并无肢体接触。   现在看来,神川女爱是通过这次接触,传递这个。   “回去再说,我先送你去医院。”降谷零小心将帖纸撕下来放进上衣口袋里道。   —   童锐的两条腿放在旁边凳子上,裤子往上窜,露出两只发肿的脚踝。   “怎么伤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问道。   童锐道:“崴到了。”   医生不信任地看着他,让他心里有点发虚。   他惯性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师哥,坐地规范了些,道:“第一次穿高跟鞋,没站稳,崴了。”   “然后呢?”   “然后继续走,又崴了五六次。”童锐看着医生谴责的目光,声音小了八度。   “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爱护身体,再崴两次,就得做手术了。”医生扯过一张单子边写边说道。   “给你开点化瘀血的药,因为是多次崴伤,防止后遗症,你两只脚先打石膏吧。”   “……”童锐表情惊恐。   “你崴成这个样子,疼的也走不了道,打石膏还好受点。”医生大笔一挥,写完病历单,把它递给站在一旁的降谷零。   “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但还是不要让自己伴侣不会还穿高跟鞋,现在年轻还好,恢复快,这要是年纪大点,踝关节的稳定性丧失,可就不是养能养好的了。”   医生看样子家里也有个和童锐差不多大的孩子,说话苦口婆心。   “我们不是情侣。”童锐差点一激动站起来。   “去买药吧。”医生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   童锐还想说什么,却被师哥一把抱了起来,这个动作堵住了童锐的嘴。   看着医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   取药又上完石膏,在医院附近的医疗器材店买了辆轮椅,时间已经来到晚上,两人便又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快餐店。   快餐厅内。   在服务员同情的目光中,童锐接过餐盘放在自己轮椅的前挡板上,遥控着轮椅上的电动按钮,回到用餐桌前。   他把餐盘放在桌上,探头道:“她回复了吗?”   她,自然是神川女爱。   可惜,降谷零摇了摇头。   “也许是她没来得及看邮箱。说真的,工作交流用邮箱,对于工作者来说是最轻松的一种沟通方式,可以只看不回,但在着急时,就只剩下折磨了。”童锐拆开牛肉汉堡外面的纸袋,大口咬了上去。   一口下去,软化的芝士混合着软嫩多汁的牛肉饼,童锐满意地眯起眼睛。   还没等童锐到嘴边安慰的话说出来,安室透突然道:“她回复了。”   与普通沟通方式的一问一答不同,神川女爱给他们发了一大堆话,看样子是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   这个邮箱在这次回复后再无答复,幸而,里面有他们想要的信息。   在约瑟夫遇害的那天晚上,神川女爱在一个陌生号码的逼迫下给约瑟夫打了电话,逼迫了什么不得而知。   但她在楼上公寓没等来约瑟夫。   “警方查过约瑟夫的手机记录,显示当时没有电话打进去。”童锐在一旁道。   “这很简单,约瑟夫当时用的手机号号主不是他。”降谷零解答道。   警方只能查到约瑟夫名下手机号的电话信息,而不是约瑟夫在用的手机号使用的信息。   警方并没有在尸袋内发现约瑟夫的衣物或是私人物品,这些东西很可能已经被凶手销毁了。   鉴于约瑟夫私生活混乱,他隐藏另一张未知手机号用于交流很正常。   “查神川女爱的电话记录就好了,希望她用的是自己的手机号。”降谷零道。   “但我们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童锐道,神川女爱,一听就是化名。   “这个不难,在这附近的高中找一下就好了,她应该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不好意思找警察。”   只是用于角色扮演,没必要买太好的衣服。在工作室时,降谷零注意到神川女爱一身的水手服做工细致,应该是学校定做的款式,造价并不便宜。   结合当时的时间,神川女爱很可能是放学回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人叫来了。   “这在我们那边就是妥妥的违法啊。”童锐喃喃道,他回忆了一下,神川女爱看起来年纪确实不大,不成年的话,可以告那个工作室了吧,“日本女性多少岁成年,她成年了吗?”   “这个还要等拿到资料再说。”降谷零的脸色并不好看。   法律永远有它不合理的地方存在。   —   回到住所,童锐在保镖的帮助下处理好个人卫生后,钻进自己并不温暖的被窝。   他打开手机,翻看今天收到的信息。   把信息一一回复好,和水谷英何抱怨了两句脚伤,就被对方用女朋友扇了两个带狗粮味的巴掌。   【白又白:我也脱单了,你炫个大脑袋。】   【水蛙:是是是,哥不是炫,哥这是常态。在吃宝贝做的爱心夜宵,不聊了拜拜~】   童锐觉得被窝更冷了,退掉水谷英何的聊天界面,就看见波本发过来一条信息。   【波本:上药了吗?身体好些方便出去吗?明天东远寺有一场不错的庙会。】   童锐看到这条信息,不由得眼前一亮。   师哥不亏是师哥,把他受伤的消息告诉波本,波本来关心他了!   【白又白:有空!吃药了!明天约会咩?(猫猫期待)】   另一边,降谷零发送完消息,在牙刷挤上牙膏,叼在嘴里,将震动的手机拿起来。   约会?   和安室透这个身份约会?   他看清自己的头像,一个刺激差点没把牙膏吃进肚子里。   安室透账号发的信息,用波本账号发出去了。   还是童锐白天的话:撤回还来得及吗? 第017章 ——   降谷零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把牙刷放在一边,用上自己之前的借口。   【波本:我现在还不在国内。】   【白又白:抱歉,忘了你还在国外这回事了。东远寺的庙会有人邀请过我,正常明天也要去。】   毛利小五郎为了东远寺的免费自酿酒名额,说什么都要带他去,说是他去,自己可以给他推轮椅,师傅说到这个份上,他实在不好拒绝。   未成年也能领酒吗?童锐有些好奇。   【白又白:你有什么喜欢的吗?我带给你。】   【波本:我已经委托安室透了。】   既然不能把波本和安室透的关系彻底分开,那就模糊两者间的关系,降谷零平日里与童锐交流时,都刻意让两个身份对另一方言语疏离。   让安室透和波本看起来关系并不好。   想来童锐那边已经调查到波本就是香秋夜总会监控录像外三桌的人了。在昨天的交流中,童锐曾试探波本这个身份的善恶。   作为多年潜伏在犯罪组织的警察,降谷零自然明白童锐这么做背后的心理动态。   少年心软,想给波本机会,认为波本可以改邪归正。降谷零自然不认可童锐的做法,但童锐的做法有利于他在黑衣组织的任务。   他也不能出言阻止劝诫。   只能庆幸,少年遇到的是他。   如降谷零所想,东京不是童锐的主场,但童锐想找人调查事情还是很容易办到。   香秋夜总会调查回去的当天晚上,童锐就收到波本确实坐在监控录像外的确切消息。   按照旁桌顾客的回忆,当晚,隔壁座位的三个人分别cos成四枫院夜一,葬○屋和满身横肉的库洛洛。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是因为四枫院夜一,葬○屋除了个别细节不到位,总体上装扮得很精美,主要是脸好看,想来两位coser本人颜值都不错。   对了,这位顾客还特别提及到四枫院夜一的扮演者胸有点小,这点不够还原,有些小遗憾。   再结合昨日安室透给他的消息:香秋夜总会的门票系统确实被人恶意变动过——107门票与24门票信息被人恶意对调。   童锐确定自己这个倒霉蛋当晚有两批人想杀他。   而这两批人原本要杀的还都不是他。   事情首先从新谷未里说起。   新谷未里提前知道了黑衣组织要杀107号门票所有者的消息,他不想107号门票所有者死亡,所以在系统里做了手脚。   于是,约瑟夫收到被盯上的107号票,而原本被黑衣组织盯上的人,收到的是24号票。   因为熟客门票与普通票分发不是同一批,所以没人发现这个漏洞。   同一时间,被新谷未里算计的替死鬼约瑟夫,正在恐惧另一件事——一个连环杀人犯盯上了自己,他不知从哪里收到对方要在香秋夜总会杀害自己的消息。   他很害怕,所以选择将自己的门票送给了身形相近的童锐。   童锐当晚的身份是替死鬼的替死鬼。   当晚,他先是遭遇了黑衣组织的谋杀,又被变态杀人狂盯上了。   童锐:我还活着可真牛逼。   根据调查,约瑟夫与新谷未里并不熟悉。   他们的交集是在香秋夜总会的“熟客”上,对于新谷未里来说,熟客的身份要比熟客是谁更加重要。   也就是说,新谷未里没想过107号的熟客会是童锐。   如果新谷未里的计划是在香秋夜总会遇到童锐后,才在晚上敲定的,童锐不会在第二天早上出现在电线杆上。   虽然到现在还不清楚新谷未里碰瓷他的目的,但童锐明白,对于新谷未里来说,他这个人活着很重要。   也就是说新谷未里没有让他死的理由,相反还得千方百计保护他。   这也是为什么明知道保镖山岸五和这个人与新谷未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是放心用的原因。   没有比敢于策划死亡更牢靠的决心,他确定山岸五和会比任何人都拼命保护他。   这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当晚在黑衣组织手下救他的人是新谷未里吗?   又或者,换一种说法。   童锐放下手机,看着房间被台灯照得温暖的天花板。   为什么他那晚的记忆只剩下波本的脸?   因为一见钟情、怦然心动?   又或者,心跳是来自于恐惧呢。   他翻个身,把这后背发凉的想法抹杀掉。   啊,喜欢,但果然还是好害怕。   童锐拿起旁边的抱枕,牢牢地锁在怀里。   —   在知道童锐为什么崴脚后,柯南无情地嘲笑了一番。   童锐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站着还没自己坐着高的小屁孩,确定柯南的嘴脸跟他高中的死党一模一样。   他不免有些忧伤……还有些想吐,当然,这不是柯南的问题。   “师傅,怎么能让您推轮椅呢,还是让长浜先生来吧。”童锐憋回反胃的感觉,对推着他的毛利小五郎道。   他这些年坐飞机、坐火车、坐高铁,有时候去的地方落后,坐摩托、毛驴、黄牛的经历都有,向来都是看别人晕,他自己神采奕奕。   童锐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晕轮椅。   带着病人在下坡360度转圈,人干事?   “不用,你这轮椅挺先进的,推着不累。”毛利小五郎兴致勃勃道。   “这个轮椅可以自动驾驶,您松开,我给您表演一下。”童锐一手捂着嘴,一手控制轮椅开到最快,远离毛利小五郎。   当来到东远寺的庙会后,童锐原本晕乎乎的脑袋很快就精神了。   他以前也来过日本,但都是时间紧任务重,没时间四处闲逛,他还是第一次在二次元之外的地方逛庙会。   有些小激动。   柯南和毛利兰黏在了捞金鱼的店里,毛利小五郎在寺庙免费品酒的地方一醉方休,他一个人闲了下来,带着保镖和护理师挨个小店吃吃买买。   逛庙会的人很多,人来人往到没地方下脚,只有他坐着的轮椅四周被自动让出了一个真空地带。   看着人们被挤来挤去,他自己美美地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样的宁静又一次被打破了,一声尖叫让整体向前的人群停滞住了。   为什么说是又呢,别问,问就是诡异地习惯了。   坐在他脚边啃骨头的【哈503】紧跟着发出任务。   “有些吃饱了,去那边看看吧,柯南他们好像在那边玩。”童锐咬着苹果糖道。   赶到现场,不出意外,又死了一个人,童锐叫保镖把他推到旁边树荫下,在磁场范围内,静静地等柯南推理完。   事情与他自己无关的话,童锐没有兴趣关注,他本人并不热爱推理,但很看好推理能力强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都聪明。   聪明就有钱赚。   “童锐。”   他被人拍了下肩膀,吓了一跳,看到被阳光照得富有光泽的浅金色短发,他的表情平和了下来。   “师哥早上好。”他笑道。   “怎么在这里坐着?”降谷零在远处就注意到少年了。   少年这幅样子很难不被关注。   就见他身后站着三个黑西装外加一个医护,而他自己,则坐在轮椅上昏昏欲睡。   阳光照在少年身上暖洋洋的,这副样子不像会出现在庙会人井最世俗烟火的地方。   “在等老师解谜,人围着人,就不挤进去了。”童锐打了个哈欠道,“师哥,你要是想看就去吧,我在这眯一会儿,等会还要继续逛。”   吃饱了,天气又有点好,他有点犯困。   “我就不去了,反正师傅会把真凶找出来。”降谷零笑着道,“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晚上路过时,看你的窗户还是亮的。”   昨天做完组织的任务,想到便利店买东西,经过毛利和童锐家楼下,发现童锐卧室的灯是亮的。   那是除路灯外,一条街唯一的亮色,让降谷零记忆深刻,对方年纪小,又不会照顾自己,他忍不住操心。   对,柯南会把真凶找出来,童锐在心里默默更改,道:“几点?”   “三点的样子。”   “师哥,没好好睡觉的是你吧,三点在外面逛。”童锐吐槽道,“我向来粘床就睡,没有失眠的习惯,亮着灯是因为我习惯开灯睡觉。”   “开灯睡会影响褪黑素分泌。”只睡了三个小时的降谷零感觉自己有被吐槽到。   “但不开灯我睡不着。”童锐不会说自己是怕黑。   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不怕黑。   更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小时候怕黑,长大了就不怕黑了。   明明黑暗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为什么不害怕呢,他不理解。   “可以适当把亮度调暗一点。”降谷零看出少年不准备改。   “师哥,师傅那边完事了。”童锐转移话题道,他收到了系统任务完成的信息。   想来,是柯南借毛利小五郎推理完了。   “一起逛吗?”童锐邀请道,相较于“幼稚”的毛利小五郎和“成熟”的柯南,还有夹在他们中间左右照顾的毛利兰,童锐还是更喜欢接近安室透这个师哥。   毛利一家是有点邪性在身上的,他怕他命不够硬。   虽然凭他的直觉和观察,师哥这个人并不比波本简单到哪里去,但童锐还是很喜欢他。   在对方眼里,自己是个孩子。   有一种被长辈关照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当然可以。”降谷零来这里的目的是协助他的下属风见裕也逮捕泄露国家秘密的间谍。   人已经抓到了,自然是进入普通市民安室透的日常生活模式。 第018章 ——   因为刚才的凶杀案,庙会的人走了大半。   原本热闹的林荫路此刻安静了些许,人们三五成群地往内走,将树荫婆娑的影子短暂留在肩膀上。   安室透接过保镖的工作,给童锐推轮椅。   童锐让保镖和医护人员休息,他们身后没有别人。   “师哥原来也是来取自酿酒的吗?”童锐惊讶道,在他眼里,安室透和酒沾不上关系,这个欧美长相的日本人,看起来不像会喝酒的样子。   要说安室透给童锐心里留下的味道,大概是咖啡、蛋糕,还有三明治。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在童锐眼里,波罗咖啡厅的灵魂是安室透和榎小姐给的,童锐除了工作外不是个喜欢外出的人,所以他的每顿饭基本都在波洛咖啡厅解决。   他每次去都尝试一道新菜,在安室透期待的目光下,心里忍不住说了声“好吃”。   估计在安室透眼里,他的表情一定很满意,否则安室透也不会每到餐点就给他留一个靠灶台的位子。   到现在童锐还没吃到波洛咖啡厅菜单的一半,听说安室透最近要研发一道有关开心果的新甜点,他心有点痒,希望能第一个吃到。   “这里的自酿酒制作时会放秘制香料,做出的清酒会有独特的香味。我想用它做烩菜试一试。”降谷零解答道。   “当然喝的话,味道也要比一般的清酒好喝很多。”   “听起来很好,但我又吃不了。”童锐能想象到安室透打开锅盖,随着烩菜的热乎白烟,飘出来的阵阵酒香。   童锐已经对安室透的厨艺心服口服,这样的厨艺到大酒店也混得开。但事实上,安室透却很安心于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咖啡厅工作,而且是一边当厨师,一边还要接待顾客。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做毛利小五郎的学生,所以就近找的工作。   但也说不通,童锐不是没见过安室透跟着毛利小五郎工作,那哪里是去当学生,那是学生说一句,老师云雾顿开一下。   案件能顺利解决,全靠安室透的指导能力。   童锐认为安室透是知道毛利小五郎真实水平的,而且很大可能,安室透应该也知道,毛利小五郎背后柯南的存在。   所以安室透为什么甘愿在波洛咖啡厅当服务人员,又甘愿当毛利小五郎的学生呢?   这些想法在童锐脑海里一闪而过,他仰头看向推着自己的青年人,安室透目视前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他能看见安室透尖尖的下颏和鼓起的喉结,几只翘起来的头发随着步伐在向他招手。   所以为什么呢?   想不通,童锐索性不为难自己,他低下头,将视线放在路边的小摊上,道:“早知道师哥也要酒,我就把名额给你了。”   名额给毛利小五郎,让他喝得醉醺醺,还不如给安室透,让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又多出一道好吃的菜。   虽然他吃不到。   “你来是为了自酿酒名额?”降谷零没有错过童锐的视线,不过他并没有低下头回视,只是明知道怎么回事,还是疑惑道,“领酒是需要Myno的,将酒精制品送给未成年也是犯法行为。”   “……我就知道。”童锐怨念道,不由得期待领酒时毛利小五郎大失所望的表情,要知道他可是动员了全家,结果全家就他一个成年人。   但还是要感谢毛利老师,他从没亲身体验过庙会活动,如果能站着逛就更好了。   当然,应该也没几个人有坐轮椅逛庙会的经验。   “玩游戏吗?打气|枪?”降谷零顺着童锐的视线看向旁边的小摊。   捞金鱼、钓水球还有打气|枪,都是庙会常见的小游戏,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少年应该会喜欢。   “都是小孩子在玩。”童锐不好意思道,想想毛利兰和柯南蹲在一起捞金鱼,他自觉自己和他们差了一个成年。   “你还没到领酒的年纪,为什么不能玩?而且游戏不限制年龄。”降谷零笑道,使用起激将法:“难道,是怕比不过我?”   具他观察,少年颇有好胜心,比如逞能说自己不害怕之类。   “我没打过枪。”问题正中红心,童锐摊牌道。   “中国没有打气|枪的游戏吗?”降谷零一愣。   “有,但我没玩过。”   在那件事之后,童锐跟父母说自己要挣钱,要有资本,要有谁也不敢欺负自己的底气。   四头身的小男孩一边说着“三年河东,三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话,一边挺直了腰板。   当时父母已经离婚一年,但还是很有默契地都在他面前笑到捶地。   谁也没把他的话当真,毕竟当时他只有五岁,还是开冰箱拿饮料要踩凳子的年纪。   在他软磨硬泡下,爸爸妈妈还是给了他尝试的机会。   童锐做的第一个项目,是在妈妈名下一家公司新开的游乐场,负责管理小型娱乐项目建设资金投入。   说白了是一个虚职,没他项目正常转,但跟着大人跑市场,做调研,小童锐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气|枪游戏作为成本低回报率高的小项目,分建在大项目中间的地方,一般临近小休息区,让每个坐在长椅上的年轻人想象自己十枪全中,想象男女朋友的惊呼,想象抱大玩具熊的感觉。   然后心甘情愿的奉献钱包。   这些都在建设项目初期的考量内,童锐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18岁,这年轻气盛的岁数是气|枪游戏的最佳受众。   因为坚持的不错,作为奖励,妈妈还带他参加了游乐场剪彩。看着比自己年龄大几倍的人在玩气|枪挣玩具熊,而他已经管理一个部门(大雾),心间肯定是有些豪气在的。   幼稚的大人在打气|枪,而成熟的童锐已经挣钱养家。   这叫什么,这叫差距。   小童锐当年也是有点傲在身上的。   也是在那时,气|枪在童锐心底成为了幼稚的代名词。   管理这个游乐场的管理有限公司的股份,也是今年生日宴妈妈送给他的成年礼物之一。   他看着安室透不知道联想了什么,视线变得柔和,像遇到了流浪的小猫小狗,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没关系,我教你。”   童锐张了张嘴,没吱声。   接过上膛的橘黄色气步|枪,他内心是拒绝的。   就见身旁的安室透拿起枪,上膛,起手,墙上的气球就爆了,他甚至没看清安室透手什么时候放在了扳机上。   看了看墙壁上气球空缺的位置,再看安室透干净利落地再次上膛。   不用瞄准的吗?   童锐咽了下口水。   有点帅诶,想学。   哪个男人能拒绝枪呢?气|枪它也是枪啊,上膛也是帅的嘞。   只是瞬间,童锐完全丢掉了小时候形成的偏见。   学着安室透,端起枪,上膛,发射。   不出意外,子弹打在了板子上,他看见摊子老板挑了挑眉毛,对他实力进行了无声的嘲讽。   “第一次打枪没关系,要把枪托抵在肩上。”   安室透放下手中的枪,说着走了过来。   “你现在坐着,可以把胳膊肘放在桌面上。”   “对,就是这样,脖子稍微靠右偏一点,这样方便看瞄准镜。”   “别紧张,对。”   童锐握着枪柄的手心微微出汗,手指扣动扳机。   砰。   气|枪的后坐力不大,但因为轮椅下边是活动轮,童锐还是踉跄了一下,被安室透扶住。   “好玩。”童锐兴奋地回头道。   就见站在他身后的安室透也在笑,他的笑容总是自信又温和的,带着安抚人的意味,就像初春最有用的第一场雨,众生在这个笑容里可以享受自然的和谐安稳,万物生长。   所以师哥这么厉害还如此生活,是在追求人生的平静吗?   童锐觉得自己悟到了。   “怎么了?”降谷零看着少年高兴到发呆的样子有些好笑。   “没什么,就是师哥笑得很好看。”   该说不愧是他女朋友的哥,这幅长相就是做饭不好吃也会有女孩买账。   “呃…是吗?”降谷零愣了一下,结合童锐对【波本】上天入地的夸赞,他猜得到,童锐应该是喜欢他这张脸。   而且很直男的把性别搞错的彻底。   他能怎么办,只能回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希望童锐“成功”吧。   怀里抱着大玩具熊、轮椅把手的袋子鼓鼓囊囊装着粘粘球、扑克牌还有杂七杂八五颜六色的玩偶,童锐这次的庙会之行进入了尾声,他下午还有出行计划,此时已经推辞了一个小时。   在陪安室透领完酒,看到毛利小五郎因为同行只有他一个成年人,而只领到一份自酿酒大失所望的表情后,童锐带着各拿着自己战力品的保镖、护理员和也要离开的安室透往外走。   凶杀案带来的阴影随着一个时间不消而散,顶着中午的太阳,入庙会的人更多了,这让众人的脚步迟缓了些。   童锐再次看向安室透,他的目光漂移。   降谷零在他纠结的目光下回过头,等着少年说话。   “师哥,我问你一件事。”童锐声音有些缥缈。   莫名有些紧张,降谷零停下脚步问:“什么?”   “就是,如果你遇到了一个人,你和他的关系很亲近,但你确定他是坏人,该怎么办?”   降谷零看着童锐几乎把:“波本是坏蛋,我该怎么办?”写在脑门上,噗嗤笑了一声。   “当然是抓他交给警察。”他笑着答道。   “可他人很好。”少年纠结道。   “警察会让他变成更好的人。” 第019章 ——   安室透说这句话时,温和又刻不容缓,近乎于信仰的执着和底线在这一刻摆在了童锐面前。   在童锐眼里,这句话是身边人发自内心的言语,再无其他。   那双坚定的蓝色眸子,还有在这一刻似乎缓慢下来,被风吹乱的亚麻色短发。   童锐的呼吸滞住了一瞬。   “我尽力。”童锐踟蹰道。   他相信法律,也恪守法律,却没办法像对方似的坚定不移,宛若磐石。   自来到日本后,童锐就发现了日本侦探的三大特点:数量多、权力大、以法律为纲领。   安室透是个标准的侦探。童锐就像霍尔沃兹的分院帽一样确定。   童锐清楚自己与对方不同,他会被情感束缚,会被时间裹挟,会为甜言蜜语屈服。   他争取一切,夺取资源,为的就是在未来万难前成就一座不陨的尖塔。   “这个帮我给她。”童锐转折道,说着,将抱在怀里的大熊递给安室透。   “谁?”降谷零明知故问道。   “波本说东西已经委托给你,让你带走。”童锐低声道。   在太过光亮的地方,积蓄的薄尘也分外碍眼,童锐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不太敢看安室透。   “没有这回事。”降谷零停顿了片刻,淡淡道。   “好吧,她揶揄我。”童锐抱着熊的手停在那里,眼波中没了刚才的开心,但还是玩笑似地笑了。   “她不要的话,可以送给我,我家哈罗喜欢毛绒玩具。”降谷零伸手将玩具熊拿了过来,“你刚才一定要二十枪全中就是为了这个?”   童锐知道,哈罗是安室透的爱犬,一只小巧的白色柴犬,他遛自家系统的时候曾和安室透与哈罗碰巧遇见过。   “嗯,一般女孩子都会喜欢毛茸玩偶吧,我放着也没用,我…还没给哈罗买过玩具,就当是赔礼了吧。”摸了摸鼻子,童锐视线偏向另一处,说道。   不知不觉,他和那些自己曾经觉得幼稚的人做了一样的事情,要是说后悔吗?倒也没有,二十枪全中时,他自己也很兴奋。   -   台东区,原本江户时代武士阶级宅邸和寺院的聚集地,随着时代发展,这里依旧被高级住宅区覆盖着。   坐车离开热闹的商业区,公路上车辆变得稀少,两边的绿化开始文艺复古起来。这里没有寻常住宅区的烟火气,倒是多了几分金钱堆叠的恬静。   但总归是一样的,它用金钱和看不见的东西,把自己与其他区分明的隔离开,这里依旧住着和百年前同样的一批人。商界、政界,把握日本顶尖资源,站在顶峰的一批人,或是一个家族聚堆的住在这里。   童锐对这里并不陌生,有一段时间,他为了一个合作项目经常往这边跑。脱鞋坐在合作方江户风格、光线幽暗,带着檀香的和室里喝茶。   合作方的妻子就跪坐在他们旁边,穿着带有家纹的黑金和服,他堆着笑脸交谈,看着对面两人一举一动呆板的像在演布偶戏。   为此他心情压抑了一阵子,还怀疑过自己社交能力出了问题。   这里不适合年轻人,太过压抑,这是童锐的总结。   “到了,老板。”司机停下车说道,打断了童锐的回忆。   “你找个地方等着吧,我办完事叫你。”童锐说着,在山岸五和的帮助下坐到外面准备好的轮椅上。   车停的正对面,是用爬山虎布满的石墙围成的大宅。   从外面看,能看到内里房屋黑色的瓦顶,不用想,这又是一栋多次维修改建的江户建筑。   山岸五和上前按响门铃。   不多时,铁门后传来木屐敲打石板的声响,一个身着和服的中年女人推开了门。   她视线聚焦于童锐身后没有开走的车,又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山岸五和,最后才将目光放在童锐身上。   “您是?”她将门大打开,露出里面白墙黑瓦的主宅大门,谦卑地问道。   “与令家公子有一次机缘见面,有些事情一直困扰在我,所以特意前来拜访阁下家,不知佑希阁下在否。”童锐回复得繁琐风雅,他深知,这个地方就喜欢这个调调。   “在的,请稍等。”女人果然没再多问,踩着木屐匆匆走了进去,不一会儿,迎他们往里走。   “老爷也在和室,平日里这个时候,老爷和佑希公子一般在用茶。”女人低着头往前面引路,一边替主人家的失礼解释道。   这宅子门前挂着【上条】的牌子,看到这个姓,一般知道内情的人就能猜出这家的主人是谁。   这里是曾经创下日本议员里民众呼声最高的女性,上条百绘的故居。   令人遗憾,多次提出、并推动于民有利政策法令的上条百绘在政客最黄金的年龄死于车祸。   对于这场车祸是否真的是意外,外界多有猜测,不过上条百绘当初连人带车坠入崖地,很多有用的信息,随着一夜海浪的冲击支离破碎。   现在这所上条宅的主人是上条百绘的第二任丈夫上条步弓,他中年时入赘上条家,原本是一名工程师,现在因为年龄和身体原因退休在家。   而女人口中的佑希公子,是上条百绘与第一任丈夫的儿子,岁数和童锐差不多大,在东京工业大学工学院就读,在某种意义上的子承父业。   他就是香秋夜总会原本的107号,黑衣组织原本刺杀的目标。   现在他的身份对外宣称已经亡故了。   以上就是童锐派人查到的信息。   新谷未里为什么要保护上条佑希,这是一个很好切入点,调查时他特意叮嘱过,要特别关注上条佑希的社交圈。   收集起来的信息童锐整理了一遍,大多无用,只是有一件事提起了童锐的兴趣,那就是在上条佑希五六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认为他可能再也下不了床,需要人照顾一辈子。   上条夫妇很伤心,托医院全力救治无望后,夫妇带着病情稳定下来的儿子回到家里。   神奇的是,以当时上条佑希的身体状况来看,他是需要医护人员全权照顾的,但事实上,上条家没有任何雇佣医护人员的记录。   反倒是多出来一个叫朝生的孩子,当时复诊的医院有人见过朝生推着上条佑希过来看病。   那个孩子在上条佑希病奇迹般的好了之后消失不见。   童锐怀疑这个孩子就是新谷未里。 第020章 ——   障子门左右拉开,先入眼的,是另一边门外的中庭。   许是天气渐热,主人家把临庭院的障子门也推开了,当客厅用的和室有了整个庭院作为装饰。   随着房檐的风铃清响,风划过童锐的耳畔。   他看到旁边书柜上摆满的,有翻阅痕迹的书,桌上有着通氧的金鱼缸,里面的小金鱼很活泼,缸外放着用铁夹子密封的鱼食。   这间不大,堪比古董的江户和室里还有一台最新款、市面上效果最好的液晶电视,电视旁有一个陈列架,上面有不知哪里捡的碎石、标本,枯草枯花和各种泥塑装饰品。   这是极具生活气息的房间,与童锐印象里的江户建筑不同,这里阳光普照,外面的景色盎然而富有生机。坐中两个身影早早望着他。   他们脸上带着紧张和警惕,童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大反派。   那个头发花白带着黑边老花镜,拿着茶杯,身形富态的老人显然就是家主上条步弓,坐在他旁边与童锐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就是上条佐希,他手上捧着本书。   年轻人黑发黑眼有些微胖,他长相平庸,白白净净,憨厚极了,看他的样子,完全想不到他小时候身体薄弱,生过一场大病。   “你是?”上条步弓伸胳膊拦过要起身上前的上条佐希,问道。   “我?我是一名倒霉的留学生,来日本的第二天被人发现在电线杆上,第三天,酒店经理被人杀害在我门前。”童锐笑着说道。   “这和你上门来又有什么关系?”上条佐希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有关,我倒霉和您的两个儿子脱不开关系,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自然要找过来问个清楚。”童锐径直看向上条步弓。   他的话音落下,上条父子脸上的表情像阵雨天的云,震惊、仓惶还有开心,随着情感变化五官变动得有些扭曲。   在障子门后守着的女子惊呼的一声,忙用手捂住嘴巴。   “尚子,进来,把门关上吧。”   空气凝滞了半饷,终于,上条步弓用他那因为年龄而中气不足的声音说道。   “请不要介意,尚子一直在我们家工作,是我们的亲人,她对朝生也很关心。”   “当初您和上条夫人真的收养了一个孩子?”这次换童锐惊讶了,他已经做好自己猜测错的准备。   在踏进上条家之前,童锐认为新谷未里与上条家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或者是上条家对新谷未里有恩,所以新谷未里单方面想要回报。   但走进上条家,看到被东西堆满的过道、略微拥挤的和室,童锐意识到上条家不是传统的台东住户,这家的主人热爱生活,乐于享受,心思细腻还亲近自然。   不是那种自诩高贵,住在月亮上的那种人。   收集到的资料上显示上条百绘喜欢收集石头,还有做泥塑的习惯,这是上条百绘接受采访时亲口说的。   再看阵列柜里放在一眼即望地方的泥塑和大小不一的石子,就知道上条百绘虽然已经去世多年,她的东西依旧被亲人所重视着。   童锐因此改变了设想,他突然觉得以上条家的氛围,背后的故事应该没有那么糟糕。   他找人调查过新谷未里,越调查,越发现新谷未里这个人充满了秘密——这个人的童年被人刻意抹除掉了。   人们知道的、认识的新谷未里,从大学才开始有了记录。也就是说,新谷未里很可能在未成年时期就加入了黑衣组织。   在山岸五和的帮助下,童锐坐到茶桌旁边,上条步弓拿壶给他倒了杯自己正喝着的茶。   童锐拿近一闻,茶水里满是甜甜的玫瑰花香。   “不是曾经,朝生就是我的儿子。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连佐希都长这么大了。我和夫人确实机缘巧合下收养了朝生。”上条步弓感叹道,和童锐说话,就像多年认识的老友一样亲切。   倒是他旁边坐着的上条佐希紧张,眼睛紧紧地盯着桌面,自童锐坐下来,就没抬过眼睛。   “但他离开了你们,还改了名。”童锐道。   想来朝生不是姓氏。   “因为他想起了亲生父母的事情,他说想去和父母一起生活过的故居看看。”上条步弓回忆道。   那个瘦削的少年似乎还站在他眼前,他看着少年来到这个家后慢慢变得开朗,所以恢复及以后少年身上的压抑,上条步弓一眼就看了出来。   少年站在走廊里,跟他说再见,就像每个普通的清早,等到下午太阳将落,就能回来一样。   少年一走不回,即便警方也找不到线索。   只有每个月寄回来的世界各地的明信片显示着,少年还活着。   说着,在尚子的搀扶下,上条步弓从书架上拿下一个手账本,给童锐展示:   卡奈克神庙、哈桑二世清真寺、哈利波特摄影棚、罗马竞技场……鬼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明信片。   童锐坐在一旁,和老人家欣赏这些明信片,他看得出这册手账应该经常被人翻阅,纸张泛了毛边。   最近的一张,是两个礼拜前的泰姬陵明信片。   “您有朝生的照片吗?我想看看他小时候长什么样。”童锐看着手账本翻到最后一页,说道。   上条步弓忙到有,说他的爱好就是摄影,因此留了很多朝生的照片,尚子起身帮老爷子拿了过来。   翻开相册,童锐终于确定朝生就是新谷未里。青年人的长相没什么大变化,只是小时候看镜头的倔强像小狼似的眼神,和永远向下的嘴角,在成年后总是笑着的。   在新谷未里生前,他对于童锐只是萍水相逢,但这个人死后,童锐却不得不细细了解这个人。   “他现在还好吗?”老人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放在嘴边的话。   童锐甚至怀疑,老人拿出这么多新谷未里的东西,是想博取他的信任。   “他过得很好,上次在香秋夜总会为了看佐希君还坑了我一把。”童锐合起相册半开玩笑似地说道,“所以我就想挖一挖他的过去,没想到他小时候过得挺曲折。说起来也是他的过错,竟然不来看您和佐希。”   “他是个好孩子,不来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吧。”上条步弓道。   “您不怕我是坏人吗?”童锐问出自己的疑惑。   说真的,没进门前,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征伐恶龙的勇士。   现在再看,他是个大大的坏蛋。   “朝生能告诉你他童年在这里生活过,一定和你关系很好。”上条步弓摸着胡子道,老爷子开心地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   “是这样也没错。”这是个美丽的误会,童锐违心道,“如果您乐意的话,能和我讲一讲朝生小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不过你得给我讲讲他现在怎么样。”上条步弓笑呵呵地说道。   在桌上,上条佐希是个完美的背景板,直到童锐和上条老爷子聊完,作为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上条佐希这时才站出来,送童锐、山岸五和离开。   “我哥他不喜欢吃红豆。”离开上条宅,一直沉默的上条佐希突然说道,“这件事他只跟我一个人说过。”   他几乎把你是个大骗子写在了脸上。   “呵,”童锐没有丝毫被戳破的惊慌,而是像看小孩一样道:“你也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确切的‘喜欢’,把不喜欢的东西咽下去就是大人的日常生活。”   “我猜,朝生是在吃了红豆做的东西,才悄悄跟你说的吧。”他吊儿郎当地凑近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上条佐希像个气球,气势瘪了下去。   “他很喜欢你这个弟弟。”童锐淡淡点头道。   毕竟他差点就这么被害死了。   上条佐希鼓起勇气道:“香秋夜总会他真的去看我了?”   “是的,他比你想象的更爱你。”   —   古朴风雅的园艺绿化被抛在后面,车平稳地驶向市中心。   “爸爸,能给我弄点世界各地全新的明信片吗?”   车上,童锐在打电话。   “我在日本怎么啦,就是想要嘛。”他撒娇道。   “嗯,对,要全新的,谢谢爸爸,最爱爸爸了。”   “老板,还有十分钟到家。”司机说道。   放下电话,童锐看向窗外的街景。   “先不回家,去高河孤儿院。”   新谷未里,或这说朝生,是上条夫妇十几年前在高河孤儿院收养的,当时正赶上经济危机,弃养事件频生,日本全国各地的孤儿院都多出了一批黑户的孩子,朝生就是其中之一。   少年的年纪在孤儿院里偏大,又性格倔强孤僻,所以许久都没人愿意收养。直到上条夫妇正好想要一个懂事,身体健康的孩子,作为上条步弓好友的孤儿院院长觉得朝生适合,朝生这才结束了孤儿院生活。   “说起来,朝生还有个亲生妹妹,当时孤儿院院长跟我说他妹妹比他早半年被收养了。”   “您记得她叫什么吗?”   “记得,当时想,到时候朝生长大了想妹妹可以寻着名字去找,好像叫……”   “对,叫江利子。”   “他知道吗?”   “当然了。”   杀害新谷未里的女朋友叫什么?   千叶江利子。   —   “我回来了。”降谷零一推开房门,哈罗就热情地扑到了他的腿上。   就见它激动地挠着前爪,靠着两条后腿竟然能短暂地站起一段时间。   降谷零矮下身揉了揉哈罗的脑袋,换好鞋,把玩具熊放在哈罗够不到的半人高衣柜上。   哈罗对新来的大家伙很是好奇,想站起来闻,被降谷零抱了起来,眼巴巴地远离了毛绒熊。   降谷零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冻干。   “因为今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有加餐哦。” 第021章 ——   位于东京城边关押600名重刑犯的蓝歌女子监狱内,隔着奶白漆的金属桌子,正在展开一场对话。   “千叶江利子,现在AS电视台想采访你,时间是明天上午,这边监狱可以给你申请通过。”   “建议你答应,这会对你的减刑审核有好处。”说着,狱警将一份采访合同推到千叶江利子面前。   “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千叶江利子接过合同,低眼看了一下,长睫毛像蝴蝶翅膀似地扇动着。   “是对方在犯人名单里挑选的结果,当然这不是强迫你参加,你有拒绝的权利,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镜头。”   “我拒绝。”千叶江利子将合同推向狱警,合同到桌子正中间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等一下,我签。”   “好,明天上午警员会带你去录制的场地。”狱警满意道。   与千叶江利子想象的不同,监狱并不缺少阳光,至少她所在的监狱是这样。   她的狱室外是一条满是朝阳窗户的走廊,监狱要求犯人们每天务工,她会随着队伍从这条阳光充足的走廊走过,去往做工的地方。   今天,她被狱警单独带着走过充满阳光的走廊,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犯人平日里的休息室门前。   狱警停下了脚步,解开她的手铐,推门让她进去。   “您好。”她走进室内。   这间平日里供犯人们休息娱乐的屋子,此时摆满了摄影用品,聚光灯打在她平日里坐着看书的椅子上,她环顾四周,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人。   身形壮硕健美的山岸五和正勤恳地拿着打光板,他们的视线交汇于一点。   山岸五和的手指点了几下,是他们的密码。   【好久不见。】   “您就是千叶江利子小姐吧,比想象中的更加年轻漂亮,请坐。”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记者这时说道。   “谢谢。”   【他怎么样?】   坐到椅子上,她回答道。   【他很好,可以信任。】   “江利子小姐,不用紧张,镜头看这边,您可以适当自我介绍下,姓名,年龄,以前的职业……您想说什么,可以畅所欲言。”   “我是千叶江利子,今年21岁,以前在酒店工作。”   【想来也是。】   “您进监狱有一个礼拜了,您适应当前的生活了吗?”   “还好,监狱的生活很规律。”   【给他吧,那是哥哥选择的人。】   -   “你有想过一直从事这个行业吗?看你手挺稳。”采访结束,一直保持职业假笑的记者伸了一个懒腰,看向旁边收拾摄影设备的山岸五和。   “我有工作,只是暂时替班。”山岸五和说着将休息室的桌椅摆回原位。   “我看你的眼睛都钉在那个女犯人身上了。”   “她长得很漂亮。”山岸五和头也不抬地说道。   记者不无感叹道:“是啊,年轻又漂亮,但这些东西要在这里关上至少30年,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人呢。”   “也许是太爱了吧。”   拉上拉链,发出呲的一声,山岸五和道。   -   与电视台的人道别,山岸五和走过一个街口,黑白配的劳斯莱斯古斯特等在那里,划开后座门,才发现童锐换了位置,少年现在坐在副驾驶上看手机,而驾驶位上没有人。   看来童锐把司机支走了。山岸五和关上后门,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   “江利子小姐怎么样?”童锐从手机上抬头问道。   “精神状态不太好。”山岸五和回忆道。   那是一朵被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鲜花,此刻属于她最肥沃的土壤泯灭了,余留的只剩下漫长的枯萎。   “时间可以治好很多东西,学会遗忘是个好习惯。”童锐错开视线轻点头道。   “她同意了。”山岸五和看着少年抿着唇的侧脸斟酌着说道。   “额,这样?说句实话,我不知道她在同意什么,但我还是挺高兴的,说明你们终于信任我了,或者说是你。”   “被人摆了一道还要被考验一番……还蛮委屈的。新谷君是抢了银行吗?这么确定我会答应。”童锐忍不住吐槽道。   “是我的问题,我最开始不信任你,毕竟在两个礼拜前,我们还是陌生人。”山岸五和带上司机的白手套,手握在方向盘上,“这件事我处在引导的位置上,但这段时间我什么都没有做,我这个人有点疑心病。”   “这个我知道,我现在更想知道,新谷君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算计我的。”   “三个月前。”   “啧,这么说来,我被算计一点都不怨。”童锐撇过头去,无目的地看向窗外道。   国外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三个月前就把你列入他的计划里,本身蛮恐怖的。   说不定他绑定系统,都和这件事有关。   童锐还记得,新谷未里在大学学的编程,对方应该有一定的黑客技术,所以才能修改香秋夜总会后台票据信息。   “你不怪我们?”山岸五和有些奇怪地看着少年。   少年平日里与同龄人没什么区别,18岁年龄该有的稚嫩如实地外显着,并不掩饰,但你总会在某一时刻,意识到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像一颗树苗,某一角度里藏着参天大树。   “做这件事的主谋是新谷君吧。”童锐问道。   “是。”   “那我生气什么,新谷君去世了,江利子小姐在监狱,你是我花钱雇的保镖,非~常~好~拿~捏。”童锐掰着手指头说道。   山岸五和眼皮抽了抽,知道年轻人在开玩笑。   “还是那句话,商人无利不起早,在我面前用价值说话。”童锐笑着说道。   “而且你这个人挺不错,做保镖很合格。”   童锐能感知到山岸五和的眼底对他有一道考核,他也清楚在他拜访上条家后,山岸五和才彻底认同了他。所以他很放心地安排山岸五和与千叶江利子见面。   认同他的山岸五和会主动帮他说好话,而他不去让山岸五和去,又可以向山岸五和表明自己对他的信任。   况且,现在不管对他,还是对于千叶江利子,他们两人明面上的见面都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让新谷未里甘于去死,让千叶江利子不得不到监狱躲避,让山岸五和放下怨恨和仇人结盟,童锐相信新谷未里给予他的报酬,价值一定超乎他想象。   “能提前告诉我是什么吗?”他凑近过去,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是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您不是有活动要去吗?”   “活动其实也可以先等一等的。”童锐憨笑着说道。   山岸五和看着他说道:“东西就在这里。”   在童锐疑惑的目光中,他缓缓道:“确切来说,它无处不在。”   ———   不管童锐那边因为一句话产生了多少惊吓,降谷零这边都在岁月静好。   因为童锐的关系,最近组织上面没有给他分配需要外出执行的任务,更多的是一些网络情报工作。   这些他做的得心应手,空闲时间也多了起来,可以更加关注警察那边的工作。   庙会的那一天,童锐没有和【波本】说话,看样子是生气了,降谷零甚至希望对方气性大点,最好生气到把波本的好友删掉。   现在对于接触童锐,他表面安室透的身份更好用,而在黑衣组织那边,安室透的身份也不过是波本的一层马甲。   可惜,少年对感情的态度,要比他想像的认真得多。   第二天一早,也就是今天,往常都是他说早安,但今天,是童锐先发的早安。   他都能想到少年一早起来守在手机前发早安的专注态度,少年虽然对【波本】多有怀疑,但从未怀疑过他们情侣的身份。   平日里他们的聊天实在没什么营养,有些无聊,电话对面的少年根本不知道该和女朋友说什么。   【今天的三明治好吃(图)。】   【奶茶好喝(图)。】   【路上碰到一直猫,可爱(图)。】   这种推特似的信息轰炸在情侣之间有些无厘头,但少年对此乐此不疲。   看到他回复了,对方立刻连发了几条信息,没有隐瞒地解释昨天为什么不理他,又发了一个【狗狗受伤了】的表情包,求安慰。   他能怎么办?自然是顺毛撸。   年轻人阅历少,要多多包涵。   只不过又聊了几句,童锐那边突然就下线了,降谷零放下手机,继续处理工作。   刚处理完一份文件,门铃响了,哈罗趴在一边依旧懒洋洋的,看来门外是熟客。   不出意外,来人是风见裕也,前天他们约好今天下午汇报上周的工作进度,风见裕也不出意外地来早了。   “前辈上午好。”风见裕也一见到他就紧张,明明已经来很多次了,“您吃午饭了吗?我带了楼下的三明治套餐。”说着,风见裕也把餐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餐盒刚接触桌面,就听到风见裕也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   显然,三明治套餐原本是风见裕也还没来得及吃的午饭。   “我也没吃中午饭,刚才工作忘记时间了。”降谷零笑道“先吃饭吧,我看再做点什么,这些不够两个人吃。”   饭桌上,风见裕也看到橱柜上用巨大玻璃罩罩住的玩具熊,明显呆了一下,手下动筷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原来前辈还喜欢玩偶吗?   “那是别人送的玩偶。”降谷零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想起什么,笑着说道。   “是女孩子?”看那个巨大玻璃罩,就知道前辈很爱护这个玩偶。   这个玻璃罩的价钱远远超过毛绒熊。   他好像撞到了前辈的恋情。   “不,是童锐送的,就是你在波洛咖啡厅遇见过的那个孩子。”   “啊,是他,毛利先生正式收的第二个学生。”风见裕也在记忆翻了翻,想起总是坐在灶台前的桌子旁,看起来温和但不好接近,几乎把钱穿在身上,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最有钱的中国帅哥。   对于前辈说的“孩子”,他不置可否,没见过那么高,又总被人围着要line的孩子。   “其实童锐原本是送给哈罗的,我用冻干和小玩具跟它换了一下,毛绒熊有点太大了,给哈罗当玩具不适合。”   “哦,是这样?”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第022章 ——   “听起来像是科幻片。”童锐呆呆地说道,他系安全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直到有些酸疼才放下。   “这就是现实,只是听起来有点离谱。”山岸五和平静地说道,他很理解少年的样子,当初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比他还要惊讶,甚至一度怀疑新谷未里在骗自己。   因为这个,他还打了新谷未里一顿。   “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清原先生应该是全球最成功的程序工程师之一。”童锐系上安全带,语气不免有些震惊。   童锐彻底知道新谷未里留给他的是什么了——一个像幽灵无处不在,惊人的算法程序。   这件事还要从二十多年前,新谷未里、千叶江利子的父亲——在海顿会社任职的清原千加说起。   如果没有那个跨时代的幽灵产生,朝生和江利子这对兄妹,应该有一个安稳快乐的童年。   那是一个黄昏把屋子照得黄金满地的下午,父亲一反常态地早早回家,整个人像是微醺了似的,惊世的发明让他呈现出一种飘飘然的境地。   他举起朝生,又抱起江利子,好像握住了世界的尾巴。   兄妹对父亲多有崇拜,自然揪着父亲问。   清原千加一一解答,清原千加将它称为SATN,也就是英文Snatch。   SATN本质上是一种电子病毒,它可以随网络入侵多台设备,并很好地隐藏在电子设备中,利用电子设备芯片的可用算力收集信息、并利用该电子设备处理总问题。   SATN入侵电子设备后无法完全彻底清除,且寄生上限无穷尽,自SATN自创建一始,它就随着网络走遍了世界。   入侵程序是随着程序运营的自发行为。   也就是说,利用SATN,可以创造出前所未有庞大的,且没有费用消耗的,链接整个世界芯片的巨型算力机器。你可以使用它任意连接世界上任意一台电脑,获得信息、删除资料。   不管电子设备在内网还是外网。   更可怕的是,它的存在并不为外人所知。   “什么都好,就是听着不合法。”童锐话锋一转说道,“这种程序给我,我也不敢用,大概只能上交国家。”   交上去,可以给公司免点税,搞点优惠政策的样子,不交自己留着用,那就是铁窗泪,没有一丁点商量。   “SATN现在不在我和江利子小姐手上。”山岸五和回答道,“它还在海顿会社的主程序内,清原千加先生死后,海顿会社就无法从主程序内找到SATN了。”   “你的公司和海顿会社是竞争关系,这件事对你有好处,至于找到、开启SATN的‘钥匙’,回去我会交给你。”   “海顿会社背后是黑衣组织,清原千加因为不愿意继续研发SATN而被折磨致死,折磨的过程被新谷未里看了个完全,他当时接受不了,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选择你,是因为你还有你的公司站在海顿会社的对立面,也许还看重你的能力,他想让海顿会社去死,黑衣组织去死,就是这样。”   “至于你怎么做,选择权在你,让SATN永远做一个真正的幽灵也不错,或者让幽灵重现于世也是个好想法,钥匙给你,一切的决定权在于你。”   “这么说,我与海顿会社最大的不同,是我是个良民。”童锐没有接山岸五和的话,战胜海顿会社、摧毁黑衣组织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会合理合法地使用这个消息。”   “这不是狡猾的商人该说的话。”山岸五和耸了耸肩道。   “看起来狡猾的商人都活不到终幕,我爸教的。”童锐不置可否。   “所以你让自己看起来很呆?”   “‘让人感觉傻得令他安心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咳,这我妈教的,她当初就是喜欢我爸这点,后来看清他的真面目,就离婚了。”   “节哀。”山岸五和挑眉道。   “不,我立志做这种人,然后套一个像我妈一样聪明的人回家。”   “看来你已经有目标了。”   “当然,”童锐说着嘴角忍不住上扬,突然问道:“对了女子监狱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山岸五和疑惑道,“要是说环境的话,其实里面环境还不错,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我可能要谈一场监狱恋情,这个你别跟别人说。”   “江利子小姐?”山岸五和感觉自己的眼皮在跳。   “不是,她还没被抓到。”   “你这不是装的,你这是真的又傻又天真。”山岸五和无语道,和逃犯谈恋爱,你怎么这么敢啊。   “所以我准备先抓到她。”   “然后?”   “让警察叔叔见证我们的爱情。”   “……你加油,别把自己玩死了。”山岸五和深深感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一片黑暗。   “不能,婚礼当天请你当伴郎,刚才还和她聊天呢。”童锐又拿起手机道。   “……活动前先回家一趟,是吗?”山岸五和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跟恋爱脑待在一个空间,他感到空气里都充满了有毒的粉色孢子。   再说自己就要被寄生了。   “嗯,回去取个柯南。”童锐咬牙道。   昨天晚上柯南突然要和他比国际象棋,他也知道这小子绝对没想好事,但还是被骗着答应了他一个要求。   那就是今天要带柯南参加IH综合大厦的文学会社活动。   这个活动是水谷英何推荐他参加的,说是可以了解日本文学,顺便拓展一下他在日本的交际圈。   好友的邀请实在盛情难却,他只能答应下来。   然后柯南就凑上热闹了。   他深知能让柯南如此积极的活动必然不会“正常”,所以忍不住问了一下。   “哥哥,你不知道吗?警方调查发现死者都和这个文学社有点关系哦。”柯南一副你好天真的表情。   所以文学社里隐藏着一个连环杀人犯?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个活动他不参加可以吗?   但看柯南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童锐就知道这次活动八成中间会出现任务。   那能怎么办,当然是带柯南去了。   根据这段时间做过的系统任务,童锐逐渐摸清了柯南这个主角什么时候需要他这个人工磁场。   一般来说,只要柯南出去,那绝对太平不了,偷东西都是小事,弄不好就得死个人,他只要抓准跟着柯南外出,就不会出问题。   这种奇怪的现象大概就是剧本的力量,一旦套入动漫剧情,事情就合理了起来。   “哥哥,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呐。”柯南看着车后面跟着的黑色公务车,想着那一车的黑衣保镖,他就觉得头大。   “孩怕。”童锐怨念道,“至少我死了,也能被最快的收尸。”   “不能,不会出事的,现在警方已经盯上了这个文学会社,想必对方近期都不敢有什么动作。”柯南分析道。   “而且,他应该对杀你没什么想法。”因为童锐的遭遇,警察还特意做过凶手的心理刻画。   “他是没什么杀意,但对待我简直像对待一只蚂蚁似的无所谓,想想就可怕。”童锐面无表情敲着笔记本键盘道。   将他从下面是变电箱的三楼推下去,百分之40的概率他被电死,百分之55的概率他会摔到板油马路上,余下那百分之5的概率才是他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他只是胜在了命大,而不是对方对他的仁慈。   “哥哥,你是在竞拍吗?”柯南知道自己的安慰对对方没有用,和曾经害过自己的连环杀人凶手参加一个会社,是普通人想一想都会头皮发麻的事情。   明明怕的要死,还是按照约定带他参加,不得不说有点小感动。   “嗯,刚好今天有场银座的竞拍活动,我相中了一栋银座附近的写字间,如果价格合理的话可以入手。”   “写字间?”柯南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要等明年才上学,待着也是待着,不如趁现在有时间拓展点业务,如果定下来的话,员工的办公和住宿问题都能解决。今年的日本楼市低迷,是五年间的最低价,我运气不错。”   “哈哈,原来是这样。”柯南干笑道。   是的,他缠着童锐参加文学会社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除了童锐以外,没人能再带他去。   这个文学会社对社员的成就、社会地位都有一定的考量,并不是说想去就能去。在满足入社条件后,还得靠社员间的邀请。   因为条件苛刻,社员身份复杂,一旦直接走司法程序恐怕会出大新闻,警方也只能社外调查。   所以不管怎么看,童锐参加会社活动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就是那个楼,IH综合大厦。”委托人成功拍下写字间,童锐摘下耳机指着愈来愈近的摩天大厦说道。   “听英何说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新参入会社活动的年轻人。”   IH大厦顶楼,将邀请函递给接待人员,推开纯木的欧式大门,舒适的空中书房近在眼前,中间是一个圆形的下层式沙发,此时已经坐着几个人。   一个带着美国大联盟芝加哥白袜队队帽的少年走了过来,看到童锐他抬了抬帽子,热情道:“工藤,你怎么来了。” 第023章 ——   “工藤是谁?”童锐可一直没有忘记系统给主角的年龄是17岁。   恰巧的,江户川柯南有一个表哥,也是毛利兰的青梅竹马,叫工藤新一,17岁,是个出了名的高中生侦探。   还真别说,摘掉眼镜的话,柯南和工藤新一长得挺像。   “大哥哥你又叫错人了,”柯南看着童锐有些犀利的眼神,紧忙地向服部平次使眼色,“我是柯南啊,哈哈哈。”   服部平次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咳,这不是和你表哥关系好嘛,哈哈哈。”   说着看向童锐:“这位是谁,介绍一下。”   “他就是毛利大叔新收的徒弟啊。”柯南热情夸张地介绍道。   “啊,原来是你啊,我知道。我叫服部平次,是一个侦探。”服部平次接过柯南的连招,伸手问好道。   “我是童锐,‘关东的工藤,关西的服部’,后者说的就是你吧。”童锐心道你们笑得还能再假一点吗,一边不动声色地和服部平次握手。   “看来你和柯南是好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先聊,我到那边看看。”   “诶,好的。”服部平次感觉警报解除。   “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可是要被社长大人挂在外面晾干了,”水谷英何喊着跑了过来,把童锐抱了个满怀,坐着轮椅童锐差点被他给撞飞出去。   水谷英何松开手半苦着脸道,“兄弟,几日不见,你怎么坐上轮椅了。”   “这个,”童锐摸了摸鼻子,“说来话长,听医生的意思后天就能正常走路了。”   “那就好,过两天会社有个活动,我还想和你一块泡温泉呢。”   “泡温泉?”   “草津温泉,别说你这种脚伤啊,就是胳膊折了、脑袋疼什么的,泡一泡全都好,百病消。”   “知道你想拉我下水了,先不聊这个,你先和我说一说,你们社里平时怎么办活动吧。你也知道,我对日本文学没什么了解。”童锐转移话题道,与他的日语口语水平相比,他的日文书写水平就不尽如人意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有意识的练习,但这明显不是能一蹴而就的东西。   “没关系,社里一般不提问,有个社员是法国人,就那位,叫卡洛斯。他的口语水平还没有你一半好,当初参加会社是抱着学日语来的。”水谷英何推着童锐往沙发那边走,“看到没,他跟我们招手了。对了,突然想起来,你也是老外来着。”   “要是想听比较传统的文学分析可以听小田君的,他本人就是名出色的小说家。”可能是刚才那句话显得文学社有些水,水谷英何又补充道。   “小田?小田部瞳?”童锐听这个姓氏明显一愣,他最近翻的一本畅销悬疑小说的作者就姓小田,叫小田部瞳,听说是真名。   相较于悬疑,对方写的故事更偏向恐怖,不本格,谈不上科学,但小说家的文笔像浮世绘般的华丽,足够让人忽视推理上的不足。   “对,你知道他啊。”水谷英何眼睛亮了起来。   “你们议论我什么?”他们已经离下沉式沙发足够近,显然坐中人听到了他们谈话,扭头过来问道。   对方的视线并不友善,让水谷英何直接僵在了那里。   “在跟他介绍咱们文学社,因为你是咱们社里做文学分析最厉害的那个,所以就提了一嘴,没想到他看过你小说。”水谷英忙何手舞足蹈地解释到。   “哦。”就见小田部瞳冷冷地应了一声,便不再搭理水谷英何,而是看向童锐。   与对方华丽的文风不同,小田部瞳现实里是个瘦弱矮小的年轻男人。   不过对方的脸倒是足够华丽,见他凤眼细眉,细高挑的鼻子,黑发黑眼,肤色苍白,长得有些男生女相。   与童锐的瓷白色肌肤不同,对方的肤色白里发蓝,像是随时能透过肌肤看到下面的血管。   他看童锐的视线带着挑剔和审视,坐在下沉式沙发扭着脖子看过来,活像一条伸头挑选猎物的盘蛇。   童锐搞不懂对方的情绪,只能几乎僵持地同样看向对方,“是的,最近在看你的书学日语。”   小田部瞳:“你就是那个在连环杀人犯手下活命的中国留学生?”   “我说你没事找事吗?诶,来来来,咱不提不愉快的,往这边坐。”水谷英何直接转过童锐的轮椅,抱起他到沙发另一边坐下,回头还瞪了小田部瞳一眼。   小田部瞳冷嗤一声,没再说什么。   “习惯就好,小田君是个能人,就是为人处世比较特立独行。”直到小田部瞳的视线从童锐身上放开,水谷英何才小声说道。   “理解,有本事的都有自己的脾气,没想到能见到小说作者本人,这一趟也算没白来。”童锐做到沙发上,才有了一些踏实感,他总觉得自己在对方眼里不那么完整。   有点缺胳膊少腿。   “至少大部分书迷没有被他瞪过的经历吧,这么说我赚到了。”   “你这么说会让我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爱好。”水谷英何咧嘴吐槽。   “让你失望了,刚刚脱单,纯爱得很。对了,你们社里总共几个人。”童锐打量了坐在沙发里的几人,问道。   除了不友善的小田部瞳,刚才介绍自己的关西口音黑皮少年服部平次,坐在他旁边日语不好的棕色短发法国人,这里显然缺几个。   “我、我女朋友,我们两个算一个人,社长、副社长、小田君、约瑟夫、卡洛斯,原来就六个人。”   “死了一个,五个。”   “人一直这么少?”童锐惊讶道。   按照柯南的说法,文学社应该接触过相当多的人,没想到会社成员这么少。   “少吗?我感觉还可以啊。这不是一下又来了三个吗?准确来说我不是社员,是替我老婆参加的,她是小田君的书粉。”   说起女朋友,水谷英何的眼睛都比平日里光亮,“社内平日里的座谈活动她不感兴趣,我就代她参加,外出什么的,她来。”   “还有外出活动?”童锐抓住重点问道。   “是啊,我说的泡温泉就是。作家不都要外出收集素材吗?平日里咱们大部分活动都是出去玩。”   “社长和副社长也是小说家?”   “不啊,只有小田君是,怎么了?”   “……没什么。”看来这个文学会社的文学含量,完全是靠小田部瞳在支撑。   两人的话题逐渐跑偏时,那扇法式大门再次被服务生打开,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敲击发出的脆响让大家纷纷抬起头来。   “大家的热情都很高涨啊,来得都这么早啊。”清脆宛如黄鹂鸣叫的女声在偌大的空间内响起。   进门的一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可爱娇俏的少女,那双滚圆的眼睛泉水似的清澈明亮,她的视线轻快地扫过在座的每个人,说话带笑,给人一种她对你是满心满眼的感觉。   一头柔顺的黑色披肩长发,画着漂亮的淡妆,很标准的日本千金打扮。   但童锐的注意力很快被她身边的少女吸引。   “这次社里来了三位新社员,先介绍加入我们会社的大美女,大冈红叶,红叶小姐。”说着,她挽住旁边金发碧眼的短发少女,态度亲昵,“私下里我们两个是好友啦。”   大冈红叶跟大家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她的视线明显看向一处。   童锐确定,她看的就是那个黑皮的高中生侦探。   “红叶好像很喜欢我们的大侦探呀,”少女惊喜道,“他就是我们的第二位新社员服部平次先生。”   坐在柯南旁边的服部平次也站起身跟大家打了声招呼。   “最后就是我们的童锐先生啦,很厉害的大人物哦,没想到水谷君能请动他呢。”她俏皮地说道。   “大家好,我是童锐,中国人,来日本上学。最近脚受伤了,请多担待。”童锐自我介绍道。   “童锐先生可是东京大学的高材生哦。”少女显然对他的介绍并不满意,帮忙补充道。   随即,少女自我介绍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小幡仁以奈,大家可以叫我奈奈,我是本社的社长,我身边的帅哥是咱们的副部长西川悠。”   被小幡仁以奈称为帅哥的副社长西川悠长了一张温柔英俊的面孔,倒不是说他的五官有多好看,而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和谐。   身材高大但细长均匀,穿着一套正式的白西服,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   “二七,去把稿件和厨房准备好的下午茶拿过来。”她跟站在最后面不引人注意的黑衣少女说道,脚步轻快地走下台阶,来到环形沙发中央,她并没有坐到大家给社长留出来正坐的位置,而是坐在了童锐身旁。   同样,大冈红叶看了童锐一眼,欢快地坐到了服部平次旁边。   “童先生,听说你前一阵子脚受伤了,我还有些担心你不会来了。”   “本来是准备休养的,但架不住某人总催我。”童锐嫌弃地用肩膀推了一下水谷英何,笑着说道。   “那真的要感谢水谷君了,两天后我社策划了一场温泉旅行,你一定要参加。”   小幡仁以奈眼睛看起来亮亮的望着童锐道,“是群马县的草津泉,草津温泉有‘除了相思病,什么都能治’的美名,对身体很好的。”   “我尽量。”童锐回以微笑,没有把话说死。   不多时,大门再次被推开,一股好闻的英式红茶香气弥漫开。   被称为二七的女助手将餐车推到下沉式沙发旁边,微微鞠躬就离开了。   水谷英何说了一句好饿,准备起身去拿餐车里的曲奇,却见副社长西川悠站起身,很自然地给大家分发起稿件,又将红茶和点心的托盘放在沙发中间的桌子上。   “还得是副社长,贴心。”水谷应何拿起就近的点心盘,将曲奇大口塞进嘴里道。   “不够吃厨房还有,让二七小姐给你拿。”小幡仁以奈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着说道。   童锐在一旁看发下来的稿件,上面是芥川龙之介的经典短篇小说《地狱变》。   芥川龙之介是童锐最喜欢的日本作家之一,他对《地狱变》的印象更是深刻。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很快,以《地狱变》艺术与现实为角度的会社辩论就此开始了,主要谈论良秀在看到女儿被烧时的情感。   这种感情究竟是完全悔恨,还是对艺术的完全沉迷。   童锐很希望这个论题能有个中间量,可惜并没有。   在两个辩题中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结果就是除了他和小田部瞳外,所有人都选择了前者。   整场都是他们两个人在“舌战群儒”,一番口干舌燥后获得了大胜利。因为这个,小田部瞳看他都顺眼了几分,终于对他说话不连枪代炮的了。   总归,童锐知道自己水平,他水平就那样,小田部瞳的水平很高,但完全没发挥出来。能赢完全不是因为他们太强,而是敌方太弱。   其间西川悠和那名法国人更是弄混了角色的身份,问出“良秀?良秀不是跳进去也烧死了吗?”这样炸裂的问题。   总之,这是一场没有成就感的胜利。   童锐对这个文学会社的华而不实,着实有些失望。和大部队走,还不如单独和水谷英何约出去两个人玩。   他已经开始考虑如何退社了。   这样想,他和水谷英何说了两句,起身坐到柯南旁边。   柯南没有跟着服部平次看稿件,而是一脸严肃地盯着手机屏幕。   一般孩子这个表情童锐只会觉得可爱,但到柯南这里,明显是有事。   柯南意识到他的存在,赶忙关上手机屏幕道:“童锐哥哥,这个活动好无聊哦。”   “嗯,是吗?”这夸张的语气,一看就虚伪。   童锐眨了眨眼睛,他看得出柯南话里有话,等着他说下去。   “咱们下次不参加了行不行?”柯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我都有些困了。”   “喝点茶能清醒些,”童锐有些好奇是什么让死命拉着他参加的柯南突然改变了主意,“下次活动要去泡温泉,你去吗?”   说着倒了杯红茶端给柯南。   “要我说一边泡温泉一边看书听起来多没意思,你脚不是还伤着吗,还是不要去了。”一旁服部平次也插嘴道。   “那,我不去了?”盯着两人的脸色,童锐说道。   “是吗?那太好了。”   眼见着,服部平次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旁边意识到他们演戏太低劣的柯南喝茶一声不吭。   “我说,你更适合被保镖环绕着生存。泡温泉那种衣着稀少,空间闭塞的地方确实不适合你。”   声音从服部平次沙发的另一边响起,金色短发探出头来,正是大冈红叶。   “你也就能嘲讽我这个了。”童锐不在意地说道。   谁能想到呢,当初像棉花糖般可爱的小女孩竟然是往傲娇女王方向发展的。 第024章 ——   “伊织先生呢?”他转而问道。   “你的保镖不是也没进来。”   “这不一样。”   “担心我之前,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来日本才几天,弄出来这么多新闻。”大冈红叶端着红茶杯道。   “都说小时候倒霉,长大就转运了,你怎么运气一直这么坏。”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童锐开玩笑道,“尤其这里是米花町,我能活着已经不错了。”   转运?也不看看米花社长死亡率它允不允许。   “……”大冈红叶竟然没有反驳,显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总之,这段时间你先不要到处走了,胆子小就躲在自己的小窝里不要出来。”   童锐点头称是,红叶的话要学会捋顺听,这是害怕他出危险,他懂。   童锐和大冈红叶是在一场Party上认识的。   小时候的童锐想要长见识,童父便应下一位美国富商的邀请,带他去拉斯维加斯参加为期三十天的疯狂派对。   那富商定下了一整栋赌场酒店,送给受邀者每人五百万美金的筹码,就连没有赌台案子高的童锐都有份。   童锐眼见着平日里沉稳冷静的大人们像疯狗似的失去了理智。   酒精、药物、美色,音乐随着筹码高低起伏,明明拉斯维加斯的阳光分外明媚,酒店内却是醉生梦死。   五百万美金的筹码看起来很多,但他眼见着很多人不到一个礼拜就挥霍殆尽,开始自己添钱。   从最开始的西装革履,到穿着被汗液浸湿没有领带的白衬衫,文明与理智随着钱财流失,也一并殒没。   对于大人们来说聚会有多疯狂放纵,对年幼的童锐来说就有多无聊。两个礼拜后,他放弃观察成年人的行动,自觉已经“升华”,一个人到聚会区外的地方溜达。   为了能激发游客的消费欲望,赌场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童锐不出意外地在空无一人的赌场里迷路了。   他对此并不担心,跟着地毯上的指示线走着,他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哭,听起来是个小孩子,他走了上去。   看到了一个圆形的大垃圾桶冒着一个金色的脑瓜顶。   “你在哭什么?”他踮起脚尖问道。   “我出不去了。”一个金发小女孩扒着垃圾桶沿哭道。   “没关系,我来帮你。”说着,童锐扒着垃圾桶,一个用力。   倒栽葱,自己也栽进去了。   “抱歉,我也出不去了。”童锐正过身子,悲催的发现自己还没小姑娘高,他垫脚尖都看不到外面。   “你说你进来干什么。”小女孩带着哭腔说道,“你过来。”   “嗯?”   “你踩着我爬出去,找人救我。”金发女孩颇有气势地说道。   如果说的时候不抹眼泪就更好了。   “其实不用。”   “嗯?你不愿意吗。”   “不,我带手机了。”   “赌场里手机没信号你不知道吗?”女孩停止了哭泣,像看傻瓜一样看他。   童锐尝试了一下,果然没有信号,揉了揉头发道:“好吧,你这么聪明,还是你踩我吧。”   这就是他和大冈红叶的第一次见面,可能是见面时没什么形象,大冈红叶就一直在他面前不求形象了,而且随着对方年纪增长慢慢显露出傲娇的本质。   损友的嘴长得越发犀利了。   ——   会社聚会结束,回到车上,童锐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参加。”   “什么叫我不让嘛。”柯南揉了脑袋慌张道。   “不是你,难道是服部平次和红叶的意思?”童锐蹲下身说道,“为什么?威胁信?”   “你怎么知道?”柯南惊讶道。   “写给我的?”这回换童锐惊讶了,他只是顺嘴一猜,没想到真是。   “金盏菊的凶手写信表示要在两天后最后杀一个人,收信人是小幡仁以奈,就在今天上午她报的警。”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在会社活动当天对任意一个他想杀的人动手,是吗?”   “都牵扯上变态杀人狂了,这活动是非举行不可吗?”童锐疑惑道。   “信里他单独提到你了,你最好还是不要参加。”柯南有些后悔让童锐带着他来了,早知道服部平次参加,他费这个劲干什么。   信里凶手对童锐充满戏谑的恶意,没人敢保证这个已经杀红眼的连环杀人犯不会对童锐再次动手。   “大后天的活动你跟服部平次去吗?”   “嗯。”柯南点了点头。   “可以不去吗?”   “不能,毛利叔叔要带我和小兰姐去玩,小兰姐姐中了三张免费券。”正巧,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混进会社活动,还不用自己掏钱。   “不用说了,我大后天也去。”童锐抹了把脸,说道。   看柯南的劲头,就知道他不是冲着泡温泉去的。草津温泉所在的群马县从东京坐车要三个小时,不跟着去,他上哪能30分钟内赶到柯南身边。   ——   会社活动早上六点钟出发,快车两个半小时到达草津,旅馆不提供早餐服务,所以先解散吃早餐再到旅馆集合。   “我说你和小田部瞳两个真是的,一见面闹得不愉快是你们,在车上聊得欢的也是你们,把我夹在中间很难受诶。”水谷英何吃着白粥说道。   “他这个人很有实力。”童锐放下勺子道。   “倒也是,”水谷英何夹着咸菜,“他是个有才华的,要么这会社怎么就为了他一个人开着。他写书哪里缺灵感了,哪里场景铺垫不知道该怎么写,会社的活动就如何组织。”   “持才行凶啊。”   “社长有他出版社的股份,还是他粉丝?”   “粉丝吧,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你也看到了,我这个人根本融不到他们里面去,也就是借着女友的光跟着凑一凑热闹,长长见识,人家要么是大公司家的千金,要么是医院院长的儿子,小田部瞳更厉害,自己写书十几岁就经济独立了。”水谷英何大吐苦水道。   “我呢,就一个普通还有点穷的小市民,值得说道的一个是考上京都大学,另一个是找了个爱自己的女朋友。”   “不加一个我是你好朋友的的优点吗?”童锐玩笑似地说道,他品了品味道,确定自己没尝错。   这清粥里面放了咸盐。   “加上,加上成了吧,真是的不谦虚。”   “你不是说一般这种外出活动来的都是你女朋友吗?怎么还是你。”这话他在车里就想问了,但眼见着水谷英何与会社里的成员交情不算好,他便没有问。   “她啊,不喜欢硫磺味,说呛鼻子,让我给她带两包温泉馒头回去。哪天咱们约个时间吃顿饭,让你两见一见,不说我,你网恋怎么样了?”水谷英何也顾不上吃饭,八卦地看了过来。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诶,处理感情可不能模糊。”   “一般来说,恋情是个不断贬值的东西,它随着激素分泌达到一个阈值,然后用时间去消耗它,直到它分毫不剩,而亲情升温。我是这么理解恋爱的。”童锐用勺子饶着咸口的清粥道。   “但真相处起来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他是没谈过恋爱,但不代表他见的少。在国内有钱人的圈子就那么大,圈子玩着互相对对碰,谈着年轻荷尔蒙冲撞的恋爱,又都像蜻蜓点水似地分开,朝着新的枝杈飞去,干净而利落。   他父母当初轰轰烈烈惹人热目的感情,到最后也是清淡收场。两人互相还是朋友,分开时也没有涉及金钱纠纷,可以说是最好的结局,也是他能直观感受的,离他最真切的恋情。   都说孩子的恋爱观和父母的爱情相关,童锐也不例外,他对感情是真挚的,但绝对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关注和在意,他很好的继承了父母有点理性的商业头脑。   父亲说,如果一个人总是用商业的眼光去看待事物,就会失去金钱以外的所有东西。   童锐认为他说的失去,是与他妈妈之间的感情。   所以他吸取教训,在所有的社交中都投入自己最好的情绪价值,以此换取同等的,高于市价的感情回报。   后来他发现,这其实也是一种利益为目的眼光,而且他已经形成惯性了,很难改变。   所以当他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波本的信息时,自己是非对方不可吗?   不,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他充满了警惕,猜测着对方的目的。   但当他投入进所有的情绪价值去维持这段令人疑惑的意外时,他自身的情感随着他的投入水涨船高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父亲说的“恋爱是最难掌控的船。”,当变量直接影响自己这个判断者时,你出航的目的地就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想在这片海域上颠簸,心甘情愿。   “荷尔蒙又不是一次就给一个人发放了一辈子的量,大家喝的是可续杯好伐,只不过有的人喝着喝着就不想喝了,有的人喝着喝着就喝下桌了,还有的人以为规则只能喝上一杯,这种人说的就是你。”   “你也感觉到了,感情续杯的快乐?”水谷英何笑得猥琐极了。   “不,是突然发现自己在花钱买自己本不需要的酒,因为买了酒,所以要喝,但喝酒就不是一干二净的事情,慢慢就脱离不开了。”   “所以想把酒厂买下来,自己酿。”童锐那出手机,看了眼波本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发了一句早安,将手机倒扣着放在桌上。   “说实话,我们的比喻糟糕透了,没喝过酒的孩子拿酒做感情比喻,一下子就能看到我们四五十岁的油腻样子。”   “油腻可别带我,我女朋友可喜欢我这幅样子了。”   “这里下雪天应该比现在好看。”童锐看着窗外说道。   “是这样,诶,等等你干什么去?”水谷英何看着童锐站起身往门外走,问道。   “外面有我认识的人,上次我和你说的师哥。”童锐在门口说道。   “咦,够巧的。”   “师哥!”童锐想跑过去,但脚疼不允许,他朝着已经走远的身影喊道。   降谷零刚才就看到玻璃窗内与朋友聊天的少年,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少年正大开大合地和他招手,他笑了笑,朝少年的方向跑去。 第025章 ——   “脚踝好的差不多了,正常行走没问题,只是跑费劲些。”朝着安室透的视线看向脚踝,童锐解释道。   “还没到医生说的一个礼拜吧,昨天早上看你还是坐着的。”   “问医生了,他说提前摘两天也没问题,只要注意不再崴到就好了。”童锐实在遭不住成天坐着,没等脚踝好,腰先疼上了。   迎着草津町充足明媚的阳光,少年笑中带着些许歉意,害怕他生气,所以笑容中带着一丝讨好。   降谷零知道医生这么说,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蹲下身确定。   “我真的没事了。”童锐被安室透的动作吓地后退了一步,但还是被男人逮住了脚踝。   他今天穿了一件显腿型的瘦腿深色牛仔裤,隔着外面的布料,降谷零能感受到里面比正常体温高的温度。   温度高说明脚踝部分的炎症依旧没有缓解,但他似乎没有理由继续劝阻下去,本身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就已经有些失礼。   “消肿了,恢复的不错。”说着,他将少年有些松开的鞋带重新系紧。   他能感受到少年的身体有些紧绷。   全程,只有街上细碎的人声,还有阳光在鞋带上落下七扭八歪的影子。   他给鞋带系了一个漂亮的花,才站起身,“穿细腿裤子脚踝不疼吗?”   “早上光顾着注意形象了,没想太多,谢谢你帮我系鞋带,否则我自己蹲下,脚踝支撑会很疼。”   童锐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没被人帮着系鞋带,同时,他也对安室透的细心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   “其实你可以坐下系鞋带。”   “哦。如果再需要,我会的。”童锐有些尴尬地瞥过视线,旁边是草津一处有名的景点,冒着热气奶白发青的泉水形成河流,在人工修建的河道里流淌。   现在正值夏季,泉水飘出的热气并不明显,如果是冬天,撞上雪景,整个河面上烟雾缭绕,这个景象会颇为壮观。   而现在,只能说是天气晴好。   “师哥,你是和毛利老师一起来的吗?”他重新看向安室透,那张脸和波本长得一样,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嗯,算是吧,不过我是自费跟来的,正好也算是休息放松一天。”   事情自然不是这样,因为连环杀人案性质极其恶劣,这次又是对方说的“最后一次作案”,为了不打草惊蛇,除了在温泉旅馆外安排警力,上面还联系上了他。   他原本以为童锐不会来,“听柯南说你的会社人员里可能藏有连环杀人犯,游玩什么的放在其次,安全第一。”   回到餐馆重新坐下,水谷英何往桌前拉了拉椅子,凑近过来表情有些八卦,“这个真是你师哥?不是你对象?”   “那是我师哥,人超好。”童锐喝了一口有点凉了的粥说道。   “你两刚才的那个样子,真挺腻歪的。”猜测错误,水谷英何也没失望,自己哥们是个gay这事才对他刺激才更大。   就在刚刚,旁边坐的两个小女生说着“快看”,“是一对”,“哇”的小声惊呼。   他以为有什么热闹,朝着窗外看去,就看到格外和谐的画面。   平日里性格偏冷的黑衣少年此时有些紧张地看着蹲下身给自己系鞋带的背影。   而系鞋带的小麦色男人神情专注,手下打着用细绳打着花。   这幅画面,即像是臣子在宣誓效忠国王,又像是浪漫故事的结尾,一人蹲下身,下一秒拿出钻戒。   也许是外面的天气太好,草津的老建筑太有味道,也可能是旁边两个小女孩的话,总之,水谷英何嗅到一丝不对的氛围。   他听到快门咔嚓的声响,来不及细品,赶忙阻止女孩照相。   没想到她们拍照的人就坐在自己身边,本也不是恶意,两个女生连连道歉,删除了手机里的照片。   “师哥是看我脚踝好没好,顺道发现我鞋带松了帮我系上。”   “那你师哥对你挺照顾的。”   他就说嘛,绝对是自己多想了。   ——   碗里还有最后一口咸粥的时候,童锐又一次查看手机,line有新消息,是波本。   【早安】   童锐拿着汤匙的手停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你也一样(小猫亲亲)】   居于草津町至高点的山宿温泉旅馆已有百年历史。   这座像黑白相间的巨蛇般,盘在山间悬崖峭壁上的旅馆,只通过一条悬空修建的金属桥梁连接着公路,早年间,这里是僧侣修行的场所,是近年来才被改成温泉旅馆的。   从这里能俯视草津市的全貌,而今天,它被整个租赁下来,暂不对外开放。   童锐不免担心柯南和师哥等一行人今日的行程落空,却没想到进门后第一个碰到的,就是笑得眼睛都弯起来的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最开始确实被旅馆人员拦了下来,但听闻来者是名侦探小五郎,小幡仁以奈热情地把人请了进去,其中还包括自费的安室透。   一行人因为毛利小五郎受到了热情款待,毛利小五郎自然骄傲极了。   ——   人都到齐了后,小幡仁以奈建议做些小游戏热热身。没人提出异议,毛利小五郎一行人也参与了进来。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游戏,把大家分为四组。   颁布‘法令’的国王。   按照‘法令’行动的贵族和平民。   最后是监管者。   所有角色靠抽签产生。其中国王只有一个人,他可以颁布三条贵族和平民必须遵守的‘法令’。   贵族要遵守两条,如果违规,他们受一次惩罚。   平民只需遵守一条规则,但违规后,要受到两次惩罚。   其中,贵族优先选择他们要遵守的两条规则,余下一条由平民遵守。   ‘法令’的实行要靠监管者们观察指出。   如果无人违规,或者两人以下违规,国王则要受到一次惩罚。   至于惩罚的内容,就是常规的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小游戏能很快地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旅馆的大厅里,大家各自抽完签,拆开看属于自己的角色。   “谁是国王!”见大家都拆开了自己的纸条,小幡仁以奈大声问道。   “我。”拿着King的纸条,童锐在人群中举起手。   “童先生来这边,”小幡仁以奈热情地招了招手,“你想好给大家布置什么法令了吗。”   “其实并没有准备,让我想一想。”童锐扫过大家有些期待的表情,道:   “就这样吧。”   “不能说‘是的’两个字。”   “不能叫别人全名。”   “走路必须先迈右脚。”   “这个规则很容易完成嘛,童锐你就等着被惩罚吧。”一旁的毛利小五郎拍着腿笑着说道。   “哈哈……怎么啦?怎么都看我?”他疑惑道。   “老师,童锐是我的全名诶。”童锐无奈地说道。   对于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惩罚童锐没在怕的,自然是出了一些大家不容易犯规的规则。   日本人习惯叫人姓或者是氏,又或者是敬称,很少有直呼人名,所以童锐才定了不叫人全名的规则。   “诶?这个不算,那个什么贵族不是还没选他们的两项规则吗?”毛利小五郎连忙找补道,“谁是贵族?”   “确实,小五郎侦探这次口误不算,贵族们先选好规则吧。”小幡仁以奈说道。   贵族有:小幡仁以奈、西川悠、小田部瞳、大冈红叶。   他们很快选好了要遵守的两项规则,分别是:   不说“是的”。   不说别人的全名。   平民:毛利小五郎、服部平次、法国人卡洛斯和安室透则需遵守走路必须先迈右脚。   由水谷英何、毛利兰负责监督。   接下来是三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除了不能离开温泉旅馆外,没有任何其他要求。   童锐没尝试过日本的公共温泉,所以想趁着现在包场,进去泡一泡,水谷英何自然是跟他一起,他还约了上次活动印象不错的小田部瞳。   “我准备回屋休息。”小田部瞳很直接地拒绝了,“我昨天没有睡好,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裸体。”   “裸体?什么裸体?”童锐疑惑道。   “咱们这讲究不穿衣服泡温泉,你这么热情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水谷英何从后面环过他的脖颈,哥两好地说道。   “今天阳光明媚,空气适宜,我们还是去打新出的那款游戏吧。”童锐僵硬地说道。   他还以为日本也是穿泳衣泡温泉,为此他昨天还特意去买了泳裤。   “我们俩谁跟谁啊,这就太见外了啊。”说着,水谷英何锁着脖子把他往公共浴室带。   “我不去!”   “你不也不好使,说好了的不能反悔。”   “我没带沐浴露。”走进男士公共温泉前的公共淋浴。   童锐绝望的发现这里是通堂的,毫无遮挡。   “沐浴露,香皂还有手巾什么的这里都免费提供,到时候洗完你随便拿,你怎么磨磨唧唧的,你不会太小了吧。”水谷英何恶魔低语。   “你才小,泡就泡,到时候谁小送对方奥特曼新出的纪念雕像。”童锐挣脱开水谷英何的爪子。   “噗。”   “诶,年轻人真有活力。”   身后帘子掀开,是两个熟悉的身影。   “老师,师哥。”童锐回头看去,摆脱开的姿势定格在那里,眼睛变成了豆豆眼。   通堂的浴室很空旷,回音伴随着水谷英何恶魔般的笑声,还在回荡。   “你们怎么来了。”童锐别扭地问道。   听到了吗?没听到吧,笑的是因为奥特曼雕像比较幼稚,绝对是吧。   “如你所见,泡温泉,”降谷零笑着抬起自己手中的塑料篮,里面洗浴的东西准备的很齐全,“如果这里的东西用的不习惯,可以和我借。”   “不用了,这里免费的就够用,我泡还不成嘛。”   在水谷英何不怀好意的笑声中,童锐屈服了下来。   温泉旅馆居于绿树如茵的山间崖壁,常年温度低于外界,这里的公共浴室连接着室外温泉场地,在还没冲到热水时,脱掉衣服,身上受冷就会起小疙瘩,这时温水落到身上格外舒服。   和大家坦诚相见,要比童锐想象的轻松,脱完衣服后他不敢到处乱看,只是抚着自己干冷的手臂,赶忙拧开开关,热水冒着白烟,从头上的喷头临了下来。   安慰自己大家都一个样,他心态平和了起来。   让热水拍打自己的脸,水声淅淅沥沥地掉在水磨石地面上,激起水花的独奏曲。   童锐闭着眼睛享受,一股幽怨的视线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   “你说的哪款奥特曼。”站在他旁边洗澡的水谷英何有些幽怨地小声问道。   童锐向下瞄了一眼,了然于心,贴在他耳边道:“初代55年纪念款。”   “靠,你知道那玩意多贵吗?雕像没有,给你买一套纪念徽章卡,爱要不要。”水谷英何一脸‘看我像雕像吗?’的表情,愤恨道。   童锐讨价还价道:“再加一杯奥特曼联名奶茶。”   “成交。”   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两个窃窃私语的年轻人顿声集体回头。   走进来的西川悠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两人。   “你也来泡温泉?”水谷英何率先问道。   “来这里不泡露天的汤浴就太可惜了吧,”说着西川悠走到另一边空着的喷头下,打开开关,用水将前额的头发像后拢去,“女生也去对面的女汤了,外面没什么人。”   “你胳膊肩膀好像受伤了?”水谷英何看到对方肩膀上大半的红色痕迹,在屋内的热气蒸腾下,他一时看不清楚。   “你说这里吗?”西川悠指着肩膀道:“这里小时候烫伤的。”   “抱歉。”水谷英何道歉道。   “没关系,没伤到关键位置,并不影响生活,只是提起时比别人多了一段经历。”西川悠笑得十分平和。   毛利小五郎找了个竹凳坐下,就听到旁边刷刷削土豆似的声音,“我说,你们干嘛呢?”   “搓背。”童锐说着又在水谷英何后背上搓了两下,将缠在手上的毛巾还给水谷英何,问道:“老师,你搓吗?我专门练过。”   “为什么要练这种东西。”毛利小五郎叼着烟,疑惑道。   “因为在家的时候会给我爸搓背嘛。”童锐洗手说道,“搓吗?被我搓过的都说好,是不是英何。”   “你要是轻点说不定是真的。”水谷英何冲着热水,后背发出针扎似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呲呲声。   但不得不说,后背确实轻松了不少,肩膀也更加灵活了。   “我就算了。”毛利小五郎没有错过水谷英何龇牙咧嘴的表情,连忙拒绝道。   “你呢?”   西川悠摇头,点了点自己烫伤的大半个肩膀。   “师哥?”童锐斜过身看向自进浴室起,一直沉默的安室透。 第026章 ——   降谷零正在回忆他看过的警方调查记录。   根据警方调查的记录来看,文学会社内嫌疑最大的两个人无疑是小田部瞳和西川悠。   两人都是青壮年男性,日本人,且都接触过被害者。   与原本家庭条件优阔的西川悠相比,小田部瞳更符合犯人的面貌刻画。   法医尸检显示,死者都是先窒息性死亡,或者是窒息性昏迷,受尽凌虐后再残忍分尸。   在第一、第二个案子过后,犯人有预谋的先至人昏迷,之后再虐杀。   这说明对方很细心,但性格暴躁,很可能身体并不强壮,所以才选择更保守的方式杀人。   作为悬疑小说家的小田部瞳,和医学专业的西川悠本身都有一定的医学素养,但受害者尸体上却看不出凶手对人体的了解。   这并不排除对方有意隐藏。   这次对方大张旗鼓地引起警方注意,想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作案,说明凶手几次作案后已经相当膨胀。   警方已经在旅馆经理的允许下,在非私密空间内安装监听器,如果有信号,他的耳麦会有响应。   “搓背嘛,师哥?”童锐再次问道。   “嗯。”第一句没太听清,降谷零习惯性地回答道。   “成,你把毛巾给我呗。”   他正低着头,少年靠得有些近,他能看到喷头的水溅到少年小腹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上,又再次顺着凹曲往下流淌。   他猛地收回视线,把挂在壁架上的毛巾递给童锐,就见少年两三下沾湿毛巾,套在自己指节分明,细长白皙的手上。   “这是?”他疑惑道。   “搓背啊,师哥,你往后站一点,手搭墙上,好借力。”   降谷零以为自己听错了。   直到童锐裹着湿热毛巾的手拍在他的肩上,他才终于把“搓背”两个字和这个平日里时髦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都说人是有属性的,有的人像猫,有的人像狗,有的人像石像似的顽固不化。   这是一种简单的类比,要比贴上形容词更生动,容易理解。   童锐让降谷零想起在中国博物馆里看到的金镶玉香薰。昂贵,有距离感,看起来并不贴近生活。   但事实上,年轻人喜欢甜食、爱发表情包,在line上总是絮絮叨叨,实在贴近了。   他认命地抬手搭在墙上,在警校的时候洗浴室也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大家也是互相帮忙。   “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对我的照顾,让我给你搓搓背总可以吧。”   童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先低点头。”说着,童锐将安室透后颈的碎发向上撩起,仔细地擦过后颈,顺着凸起的脊椎线向下推进。   童锐知道水谷英何平日里喜欢健身,他那身材相当不错,但与安室透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随着臂膀抬起,脊椎线变得不再明显,两侧的肌肉像夯实的土地覆盖在两侧,健康而富有力量的隆起,在灯光下闪烁着光彩。   这样像精心雕琢过的背部,童锐只在电视上见过。   与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不同,他能清晰感受到隔着毛巾每一丝肌肉都存储着力量。   “师哥,你这肌肉怎么练出来的?真不错。”哪个男孩不想把大卫身上的肌肉往自己身上贴呢,童锐羡慕道。   “每天都锻炼身体,十年如一日的效果,”降谷零抬头道,他这一身的肌肉明显不是一句健身可以达到的,如实回答就好,顺口道:“我看你身上也有锻炼的痕迹。”   上次童锐换衣服的时候,安室透就看出来,少年应该也接受过系统训练。   那身肌肉并不夸张,但结实有力,看起来极有韧性,很好的保护着骨头。这样富有活力并不死板的肌肉并不是普通运动能得到的。   “练过一点泰拳,想要保护自己,但一场没打赢过。”童锐手下动作继续着,问“这里力道可以吗?会不会有点轻。”   “可以。”降谷零咬着牙靠墙垂头道。   也不知道童锐是怎么做到的,毛巾在他手上变成了刮刀,每一个动作,都让刮过的肌肤火辣辣的疼。   但没有哪个倔强的男人会在这时候告对方轻一点,他也不例外。   “嗯,搓完了,是不是很舒服?”童锐拍了两下安室透的后背,摘下手套着的毛巾。   他这招是从家里的按摩师傅那里学到的,师傅说这招活血化瘀,让他没事给他老爸多搓一搓,对身体好。   他爸第一次被搓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后来每次都让他动作轻一点。   降谷零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热的后背,打开阀门,随着热水从喷头洒落下来,后背像是架在烤炉上似的热辣。   接过童锐递过来的毛巾,降谷零看着对方求表扬的无辜神情,拉住了对方。   “挺舒服的,我也帮你搓一下吧。”他无良地笑道。   “那就麻烦师哥了。”童锐笑着说道,不知危险将近。   ——   这座温泉旅馆公共温泉的景色出名的好。   伴随着流水和山间的鸟鸣,可以边泡温泉,边俯视被大自然包裹在一个小范围内的、草津町江户时期的建筑风貌。   “好疼啊。”童锐泡在温泉里,反倚着温泉内的石阶,脑袋躺在胳膊上,看着山下的景色,无精打采地抱怨道。   安室透刚搓了一下,他就受不了,赶忙叫停。   但是师哥没有停手的意思,旁边被他搓过的水谷英何也恩将仇报,两人联手强迫着给他搓了背。   虽然已经淋浴过了,泡进温泉里还是火辣辣的疼。   看着安室透和水谷英何同样红彤彤的后背,他也有些心虚,“你们不疼吗?”   “疼啊,你个混蛋下这么重的手干嘛?”水谷英何坐在他旁边,用毛巾蒙着脸,仰头倚在岩石上。   “当时教我的师傅说不用力气这么搓没用。”   “你这师傅和你有仇吧。”水谷英何吐槽道。   “不,他应该是和我爸有仇。”他已经领悟了如此搓背的威力,对还能夸奖自己的老爸由衷敬佩。   心中父亲的形象愈发高大起来。   “你喜欢他?他可不是个好人。”   这时,对面女汤传来大冈红叶的声音。   ‘你小声一些啊。他真的温柔又绅士,上次在……见到的时候,我就想认识了。’另一个声音压过大冈红叶道。   “温柔、绅士?”大冈红叶并没有压低声音,“不说名字我都不知道你在说谁,那你是一点都不了解他。”   “我认识过的人里,最冷血的人就是他了,离他远一些,这是我的忠告。”   “……”童锐摆弄鹅卵石的手停了下来。   “我说的对吧,童锐?”   显然,大冈红叶并不准备放过他,隔着竹墙问道。   “认识这么久就得到一个冷血的形容,很过分诶,我还以为我们感情很好呢。”童锐抬起头,声音委屈道。   “你心里清楚,来日本只是为了上学吗?”   “这次真的是来上学的啦,红叶你不能这么小心眼。”童锐表示自己真的很冤枉,他本来只是到日本旅游的。   “希望你这次说的是真话。”大冈红叶没好气地说道。   “那我收回上句话。”童锐道。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好半天,大冈红叶的声音传来。   “那可真是抱歉了。”童锐不在意地说道。   竹墙两边的男女汤浴同时陷入安静之中。   “爸爸!柯南去你那边了吗?”毛利兰打破了这份凝固的气氛。   “没有啊!”毛利小五郎回喊道,“他刚才没跟来。”   “他说要先去一趟卫生间,之后去你们那边。”毛利兰的声音明显带着担心,就听对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我去吧,说不定柯南还在卫生间里呢,”童锐说道,“而且还有人不欢迎我。”   “还是我去吧。”毛利兰忙道。   “让他去。”另一面,大冈红叶拦住毛利兰。   “我也一起吧。”降谷零也站起身说道,“温泉总是想出去走一走,可能是水温太热了。”   他对大冈红叶这么说童锐有些好奇,童锐的身份并不神秘,但他的过去却只能挖掘出只言片语。   “伤心——”   “难过——”   另一边,童锐站起身,用毛巾围住下身,走出温泉池,一边走,一边还拖着长调向对面抱怨着。   湿漉漉的黑色半长发被他全部推到脑后,随着说话的节拍左右晃着,扫过被搓得泛红的肩膀。   看样子十分欠打,也非常不注意形象。   童锐并没有因为小幡仁以奈的夸奖而在意形象。   “加一个我吧。”西川悠突然站起来,说道:“头有点晕。”   “刚泡一会儿,怎么都走了,一点都不懂享受。”毛利小五郎看着三个往室内走去的人,向水谷英何抱怨道。   “大叔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水谷英何大大咧咧道。   套上旅馆配备的浴衣,童锐看向一旁的西川悠,对方今天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看,但他和这位副社长不怎么熟,来的时候也不准备多问。   “低血糖了?我这里有糖,要吗?”说着,童锐从口袋里掏出几块话梅糖,这是他换衣服的时候提前放进去的。   “可能有点吧,谢谢。”西川悠没有拒绝,他的唇色与前天相比略微泛白,伸手接过糖果。   童锐被他指尖冰冷的温度惊了一下,这么低的温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从温泉里刚出来的。   “你喜欢仁以奈吗?”西川悠没有没尾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童锐挑了挑眉,反问道,“这么问,你不会是她的未婚夫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对谁也没有说过。”   “虽然就见了两面,但你们两个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很好猜。”童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都是未婚夫妇了,完全不用为我这种只见过一面的人操心吧。”   “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他说的很自豪。   站在一旁的降谷零听了个完全,尴尬地将视线瞥向一处。   童锐眼看着西川悠听完他的话,身体可见的晃了两下,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说着,西川悠错过童锐,走出了换衣间。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妇。”见人走远,降谷零看向坐在一边等他的少年。   少年歪头疑惑地看他。   “一般这个年纪,只会猜是男女朋友吧。”降谷零问道。   “这个嘛,是从他们两家公司的合作看出来的,”童锐笑眯眯地说道,“说不定我这次出行还会有点意外收获。”   小幡家和西川家,一家经营连锁大型商场,一家做保健医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公司,为了防止恶意并购,联合在一起,互送股权。   其中小幡家拿着西川家23.1%的股权,而西川家拿着小幡家15%的股权。童锐在不认识西川悠和小幡仁以奈之前,就猜到了这种典型亚洲家族企业会玩的把戏。   见到两个年轻人,也不过是证实他的猜测罢了。   “像这种联姻一般都是保密的,毕竟为了做交易,股份所有权会给到他们身上。”   西川悠和小幡仁以奈两个人都是普通大学生,还没有接触到家族事业。两个年轻人显然还没有守好家业的本事,这个时候即便是已经订婚也不会对外公布。   西川悠被他一诈就承认了,让童锐有些意外。 第027章 ——   一条毛巾拍在了他脸上。   “师哥?”童锐掀开毛巾,疑惑地看向安室透。   “再擦一擦头发,还在滴水。”降谷零道,看少年上挑的眉眼,就知道对方一定在想什么坏主意。   少年长得很出挑,他长着聪明人的眉眼,眉与眼间的距离近,眼窝深邃,浓密而细长的眉毛下藏着一双略微上挑的桃花眼,这是一种精明干练的长相。   但这双眼睛平日里看起来更像是杏眼,因为它干净清澈,不含杂质,它的主人很好懂。   是像狗一样的眼睛。   只当少年认真的时候,你才能发现这双眼睛有自己上挑的弧度,细长、弯曲。   那双浅金色的眸子思考起来更像狐狸。   向下看,越过高挺的鼻子,少年又有一张不薄也不厚,但总是红润的唇,因为他正在想着什么,不还好意地扬起好看的弧度。   非要形容的话,雪地里大概像瞄准猎物的狐狸。   这幅样子,让降谷零突然发现自己印象里像小动物一样简单的孩子其实在某一时刻也是个复杂的大人。   或者说,他意识到自己对少年的误解,少年要比自己了解的复杂的多。单纯、胆小,只是对方生活中的某一面。   童锐并不是仅仅会不厌其烦地叫他“师哥”,或者是在line上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日常的大男孩,他显然有自己的追求,出了波洛咖啡厅和侦探社,少年还有自己的生活。   他向童锐早安、午安、晚安,不但催眠了对面的人,也让他对少年的认识停留在了刚开门认识对方的一刹那。   此时他对少年又多了一重真实的理解,就像看见多面体的另外一个面一样。   他下意识地用毛巾蒙住了对方的脸。现在只能庆幸,那条毛巾是新的。   “哦,我再擦一擦。”童锐摘下毛巾与安室透委屈地对视了一秒,认命地低头胡乱擦拭头发,黑发在白毛巾间翻滚着。   将头发擦得发涩,他站起身道:“走吧师哥,等会儿我们不是还要回来吗?”   “也是,再不出去柯南都找回来了。”降谷零迟疑了一下,像平时似地笑着说道。   似乎是在验证降谷零的话,他们刚一出门,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拐角处的长廊走进来。   正是服部平次和江户川柯南。   “你们泡温泉速度这么快吗?”看着对面两人身上的浴衣,服部平次惊讶道。   “帮小兰找柯南,顺便透透风,你们有什么发现吗?”看服部平次和柯南的组合,童锐就知道他们刚才一定是在找线索。   在知道毛利一家和服部平次熟识后,他对这个黑皮侦探也亲近信任了很多。   “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服部平次摇了摇头,他看向降谷零问道。   降谷零看向童锐。   “都看我做什么?”童锐吐槽道,但他也知道安室透为什么看他,“算是半个隐私吧,但事关连环杀人犯透露出来也情有可原,你们不要再和别人说。”   说着,童锐将西川悠和小幡仁以奈是未婚夫妇的关系告诉了两人。   “我还以为他们互认的是兄妹呢。”服部平次感叹道。   “只有你会这么觉得,而且小幡仁以奈要比西川悠大两岁。”柯南在一旁吐槽。   服部平次总结:“还是姐弟恋。”   “多说一句,西川家现在的社长很年轻的。”童锐挑眉道。   柯南:“西川悠是现任社长的弟弟?”   “他更可能是上任西川家主的私生子,”童锐摇头道,“上任西川社长是被现在的社长联合董事会压下去的,这件事并不是秘密,这对父子的关系并不好,但自始至终,西川家的内部战争就只有父子,没有兄弟。”   西川家现任社长是个有能力的人,童锐曾和他接触过。   这位社长曾半抱怨地和他说父亲不支持他做双特抗体药物的最新研究,这让他不得不临时在外面搭了一个草台班子顶事。   这话说直接些就是在向他要投资,但也说明这对父子关系不调和,在外界并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太子逼宫成功,而同样有继承权,且上大学的儿子却在圈内一点名头都没有,这显然不正常。   在参加文学会社活动回家后,童锐就派人调查了西川悠的履历是否真实。   调查者很快发现,西川悠从没在他就读的学校读过一天书,他的“同班同学”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他说西川悠可能是私生子,并不是表达对方是否婚生的可能,而是这位西川公子,甚至可能和西川家一点血缘都没有。   西川悠在大学里颇受追捧,他是学校里的明星学生,大学官网上可以看到他的大头照,而这张照片之所以能挂上去,是学生投票的结果。   可以说,这个人在校园内颇有号召力,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斯文绅士、上进努力的高材生。至少童锐在没了解到他的名字前,第一眼的印象也是如此。   但事实上西川悠没接受过他履历上的精英教育,他现在的一切是伪装出来的,那这个人的演技就十分可怕了。   “这些就是我托人刚找到的所有信息。”手机屏幕重新变暗,童锐收回手机道:“调查的人还在继续寻找他的真实身份,有新线索的话,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这是你找的私家侦探?”服部平次指着童锐的手机问道。   降谷零也看向童锐,这样高效的情报收集能力,应该赶紧招编到警视厅才对。   那群调查西川悠的警员可是一点都发现这个人身份有问题。   “他是我公司的员工,”童锐晃了晃手机,将它收回到口袋,“负责线上风投情报收集的。”   “啧。”两个拥有侦探理想服部平次和柯南同时眯起眼睛。   降谷零想到风投公司的薪资水平,视线偏移到一处。   “喂,你们不要一副暴殄天物的表情啊,知道他年薪多少吗?”童锐强烈抗议三人的态度,又重新沉稳道:“总之,你们多留意一下西川悠吧,他回房间了,看样子身体不太舒服。”   耳麦里传来有不清楚的人声,降谷零作势撩了一下耳侧的湿发,确认耳麦声音的来源,是旅馆后山的庭院。   他歉意道:“我就不回去泡温泉了,听说这家旅馆后山有温泉瀑布,想想就令人期待。”   “温泉瀑布!听起来好棒!”童锐眼前一亮,“师哥带我一个呗,我也不想泡温泉了。”   降谷零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找到借口拒绝。   “师哥,那我去跟英何说一声。”童锐跃跃欲试道。   降谷零:“一起,我去换衣服,这里的浴衣穿不习惯。”   浴衣太过宽松,内里又没有口袋,有突发情况的话行动肯定不方便。   他最开始选择泡温泉,也是考虑到一般人来温泉旅馆后先泡温泉的习惯,他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打探消息。却没想到准备试探的两个人都早早回房间了。   ——   出了旅馆大厅的后门,是一条依山修建的栈道。一路向上走,可以走到二楼的观景露台,向下,走过一个山的侧面,就能看到修建在山谷间的庭院。   岩石路的边界被人用木头扎住,连着铁索做成围栏,围栏的这边,小径上的岩石已经被时光打磨得光滑反光。   围栏外,是垂直的岩石山体,山体间有些许绿植自由生长在上面。   童锐停下脚步,伸着懒腰深呼吸着,又赶忙跟上安室透的脚步。   他一路跟在安室透的后面,两个人沿着长廊一前一后地走。   “师哥,你经常爬山吗?方向感好好啊。”童锐看过围栏外的景色,又看向走在他前面的男人。   “这个爬山没有关系吧。”   前面传来安室透无奈的声音。   “这样吗?”童锐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也许是童锐对日式建筑布局不够了解,即便有安室透引路,他还是没分清脚下的路在哪里。   空气中弥漫着森林和石缝间青苔的味道,童锐并没有对山林景色的欣赏,反而是对自然的敬畏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缠绕着他。   他想到日本的恐怖电影和志怪故事,似乎是在回应他,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灯笼骨架们随着风摆起奇怪的弧度,明明是正中午,还是夏天,但这里的风还是冷的。   像是所有胆小的电影主角,他稍微靠近围栏向下看,看到下面是看不见底的崖壁。   如果有人摔下去,第一时间也没人能发现吧,他想到。   降谷零一直关注着身后人的动作,即便没看到少年的表情,光听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他就知道对方的心理变化。   “在想什么?”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应该是我的错觉吧。”童锐自然不会将自己神经衰弱说出来,而是将矛头指向山谷里传来的声音。   童锐很少来这种被自然环境包围的地方。“自然”也可以换一种称呼——无序。   一切的危机都是从无序的可能中诞生出来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消除它。   上山的时候还是两个人,回来的只有他,雨水打湿了满是血渍的衬衣,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大雨把石阶冲刷得湿滑,也把血腥味一点点冲刷掉,他不知道来时的路怎么走,只是靠着求生的本能向山下爬去。   他的心理医生也好奇他的心理为什么没有出现问题。   山里总是有各种声音。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像是猿猴的叫声。   日本山里总是有猴子什么的,童锐宽慰自己。   “山谷那边应该有人在。”降谷零回头安慰道,他的耳麦里时不时还能传来一个人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应该是设备离这个人太远了,声音录制不清楚,但可以确定,对方并没有遭遇危险。   “咦…真的有人,我还以为是山里的猴子,”童锐快步回到安室透身后,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等会还要拜托师哥给我拍两张照片,我还是第一次穿浴衣,虽然只是基本款式,但基本款不就是经典款嘛。”   “没问题,第一次在日本泡温泉确实应该留一些纪念。”   “不是啦,我是准备把照片发给她。”童锐靠近过来,做了一个波本的口型,低下身,谄媚地双手合十道,“拜托,师哥一定要把我拍得帅一些。”   “……”降谷零将尴尬而蜷起的手揣进衣服口袋里,面上只是和善地笑道:“没问题。”   “其实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要网恋,”降谷零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我是说,你只和她见过一面吧。” 第028章 ——   “我也不知道,”童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可能是一见钟情?毕竟那天我什么都记不清了,但唯独记着她的长相?”   “而且,她好温柔,是第一个和我说早安的异性,”童锐认命道:“反正哪里都好,她是最棒的。”   随着大脑温度飙升,降谷零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年轻人,他快步往前走,不给童锐看到他表情的机会。   “哥,为什么这幅表情啊,”童锐看着安室透越走越快,忙跟上去,“可能一见钟情听起来有些轻浮,但我是认真的。”   “真的哥,我甚至做好了她是不法分子的准备了,我会抓住她,让她改过自新的。”鉴于对方正义的属性,童锐跟在安室透身后推销自己。   “哥,我…”童锐还准备说什么,但安室透突然停住了脚步,一个没止住,下巴磕在了安室透亚脑袋,“咦,好疼。”   “你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她杀过人吗?就敢打保票?”降谷零无视童锐因为疼痛而有泪水打转的眼睛。   在决定做卧底的那一刻起,降谷零就知道自己必须有所觉悟。但这不包括看着少年因为他的伪装而一头撞死在西墙上。   少年完全低估了组织的可怕程度,一个会被尸体吓晕的年轻人准备为了一个还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网恋对象去对付黑衣组织?这是降谷零听过最愚蠢的行为。   “手机。”   童锐第一次见到安室透生气,那双平日里像小河似平静的眸子此时是电闪雷鸣下波浪翻滚的大海。   他吞咽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安室透手上。   “密码。”   “585866”童锐乖巧道。   降谷零打开童锐的line,第一眼就看到波本的聊天置顶,聊天还停留在他回早安,按住头像打开设置页面,点击删除好友,他抬头看了童锐一眼,发现对方没什么表情。   也是,很少会有男人真的下定心思和比自己大了十一岁的人谈恋爱,少年可能只是在油嘴滑舌,他的心松了一下。   “想明白点,你们两个不合适。”他将手机还给童锐。   少年呆滞地看了手机两秒,最后小声地答应了一声。   他们一言不发地到达了目的地,就看到一个人爬到了离地面两米多高的亭子上,一边说着安慰的话,一边慢慢向一个白色的幼猫崽缓慢移动。   “是小田部瞳。”   童锐又凑近了过来说道。从他身上完全感受不到因为他刚才的行为而激发的任何愤怒、不甘心的负面情绪,似乎刚才在栈道上什么也没发生。   亭子的梁坡度陡峭,小田部瞳挪动着靠近猫咪幼崽,怕惊到他,两人都屏住呼吸,悄悄往前走。   终于,小田部瞳抓住了猫咪的前爪。   养过猫的人会知道,伸手去抓一只对你陌生不信任的猫的前爪意味着什么——猫崽的小爪子在小田部瞳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抽了出来,几个猫掌就声音清脆地打在小田部瞳的手上。   打完人后,猫崽受惊地跳起,两只后爪失去重心,从梁上滑了下来,降谷零一个箭步冲过去,正好接住了受惊的小猫。   就在他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梁上一声惊呼,人也掉下来了。   “救命啊!”   这个时候没人在意悬疑作家的形象了,小田部瞳的呼声响彻山谷,伴随着呼声,身体忠于地心引力直直地摔了下来。   “小心!护住头部!”   一猫一人掉落是眨眼间的功夫,降谷零也不是超人,无法再腾出一双手。   就听夯实的“咚”的一声,是被空气充满后衣服拍打的声响,连带着肢体与肢体的碰撞声。   就见童锐灵巧地一个近身,把身材矮小的小田部瞳抱了个满怀。   降谷零手中的猫咪叫了一声,让在场的三个人都认清了情况。   “你没事吧。”童锐低头看向自己胳膊上的男人,他能感受到小田部瞳此时浑身无力,显然是吓蒙了。   “我很好。”小田部瞳捂在脸上的手摘了下来,露出充血发红的脸蛋,他连忙道谢,看着童锐的眼睛神色有些迷离。   里面的光彩像是天未晚时,半暗未暗的天空下被店家提前打开的霓虹灯。   “没事就好,我扶你到亭子里坐着。”这样的联想,让童锐觉得小田部瞳的视线令人发毛,他把人送到亭子里的座位上,想要摆脱开那种粘黏的眼神。   “这只小猫你知道是谁的吗?”降谷零抱着猫跟着童锐也走进亭子里,他注意到小田部瞳的手上没有划痕,再看手上的小猫。   小猫崽的指甲被人修剪过,这并不是流浪猫。   “不知道,我在楼上向下看的时候,注意到的。”小田部瞳这么说着,视线依旧停留在童锐身上。   就连自己刚才费尽心思救下的猫,也没有多看一眼。   “这只猫的爪子被人修剪过,附近也没有其他住户,应该是旅馆工作人养的猫。”降谷零顺着小田部瞳的视线方向看去,看到坐在一边注视着自己的童锐。   少年一脸无恙,因为是从下往上看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又像是圆润的杏眼了,见他也在看自己,朝他笑了一下。   太年轻了,降谷零想,自己刚才生气也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童锐二十五六,他可以说对方的行为不理智,但对方只有十八岁,本身就是不理智的年纪。   他伪装成女性去和对方网恋,本身就是诱导性|行为,再去指责对方为什么受骗,实在不应该。   “你没事吧,胳膊怎么样?”这样想,他问道。   “我?我没事,就是这里有点麻。”童锐揉着自己肩膀说道。   “你来抱猫,我给你看一下。”说着,降谷零把小猫崽递给童锐 ,检查童锐的肩膀。   “喵。”   喵~   “喵。”   喵~   降谷零用手捏着童锐的肩膀,确认情况,顺便帮他放松肌肉。小田部瞳看着这边,黑黝黝的眼睛里存着像火苗似的东西,一声不吭。   只有童锐没有被这奇怪的氛围收到影响,和手里的小猫互相比着猫叫。   确认没问题,降谷零松了口气,他想起童锐的脚腕还没好,“脚腕呢?”   “脚腕没事,我事先锁关节了。”童锐抱着猫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安室透邀功道。   “注意安全,做事要量力而行,浴衣有点开了。”   刚才接住小田部瞳的时候童锐的浴衣被作用力向下拉了一下,让前襟松开了,如果是站着没什么问题,但坐着从一些角度能看到深色浴衣见藏着的雪白肌肤。   “哦。”童锐乖乖站起身,合实前襟,重新系上。   “我说,”一直不说话的小田部瞳这时候开口了,“你们两个是情侣?”   “哈?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童锐满脸疑惑,“我有女朋友的。”这位是他师哥兼大舅子好吧,虽然刚刚大舅子把他对象的line删除了,导致现在相处有些小尴尬,但相信只要他听话不自找麻烦,师哥还是会同意他和波本交往的。   “不是吗?”小田部瞳的眼睛微微眯起,显然是不相信童锐的话,“是直男的话,也要学会和同性保持距离,不要做出不必要的误会。”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应该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抱歉,可能是我多嘴了。”他站起身道:“还要感谢你刚才救我,刚才的话,就当做我偶尔发疯吧。”   “稍等一下,我能知道会社组建的发起人是谁吗?”童锐突然问道。   小田部瞳明显迟疑了,嘴唇微动了几下,回答道:“西川悠。”   “我就知道这么问,别人会回答全名,你违反规则了。”童锐笑着说道。   “这里没有监督的人,不作数。”小田部瞳明显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等会儿我去问一问别人。”童锐继续笑道,他摸了摸猫咪的脑袋,抱给小田部瞳。   待小田部瞳的身影从栈道消失,童锐小声说着“猫咪真可爱”,一边和安室透说道:“我准备换一个人调查。”   “调查西川悠从小田部瞳下手?”降谷零知道童锐在说什么。   “果然还是师哥了解我。”童锐认同道。   通过小田部瞳的指责,不难看出对方的性取向。   这个文学会社从社员到活动内容,都奇怪而扭曲。   文学会社——小田部瞳自己一个人组成了前两个字“文学”,其他社员用自己作为基数,构成了“会社”。   明眼人都看得出,小田部瞳与社内人员间的关系并不融洽,社长小幡仁以奈对他的态度也没有过多的敬仰和偏爱。   但事实上,社长小幡仁以奈制定的活动又围绕着帮小田部瞳解决写作困境来展开。   从会社的根本行动准则来看,它的存在目的完全就是为了小田部瞳,这不奇怪吗?   一直以来,社长小幡仁以奈都表现出完全掌握着制定组织规则和活动的权力,使得人们自动忽略掉一直站在她身旁的副社长西川悠。   鉴于两人是未婚夫妇,可以说是妇唱夫和,但异性恋的夫妇之间是如何夹得下一个同性恋作家的呢。   因为喜爱作品?   他们显然对文学并没有什么兴趣。   那就是因为其他。   这时候小田部瞳说文学会社的最初组建人是西川悠就很有意思了,这也是为什么童锐问小田部瞳,他神色紧张的原因。   “西川悠的身份是假的,我认为他很可能还不是西川悠之前就和小田部瞳认识,两人很可能有过恋爱关系,我会让人着重调查小田部瞳的感情经历。”童锐指尖在手机上跳动着,安排员工调查小田部瞳。   与童锐一直的镇定自若不同,在小田部瞳说:“你们两个是情侣?”,降谷零身体都一瞬间僵住了,他和童锐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网恋情侣。   也幸好他一贯演技不错,只是神色正常地看童锐否定。   “小田部瞳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他的社交圈并不大,应该很少涉及资金流转。”降谷零说道。   风投公司线上调查的习惯降谷零了解一些,他们一般都是以资金的流动方向和数据为基准,以线下调查做辅助,来反推断现实的真实情况。   小田部瞳和西川悠的情况不同,而且感情生活更加私密,风投公司调查的手段很难奏效。   “没关系,不是还有你、柯南和服部平次嘛。”童锐头也不抬地说道。   “柯南?”降谷零疑惑道。 第029章 ——   “柯南很聪明,”不小心说漏嘴,童锐也没有惊慌,“他和那位大阪的侦探在一起,说不定能最先发现什么。”   “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七岁已经能做很多事了,就说我,我在七岁的时候已经开了第一家公司,柯南的知识面比有的大人都要广,我相信他会成为很厉害的侦探。”   继续问就有些刻意了,降谷零同意道:“确实,柯南和他的少年侦探团已经解决很多次案件了。你也很厉害,七岁就有自己的公司,这大概是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   “因为家里就是做这个的,而且那个时候我都学习两年了,并不是值得夸耀的事情,”童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自己说事,主要是想洗清自己口误柯南的嫌疑。   忙道:“我们赶快去看温泉瀑布吧,再过一会儿要集合了。”   山谷内原有的自然风景已经足够秀美,旅馆的人特意保留了这份自然,只是在其间修建了亭子、用石头铺了小路,又摆了长椅、秋千等。   这里两面环着山,一面被旅馆的建筑遮挡,只有东面没有遮挡,上午的太阳在旅馆一扇扇像列队士兵的玻璃窗上,留下均匀的金色圆点,也忠实地将自己最绚烂的部分投在了这片谷地里。   虽然没有指示牌,但找温泉瀑布并不困难,顺着水声和硫磺味,童锐和降谷零很快找到了它。   这个瀑布并不大,泉水从四五米高的位置落下来,带着阵阵热气,拍打到下面的水泊中,童锐蹲下身舀水。   泉水呈现出一种发白发青的颜色,温感在50度左右,和他们刚才泡的温泉水颜色一致。   童锐收回手,站起身说道,“听说中午的配餐里有温泉蛋,可以期待一下。”   “饿了?”降谷零还以为他要感叹景色,没想到少年摸着泉水,心里想着吃的。   “有点吧,早上喝的粥,一点都不顶饱,”童锐摸着肚子抱怨着,又道:“师哥,帮我拍几张照片呗。”   “波本看不到这几张照片。”   “我自己留着,”童锐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手机要没电了,师哥用你的手机拍可以吗?”   降谷零不得不承认,童锐这幅全然不在乎的样子,让他心里多少有点不对劲,少年说放弃就放弃,不接触危险固然是好的,但也表明他这段时间的努力喂了狗。   喂了狗有些难听,毕竟是他先骗人,应该说是做了无用功。   “可以,我的手机有电,你自己先找好位置。”说着,降谷零往后退了几步,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line分身App显示他有两条新消息,他看了一眼在温泉前比了一个剪刀手的少年,点开line。   第一条信息是【白又白】删除你的好友。   第二条信息是【白又白】申请成为你的好友。   【白又白】的申请备注:我不是故意删你好友的,是师哥删的!师哥删的!师哥可能觉得我配不上你,所以拿我手机删了你的好友,但是,他肯定没想到,我记下了你的ID号,嘿嘿~   ps:我请师哥拍浴衣照等会儿发给你哦。   “师哥!这个姿势可以吗?”不远处,童锐摆着剪刀手的姿势问道。   “有点傻。”降谷零删掉line的界面,调到照相机,盯着屏幕里因为他的话而摆了两个剪刀手的少年说道。   “我不会拍照片诶,师哥你有什么技巧吗?能把我拍得帅一点?”童锐喊着问道。   “不用动,刚才的姿势就可以。”   “你不是说有点傻吗?”   “我说的不是你姿势傻。”降谷零轻快地按下快门,把举着一个剪刀手的少年拍了下来。   “好了,换一个姿势。”   童锐想了想,比了一个心。   又按下快门,降谷零忍不住问道:“你这些姿势是跟谁学的。”   “我奶奶,她朋友圈一般都这么拍,所有人都夸我奶拍的好。”童锐也觉得很好看,他一般都是奶奶朋友圈下面第一个点赞的。   降谷零放下手机道:“算了,我给你摆姿势吧。”   拍完照片,又在温泉瀑布旁边逛了一会儿,两人准备回旅馆休息,因为时间充裕,他们换了一条靠近旅馆楼的路往回走。   “你把我拍的好帅啊!我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这么帅。”童锐也不管自己手机还有多少电了,举着屏幕傻乐着说道。   降谷零侧眼看到屏幕上的照片。   屏幕里,少年按照他的话躺在瀑布水潭边的岩石上。   少年的皮肤白皙光滑细腻,上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光辉皎洁。被风吹干有些凌乱的墨色半长发四散在岩石上。   少年的眼睛正对着太阳,不适地抬手遮阳,右眼被抬起来的手挡住,在阴影下呈现黑色。另一只露在外面的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糖浆般的金色光彩。   降谷零很好的抓住了这个瞬间。   “就是没什么男子气概,果然男人还是长得黑一点比较好,”看着在照片里白到发光的自己,童锐叹气道,“就像师哥你这样的肤色就很好,很阳刚,看起来很强壮,就很好看。”   “有什么办法变得和你一个肤色吗?”   “每个人的特点不一样,”降谷零表示,这是血统问题,爱莫能助,而且因为这份不同,他没少受到区别对待,“你也不差。”   回程的路上,有什么金色的光影一闪而过,降谷零退回脚步,走到刚才的位置。   枝叶繁茂的榧树后,朝阳的金盏菊花田迎着晌午的阳光,金甲般保护着远处属于它们的土地,他透过枝叶的间隙得以偏见一隅。   童锐正关注着安室透,也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不解地问道:“那边怎么了。”   “那边有金盏菊的花田,要去看一眼吗?”降谷零邀请道。   金盏菊是一种普通且常见的花朵。   因其适应能力强,耐旱耐寒,对土质要求不高,是公共绿化常用植被。换句话说,在何处看到这种花都不用惊讶。   但此时,这座温泉旅馆内藏着一个连环杀人犯,他每杀一个人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个金盏菊图案。   也许是巧合,但足够让人联想了。   童锐揉了揉眼睛,跟上说话间已经朝着花田走去的安室透。   童锐拨开树枝,走到榧树内侧,看到连片的金色花田惊讶了一下,随即注意到花田的尽头是旅馆楼,“这边连着旅馆一楼,怎么不在这里开一个门呢。”   “这是旅馆的负一层。”降谷零解释道:“负一楼不对外开放。”   这家温泉旅馆早年间发生过事故,负一楼自助餐厅的后厨煤气罐爆炸,导致一人死亡多人受伤。   警方调查结果显示,是后厨工作人员操作不善导致的这场悲剧。再后来,旅馆的经营者封闭了负一层,对外只开放一楼到三楼。   能明显看出,整栋楼的窗户,只有这一层的窗户上满是泥土和雨水划过的痕迹,此时光线充足,在窗内的红砖墙上留下拱形窗横梁微微歪斜的影子。   听安室透讲解,童锐忍不住吐槽道:“原来是这样,这趟旅行着实不太吉利。”   见安室透看他,问:“怎么?”   “你的眼睛近视吗?”降谷零问道,他记得童锐没有带眼镜和美瞳的习惯。   “我不近视,”童锐被问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有什么我没注意到吗?”   见安室透点头,童锐指着自己眼睛解释道:“我眼睛有些遗传问题,做手术后好了很多,视力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比一般人畏光,阳光下看东西都白花花的。”   “那你应该配备一副墨镜。”降谷零看着少年的眼睛说道。   少年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耀眼浅金色,他的眼睛显然比一般的琥珀色更浅一些,像流动的蜂蜜随着瞳孔缩放涌动,流进最中心的黑色深处。   浅瞳色的人大多都有些畏光,这一点在降谷零身上并不明显,但在日常生活中,他也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差异。   “墨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看上去不像好人。”童锐连连摆手拒绝,语气好奇地问道:“说说花田的事吧,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只是有些介意。”降谷零摇头道,“这些金盏菊是自由生长的,应该是我想多了。”   这一片的金盏菊越靠近温泉旅馆和另一边的榧树,长势越不好,越靠中间长得最茁壮灿烂,这显然是受到了光照的影响。   挺立而有朝气的花枝下,是去年、前年,甚至是更早前累积的枯萎花枝,它们爬服在泥土地上,大半已经腐烂了。   空气里弥漫着金盏菊青涩的花香和潮湿泥土的味道。   看得出,这批花并不是人工移种的,而是陆续在不知多久前某一颗、或者是一片金盏菊花圃的繁衍中跟随着时间蔓延开的。   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但不管如何,这片金黄的、璀璨而烂漫开放的花田并不能让人舒心欣赏。   就像是出门踩到了死老鼠,早餐在米饭里吃到了石子,终归是个坏征兆。   但总归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回去吧,快到中午了。你为什么觉得带墨镜不像好人?”降谷零手插进工装裤的口袋里,往回程的小路方向走。   “因为……很多□□片子里坏蛋都带着墨镜吧。”童锐看着安室透的背影,身处的山林,恍惚间世界陷入黑白默剧中,只有满地的血肉鲜红。   瞳孔剧烈地缩放,他又回到了阳光下,自嘲地笑着说道。   “是吗?还真是小孩子的想法,其实戴墨镜也会让人显得很酷。自然光线下看不清很难受吧。”   “还好,已经习惯了。”   ——   旅馆的一楼会客厅是早上定好的集合地点,降谷零和童锐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面闹轰轰放着音乐,门外的餐车上已经有撤下来的餐盘。   “好家伙,拉着我去泡温泉,半道自己跑出去玩了。”水谷英何看到童锐推门进来,便拉着他责备起来,看到后面的安室透,他揶揄道:“原来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啊。”   “怎么能这么说,这叫做实际操作结果与规划预算间无可避免的偏差。”接过水谷英何递过来的水杯,童锐贫道。   水谷英何老气横秋地说道:“行行行,理工不和商科斤斤计较,本来哥还想着帮你解决点问题,现在看还是算了吧。”   “什么问题?”童锐疑惑道。   “我们活动玩什么来着?”水谷英何提醒道。   “你是说……不是,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犯规吗?”童锐惊讶道。   “也不是没人犯规,但只有一个,你和你师哥两个到外面玩,我们几个老实泡温泉,余下两个回屋自己休息,算来算去,也没什么时间查犯规吧。”   “是谁犯规?”童锐凑近问道。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水谷英何表示这个悬念等一会儿揭晓才有意思。   因为会社的人员口味各有不同,小幡仁以奈很贴心地准备了自助餐模式的午餐派对。   会客厅的沙发都被移到了靠墙边上,邻着窗户一长趟的桌子上摆着果蔬展示架和大大小小十几个不锈钢加热保温炉,还有一艘摆着日式冷食的竹制帆船盘,饮料、果汁和美酒也摆在桌子上,任意品尝。   最中间,沙发空出来的地方,摆了一张能坐下所有人的长条石案桌子,每把椅子前都摆着纸和笔,还有不知用途的塑料圆球。   离三个小时的集合时间还有段距离,但大部分人已经到场了。   大冈红叶和毛利兰坐在一处。柯南、服部平次依旧聚在一起谈着什么,安室透也往他们那边去了。   小田部瞳一个人坐在卡座里,手里拿着细高挑的高脚杯,看颜色和气泡,里面应该是香槟,他腿上架着一本书。   指针转动到中午12点,会客室的门很准时的被推开了,就见换上正装的小幡仁以奈抱着一个抽奖箱子走了进来,她身后,西川悠穿着合身的白西服,绅士地为她撑着门。   “大家都到齐了,餐食准备的还合胃口吗?”小幡仁以奈很享受众人把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的感觉,她的脚步轻盈,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像是什么乐器,她走到中间长桌的主座前,将抽签的箱子放在桌子上。   看向四周,那张带着粉色腮红的鹅蛋脸笑起来可爱极了,“我们上午的游戏结束了,马上要公布结果,还请大家在中间的长桌前落座。”   大家纷纷入座,童锐和水谷英何也找位子并排坐了下来,他左边是水谷英何,右手边是安室透。   “违规的那个是社长?”童锐凑近到水谷英何耳边问道。   “对,毛利小姐揪出来的,泡温泉的时候社长说了你全名。”   “我?”童锐困惑道。   “你离开后,她的话题一直都是你,为此大冈红叶还和她翻脸了。”水谷英何侧耳笑道,“看样子她盯上你挺长时间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我三天前根本就不认识她。”   “没有人吗?”小幡仁以奈确认道。   “那好,我宣布,本次我还有童锐先生要受到惩罚。”   “童锐先生,你选择什么惩罚,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大冒险吧。”童锐回道。   “那好,我也选择大冒险。”小幡仁以奈笑着说道,“大家看到这个抽奖用的盒子了吗?用桌上的纸和笔写上你想对我们实行的惩罚,放进旁边的塑料球内,投在箱子里。”   “我们抽签选择惩罚方式,还望大家手下留情。”她双手合十道。   “这个还有点意思。”说着,水谷英何坏笑着说道,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写了起来。   “不要写太过分。”童锐坐在旁边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   “我看大家都投完了。”小幡仁以奈确认桌上的圆球数量后,笑着说道,“童锐先生要不要先来接受惩罚呢?”   “可以,我先来吧。”童锐觉得这无所谓,他站起身随意拿起箱子里的一个塑料球,展开里面的纸条,面色一时有些凝固。   “请问是什么问题呢?”小幡仁以奈好奇地凑近问道,“童锐先生不能耍赖哦,把纸条展开给大家看吧。”   童锐将纸条带字的那面翻到正面:【亲吻座位离自己最近的人】 第030章 ——   “亲吻座位离自己最近的人?”小幡仁以奈惊讶地捂住嘴巴,“是谁写的啊,一上来就要这么刺激?”   “亲嘴?”毛利小五郎确定毛利兰没坐在童锐旁边后,也带上看热闹的坏笑道,“他旁边是那个姓水谷的小子和安室透,亲哪个都很吃亏啊。”   气氛一下活跃了起来。   “童锐先生要遵守规则哦。”小幡仁以奈微皱起眉头惋惜道,“您要亲谁呢?”   童锐视线从纸条上苍劲有力的字体上移开,看向已经处于警戒状态的水谷英何。   “是兄弟,就牺牲一下。”他走到水谷英何背后,牢牢按住他的肩膀恶魔低语道。   水谷英何挣扎着叫道:“我靠,你也知道我是你兄弟,兄弟是你这么用的吗?我有女朋友啊!你放手!”   “让我女朋友知道,我会死的,绝对会死的!你想害死我吗?”水谷英何推着童锐的脸,表情悲愤,“你旁边不是还有一个呢吗?就可我祸害?老子要和你绝交我告你。”   见水谷英何确实不同意,童锐没有再继续强迫下去。   “啧,真是的。”他遗憾地松开手,“要是师哥不同意,你必须帮我啊。”   “我第一眼看你师哥,就知道他是个大好人,他肯定会同意的。”水谷英何恨不得离童锐二里地远。   童锐看向坐在一旁,也有些僵硬的安室透,小心翼翼道:“师哥?”   降谷零也想拒绝,但看着少年像大狗狗讨食地望着自己,还有那被推红的半边脸蛋,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师哥,那个,可不可以……”童锐咬着嘴唇,有些忸怩地问道。   与水谷英何这个损友不同,安室透算是他的长辈,对方不单单是师哥,还是他半个未争取下来的大舅子。   亲水谷英何他是一点愧疚没有,还恨不得咬上两口,但亲安室透就不一样了。   桌上因为刚才童锐和水谷英何的玩闹,打破了不相熟的陌生与隔阂,大家都在看三人的热闹,会客厅的音响播放着音乐,长桌两旁乱哄哄的。   降谷零看着童锐因为纠结说不出口的“让我亲一下。”想着还是不要为难他了,笑着道:“可以。”   亲一下又不会死。   “…啊?”童锐被安室透回答地这么干脆吓了一跳。   他看着和记忆中波本一模一样的脸陷入一种困惑。   降谷零答应的痛快,但在看童锐一脸不可置信后,不免后悔自己松口的有些快。他收回视线,靠后贴合椅背。   手搭在桌子上,他沉下心准备接受少年接下来的动作。   此时,场内因为大冒险惩罚而激发出的八卦气氛对这两个身于正中央的主角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童锐胡乱地将前额的碎发往后梳去,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来。   在童锐靠近的一刹那,降谷零忍不住睁开眼睛,他看着少年在靠近,感知自己瞳孔放大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少年浓墨似的半长头发,贴合在满是汗水的脸蛋上。而此时,少年卯足了一股劲,视线平和又不失敬仰,沉下头来。   随着少年的动作,干而光泽的黑色发丝跟随这引力向下垂着,又带着自己不屈的弯度。   少年扶住了他的左手。与他附着茧子的手不同,少年的手柔软而细腻,纤细又修长,被这只手扶着,像是被轻盈的云朵托住。   就见少年低下身,亲吻他的手背,黑发挡住他的视线,只有触觉感知到阴影下发生着什么。   另一片云朵俯身下来,贴近过来,又飞快地飘走了。   吻完,童锐抬起头来,当他下决心执行什么的时候,他就会很冷静。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他会本能地清除一切杂念,只有完整的判断解决能力支撑着身体行动。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目的完成了,他彻底放松下来,周围的声音又开始钻入他的耳朵,杂念也开始在大脑迸生,他还没来得及细想,一抬头,直直撞在了安室透的眼睛里。   那双蓝色的眸子从上往下看着他,瞳孔放得那样大,圆形的,像猫一样,在所剩不多的蓝色里,勾勒出像大海翻涌着的沉寂,藏着什么,庞然而巨大。   他们还未来得及松开的手相触间有汗水随着温度在蒸腾。   他松开安室透的手,看向除安室透之外的人,不知如何安置的唇重新扬起,露出一个虚假而嚣张的笑,“纸条上可没说非要亲吻哪里对吧,我没违规都看到了。”   “你这是玩赖,亲亲就是要嘴对嘴!”事不关己,水谷英何比谁都起哄得欢。   “亲吻指的是用嘴唇触碰其他事物,接吻才是嘴唇互相接触,”童锐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他的指尖划过水谷英何的椅圈,脚步移到水谷英何身后,“要不要验证一下?”   作势又把水谷英何按在一处。   “老夫清白岂是你可指染的?”水谷英何挣扎着,看着童锐不打算放过自己,果断改变策略,连连求饶道:“我靠,放过我吧,我错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童锐和水谷英何活宝似的互动吸引去了,降谷零将被扶起又突然放下的手放回到桌面,他注意着背对自己的少年。   被水谷英何拽得发皱,显现出线条身材的衬衫,还有背对着他,毫无灰霾的对话和笑容。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性笔,漫无目的地打开笔盖,又关上,再打开。   他敏锐地察觉到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从对面桌上看了过来,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是小田部瞳。   就见小田部瞳对着他笑了一下,随即拿起桌子上的半杯香槟,高脚杯与桌沿碰撞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敬了敬,一饮而尽。   降谷零低嚼了声“幼稚。”将视线重新收了回来。   接下来轮到小幡仁以奈抽惩罚的大冒险了。   童锐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看向安室透,安室透很快注意到他的视线。   就见童锐轻声和他说谢谢,便看向走到抽签箱子前的小幡仁以奈。   因为有童锐的前车之鉴,小幡仁以奈看起来不免有些急促,她的脸蛋泛红,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似的光彩。   会客厅重新安静了下来,音乐也开始播放到安静和缓的片段,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击伴奏,她红着脸走到箱子前,仔细地摸索着,最终拿出一个塑料球。   她带着像面具一般牢固,但看起来完全是真心实意的笑容,拆开塑料球,取出纸条。   当她看到纸条上的内容时,红润而健康的脸蛋顿时失去了光彩。   小幡仁以奈的唇、眉毛和眼睛都耷拉了下来,将这张脸的主人的恐惧忠实地反映给在场的所有人。   “上……上面写着……”   “怎么了。”坐在主位手前第一个座位的西川悠站起身,走到小幡仁以奈近前,关心地问道。   “悠,上面……”小幡仁以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终究是注意场合,不让泪水滴落下来。   西川悠打开小幡仁以奈像烫手山药似扔在一边的纸条,脸色也是一变。   不大的纸条上,赫然写着血淋淋的【去死】 第031章 ——   毛利小五郎注意到情况不对,上前查看,也是被纸条上骇人的血字吓了一跳。   “玩个游戏怎么还有叫人去死的。”   他将纸条展示给所有人,问是谁写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头。   “那好,等着我把这个人抓出来,这个人就等着社会性死亡吧,玩游戏也要有一个度。”毛利小五郎为小幡仁以奈愤愤不平道。   “谢谢您,毛利侦探。”西川悠把小幡仁以奈护在怀里,对毛利小五郎感谢道。   “你们两个是情侣啊。”毛利小五郎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反问道。   “是的。”西川悠利落地承认。   “男帅女美,很般配嘛。”毛利小五郎称赞道。   因为这起突发事故,原本制定好的下半场活动自然是不了了之,西川悠草草安排大家自由活动,便陪着小幡仁以奈离开休息去了。   为了解开是谁写的【去死】,毛利小五郎将箱子里的塑料球都拿了出来,取出里面的纸条,让每个人到他面前说出自己写的大冒险惩罚内容,好对照出玩笑开过火还不愿承认的过分家伙。   “童锐,你的纸条呢?”毛利小五郎整理着纸条问道。   “我?我和小幡小姐作为被惩罚者,都没写纸条啊。”童锐回答道,因为没有事做,所以他才盯着水谷英何写纸条。   “那这就奇怪了。”毛利小五郎整理着手中的纸条说道。   “小田部瞳说他的纸条是你抽到的。”他说道,“我们一共有12人,其中小幡小姐和你没有投票,除开小田部瞳的那张纸条,加上【去死】的纸条,箱子里一共有9张纸条才对。”   “但这里多了一张纸条。”他皱眉道。   九张纸条多出来了一张,两个人抽签,抽到带血纸条的概率是五分之一。   期间所有人都交互过抽奖箱,也就是说每个人都有嫌疑。   毛利小五郎盯着纸条看了半天,血字是人一笔一划机械画上去的,没有个人书写风格,他将视线放在了抽奖箱子上。   因为刚刚他的注意力全在纸条上,抽奖箱已经被服部平次和柯南拿走了。   他起身准备将箱子拿回来,就看见服部平次从箱子里掏出了什么透明的东西。   “这是胶带?小幡姐姐包纸条的塑料球上也有类似的胶诶。”坐在一旁的柯南适时接话道。   很显然,小幡仁以奈抽到的塑料球曾用胶带粘在抽奖盒子内。   毛利小五郎左手敲右手,灵光一闪,推理出了很具有他个人特色的答案。   “是这样,一定是有人计算出了小幡小姐抽签的大致时间,通过控制胶带粘度,保证小幡小姐抽签时,那个带有血字的塑料球会掉下来,让小幡小姐选中。”   “这样的话,不能保证小幡小姐一定能抽到纸条吧。”柯南在一旁咧了咧嘴,吐槽道。   “那个人可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抽签要的就是概率嘛,事实证明小幡小姐今天不太幸运,正好抽中这个签。”毛利小五郎挠了挠脑袋,强行解释道。   “不是这样,大叔。抽签的箱子是小幡小姐自己准备的,能事先把塑料球固定在箱子里面的人,也只有她自己。”服部平次开口道。   “尝试将塑料球粘在原来的位置就知道了,箱子的抽签口很宽,球藏在旁边从另一个侧面看,是能看到的,如果不是小幡小姐一直站在箱子右面组织活动,又或者说是在阻挡视线的话,这个球早就被人发现了。”   “这个塑料球是小幡小姐自己事先粘上去的,她想好了对自己的惩罚,事先放了塑料球进去。”   “所以是她自导自演?”毛利小五郎疑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害怕的样子不像是在作假。”服部平次回忆道。   如果小幡仁以奈真的演技这么好的话,塑料球藏匿的方式也不会这么简陋易懂。   “如果这张纸条不是小幡小姐自己准备的话,那就是背后有人在塑料球内换了一张假纸条进去,小幡小姐一定会抽自己作弊的塑料球,所以这个恐吓实现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这个人不但知道小幡小姐在抽签箱子里作弊,还在中途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纸条。这件事还需要和小幡小姐确认一下,留纸条的人言语不明,很可能真的会伤害小幡小姐。”   “那就这么办吧,我们上楼去找小幡小姐好了。”毛利小五郎也知道服部平次的推理更有说服力,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敲定道。   说着,几个侦探就要动身前往小幡任以奈位于三楼的客房,看热闹的童锐和水谷英何也选择跟上去。   刚刚,童锐和降谷零来到会客室的时候,就已经有一部分人吃完午餐了,在配合毛利小五郎采集完抽签信息后,众人纷纷离开了会客厅。   “三楼,301、302……305…”毛利小五郎走在前面,他挨个对着客房门牌号。   “305是我的房间,社长给大家安排的房间都在这一层吧。”水谷英何说着用发给他的房卡在305号电子锁前扫了一下,门自动打开了。   “这房间装修不错啊,等会儿你到我屋里打游戏吧。”水谷英何往屋内看了一眼说道。   童锐也跟着看了一眼,一开门正对着窗户,因为是背阳面,屋内有些灰暗。   “没问题,正好试试新出的辅助。”童锐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过,童锐隐隐预感到那张带血的纸条是这一天不平静的开端,他衷心希望万事诸顺,坐下来和水谷英何打一下午的游戏。   “……313,就是这间,”毛利小五郎在房门前停下脚步,他试着按了按门铃,但门铃似乎坏了,他只得敲门。   不多时,门开了,门内的小幡仁以奈被外面这么多人吓了一条,此时她卸了妆,刚洗过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的,身上也散发着热气。   她的气色显然没有刚才化妆来的好,但胜在年轻有活力,那双泛红开始发肿的眼睛和有些透明的肌肤,让她看起来像是被打了一个缺口的陶瓷瓶。   她换下了那一身对于她来说过于板正而有点显老的香奈儿高定,此时穿着一身有些凌乱宽松的常服。   就连平日里好色的毛利小五郎都感到了一丝不妥。   他挠了挠后脑勺问道:“……抱歉打扰了,我们这边调查出是谁放的塑料球了,方便进里面说吗?”   “当然可以,我这幅样子有些失礼了。”小幡仁以奈露出一个有些脆弱的笑容,侧身给他们让开进门的空间,“屋内有些乱,还请不要介意。”   “是我们打扰了,你不要介意才对。”毛利小五郎打了一个哈哈道。   客房是典型的日式单人间,与水谷英何的房间的结构相同,进门右手边是洗浴间和落地衣柜,往内走,无外乎是电视、小冰箱,还有一张看上去就十分柔软的床。   值得注意的是,靠着窗户,放着一张能把人环在其中的卡其色布艺躺椅,它被人调节过,椅背向后躺着,上面搭着毛巾,看样子开门前小幡仁以奈就坐在这里。   几个人进了房间,让这本就不算宽敞的客房更加狭小了。   童锐和水谷英何被挤在了卫生间旁边的过道上,童锐个子高可以俯视全场,水谷英何则只有抱怨的份。   “你们随意坐,请不要客气,”小幡仁以奈坐到床的一角问道:“你们找到了是谁放的塑料球吗?”   “小幡小姐,那个塑料球原本是你为自己准备好的吧。”服部平次开门见山道。 第032章 ——   “我…”小幡仁以奈脸腾得红了起来。   “这件事,事关你的人身安全,你最好还是和我们说清楚。”   “那个塑料球确实是我事先准备好的,但里面的纸条不是我放的。”小幡仁以奈小声说道,“对不起。”   毛利小五郎:“也就是说有人调换了你的纸条?”   小幡仁以奈:“是的。”   “你藏塑料球在箱子里的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吗?”服部平次问道。   小幡仁以奈连忙摇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服部平次继续问道:“西川悠呢?”   “他,他回房间了,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小幡仁以奈立刻答道。   服部平次坐到一旁的电视柜一角问道:“不,我是问你,你确定西川悠也不清楚这件事吗?”   “他肯定不知道,我特意瞒他的。”小幡仁以奈连连摇头。   服部平次疑惑道:“为什么?”   “还能是什么,给男朋友一些惊喜呗。”毛利小五郎在一旁道。   “不是,是不能让他知道,”小幡仁以奈面色迟疑道,她抬起头,在众人间寻找着,最终视线锁定在童锐身上。   “我是想趁着大冒险的惩罚机会向童锐先生告白。”小幡仁以奈语出惊人。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站在最后面的童锐身上。   “我想我们之前并不认识。”童锐对上那股过于炙热的视线,很明确地划分了界线。   “我们在宴会上见过面,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你总是被人围着,我根本找不到认识你的机会。”小幡仁以奈的脸上泛出红晕,道:“知道你来日本留学,还和水谷是朋友,我很高兴。”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但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过你。”   她跟在母亲身后,木屐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并不舒服,她不得不注意着脚下的每一步,谨遵着父母的叮嘱,将礼仪做的一丝不苟。   发叉把头发梳得过于紧,每走一步她的头皮都要往后拽一下,她跟在母亲身后,成为父亲最好的两个背景板,和名牌标签。   抬眼间,她看到人群的正中间穿着白西服的,看起来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的少年,他被几个兴许比他父亲年纪都大的老板围在一起奉承着,水晶灯就在他的头上,像一副悬空的王冠,他言笑晏晏,松弛到每个毛孔里。   让她喘不过气的殿堂,是他的王国。   那一刻她不免心生向往。   “嗯,谢谢。我来日本也遇到了女朋友,同喜。”童锐笑着回道,他看向其他人,“不是还有别的要问吗?”   回过头,降谷零问道:“你放那个塑料球的时候有别人在吗?”   “我在走廊里放置的,特意找了一个死角,可能我太专注了,没有注意到有人经过。”   这时,门舌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童锐向身后看去,电子门从外面开了一条缝隙,又猛地关上。   “外面有人!”童锐说着,猛地推开门,却发现门外一个人影都没有,暗红色的长廊内只有他和被灯光拖出的长影子。   “奇怪,刚才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但外面却没人?”童锐将房门大打开,回房间疑惑道。   开门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换纸条的家伙,鉴于纸条上写着【去死】,这个人打开小幡仁以奈的房门,很可能是想行凶。   “为什么?我是得罪谁了吗?”小幡仁以奈情绪不稳道。   “我建议报警吧,活动什么的也不要再继续了。”童锐提议,“以我刚才开门的速度,没人能一两秒内跑到十米外的楼梯口或者是拐角处。”   “唯一可能的,就是那个人找了一个房间躲进去了,他有小幡小姐的门卡,也可能有别人的。”   “或者他就是除我们外活动的某人,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不是吗?”   “童锐说的对,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找出那个人是谁,而是保护好我们每个人的人身安全,最好把人都集合到一起,防止单独行动造成危险。”降谷零表示赞同。   就在刚刚,他的耳麦发出斯斯的低噪声,他拿出手机,果然没有信号,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可以,我联系会社的其他成员,毛利先生,你联系一下毛利小姐,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小幡仁以奈拿起桌上的手机说道,神色一变,“竟然这个时候没信号。”   “没事,我和柯南去把人找到,带到这边不就行了。”服部平次请缨道。   “顺便到处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带柯南干什么,遇到事情了你还得保护他,我和你去。”毛利小五郎理了理胸前的领带道,“剩下人就等在这里吧。”   服部平次走到门前,跟柯南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一个不慎踩到了什么,差点崴了脚。   “这是什么?”他抬起脚,蹲下身,“带血的刀?”   这是一把银制餐刀,它的刀刃被特意磨过,薄而锋利,刀刃上满是鲜红的血,看样子刚沾染不久。   “童锐,你刚才注意过这里吗?”服部平次问道。   “注意过,刚才这里没有刀。”   “上面的血迹很新鲜,应该是有人受伤了,而且应该不轻。”服部平次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带上捡起餐刀,观察道:“上面有指纹,到时候比对一下,就知道是谁的了。”   说着,他把餐刀装进备好的袋子里,他突然警觉道:“等等,拐角那边有人!”   他大喊着追了过去,毛利小五郎也跟着跑了出去,同样站在门口的水谷英何也凑热闹似地跟着跑了。   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只听到楼道里脚步噼里啪啦的声响。   那人跑的并不快,或者说是在特意溜他们,跑到一楼和二楼平台时,就见一身黑的家伙撞破了玻璃直接跳了出去,借着楼外突出的石制凸起,一个借力钻进了一楼半开的窗户。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这个人身手不错。”说着服部平次也往窗户外面钻。   恐高的毛利小五郎选择走楼梯:“我下楼追,我们两个分头。”   “你们快看外面!”跑在最后,此时还站在台阶上的水谷英何喊道。   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那面公路上径直驶进一辆轻卡,朝这边的旅馆方向全速驶进,它前车头燃着火,后面的尾板上整齐地放着燃气罐。   像地狱的劳车,不顾一切地朝旅馆驶来,转眼间已经来到了桥上。   “快躲起来!”毛利小五郎上前把半边身子探到外面的服部平次拼劲全力拽了进来,带着两人往楼上冲去。 第033章 ——   轰的一声巨响,随着爆炸,旅馆朝北的窗户全部炸开,玻璃碎片摔进房间内发出炮竹似的脆响。   整栋楼都颤了几下,墙上的灰尘随着震动落了下来,桌子上的物品或移动了位置,或是干脆摔在地上。降谷零让其他人待在房间内不要出去,他去外面查看情况。   走廊里的壁画因为爆炸的冲击力而左右歪斜,降谷零一路跑到能看见北面楼下情况的楼梯口。   就看到窗外,旅馆通向外界唯一的铁桥被炸成了两段,滚滚浓烟从桥下升起。   他急忙顺着楼梯向下走,寻找刚才下楼追黑衣嫌犯的毛利小五郎等人,好在,和几个人在二楼就碰上了。   毛利小五郎和服部平次对爆炸都有一定的应急经验,两人带着吓傻的水谷英何躲到二楼的承重柱后面,三人除了衣着有些凌乱,身上倒是没有受伤。   大家将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况互相核对了一下,确认控制轻卡载煤气罐往温泉旅馆冲的行为,更像是要炸毁旅馆与外界的通行桥梁。   这座旅馆建在半山腰上,向上、向下都是陡峭的岩壁,此时,他们被困在了半山腰上。   通信的信号也被人掐断了,这里短时间成为了一座孤岛。   “因为涉及连环杀人案,目暮警官那边安排了警员在附近巡逻,应该很快就能发现情况。”毛利小五郎说出自己知道的好消息,希望大家能安心些。   “有警察巡逻,是怎么没发现那辆轻卡的。”水谷英何在旁边疑惑道。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被吓出来了。却不知道他一句话打击到了在场三个与警察有关联的人。   “咳,可能是发现时轻卡已经失控了吧。”毛利小五郎找补道。   四人决定把旅馆的人都找到,确定有没有人受伤,最后带着人到小幡仁以奈的房间集合。   但他们不知道,此时小幡仁以奈的客房内是另一种情况。   待安室透去找三人,客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柯南压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童锐靠在墙上对着天花板发呆,小幡仁以奈按在床上的手逐渐并拢、握紧,她像是一个放进微波炉里加热的鸡蛋,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直到爆炸声响起,“鸡蛋”也摔在了地面上,炸开了,她猛地站起身,慌不择路地在房间内寻找着什么,最后哗的一声拉开窗帘,站到半高的飘窗上,把头伸了出去。   童锐被她的举动下了一跳,还以为她要跳楼,来不及顾虑爆炸从何而来,上前阻止。   却发现小幡仁以奈的动作停在了那里,头与身子保持着僵直的九十度,一动不动,这姿势活像是能拐弯的吸管,看起来怪异极了。   他准备扶她的手停在半空,也僵持着,轻问她怎么了,告诉她有什么事先下来再说。   小幡仁以奈没有任何回答,带着凉意的风吹进窗内,披散着的,带着丸子头后遗症的黑卷发,像是水下海藻似地吹散开。   发间的栀子花香在房间弥散。   童锐感觉到从外面吹过来的风带着潮气,与上午带着太阳暖意的风不同,这风吹到手上又湿又冷,就像小幡仁以奈此时给他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白而发灰的云层堆积着,像是坚固的城墙砖似地挤在空中,莫说太阳,就是天空都被盖住了。   要变天了。   随即,他的视线被迫停在了小幡仁以奈身上,因为她像热水壶似地尖叫起来,他的耳朵几乎嗡的一下耳鸣了。   小幡仁以奈一边尖叫,一边往后退,退到飘窗边缘,她一脚踩空了,幸好童锐接住她,把她扶到床边坐下。   “怎么了?”他再次问道,“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说。”   小幡仁以奈流露出绝望的表情,她的脸连着脖子一下子挣红了,脖颈间的青筋迸起,“那边…”   一字一句很困难的,她费力地说道,“悠·在·下·面。”   “什么?”   答案在童锐的脑海里转了一个弯,他走到窗前,像小幡仁以奈似地向下看去。   白天如金甲似保护领地的金盏菊花田此时陷入一片黯淡的楼影之下,身着白西服的男人以不正常的姿态躺在那片灿烂中。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唇角还带着笑意,血液徐徐流进泥土。   多年前曾闻到的,湿润泥土混合着血腥味,轻易地再钻进童锐的嗅觉里。   这近乎于恐怖电影的美学场景让他一片晕眩。 第034章 ——   柯南也趴到窗前看,他的视线凝固在楼下青年人的脸上。   “这里楼层不算高,坠楼不至于死亡,现在得立刻确定他的情况,及时救治。”童锐强迫自己冷静,但茂盛植被与血液混合成了旋涡,拽动了他长久平和下来的神经。   鼻尖萦绕的血味愈来愈重。   几人给降谷零他们留下纸条,带着急救箱往楼下奔去,期间,他们也看到了北面破碎的窗户,散落一地的玻璃碎屑,还有窗外断裂的桥梁。   “走吧,西川悠还在等着我们。”童锐收回视线道。   跑到一楼时,他们和降谷零等人撞了个正着。   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大家都有些惊慌,到外面查看情况,或者是寻人求安全感,所以找人十分容易。   参加活动的人全部找齐,几名旅馆的工作人员也被他们带了过来,这个庞大的队伍正准备往楼上小幡仁以奈房间赶。   在知道西川悠坠楼的消息,没有反对的声音,所有人一同向后山赶去。   “看天要下雨啊。”栈道上,毛利小五郎抬头看了眼天,心情不好道。   “天气预报说今天没雨。”一旁赶路的矮胖中年女员工喘着粗气说道。   拨开茂盛遮挡视线的枝条,金盏菊花田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远处,白西服在金色的花丛中分外显眼。   童锐在离得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看着柯南、安室透还有毛利小五郎等人围了上去。   “还活着!”毛利小五郎大声宣布道。   这是从爆炸起始唯一的好消息,还有人为此鼓掌。   童锐也松了口气,他在人群中锁定小田部瞳。   就看那个平日里眼神像毒蛇般阴沉的青年人此时目光呆滞地盯着西川悠,那股子的着急心疼正常人装不出来。   以他与西川悠在会社的表面关系,也没有装心疼的必要。   童锐注意到他的一只胳膊端着衣服,这个姿势在这样的天气,和这个情况下略微让人摸不清头脑。   在场另一个伤心人则是第一个发现西川悠坠楼的小幡仁以奈。   下楼时她就跑在最前面,几乎把脚上的旅馆拖鞋跑掉,她的悲伤正大光明,且应该应分,半低着身子站在毛利小五郎旁边听着西川悠的伤情,身影看起来比上午瘦弱了几分。   “右小腿、左臂骨折,现在还不能确定他背部的伤势。”   毛利小五郎怎么也当过警察,对于基本的急救措施了然于心,他看着西川悠头后渗出的血液,语气不好道:“他应该是磕到了脑袋,所以才陷入昏迷。”   “脑袋上的伤势现在没法确定,最好立刻送往医院。”他沉重地说道。   “但现在没有信号,桥也被炸了。”小幡仁以奈的嗓子有些尖立,但在场的人都能理解。   “这是什么啊?”蹲在一旁的柯南指着西川悠西服内的贴身衬衣上白色的尖角问道,下面有什么东西藏着。   他躲过毛利小五郎的一个头锤,将白色的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一个纯白色的信封,因为和西服一个颜色,所以很难让人发现。   “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啊。”毛利小五郎道。   柯南看着信封上花朵状的火漆,坚持打开了信封。   信封从外面看里面的内容就应该很多,信封被内容圆滚滚的支起来了,在柯南打开的一瞬间,一张印着红字的名片跟着掉了下来。   “我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啊。”毛利小五郎责备着捡起名片道。   但在看到名片内容后,他声音就消失了。   降谷零也凑近过来。   围在西川悠身边的人,皆因为名片的内容停下了动作。   【敝人就是近来闻名的金盏菊连环杀人凶手——西川悠】   “这不可能!”小幡仁以奈率先爆发出来,“悠不可能是那种人。”   “他是不是连环杀人凶手,等他醒来进审讯室就能知道了。”毛利小五郎语气冰冷道,“现在先让我们给他采取急救措施。”   直到西川悠的急救措施做完,童锐才从跑过来找他的水谷英何那里知道具体情况。   那封白信封是西川悠的遗书,里面道明他就是金盏菊的连环杀人凶手,附有详细的作案过程,甚至还有被害人的指甲。   缠绕警方两个礼拜的连环杀人案似乎随着犯人的悔改,就这样解决了,至少毛利小五郎是这样确信的。   “本来以为今天已经够刺激了,没想到跟我共事了一段时间的副社长才是最可怕的那个。”   即便性格大大咧咧,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水谷英何也有些发憷。   “我倒不这么认为。”   “你觉得副社长是被冤枉的?他还对你动过手吧,天啊。”   “不,我是说,能杀害、肢解、虐待那么多人的人已经穷凶极恶了,真的会突然悔改,跳楼自杀吗?”童锐看着不远处乱轰轰的人群,继续道:“就是真的悔改了,又怎么会从只有四层的楼上往下跳呢?”   “难道是揭示了自己杀人凶手的身份,等着被救好后去坐牢吗?” 第035章 ——   远方,目之所及的尽头,云层被闪电照亮,像是将灯泡藏在棉花里,轰鸣间带着杂乱的轮廓。   几声闷雷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山里突然变天,这雨小不了,即便西川悠是个变态的连环杀人凶手,在场的人也没办法不管他。   更何况,在场有一个人即便如此也在乎他,小幡仁以奈像是一只守巢的鸟,一身羽毛都炸了起来。   担心遇到下雨会加重西川悠的伤势,大家用树枝和衣服制作了一个简易担架,将西川悠移到了担架上,抬回到旅馆的会客厅。   大理石地面凉,昏迷的西川悠被放在了会客厅中午他们一起投票时坐的长桌子上。   这里还是童锐等人离开时的样子。   只不过,靠窗户的菜肴上洒满了晶莹剔透的玻璃碎,音响播放着刚才已经听过的音乐,看来是保存的歌曲有限,已经循环了一遍。   大家找靠墙的沙发坐下,等待警方的救援。   猜测接下来可能有系统任务,童锐拉着水谷英何坐在了柯南旁边。   只要一抬头,大家就可以从各种角度看到躺在最中央的西川悠。这幅画面很巧妙,尤其是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   像是圣诞夜桌上的火鸡,也像被奉献给神的祭品。   但看完信件,又会有人深信,这是恶魔被绑在了审判的石碑上。   期间,隔着童锐两个座位的毛利小五郎一直在和服部平次与安室透交流着什么,童锐没有认真去听,他的五感似乎只有嗅觉在运转着,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他头脑发胀。   “大家先安静一下,”三人讨论出了结果,毛利小五郎站起身道:“西川悠身上信件的内容相信大家多少都已经知道了,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如信里所说,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和我旁边的两位侦探都可以确定,他并不自杀。”   地点退回到被人围着的金盏菊花田里,检查伤口时,西川悠手指上的血迹被降谷零注意到。   西川悠的右手并没有受伤,但五个指甲缝间却有少许的血液和皮质物。   如果是伤者检查自己的伤势时粘上血液,那血应该主要凝固在指肚的位置。   指甲缝间出现血液和皮质物,很明显是西川悠在坠楼前和人发生过争执,或者是坠楼前抓住了身旁的人,用力所致。   为了确认在场人的反应,降谷零小声让站在西川悠旁边的几人不要把这个猜测说出去。   直到回到会客厅,众人围着房间的沙发上坐成一排,面对着昏迷的西川悠,能很直观地看到每个人的表情。   “信封里的内容是打印的,无法确定就是出自于西川悠,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一定是凶手放在西川悠口袋里的。”   “现在需要大家配合一下,西川悠在坠楼时,现场应该存在着第二个人,西川悠曾经抓过那个人的胳膊,或者是手腕,因为他右手的五个指甲里都有这个人的血液。”   大家都很配合,轮到坐在拐角处的小田部瞳,他的一只胳膊藏在衣服里,不愿拿出来。   “你们又不是警察,我凭什么配合,”小田部瞳翘着二郎腿,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不抬眼时,黑色的眼眸像两块快要过去的日全食一般,燃烧着,却又冰冷,他淡淡道:“不是说再过两个小时警察就会救我们吗?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他们来再说。”   毛利小五郎顿时就有些恼火了,他已经注意小田部瞳许久了,尤其刚才降谷零告诉他从童锐那里得到的资讯后,小田部瞳在他这里,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个家伙。   “你应该也看到楼前被炸掉的铁桥,现在还要加上西川同学坠楼,我们旁边隐藏着危险分子,他随时都可能再次行动,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趁早找到那个人是最好的办法,也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尽快摆脱嫌疑,对你,对大家都好。”降谷零先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话。   随即话风一转,“刚才就注意到你的左臂一直托着衣服,不会是受伤了吧。”   小田部瞳阴沉着脸,沉默了片刻,在众人的注视下,终于回答道:“是的,我左胳膊受伤了。”   “不过,并不是抓伤。”   “可以让我们看一下吗?”毛利小五郎耐着脾气问道。   “可以。”   说着,小田部瞳将胳膊上的衣服拿开。   就见他左臂上有一条新鲜的十厘米长的伤口,伤口看上去并不深,表层的皮肤被划伤了,露出内里淡粉色的肉。   “这是刚才爆炸时被玻璃划伤的。”小田部瞳扶着胳膊说道。   “爆炸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自己的客房看书,就坐在窗前的躺椅上。”   “你是说你的房间朝北?”降谷零一下抓住了重点,“如果是这样,你上午的时候是如何看到朝南山谷亭子上有猫的?”   “因为当时我在别人的房间。”   “你接下来想问我在谁的客房里吧。”   “西川悠的。”   小田部瞳笑得像一只缠绕敌人的蛇。   “就像你和童锐一样。”小田部瞳自话自说道。   “什么叫和你一样?他说的什么意思?”毛利小五郎没理解到,看向安室透。   跟着柯南听热闹的童锐又被突然点到,他无视掉小田部瞳看过来吐着蛇信子的视线,蹲下身和柯南抱怨道:“他身上有一股血味,特别重。”   柯南闻了闻,确认自己什么也没闻到。   小田部瞳的伤口看样子确实是玻璃划伤的,这种伤口的深度并不会流血,柯南认为血腥味浓只可能是童锐弄错了,毕竟这位在楼上时,就说能闻到西川悠身上的血味,很难不是臆想。   毛利小五郎接下来检查完所有人的胳膊,发现除小田部瞳外,其他人的胳膊上都没有伤。   “看来那个人不在我们之中。”毛利小五郎不可置信地宣布道,他认为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站在一旁的柯南却不这么想,从一开始,他就认为那个人很可能是所有人之外的存在。   这座温泉旅馆面积不小,除了门前的监控录像外,出于对顾客隐私的保护,内里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事情再说回到连环杀人凶手上。   信封里的证据明显是真的,至于西川悠的遗书,又或者说是认罪书,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一定出自于西川悠之手。   信里,文本作者以西川悠第一人称视角,还原了作案的全过程,文字间藏着作者对于行凶过程的享受与夸耀。   与其说是忏悔,不如说是:“我杀人了。我告诉你们,我确实杀人了。”   柯南还注意到,作者在引诱受害人和分尸抛尸的地方写的较笼统别扭。   一个享受和夸耀自己行凶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做过的行为含糊不清呢?   这让他对金盏菊杀人犯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凶手可能是团体作案。   一般来说,连环杀人案,又或者是恶性杀人案,警方和侦探对凶手的刻画一般都是一个人。   因为这种凶手以杀戮为乐,属于精神变态,这种人不具备合作精神,他们隐藏在人群里,对自己的“手艺”持有一种偏执的肯定。   即便出现团体,他们也会有鲜明的等级,又或者是师徒。对于他们来说高尚的“作品”怎能加之以他人之手。   金盏菊杀人案即是连环杀人案,也是变态杀人案,警方对凶手形象刻画的第一版是一个嫉妒心强的年轻男人。   这个形象与西川悠的真实身份极为贴合。   但也有侧写师指出,抛尸现场金盏菊图案的刻画和大小,与犯人选择在公众场合抛尸的行为特点不符。   抛尸现场所有的金盏菊都是小巧,隐藏着的。人一眼很难注意到。   一个迫不及待让更多人看到尸块,在手艺上极度自信的凶手,又怎么会在自己最重要的标志上自卑呢。   柯南猜测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西川悠和另一个人共同作案,另一个人害怕警方调查到自己,索性先陷害自己的盟友,将所有的罪都落在西川悠一个人身上。   但这样的话,不是杀了西川悠更好吗?   或者说,不管西川悠与金盏菊案有没有关系,他死了,都要比现在他昏迷等待救治,对凶手更有优势。   金盏菊案难就难在尸体和现场都没有任何可用线索,警方能推查到文学会社,完全是依靠对受害者的社会关系调查的结果。   毛利小五郎显然不接受这个调查结果,他很快用自己的名气和坚定不移的语气,征服了在坐不了解他的人,争取到了进入他们客房搜查的权利。   就连先前不同意的小田部瞳,也把房卡交给了毛利小五郎。   “有时候,我觉得毛利老师有一种魔力。”童锐小声和柯南说道。   “因为让人信服最关键的东西是自信嘛。”柯南咧嘴说道。   有童锐担保,柯南虽然被毛利小五郎嫌弃了几句,但很顺利的加入调查的队伍。   因为怀疑小田部瞳,毛利小五郎公报私仇,带着人第一个调查小田部瞳的客房。   如小田部瞳所说,他的房间靠北,在小幡仁以奈房间对面的斜右方向,在爆炸时窗户被震碎了。   窗户下方的躺椅上有一个人型没有玻璃覆盖的区域,地上有一块带血的玻璃分外显眼,旁边掉着一本书脊朝上的小说。   看封皮,是小田部瞳写于《马蝇》之前的小说,名叫《落幕马戏团》,这本书因为内容过于硬核,并不受小田部瞳喜欢软悬疑的读者们喜欢。   出版时曾被戏称为小田部瞳的落幕之作。   “我记得你说自己看过他的书,你看过这本吗?”柯南捡起书问道。   “看过,不要把偷听别人说话的事说的正大光明啊,”童锐一边吐槽,一边回忆道:“简单来说,是四个孩子逃离马戏团的故事。”   踩钢丝的“猫女”,扔彩球的“小丑”,做道具的“皮影”,穿花裙的“爱丽丝”。   四个在马戏团相依为命的孤儿埋葬了虐待他们的马戏团。 第036章 ——   《落幕马戏团》的开篇道:   【烈火灼烧着的马戏团教会了我们如何体面的技巧。我们选择用烈火让它永远保守秘密,在那之后,这个世界上,又多了几个文明人。】   “这本书因为内容问题,是禁止18岁以下观看的。”童锐将书从柯南手里抽出来,抬高到柯南碰不到的高度。   “不要这么看我,要是让毛利老师知道我不管你看这种书,下回我再想带你出来可费劲了。”   柯南跳了两下,没能从童锐手里拿到书,不甘地推了推眼镜,妥协道:“给我讲一下情节总可以吧。”   “没问题。”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姓矢田的男孩从孤儿院逃出来后,被人贩子卖给马戏团团长,为了活命在马戏团做苦工。他在马戏团里认识了三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和好友一起,用在马戏团学到的知识,灭掉了马戏团。”   “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灭掉?什么意思?”柯南刨根问底道,这本书之所以会限制阅读,听起来原因就在这里。   “他们杀了马戏团除他们外的所有人,然后一把火将马戏团存在的一切燃烧殆尽。”   “听说喜欢这本书的人评论最多的,就是说这本书写的太真实,像是作者亲身经历似的。”   说是小说,更像是犯人忏悔的回忆录。这些孩子受了苦,杀了人,早早丢掉了为人的本性,却也正因他们的狠厉,得到回归正常人生活的可能。   失去了做人的本心,却终于可以为人了。   何其讽刺。   “你看这种书不害怕吗?”柯南疑问道,他可是记得童锐之前看抛尸袋都吓晕过去,却会看这种小说。   “我害怕的是现实里的模糊不清,又或者是能伤害到我的东西,虚构的情节再恐怖,也没有书页划伤的口子疼。”童锐解释道。   “听起来有些道理,但你这个人真的很矛盾啊。”柯南觉得童锐说的有道理,但又有些别扭,迟疑片刻说道。   童锐无可奈何地笑道:“这都是自然的选择。”   小田部瞳的房间除了这本书,着实没什么值得关注的点,毛利小五郎不愿承认是自己怀疑错了人,却也只能催促大家前往下一间客房去调查。   “大叔,先去调查小幡小姐的房间吧。”服部平次建议道。   他指出这么做的原因。   以西川悠的伤势来看,他至少是从三层楼的高度摔下来的,也就是说,符合他坠楼地点的位置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小幡仁以奈的房间,另一个是旅馆楼上未对外开放的天台。   西川悠大致的坠楼时间在下午1:30到2:15这45分钟内,他们找小幡仁以奈询问塑料球的时间在1:45左右。   在他们找小幡仁以奈之前,西川悠在她的房间内坠楼,时间是完全充裕够用的。   所有人胳膊上都没有西川悠指甲留下的伤痕,这一点就暂不能成为排除嫌疑人的线索,却也给大家拓宽了思路——让大家意识到,这间旅馆里,很可能藏着一个从未露面的人。   这个人出现在西川悠的坠楼现场,西川悠坠楼前抓伤了这个人的胳膊。   而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未知,与所有人的关系也是未知。   他们不知道他的行踪,长相,甚至是性别,更不要说想办法引诱这个人出来。   同时,他们的情况也很被动,除了这个神秘人外,他们有很多东西没有弄清楚。   旅馆的信号是谁断的?   旅馆门前的桥是谁炸掉的?   毛利小五郎等人追的黑衣人是谁?   给小幡仁以奈换纸条的人是谁?   站在小幡仁以奈门口的人是谁?   小幡仁以奈门口带血的刀,血来自哪里?刀又是谁的?   小幡仁以奈的男友为什么在小幡仁以奈的窗前坠楼?   先抛开前两个问题,看余下的问题里那个重复刷屏的名字就可以知道,这件事围绕着小幡仁以奈展开。   只要能知道这件事与小幡仁以奈两者存在着何种关系,还有那个未知者与小幡仁以奈的关系,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在来之前,服部平次也问过小幡仁以奈这个问题,比如说她有没有得罪过谁,又或者她的家里是不是有旧怨。   小幡仁以奈表示自己并没有得罪过谁,至于家里的事情,她不参与,所以不清楚。   她是否说谎通过表情根本分辨不出来,推理缺少线索,又陷入了僵局。   服部平次思考后,问她在1:30到2:15期间,是否离开过客房,小幡仁以奈的答案是没有。   那么,现在西川悠是从哪个地点坠楼就至关重要了,如果他是从小幡仁以奈的客房里坠楼掉下去的,那小幡仁以奈就是在场的第三人,她一定认识那个人。   如果西川悠是从天台坠楼的,那可以暂时放下对小幡仁以奈的怀疑。   “我们一直怀疑这件事的背后,有一个我们未知,隐藏着的人存在。”降谷零也说出自己的推测。   “但我认为我们对‘那个人’的量词使用的不对,应该是未知数x才对,这个案子很可能有多方在行动,才会给人一种线索混乱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服部说的对,现在能用的线索就这么多,让我们先确定西川悠的坠楼地点吧。”   再次回到小幡仁以奈的客房,因为赶时间,童锐他们走之前并没有关窗户,随着外面云层翻滚,窗帘被风一阵阵吹起,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土腥味。   降谷零检查窗户是否有坠楼的痕迹,他用手大致测量了一下活动窗的长宽,心里大致有了估计,伸头看向窗外。   窗户正下方,金盏菊花田被西川悠坠楼压出了一个人字形的凹槽,凹槽的头部,还能看到扁平的花朵上有发褐色的血迹。降谷零注意到窗户下方,有一个十厘米宽的装饰木梁。   爬出窗户,沿着木梁往左右走,是可以走到隔壁房间的。   不过木梁上积着一层沙土,上面并没有走动过的痕迹。   “西川悠的客房是哪间?”他回头问道。   “我记得没错的话,就在这间房隔壁,小情侣嘛,订房间也要订得最近。”毛利小五郎回忆起来时看的客房信息,说道。   “好的,我明白了。窗户这边我调查完了。”   降谷零进而说道:   “这个的窗户的特点是下方有木梁,如果身手灵敏的话,人可以通过木梁走到这一横趟的其他房间。”   “我刚才量了一下这个活动窗的大小,以西川悠的个头,爬出窗户的话,很难转身面向窗户这边,这和他倒地时,面朝上的姿势不吻合。”   “还有,他坠楼前曾抓过别人的手腕,说明他是有求生欲望的,如果是发生在这里,即便他的身体成功转过来,面朝窗户的情况下,他抓住了别人的手臂,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借力踩在木梁上,不会掉下去,而且这里的木梁上也没有脚印。”   “也就是说,可以确定西川悠是从天台上掉下来的了。”毛利小五郎皱眉道,“那走吧,赶紧去天台看看。”   “还是先去看一眼西川悠的房间,他的房间就在隔壁,比较挺方便。”降谷零提议道。   “也对,受害者的房间我们还没调查过,说不定有那个信件的线索。我管经理要了万能卡,哪间房都能打开。”毛利小五郎炫耀道,突然,他的表情严肃起来,他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对了,经理刚才和我说,他们中午的时候丢了一张万能卡,一直在找,发生这种事,他们怀疑是坏人偷走了。”   一张客房万能卡丢失,在这个事件频发的下午,只给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将另一张万能卡在西川悠门上的电子感应器上扫过,感应器上的红灯闪烁了两下,变成绿色,门开了。   像是撞进了被雪白薄纱和珍珠蕾丝笼罩的世界,栀子花的香味有着实质,随着推开门,不由分说地笼罩过来。   门完全打开了,人们为眼前的景象顿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求婚现场吗?”服部平次感叹道。算是把在场人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撞入眼的,是堆积得让房间都拥挤的栀子花。   桌子上、地上、墙上。   深绿色的叶片裹挟着洁白的烂漫花朵,枝条在窗前剪出光的碎片。   这与所有房间布局一样的空间,因为满屋的栀子花,变成了另外一种时空。   与栀子花其淡雅的外表不同的,是栀子花的香味。   浓烈的栀子花香几乎变成了一种会嗡嗡作响的飞虫,浓烈的发臭,令人暴躁。   走进客房内,除了持香行凶的栀子花,西川悠的东西被他整齐的放在床右侧的地板和床头桌上。   桌子上放着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和吃了几片的胃药,床的右侧有躺卧的痕迹,看样子西川悠之前就是在这里休息的。   为什么偏要说是床的右侧,因为床的左侧放着一大捧用绿色和银色彩纸包裹的巨大栀子花捧花。   “西川悠是不是格外喜欢白色。”检查房间的窗户没有打开过的迹象,服部平次走到花束前,凑近观察。   “找到了。”说着,他在几片叶子和花朵中间拿出一个粉色的卡片。   看到上面的内容,他带着笑的表情愣了一下,“祝我们……结婚?”   就见粉色的祝福卡片上用不算好看的字体写着:【祝我们新婚快乐,一定永远幸福。——悠】 第037章 ——   《落幕马戏团》“猫女”片段节选:   【猫女是我们中最小的妹妹,即便是睡在稻草搭成的棚子里,与墙角里干硬的马粪做邻居,她也是最傲慢自信的那个。】   【因为长相漂亮,又总穿着一身皮衣上台表演,她被团长称为猫女,我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她,因为她本人就像一只猫。】   【她是我们中最有自我的一个。团长教我们走钢丝,所有人站成一排,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想来,团长只是想看我们屈服。】   【每个人都胆寒战栗,像虫子似地往后退着,即便身后被挤到墙上的其他人口中传来痛苦的哀嚎也无动于衷。】   【只有她扒开人群走了上去。】   【看到这里,你脑内可能已经出现了一个成功走过钢丝,在台那边对团长与我们露出类似于嘲讽笑容的小女孩。】   【并不是,我们眼见着她一脚踩空,掉下去,摔断了大腿。幸亏团战喜欢睡在她草棚里的马粪旁,她才能在马戏团继续活下去。】   旅馆的天台并不对外开放,因为这栋百年历史的建筑本身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天台存在。   想登上象征意义的“天台”——须从三楼西侧连接山体的岩石壁爬上去,转身跳过房檐与石壁间一米多宽的空挡,在距离地面五六层楼的高度,爬过用深色鱼鳞似的瓦片铺着的45度斜坡,就能看到被木篱围成的一个小平台,这便是江户时期工匠们的“智慧”。   那时的僧人会坐在这里在朝阳下打坐。   向上攀爬的墙壁旁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禁止儿童玩耍,还有坠楼危险的标识。   “上面也没什么有调查难度的内容,我就不出马了,你和童锐上去慢一点啊,掉下去可和西川悠一样了。”毛利小五郎拍着两名学生的肩膀苦口薄心道。   “一定会注意的。”童锐往手上抹了一层干粉,笑着回答道。   对降谷零来说,这种石壁并不难爬,他从石壁上翻过手,一个蹬墙,便飞跃到了棚顶上。   童锐紧跟他后面,与其他人的担忧不同,少年的行动极为灵活。深色的瓦片再次传来不堪重负的碰撞声。   “先去平台那边。”降谷零看了一眼位于南面有45度倾斜角的瓦顶,对身后的少年道。   他们从旅馆经理那边要来了安全绳,准备绑在中间凸起的石制装饰上,做好保护。   将绳子绑在正脊的石雕,向下爬到平台上,两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但很快,两人被平台上的化妆盒吸引了视线。   那是一个款式随处可见,但颜色大胆的玫粉色软包化妆盒,童锐朝安室透点了个头,带上手套,将化妆包打开。   里面是满满一整盒的化妆品,和一张折叠几次的纸。   童锐拿起其中的那张纸,交给安室透,又检测了一遍化妆盒所有的口袋,抽屉,确认除了那张纸外,余下的都是普通化妆品。   降谷零打开信纸,因为行动顺利而放松的眉角又严肃了起来。   搜完化妆盒,童锐见安室透表情严肃,也站起身,伸过头看。   “这个内容和信封里的遗书一模一样啊。”童锐说着看向安室透,想听听他的看法。   “这个是原稿,信封里的信是仿写,写作者的文化水平应该不高。”降谷零摸了摸信纸,又道,“写信的人经济条件不好。”   “确实,我一个外国人都能看出来这日文写的不太漂亮。”童锐点头道,“这个化妆盒就是那个人的吧,没想到那个人是女人。”   将信和化妆盒先放在了平台上,两人下西川悠坠楼附近的房檐,互相系好安全绳,确认石脊的称重能力够用,两人探了下去。   位于小幡仁以奈客房楼上的瓦片,能看到明显的拖拽、松动痕迹。   降谷零拿手机存好照片,两人原路返回。   回到三楼未封玻璃的阳台,毛利小五郎、柯南等人都在等他们。在看完在天台上找到的线索,众人纷纷发表意见。   “这封信的出现意味着在西川悠身上的那封信并不是我们一直说的神秘人放的,而是另有其人。”服部平次率先说道。   “依照写这封信人的水平,他自己没法将信里的错别字完全修改对,有人拿他的信做了修改,增添了证据,把这件事定性在西川悠身上,我不是说西川悠就完全是冤枉的。他爬到楼顶去见这个人,说明他和这位写信的人认识。”   “至于写信的人,是连环杀人凶手之一,这一点大家都没有问题吧。”毛利小五郎也说出自己的看法。   “毛利老师和服部同学的话和我的看法一致,”降谷零道:“从现场的瓦片划痕、松动的迹象来看,在西川悠坠楼前,他自己曾采取过急求措施,而那个人,也用力想将西川悠拉上房顶,但可惜房顶的斜坡太陡了。”   “因为两个人的重量,他脚下的瓦片有破损,随着重力,他的脚往前移,”说着降谷零将照下来的图片给大家展示。   继续道:“再往前一步,他们两个人都会掉下去,目击者本身的基数和力量并不出色,继续下去,他和西川悠会一同坠楼。”   “但从这里他的脚步停止了。”他放出另一张房檐前瓦片完好与损坏的交界处。   “是西川悠主动松开的手,也就是说,为了不牵连这个人,西川悠放弃了获救的可能,主动掉了下去。”   “很显然,这个人与西川悠的关系并不是泛泛之交。”   “化妆、体轻,除开文化水平,和小幡小姐几乎一模一样啊。”毛利小五郎在一旁说道。   “我倒是不觉得,你们还记得去救西川悠的时候,小幡姐姐是第一个到他面前的吗?我们一群人跟在后面。”一直保持沉默的童锐开口道。   “我认为那个人确实另有其人,就像《落幕马戏团》里的猫女似的存在,至于小幡小姐,我们这些人里面,她放信件在西川悠身上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这么说?”坐在一旁的柯南问道。   “除了小幡仁以奈外,我们这些人和西川悠都没有实际的经济瓜葛。”童锐道:   “小幡家和西川家为防止恶意吞并,对外联合成一家公司,他们在双方的同意下,分别购买了对对方公司有一定影响力的股票数量。为了对外有个合理的解释,小幡仁以奈和西川悠订婚,股票以赠与的形势,给到他们身上。”   “在订婚这一步,双方是没有任何法律义务的,但结婚就不同了。他们身上有对方家的股票,如果婚事变动,比如说离婚、性绯闻还有像这种情况——西川悠可能是连环杀人犯,对于两家公司都是大地震,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双方都没有准备,那确实是两败俱伤,就怕是一方有准备,并有司马之心。”   “当然,我这个仅是从最终谁是受益者来分析这个问题,没什么依据。”   “这是个不错的思路。”降谷零在一旁鼓励道,他看出从一开始少年就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如果是按照你的思路走,那就是小幡家雇佣了那个人陷害西川悠。”   “不,我更倾向于在接触中小幡仁以奈确认了西川悠确实是杀人犯,信里的证据都是真的,是在确认西川悠身份后,小幡家交给警方后可以给西川家致命一击的证据。”   “如果这个前提条件是假的,小幡家根本没有必要去下这步棋。”   “西川悠失去意识或者是死亡,他法律名义的妻子对他手上小幡家的股票有一定的可操作空间,另一边,小幡仁以奈又有西川家20%以上的股票,西川家的控制权可能就要易主了。”   “不管警方能不能调查出来小幡家雇凶,其影响都不会超过社长儿子是连环杀人凶手这种话题热度。”   “不过,小幡家唯一的差错,应该是雇错了人。师哥刚才也说了,那个人和西川悠很可能关系不错。”   “但西川悠还是被害了。”毛利小五郎感叹道。   童锐道:“我只是觉得小幡小姐的处境可能很危险。”   “爸爸!”   “爸爸!柯南!”   走廊里传来小兰有些急切的声音。   毛利小五郎推开阳台的玻璃门,毛利兰看到他,朝这边跑了过来。   “小幡小姐进卫生间后失踪了。”跑得有点急,毛利兰低下身喘着粗气道,“我们几个一直在隔间门外等她,但一点动静都没有,人就不见了。”   毛利小五郎看了一眼说中情况的童锐,和毛利兰道:“告诉大家先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过去。”   知道有人要对小幡仁以奈不利,在她说要去趟卫生间时,毛利兰和大冈红叶唯二两个女生都一同跟着去了。   她们甚至不是站在外面,而是等在单间门口。   “奇怪,人能去哪呢?”毛利小五郎看着内里只有一个马桶、纸篓和卷纸的单间疑惑道,他的视线往上移,在通风口停了下来。 第038章 ——   “通过通风口把人运走?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电影里吧。”服部平次将通风口的盖子拿下来,就见实际的通道要比装饰壳子看起来更小。   通过三十厘米见方的通道口带走一个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女性骨架一般比较小,自己钻过去的话还可以理解,但这是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没经过专业训练很难做到。”降谷零在下面给他扶着椅子道。   “把手电筒递给我。”   接过手电筒,服部平次探头伸进通风口内,灰尘钻入鼻子,让他刺痒地大打了几个喷嚏,手电筒惨白色的光线被空气中的灰尘撑得像是有了实体,通风管道里一片黑暗,因为没有怎么清理,墙壁是粘黏的黑色。   服部平次留意到黑色的墙面上有液体在流淌着,他沾了一点在手上,缩头回到卫生间,血液在他的指尖呈现出健康的鲜红色。   “这个是血?小幡小姐受伤了?”服部平次再次伸头进去,确认血迹一路向通风管道深处。   似乎可以寻着这个血液追逐那个人,他从椅子下来,表示自己可以钻进通风口里追踪。   “不行,一个人去追连环杀人犯,实在太危险了。”   “是啊,这么明显的血迹,也可能是对方留下的陷阱。”   几人都不同意他的做法。   “但线索就在眼前,不可能眼看着不管吧。”服部平次执着道,他看向也跃跃欲试的柯南,道:“你那个什么勋章不是有电话系统吗?给我装上不就可以了吗?”   “它是有那个功能,但没信号好吧。”柯南表示拒绝,徽章确实有电话功能,但服部平次现在明显说的是监听装置。   最终,拗不过服部平次的执着,柯南同意帮忙。   “跟我们一直保持联络。”看着几人一起将服部平次向上推进通风口。   把能定位的少年侦探团勋章也给了他的柯南在后面叮嘱道。   黑暗、充满一种难闻味道的通风管道内,服部平次寻着血液向前爬行,衣服粘在管道内的油污上,让他有些寸步难行。   他索性在管道内翻滚了几圈,让衣服上都粘上那种油脂的东西,他的行动瞬间方便了很多。   他还通过监听器炫耀了一番。   “看来情况不怎么糟糕,他还挺有活力的。”   几个人跟在柯南后面,柯南用眼镜查看服部平次的位置。   他们是上下的位置,在此之前,他们管经理要了全旅馆的通风管道平面图,不过只有一到三楼的,负一楼因为不对外开放,平面图早些年就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这种事情根本就难不倒我啦。”服部平次那口关西腔在收音里回响着。   柯南他们一路跟到旅馆一楼东侧的公共浴池,期间为了让他们放心,服部平次的嘴就没闲下来。   手电筒照到不远处两米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服部平次抬起手电确认了一下,那是小幡仁以奈带着的梵克雅宝粉钻石手表的宝石掉在了边角处。   这让服部平次确认自己没有跟错。   他朝着前方继续前进,就在他快要碰到那颗粉钻时,他听到类似于纽扣掉落的声音,本能地察觉到危险,服部平次头向后缩了一下,就听铛的一声,风带着灰尘涌起,一把钢刀从他刚才躲过的地方落了下来。   刀下来时的风让服部平次脑顶一凉,他看着在手电筒下泛着金属光泽的钢刀有点发蒙。   这是厨房里处理大骨头的斩骨刀,对方利用通道内管道相接的位置,做了一个类似于断头台的装置。   只要通风管道因为人的体重向下压,碰触到机关,被卡在上方的钢刀就会瞬间落下。   类似于纽扣掉落的声音,其实是他碰触到机关了。   “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毛利小五郎问道,“不会是这个东西坏掉了吧。”   “不会,这个是阿笠博士发明的东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坏掉。”柯南反驳道,那声金属震响,让他担心服部平次的安全。   “诶呀,不小心撞到头了。”平复好心情,服部平次轻松地对着监听器说道。   “我就知道这小子又在耍花活。”毛利小五郎松了一口气道。   柯南没有说什么,他看了眼天花板,像是透过板材和金属,看到了陷入困难的服部平次。他知道以服部平次的性子,不可能这样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把钢刀拆卸下来,再次确认没有陷阱,服部平次才继续前进,他捡起价值不菲的粉色钻石,将其放在口袋里,往前移动的每一步,他都小心了很多。   直到他来到了一个向下的管道,手电筒照不到竖管道的尽头。   但想来也知道,大概是一层楼的高度加上一楼到负一楼的地面厚度。   “他这是要下负一层?我们没有负一楼的管道图啊。”童锐有些不安地说道。   刚才除了神经大条的毛利小五郎,在场的其他三人都知道服部平次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但为了不让他们担忧,所以没吱声。   “让他继续走吧,反正这种假墙你们能把他砸出来。”柯南一反常态地说道。   童锐道:“你对他很有信心呐。”   “当然,这是侦探之间的互相理解。”柯南自信地回答道。   “你这么说我有些喜欢侦探这个职业了。”童锐耸了耸肩,回道。   通风管道内,服部平次心一横,用嘴叼着手电筒,胳膊与膝盖支撑着身体,倒立着往负一楼的通风管道前进。   想要继续跟上服部平次的步伐,柯南他们必须先下到负一层。   监听器是单方面的,柯南等人只能通过敲墙的方式,告诉服部平次他们要先去负一楼等他。   为此,童锐还带了一根长把的扫帚,降谷零抬着一把椅子,方便随时施工。   地点显示服部平次就在旁边的墙里,柯南敲了两下墙,大声说“我们先去负一楼等你了!”   毛利小五郎和童锐也跟着敲,喊了两声。   “他怎么不回答呢。”毛利小五郎苦恼道。   殊不知他们的话都进了服部平次的耳朵,但他的嘴在叼着手电筒。   他尝试说了几句,但只能发出呜呜声。   “你这个信号不行啊,隔着墙都模糊。”毛利小五郎挑剔道。   “我觉得不是徽章的问题,”柯南迟疑了一下道,“你们知道怎么负一楼怎么走吗?”   “不知道。”   “忘记了。”   “……”   “平次!你下去先别走,等等我们,我们去找经理问一下从哪里下去!”毛利小五郎对着墙喊道。   几人匆忙赶回到会客厅,询问经历去负一层的办法,却见一直干脆爽厉的经理囫囵了起来,不愿回答。   “这件事涉及到小幡小姐的安全,你耽误的每秒钟,对她来说都是痛苦煎熬。”看着眼前明显拖延时间的经理,毛利小五郎言语激动了起来。   经理的脸上满是汗水,不停用手背擦拭着,脸色发白。   “我告诉你们,下面的情况你们千万不要跟别人说,我求你们。”   眼看着显然是负一层有什么不能对外公布的,毛利小五郎正式道:“只要不涉及违法,我们不会到处说。”   “别这样。”经理站起身,差点一下子给他们几个跪下了。   “总之怎么下去先告诉我们吧,反正叔叔你也说漏嘴了。”柯南补刀道。   经理颓唐妥协道:“去负一层得先到后山谷地那边,靠山最西边的窗户能推开,里面的墙没有封死,只要瘦一点都能钻进去。”   按照经理说的,他们果然找到了那扇窗户,通过是留下十几厘米缝隙的通道,来到了负一层。   一进去,他们就闻到了非常浓烈的硫磺味,这个味道甚至要比童锐在温泉瀑布那里闻到的浓烈。   几人赶时间,用手机照明,朝着服部平次的定位赶去。   除了他们进来时缝隙里的一丁点光亮,这里没有任何光源,能淅淅沥沥听到水滴在石头上咚咚作响的声音。   到处摆放着或倒或立着的塑料椅子,垃圾堆积在地上,上面的报纸日期停留在十年前。   “我们不会在他之前找到小幡小姐吧。”毛利小五郎低声道。   “说不一定。”降谷零乐观道,他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希望能有什么意外发现。   却被人拽住了胳膊,他很快分辨出是谁。   是之前被黑暗吓到摔跤的童锐。   “师哥,借一下。”   童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但期间细微的不稳定,还是暴露了他的心态。   “没关系。”他回复道。   黑暗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抓住他胳膊的手隔着衣服在释放热量。   毛利小五郎踢到了一个空瘪的易拉罐,他没在意,手机的电筒在上面映了一下,继续往前。   却不想,易拉罐在地上转了两圈,突然爆开。   毛利小五郎喊着“快趴下。”拎起柯南往旁边躲闪。   设计机关的家伙显然很懂人的心理,在他刚一靠右转,一个玻璃瓶就掉了下来,在摔在地上的一刹那瓶子里的东西炸开,像弹珠地雷似的,玻璃碎片向四周炸开。   火光燃起的一瞬间,童锐便失去了身体的控制,他只看见黑暗中的火光朝自己愈来愈远,听着心脏对身体砰砰的指挥声。   多年前的记忆再次与此刻重叠。 第039章 ——   当人需要光明时,火焰永不停歇。那个只有一盏灯的村落,被一簇簇干草和油做的火把点得通明。   童锐在村民的欢呼中;在他们一遍遍的祈祷中;在刀、锄头、铲刀、棍子混合在一起打击乐中;在映着月亮的、火红如燃烧着的水里,抱起那半个认识的人。   从那里逃离,父母短暂地和好如初,国内外知名的心理医生他见了个遍。   所有医生都说这件事对他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创伤,但没有引起不可逆转的心理疾患。   只要注意复查,保持心态健康,就没有大问题。   稍长大些,童锐也知道父母在给他检查什么。   那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在整个过程里,似乎不知道畏惧为何物,在大人们都畏惧害怕的悲剧里,他太过平静,甚至是冷漠。   但同时,这个孩子怕黑、怕火、原本感兴趣的东西避之如蛇蝎,在这个不知道危险为何物的年纪,对一切危险都报以警惕。   随着时间推移,儿时的平静与恐惧依旧在童锐的精神里同等步伐的成长着,如果不是系统拯救世界的任务,童锐也许会永远远离那份不敢面对的恐惧。   黑暗中,他的耳边嘈杂着,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回忆,甚至有些梦境里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又很快被他识破,抛到了脑后。   墙边的抽屉里有什么东西,他打开了,什么也没有,但他却在片刻看到这个抽屉很长、很长。   装着一具尸体。   这具尸体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断掉的脖子意味着死亡。   他把抽屉拉了出来。   直到看到脚。   他又低头看那尸体的脸。   小麦色的肌肤,他睁着双眼,黑色的。   童锐猛地关上抽屉,他记起,这是一个小时候做过的梦。   汗水把身上的衣服打湿黏在身上,童锐喘着粗气,在黑暗里乱撞,想要找到其他人。   安室透、毛利小五郎、柯南,还是那个连环杀人凶手,任何活着的东西都好,即便是一只吃油的老鼠。   只要是呼吸的、带着体温的,都可以给他一点温暖。   他踉跄地在黑暗中摸索,直到在黑暗中见到一丝橙亮色的光。   ——   砰!砰!砰!   接连的撞击,门却没有丝毫的损坏。   “撞不开的,给自己留一点力气迎接死亡不好吗?”   门外,女人娇俏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温度都没有。   门内,降谷零和毛利小五郎没有停下动作,但这栋门的后面显然有什么东西挡着,即便是两个有劲的成年人一起撞,也纹丝未动。   在黑暗的陌生环境中,为了躲避不知何方的各种机关,会让人忽略自己的位置,很快迷失方向。柯南、毛利小五郎和降谷零很快被引到了一处房间内。   随着一声巨响,他们被外面的女人关在了屋内。   屋子一面砌着红砖墙,看样子这里就是金盏菊花田前的一排窗户里的某个房间。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毛利小五郎向门外喊道。   “为了什么?真是个蠢问题,难道不是你们先找我的吗?在楼里跑来跑去,最终还不是我愿意露面了,你们才听到我的声音。”女人得意道。   “是你绑架了小幡小姐。”柯南肯定道。   “是我啊,怎么了,做坏事不准人报复啊。”女人声音里透着委屈。   “小幡小姐做了什么坏事吗?”柯南继续问道。   对面沉默了一阵,随即响起笑声,“好像告诉小弟弟你也没什么问题,你们马上就会失去氧气死掉吧。我原本和那个女人谈好条件了,由我把信放在失去意识的西川悠身上,但我中途反悔了,没放,那封信却内容更丰富的出现在了那里。”   “是谁放的,显而易见。”   “如果是这样,你也不至于绑架她吧,看楼顶的情况,你曾拼命救过西川悠,只不过最终失败了。”柯南语气平缓道。   “那又怎样,不准人反悔了?”   “你认识西川悠吧。”柯南肯定道。   对面恨骂了几句难听的,这种话不说柯南,难听到毛利小五郎也没听过。   “…认识怎么了?”   “他是你的帮手对吧,你们一起杀过很多人。”柯南尽可能地用小孩子的语气说道。   “是又怎样,他们该死,他们杀了我们的伙伴,宰了他们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西川悠是你的帮手。”   “小屁孩,你怎么话那么多?”女人不耐烦道。   柯南道:“想死个明白嘛,我还很年轻就这么快要死了。”   “你也挺可怜的。”女人竟然语气和缓了。   “对吧,只是一次温泉旅行而已。”柯南掐了一下大腿,带着哭腔说道。   “温泉旅行?那你可真幸福,死了活该。”女人像是被气笑了,语气又坏了起来。   “所以西川悠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啊。”柯南锲而不舍地问道。   “关系,我们是兄妹啊,”女人又低声骂了什么,道:“对了,你们一共是几个人下来的,我都快忘记了。”   “加上你这个矮罐子,一共是……四个人吧。”   “还有一个那女人喜欢的高个,对。”那女人自言自语道,“他好像跟你们走的相反方向,躲机关的能力很强呢,不过看他很害怕的样子,果然还是先解决掉他吧。”   “一会儿再聊,我会带上他的脑袋,那张脸长得真不错。”   说着,女人的脚步渐远。   “她走远了,去找童锐了,他能打得过她吗?”毛利小五郎不安道,看向旁边停下敲击门的降谷零道。   “童锐怕黑,而且她应该是经受过特殊训练,恐怕是打不过。”降谷零的语速很快,“必须马上出去,她离得应该够远了,柯南。”   “什么够远了?”毛利小五郎一无所知道。   “我算时间了,应该够了,赶紧砸吧。”柯南解释道,“从进这里我就…安室透哥哥就发现了,这里有很浓的硫酸味,空气也很潮湿,红砖墙砌在这种地方,还没经过特殊保养,不会太结实,要比那个女人特意做的机关好砸多了。”至于什么缺少氧气而死,纯属扯淡,那女人有知识,但知识不多。   在几人的努力下,很快半面墙就被他们砸开了,拉开窗户,三人跳了出去。   外面此时下起雨来,小路分外泥泞。   “赶紧去找童锐吧。”毛利小五郎喘了一口新鲜空气说道。   又回到刚才翻进负一楼的窗前,柯南看着半开着的窗户,问降谷零道:“你刚才最后进来的时候没关窗户吗?”   降谷零道:“我记得我关了。”   “那有人走过这里。”柯南道。   毛利小五郎大大咧咧道:“说不定是童锐,发现太危险了,去楼上找外援了。”   “不太可能,他手上没有手电筒,根本看不清。”降谷零紧张道,“而且看这个泥脚印,是朝内的。”   他们刚才来的时候没下雨,没有脚印。   “有人进来过,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说不定是服部。”毛利小五郎安慰道。   ——   童锐推开那道有着橙色细线的门,一盏橘黄色的照明灯放在正中央废弃的办公桌上,空气里弥漫着雾气和浓烈的硫磺味。这股子硫磺味几乎盖住了一地血的味道。   那鲜红的颜色,让童锐又是一阵晕眩。   就见他们一直找的小幡仁以奈被人用烧烤用的铁签子扎了四肢,她身上有十几处不知深浅的伤口,可能是因为她本人已经缺血,伤口有些发白。   童锐把手放在她鼻下,确认还有微弱的呼吸,在门口用桌子上行凶的匕首做了一个简单的声控机关,衣服撕成条,给小幡仁以奈做止血处理。   还不等声控机关响,他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   那干硬的敲击声不属于他同行的任意一个人,他捡起匕首,在门口做好偷袭的准备。   “是哪只老鼠进来了啊?”女人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童锐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他强迫自己冷静。   在看到女人手的一瞬间,他挥动匕首。   就见那女人像蛇似地躲掉了他的袭击,一张认识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神川女爱。”他也躲开女人的一个后踢腿,朝后撤了两步。   “还记得我啊,因为我长得漂亮?”神川女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又是一个近身袭击。   “不,是因为你看起来像一个高中生。”童锐如实回答道。   即便知道日本女生高中的年纪就可以结婚,而且不管男女对繁衍的观念也与中国有所不同,但在写字楼的时候他还是受到了文化冲击。   “我就是高中生啊,你看人还挺准的。” 见自己的攻击被童锐轻松地卸下,神川女爱来了精神:“你刚才如果是右手出击的话,我已经被匕首刺伤了吧,怎么,不敢下手。”   “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童锐一个左踢技,将神川女爱逼到右侧靠墙,跃步假直拳,侧身躲开摆拳,后转身拉进距离,将神川女爱靠在墙上,匕首放在了神川女爱的喉咙上。   “练过,但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很弱。”神川女爱眼里没有害怕,高兴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我是很弱,”童锐嘴唇发白,承认道,“我练了13年的泰拳,但面对危险时我总是忘记这件事,你进门时侧身躲避攻击的样子很专业,让我有点想起来了。”   “那可真是抱歉呢。”神川女爱翻了一个白眼道。 第040章 ——   敲晕神川女爱,童锐用衬衫剩下的布料搓成绳子,将她绑在办公桌的桌腿一侧。   做完这些,他拿起桌上的灯,起身去找安室透他们。刚刚那一遭,让他脱离了长久的恐惧,此刻心神难得的平静。   他必须尽快找到安室透几人,确保他们的安全,重伤的小幡仁以奈也得尽快安稳地送到外面去救治,而这至少需要两个人一起托运。   有了光源,童锐才看清刚才他来时的路,负一层原本是自助餐厅和娱乐区,出了刚才的房间,是一排玻璃窗口,想来他站在的玻璃窗口的这边,是自助餐厅的后厨。   灯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橘黄色的光点,人的影子映在上面。   他的影子在晃动,而他本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童锐将灯抬高了些,看到影子背后的人。   “小田君,你怎么在这里。”童锐摸了摸藏在腰间的匕首,问道。   “在会客厅的时候听你们要来负一层找小幡小姐,我兴许能帮上什么。”小田部瞳借着这边的光,找到了玻璃窗口旁的门,走了进来。   他那双像蛇一样阴沉的双眸被童锐手上的灯照出两个橙黄色的小光点。   “你应该看到我就叫我一下,”童锐笑着抱怨道:“看到自己的影子在动,还以为是闹鬼了。”   “抱歉,我以为你已经发现我了。”小田部瞳解释道。   童锐并不相信他的话,“绝对的黑暗里,光只能照亮脚下,这句话并不算错。我这里确实需要帮忙,能上楼帮我找几个帮手吗?我这里有伤员需要救治。”   “谁受伤了?”小田部瞳问道。   “是毛利老师,我们中了那个人的埋伏,老师为了救我炸伤了腿。”童锐眼神闪了闪。   “真可怕,我可以去看一眼吗?”小田部瞳往前走道。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不想见别人。”童锐直接拒绝,他盯着小田部瞳,手慢慢摸到自己腰间。   “那可真是…”在离童锐两步远的时候,小田部瞳突然发起攻击,一个上勾拳直击童锐面门。   扔掉手上的灯,童锐抬手格挡,脚步前移,左腿挪到小田部瞳腿后,抓住胳膊向后侧摔,小田部瞳的反应很快,他出拳的手向童锐胳膊击打过去,强迫童锐松开,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他后背落地的瞬间,一个兔子蹬鹰,攻击童锐的脖子,向后翻滚了一圈。   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你是神川女爱的同伙吗?”童锐保持着随时可以出招的姿势。   小田部瞳擦掉嘴角的血液,道:“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与神川女爱攻击的路数相同,小田部瞳的特点也是身体柔韧性极强,躲避灵活,几个回合后,童锐优势尽显,将小田部瞳束缚在了地上。   就在童锐要把小田部瞳敲晕的时候,背部传来一阵剧痛,他只觉得全身肌肉都在痉挛,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他艰难地抬头起,看到细高跟的牛皮鞋走到他面前,在地上灯光的照射下,透出细长的影子。   “你……”童锐想要站起身,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他注意到神川女爱手里拿着电|击|枪。   “想问我怎么什么事都没有?”神川女爱用高跟鞋踩着童锐的脑袋,强迫他看自己的眼睛,道:“也是,像你们这种幸福的普通人怎么能想象到呢。”   她蹲下身,按住童锐的肩膀,一个用力,只听骨骼间的一声脆响,她松开手,童锐的胳膊绵软无力地摔在地上。   “就是这么出来的,是不是很聪明,”神川女爱笑着说道,她从童锐腰间抽出匕首道:“我答应了你的那些同伴,要把你的脑袋带回去。”   说着,她用电|击|枪又给童锐补了一发子弹,神川女爱抚摸着童锐因为疼痛而满是汗水的脸颊,刀在她皮带的铁扣子上磨动着。   电休克让童锐失去了身体的控制能力,只有大脑依旧清醒,他并不怀疑神川女爱是在吓唬他,因为他看到神川女爱面孔里扭曲着的嫉妒和快乐。   “不要这样,猫。”一直保持沉默的小田部瞳突然道。   神川女爱友好道:“怎么,你喜欢他?我可以借你玩30分钟。”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和你说过,不杀人了?”小田部瞳道。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他喜欢上了那个女人,觉得心灵得到净化,告诉我要向善向美。然后呢,那个女人收集他杀人的证据,不但准备把他关进监狱,还要他先失去意识才行。他把那个混账女人当救星,现在像一只臭虫躺在地上。”神川女爱怒吼道,“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小丑的话,他叫小丑,也把自己活成了小丑。”   “够了,不要这么说他,再有半个小时警察就要到了,你没有时间处理尸体。”小田部瞳道。   “他看到我了。”神川女爱用刀尖指着童锐,语气缓和了起来,“必须死。”   神川女爱拍了拍童锐的脸道:“没关系,我有个好注意。”   “我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里面是热腾腾的温泉,水很深,石头掉下去都听不见动静,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失踪的神不知鬼不觉了。”拖着双脚双手被绑的童锐,神川女爱向小田部瞳邀功道。   “我不想参与你们的事情。”小田部瞳却表现得冷淡。   “不要这么冷淡嘛,过去是抹不掉的。”   童锐知道对于被知道身份的神川女爱来说,他必须死,所以他也没有自讨没趣向两人求饶,只是问他们柯南几人在哪里。   神川女爱刚才提及和几人聊过天,想来也不是什么正常方式。   “他们被我锁在房间里啦,如果不是警察来得太快,我真想让他们陪你一起泡温泉。”神川女爱语气欢快道。   随着硫酸的味道愈来愈重,童锐感知到身后温泉的热气。   “就是这里啦。”神川女爱蹲下身检查他手脚上的绳结是否牢固,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童锐没有说话,而是在意识里呼叫系统,见系统没有回应,他在他们之间的“留言板”记录下了遗言。   “看来你没什么分享欲望呢。”神川女爱遗憾地说着,将童锐向深坑里推去。   重物摔进水里的声响被蒸腾着的白雾掩盖。   米花町,系统【哈503】收到契约者濒死的消息,它急忙查看意识,发现“留言板”上的内容。   第一次当系统,严格遵循系统条例的【哈503】终于慌了。   它很难想象那个虽然与自己交流不多,但会给自己提供美味食物,在它烦闷时,放下手头工作,带它出去遛弯的人就这么死掉了。   向上级做了报告,它第一时间将童锐的位置发给了这个世界的主角,然后抱着狗爪默默祈祷。   如果童锐活下来,它一定对他好好的。   柯南想不通自己的大脑里突然有了童锐的位置信息,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种直觉告诉他,童锐有危险。   “他在那边,我们走错了!”他喊道。   “那个女的不是说我们的反方向吗?”毛利小五郎问道。   “不,是那边,他有危险!”柯南来不及多说,向那个位置跑去。   “我说,等等我啊!”见降谷零跟上了柯南的步伐,毛利小五郎也跟了上去。   推开房门,手电筒照到了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是小幡小姐!还活着!”毛利小五郎忙上前确认。   童锐不在屋内,那就是这间屋子后面的房间,柯南来不及停留,朝着屋子后方跑去。   跑到当年爆炸的后厨,柯南在一个巨大的地面坑洞面前停了下来,直觉告诉他,童锐就在这里。   坑洞很深,蒸腾着热气,以他的身高和体重跳下去只有陪童锐一起落难的份。   毛利小五郎留在了小幡仁以奈那边,跟来的只有降谷零。   “童锐就在这里。”柯南干巴巴地说道,他不知道降谷零会不会信他。   空口白牙地说别人有生命危险,这种事正常人会信吗?更何况,以他对这位卧底警察的了解,他拥有与能力相当的质疑能力。   “你确定?”   “我确定。”柯南语气坚定道。   没想到降谷零没有怀疑什么。   “注意安全。”柯南松了一口气。   就像柯南想的那样,降谷零不完全相信柯南说的话,这并不是对柯南不信任,而是这种突发奇想并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但与此同时,他并不能接受童锐真的出现危险的任何后果。   所以他直接答应了下来。   降谷零跳了下去,这里温泉水有40度左右,是人们平日里洗热水澡的舒适温度,让人浑身暖洋洋的。浮在水面上深吸一口气,降谷零潜入水下。   想象里,温泉下应该是黑暗的,但事实相反,降谷零在水下看到一轮奶白色的“月亮”。   温泉水是流动的,这一点从上面看不出来,泉水的出口自然是那轮“月亮”。   随即,降谷零注意到“月亮”上长着一双腿。   他立刻游了过去。   当被推下来的一瞬间,童锐自认为是没有希望的,但他在水底看到了亮光。   手脚被绑着,他尽可能放松身体,让水流带着他朝光亮处“游去”,他也因此萌生了获救的期望。   但可悲的是,水流带着他前往光亮处,但却没有给他颁发通行证,明明通往肉眼可见的光明处的空间那么大,他却被夹在了石缝中间。   他的半个身子沐浴着抬手可见的光亮,那意味着氧气,同时也代表着距离。   看着目之所及,事实却对他来说万分遥远的获救可能,童锐觉得命运在峰回路转间给他开了个恶劣的玩笑。   分辨出腿上的裤子主人是童锐,降谷零钻过空洞,看到濒临昏厥的少年。   童锐的视线已经逐渐变得昏暗,眼前的人像是虚无缥缈的幻觉,这是氧气快要耗尽的警告。   降谷零尝试着将童锐从石缝间移出来,但并不见效,童锐卡的位置很寸,心与肺的胸膛部分夹在石头下面,如果使用蛮力,很可能导致助骨骨折,一个不慎骨头插进器官内,后果不难想象。   迫不得已,降谷零将自己的氧气渡给童锐,上到水上呼吸,又给童锐渡了两次气,他看着少年的眼睛逐渐有了光彩。   渡气的同时会携带部分的二氧化碳,并不是长久之计,降谷零知道自己必须在五分钟内,把童锐救出来。   卡着童锐的岩石并不厚,那是一块自然形成的长石板,降谷零尝试着将它掰断,但并不奏效。   他看着因为缺氧而视线懵懂的少年,知道自己必须下定决心。   柯南在坑洞前等啊等,已经到正常换气的时间了,但他却没看到降谷零上来,这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更让他不安的在后面,是水下传来的枪声。 第041章 ——   篝火烧得并不旺,时而发出烤干水分的吱吱声。   正值盛夏,找不到太好的枯枝,这火燃得并不容易,浓烟滚滚,带着青草烧焦的味道,火苗在树枝间藏着猫猫。   少年赤|裸着的上身不知是冷还是被火烤的,有些泛红,他弯腿坐在篝火前的岩石上,黑发乱糟糟地耷拉着,眼睛看着他。   降谷零又往篝火里填了些枯枝,用木枝摆弄着,“我已经和柯南说完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然后步行回到草津。”   两人围着篝火沉默了片刻,童锐将视线瞥到别处,闷声道:“知道了。”   降谷零脱下衣服用树枝搭在篝火旁,空气里时候传来枝条烧断的声响,这种沉默,还要从那声枪响说起。   水下,对于降谷零来说,救下童锐看来只有唯一的选择,就是掰断卡住童锐的岩石板。   那一长块的板状岩石并不厚,但光靠人力也不可能掰断。降谷零能做的,就是靠他的手|枪,近距离射击石头,让其产生裂痕,再通过人力,将其掰断。   掏出手枪,意味着他的身份对童锐暴露,但给降谷零思考的时间没那么多,人一旦缺氧超过4分钟,就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少年看着他,那双平日里总是炯炯明亮的眼睛,此时在水中褪却了色彩,那里面没有强烈的求生欲望,像一块将要落进水底的石头。   降谷零再顾不了那么多。   一声枪响,打破了平静。   柯南被枪声吓了一跳,他想弄清楚水下发生了什么,但即便他看得眼睛快掉到里面也无济于事。   “柯南!”毛利小五郎在远处屋内喊道,“什么声音!”   “是安室透跳水救童锐啦!”柯南回喊道。   童锐本来意识已经快停顿了,直到安室透在他面前拿出手枪,他的思维为了解读这一幕,硬生生清醒了很多。   他看着安室透为了救他用枪近距离射击石壁,一遍遍在水中用力将石壁搬开,不感动是假的。   但,安室透泡温泉为什么随身带枪啊?他不太敢想啊!   “师哥,”童锐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有些崩坏的局面,他清了清嗓子,“没有你,今天我差点就死掉了。”   “手脚都被绑住,右臂脱臼,是被人扔下去的?”降谷零看着燃烧着的篝火问道。   “嗯,遇到我们一直找的那个人了,她就是我们认识的神川女爱……”童锐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早该想到了的,在小田部瞳的《落幕马戏团》的故事里,他们都有相对应的角色,小说源自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童锐快被生活这种高空作业的模式砸蒙了,他多希望安室透救自己的时候,他已经彻彻底底晕过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踌躇。   “我们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走掉了,但有你的证词在,警察很快就会捕捉到他们。”降谷零对上童锐的视线,挤出一个笑容,他知道有些事情必须在他们两人间定义清楚,但他很难开这个口,一旦开口,就意味着肉眼可见的裂痕。   童锐看着那张与波本相似的脸,其实有些细节是可以观察到的,比如说安室透每天都像士兵一样坚持晨练,比如说他手上不薄不厚的茧子,再比如在擦背时,他看到安室透背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   “师哥,你信任警察吗?”他问道。   这是一句试探。   在日本这种严格限制枪支的国家,有枪的不外乎两种人——警察,或者是不法狂徒。   童锐希望安室透是第一种,他还记得在庙会时安室透那句“警察会让他变成更好的人。”   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可能是不法狂徒?   “当然,”降谷零明白童锐的意思,但他注定要让少年失望了,那最真实的身份只有在绝对的胜利,或者是死亡时才能揭露出来,他在开枪时,想的也是如何让童锐对他波本的身份保持静默。   这个想法必须和真正的罪犯思考靠拢。   “是啊,警察总能抓住不法分子,就像一个环形跑道的参赛者,终究会在终点碰上,所以可以帮我隐瞒吗?”他探身冷着声,却是笑着问的。   童锐被安室透突然的拉进距离,和那相反距离的话吓了一跳,身体失去重心从石头向后跌了过去,安室透适时地拉住了他。   稳住身形,童锐闷声道:“谢谢。”   “不用。”降谷零并没有松开童锐的手,他微微用力,让那双手的主人吃疼的嘶了一声。   童锐对上那双此时并不友好的蓝眼睛,他没有尝试抽回手,只是躲闪着视线道:“我以为你会采用怀柔政策。”   “你吃那一套?”   “至少比这个吃,我并不想与自己的救命恩人间有隔阂,”童锐对上那双质疑的眼睛,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我可以答应你三个不包括波本的条件。”   “你现在好像没有资格和我谈什么条件。”他们之间,显然是降谷零的力量更大,将童锐直接拉到了近前,另一只手抵住他的后颈,强迫童锐直视自己,“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在乎我死活,你直接不管我好了。更不用暴露身份。”童锐对上那双看起来凶残的眼睛,竟然感受不到一点害怕,直视平静道,“现在吓唬我没有意义,没人会在万圣节看到僵尸而害怕。”   他底下头,看自己被拉扯的手,“甚至不去拉我脱臼的那只胳膊。”   “……”降谷零希望童锐能不理智些,但事与愿违,“如果不是因为波本,我不会管你。”   他将责任推卸给自己的另一个假扮身份,“我只有一个要求,忘记今天的事情。”   “你还有两个条件,”童锐并没有直接答应,“能告诉我,你和波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我也是波本。”   “……你们兄妹公用一个代号?既然都是一个组织的人为什么还鼓励我抓她?”童锐不解地问道。   “内部也是有竞争的,不要这么看我,两个人公用一个代号你不觉得拥挤吗?”降谷零用树枝将自己烤在篝火旁的衣服撩起,摸了一下温度,起身将还有些潮湿的衣服穿在身上,“休息得差不多了,出发吧。”   童锐摸遍裤子口袋,掏出卡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卡递到安室透面前,“等一下,我的诚意。这个暂且借给你,在你想好其他两个条件前随意使用。”   接过童锐递过来的卡片,降谷零正反面翻看了一遍,“黑卡?上面还镶着钻石。”   “嗯,这是一张签账卡,没有额度限制,上一次顶额消费是五千万美元,只要不超过这个额度,我都不会接到电话,密码是我手机密码的后四位。”   降谷零顿时觉得这张卡有点烫手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不怕我永远不提要求?”   “求个心安,我的命可是很贵的,”童锐看着被额度吓了一跳的安室透,一直板着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不管你什么身份,都很感谢你救我。”   “我不是说忘记那件事吗?”   “嗯,好,我忘记。”童锐点头道。   “这种卡平常根本拿不出来吧,像是被你…”降谷零只觉得头疼,童锐幸好遇到的是他,要真的是组织里的人,绝对会被从里到外掏空,他从没见过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家伙。   童锐分辨了一下他的脸色,凑近道:“恕我直言,包养是不会给这种卡的,给有额度限制的信用卡更划算。”   “我不是这个意思!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酝酿了一个下午的雨最终还是没能尽情的释放,厚重的云层被突来的风吹到远处去,天空并不清澈,盛夏的太阳早早藏在山峦树木间,只是这昏淡、铺满了灰色调子的白昼还要继续很长时间。   降谷零给童锐掰了一段结实的树枝做登山杖用,两人顺着自然山石形成的崎岖山路往下走。   只要一抬头,他们就能从这里看到远处地势更低的草津市全貌,那里的商户早早点了灯,金黄色的灯光星星点点凑集了街道与繁华。   降谷零走在前面,他听后面许久没有脚步声,停下身向后看,就见童锐拄着树枝呆呆地看着远处的草津市。   “看起来不远,不是吗?”他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   “是啊,好像再走一步就要到了似的,但其实要走上千上万步,走到脚疼。狭小闭塞的村落被自然的蛮荒包裹着,真是令人不安的场景。”童锐收回视线,低声喃喃道。   降谷零伸手让童锐搭着他的肩膀从岩石上跳下来,“你好像不喜欢自然的东西。”   “很危险不是吗?如果不是有你在,我绝对会从山上滚下去。”有了搭手,童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高处蹭下来。   笨拙的样子让降谷零发笑。   童锐用树枝跺了跺地面,确认其结实牢固,才终于松了口气,他不悦地看向偷笑的安室透,直到降谷零将笑容收了回去。   “其实我原先很喜欢大自然。”童锐松开他的手,自言自语道,“我还立志要当植物学家。”   “你和我的植物学老师有些像,我一开始就应该意识到的。” 第042章 ——   4岁生日那天,妈妈介绍给童锐一名植物学老师当做礼物。   那是位年轻的植物学研究生,为了负担研究生学习期间的费用,兼职给童锐当老师。   对于年仅4岁,因为眼部问题而很少接触外界的童锐来说,这位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年轻老师的到来,是件顶快乐事情。   年轻的男老师学识渊博,对童锐总是充满了耐心,笑容温和,长相帅气,像童话故事里勇敢的探险家走进了现实。   庄园里被园丁修剪过,沾染上人气的植物,在他的故事里都是鲜活肆意的生灵,是在自然天地间跳着人类见不到舞步的绿衣舞者。   童锐得以在他的言语下,瞥到那自然舞台的一角。   童锐向往着有一天治好眼睛,成为像老师般自由于天地又善于观察的人,踏上理解自然的旅途。   机会很快就来了。   老师要回到他的家乡看望亲友,邀请他一同前往。在父母的同意下,童锐背上自己的小旅行包,和老师一同出发。   “这就是你了解植物习性的原因?”降谷零没有注意到童锐的失神,想起平日里童锐对波罗咖啡馆门前绿植的习性养护条件都如数家珍,不由得问道。   “嗯,不过是凑巧罢了,我家花园里也有那些装饰植被,老师经常给我讲它们。”童锐点头道,他和老师相处只有短短三个月,记忆却依旧深刻鲜活。   降谷零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喜欢大自然了。”   “因为害怕,”童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看向安室透,在安室透疑惑的神情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感受到上面的温度时松了口气,道:“其实你和他长得也不是很像。”   “你这么说,我都想见一见他了。”降谷零被少年弄得一头雾水,笑着说道。   “相信我,你不会想见他。”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离世许多年了。”   4岁,到现在18岁,时间过得很快,已经14个年头了。   除了肤色,明显是混血儿的安室透和纯亚洲血统的老师在长相上并没有相似之处。相似的是同样对他的温柔,是走在前面的背影。   他已经不大记得老师的长相了。   “听起来是个悲伤的故事,和你不喜欢自然有关?”降谷零问道。   “那是我一切恐惧的开始。”   “可以给我讲一讲?”降谷零有些冒犯地问道。   “是你的第二个条件吗?”   降谷零笑道:“这么急着回收黑卡吗?那就是吧。”   “我才没有那么小气,那是个很恶心的故事,我不觉得适合分享给别人。”童锐耸了耸肩,视线看向山下像星空似在黯淡白昼里闪烁着的草津市。   “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胆小。”   “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和胆小过不去了。”童锐气笑道。   “也不是,还很有钱。”降谷零拿出黑卡晃了晃。   “这真是没技术含量的评价,”童锐轻声抱怨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时在那个地区还轰动一时呢,不过和当时的我没什么关系。”   “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了,加上我父母的干预,警方报告和媒体公布的信息上都没有我的消息。”   当时他爸爸正在忙于和政府接触,安排公司为贫困乡村提供就业岗位和基础设施建设,妈妈在国外出差,谈一个大单子,两边的家里都没人。   这种情况下,老师提出要带他感受乡间生活。他父母都见过老师,对这位优秀的青年人都很看好,还曾鼓励童锐像他学习,自然是同意鼓励的。   以现在的眼光看,他老师绝对是个五好青年。老师是孤儿,幸而生活的整个村子都很关照他,他本人也足够聪明努力,跳级考上首都大学,提前完成本科学业,19岁就已经在读研究生。   老师对于养育他的乡亲们是感恩的,他这次回家,是因为村长来信,说乡亲们都想他了,让他回家看看。   老师的村子名叫行盐村,行盐村位于川九山的山顶,地处偏僻,火车也是刚通行不两年,以前想要到那里去更是困难。   小童锐跟着老师坐了人生中第一趟绿皮火车,与鸡鸭猪狗共坐一辆车厢。对于以往出行都靠专车和私人飞机的童锐来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对于小童锐来说,和鸡鸭猪狗坐在一起,比豪华的飞机内舱有意思新鲜多了,他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终于离行盐村近了一步。   期间也发生了令人不快的事情,当时童锐的眼睛因为基因遗传问题,瞳孔大小不会变化,而且因为他的瞳色非常淡,这种问题看起来更加明显,看起来就像是目盲一样。   以往童锐接触的人是父母、佣人又或者是来家里教他的老师,都知道他的问题,不会过多的关注,更不会投以怪异的眼神。   但火车这种公共区域,事情就没有那么好控制了,童锐很快就被对座的大娘看自闭了,直到老师给他淘弄来一个墨镜,他才重新开朗起来。   去行盐村最困难的,不仅仅是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硬座,更要翻上一座山,川九山。   川九山得名于山下有一条穿过九座山来到这里的河,位于山上的行盐村得名则是因为这里旧时候是到城里卖盐人必经的休息地,这里最初是一家驿站。   时间长了,驿站的老板一家人丁繁荣,成了一个村子。   下了火车,正赶上大中午,老师拉着带着墨镜的童锐上山,两人走走停停,一路讲解着路边看到的植物,临近傍晚,两人才看到行盐村村前的火光。   他们远远地看到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人们都拿着火把,把村子照得红彤彤的。   老师很高兴,和他介绍起村子里的人。   只是临近,老师没有等来乡亲们的拥抱,就被两个人不由分说地架住了,他被人围着拳打脚踢,人们的眼睛被火点的热烈,但里面看不到亲情,而是能燃烧旷野的东西。   童锐也被人绑在了一根木头柱子上,有人拿走了他的墨镜,看他的眼睛跟别人说他是瞎子。   老师挣扎着问村民为什么。   村长叹了口气,告诉他村里收到了祖先的预言,只有杀了他,村子才能延续。   “你不是我们村子里的血脉,就当是这些年对我们的回报吧。”   “当年就是算命先生说你能给咱村子带来希望,咱们才好好对你的,现在到你回报的时候了。”   童锐依旧记得老师当时的表情,无助又愤怒,他让童锐知道,人绝望到顶点时是没有泪水的。   即便在刺激下,童锐忘记了老师的长相,但他依旧记得那副神情。   它像是刻在了石头上似的深刻。   村里人问老师他是谁。   老师回答是雇主家的孩子,老师强调他家非常有钱,又告诉村里人,说他眼盲又耳聋。   那些人自然是不信的,但童锐那双不会变动的瞳孔是最好的掩饰。   不管他们在他面前说什么、做什么,那双眼睛都像湖面的镜子,忠实地反映着一切,又丝毫做不出回应。   那副表情又似乎事不关己,即便面前就是满是鲜血的老师,他的表情也没有动一下。   看在童锐眼盲耳聋又有钱的份上,村名很快想出了对策,他们逼着老师给他的父母打电话绑架他勒索钱财。   村民们真的在小童锐身上,看到了老师带来的希望。   老师照做了,而这场疯狂的献祭仪式才刚刚开始。   当夜色降临,火把被固定在一簇簇竖在地里的木头上,人们聚集在村头中央空地,最中间围着他的老师,看守童锐的人为了观看这场仪式,把他也带到了现场。   因为他“眼盲耳聋”,村民们对他没有提防,他也表演着无知无觉的角色。   童锐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什么,他被恐惧笼罩住了,像是一个布偶,凭借着本能表演着最安全的角色,却看着自己喜欢的老师遭受磨难。   山里的夜空被星星笼罩着,就像老师说的那样璀光夺目,童锐眼见着村民们拿着趁手的工具,一步步朝着老师逼近。   有拿斧头的、有拿镰刀的、有拿锄头的,有那菜刀的。   在几次落下时,内里的人就失去了呼喊,再然后,是像呲花一样喷溅的东西,红的血,白的浆液,黄的脂肪,身体像是烟花似的在一次次沉重的敲打声中绽放。   看守小童锐的人也参与其中,童锐从绑着他的椅子挣扎下来,他的手脚被绑着,像是老师在路上给他采的毛毛虫,蠕动着朝着人群移动。   他钻进人群里,不知被踩了多少脚,人群欢腾,已经不知道理智为何物,他在地上又看见了老师。   像是家中画室里,被他不小心碰掉的石膏模具摔得粉碎,那些零零散散的碎块和血液童锐分不清它们曾经的组成部分,只看到那半个头颅。   那单只的眼睛还在看着自己。   他发不出一丁点声音,或者说,那些火焰,那些挥舞的工具,那些失去理智的人……他与老师充满希望的路途,蝉鸣、鸟啼、树枝随风的颤动,蝴蝶的飞舞,还有远处的水声涛涛,一切构成这烟花幸福与悲剧的一部分。   都替他发出了声音。   也都变成了他永恒的噩梦。 第043章 ——   童锐最终还是被人发现了,被绑得更加结实,关进了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   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渐渐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屋子里没有点灯,他撞倒了柜子,在里面找到一个轻薄但锈迹斑斑的刀片。   他顾不上那么多,割断了自己手脚上的绳子,踩着凳子想从天窗钻出去。   吱呀呀一声,门开了。   他与外面的人对视个正着。   那是个和老师年纪相仿的村民,有着一头枯草似的头发和慌张的脸蛋,他们相视许久,因为踩着凳子,童锐有幸与一个成年人平视。   “你看得见。”就听那人肯定道。   童锐的心砰砰砰地跳动着,他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随着心脏跳颤抖、地动山摇。   他没有回答年轻人,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好了,我知道了,这或许就是报应。”年轻男人自言自语道。   “想要跑的话,就跑吧。”   “不过等到明天的话,你有钱的父母也会拿钱来赎你。”   童锐最后与他对视了一眼,从摞着的两个凳子上一跃而下,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整个村子,只有最东面的房子的窗户里点着灯,童锐听老师讲过,那是村长的房子,整个村子只有村长的家里有点灯,老师上初中的时候,会到那个房间写作业,全村的孩子只有他,拥有这个待遇,这让老师认为自己是被偏爱的。   现在,这盏曾专为老师服务过的灯,依旧工作着,只是不知在为谁点亮了。   此时它、天上的繁星,还有小童锐,在山顶上醒着,夜整个的安静了。   曾经嘶吼暴躁的火把燃尽了被人随意丢在地上,童锐一路跑到村子的尽头,他喘着粗气,看到老师还在那里。   风吹着他被血浸湿的衣服,也带走了所剩不多的温度,他心里没有恐惧,走到映着繁星的血泊中,捡起那半个看着他的老师,再次奔跑。   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云雾把陪伴他的星空遮挡,带着浓重的泥土味,大滴大滴的雨水拍打下来。   雨水把他身上带着老师鲜血的衣服冲洗干净,把他的疲惫也捎带脚的赶走,童锐第一次下山,他记得老师说雨天下山危险,却依旧不要命地跑,他抱着老师,期盼着自己哪一步跌倒,让自己感受到老师相似的疼痛。   但事实总与理想相反,他奇迹般地一个人爬下了山,脚站得稳稳的,潮滑的石板爱戴他。   山下,已经围堵了一批警察,童锐的父亲坐着直升飞机赶了过来,救援人员已经准备就绪。   他们准备从那名老师手上救下可怜的孩子。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山上有什么人跑了下来,那个身影那样渺小,却又真实。   童锐看到了警察,看到爸爸,看到了熟悉的一切,他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麻木地向前迈着步伐。   近距离看,人们被童锐抱着的东西吓了一跳,那半个头颅被雨水带走了血液,清晰地能看到里面各种各样复杂的组织结构,被暴力拍打出的大半个眼球和孩子一同看着夜空。   爸爸不顾一切地跑过来抱住他,不问他发生了什么,也不夺走他的老师,雨水依旧拍打着地面,远处警铃一遍遍地响着,不知疲倦。   “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童锐简单地讲述着,“但没人惩罚我。”   “你是受害者。”降谷零听得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艰难地说道。   没有人会谴责一个遭遇不幸的4岁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甚至要比有些大人都做的更好了,那样疯狂的场景对一个正常人的心智会造成摧毁性的打击。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道理我也懂,但老师在我面前一次次的遭受痛苦,我却不能给他我感知他痛苦的反应,我无法不愧疚。”童锐抬头看着爬上天空的星星,它们在十几年前也如此地看着他。   “你的老师说不定是欣慰的,他只是说了戏剧的前情,而你完美地依照他的话表演了整部戏剧,保护了自己。”   “或许,但永远不可能知道了。当年组织谋划的几个村民还在监狱里待着,这或许是为数不多的好事情,”童锐低头道,“有多可笑,这场命案一切的原由要追溯到19年前一个路过他们村子的算命先生,随意扔下的一句话。”   那年再往前的19年前,那名算命先生预言他们村子会在19年后的一场灾难中走向衰亡,唯一的变数,是一个与他们并无血缘关系的男婴。   不久,一个出村打工的男人抱着一个男婴回来了,时间赶得正正好好,他的存在让村里人相信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   男婴带着改变命数的机会,村里人自然是好好对待着。   “如果村里人不杀害老师,兴许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童锐讽刺着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爸爸当时正与政府合作,帮助贫困村县脱贫,当时还在敲定地区名单,还有比我更好的说服者吗?结果呢,村子里一大半的人进了监狱和少管所,剩下的都是孩子和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老人,确实走向衰落了。”   “而这一切,是因为他们村子收到了上天的‘旨意’,那个放走我的年轻人嫉妒我的老师,做了一个上天显灵的把戏,就让村民信以为真。”   “他放走我是出于内疚,他可能没想到事情会闹成那样吧。”   童锐低声道。   这些年除了心理医生,童锐很少和别人讲述这件事,将自己的苦难展现在别人面前不是他的风格,但在安室透身上,他看到了老师相似的影子。   “想解释为什么讨厌大自然,没想到说的有些多了。”童锐胡乱地揉了揉被风吹得开始变干的头发,“但我还想说,不要对别人太善良。”   他看着安室透那双蓝眼睛。   “我没有。”   “你有,我真没见过那个人像你一样对我好的这样不求回报。”童锐较真道,“上一个对我这样好的是我老师。”   “你这像是在乌鸦嘴。”   “我只是陈诉现实,善良的人总是被骗得不知悔改了才知道错。”童锐执拗道。   “……”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送给你。”降谷零·安室透·波本说道。   走到山脚下时,安室透的手机恢复了信号,他尝试联系毛利小五郎,没想到接通了。   原来两人刚从温泉里爬出来时,警方的救援直升飞机就到了,小幡仁以奈被送去了医院,听医生的意思她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她的伤口看起来虽然恐怖,但最严重的问题是缺血,前后通过童锐和毛利小五郎的急救,还有现代医疗的强大功能之下,治愈只是时间问题。   童锐接过电话,把他遇到神川女爱还有小田部瞳的事情和警察说了一遍。等赶回到草津,两人配合警方调查。童锐由医生检查了脱臼被安室透接上的胳膊后,两人回到警方给他们安排今晚住宿的宾馆,解决掉因为路途而有些空瘪的肚子后,两人回到房间。   是的,警方给他们安排了一套双人房。童锐洗过澡,去前台要了手机充电线,回房间将手机充上电。   开机,他第一时间查看line,但可惜,波本并没有添加他的好友。   他看着【等待添加】的图标,在床上翻滚了几圈,用被子围住自己。   降谷零从洗浴间出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童锐裹着被子像一只胖胖的白色毛毛虫,幽怨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用毛巾擦拭着头发问道。   “你还问怎么了,你给我删了波本的好友,她到现在还没加我。”童锐抱着被子哀嚎道。   “……”降谷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身为波本,确实忘记处理这件事了,但更主要的,是童锐本身背着安室透加波本好友这件事不应该让他安室透的身份知道吧。   “……”童锐显然也反应了过来,他一个轱辘坐起身,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们是竞争关系,那你也没办法管波本的终身幸福吧。”   “你管得了?”   “嗯,当然了!”,童锐拍了拍胸膛,“波本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降谷零·波本被说的打了一个激灵,他忙上前阻止道:“……你别说了。”   “你不知道,我已经在安排我和她的未来了,我很认真的。她要是喜欢待在日本,我就安排施工队在六本木的地皮上建房子,她喜欢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放上三年绝对没有甲醛……要是她愿意跟我去我的国家,那就更好了,我可以带她旅游,看风景,如果我们有孩子…你干什么…呜呜…”童锐滔滔不绝道,就看到安室透扑了过来。   降谷零用枕头暴力地堵住了童锐的嘴,如果他真的有个妹妹,有这样恋爱脑又有钱的妹夫,他说不定会祝妹妹幸福,可惜他没有什么跟他长得分文不差的妹妹。   他就是妹妹本人!   “我不说了,你赶紧和波本解释一下,让她把我加回去。”童锐死撑着枕头谈条件道。   “没得谈。”降谷零黑着脸道。   “这不公平。”童锐嚷道,随即露出痛苦的表情,“……嘶,胳膊疼。”   降谷零紧忙松开了手,却不想是童锐的圈套,就见童锐拽起被子,把他扑倒在对面的床上。   被子套着他,童锐又压着被子,降谷零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帮不帮忙?”童锐压着被子问道。   “不帮,看你的意思,已经申请完了,但她没加你。”降谷零撑着被子道。   反正现在他安室透的身份和童锐相处的相当不错,女波本已经可以光荣退休了。   “你别逼我。”童锐不怀好意地笑道。   “你能把我怎么办?”降谷零不服道。   “挠你!”说着,童锐伸手挠了过来。   降谷零被童锐得手了两下,很快就借劣势变优势,趁着童锐双手都抬起来,只有腿压着被子重心不稳,一个猛子把童锐压到床的另一边。   “哈哈哈哈……哥,我错了,哈哈……”   “哥,我求你还不成,你就……哈哈哈哈,放手啊……哈哈哈哈…”   门内传来爽朗且连绵不绝的笑声。   依据对童锐的了解,担心童锐吓坏的柯南在门前抚了抚眼镜,大人似地叹了口气,就被注意到他的毛利兰抓了回去。   “这么晚了,去哪里?”   “我上卫生间。”柯南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找童锐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卫生间房间里有。”毛利兰将他抱在怀里,也听到房间内的笑声。   “咳,童锐先生笑得好开心呐。”   “相信我,他绝对不想这么笑。”柯南咧嘴吐槽道。   即便是在警校那段时间,降谷零也没这么玩闹过,他绝对不会说,看到童锐笑得浑身泛红,眼睛流出了泪水,头发凌乱的样子很有成就感。   闹够了,正事还没有解决,但坐在对面床上的少年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脸上的血色还没有退却,他轻声清着嗓子。   是刚才笑得太大声,嗓子喊哑了。   降谷零扭过头藏住笑,下地接了杯水,将它放在童锐面前。   “喝点吧。”他尽可能沉稳道。   “也不知道是谁造成的。”童锐委屈道,但还是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抿着。   “不要喝太多,影响睡眠。”   “我知道。”童锐敷衍地应和道,但还是听话地抿了小半杯就停了下来。   见童锐躺在被子里半眯着眼睛佯睡,降谷零站起身走到灯开关前,道:“晚安。”   关上了灯。   “等等!”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有些焦急,降谷零重新把灯打开,“怎么了?”   “我…”童锐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我不会闭灯睡觉,我去前台问一下还有别的房间吗。”   不会闭灯睡觉,简单翻译一下:不敢黑灯睡觉。   “没关系,可以开灯。”联想童锐小时候的遭遇,这很好理解,降谷零说道。   “不用,这太影响你睡眠了。”说着,童锐已经穿上拖鞋下床了。   “我真的没关系,躺回去吧,我在灯光下也能睡着,没你想得那样糟糕。”降谷零将他重新压回到床前道。   “真的?”   “真的。”   “其实屋子稍微暗一些也没问题。”童锐不好意思道。   “床头灯够吗?”   “可以的。”童锐回答道。   看着童锐重新躺回到床上,屋子里被暖黄色的灯光充满,降谷零轻声道:“一直开灯睡会对身体健康有影响。”   “我知道,容易得癌。”童锐在另一边回答道。   “你未来一直这样的话……”   “你是说波本不能接受开灯睡觉!”童锐突然坐起身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可以!”就听少年决绝道,小夜灯啪的灭了。   “我可以。”黑暗里少年给自己加油鼓劲道。   降谷零能看到黑黢黢的被子在瑟瑟发抖“……”   他叹了口气,道:“对,你可以。” 第044章 ——   借童锐的光,降谷零难得睡了一个踏实的懒觉。   充足的睡眠给身体带来久违的轻松,一觉醒来看到带着窗帘褶皱的光影轻悄悄地爬服在墙上,降谷零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七点半。   对于他平时的早起习惯来说,已经算很晚了。   他掀起被子,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准备下楼买早餐。   “师哥…”隔壁床传来有些沙哑的声音。   “抱歉,吵到你了。”降谷零的动作停了下来。   “……啊,不是,是我刚睡醒,”童锐翻了个身,抱着堆积在一边的被子蹭了几下,半眯着眼睛问道:“你怎么都穿戴好了。”   “下楼吃早餐,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降谷零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道。   “到早上了啊,”童锐的声音里带着遗憾,“几点了?”   “刚七点半,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童锐一个轱辘坐起身,揉着被睡得有些张牙舞爪的黑发打着哈欠道,“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我也下去吃。”   “当然可以。”降谷零笑着说道,在他看来,童锐起床的样子颇像意识到今天要上学的小孩子。   与精神饱满的降谷零不同,童锐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好,他没有长黑眼圈的习惯,只是脸上没什么血色,一路连打着哈欠。   坐上电梯,降谷零看着电梯门映着的,在他旁边连连点头,用手撑起脸蛋强迫自己精神的少年,关心道:“你应该再睡一会儿,这么困吃饭也不会有胃口。”   “我等一下有些工作要处理。”童锐道。   “真的没关系吗?你看起来很困。”任谁看都知道昨晚童锐睡得并不好。   但奇怪的是,昨晚他明明是想关注少年的,如果对方太害怕,自己好给他点灯,却没想到自己早早睡着了。   “清醒一下就好了,我只是开机的时间比较慢。”童锐打趣道。   电梯门打开,前厅里站着一位过分熟悉的褐色横宽身影。   “是我花眼了吗?我好像看到了目暮警官。”童锐揉着眼睛说道。   “并不是眼花,那就是目暮警官。”降谷零说道。   童锐和降谷零并没有压低声音,目暮警官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往这边看了过来。   “目暮警官,早上好,你怎么在这?”童锐打了个招呼问道。   这里是草津,不是米花町,在米花町外看到目暮警官,就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似的。   “因为这边工作需要我们米花町警局协助配合,你们怎么样?尤其是你,童小弟,听说你直接对上了那个连环杀人凶手,还差点被害了。”目暮警官问道。   “我还好,就是脱臼的胳膊还有些不得劲。”   “看样子没什么事,少运动就好了。”目暮警官看着童锐运动无碍的胳膊,以自己的经验说道。   “目暮警官,听说犯人抓到了。”降谷零把话题引到昨天的案件上。   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草津的警察简单问话后就把他们送到了宾馆,两人也没去找更早休息下的其他人了解情况,所以对案件进展并不怎么清楚。   “那个女凶手昨天下午被柯南一个足球给砸晕了。而另一个凶手,那个男的,还在ICU里待着,因为摔到了后脑,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很大。”   “这个案子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连引出来好几个案子,搞得现在所有人都头大。”目暮警官抱怨道。   “是怎么回事?”降谷零问道。   “先是牵连出十几年前的一起火灾,后有买|凶|杀|人,身份信息伪造倒卖什么的也有。就说引出的火灾吧,谁能想到热卖作家写的恐怖案件是亲身经历。当时那场莫名其妙的火灾里死了十八个人,现在挖出来这件事很可能和两个连环杀人凶手,还有当初他们的另一个伙伴,写的人有关。”   “你说的是小田部瞳。”童锐小声道。   “对,忘记你后来也遇上他了。他倒是没参与同伙现在的杀人行动里去。但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有他参与的话,他也逃不掉,那年的案子还没过申诉期。不过案子太过久远,他们也都不承认就是了。”   “另一个就是小幡家买|凶|杀|人,点燃社会舆论,这个比较复杂,现在网上已经吵翻天了。”目暮警官移了移帽子道。   “怎么说?”   “昨天你们不是被困在旅馆里,突然没了信号吗?当时有关西川悠是金盏菊杀人犯的事情就已经在网上被小媒体爆料了。”   “爆料的信息是小幡家提供的?”降谷零以一种确定的口气问道。   “对,为了一举吞下西川家,他们可是做了不少努力,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他们早找好了替罪羊,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是他们谋划的这件事,但没法抓人。”   “希望和草津警方合作,找到些可以利用的线索吧。”   童锐道:“我记得当时在现场证明西川悠是连环杀人凶手的信封,是小幡小姐放置的。”   “你说这个呀,那个替罪羊也交代了,当时他给小幡小姐那封信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其中的内容,只是说让她到宾馆一个人的时候再看,告诉她看完就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降谷零皱眉道。   “他有视频、有录音,早早就准备齐全了,而且现在小幡小姐还在昏迷中,无法交流。神川女爱倒是认定是小幡小姐雇佣的她,但事实上我们已经查明了,与她接头的是那名替罪羊,整个过程小幡小姐确实只参与了最后一步。”目暮警官无奈道,像这种滑泥鳅是做警察最头疼的了,熟悉规则、踩着边界线走,玩弄律法的正义性。   “不过,小幡家没占到便宜,反倒是倒霉了。”目暮警官语气轻快道。   “怎么说?”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经济上的问题乱七八糟的,希望今天的新闻能解释清楚点。”   和目暮警官分开,童锐和降谷零来到草津的小吃街。   时间还早,店铺三三两两开着,童锐拉着安室透进了一家小门店。   “不困了?”看着店里招牌各种重口味的烤串,降谷零笑着问道。   “听精神了,没想到涉及这么多事。”童锐看着菜单,说道,“昨天我们上楼找小幡小姐的时候,她眼睛是红的。”   “我当时还以为她是被那个纸条吓到了,现在想来,应该是看了那封信的内容,似乎也可以理解。”   “你认为她在那之前不知情?”降谷零问道。   “她没有那么好的演技,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普通女孩,终归是家族平日里花钱保养,用时也可以放手的棋子。”点过餐,童锐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饮料,说了声谢谢。   “想来她很难接受吧。”   “对她来说,发现未婚夫……不,是新婚丈夫的真面目是件好事,小田部瞳的那本书我也简单翻过,按照目暮警官的话说,西川悠是里面的‘小丑’,小田部瞳很可能是主角‘皮影’。”   马戏团私下里做着不可见人的勾当,这对几个孩子影响很大,他们过早的探索了那些东西,‘小丑’和‘皮影’之间发生在畸形的环境里,很难说清是怎样的关系。   通过欺骗,接触到活在正常世界里的小幡仁以奈,西川悠兴许是真的喜欢上了,才有了那一屋子的栀子花和房顶的争执,不过这个世界并没有给他回头的机会。   “人终归是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降谷零喝着柠檬水低声道。   “怎么?”他注意到童锐那股让人难以忽略的视线。   “……没什么,”童锐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他只是好奇安室透作为犯罪组织的一员,为什么说话这么光正,转话题道:“一晚上了,波本还没有加我。”   “你是不是得做点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降谷零反将一军。   “怎么说?”童锐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让波本把你加回去。”当然是永远都不可能满意了。   “你这是玩赖吧。”童锐瞪大了眼睛控诉道,“而且波本已经是成年人了,她不需要你管她的婚姻大事。”   “恕我直言,你们还没到那一步。”   “终归会到的。”   “很可惜,作为她唯一的亲人,我确实有权利决定你们是否继续下去。”降谷零并不给童锐继续辩驳的余地。   童锐被那句“唯一的亲人”震了一下,这让他有些不好的、有关波本过去的联想,委屈道:“那你之前还说你们关系不好。”   “我收回那句话。”降谷零将杯子放回到桌子上,“我也算给你机会了吧。”   “那可以,你说吧,我怎么能让你满意。”童锐叹了口气,忍气吞声道。   “……还没想好。”降谷零看着气成河豚的少年,蹦出这么一句来。   “果然!你还是存心刁难我,是吧!”   早餐因为这段谈话吃的并不算愉快,但一顿饭的功夫,降谷零眼看着童锐从咬牙切齿到热乎地称呼他哥。   其能屈能伸,着实令人敬佩。   童锐因为有工作要忙,吃过早餐后就回宾馆房间办公去了。降谷零则是去找毛利小五郎,想从他身上多了解些昨天的情况。   但事实上,目暮警官透露的基本就是全部了。这个案子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参与者过多。   就像他们在小幡仁以奈门前发现的银制刀具,经过检测,上面的血液是小田部瞳的。   事实上小田部瞳的胳膊根本不是被玻璃划伤,而是在门前和神川女爱争执时留下的。   西川悠坠楼,神川女爱对小幡仁以奈起了杀心,小田部瞳拦她的时候被划伤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因为目暮警官的提醒,降谷零打开了午间新闻,很快,他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   【……这场以嗜血为底色,人命为基石的商业战在今天上午结束了…………最终的胜利者并不是昨天我们曾在节目里预言的小幡家族,而是来自中国的新锐集团……】 第045章 ——   新锐集团,是童锐个人资料里最常出现的名字。   因为太过惊讶,降谷零下意识地关掉电视,屏幕变暗,引得坐在旁边的毛利小五郎不满抗议。   听到电视里出现小幡、西川这两个熟悉的姓氏,在一旁讨论问题的柯南和服部平次也跟着坐了过来,催降谷零赶快打开电视。   电视屏幕重新亮起,主持人正和嘉宾一问一答地介绍着这场商战里突然出现的胜利者——新锐集团,简称TRI。   由最初的小玩具公司发展到现如今拥有上百家子公司的巨无霸,这家公司只花费了短短十一年的时间。   “一直以来,TRI除了旗下的金融业务服务在全球内比较活跃,余下它的其他业务一直集中在中国。”电视里,带着黑框眼镜身着商业西服的专家正在高谈阔论。   “之前就有人推断TRI在中国市场占有率达到一定比例后,会更多的开始拓展海外业务。了解TRI手段的人对这场吞并收购都不会感到意外,这是TRI的常规操作……”   “据说TRI持有我们国内许多产业的股票,是这样吗?”主持人问道。   “是这样没错,这次的收购也和TRI持股有关。”   “在现任的西川社长上任的前后两年里,TRI先后购入了西川家27%的股票,在西川家稀释股票,赠送股票给小幡家前,TRI曾是西川家的第二大股东。”   “有小道消息称TRI的CEO很看好新任西川社长掌握的专利技术,我想这是真的。”   “也就是说,这次是TRI联合西川家的反兼并吗?”主持人职业微笑着问道。   “当然不是,通过这次行动,TRI在两家公司都拥有了一票否决权的股票占比,接下来就是将两个家族的人踢出董事会,安排自己的人了,我相信因为专利技术,TRI对西川家会相对温和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小幡家打的主意很正,在爆出西川悠连环杀人凶手的身份后,等西川家股票跳水,小幡家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购入西川家股票,但他根本想象不到,在他动手的背后,另一家专业的金融公司正以更快的速度收购它的股票,而此时正是它最缺少防备的时候。”   “现在报道小幡家疑似对持有它股票的西川悠动手,导致其昏迷,让西川家失去制衡它的能力,如果这个是真的话,那只能说它是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两家联合起来,都不一定能制衡TRI,更不要说15%的股票被人为‘冻结’了。”   温泉旅馆发生的事件本身和连环杀人案没有任何联系,这就是一场小幡家设计好的恶意兼并中的□□,只不过现在它不但计划失败,还不小心把自己也搭上了。   从提前曝光西川悠是杀人凶手,再到设计西川悠出事就能看出来,他们做了几手的准备。   将人困在没有信号的旅馆提前曝光,目的是为了在当天下午股市最后的两小时,让事件发酵,西川家股价下跌方便己方购入股票。   即便当天下午购入量未达标,也能赶上第二天警方公告一出,早间市场西川家的股市继续下跌。   而在失联旅馆内设计西川悠出事,则是防止西川家利用西川悠手上的股票采取反制手段。   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走,小幡仁以奈没有出事,他们手上有西川家23.1%的股票,在加上后期购入的10%,完全可以在合作的基础上将西川家并入自己的版图。   只不过,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因为合作,西川家出事,他们自家的股市也会跟着下跌,而这个时候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有一个专业团队趁机并购了他们公司。   更糟糕的是,他们的后手,小幡仁以奈这个时候昏迷不醒。   终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那TRI是怎么抓住这个机会的呢?这种信息很私人吧。”主持人接着问道。   “TRI拥有自己的信息收集部门,这种部门很多大型企业都有单独设立,但没有比TRI做的更好的企业了,TRI在对信息的处理和应用上效率是非常高的,这点值得所有企业学习。”   “而且月前TRI的CEO来我们国家求学,这件事也挺让人摸不到头脑的。”   “也许是他喜欢我们国家的文化。”   “兴许吧,但我想,TRI在我国的经济活动会变得更加活跃,这场完美的并购案对他来说只是开胃菜罢了。”   “求学?”电视外,毛利小五郎喝了一口冰啤酒道,“这个CEO不会还没毕业吧。”   “这个CEO,大叔你还认识呢。”柯南看报道震惊了一会儿,他上网查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推理错,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17岁就是拯救日本警方的大侦探了,似乎18岁的集团CEO也不是不可能存在。   “中国人?除了童锐我最近没认识几个啊。”   “等等,不会就是童锐吧。”   看着柯南点了点头,毛利小五郎不信道:“也太异想天开点了吧,童锐现在才多大,总不可能是五六岁就开公司了吧。小孩子就是充满想象力。”   “CEO职位是可以变动的啦。不过童锐他确实从一开始就是新锐集团的创始人和管理者没错。”说着,柯南将查到的百科递给毛利小五郎。   百科上没有童锐的任何个人信息,但TRI的创始人和CEO一栏的名字都是他。   毛利小五郎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释然笑道:“是时候再给童锐涨点学费了。”   ——   “小幡小姐醒过来了?这真是个好消息。”忙完手头的工作,童锐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没有错过大家看他各异的眼神,只是当做没发现,“什么时候出发?”   “等红叶小姐过来,她说马上就到了,医院离这里不远,我们可以走着去。”靠着宾馆前厅的大理石柱子,服部平次好奇道:“听说你昨天挨了两次电|击,是不是很酸爽?”   “很疼,非常疼,像是被绿巨人重重打了一拳。”童锐回忆道,“你呢,当时大家没能去找你。”   服部平次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我被卡住了。”   “是警察救他出来的。”柯南在一旁补刀道:“他当时听到我们那边爆炸的声音,还以为地震了,急着从通风口钻出来,结果被夹住了。”   “听起来有些倒霉。”   “糟糕透了,我想听听别的,童锐,你这次是怎么做到的。”服部平次直起身,双手放在上衣口袋里,“不要这么看我,大家都知道了。”   柯南递给童锐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站定过来,表明了立场。   连一直站得很远的安室透都靠近了过来。   “最终目的与时机碰巧搭配的比较好吧。即便没有这次的事件,我大概率也会想办法收购这两家公司,只是会比现在多花21%的钱。”童锐如实回答道。   “你是说你很早就看上他们了?”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柯南坐车,在车里我看到小幡家位于银座中心区域的IH大厦,当时我刚刚报价买了它旁边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   “这有这么联系吗?”   “当然有,今年日本|政府出了新的商业街规划,未来对于银座等现有商业地标性建筑及周围施工会进行更严格的审批,像我这种外来企业很难得到这种审批许可,借用本土公司的基础设施对我来说更划算,IH综合购物中心不管是定位还是商圈覆盖面积都很合乎我胃口。”童锐的语速很快,言语间透露着自信,这是平日里看不到的。   “而且小幡家和西川家的合作简直漏洞百出,学着欧洲老牌奢侈品企业绑定合作,防止并购,但实际的效果却是超市卖酸奶,买一送一。”   “更不要说他们内部派系间又出现了问题……”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呢。”身后一个熟悉的女性声音说道,“一如往常的危险。”   “红叶,你来了。”童锐小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没有特意布局。”   “是,你只是喜欢玩恶意收购那一套,而且百试百灵。”大冈红叶点头应和道。   “恶意收购的意思是未经目标公司管理层同意的情况下,通过公开市场、私下协商和要约收购的方式收购目标公司股份,简单来说就是未经同意的收购途径方式,它可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说的对,但总是看着自己身边人破产可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大冈红叶走近道,“这次带什么?”   “是合法收购又不是破产,”童锐喃喃抱怨了一句,道:“帮我送一束花。”   “那些个身居高位被你踹出权利中心的人几个能有好下场的呢。花我会以你的名义送给她,如果小幡有什么骂你的内容,我也会带到。”   “先是被家族利用,又发现未婚夫是个变态杀人狂,最后自己家的公司还被曾经的心慕之人收购了。希望你手下留情些。”   “……”童锐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大冈红叶摇了摇头,“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咳,还是那句话,商人无利不起早。” 第046章 ——   离开熟悉的环境,被父母送到瑞士私校交流,对于当时刚满12岁的大冈红叶来说日子有些难熬。   她融入的并不困难,同学都很友好,大家要么是王室成员,要么是富豪政客子女,喜好与交流间没有距离,她很快和同学打成了一片。   她在这里交了几个朋友,大制造公司CEO的女儿约翰娜,财团的千金多萝西,还有几位不同国家的皇室成员。   她们在一场学校组织的网球比赛里认识的,互相搭过partner,没什么比汗水和互相配合更能增进感情的方式。   但离开家的苦恼一直萦绕在她的思绪里,直到童锐突然转到这所学校,这位幼时玩伴的到来,让大冈红叶安心了许多,即便童锐在这所学校里看起来并不合群,对她也并不算亲热。   与再过几年后,那个看起来总是温和无害的年轻人相比,这时的童锐并不好相处。   少年瘦瘦高高,有着一头带着自然卷的半长黑发,皮肤苍白,瞳色浅淡,看起来像是行走在枯木林里的吸血鬼。   这份苍白与不健康让他在这所提倡体育户外活动的学校,在麦色肌肤的孩子中看起来格格不入。   生得俊秀帅气,看起来疏离又绅士,女生间对他有些讨论,但没人靠近他。   虽然童锐实际上要比她大上一岁,但大冈红叶从父亲那里知道童锐被人绑架才导致性格变得有些阴郁,让她觉得自己作为朋友理应多多关照这个可怜的伙伴,所以她对童锐格外关心,可能,其中还带着几分好奇。   也许在那个时候,她就潜意识地感知到少年与他们并不在同一个鱼缸里呼吸。   其实,童锐和她交流外,也有几个说的上话的朋友,但更多的时候,大冈红叶注意到童锐是自己隔绝了与外界的交流,而他的那些朋友,包括她自己,都自觉地恪守了童锐定下来的规则。   休息时间,童锐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抱着笔记本处理着什么,屏幕在他的眼睛里留下白色的小窗子,笔记本外的世界仿佛与他隔绝了一层玻璃。   这个时候找他说话,他也会耐心地听你说,但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继续下去的兴趣,总会让人兴味阑珊。   中午午休的时候他终于放弃了不离手的笔记本,这个时候他总是拿着杯热可可,一个人坐在庇荫处小口小口抿,带着耳机,又或者和电话那边说着什么。   他一般会站得很高,如果耐心在几个阁楼的栏杆后寻找,总会看到他的身影。   大冈红叶观察的视线有时候会和少年对上,他会朝她笑笑,然后看向别处。   如果恰巧她是站在阁楼下,会得到一颗少年口袋里的话梅糖。   这个时候,大冈红叶会觉得自己这位朋友没看起来冷漠。   时间转过到她学习交流的中期,她开始希望父母把她彻底转到这个学校来,相对于日本私立学校有些刻板的教育,这里显然更加自由,充满多元性。但这个时候,她的好友约翰娜突然请假回家。   一请就是一个礼拜。   再回来时,约翰娜变化非常大,爱笑的女孩变得抑郁寡欢,再没有从前的开朗,大冈红叶和其他朋友开导她也不见成效。   她们隐约听说约翰娜家的公司被人收购,约翰娜的父亲使用毒丸计划未见成效的,反倒加剧了股票的稀释,对方成功收购,约翰娜的父亲不得不选择离职。   因失误导致公司兼并,且给前公司造成几亿美元的损失,对约翰娜的父亲的职业经理人生涯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他一蹶不振,开始酗酒,而约翰娜没有主见的母亲整天以泪洗面,一边又继续维持着高额消费。   约翰娜能感受到生活的巨变,但她无力扭转这种局面。   直到学校开始收明年的学费,一共二十万法郎的学杂费,约翰娜的家庭已经无力支付。   约翰娜做好了和她们告别的准备,而大冈红叶和其他几个女生则想办法给她筹集学杂费。   二十万法郎对她们的生活来说不算是大数目,但问题是她们此时才十一二岁。   她们东拼西凑挤出五万法郎,但对于学校的学杂费来说远远不够。   就在她们快要气馁时,一天晚上回寝的时候,大冈红叶看到等她站在树下的童锐,她走上前去。   少年将一张支票递给她,上面不多不少,正是约翰娜现在需要的学杂费。   “这是做什么?”她眼中闪过惊喜,又不解地问道。   “给约翰娜的。”童锐显然并不愿多讲,“替我保密。”   对于童锐的行为,大冈红叶有自己的看法,她将这一行为归结于童锐喜欢约翰娜。眨了眨眼睛,答应他保守秘密。   她注意到自从约翰娜回来后,童锐的视线有时会放在这个金发碧眼的姑娘身上。约翰娜长得很漂亮,男生目光的追逐理所应当。   有了童锐给的这笔钱,约翰娜得以继续在这里读书,不过她并不知道学费是童锐出的,只是很感谢大冈红叶口中的好心人。   在大冈红叶几人的陪伴下,约翰娜的性格再次开朗起来,听她说,最近她的父亲常常会开车出去找工作,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一切都像着好的一面发展着。   直到约翰娜的父亲在黑人社区被枪杀的消息传到学校来。这个消息打破了她们一直给约翰娜营造的幸福。   在美国,白人在黑人社区被枪杀——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只有为了粉末而驾车前往黑人社区,寻找街角贩子的白人,和当地的白人警察有这个危险。   约翰娜的父亲显然不是警察。   警察调查发现约翰娜的父亲这个月来了黑人社区五次,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和贩子讨价还价时产生了争执,贩子掏出手|枪很痛快地对着他脑门来了一枪。   “他是一个精英,我认识的他是个体面人!如果不是那件事,他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这个消息打破了约翰娜她母亲最后的岁月静好,余下的全是歇斯底里。   她没有什么人能倾诉,作为女儿,约翰娜成了那个出气筒。   学校鼓励学生与家人保持联系,而此时这一点对约翰娜来说成为了痛苦。   父亲的死对约翰娜的打击很大。大冈红叶她们能做的,只有陪伴,而有些事情,是陪伴解决不了的。   “让一让!让一让!”   医生赶了过来,学生们自动给医生腾出一条路来。   大冈红叶看着被围在人群中,身上浸染鲜血的少年,和刚才拿着刀,此时被制服的约翰娜,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为什么,约翰娜。”她不解地问道,她急需一个答案。   “为什么,因为他就是毁掉我家庭的元凶!”约翰娜的额间满是汗水,她并非不害怕,但仇恨的情绪让她激动,面红耳赤地吼着。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那个可恶的公司,不是那个收购案,我的父亲还会活着,他会活得很好,所有人都会过得很好……但现在,什么都被他毁了。”   昏迷的少年被紧急送往医院,好在约翰娜刀刺入的地方离心脏还有几毫米的距离,加上抢救及时,他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   学校和瑞士当地的警方很快调查到了真相,约翰娜突然刺杀童锐是受人诱导,在行刺前,她接到了一个境外电话,是和电话那头人的交流,让她认定了刺杀的正义性。   电话那边的人告诉约翰娜,她并不是童锐制造的唯一受害者,“他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而只要童锐活着,他们这样的受害者群体就会不断扩大。   这些话刺激了本就不理智的约翰娜。   顺着童锐制造的“受害者”,警方很快找到了电话那边的人,对方曾经是学校高年级的学生,家里情况和约翰娜相当,因为家中的变故而怨恨童锐。   约翰娜年纪太小,但那位学生已经有负刑事责任的能力,警方给他戴上手铐。这个时候童锐的律师和大冈红叶刚刚赶到。   “我以为你会怨我。”躺在病床上,童锐微微偏头,看向坐在一旁削苹果的大冈红叶。   “确实有些埋怨。不知道自己做的事多遭人恨吗?做了就找人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人担心。”   “至于约翰娜,她太不冷静,我不会替她说什么。”   对于约翰娜,大冈红叶是能理解的,或者说绝大部分富家子弟都能想象到如果自己家道中落,而导致这一切的人就是自己同学,会是什么感觉。   “私校的安保不错。”麻药的劲有些过去,童锐疼得嘶了一声道。   “是,很好的把你和恨你的人关在了一起。你该庆幸约翰娜是第一次动刀,她只知道往里面捅。”削完苹果皮,大冈红叶咬了一口。   “你能帮我做件事吗?”少年苍白得几乎和病床融为一体了。   “什么?” 第047章 ——   “帮我送一束花。”   那是童锐第一次请求她帮忙,大冈红叶同意了,她带着一束黄玫瑰和童锐的律师前往警局。   童锐不追究约翰娜的责任,加之约翰娜当时的年纪,一个下午的时间,约翰娜就恢复了自由。   黄玫瑰也送到了她手上。   “红叶,黄玫瑰有道歉的含义,但那是为爱道歉。”   她和约翰娜坐在警局旁的长椅上,约翰娜抱着那束黄玫瑰,苦笑道,“如果他完全恨我,我会好受些。”   “他托我和你说声抱歉。”大冈红叶轻声道,“就像你说的,你伤害他,反倒让他心里好受了些。人总是追求完整的东西,连情绪都不例外。”   这件事让父母提前结束了她的交流学习。童锐比她更早离开,他能下床的第二天,就乘私人飞机离开了瑞士。   离开前,他们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蛋糕店见了一面。   “我收到约翰娜的信了。”童锐开篇道,可能是他也有些舍不得这里,点了一杯学校里常喝的热可可,“她回美国了,等生活稳定下来会联系你们。”   “她都没写信给我。”大冈红叶摆弄着自己的红茶,抱怨道。   “应该说除了我以外,她谁都没联系,她现在很忙,工作的地方没有信号,那封信是她刚到美国时邮来的。”童锐喝了口热可可道,“我现在是她老板。”   “工作?”   “我给了她一个电影角色面试的机会。你知道她妈妈怎么样,如果她立不起来的话,以后的日子很难过。她运气不错,导演很看好她,未来的大明星。有公司想要签她,她咨询我,我就把她签下了。”   “没想到你是以德报怨的家伙。”大冈红叶抬起茶杯,掩盖掉自己的惊讶。   “那你以为我怎么样?”   “嗜血的野兽,像海里的鲨鱼闻到血腥味就伺机而动很多人都这么评价你是吧。但鉴于你私下里给约翰娜掏学费,我认为你有些内心柔软的地方。”   窗外阿尔卑斯山连绵着、白皑皑的山顶道,空气干燥而爽利。   将视角重新收回到少年身上,大冈红叶搅动着茶匙继续道:“但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完全不追究约翰娜的责任。”   那可是差一点死掉了。   “工作是工作,私下里没必要你死我活,我不想在扩大自己公司规模的同时伤害到别人,但生活本身就是剥夺和被剥夺的过程。”   童锐淡淡道,“对我来说举手之劳的小事,就足以消除一个人对我的怨恨,还有比这更合算的买卖吗?”   “我以为你是出于愧疚。”大冈红叶呛了一口茶,咳着说道。   “或许有一些。”   在那之后,又多次收到童锐送花请求的大冈红叶逐渐理解了一切——记住童锐是个混蛋就对了!   拜访过小幡仁以奈后,草津警局这边的进展不再需要他们协助,大冈红叶留了下来,其他人收拾行李,草津温泉旅行终于可以画上句号。   因为人多,他们雇了一辆小巴士,赶着山间的夕阳,胖墩墩的车在山路上慢悠悠地开着。   “一年内我都不想泡温泉了。”昨天一天过得实在惊险,一想到自己和杀人分尸的变态曾在一桌吃过饭,水谷英何就觉得心脏不堪重负。   坐在后排的毛利小五郎对此表示赞同,和毛利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们的每次温泉旅行都没太平过。”   毛利兰赞同毛利小五郎的观点,“是的爸爸,我们总是会碰到凶杀案,这次也很糟糕,听说旅馆被警察查封了。”   “不过,好在这次没死人。”   “不只是查封呢,听说旅馆的老板和经理都被抓了。”一旁水谷英何八卦道。   “这事我知道,”好不容易逮到自己知道的,毛利小五郎食指指着棚顶滔滔不绝道:“那个办案的警察听说过我的名字,特意给我讲的。童锐不是被那个女凶手扔进温泉洞里了吗,这说明什么?”   毛利小五郎没准备让别人回答,继续道:“这说明旅馆的地底下是中空的,建在一个泉眼上,房屋随时可能倒塌,桥被煤气罐炸了的时候,房子是不是晃了,现在想来我们也是命大。”   十几年前的煤气爆炸直接把山里的温泉炸了出来,当时就说明整个房子地基不稳固,随时有坍塌的危险。   但因为付不起维修费用,又对灾难抱有侥幸心理,旅馆老板没有维修建筑,反而是直接封锁了旅馆的负一层,兴许是时间长了,他自己都忘记旅馆实际是什么情况了。   不说对顾客不负责,他自己十年如一日在旅馆内工作生活,这是对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可惜了,他家的温泉水质很柔软,泡起来和别人家的感觉不一样。”毛利兰在一旁惋惜道。   “还会再开的。”前排一直在看手机的童锐突然道。   “是吗?”   “嗯,不过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了,装修需要时间。”睡眠不足让童锐有些头疼,他捏了捏鼻梁,头靠在椅背上试图缓解不适。   毛利小五郎疑问道:“等等,警员说有人把温泉旅馆买下来了,不会是你吧。”   “嗯,是我。那个自然形成的天然温泉溶洞很有开发价值,日本境内的溶洞温泉不多,还都是引水。”   有天然的温泉溶洞在,这地方不管是以后作为企业的旅游项目开发,还是整修后竞拍,都是不错的选择。   温泉旅馆的老板年纪已经很大了,这次入狱,也意识到自己再无心重修经营这座旅馆。正好此时童锐要买旅馆,他自然答应,而且害怕童锐反悔,价格压得很低。   听他意思是准备掏出一半钱交自己和经理的保释金,剩下一半用来养老。总的来说,这是一笔共赢的买卖。   “你有钱是应该的。”水谷英何忍不住吐槽道。   草津到米花町的车程有三个小时,随着时间推移,大家情绪逐渐平稳,车内安静下来。在收费站停车的功夫,柯南下座给大家分发毛利兰提前准备的小零嘴。   捧着篮子,柯南最后来到前面童锐和降谷零这座。   他正要说什么,就看到降谷零食指放在唇前,让他保持安静,柯南这才注意到童锐倚着降谷零睡着了。   柯南自认为对降谷零是有一定了解的。这位卧底在黑衣组织的警察是个好人,而他的假身份安室透更是好的贴心,柯南相信,不管是谁在他旁边睡着了,降谷零都会贡献自己的肩膀。   但是,看他嘴角的上扬,眼睛里的柔和,动作上的小心翼翼。   这让柯南想起上次他和童锐在侦探事务所的对话。   和一天打了三份工的降谷零不同,童锐有时间总会到侦探事务所坐一坐,所以放学回家,看到童锐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柯南并不意外。   “柯南,快过来帮我参谋一下。”童锐眼睛不离开屏幕,在沙发上招手。   对童锐清闲的生活表示嫌弃,柯南还是坐到了童锐旁边。   “又在和波本聊天?”他凑近看到熟悉的头像道。   从一开始的不确定,到现在他可以百分之一百五的肯定,在和童锐聊天的那个波本,绝对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波本。   和童锐聊天的那个人,除了性别女,性格和他见到的不伪装的降谷零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眼前对着手机心花怒放的少年,再想想手机对面也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柯南只觉得自己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而且是不知道该替谁尴尬。   “她说自己刚刚做了两百个俯卧撑,我该怎么夸她,说好厉害是不是有些敷衍。”童锐苦恼道。   “……”这也就是遇到了童锐,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发现问题,柯南在心里吐槽了一遍,面上还是给出了建议,“你可以问她是怎么训练的。”   “但这么问会不会太套路了。”   “你问我就不套路?”柯南死鱼眼道。   “你说的对,做人要真诚。”童锐认同道,“自己的想法才是最真实的。”   说着低头敲击。   看着对话框里作文似的夸赞,柯南头一次知道日语里还有这么多能用来夸人的词,“你平常就是这么夸人的?”   “并不,只是一夸她,就有点停不下来。”   柯南对童锐的恋爱脑是有一定了解的,直到现在,他悲催的发现自己作为这段关系里唯一全视角的人会受两份冲击,还要时刻保持微笑。 第048章 ——   东京刚刚下了一场雪,吃过晚餐,他们穿上最温暖的衣服,没有目的地闲逛。   走在被路灯照得遍地金色的路上,波本和他说了些什么,他侧过耳朵听,跟着笑了起来,看着波本走进旁边的店里。   不多时,波本捧着两杯奶茶走了回来。   童锐接过热腾腾的奶茶,波本的脸逐渐模糊,他的意识慢慢清醒。   身体依旧在梦里安逸着,精神却首先脱离了出来。   此刻,他意识到刚才只是一个梦,一个像坐在冬日暖炉前的梦,失落感把暖意驱散开。   逐渐的,在分清现实和梦境后,童锐闻到车厢里独有的味道,隔着体温的热度,听到属于另一个人有些快的心跳声。   童锐彻底清醒过来。   他想起这是回东京的路上,他旁边坐的是安室透。   此时,他正靠在安室透的肩膀上。   “抱歉,不小心睡着了,你肩膀累不累?”他坐起身,身体一下子贴在车厢玻璃上,安全带被他的动作扯出响动。   “没关系,看你睡得很踏实,没有叫醒你,”肩膀一轻,降谷零愣了一下,看着少年慌张的样子,笑道:“你早上看起来很困,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其实还好,因为屋子里有你在,并不是完全睡不下,”童锐重新坐好,摸着自己被安全带勒疼的肩膀道:“如果再有这种情况,你可以叫醒我。”   说着,他这才注意到站在车厢过道里的柯南,“你也在啊,柯南。”   “小兰姐姐让我给大家送吃的,你看看这里面有什么想吃的吗?”柯南看了眼平常样子的降谷零,将篮子递了过去。   “可以吸的果冻,好久没吃过了,我要这个。替我和毛利小姐说声谢谢。”童锐没有推辞,直接打开包装的拉扣,吸了一口,“草莓味的。”   “不要别的我就先走了。”自觉自己有些耽误事,柯南告辞道。   “渴吗,我上车的时候买了箱水,大家都分完了,这里还有一瓶。”等柯南离开,降谷零这才问道。   “有这个就够了,”童锐晃了晃手上的果冻,“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他犹豫了片刻,看向安室透,“你说波本现在在做什么。”   降谷零身体被这句话定住了一下,随即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做梦梦到她了。”吸了一口果冻,童锐将身体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梦里两个人很幸福,突然醒来心里有种空唠唠的感觉。   尤其是到现在波本还没有加他的line,在唯一的联系方式断了的情况下,不仅仅是空洞,甚至有些酸麻的疼痛。   他会不由自主地多想。   “梦到什么了。”迟疑了片刻,降谷零知道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奇怪。   “…别这么看我,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情节,”童锐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叹气道,“我这个人并不急色。”   “就是梦到我和她结婚好多年以后的样子,一起吃晚餐,看电影,出门遛弯,都是很普通的事情,但有一种被幸福充实的感觉。”童锐回忆道。   随着梦境的热度渐渐退却,场景的细节就开始模糊起来,那种像是泡在热水里暖洋洋的幸福感他分外想留住。   “梦可以营造任意一种感觉,是大脑在欺骗自己,不要被它骗过去了。”降谷零干巴巴地说道。   “梦也代表期望,”童锐不认同道,“它只是在告诉我,我在追求什么。让我知道,我坚持下去的可能。”   “所以……你让她加我一下子。”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带着独属于他那个年纪的坚定。对感情毫不怀疑,也完全没有放弃的余地,这反倒坚定了降谷零想要趁早断掉他念想的想法。   “波本回不到你说的那种生活,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降谷零压低声音道,“这不单单是我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   不管哪方面他们都不合适,性别、年龄、身份。少年喜欢的波本只是由他添加了色彩,是少年自己想象中的女人。   “为什么?”   “你不懂吗?”降谷零不觉得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的人会不懂这些。   “……”我会帮她扫平的。   童锐看着安室透那严肃、不带任何商量余地的眼神,这句话来到嘴边,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又不是几岁孩子,她也不是,只是我们的恋爱里夹的东西有点多,需要一件一件清扫罢了。”童锐别过头去,“你说的不算,我需要她自己联系我。”   回去的全程他们都没有说话。   降谷零偶尔会看两眼line的申请页面,但最终也没有通过童锐的申请,他知道这是鸵鸟心态,但最终还是放任了。   当童锐不再每天到波洛咖啡厅解决吃饭问题,他们的交集就变得稀少起来。   两个月的时间,他和童锐就在侦探事务所见过一面,少年对他的态度照旧,但任谁看都知道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就连最迟钝的毛利小五郎都察觉到了。   这两个月他并不缺少童锐的消息,只要稍微关注日本的热点新闻,就能知道童锐又在忙些什么。   随着TRI把小幡旗下的IH完全纳入腹中,IH购物中心推出了自己的线上APP。这个上新速度震惊了所有人,有内部人员称早在半年前他们公司就有类似的计划,所以并不缺乏准备。   TRI对IH模式进行了调整,将快捷便利的线上网购模式与日本人一直追求的传统实体购物体验巧妙的结合在一起。   一时间话题度飙升。   在IH线上下单成了一种追求潮流的方式,在店里没有抹茶粉时,榎本梓没有像往常一样换衣服去旁边超市购买,而是选择直接在IH软件上下单。   “真的好方便。”事后榎本梓和他感叹道。   这是普通人能感知到的变化,在黑衣组织内部,降谷零明显察觉到了上司朗姆的心情有些糟糕。   退出中国之前,黑衣组织除了因为组织性质而被秋风扫落叶外,他们的产业也没能干过TRI。   当时中国人均GDP没有现在的高,TRI用价格战给海顿会社压得喘不过气,倒赔钱经营,后来更是利用本土优势,在海顿会社最擅长的医药赛道上比他们领先了一步。   与其他企业不同,TRI就像是一块粘在他们身上吸血的海绵,以战养战。   你有什么好项目,学;   你有什么好方向,学;   你有什么好专利,学,学不会但我有钱,我买。   如果说黑衣组织是法外狂徒,那TRI就是在不违法的边界上疯狂蹦迪的乐子人。它绝不踏过法律半步,但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它疯得不像话。   要不是在中国动不了手,当年绝不仅仅是一场商战,而是血战。   “没想到TRI的掌门人真是那个小鬼。”   出任务的时候,琴酒叼着烟,饶有兴趣地问他,“听贝尔摩德说,你在网上伪装成女人勾引他。”   勾引两个字让降谷零眼皮跳了跳,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贝尔摩德和琴酒讲这件事用的是什么语气。   “还不是你交给我的任务。”他冷哼一声,回答道。   “那是朗姆的意思,要我说,就应该趁他在日本一枪解决掉。”   “不过,应该也快了。”   说着,琴酒脸上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大清早,电话铃吵醒了童锐,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水谷英何,接通电话放到耳边。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那边水谷英何慌张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来,隐约带着一丝哭腔。   “童锐,毛利侦探怎么预约啊。”   “毛利事务所不用提前预约。你那边怎么了?”听着对面情况不妙,童锐起身,穿拖鞋站起身问道。   “我女朋友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她。她只给我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报警,旁边还有一张名片。”   就这样,降谷零进屋时,除了抽抽涕涕的水谷英何,毛利侦探事务所的气氛有些凝重。 第049章 碰巧   “因为她很有钱,所以你怀疑她被绑架了?”客厅内,毛利小五郎向水谷英何询问情况。   水谷英何扣着手,眼睛在路上哭的有些红肿,“是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出钱,因为我根本支付不起那些费用。她是绑匪们最喜欢的那种有钱人。现在电话打不通,信息也发不出去,还有一张不让报警的纸条。”   “那你有什么怀疑对象吗?”没想到水谷英何吃的是软饭,这让毛利小五郎挑了挑眉,“或者说,如果不是绑架的话,她会去哪里?”   “如果是正常外出的话,她不会不联系我,至于怀疑对象,”水谷英何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拿出一张卡片放在毛利小五郎面前,“这个,这个就放在纸条旁边。我注意看了,上面并没有指纹。”   拿起卡片,毛利小五郎正反翻着看了一遍“看起来像名片,但并没有内容。”   又试着轻轻掰了掰,“这玩意质量相当不错,上边写着…”   “安达俱乐部。”童锐将茶水杯放在茶几上,“这个卡片哪里来的。”   “这个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张名片。”水谷英何忙说道。   童锐从毛利小五郎手上接过卡片,“这个是安达俱乐部成员的身份名片,英何,你刚才说你女朋友叫多萝西,她全名叫什么。”   “多萝西·达文波特。”   “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张卡是我的。”童锐语出惊人道。   -   “所以你和多萝西是校友?”水谷英何惊讶道:“我和她说过你,她没什么反应。”   “虽然是白种人,但她少见的黑发黑眼,长得有点像《佐罗面具》里的英国女星,唇下面…”童锐凭借记忆复述道。   多萝西是大冈红叶私校时除约翰娜的另一位美国籍朋友,是达文波特财团的千金。   他和多萝西也是通过大冈红叶介绍认识的。   水谷英何不得不接受女朋友和好友认识,但却不告诉他的这个设定,打断道:“唇下面有一颗红色的痣…是她没错了。”   “不但我是她的校友,上次温泉旅行的大冈红叶也是,她们在学校的时候关系比我更好,”童锐坐到水谷英何旁边,“这张卡是上学的时候我打赌输给她的。”   “你刚才问这张卡是干什么的。拿着这张卡,可以享受俱乐部成员待遇。在俱乐部登记过的酒店、航空公司、餐厅还有一些娱乐场所可以享受到成员内部价。在学校的时候,多萝西很喜欢旅行,当时她手头上没什么钱,就瞄上我这张卡。”   当时他被大冈红叶压着和多萝西下国际象棋,刚学一个礼拜国际象棋的他对上URS2000分的多萝西,结果可想而知。   “这张卡有什么特殊的吗?比如说记录信息什么的。”柯南在一旁问道。   “记录信息?”童锐摸了摸下巴,“应该能在成员网站上查询到登记记录。”   打开电脑,一群人围着坐在电脑前的童锐,登入进安达俱乐部网页,输入个人密码,进入私人界面。   上面显示着满满五页的登记记录。   “这没少出去玩啊。”毛利小五郎在一旁道。   水谷英何看着上面的记录道:“这里面一些地方她带我去过,我有印象,等等,刚才那个页面,往回拨一下。”   童锐按照他说的,重新返回刚才的页面。   水谷英何指着最新的记录道:“看这个,日期是今天。”   “童锐,你这个成员卡还能离身使用?”毛利小五郎在一旁问道。   “当然,否则我怎么这么大方,用的时候只要记得会员号和密码就好了。会员号、密码多萝西也知道。”童锐点开那个当日的记录。   记录显示地点是帕劳的色时度假酒店,时间在今天凌晨。   “除了多萝西,还有别人知道会员号和密码吗?”柯南探头问道。   童锐肯定道:“没别人了。”   “所以她没跟你说,就出国旅游了?”毛利小五郎在一旁和水谷英何说道。   “我倒是期望是你说的那样,但那样的话,为什么要留一张写着不要报警的纸条。”水谷英何痛苦道,“我和多萝西非常相爱,她不会不告而别。”   “我觉得真正相爱的人,不会说后边那句,你迟疑了,”毛利小五郎作为‘过来人’忍不住拆台道,“说不定就是她想离开你。”   “不可能!”水谷英何大声道:“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因为她家里人不同意,她就从美国跑到日本来找我,我们经历了这么多是,怎么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还是电话、信息都联系不上。”   “即便是真的,她就是不要我了,多萝西也会大大方方说出来,做不出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情。”他肯定道。   “那怎么办?你飞去帕劳找她?”毛利小五郎摸了摸鼻子,问道。   “大哥哥你有多长时间没多萝西姐姐的消息了。”柯南在一旁问道。   “昨天下午五点最后一通电话,是她打过来的,到现在16个小时。因为快开学了,我昨天回京都那边帮老师写讲座手稿。当时交流没什么异常的感觉,和平时一样。”   “从日本坐飞机到帕劳需要八到九个小时,正好和酒店入住时间吻合上了。”柯南计算了一下时间道。   “多萝西姐姐知道童锐是你的朋友,才将成员卡和纸条放在一起的吧。这样通过童锐,你就可以知道她去帕劳了。但这样遮遮掩掩的,是不是说明多萝西姐姐有危险啊。”他抬头道。   “哪那么多危险啊,小鬼,”毛利小五郎吐槽道,“现在怎么办,纸条上写着不让报警。不可能真的去帕劳找人吧。”   “我认可柯南的说法,”童锐在一旁道:“这么做更像是用成员卡来透露自身位置,这张卡只有我和她知道,即便是别人拿到手也不会知道她的行踪。”   “而且,多萝西的家族有些复杂,他们家做的生意不太寻常,可能是仇家找上门,所以她不得不躲吧。”   “所以说?她有危险。”水谷英何直勾勾地问道。   “也可能是在报平安。”童锐希望水谷英何能乐观些。   “我可以拜托你吗?毛利侦探,帮我找到多萝西?”水谷英何是一分钟也坐不住了,扑过来,抱着毛利小五郎问道。   “等等,童锐,你说他家做不太寻常生意是什么意思?”毛利小五郎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隐约察觉到童锐话里的危险信号。   “军火。”童锐直接道,这在美国是合法产业。但合法不代表里面的水就清澈。   “咳,那个水谷啊。”毛利小五郎准备拒绝。   “一百万美元。”   “什么?”毛利小五郎疑惑道。   “一百万美元,您的雇佣费。”水谷英何带着哭腔道。   “你是说给我一百万美元找她?”毛利小五郎语气都抬高了,犹豫了起来,“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多萝西给我的零花钱,我一直存着。”   “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一谈。”毛利小五郎觉得自己快被钱说服了。   ———   给降谷零开门的是童锐。   少年穿着纯黑的高领露臂运动背心,胳膊上的线条清晰可见。看见是他,表情微微一窒。   “师哥你今天怎么有时间。”   “休假。”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借口,降谷零笑着说道,“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太欢迎我。”   童锐抿了下唇,他确实不欢迎安室透,安室透的身份特殊,这个时候出现,很难不怀疑他是来探听消息的。   他按着门,压低声音道:“英何的女朋友失踪了,他现在正在客厅坐着,老师在招待他。他情绪不好,一会儿还请不要打扰他。”   “当然不会。”   降谷零抬起手里拎着的袋子,里面整整齐齐地堆叠了几个饭盒,“在家做了些小吃,想着给老师送来一些,要是知道你也在,我就多带些了。”   “师哥手真巧,这些……”童锐皮笑肉不笑道。   “童锐,是谁啊!”   见童锐去开门好半天没有动静,毛利小五郎回头朝着入户门的方向喊着问道。   “是师哥!”   “那快让他进来吧。”虽然不清楚自己的两个学生间有什么矛盾,但毛利小五郎也算是见多识广,君不见米花町多少老师死在师生不和上。   他报着让安室透和童锐和好的想法,在中间撮合了好几次。但童锐和安室透都是拒不配合,这让他多少有些头疼。   看了笑得温和的安室透一眼,童锐侧过身给他让出位子,降谷零拎着袋子来到客厅,就见水谷英何坐在沙发上抽泣着,毛利兰见到他,和他打了声招呼。   “各位都在啊,我带了点小吃,先放厨房了。”降谷零打招呼道。   “诶呀,这还麻烦你过来一趟,”毛利小五郎说了声感谢,“时间不赶紧的话,你也过来坐,水谷的女朋友不见了,现在在想办法找呢。”   “嗯,好的老师,我先去厨房了。”降谷零说着,回头对童锐胜利地笑了一下,在童锐的目光中,转头走进厨房。   将餐盒整齐地码在案台上,降谷零浅出了一口气。童锐的怀疑并不空穴来风,他这次来确实不是碰巧。 第050章 担保   早在一个礼拜前,朗姆就通知降谷零未来几天内可能会有任务,让他做好准备。   任务是昨天晚上通知的,所以他才能提前准备好餐食、找到合适的借口。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不回头就知道是谁,“过来做什么?”   “虽然没有我的份,但看看师哥都做了什么不过分吧。”童锐走到安室透旁边,“看起来都是好东西。”   “想偷尝?”   童锐侧点了下头,表示未尝不可。殊不知,他这举动,正好合了某人心意。   “这个是?”童锐接过安室透递过来的褐色长条状的东西,想起国内的一种老式甜心江米条。   “花林糖,一种制作复杂的传统点心。”降谷零讲解道,“主要材料是糖和中筋面粉。在面团里搅进一定量的红糖浆和食用油,再将面团搓成长条型,烘烤定形,最后裹上黄蔗糖。”   “因为面团做的有点多,我还一并做了栗子馒头,就为了做这些东西,我忙活了一个早上。”降谷零聊家常似地抱怨着浪费的时间,说着看向童锐,笑道:“你尝一下,刚做出来的时候口感最好。”   童锐看着安室透真诚的笑容,也拿不准他来的目的了,如果是来打探消息,应该没办法提前准备这么多东西。   将一颗花林糖放在嘴里,味道、口感都和国内的麻花差不多,甜滋滋的,带着油香。   在安室透期许的视线下,他轻声说了句:“好吃。”   “走吧,再不出去,老师该催我们了。”想着应该是自己多疑了,童锐率先走出厨房。   ——   看在钱的份上,毛利小五郎是真的很想接下水谷英何的委托,可惜毛利兰就在旁边,在意识到其中的危险后,她坚决不同意毛利小五郎涉险的行为。   “这不是钱的问题。”毛利兰瞪着毛利小五郎,不给他丝毫机会。   “其实也用不到太紧张,先擦擦脸,”将湿手帕递给水谷英何,童锐坐到他旁边道:“你可以先联系一下她家里,出了这种事,即便多萝西和他们闹得不愉快,他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深究,必然会提供帮助。”   “像他们这种家族都有自己真枪实弹的雇佣兵团,不管是从专业性,还是从安全角度,交给他们来都更合适。”   水谷英何听过童锐的建议后稍微冷静了一些,用童锐给他的手帕擦过脸后,开始联系多萝西的父亲,也是达文波特现在的掌权人。   在私校的时候,童锐见过多萝西的父亲,当时的印象就是这位当父亲的年纪很大,按年纪算,是个和善的老爷爷,但因为是同学父亲,也只能称呼为叔叔。   十多年过去,童锐的第一反应是老人的样子没怎么变。   在接通视频对话后,他第一时间认出了童锐,从满眼的嫌弃到遇到熟人的欣喜只是一瞬间,感慨着时间过得真快。   水谷英何打断了他的话,将多萝西可能遇到危险,还有现在的情况讲了一遍。   在听过水谷英何的讲述后,视频那头的老人面上严肃了起来,许久,他沉声道:“我没想到那帮人竟然这么疯狂。”   “那帮人?看来您有目标。”童锐在一旁道。   “我想你应该也听过一些,有那么一个组织,他们是真正的魔鬼。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也没有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   黑衣组织。   童锐立刻想起这个名字。他想看安室透的表情,最终忍住了。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白发老人苦笑道:“我竟然幻想和那样的组织做生意还可以全身而退,是我想得太天真了,他们不但撕掉了合约,还声称要毁掉我最珍视的东西。”   “我以为他们说的是我从父辈传承下来的家族企业,没想到,他们说的是我的女儿,多萝西是我最小孩子,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即便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但也不可否认,我爱她。我会立刻派人过去,一定让那帮人付出代价。”   说着,老人的脸已经气得发红,青筋蹦起,一旁有人给他递过药片,他吞下,又喝了水才好些。   “不管之前你给我留下的印象怎样,这次真的很感谢你,小子,”老人朝水谷英何道谢,“你刚才说你身旁的那位先生是侦探?”   被一直否认他的老丈人感谢,让水谷英何有点手足无措,他点头道,“是的,他是日本最厉害的大侦探之一。”   他们全程对话用的都是英文,坐在一旁的毛利小五郎听不大明白,他只看到老人看向他,然后水谷英何和老人说了什么,用了侦探的英文单词。   他忙点了点头。   “这样吗?‘日本最厉害’可是很高的评价,”老人稍微坐起身,问道:“可以让这位毛利先生协助我们吗?”   ——   在多萝西父亲财力和武力的加持下,毛利小五郎接了这个能让他一单暴富的委托。   老人拿出的诚意,让担心父亲的毛利兰都说不出阻止的话。   他保证会给毛利小五郎安排十名配备枪支的退伍军人贴身保护,而这只是他派往帕劳的一小部分人力。   听他的意思,是准备往帕劳空投一支军队,至于他是如何跟帕劳当地政府说好的,那就是背后的故事了。   安室透在一旁表示愿意和毛利小五郎一同前往,童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不能如他所愿,结果就是他也被迫加入到这场行动当中。   “我也要去!”柯南也举手道。   但很快就被毛利小五郎否定了。   “小孩子凑什么热闹。”   作为主角的人工磁场,童锐不能离开柯南太长时间,他必须在去帕劳,和守在柯南身边这两者间做出选择。   最终,他选择全都要。   当然,这也是一个测试。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他和柯南坐在客厅里时,童锐起身坐到有些发蔫的柯南旁边。   “这么想去帕劳吗?”   “听说帕劳的风景特别好。”柯南当然不能说他是想知道黑衣组织的消息。黑衣组织的线索就摆在眼前,却不能参与,实在让人沮丧。   “这次去不是看风景啦,自然不能带你去了,”童锐无奈地笑道,“不过,如果你是叫另一个侦探带你去看的话,说不定可以。”   “怎么说?”柯南抬头道。   “你可以找一个侦探做担保,比如说服部,想来多萝西的父亲肯定同意。”   “这个,不太行吧。”柯南被童锐说得心头一跳,如果他短暂变成原来的样子,跟着去帕劳肯定没问题。   “我这边手头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完,不和老师他们一批走,单独坐飞机过去,要是找到同意带你的侦探了,可以叫我一声,我带你们。”童锐笑着说道。   这就算是下完鱼饵了。   ——   “您好,请问是?”放下手头的工作,童锐接通未知的电话。   “我是工藤新一,听柯南说你这边可以找专机送我去帕劳?”   “嗯,是的,不过你要给他做担保,他想跟着毛利老师,毛利老师去帕劳是为了工作,这有一定的风险。”   “没关系,我做担保。”柯南踩着凳子,用变声器说道。   ——   停机坪前,童锐看到了一身扎眼蓝色西装的少年,和他握手道“你就是工藤新一吧,和电视里长得一样。”   说着,他看向少年身后,“柯南呢?”   工藤新一抱歉道:“他啊,找不到护照,怕是赶不上这趟飞机了。”   “这样吗,有点可惜。”童锐惋惜,“他可是很期待的。”   工藤新一打了个哈哈道:“说不定他找到护照就赶过来了。”   “那我们再等一等?”童锐笑着道。   “咳,这就不用了,谁知道他要找到什么时候。”   ——   服务人员把餐食放在桌上,工藤新一道了声谢谢,朝着窗外看去,飞机已经升到云层上了。   “不合胃口?”童锐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看着少年好半天都没有动刀叉,问道。   “不,长时间不坐飞机了,有点不习惯。”工藤新一忙拿起刀叉比划起来,叉起一块牛排放入嘴里,“挺好吃的。”   “喜欢就好,这次一共要飞八个小时,如果困的话,可以去主卧室那边睡觉。”   “我现在可不困,”好不容易变成原来的样子,他可是分外珍惜现在的时间,“能和说一说达文波特家族吗?”   “军火商。”童锐并不愿意多谈,这种家族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但一旦他们盯上你了,你务必跟着他们的动作走,因为他们有无数种让你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方式。   有些话不能当面说,他并不觉得达文波特家族比黑衣组织好到哪里去。他让水谷英何联系达文波特,就是希望把水谷英何拉出这件事来,结果却是把毛利老师也拖下来水了,他可不觉得这是无意之举。   左一个黑衣组织,右一个达文波特家族,毛利小五郎夹在中间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这可真够笼统的。”工藤新一有种被忽视的感觉。   “你应该知道,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越好。”童锐将书放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说道。   工藤新一毫不退缩道:“我更喜欢那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你和柯南一样,都很有好奇心。”童锐真诚地说道,“不要这么看我,我觉得我这句话是褒义词。” 第051章 密码   岛国帕劳地处太平洋,属于热带气候,岛屿大多被热带雨林所覆盖。   从高空看,深绿繁茂的自然林地被细腻的白色沙滩包裹,外围偶有林立的海边礁岩,而这一切,都漂浮在蓝绿色清澈透明的大海之上。   拔起行李箱的拉杆,工藤新一吸了一口带着海与植被搅浑出的清新空气,抬头望向湛蓝通透的天空,“我已经计划好这些天怎么度过了,谢谢你免费带我。”   “是柯南想着你,”童锐痛快地将功劳推到柯南身上道,“回程的时间我会短信告知你。”   “好的,还要继续麻烦你了,”工藤更新一说着拿出手机查看消息,“刚才在飞机上没接到短信,柯南定到了明天这个时间到达的机票。”   “他自己一个小孩飞过来?”童锐迟疑道。   “啊…是的,”工藤新一找补道:“明天我到这里等他,等到他,把人给你送过去。”   当然,是叫一个出租车把自己送过去。   “不用,这边我已经租好车了,直接让保镖接人更方便些。”童锐拒绝道,“让你担保带柯南过来是我出的主意,老师到时候肯定会说我,你不如给我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   “这种机会我也需要啊,”工藤新一已经能想象到毛利小五郎会如何指责他了,他一大一小可是要受到两次批评。这么转念一想,做一个缩头乌龟也不错,“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童锐微笑道。   ——   水谷英何、毛利小五郎一行人的飞机要比童锐先到半天,达文波特家族的人从美国德克萨斯州出发,乘飞机至少需要16个小时,再加上需要花费时间集结人力,想必比童锐到达的更晚。   色时度假酒店是帕劳少见修建于热带雨林内的酒店。   这里曾是二战时期美军存放物资的仓库,经过装修,变成了隐藏在茂林中,像蘑菇一样钻出尖尖房顶的木质结构小屋。   它并不是帕劳最豪华的酒店,但绝对是最具有艺术氛围和帕劳当地风俗的,这正是多萝西喜欢这里的原因。   是的,这并不是多萝西第一次预定这里的房间。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她和水谷英何在这里度假。这里的居住条件很糟糕——没有窗户、空调不好使,更悲剧的是,他们在帕劳的旱季遇到了台风。   没有窗户的房间和台风搭配在一起就是灾难,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一楼客厅的下水口是用来做什么的。   但总的来说,多萝西喜欢这里,水谷英何回忆道。   多萝西租赁的房屋敲门并没有反应。   他们和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还对水谷英何和多萝西这对情侣有印象,他们得到了查看房屋的机会。   凌晨订购酒店的人很少见,这让工作人员对多萝西印象深刻。酒店员工回忆来订房间的女人和多萝西的样貌一致。员工称在租赁房屋后,他准备领女人前往房间,但女人说她之前和对象来过这里,拒绝了他的服务。   这里并不需要酒店工作人员帮他们开门,房子有很大一面开放式窗户,直接从窗户跨步就能进到屋子内。   他们对房屋进行了搜查,发现了一个画风有些潦草的藏宝图,和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制钥匙。那份寻宝图上面的谜题并不难猜,只不过它具有限制性,因为那是多萝西依据她和水谷英何在帕劳的回忆编造的谜题,整个世界,只有水谷英何能够解开。   下飞机后,降谷零抽空将消息传递给朗姆,得知琴酒、伏特加将参与到这次的行动中来。   朗姆并没有透露任何除任务安排外的信息,降谷零依旧负责信息传达,在组织和达文波特间得到的不同信息,让降谷零清楚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在童锐坐飞机到达帕劳的这段时间,他们终于在离酒店一公里远的一个潮湿的沟渠里发现了一个密闭装置,不过它并不是用那只金钥匙打开的,而是有一个四位数的密码锁,密码只能填写三次,三次错误后内里的物件自动损毁。   “这是普通人会有的装置吗?”毛利小五郎拿着铲子在一旁吐槽道,他隐约察觉到这笔暴富之财好像并不容易得到。   “图上的线索都用过了。这四位数字一定与你有所联系,你仔细回忆一下,有哪四位数对你和多萝西来说最重要?”降谷零拿着藏宝图说道。   “这并不好猜。”水谷英何用树枝在地上写着数字。   他和多萝西的爱情生活平淡而幸福,对他们来说重要的四位数实在太多了,他无法确定哪个才是最重要、最准确的,而面前的箱子只给他三次尝试的机会。   “童锐来消息了,”毛利小五郎拿着手机复述道:“他说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这边来,什么……明天柯南会坐飞机过来?那个混小子是不是想要上天?”   找酒店住下的工藤新一打了个喷嚏。   ——   “你好,童锐先生。我是克林特·史密斯,是这次寻找多萝西小姐的小组组长。”   “幸会,你这样介绍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出名,”童锐伸手和他握手,调侃道:“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在通往酒店的林间路上遇到一整个车队,这并不难猜出他们是谁。达文波特家族的人要比所有人想象的到达的快,这只能说明他们驾驶的不是一般民用客机。   可见达文波特家族对多萝西的重视。   “我在为哈里森先生服务前,曾是多萝西小姐的保镖,当然这都是为达文波特家族服务,我在私校见过您,您可能没什么印象。”   哈里森先生,说的就是多萝西的父亲,之前视频里的慈祥老人。   克林特是位麦色肌肤,体格强壮白人,他符合人们对白人军官的刻板印象,唇很薄,抿成一条线,眉眼向下,眼珠子却向上看人。   这会让人觉得他在警惕自己。   “童锐先生这是?”他上下打量了童锐一遍,这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因为个人原因,我比其他人出发的晚,他们已经到酒店有一段时间了。”童锐简单说道,看克林特的样子,他似乎和毛利老师那边没什么联系。   “他们有什么发现吗?”   童锐表示有些惊讶:"我不清楚,你知道,帕劳的信号并不好,我们只用信息联系,我以为你会和毛利老师直接沟通。”   “毛利先生和哈里森先生直接沟通。”克林特有些死板地说道。   “哦,这样,”刚才虚假的惊讶变成真的了,“这样不利于救援。你们和帕劳警方有联系吗?”   “这个国家一共只有50名警察,”克林特说道这里也有些无奈,随即正色道,“我们已经向政府批准过了,1992的条约规定,美国要负责这里的国防。”   童锐表示并不很想知道他们争得的是哪个政府的同意,“一共持续50年。好了看你后面的队伍都有些等不及了,我们快点走吧。”   克林特带来的人足足有半个连,在得知毛利小五郎等人的位置后,克林特带着两个雇佣兵,和童锐一同赶往。   “抱歉,这个我真的解不开,这不是想一想就能解决的事情。”   相隔很远,他们就听到属于水谷英何的声音。   “看来我们没走错地方。”童锐跟在克林特身后说道。   水谷英何在地上写下20个四位数密码时崩溃了,他觉得一定是沿途有什么线索他们没发现。降谷零也认为没有线索前输入密码的失败可能性太大。   “这位是克林特·史密斯,就是他负责此次对多萝西的救援任务,我和他们的车队路上碰到了。”童锐介绍道。   几人互相认识了一下,安室透将他们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道:“现在不清楚中间是有什么细节我们没有抓到。”   “这个东西我们的人可以解开。”克林特摆弄了一遍密码箱后说道。   “你们知道密码?”水谷英何站起身问道。   “不知道。我们有强开这种锁头的技术,这种箱子就是达文波特公司研制的,对于我们来说,打开并不困难,”说着,克林特看着水谷英何,眉头微皱。   他将箱子放在地上,跟着的雇佣兵从装备包里拿出了一套细小的工具套件。   在和哈里森先生通话后,克林特选择就地拆锁。   “英何,你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先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下。”童锐看着一天就形如枯槁的好友,不忍道。   “没关系,我就是想第一时间知道消息。”水谷英何站在克林特旁边,不肯离开。   雨林里不知时间,但天黑的变化众人还是能察觉出来的,达文波特这边的人有秩序地在克林特旁边搭建起一个简单的照明,随着最后一枚零件掉在铺在地上的塑料布上,密码锁彻底解开了。   克林特转动了一圈有些僵硬的脖颈,打开了密码箱。   里面是一份看起来很普通的牛皮纸袋,克林特拿着它站起身。   水谷英何赶忙凑了过去,“上面写了什么?”   他急切道。   克林特将牛皮纸袋抬高,错过水谷英何伸过来的手,他的眼中带着轻蔑,“这应该和你没有关系,水谷英何先生。” 第052章 威胁   “你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一起寻在找多萝西。”水谷英合愤怒地说道。   “请你保持距离,”克林特将手停在他和水谷英何中间,“我们是在寻找多萝西小姐,但这个袋子,属于达文波特。”   听到这边的争吵,众人纷纷关注过来。   “克林特先生,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个牛皮纸袋属于达文波特,我想多萝西小姐就是达文波特,我们在找她。”童锐把水谷英何护到后面,看着克林特的眼睛说道。   “您说错了,是多萝西小姐属于达文波特,就像这个的归属。”克林特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袋,不客气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谷英何本就情绪激动,听到克林特拿多萝西和牛皮纸袋做类比,当时就炸了,“请你放尊重点。”   “这是什么情况?”毛利小五郎在一旁问道,他的英语不太好,眼看着水谷英何与克林特争吵起来,却连他们为什么争吵都不清楚。   降谷零向他简单说明了争吵的原因,也走向前去,“那你们在查阅过这个牛皮纸袋里的内容后,是不是要给我们透露一定的信息。”   “如果克林特先生同意的话。”克林特并没有把话说死。   “你们这种态度根本就不是在找人!”水谷英何愤怒道,他挣开童锐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朝着克林特冲了过去。   围在克林特身后的雇佣兵齐刷刷将枪口对准了水谷英何。   “别开枪!”童锐忙上前把水谷英何束缚住,他抬头道:“我想英何有一句话说的对,如果收集到的信息不公布,是不利于找到多萝西的。”   “抱歉,不管您和达文波特家族间有什么合作,但现在,你们和达文波特是雇佣关系。我们有权拒绝告知你们任何信息。”   童锐看向克林特身后对准自己的枪口,克林特抬手,后面的人把枪口放下。   “我们不干了!”身后有人用蹩脚的英语喊道,毛利小五郎跑过来,把水谷英何拉了起来,“命都要没了,这钱我们不要了。”   “不,等等。”水谷英何挣扎着不愿放弃。   看着果断放弃的毛利小五郎,童锐嘴角划过一丝笑意,“我想既然是雇佣关系,就可以随时解除吧。”   “是这样没错。”克林特克制地点了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带人离开帕劳。”童锐果断道。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即便他没让水谷英何联系达文波特,达文波特也会让水谷英何过来走一遭。   也不知道那个牛皮纸袋里装了什么,让达文波特家这么重视,童锐甚至感觉他们就是来找这个的。   现在毛利小五郎果断放弃,他把所有人都带回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等,我可以留下来。”这个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安室透说话了。   “他说什么?”毛利小五郎问脸色变得难看的童锐道。   童锐翻译了一遍,毛利小五郎睁大了眼睛道:“安室透,这钱咱们可以再挣,命可只有一条。”   “我知道的老师,”安室透用日语道,又朝着克林特说道:“但千万级别的美金奖励也很让人心动不是吗?我会遵守你们的规则。”   “当然可以,我们需要侦探。”克林特并没有拒绝。   童锐突然道:“等一下,我也留下来。”   “我想,那些奖金对你没什么吸引力。”克林特看过来道。   “麻雀再小也是肉,而且,我还有个不怕死的师兄。希望你看在我和达文波特家合作的份上,对我宽容些。”   “这是必然的。”   派两名保镖用私人飞机把毛利小五郎和不情愿的水谷英何送走。童锐在克林特的安排下,和安室透一同回到房间。   克林特那边显然准备在查看牛皮纸袋里的内容后再有所行动,他们露营扎寨,倒是大方的给童锐和安室透安排了一个度假酒店的小屋。   鉴于色时度假酒店房屋的大小,不出意外的,这是间大床房。   在关上门的一刹那,童锐被安室透按在了墙上。   屋内没有点灯,外面天色已经变成一种霓虹的浅紫,偶尔有光从风吹得细碎的叶片缝隙间照到这间屋内,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下,童锐看到安室透在黑暗中五官优秀的剪影。   “是谁说你胆小的,”降谷零看着眼睛里对他没有丝毫恐惧的少年,“你应该和老师他们一起回去。”   “回去?”童锐疑问道,“看着你们把局面搅得更乱吗?你懂我的意思。”   黑衣组织和达文波特碰到一起还能有好?   因为救命之恩,他做不到举报安室透,但并不意味着他看着事情发生无动于衷。   “你不怕死在这里?”防止屋内有监听器一类的东西,降谷零贴近童锐的耳侧,声音震动,让垂在耳边的黑发微微颤抖。   他必须让少年知道害怕。   撑在墙上的胳膊向下捞住少年的脖颈,他们身体贴在一起,随之而来的,冰冷的金属枪杆抵在少年的腰。   他能听到少年开始错乱的呼吸。   “现在只要我扣动扳机,子弹就能从这里一直向上,打碎你的心脏,要试一试吗?”他低声问道。   “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有上膛,”童锐的脖子被安室透的臂弯整个圈住,随着他说话,喉结隔着衣服与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做斗争,这让他的嗓子很紧,说话间带着震动的回音,“上次打气|枪,可是你教我的。”   现在一细想起来,这样的枪法又有几个人遇难?   “我们的神枪手,不会把上膛的手枪放在裤子口袋里吧,”围着他的臂弯用了力气,让他呼吸一紧,“其实我一直好奇,你手枪一般是放在哪里的。”   “还有,在这里开枪的话,即便有消音器也会被发现的吧。克林特他们可都是退伍军人,对枪声再敏感不过了。”   “你可以试一试。”降谷零用力地将枪杆往里扎了扎,“就像毛利老师说的那样,命只有一条,你可以用你的命尝试一下我是否理智。”   “我还是比较相信你的,所以我没有挣扎。”童锐用手拍了拍安室透的后背,“你看,我是可以攻击你的,但我没有。”   打不过,只能卖萌讲道理,童锐深知其中道理。   “说的就像你攻击我的速度会有手枪快似的,”降谷零稍微松开一些臂弯,让少年呼吸的畅快些,“你心跳早乱了。”   “害怕才正常吧。”童锐用手扒开安室透的胳膊,大口呼吸着说道,他从未觉得空气如此清新。   “可以放我了吧,反正你也不准备杀我。”   降谷零:“……”永远无法和一个喜欢踩边界线的人心平气和的说话,因为会担心被气死。   “松开啦,松开啦,整个热死了。”童锐侧身从安室透身侧挤了出来,一屁股坐在进门处的沙发上,撩起衣服,“你刚才那一下够狠的,肯定紫了。”   降谷零对着墙长叹了口气,将手枪收好,把屋里的灯全部打开,一回头,看到少年露出的腰侧一个粉红色的枪口印。   看印记的颜色,他觉得少年多虑了。   “你……”降谷零一时间拿少年没有办法,他胡乱地揉了揉头发,“你最好离开这里。”   “才不要,反正你拿我也没办法。”童锐感觉自己拿捏了。   降谷零快步走到童锐身侧,低声在他耳边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对你的温和。”   “我知道,所以我说你是个好人,”童锐将衣服放了下来,“所以才想和你们家结成秦晋之好。”   降谷零摔门走进洗浴间,给童锐留下一个背影。他算是知道,在童锐那里,波本的事情是过不去了。   看着降谷零走进洗浴间,不多时磨砂玻璃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童锐松了口气,起身来到二楼。   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镇定,此刻支撑身体的力量消失,他扶住栏杆。危机就在眼前,他不得不提前计划些什么。   晚上七点左右,克林特派人送来了他们两人的晚饭,是帕劳标准的改良版美军火腿三明治,两枚凉透的煮鸡蛋和一大瓶牛奶。   在安室透确认没问题后,他们开始解决餐食。   “晚上,我们…”剥着手里的煮鸡蛋,童锐想起什么,刚要问。   “我睡沙发。”坐在他对面的安室透简短回答道。   “我不是说这个。事情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毫无疑问的,你休息好对我们两个都有利。”   “对你有利?”降谷零抬头道。   “对,对你有利,更快的掐死我。”童锐重复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是说,重新到多萝西订的房间看一眼。”   “那边有他们的人看守。”   “这真不是个好消息,等等,好像有人敲门。”童锐手上的活停了下来,“我去开门。”   降谷零阻止了他,“我去。”   门外是一名穿着达文波特雇佣兵服装的年轻男人,对于他来说,这套军装着实有些大了。   他的说话声很是秀气,“请问童锐在吗?” 第053章 关联   “……阿奇柏德?你怎么在这里?”听到门外人喊自己的名字,童锐转过头来,眼睛瞬间睁大了,有些惊讶地问道。   “有段时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会认不出我,需要我重新介绍一遍。”名叫阿奇柏德的少年走进屋内。   “刚才在车队的时候没见到你。”童锐站起身和他简单拥抱了一下,道:“你应该知道,我们和你那边的组长合作的不太愉快。”   “这位是?”降谷零适时问道。   “阿奇柏德·达文波特,多萝西的小弟,我的好友。”童锐松开少年,向安室透介绍道。   “这位是我师哥安室透,是不错的侦探。”   降谷零可是记得,当时视频通话里,哈里森先生对多萝西的称呼是他最小的孩子。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困惑,阿奇柏德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因为身体问题,我是不被家里承认的。”   “你现在看起来好些了,”童锐安排他坐到沙发上,“脸上有血色了。”   “我不太清楚你们亚洲人说的血色是什么,但听得出是在夸我身体健康,”阿奇柏德摘下对他来说宽大的黑色遮阳帽,放在腿上,露出因为汗水而粘在头皮上看起来纤细的金色短发,“姐姐一直在找人帮我治疗,我的身体情况好了很多。”   童锐清楚阿奇柏德说的姐姐指的就是多萝西,哈里森·达文波特一辈子有很多子女,最大的儿子是亚洲分部的经理,已经五十岁左右,因为合作,童锐和他接触的比较多。   看年纪就知道,哈里森·达文波特的孩子不是出自一位母亲,媒体曾报道,哈里森一共有七段婚姻,几乎每段婚姻都有所产出,这还不算上他私下的情人。   多萝西和阿奇柏德出自哈里森现任妻子,是婚生子,他们的母亲应该是位厉害的女人,把握了哈里森二十年的时间。当然,也可能是哈里森年纪大了,不得不收心。   “你得告诉我,你来这里不是和我叙旧的。”童锐对上阿奇柏德浅淡的眸子,开门见山道。   即便阿奇柏德不被达文波特家族承认,他也不会受到普通雇佣兵一样的待遇,看着眼前有些狼狈,像是战场里逃兵的少年,童锐猜他九层九是买通关系,偷跑过来的。   寻找自己的亲姐姐不敢光明正大地过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而且还是达文波特家族内部的问题。   “我偷听到了一些对话。”阿奇柏德知道自己不能在童锐面前隐藏什么秘密。   “谁的?”   阿奇柏德紧张地捏着潮湿的帽檐道:“我父亲和我三哥,我三哥芬威克·达文波特,他是我父亲最看好的儿子。”   “我知道他,这些年你们家举办宴会的组织者都是他。”   哈里森是达文波特的掌权者,但事实上,他已经十多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了,很多人猜测,早在十多年前他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已经不适合露面。   哈里森的孩子们都很能干,倒是没人怀疑达文波特名下的企业会因为哈里森的个人原因出现问题。   看了安室透一眼,童锐看出他并不准备离开,“接下来的对话会有些私密。”   这时阿奇柏德才意识到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看向安室透,又将视线转移到童锐身上,不确定地说:“我们到外面谈?”   “我想,外面应该有人巡逻,这种情况,还是我离开比较好,离开前,可以让我拿些东西吗,到外面吹风实在没什么意思。”降谷零很读空气地说道。   “谢谢,麻烦你了。”阿奇柏德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像是在棉花上走路。   但看得出,他已经尽力有底气了。   降谷零到楼上取东西,又走了下来。   这期间房间一直保持着安静,只听到他拉行李箱拉链的声音,和拿东西的碰撞声,他下楼时,看到童锐在握着少年的手,两人关系很亲近的样子。   见安室透手里拿着一本书,童锐稍微放心下来,“我想这里酒店的休息室是个不错的看书地方。”   “恰巧,我也这么想。”降谷零假笑道。   等门锁上,安室透的脚步声走远,童锐又检查了门和窗户外是否有人,这才坐到阿奇柏德旁边。   “你似乎不太信任你那个师哥。”阿奇柏德声音微弱道。   “他是个不错的好人,但我想你接来下的话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吗?”童锐亲切地给阿奇柏德倒上一杯温水,“这里只有白开水,还请多担待。”   “这种时候就不讲究这个了,”接过水杯,阿奇柏德说了声谢谢,纤细的手指在杯上交叠着,“他们说姐姐犯了错。”   “我记得多萝西不参加你们家族的事务。”像这种不接触家业的富家子弟,只要不犯法,实在不知道他们能犯什么错。   “不是工作上的事,芬威克指责我姐姐不配合他们的实验,我当时在书房最上面的小阁楼里。你知道,我除了姐姐,和家里人的关系都算不上好,所以见他们进房间后也没有发出声音。他们不知道我在阁楼上。我虽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距离有些远,很多内容听不太清楚,”阿奇柏德回忆道,“爸爸的表情很严肃,他要求芬威克在那批人之前找到姐姐。”   他脸色难看,声音颤抖道:“他说…生死不论。”   “这不像是一个父亲说的话,”童锐听着愣怔了一下,“你知道他们说的实验是什么吗?”   “我不清楚。但我能猜到一点,我身体不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童锐配合着问道。   “我们家族有基因缺陷。”   童锐疑问道:“但我记得哈林森先生的子女,我是说我见过的,除了你以外,身体都很健康。”   “那是因为他们是最健康的那一批,包括我的姐姐。有问题的孩子在产检的时候就做掉了,我是因为和姐姐是双胞胎,发现的时候月份已经很大了,姐姐是健康的,为了姐姐的安全,医生不建议妈妈把我流掉,所以我活下来了。”   没想到好友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童锐微微吸气,“这听起来有些难过。”   “有个好姐姐,我已经足够幸运了。我怀疑父亲一直在找人研究这个遗传的基因缺陷。”   童锐试探道:“他研究这个不是为你。”   “当然不能是为了我,我可不招他喜欢,”说道这个阿奇柏德表现的很平常,他已经习惯父亲对他的漠视了,想来这个“好”父亲,也不可能为他这个儿子付出那么多,“父亲的年纪比较大,身体出现问题很正常,但这些年我发现,他的那些健康问题和我有些像。”   “你是说,你怀疑哈里森先生也有你们家族的基因遗传缺陷。”童锐在一旁皱着眉头道,“是的,既然患有基因问题的孩子根本不给出生的机会,那投入实验似乎就没有那个必要了。除非他自己就有这个问题。”   童锐无法想象这样的家庭会让人多窒息,他父母确实早早离婚,但他的童年生活并没有缺少父母的陪伴,而是同时拥有了两个家。   “我不觉得我父亲是为了家族传承而去克服疾病,他没有看起来那样慷慨。”阿奇柏德说道。如果他是个慷慨的父亲,也不会这些年把他忽视个彻底,当年他能和姐姐一起上私校,还是母亲在背后出的力,如果不是姐姐,他在那所非富即贵的学校里,不敢想会过得多穷酸。   “那你的意思是?”童锐问道。   “我想托你找我姐姐,”阿奇柏德拿起水杯大口地喝了起来,“我知道这有些得病乱投医,这种事情和你离得太远了,但我没有其他办法。”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就是为了多萝西。”童锐将他的杯子夺过来,以他对阿奇柏德身体的了解,这样喝凉白开对阿奇柏德来说并不舒服。   阿奇柏德擦干嘴上的水渍说道:“这不是你会拼命的理由,我觉得我还算了解你,你能来这里实在出乎我意料。”   “你那个日本姐夫也是我的好友之一,在今天前,我不知道多萝西和他竟然是男女朋友。”童锐叹气解释道。   “水谷,我姐带我见过他,是个活泼的人,和我们这些人格格不入,我姐姐喜欢他就够让我意外的了,没想到你们还是好友。”   “所以说很有缘,这样我还不努力找多萝西,实在说不过去,”童锐笑着说道,“多萝西下国际象棋那么厉害,是个非常聪明有自己想法的人,想来现在她有自己的盘算,从那个密码箱和藏宝图就能看出来,她已经摆了大家一路。”   童锐并不觉得安室透他们漏查了那四位数字的密码箱的线索,从一开始,多萝西就没指望水谷英何打开这个箱子,她的安排就是让能打开这个箱子的达文波特家族来打开这个箱子。   为了让达文波特重视水谷英何,她安排了藏宝图,但牛皮纸袋如果让水谷英何看,会给他带来危险,所以她准备了箱子。   这中间好像差了一步,这时,童锐想到了安室透的存在。哈里森先生口中的那批人,会不会就是安室透和波本背后的黑衣组织? 第054章 同床   被童锐想起的人,降谷零此时正站在酒店休息室的公共卫生间里,带着耳机,监听着童锐和阿奇柏德的对话。   马桶旁放置手机的支架上,那本被他带出来的书大打开着,书页中央被刻意掏空,那是降谷零放置监听设备的凹槽。   趁着刚才上楼的功夫,降谷零在房间的桌子下面放置了小型监听器。   童锐和阿奇柏德的谈话让他串联上了一些线索。降谷零不清楚多萝西和黑衣组织间的确切关系,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多萝西、还有达文波特家族与黑衣组织的最新基因实验有关。   在听到两人的谈话结束后,降谷零收拾好设备,抱着书装作闲逛散心的样子和路过巡逻的雇佣兵闲聊了几句,这才回到房间。   童锐正在洗澡,刚才得到的信息和外面带着枪的雇佣兵让他的神经紧绷,他听到外面门锁的响动,忙从淋浴间出来,湿着脚丫走到盥洗台前拿起放杂物的玻璃底盘,尽可能小心地走到洗浴间门前。   他握住门把手,猛地开门。   他看到了外面人是谁,是安室透。   这让童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他实在太用力了,洗浴间的门又是外开,他脚下一滑,人和门一起向前扑了出去。   降谷零被童锐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少年很聪明地没有关淋浴,水的流动声会让人下意识地认为洗浴间的人在正在淋浴,而对人的位置产生错误判断。   他眼见着少年朝他这边摔了过来,忙用手托住。   手中的玻璃底盘随着惯性脱手砸到了对面墙上,四分五裂发出清脆的响声,童锐的脸一个猛子砸在了安室透的肩膀上。   降谷零把捂着脸的少年放开,有些无奈道:“就这个样子还想袭击别人?”   捂着脸,童锐闷声道:“你一点声音没有,我还以为进来的是别人。”   “好,我下回进门会提醒你。你流鼻血了。”看着从童锐指间划过的鲜红液体,降谷零提醒道。   “嗯,我当然知道。”童锐说着想要返回浴室处理鼻子,却被安室透拉住了。   “地上有玻璃碎片,不要动。”降谷零拦住童锐的动作,他想用扫帚把玻璃渣清理掉,但这是度假小屋,显然没有现成的扫帚这类清洁用品。   他看着因为疼痛而眼睛发红的少年,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我可以自己走。”童锐捂着鼻子惊声道,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只裹着一条浴巾,被另一个男人公主抱。   降谷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直接抱着他来到二楼。   因为少年还湿着身子,降谷零环顾了一圈布艺的床和座椅,最终把童锐放在了桌子上,将纸巾扔给他,调侃道:“自己走?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鼻子吧。”   说着,他坐到正中央的大床上,拨打酒店的座机,让他们送来扫帚等清洁工具。   将安室透扔过来的纸巾拆开,止住鼻血,童锐的羞耻心已经快自己找个高楼跳下去了。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吧,”童锐知道是自己冒失了,小心翼翼地道歉,“我好像总是需要麻烦你。”   “还好,”降谷零看着眼前颇为狼狈的少年,道:“普通人很少遇到这样的场面,你紧张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下次要考虑到自身情况再行动。”   “我希望没有下次,”童锐摸了摸还有些疼痛的鼻子道,“当然,如果有下次,还请你直接帮我把拖鞋拿过来就好,不用抱我,怪沉的。”   他现在就裹着一条浴巾,浑身湿漉漉的,桌子旁边半米处的位置就是开放式窗户,夜晚吹进来的细风吹得他皮肤发凉。   半裸着坐在桌子上,真的会让人联想到少儿不宜的场景,长这么大他从没这么开放过。   “……哦,忘记了。”降谷零将视线瞥向别处。   脑袋一热,忘记了。   止住鼻血,收拾好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房子,又去浴室把剩下的澡洗完,童锐擦着头发走上了二楼,看到安室透还维持着刚才他离开前的姿势,他顺着安室透的角度看了一下,以安室透的视角,能透过没有玻璃的窗户,看到外面大片的夜空。   帕劳是世界上自然环境最好的几个国家之一,今天的天气又分外晴朗,在植被深色剪影之上,是星光灿烂,闪耀夺目。   这样的美景值得多多欣赏,童锐索性坐到安室透旁边,学着他的姿势半抬着头眺望夜空。   他回头问道:“你不好奇我和阿奇柏德说了什么吗?”   “你准备告诉我?”降谷零回问道。   “嗯——”童锐抵着下颚发出长长的尾音,“好吧,你是对的。”   不管和波本兄妹相处的多愉快,他们之间的身份都会让事情变得很尴尬。立场是很难转变的东西。   “你有考虑过去做其他的事情吗?”童锐问道。   降谷零看了坐到他旁边的少年一眼,“类似于?”   “像在波洛咖啡厅的工作,或者是全职侦探,我觉得你的水平完全是侦探中超一线。”   “我现在也在做。”降谷零笑着说道,“这没有区别。”   “这不一样,我觉得一个人的善良是装不出来的,你不会为现在的生活感到煎熬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可以准确告诉你,一刻也没有。”看着天上的星星,降谷零想起自己曾经的好友,“人跟着星光走,不会迷路。”   “……”   在童锐听来,这话就是安室透对黑衣组织信念感满满,他心道犯罪组织害人不浅,“如果你未来哪一天有其他想法,可以找我。”   “我想不会的。”降谷零笑而不语。   看了一会儿星星,两人各自忙起自己的事情,在时针转到11时,他们不得不考虑睡觉的问题了。   本来应该休息早些,养精蓄锐。但因为只有一张床,他们都下意识地拖延了时间。   “我睡沙发。”降谷零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我什么都可以的样子说道。   “不管怎么看,你今天都帮到了我,理应拥有最好的睡眠待遇,”童锐不同意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本来应该睡沙发的我,想要和你一起睡床,还希望得到你的同意。”   “你不觉得睡在一张床上很奇怪吗?”降谷零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胳膊抬起,抱胸问道。   “可能有一点?但没什么问题吧,大家都是男人,”童锐拍了拍床,“怎么样,两个人都能休息好,不用担心明天腰酸背痛。”   最后还是降谷零先妥协了,他看得出童锐是一点介意和尴尬都没有,那种坦诚让他不得不窥探到这中间自己的尴尬意味着什么。   酒店把他们要的另一床被子送了过来,童锐将它铺到原有的被子旁边道:“师哥,还要麻烦你帮我关一下灯了。”   “我可以开灯睡。”降谷零可没有忘记少年因为关灯第二天困得坐着都能睡着的样子。   “那就开一盏小夜灯怎么样,不用太亮,只需要有点光就行。”童锐没有推脱,屋内全黑确实影响他的睡眠质量,他也担心明天会因为睡眠不足而脑袋短路。   “当然可以。”   床头灯将房间笼罩在如篝火般温暖的光影下,又留下物体各自的阴影,降谷零关掉灯,也缩进自己的被子里。   看着天花板上的铁艺吊灯后八个伸出的,像是触角似的影子,他轻声道:“晚安。”   “晚安,师哥好梦。”童锐翻了个身,声音陷入柔软的枕头里,喃喃道。   不知是什么时候,降谷零被旁边的挨近的温度惊醒了,他正要说些什么,就对上少年的睡颜。   童锐睡着的样子很乖,没了白天对他的警惕,看起来顺眼了很多。   他叹了口气,靠远了些,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少年又移到了他身后。   他又挪,少年又靠近,这几乎是一场拉锯战。   少年显然没有抱东西睡觉的习惯,降谷零试验着将胳膊伸了过去,很快,少年贴在了他的手上。   像是什么感温的小动物似的,少年本能地追逐温暖。   降谷零收回手,眼看着少年一点一点挪动,最后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索性闭上了眼睛。   童锐是被外面的枪声惊醒的。   他本能地想要坐起身,却被身上的束缚拦了下来。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被人抱住了,此时抱住他的人也被枪声吵醒,睁开了眼睛,他们四目相对。 第055章 距离   他们离得很近,非常近。安室透的鼻息打在他的唇上,像是被滚烫的蒸汽间断着的燎灼。   “我去看一眼外面是什么情况。”   “先不要去。”   童锐慌忙中再次支撑起身体,却被安室透抱住他的那只胳膊再次压住了。   “子弹可没有眼睛,尤其是在夜晚。待在这里。”降谷零轻声道。   降谷零不清楚这是不是琴酒和伏特加的行动,他没有收到接应他们的消息。听外面稀疏的枪声,想来对局并不激烈,这不像是琴酒和伏特加两人的作风。   达文波特带来了半个连人数的雇佣兵,如果是遇到敌人,枪声绝不会这么少,现在更像是出现了什么可疑人员,开枪警示又或者是在追逐射击。   出去很可能会被当做可疑人员。   睡意被枪声赶走,童锐知道安室透不让他出去应该有自己的道理,虽然对方是个犯罪分子,但他却笃定,安室透不会害他。   他的注意力从不知名远处的枪声回到了这个房间,这个床上,他们两个人的被子下。   童锐意识到自己与安室透的样子有多么不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怕他仍要出去,安室透抱着他的那只胳膊并没有收回,胳膊很有力量,压得他呼吸发沉,把他束缚在一个小小的空间——在他们视野交错,呼吸紧密的中间区域。   他可以听到安室透的心跳声,那声音像他在英国小镇度假时,庄园附近每天早上九点敲响的教堂钟,但随着对视的时间拉长,随着呼吸的错落,钟声逐渐急促。   被子下面,因为两个人的温度而分外温暖,童锐能感知到他们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贴近在一起,安室透右腿的膝盖抵在那里,他的脚又放在这里。   童锐从未与人面对面的迸发激情,不清楚床与人的距离,人与人的距离在碰撞间能产生怎样的火花。   深吸一口气,他错开视线,向后退了退,安室透几乎贴在了他那边的床头柜上,这意味着是自己先打扰的对方。   “我没想到自己睡觉这么不老实。”喉结滚动,童锐窘迫道,“你说的对,我们应该分开睡。”   降谷零声音带着些许嘶哑,抬起因为搂抱而有些僵麻的胳膊,在童锐的头发上揉了揉,收回到被子里,“你现在知道还不算晚。”   “抱歉。但不要揉我头,我不是小孩子。”   说着,童锐坐起身,挑起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几个动作,就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用后脑勺对着安室透。   童锐的动作里带着的慌张、尴尬。把自己裹成茧的样子。让降谷零忍不住发笑。   “你在尴尬。”他说道。   “当然。”童锐闷声道。   降谷零继续调侃道:“是你说的,都是男人。”   “你是对的……也许同性之前也需要保持适当的距离。”童锐沉默了片刻说着,声音落下,又接道:“外面的枪声停下了。”   听着外面只有蝉鸣的声音,降谷零道:“先不出去,他们会自己来找我们。”   “找我们盘问?”童锐问道。   “差不多。”   -   和他们想的一样,不多时,楼下传来敲门声。   童锐坐起身,和安室透一同下楼。   门外的雇佣兵背着一把步枪,他没有穿白天统一的军绿色马甲,看样子也是从床上刚起来。   “刚才的枪声你们听见了?”他的英语带着很浓重的北卡莱罗纳口音,让人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童锐点头道:“嗯,我们被吵醒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你们看起来很镇定。”雇佣兵并没有回答童锐的问题,而是像扫描仪似地看过两人,最后说道。   童锐靠在门上笑道:“表现的镇定不代表不害怕,况且,你们这么多人,应该不至于让我们遇险吧。听说你们都是退伍军人,上过战场、以一当十的那种。”   “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还请接下来的时间不要离开这栋房子,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电话联系我们。”雇佣兵被童锐说得挑了挑眉,但声音依旧冷的像个机器人。   童锐好奇地问道:“是有人袭击吗?看起来你们制服了他们。”   雇佣兵下意识地反驳道,“不是袭击者,是有人偷闯营地,打伤了副组长。”   “听起来外面很危险。”童锐适时露出吃惊的表情。   等雇佣兵走后,童锐关上门,看向一直欣赏他表演,一言不发的安室透,问道:“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恐怕是丢东西了。”降谷零拉过餐桌的椅子,坐下道。   童锐坐到另一边,“那个牛皮纸袋?”   除了牛皮纸袋,童锐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达文波特的雇佣兵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他们怀疑我们?”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是他们的人,况且下午的时候我们还表现地对牛皮纸袋里的内容很热衷。”降谷零语气平稳道。   他需要确认是否是琴酒、伏特加在行动,如果不是他们两个……那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童锐咬了咬唇,最后道:“我不喜欢和拿着枪的人说话。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他们没有直接上来搜我们的房子。”   “……可能?”降谷零沉默了片刻,迟疑道。   被这件事折腾这一下,他们已经彻底没了睡意,但降谷零还是建议童锐闭眼休息,保存体力,童锐照做,降谷零自己却在楼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早上准七点,有雇佣兵来送早餐,可能是从酒店那边拿的食物,明显比昨晚丰盛了许多,童锐没什么胃口,这样类似于软禁的情况让他有些焦虑。   等早餐吃完,又有雇佣兵敲门,说克林特要见他们两个。   童锐和安室透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察觉到不安。   营地扎在酒店后身的空地上,走进明显是指挥中心的营房,童锐率先注意到临进门的植被上发褐色的血迹。   “那是我副手的血,他被袭击者击中了左臂,”注意到童锐的视线,坐在中间桌子旁的克林特站起身道:“童锐先生昨天睡得还好吗?”   “不怎么样,你知道的,我一直以来的生活都离枪声很远,因为枪响,还有过来问话的雇佣兵,我整个后半夜都没睡着。”童锐强迫自己忽视那滩像是来吓唬他的血迹,看向克林特,话中带着些许埋怨。   “抱歉,这已经是我们能给你最好的待遇。请坐,还有安室透先生。”克林特抿了下唇,淡色的眼睛看起来没有情绪。   待童锐和降谷零坐下,克林特双手相握放在桌上,身体前倾,看向降谷零,道:“昨天晚上,有一名和安室透先生身高、体型都一致的袭击者闯入了我们的营地,我的副手发现了他,两人争斗中,他开枪打伤我的副手,打晕他,偷走了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你是在怀疑我师哥?”童锐出声质疑道,“枪声响的时候,他就睡在我旁边。”   “童锐先生,这并不怀疑,我们靠事实说话,”克林特不由分说道:“我自然也希望你的师哥是我们的好伙伴,现在我们就在证明这个观点。”   “你搜查我们的房子?”童锐皱眉道,“我不觉得你们有这个权力。”   “你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克林特掏出手|枪,上膛,拍在桌子上,“还请好好配合我们,我们已经取得了政府的同意。”   童锐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安室透,身体靠到椅背上,“证明我们无辜后,我需要你的解释。”   “当然。”克林特平薄的唇微扬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童锐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他听到营房外杂乱的脚步声。   “报告,组长。”   “进来。”   一名雇佣兵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克林特旁边,和他耳语了几句,递给克林特一个内有白色纸张的透明密封袋。   “我们在房子里发现了这个。”   克林特看了童锐一眼,打开密封袋,拿出纸张,展开平铺到桌子上,再次抬起头来,“我想安室透先生应该有什么想说的。”   “我不知道你手上拿的什么。”降谷零冷淡道,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这是在你手提箱里发现的,是牛皮纸袋里文件的一页。”克林特拿起纸张微微晃动了一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偷取资料的小偷?”   “等等,我可以担保,在枪声响起时,师哥就在我旁边。”童锐看着两名雇佣兵走到了安室透椅子后面,出声道。   “童锐先生,”克林特看了过来,“你的证词不能说明什么,有太多办法,让人产生错误的认知。”   “我并不觉得那是错误的感知。”   “童锐先生是想替安室透先生做假证吗?”克林特眯起眼睛问道。   “做假证首先得在司法程序下,你这里毫无法律正义可言。”童锐怒声道,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克林特看到了什么。   “抱歉,我们用事实说话,如果你一直反对我们的判断,我们会对你采取和安室透先生一样处理方式。”   “你准备做什么?”童锐皱眉道。   克林特笑道:“常规的审讯。” 第056章 飞翔   克林特的话音刚落,降谷零和童锐就被雇佣兵同时用手铐和绳子固定在了椅子上。   “放心,童锐先生,你不是我们的犯人,我们只是需要你先冷静一点。”克林特走到童锐面前,将他的椅子推到墙角。   接下来一个上午的时间,克林特都没能从安室透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终于他恼凶成怒了。   “看来安室透先生不喜欢温和的方式,”他站起身,带上帽子,“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许多这之外的手段,我应该庆幸,之前在战场上学到过不少东西,不会亏待到你。”   他看向因为中途一直打断他审问,而被封住嘴的童锐,少年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他礼貌道:“等一下的场面不适合给你看,等我们从安室透那里得到答案,你就自由了。”   对站在旁边的雇佣兵道:“把他押到后山空地上。”   看着克林特和雇佣兵压着安室透离开了营房,童锐奋力挣扎了两下,椅子摔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眼大门,确定自己弄出来的声音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在地上奋力向前挪动。   童锐刚才就注意到营房的四个边角用的是铁丝固定,固定用的铁丝过长,露出了一定的长度,这正是他此时需要的东西。   随着锁头内一声的脆响,童锐扔下手铐,撕掉嘴上的胶带,解开脚上捆绑的绳子,站了起来。   因为童年的经历,他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开锁算是其中的一项。他环顾四周,注意到营房最内侧洞洞板上放置的武器。   ——   降谷零被带到离酒店有一段距离的后山,这里是原始的热带雨林景象,和他们昨天一起挖密码箱的地方离得比较近,他被雇佣兵带着椅子放在了空地的最中央。   地上茂盛的植被隔着裤子刮着他的小腿。又到了正中午,帕劳的太阳毒且晒,缺水让这里的自然环境可以第一时间降下惩罚,降谷零被晒得发晕。   因为时间充裕,克林特只是欣赏着安室透受罚,和雇佣兵们站在树荫下,悠闲地吃着午餐。   童锐在营房里收刮了一番,他在箱子里发现了不少好东西,类似于M67烟雾弹,CN□□,在安室透教他打气|枪后,童锐接触了不少枪战游戏,对这些东西也算是有些许了解。   什么东西滚到了脚边,克林特习惯性地低下头看去,白色的烟雾随着碰撞升起,遮挡了他的视线。   “有敌袭!注意警惕,不要开枪!”克林特大声指挥道。   童锐对着那边的方向再次补了几枚□□,学着之前安室透救他的办法,手枪上膛将手铐打断,用匕首划开绳索,拽着人跑进热带雨林内。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降谷零一直没有行动,他没想到一直胆小的少年会突然跑出来。   跑在前面的少年有些狼狈,拽着他的手满是汗水,跑步间带着急促的呼吸声。   “他们好像赶过来了。”童锐喘着粗气,忧心忡忡道,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几声枪响从身后传来。   降谷零道:“你不用拉着我,这样影响速度,那把枪借给我,我来对付他们。”   接过童锐递过来的手枪,他朝着后方追上来的人影射击。   一枪夹的子弹很快用完,后面的人依旧穷追不舍,他们也跑到了雨林外围。   帕劳作为岛国,除了细腻的白色沙滩海岸线外,他们还拥有崎岖陡峭的岩崖海岸,这些海岸拔地而起,有几层楼的高度。   很不巧,童锐和降谷零面前的就是这个。   后面的人离这边愈来愈近了,对于童锐和降谷零来说,似乎想要活命就只有从悬崖上跳下去这一种选择,但以悬崖这个高度来说,这种行为与自杀没有区别。   “等等,那是滑翔翼吗?”就在童锐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突然看到悬崖边的东西,他大声道:“师哥,我觉得我找到摆脱掉他们的办法了!”   “你觉得这东西可以载住我们两个人?”降谷零拿着他们最后一枚烟雾弹,问道。   “可以,这是双人的,状态没有问题。”说着,童锐往身上绑悬挂安全带。   “这可不容易,你学过这个?”降谷零对这个被人丢弃在这里的东西不抱希望,但看在童锐言之凿凿,他也行动了起来。   子弹从他们旁边射了过来,他们没有犹豫的时间。童锐最后检查了一遍安室透的悬挂系统,确定没问题道:“师哥,我说三、二、一,我们两个就一块往崖边跑,一切交给我就可以。”   “可以。”降谷零点头道。   “三、二、一!”他们向前助跑,脚下一空,凭借着上升气流滑翔翼飞了起来,童锐控制着刹车绳,调整方向,在崖下一个灵巧的转弯,转过崖岸,挡住了克林特他们的视线。   待克林特带人追上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到童锐和安室透两人的踪影了。   “跟丢了。”克林特怒骂了一声,“继续追踪,屏蔽他们的手机号,联系机场,告诉他们有这两人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不能让他们离开帕劳。”   如果不是太晒,乘滑翔翼是一种享受。   帕劳的山、海、沙滩尽收眼底,人扶着铁杆,却有一种长出翅膀的感觉。   风在他们耳边呼呼的经过。   童锐笑着喊道:“师哥,不错是吧。”   “没想到你会玩这个。”降谷零也大声喊道。   “一开始只是玩虚拟模拟的游戏,后来慢慢上手了,发现这个运动还挺简单,我们在那边的海滩降落怎么样?那边没人,应该是私人海滩。”   “可以,按照你的来。”   不多时,他们在柔软的沙滩上着陆。卸掉设备,他们往最近的公路上走。   “师哥,我不觉得滑翔翼是我们的幸运,”童锐轻声道,“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我从营房里出来的时候,一直跑到你那边的后山,没遇到一个雇佣兵。”   但凡遇到一个,童锐打包票他现在都躺板板了。   降谷零点头道:“你也察觉到不对了。”   “除了克林特这个人,我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安排。我早该意识到的,阿奇柏德的样子往雇佣兵里一站多明显。能一块乘着飞机兜一个圈子都没被发现,这本身就不正常。”童锐确定道,“就是克林特,他不对劲。”   “问题是他为了什么,”降谷零道,“现在在达文波特眼里,是我们拿走了牛皮纸袋里的内容。” 第057章 情侣   “隐藏真正拿走文件的人,”童锐停下脚步道,“这么做对他效忠的人有好处。”   “不是你们、不是达文波特,让我想想,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他抬手遮挡太阳,眯着眼睛探头往前看,“那边是有房子吗?”   “是的,那边沿着公路有木屋,”降谷零清了清嗓子,他现在口干舌燥,急需补充水分,“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现金,”童锐拿出一个卡夹,里面清一色的黑卡在阳光下闪烁着金曜石般的光泽,但很显然,这些卡片现在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要刷卡,和政府有合作的达文波特就能知道他们的位置。   他们并不会被法律意义上的通缉,但达文波特会阻止他们离开帕劳,封锁他们在帕劳的行动和通信,直到找到他们。   童锐看着安室透干裂的嘴唇,“看来我们得找个喝水的地方,相信我,前面就能有。”   “至于钱,这个不是问题,交给我就好了。”他自信道。   童锐从一开始就不信任达文波特。他好友不被家族承认这件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同工藤新一搭乘飞机来到帕劳后,童锐就安排他的保镖之一山岸五和,取出五十万美金现钞,驻留在帕劳的首都恩吉鲁模德。   而现在,他的其他保镖,已经被扣在了达文波特那边,作为保镖他们大多也是退伍军人,和雇佣兵算是小半个同行,估计雇佣兵们不会为难他们。   此时,童锐庆幸自己的明智之举,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还要接柯南这回事。   如果他钓鱼钓对了……呵呵。   他有些心虚道:“师哥,你还记得柯南要来这吗?他现在应该在飞机上,还有三个小时到达梅莱凯奥克机场。   “我们得在达文波特扣下他之前,把人接过来,”想想柯南的真实身份,降谷零就难免有些头疼,“往好处想,昨天晚上毛利老师就应该回日本了,他不会让柯南一个人来帕劳。”   不远处,被诺丽树茂密枝条遮掩的木质建筑零星分布在公路两侧,离这些房屋不远,隔着一小片的绿林,能看到后面白色与蓝色的交界,这是帕劳典型的临海小村落。   他们很快受到了帕劳当地居民的热情款待,小麦肤色的奶奶对他们很友善,不但给降谷零提供了新鲜的椰汁,还从后院采摘了几枚诺丽果用棕榈叶装着,送给了他们。   童锐借用他们的电话打给了山岸五和,半个小时后,一辆日产商务车停在了大门口。   山岸五和转下车窗,和童锐轻声汇报道:“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把现金都带上了。”   “干得不错,麻烦你了。”童锐和他碰了下拳,将现在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道:“你应该很快也会被他们盯上,利用这段时间,你帮我安排一个安全的住所,我知道你擅长这个,我和师哥去接柯南。”   有了钱,童锐买了些零食给帮助过他们的老奶奶一家送去,他们家有一个5岁左右的小女孩,正是喜欢吃零食的年纪。随后他和安室透去附近的服装店购买了遮阳设备,尽可能地盖住脸部,做好伪装。   像帕劳这样均温25度的天气,把身形全掩盖住是不可能的,反倒会因为太特殊而受到关注,只能尽可能买能遮挡脸部的帽子、墨镜和防晒围巾。   穿戴整齐后,他们到租车店租了一台丰田卡罗拉,租期一个礼拜,因为没有提供证件,店主收了他们两倍的租车钱。   “我来开车。”降谷零坐在驾驶位,童锐坐在副驾驶,研究着刚买来的帕劳境内地图。租的车不带智能导航系统,他们的手机已经取出了SIM卡,防止达文波特雇佣兵使用卫星地位,自然,电子导航也不能用了。   两人坐上白色的丰田卡罗拉,系着带有不知名味道的安全带,向达梅莱凯奥克机场出发。   帕劳的基础设施非常原始,除了在染色酒店内,他们还没有看到其他监控摄像头的存在,这无疑让他们隐匿起来更加容易。   他们停在梅莱凯奥克机场附近的汉堡店门前,坐在车里,等待飞机降落的时间。一个知道柯南身份,另一个怀疑柯南身份,都是欲言又止。   最先忍不住的是童锐,他坐起身道:“我看刚才飞下去的那台飞机好像是日本航空公司的,我试着给柯南打个电话?”   等得同样焦心的降谷零自然赞同,童锐找当地人借了电话,按照记忆,拨通了柯南的电话。   已经重新变小,从宾馆出发向梅莱凯奥克机场前进的柯南看着未知的手机号,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通了。   “柯南,我是童锐,你现在在哪里?”电话接通,童锐松了一口。   “飞机早到了,我现在在机场,你的手机号怎么回事?”柯南敏锐的察觉到这内里有问题。   “我和师哥的手机都掉水里坏掉了,倒霉透了,”即便站在他旁边的帕劳当地人听不懂日语,但童锐还是说了刚才准备好的借口,“你从机场正门出来,顺着右侧的主干道往前走,走到十字路口的位置,我们在斜对面汉堡立牌下的停车场等你。”   感谢过那位帕劳市民,童锐重新回到车里,不多时,他们看到了背着儿童登山包的柯南。   童锐朝着外面招了招手,柯南环视了一圈,朝这边走来。   他看了眼坐在正副驾驶位的童锐和降谷零,坐到了后坐。   “两天不见,有没有想我?”童锐将刚才多买的糖果扔给柯南一颗,笑着问道。   “并没有两天吧,”柯南对糖果并没有兴趣,他现在更好奇发生了什么意外,看着童锐和降谷零这身打扮,就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童锐并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说着,还把老奶奶送给他们的诺丽果扔给柯南。   “听师哥说这个水果特别有营养。”他笑得温和,但他没有说,降谷零告诉他这东西有个别名叫“呕吐果”。   不出意外,柯南第一口就吃吐了,童锐适时地递过手帕,还贴心地亲自服务,在他的嘴上擦了擦。   “我需要的是纸巾,把这玩意吐出来。我敢肯定安室哥哥告诉你的时候,肯定告诉过你这味道不好。”柯南捂住嘴说道,降谷零也偶尔恶趣味,但不代表做得这么过分。   敢这么做的除童锐没有其他人,此时童锐拿着他的擦嘴巾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看着手中帕巾变色,童锐知道自己钓鱼有了结果,这次他可以完全确定——柯南,就是工藤新一。   他给工藤新一在飞机上准备的餐具经过特殊处理,上面有一种无色无味的药剂,药剂对人体没有危害,但只要碰触到,就可以在碰触过的地方留下痕迹。   这些痕迹需要两天才能消失。   童锐手上的帕巾粘有遇到这种药剂变色的粉末,不出意外,变成了淡紫色。   “味道这么差劲吗?”童锐将帕巾塞回到口袋里,回头好奇道。   柯南说着将刚才没碰过的另一半果子递了过来,“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呕……”童锐凭借着对柯南为数不多的愧疚,接过了水果咬了一口,也忍不住反胃了起来,最后道:“味道实至名归。”   柯南看着童锐干呕,心情稍微有些缓解,说起自己在意的事情,“所以你为什么确认克林特是多萝西的人啊。”   “克林特原本是多萝西的保镖。”童锐吐出嘴里的果肉,扔进备好的垃圾袋里。   “那你这样说,克林特是多萝西的人,克林特在多萝西的指示下藏起牛皮纸袋内的文件,说明多萝西不想被达文波特发现,但这个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多萝西和达文波特家不合啊?”柯南疑问道。   童锐:“……”   说漏嘴了,有时候聪明人也蛮讨厌的。   借电话知道了山岸五和已经租好房子。   他们一路向北,朝着山岸五和在电话里说的位置驶去,向科罗尔出发。   那里曾是帕劳的前首都,依居于漂亮的半岛之上,拥有帕劳最大的城市群和人口,复杂的社会环境和灵活的流动人口有利于他们隐藏身份。   他们在约定好的地点与山岸五和碰面。   “那个地方达文波特的人绝对想不到。”山岸五和带着他们穿过小巷,一路走过漂亮的白色海景房,朝着低洼处有些破旧的老楼房走去。   终于,他们站在租住的房子楼下,薄荷绿色的房子一共三层,一楼开着一家酒吧,里面稀稀落落坐着人。   在童锐一行人站定的一瞬间,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都齐齐看了过来。   “备受瞩目的感觉。”童锐忽视掉有些怪异的眼神,吐槽道。   “这就是我找这里的原因,你没发现这家酒吧有什么特点吗?”山岸五和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音量问道。   “什么?”   “这是一家gay吧。”   “gay吧,这是什么意思?”降谷零在一旁也疑惑道。   “帕劳同性恋违法,”山岸五和直接道,“这里虽然破旧,但会比其他地方更加隐蔽。”   “这么说,这楼上是他们的社群?那你是怎么租到的?”童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咳,这就是我必须提前说的地方,我和他们说,我是替一对同性情侣看的房子,”山岸五和看向童锐,又看向安室透,耸了耸肩,“所以,你们两个,嗯,凑合一下吧。” 第058章 住宿   山岸五和的话落下,周围的空气都变脆了,柯南推了推眼镜,自动退后了两步,给两位“新人”腾出足够的施展空间。   双手抬起又放下,童锐好几次想说什么,他看向只是保持微笑的安室透,和一脸郑重的山岸五和。   和其他人扮演情侣还好说,但那是安室透啊!他是有多伤心病狂,和自己八字没一撇的小舅子扮演情侣?   “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话,你可以让我给你加薪,这…”他明显有些崩溃,语速快到让身旁的三个日本人都听不清的地步。   终于,他语速慢了下来,“…好吧,我知道你是好心,我相信你的判断,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接受。”   降谷零认同山岸五和找了个好地方,但不耽误他的笑容很勉强。   看着两人的反应,作为场内唯一能捋清关系的人,柯南同情地看了童锐一眼。   可怜的童锐今天也被某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山岸五和的态度很专业,听见童锐最终还是认同了他,微微点头道:“这里的法律和社会不承认同性之间的恋情,所以他们对同类非常维护,你们只要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亲密些,不管是什么他们都会帮你们瞒着。”   “亲密,怎么亲密?”童锐有些泄气地问道,他和他哪不知在那个天涯海角的女朋友都没亲密过。   好吧,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波本是否还把他当男朋友都是个未知数。   山岸五和在两人神色各异的脸上扫过,简单答道:“情侣似地相处。”   “山岸桑,这就是你的雇主?”   山岸五和话音刚落,一个梳着蓬蓬头,带粉色心形眼睛的男人就踩着拖鞋走了过来,他说着不太地道的英语,很自然地把胳膊搭在了山岸五和的肩上,即便这对于他来说海拔太高了,纤细如麻杆的胳膊直接竖了起来。   “是的,这位是童锐先生,我的老板,”山岸五和的表情没有变化,继续介绍道,“旁边这位是我先生的伴侣,安室透先生。”   “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是两个美人,”蓬蓬头说话带着油腻的鼻音,突然凑近到童锐身边,将墨镜拉下来,欣赏着吹了一个口哨,“金色的眼睛,真漂亮,甜腻腻像蜜糖似的,但缺少激情。”   “咳,不是,”童锐退后两步,将墨镜重新带上道,“我们只是比较内敛。”   “谁知道呢?”蓬蓬头笑道,“我是说,两位缺少激情的话,可以找我。我是这里的酒吧老板,是你们的房主,也可以是别的什么关系。”   “真是腼腆的孩子,”他年纪差不多在30岁左右,笑起来棕色的皮肤上就会折起褶子,像是一只偷桃子的猴子,“山岸桑,接下来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吧,我这边还要接待客人。”   他又看向童锐和安室透道:“我叫卡布阿,这里的人都叫我阿布叔,别忘记每周日的租客聚会,地点就在酒吧,那很重要。”   这栋薄荷绿色的老楼内部结构并不合理,想要上到楼上去,必须经过酒吧,童锐收拾好自己破碎了一地的心肝,跟着山岸五和后面往楼上走。   随着他们踏入酒吧内部,颇有海边风情的店内涌起一阵浪潮,有人向他们敬酒,有人喊着听不懂的帕劳话夹路欢迎,甚至,还有一个年轻人,往童锐手里塞了一个生计用品。   厚重的双唇说着轻浮的话:“玩得愉快。”   生计用品薄薄的一个小方块,却像是一个烫手山药,童锐握着也不是,扔掉也不行。他索性点了点头,塞进口袋里,酒吧内传来一阵口哨声。   终于他们来到了这栋薄荷绿房子的三楼,楼道内泛着一股潮味,山岸五和拿出钥匙,打开最里面的一扇房门,随着钥匙在喉舌里发出呜咽,门开了。   “就是这里,两室一厅,两个人一间房,正好。”   “比外面看起来要大,”童锐说着,率先走进屋内,可能是海边不适合铺地毯,这里霉菌的味道比外面还要重,鞋子踩在地毯上有种湿乎乎的感觉,“特殊情况,这已经算是不错了。”   “因为整年温差小,还在地震带上,所以房子修得比较薄。”山岸五和关上门,继续道:“主卧有台式电脑,沙发那边有座机,房间覆盖无线wifi,其中座机的钱我们临走前要单独付清。”   “我想这有利于我们对外的联络。”   “做的不错,你想的真周到。”童锐走到百叶窗前,阳光从间隙中照在他的眼睛上,外面的声音也从这里钻进来,闹哄哄的,带着楼下啤酒花的味道,“可以把东西都搬上来了。”   他们把装有美金的两个行李箱搬到主卧床下,童锐和安室透两个尽可能不出门的人负责打扫房间,柯南和山岸五和到外面购买生活所需的物资。   将润湿的抹布放在桌子上叠成一个正方形,童锐看向在一旁用扫帚扫地的安室透道:“师哥,接下来我们的行动就分开吧,互不干扰。”   “可以,”降谷零直起腰,拄着扫帚道,“不过这里的关系还需要经营一下。”   他明面上是黑衣组织的人,而童锐显然是为了多萝西,他们的目标撞在一起了,分头行动是最优解。   “没问题,我会配合。”童锐耸耸肩道,“只要想开了就好。与那些更重要的相比,这不算什么。”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生计用品,真空包装让它中间鼓出一个圆环,他看了一眼型号,直接扔进垃圾桶,抬头道:“估计以后还有得受的,他们有些疯。”   他看向安室透,淡淡道:“至于我们,各凭本事。”   “当然,”降谷零笑着回答,他看向垃圾桶,“直接扔掉没问题吗?”   “没问题,问就是太小用不了。”童锐擦着桌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有了通讯设备,童锐的行动方便了很多,他安排人查找达文波特旗下所有生物公司的资金走向和所投研发项目,还有多萝西这几年的个人资料。   另一边,他联系与自己交好的私校校董帮忙查找多萝西在校时安保人员的登记记录。   作为一个良民,童锐没什么办法对付达文波特的那帮真枪实弹的雇佣兵,他的捷径是从克林特下手,如果对方真的是多萝西的人,那一定会帮他入局。   黑衣组织有自己的行动人员,却没有参加到这次的行动中,联系上安室透的主动请缨还有达文波特行动中使用的人手和武器,童锐猜测黑衣组织和达文波特的关系并不紧密,甚至可能是竞争关系。   他担心的,是安室透的存在,很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克林特的刻意为之,他怕黑衣组织会利用这个为切入点。   他知道,该给达文波特找点麻烦分散下注意力。   另一边,降谷零用虚拟账号联系上朗姆,上报现在的情况,他并没有透露克林特的异常。   【朗姆:他们发现你的尾巴了?】   【波本:他们只是想让外界知道里面的内容丢了,终归要有个背锅的,在场只有我和童锐不是他们的人,显然与童锐相比,我安室透的身份更好栽赃。】   【朗姆:很好,你继续牵制他们。只会不入流手段的老鼠,不知道我们的棋已经先行了一步。】   从房间里出来,降谷零看到童锐正对着电脑做着什么,出于约定,他并没有靠近,而是绕到电脑的后面,“你晚上想吃什么?”   童锐从屏幕上抬起头,对上安室透友好的笑容和淡蓝色的眼眸,“你做吗?”   “害怕我下毒?”降谷零轻声笑着问道。   “没在怕的,都这么多回了,”童锐轻哼了一声,回怼道,说着将电脑关机,“我有什么吃什么,需要帮忙吗?”   “你做过饭?”不是降谷零挑衅,在波洛咖啡厅的时候,童锐就和他说过自己不会做饭这件事。   少年的答案是:怕火、怕刀。   “我可以学。”童锐站起身道,“强调一遍,我真的不是怀疑你。”   降谷零点头道:“嗯,只是看我不顺眼而已。” 第059章 做饭   出租屋的厨房不大,青色的橱柜和白灰色的花岗岩石板上很是干净,看样子以前的租客没怎么使用过厨房。   在柯南和山岸五和买回食材后,对厨房做了简单的清洁,降谷零和童锐挤在厨房里准备晚餐。   对于这个小厨房来说,两个成年男人站在里面稍微有些拥挤了。   童锐学着安室透的样子处理青菜,又放入水中清洗。他确实没干过活,手法看起来有些笨拙,将盆里的水倒掉的时候,甚至屏住了呼吸。   “你会切菜吗?”降谷零将童锐洗好的空心菜放在菜板上,转头问道。   “……”童锐看着安室透手上泛着冷光的菜刀,“我可以尝试一下。”   “说话不硬气了?”安室透看着少年小心翼翼接过菜刀的样子,侧头笑道。   “本来就没硬气过。”童锐底气不足道,他尝试着将刀放在翠绿色鲜嫩的空心菜上,好半天一动不动。   “又怎么了?”降谷零凑近过来问道。   “……该怎么切?切成多宽的比较好?”刀在菜上左右移动,童锐叫不准该在哪里下刀。   “我要做帕劳本地的炒空心菜,切两厘米左右的宽条就可以。”   “叶子也切吗?”童锐抬头问道,看见安室透扬起的嘴角。   “当然,空心菜整颗都可以食用。”   “我会了,不要笑话我,还有,我才没有怀疑你,”童锐底下身,几乎贴在厨板上,认真的一节一节切着,“虽然你是我们这里面最会做菜的,但并不意味着你就应该一个人负责这些,我会尽可能地给你做下手。”   “其实不用的,”降谷零眨了眨眼睛,随即笑道:“你做这些的时候,我一个人都能把菜炒上了。”   “这不一样,而且我学得很快的,明天就不会这样了。”童锐摇头道。   帕劳临海吃海,山岸五和与柯南买回来的食材大多是海鲜,像海螺、扇贝一类的东西因为新鲜,简单水煮就足够好吃,还有一条梭鱼,山岸五和他们是从渔民手里买的,最是新鲜,当然,也没有做任何处理。   “我要收拾这条鱼,你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降谷零用菜刀挂掉梭鱼身上的鱼鳞,将鱼放在塑料袋里,看向站在旁边侧头看鱼的童锐。   “我不是瓷娃娃。”童锐轻声吐槽道。   “是,你只是胆子小了一点点。”说着,降谷零不再避讳,拿起剪刀给梭鱼开膛破腹。   童锐闻着淡淡带着咸味的血腥气道:“这和人的血味不一样。”   “人的血是什么味道?”降谷零头也不抬地问道。   “人的血更臭,更浓烈,”童锐看着降谷零从鱼的肚皮里掏出内脏,“我看这些不会感到不适,可能是食物吧。”   “但有很多人因为小时候看过收拾鱼,就再也不碰鱼这种食物,我记得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做君子远庖厨,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降谷零将鱼泡从内脏里挑出来,放进碟子里,清理着鱼内侧的血块道,“不过,你不抗拒这些,说明很快就能克服过去阴影了。”   ——   两人宽的长方形木桌上,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的菜,新出锅的椰子米饭蒸腾着奶香的白色烟气,不多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所以,这些都是你们两个人做的?我以为我们在逃难。”柯南坐到椅子上,拿起筷子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筷比较好。   “不知不觉就做了这么多啊。”从厨房出来,还端着一锅梭鱼汤的降谷零讪笑着将锅放在碟子沿中间。   童锐跟在他后面,将汤勺放和公筷放在旁边道:“处境危险才更要吃些好的,补充营养。”   “喔,真丰盛,你们心态保持的不错。”从卧室出来的山岸五和也被桌上的菜哧了一跳,坐到柯南旁边道。   “因为这里的食材不错,师哥做的很顺手。”童锐拿起筷子,学着其他人双手合十,夹起一撮空心菜说道。   起先他还能帮安室透摘一摘菜,切点葱姜蒜什么的,但到后边就变成安室透个人表演了,他只能跟在对方后头,递刀、递调料。仅仅是这样,他还有些慌不择路。   不过,看安室透做菜是一种享受,对方手法娴熟,干净利落,在梭鱼上划的鱼鳞刮刀一气呵成,不只是成品,就是他的动作看起来都是一种艺术享受。   “是的,”降谷零看了坐在他旁边的童锐一眼,少年在咀嚼的时候脸上明显闪过惊艳的表情,他淡淡一笑,说道,“这和在超市里买到的食材不一样。童锐,你知道吗,在帕劳空心菜还有一种叫法。”   “什么?”被炒空心菜里的辣椒辣到,哈着气的童锐问道。   “它还叫露兜草,”降谷零自顾自地说道:“因为叶子和露兜树的叶片形状、生长状态类似而得名,露兜树的果实又被称作假菠萝,它的果实看起来像菠萝。”   “这么说,露兜树我们在路上的时候看到过,果子坑坑洼洼的带刺,我还以为这里产榴莲。”童锐回想着在路上看到的奇怪果实,长着这种果实的树,叶片似乎真的和空心菜的叶片部分有点像。   降谷零失笑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榴莲树可是能长很高的,能长到15到20米。”   “啊,这样吗,是我缺乏常识了。”童锐轻饶了下脸道。   “小兰姐姐说过,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柯南坐在对面,眯着眼睛说道。   看这两人的互动,他像是看到了野外对着石头开屏的孔雀,两人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   一顿饭吃出了两个胃,柯南撑得靠在沙发上休息。   外面有人敲门,他从沙发上一个轱辘坐起身,就看见山岸五和比他的反应快很多,警惕地轻声走到门前,侧身扫过猫眼,才打开门。   门外是一名瘦高挑厚嘴唇的少年,他看到山岸五和,脸上的笑容褪去,换上紧张的神色。   如果是童锐在这里,就能发现是给他塞生计用品的少年。   “你是?”山岸五和拄着门,身体挡过进门的空间,谨慎地问道。   “请问那个长得很白的男人在吗?”少年怯怯地抬头问道。   “您是说童锐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山岸五和并没有第一时间找童锐,反问道。   厚嘴唇的少年搓着手说道:“我想找他到下面喝一杯。”   “请稍等一下,我去找老板问一下。”山岸五和挑了挑眉,说着又把门关上,进厨房询问。   童锐正在带手套洗碗,他负责将碗碟打上泡沫,安室透负责冲洗,带着洗洁精,洗碗棉挤压间产生了很多细碎的白色泡沫,说是干活,但对没洗过碗的童锐来说,玩得挺开心。   “童锐,外面有一位本地少年找你。”山岸五和靠在推拉门的门框上探身说道。   “本地少年?”童锐放下手中的碟子,抬胳膊用小臂将掉下来的边发往上梳了一下,动作间,手套上的泡沫蹭在了鼻尖上,他来不及擦拭,回头疑惑道,“是谁?我认识吗?”   山岸五和犹豫了一下,还是求实回答道:“就是给你送安|全|套的那个男孩,他说想请你下楼喝一杯。”   “……”听着,童锐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道:“你帮我拒绝一下吧。”   “好。”说着,山岸五和往外走。   “等一下。”降谷零突然道,“为什么不去呢。”   “为什么要去?我现在的身份是你的…我们现在假扮情侣,感情好的情侣怎么可能会单独参加这种邀请。”童锐道。   降谷零将童锐递过来的碟子冲刷干净,放在一旁的漏网里道:“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一起去。”   “哈?”   “想让这里的人帮我们隐瞒,就必须成为他们的人,我说的对吧,山岸先生。”降谷零看向站在门口的高个男人道。   山岸五和在两人身上打了一个转,点头道:“是这样没错,那我去答复了,你们还有多长时间好?”   “十五分钟。”童锐道。   “八九分钟就可以,让他直接到楼下等着就行。”降谷零道。   听到这里,山岸五和没再说什么,直接出去答复了。   厨房里的水声突然停了下来,是童锐直接关上了水龙头,降谷零抬头看向正盯着他的少年。   “我还没答应。”童锐锁着眉头说道,他想尽可能地避免扮演情侣这种局面出现,两个人一起去难免不得不配合做些情侣该有的举动。   “这次的行动时间可能会很长,我们得为以后考虑,”降谷零直起腰转向童锐的方向,向他解释道,当他抬起视线,就看见少年严肃的表情,搭配着鼻尖上的泡沫。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在少年转向疑惑的表情中,抬手将少年鼻尖上的白色泡沫抹掉。   童锐想要反驳什么,但被安室透一个动作按下了暂停键,不满和其他情绪像是气球被搓破泄露出的空气,很快外泄,与外面的空气不分彼此了。   “我们需要核对说辞,现在我们明显没有准备好。”童锐错开视线,转头将洗碗棉放在未洗的餐碟上,轻声说道。   “你应该知道这世界上什么骗人话最真实,”降谷零侧身看过少年浅金色的眼眸,道:“九假一真。” 第060章 喝酒   “你只要在我们点点滴滴的相处中,加一条虚构的关系。”   走进酒吧,被那名厚嘴唇的少年拉到一处去的时候,童锐耳边还响着安室透说的这句话。   酒吧木质的镶板上有一副海与火烈鸟的插画,浅色的椰子树木板上,火烈鸟在它们从不会出现的海边沙滩上交叠着互相梳理羽毛。   明眼人会知道,这是同性恋文化的符号,因火烈鸟存在同性长期关系,它们通常被认为是“同性恋友好”动物。在美国,夜总会和同性恋酒吧会用火烈鸟作为标识或者是装饰。   帕劳在二战期间被美国占领且殖民,深受美国文化影响,当地各种样式的美军三明治就能窥探其中的历史。   当然,不管其中有什么奥秘,童锐只认为是壁画做了夸张处理。他和安室透刚一下楼,就被酒吧热情的人们分开拉走了。   他被厚嘴唇的少年单独拉到吧台前,安室透则和酒店的其他人聚集在远处的一个能坐四个人的圆桌上,与他的不安相比,安室透看起来游刃有余,和那群人有说有笑。   “不要再看了,回去你有的是时间看,你的眼睛都要落在他身上了。”少年一句话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吧台前。   童锐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反驳,但最终并没有出声。   他这样的举动被少年看成了害羞。   “这里很少出现其他东亚国家的情侣,来这里的,大多是白人,所以稍微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少年友好地拍了拍童锐的肩膀,将椅子移到他旁边,两人的膝盖几乎要碰在一起。   少年看向在吧台后面擦杯子的卡布阿,舔了舔嘴唇,道:“我请客,来两杯白兰地,我的照常放冰,你呢。”   “我?”童锐微微皱眉,帕劳法定饮酒年龄是21岁,他显然没到这个年岁,而他眼前的少年,看起来甚至比他还小些。   童锐想拒绝,但他明白,这杯白兰地接近于“入伙酒”。他在国内是喝过酒的,就像其他中国家庭一样,高考结束后,在爸妈眼里,他做什么都正常了。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爸爸拿出家里最好的红酒,他们两人从最开始的小沏,到拿着高脚杯喊着“满上”,喝的东倒西歪。   所以童锐清楚自己的酒量,喝一杯白兰地应该没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果断选择加冰块,“和你的一样。”   “你还没有向我介绍自己。”童锐继而说道。   “Jonah Kazuo Akira.”(乔纳·一男·明)   “你有日本血统?”这名字怎么听怎么怪,童锐忍不住问道。   “嗯,当然,这个名字说出来,外国人都会这么问一嘴,但事实上,在我们这里,混搭的名字蛮常见的。”少年这么说,但看样子并不在意。   “请允许我叫你Akira。”童锐出声道。   “当然,喜欢我的人都这么称呼我。”Akira笑着露出一口白牙道。   “快看,Akira又在用自己的老套路了。”   坐中,一位头发染成灰白色的男人拿着酒杯笑着说道。   降谷零本就有一份的注意力放在对面,听这话,看向吧台的方向,问道:“怎么说?”   “只要酒吧来同型号的人,他就总想让人出糗,你那个对象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不会喝酒的吧。”另一个酒客靠过来,“老板家的白兰地烧灼感特别强,估计他一喝,脸刷的就红了。”   正说着,卡布阿已经将两杯带冰块的琥珀色酒水推到两位年轻人面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正常白兰地应该倒半杯的量,而现在,酒水几乎满得快溢出来。   “还得是老板。”Akira笑嘻嘻地说道,朝童锐推了推酒杯,自己一饮而尽。   到杯里只剩下晶莹剔透的冰块,他长长地哈了一声,棕色的眸子看向童锐。   童锐并不是喜欢示弱的人,对上Akira的视线,他拿起酒杯,里面方形的冰块像冰山似的缓缓转动。   酒杯刚放在唇边,琥珀色的液体浸出浓重的酒精香气渗入舌尖,温度在上面升温。   童锐没有错过Akira看好戏的眼神,这让他更加不愿意放弃,酒杯扬起,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拿着酒杯的手被人扶住了,童锐睁开眼睛,正对上熟悉的蓝色眸子。   混带着心虚、蹩嘴、还有被制止带来的动容,还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刺激,让童锐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透。”   “……”原本准备好的话刚到嘴边被一个字打得粉碎,降谷零从童锐手里拿过酒杯,任自己心意,抬手轻轻揉了揉童锐的黑发。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红色从少年的耳尖蔓延到脸上,还有向下漂移的趋势。   降谷零揽过他的肩膀,看向Akira,“我家小孩不太能喝,我来替他也可以吧。”   Akira呆了呆,好半天才道:“当然。”   拿起酒杯,降谷零一饮而尽。   冰块的棱角在杯上发出挂撞的脆响。   童锐被安室透锁在胳膊与腰间的夹角处,他仰着头向上看,灯光下,染上琥珀色的冰块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童锐还能感受到其中的酒水给口腔带来的灼烧。   随着杯内酒水的消失,扬起的脖子上喉结随着吞咽的声音滚动着。   童锐低下头去。   “喝完了。”降谷零将杯子放在吧台上,发出墩地一声,“还有吗?”   Akira感受到眼前的金发男人视线里的压迫感,连连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   “那没有事,我就先带他离开了。”降谷零说着,终于松开了童锐的脖子,伸手抓过他的手,拉着他直接往楼上走。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和Akira呆滞的表情,刚才和降谷零说话的灰白发男人打趣道:“别看了,稳定关系是这样的。”   “这可不是稳定关系,看那个sweetheart top,没怎么喝酒,就已经红得像甜菜根了。”另一个人道。   “祝他们有个甜蜜的夜晚。”   “祝在座各位如此。”   酒吧内又开始推杯换盏。   “我去给你倒杯水。”回到出租屋,不管其他两人怪异的眼神,童锐看着安室透不像是喝多的样子,进厨房倒水。   “喝酒了?”同坐在沙发上的柯南动了动鼻子问道,闻味道还是烈酒。   “嗯。”降谷零清楚自己没喝多,只是酒劲有点大,别看酒里加了冰块,但事实上当酒下去的时候,食道跟着热了一趟。   趁着降谷零喝了酒,童锐在厨房里的机会,柯南终于问出自己一直想问,但又不敢问的问题。   他小声道:“你们怎么回事啊?”   “就像你推理的。”降谷零耸了耸肩,坐起身,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童锐在里面忙碌了一会儿,磕磕绊绊把椰子壳撬开,倒出椰汁,又放入冰块。   他感觉这实在太单调,又刮了椰肉放在里面。直到杯子放到安室透手上,他才发现旁边还坐着柯南。   “冰椰汁水。”他看着安室透喝了几口,没有不适的样子,放心下来。   注意到柯南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道:“只剩一个椰子了。”   “哦。”柯南干巴巴地答道。   椰子剩几个我不关心,我只是受到了信息冲击。   座机电话响了,降谷零和童锐同一时间抬起头来。   “我的。”看了安室透一眼,童锐拿起话筒。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放下电话,童锐看向看着自己的几人。   他拿起自己的外套道:“我需要出去打个电话。” 第061章 醉酒   童锐快步出门,山岸五和跟着走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离出租屋百米外的海滨。   童锐于海堤上站定,山岸五和一直在他十步之外的地方等待着。   又到了月亮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近乎全黑了,沙滩上皮肤黝黑的孩子们在追着足球玩耍,海风吹过脸颊,咸湿的,带走一杯酒引发的热度。   不多时,一个瘦高挑的男人拎着手提箱走了过来。   男人是帕劳的普通长相,一身常见的白粗布衣服,踩着拖鞋,山岸五和已经注意了他一会儿,该因这个男人的行为和衣着搭在一起有些别扭。   这个男人应该是习惯穿正式服装的,有些架子,但又尽可能地表现的随便。山岸五和疾走几步,把男人拦在了童锐一米以外。   “五和,他是自己人。”童锐拍了拍他肩膀道。   “抱歉。”山岸五和向男人点头致歉。   “没关系,是我的样子有些可疑,不是你的问题。”男人笑着回答,他说的英语是经典的伦敦腔,口音很正,应该是系统学习过。   这种人,更应该出现在写字楼里,而不是城市边缘闲适的沙滩前。   “先生已经全部安排好了,您现在就可以回国。”男人看向童锐,微微低头道。   童锐撇眉,“我现在这边还有工作。”   “但先生很担心您。他说您可以适当管家里要些帮助,如果您一直把自己放在危险的环境里,他就把你最近做的事全部告诉您妈妈。”   “他什么时候还学会威胁了。”童锐摸着额头道,“走吧,到没人处说。”   说着,他们来到一处静谧地点,周围没人,树荫阑珊,只有天上的星空璀璨。   男人再次真诚道:“我们可以把您的同伴一起带走,您确定不考虑一下吗?”   “先不考虑,”童锐指着男人的手提箱,“他都给我带了什么。”   “一些应急的东西,”男人打开手提包拿出一张黑卡,道:“这里面有六亿美元,卡主上午已经到达帕劳了,您可以拿这张卡正常消费,密码在这个手机的备忘录里。”   说着,他又拿出一台其貌不扬的手机。   “您别看它普通,它可以生成虚拟号码,您可以放心用它联系任何人,当然,先生还给您准备了一次性手机卡……”   等男人走后,童锐发现山岸五和一直在看自己。   “怎么了?”他问道。   “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心态平和的人,”山岸五和看着疑惑的少年道:“但有时候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你。”   带着五百万美元逃难,听起来已经足够奢侈了,但人家父亲转头又给儿子拿了六个亿,还铺好了后路。   男人临走前说什么?说没钱了再要。帕劳分部的人随时听少年吩咐。   “怎么?”童锐失笑道。   “听完有揍你一顿的冲动,”山岸五和很直接的说道,“很难不嫉妒。”   “正常。在钱和家庭上,我确实是幸运儿,这个我心里也清楚。”愣了一下,童锐笑着说道,“你这句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要是因此挨揍的话,大概是一直重伤在床的地步。”   “我还以为你会说些别的。”山岸五和道。   “别的什么?”   “比如说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啊,一谈到钱,有钱人就总是说自己的辛苦,不是吗?”山岸五和抬起双手,做了一个天平的姿势。   “我的生活已经好过99%的人了,再说自己不幸福,不是更欠揍吗?”童锐伸手垂在山岸五和展开的手心里道,“但事实上,至少是我认识的,和我资本差不多的人,确实有很多不幸福的,这不是一种无病呻吟。”   “怎么说?”山岸五和收回手问道。   “人幸福的阈值是会随着环境和资本的累积而变化的,幸福源于什么?”童锐自己问,又自己回答道,“来自于欲望。”   “当资本填满了一切欲望,幸福自然就萎缩退化了。游戏不是越开挂越好,否则太没意思。要么寻找意义,要么滋生变态。”   “所以你已经找到意义了?”山岸五和问道。   “当然。这就是我留在帕劳的原因。”   星光下,童锐的眼睛深邃又泛着星光,他晃了晃手机,随着长按开关,手机亮了,他低声笑着说道:“这很有意思不是吗?”   童锐走到一旁拿手机打电话去了,山岸五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不远处传来几声难听的鸟叫,唤醒了他。   说童锐胆小吧,他是真的胆小。但在人正常畏惧的地方,山岸五和又窥视到其肆意狂妄的一面。   电话在快挂断的时候接通了,对面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一直没听人说话,直到那细碎的声音安静下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童锐先生。】   对面传来克林特的声音。   “我需要知道那份资料里的内容。”童锐开门见山道,下午的时候校董把克林特的电话给他,不出意外,拨通了。   【电话里不方便,先生,我只是一枚小棋子。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的妻女收到了来帕劳旅游的邀请。】   童锐微微额首。   这看起来确实像是多萝西的手段,在棋盘上,多萝西从来都是那个最具有攻击性的角色。   童锐没有接话。克林特的语气波动激烈,很显然,字面意思上讲,他的妻女失踪了,而他认为是多萝西做的。   不管克林特的话是真是假,对方都向童锐抛出了橄榄枝。   “我很抱歉,听到你妻女失踪的消息,我想,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等克林特那边情绪平静了下来,童锐问道,“放走我和安室透,是你,还是她的意思?”   对面停顿了三秒,答道:【她的。】   这个问题回答多萝西,听起来要比回答自己更让人放心,但童锐还是在上面打了个问号。   “仅仅是为了拖延时间?”   【我不知道。】克林特回答道。   “有关我,她还给你其他任务了吗?”   【等待你的电话。就是现在的,我回答的,都是她让我回答的内容,至于其他,童锐先生,我爱莫能助。】   他们一问一答,童锐得到的有用信息不多。最后,童锐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斗,他在星斗中连线着寻找多萝西的真正用意,问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想你应该了解一点。”   【什么?】   “哈里森先生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   等童锐回到出租屋,坐在外面看电视的柯南告诉他,安室透已经回屋休息。   为了不惹人怀疑,出租屋的住宿安排是他和安室透睡主卧,柯南和山岸五和睡次卧。和山岸五和道别,他敲了敲主卧的门,听到里面回应,这才推开门。   “回来了。”安室透闷声道。   “你……”和童锐想的不同,就看到安室透合衣躺在床上,床上的被子有些发皱,看样子是他翻身导致的。   “你哪里不舒服?”童锐坐到床边,抬手摸了摸安室透的额头。   没有发烧,但有些热。   “头晕,那杯酒的劲真够大的。”降谷零自嘲地笑道,“可能是混了其他东西进去。”   “失身酒?”看安室透有些迟缓的视线,童锐猜测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喝?”安室透听着睁大了眼睛,带着控诉的语气。   “喝酒能拉进距离,”童锐被安室透的目光看得有些牙疼,“而且你也在场,不会出事。你喝多了,我带你去洗漱,早点休息。”   “我自己来。”降谷零觉得自己还算清醒,撑起身道。   他的动作很快,只是脚步悬浮,童锐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在确认对方方便的情况下,推门进到洗浴间内。   就看到安室透在洗手台前用凉水洗脸。但看样子并没有什么效果,那双眼睛就像是帕劳的海,随着清风泛起微波荡漾。   童锐适时地给他递过毛巾。   “我说了,我没喝醉。”安室透一遍擦着,一遍闷声道。   但到底还是不清醒,他竟然将毛巾又递回给了童锐。童锐没说什么,转过身将毛巾重新挂回到架子上。   他正整理着,突然从身后被人抱了个满怀。   麦色的双臂有力地环着他的腰,对方的呼吸打在他的脊背上,随着心跳声传递到他的大脑。   “师哥,你放手,刷牙睡觉。”童锐尝试扒开那双环住他腰间的胳膊,但没什么作用。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终于,安室透放开了他。童锐转过身,腰间还有对方的热度,他叹了口气,用牙缸给安室透接了些水。   不能刷牙的话,至少也要漱口。   “漱一漱口,我扶你去休息。”童锐像安慰孩子似地安慰着安室透。   但安室透看都没看一眼牙缸,目光一直在他的脸上打转。   “来,”他放弃让安室透自己拿杯子了,将杯子放在安室透唇边,“漱一漱口。”   他差点都把“乖”字说出来了。   却不想,安室透直接推开了水杯,水从杯子里扬起,打湿了童锐一身,他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安室透又抱了过来,把他倚在了毛巾架上。   他听到男人的呢喃。   “喜欢你。” 第062章 放肆   手中水杯掉在地上。塑料的杯体在地上乱撞了几下,伴随着安室透一遍遍重复着的喜欢,在童锐的耳边轰鸣。   时间被声音与其间的内容拉长,变得煎熬,抱住他的男人身体如此炙热,几乎要把他也一同燃烧起来。   男人金色的脑袋抵在他的下颚,发丝蓬松而柔软,带着讨好的意味在他下巴轻饶。呼吸从衣领钻进内里,连着胸膛一并焐热,他轻声呢喃的话带动薄唇,透过他濡湿的衣服一次次地印在胸口。   童锐愕然地抬起头,看见镜子中的两人有多亲密,仿佛看到冰山崩塌、听到锦布断裂,他扯过安室透的衣服,想让他放开自己。   这个动作却似乎刺激到了男人。   男人回以更加猛烈的进攻,孟克鞋的鞋带扣与相悖的牛津鞋的翼片纠缠在一起,鞋与鞋相挨着,皮质发出青涩的声响。   在童锐的颈下,安室透抬头来,强撑着他仰头,童锐的头撞在后面的瓷砖墙上,因为后背依在毛巾架上,童锐的脖颈微抬,露出人最脆弱的地方。   那在最上面滚动的东西,被男人开口包含,童锐拉扯他背部衣服的手顿然停住,他能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有多么错愕。   喉结的形状被轻咬住,唇像大海的潮起潮落伴随着轻咬蝉翼般地颤动,舌尖点在最凸起的位置,左右巡视了一圈领地,然后全然覆盖,又一遍遍地舔舐。   “不……师哥,”童锐的声音带着下面唇齿间的颤动,变得不像话,“我求你……”   他看着红霞如何爬到自己的脸上,又看着自己抓住安室透衣服的手如何从拉扯到蜷紧。   羞耻、愤怒,还有事件不可掌控的无助,伴随着那金色的脑袋后,唇对他顶点的吸吮顷刻崩塌。   随着安室透的放手,童锐的身体从墙上滑落。   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的味道。   ——   “今天是你做早饭,安室哥还没醒吗?”柯南看到童锐在煎面包,发出灵魂拷问。   “昨天那杯酒他喝的不太舒服,现在还在睡。”   童锐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看着手机里的教程,估摸时间到了一分钟,小心翼翼地给面包片反面,成功用白面包做出了黑面包。   “其实白面包直接抹果酱也很好吃。”柯南看着童锐对着面包片发呆,好心在一旁劝阻道。   “……嗯。”   好半天,童锐才回应了一声。   “你今天怎么了,还有安室哥,你们都不对劲。”谁不知道降谷零天天起的比鸟还早。   说着,柯南愣了一下,他有些奇怪地盯着童锐的高领羊毛衫,“哥,你冷吗?”   “我不冷。”自知不是做饭的料,童锐关掉火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穿高领羊毛衫……”柯南说着,突然呆在了那里。   他怀念以前的自己,他不想做秒懂男孩了。   “早餐你和五和就自己拿面包片抹点果酱吃吧,我先下楼一趟。”童锐将铲子放在一旁,解开围裙说道。   “你不带山岸叔吗?”柯南看着他的身影匆匆走过,转头问道。   “我就是去楼下酒吧,一会儿就回来。”童锐头也不回地说道。   早上酒吧没人,但作为老板,头型依旧乱蓬蓬的卡布阿已经在吧台前打理了。   “诶,你体力不错啊,这么早就下来了。”他看到童锐热情地打招呼道。   童锐不动声色地坐到吧台前,问道:“布叔,昨天那个酒能再给我一杯吗?”   “怎么,感到好用了?你对象昨晚是不是很热情?”   “……”童锐指尖在台面上点了点,“这个酒有什么特别的。”   “这酒是Akira自己酿的,在里面放了很多管用的药材,性|事前喝上一点管用极了,不过因为这酒珍贵,他自己都不舍得喝,店里来客人了才让我一次倒一点。”   “昨天看你们长得帅,我就给你们多倒了些。”卡布阿极为自豪地说道。   童锐凑近说道:“那瓶酒可以给我看一看吗?”   “你不是第一个提这个要求的,不行,Akira不让的。”卡布阿歉意道。   童锐往前坐了坐,说道:“昨天那杯酒我虽然就喝了一点,但我品出了里面的药味,这和我家里收藏的一瓶酒很像。”   “是吗?听说你来自中国,你们也做药酒啊。”卡布阿擦着杯子大大咧咧道。   “当然,中国早在3600年前,就有酒与药用的记载了,后来在汉朝时,更是有‘酒,百药之长’的记载。你知道《本草纲目》吗”   “呃……好像听说过。”卡布阿揉了揉他的蓬蓬头说道。   童锐肯定道:“它可是世界记忆名录里的书籍,你以前一定了解过。”   “哦,应该。”卡布阿点了点头道。   “这就对了,它里面记载了一种药酒,非常有名,叫‘虎骨酒’,Akira这酒的味道像它。”童锐侧身挨近说道。   “你是说这酒里面有老虎的骨头?”卡布阿一下睁大了眼睛。   “我不敢确定,所以才想借酒看一眼,要真的是虎骨酒,这酒可就金贵了。”童锐真诚地说道,“我猜,他这个酒是不是现在还放有草药?”   “是的,拿给你看一眼吧,我说嘛,这玩意得碰到识货的啊。”卡布阿说着,蹲到吧台下面取酒。   一瓶很普通的白兰地放在了桌子上,酒体呈现晶莹的琥珀色,最底部有类似于秋葵的一根条状物。   童锐本是想采一点酒去化验的,但他越看那秋葵似的东西越熟悉。   半饷,他悠悠道:“布叔,你这没喝死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你看酒,就看酒,不带骂我的啊!”卡布阿停下手中的动作生气道。   “我这可不是骂你,”童锐将酒瓶凑近到卡布阿面前,指着长条状的泡酒植物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知道,这是Akira的机密,他怎么能告诉我。”   “谅你也不知道,”童锐将酒瓶重重地砸在吧台上,“这是曼陀罗的花苞。”   曼陀罗泡酒,亏他想得出来。   “曼陀罗?那个据说全身有毒的植物。”卡布阿手中的玻璃杯摔在地上,“你骗我的吧,你想抿下这瓶酒。”   “不是据说有毒,就是整株有毒。我可以给你看照片,”童锐伸出手道:“怕你不信,拿你的手机查。”   “你看看这个侧面,是不是一个旋转结构,这是曼陀罗花苞的特点,也因此常常和宗教文化联系在一起。”说着,童锐从手机里调出佛教无限符号给卡布阿确认。   “曼陀罗里的东莨菪碱、山莨菪碱等生物碱具有兴奋中枢神经系统的作用,可能导致幻觉、妄想、精神错乱,当然,也可能引起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呼吸急促、腹痛、腹泻等等症状,会导致呼吸抑制、昏迷、甚至死亡,”童锐看着酒中的曼陀罗,缓缓总结道:“这属于下毒。”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对象现在还好吗?”卡布阿吓得汗水直流,他嘴部肌肉痉挛着,脸色发白,“我不知道这玩意有毒。”   “你不知道,但Akira肯定知道,”童锐不紧不慢地说道,仅仅是一颗未展开的花苞泡酒的话,毒性不会太强,安室透的身体应该无恙,只是需要适当休息。昨晚的记忆在脑内划过一瞬,他捏紧了拳头,“否则有这样的‘好’东西,他怎么不自己留着喝。”   “报警?啊,不对,”卡布阿有些慌不择路,“报警我就完蛋了,我求你别报警。”   “放心,我不报警,我了解你们国家的法律,大家都是苦难人,”童锐重新坐到吧台前,摘下卡布阿的心型眼镜,露出暖棕色的眸子,“我会处理Akira,而你,帮我做件事。”   ——   有一段时间没睡得这么死过了,降谷零的意识逐渐清醒,他迟疑了片刻,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睁开眼睛,正对上光线照射进来的百叶窗外淡蓝色的天空   他眨了眨与天空同色的眼睛,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他是如何抱着童锐不撒手,如何抱着告白,如何玩弄对方,以至于……   昨晚的状态显然不正常,他把童锐当成交往已久的对象去对待,放纵自己的欲望,以至于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坐起来,身上衣服还是昨天的,只是一晚上多了很多褶皱,起身下床,他看到地上铺着一床被子,还放着一块枕头。   看样子童锐昨晚把他抱回床后,是在地上休息的。   对方即便狼狈却依旧体贴,再想想第一次遇到童锐,对方被下迷药时的小清新,再看看他,一个喉结被他玩出花。   他更加尴尬了,甚至生出偷跑去找琴酒和伏特加的想法。   降谷零听门外没动静,小心翼翼地开门,走动客厅,走到沙发前,一时拿不好主意。   咔嚓,门开了。   他与童锐淡金色的眼睛对视个正着,少年看他醒了,明显也是愣了愣。   他们一时相顾无言。直到童锐回手把门关上,走到他近前。   “师哥,看来你有昨晚的记忆,”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说今天的天气不错,“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谈。” 第063章 金色   当童锐端着早餐关上主卧的门,降谷零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   他任命地坐在床头,看着少年拉过角落里的滑轮沙发,坐到自己对面。   少年正对着百叶窗,让他那一直看他的淡金色的眸子看起来更加夺目。   带着审判的意味,像是诸神的眼睛。   降谷零在看童锐,童锐自然也在看他。   每当童锐认为自己已经了解安室透的时候,对方总能给他一个“惊喜”,这次也不例外。   他无法私下里给这段从一开始明确,到现在含糊不清的关系做定夺,所以只能将男人拉到自己面前,想通过对方的反应,做一个即时的判断。   “那杯白兰地有问题,”   安室透在他坐下后就和他错过了视线,童锐也不在意,随意地靠在椅背上道,“里面被人放了曼陀罗的花苞。”   “是请你喝酒的那个年轻人?”降谷零胳膊抵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盯着床边被踩得有些褪色的红色毛毯道。   降谷零早猜出那酒里面有问题,他怎么可能喝一杯白兰地就失态?但失态不是行为越轨的借口。   “对,Akira。”童锐看着安室透金色的脑顶,每一根发丝都带着阳光的光晕,“我已经处理掉他了。”   “那杯白兰地导致你产生了幻觉。”童锐低下身,身子与安室透平齐,侧头看向金发垂挡的面孔,“你把我当成别人了,对吧。”   降谷零有些惊异抬头看过童锐没什么表情的面孔,阳光在少年的脸上那么柔和,他明白,只要他回答“是”,这件事就翻篇了。   这意味着什么?   心里千针般的煎熬,瞬间变成一种酥麻感。   “我……”谎言落在舌尖。   他在童锐那里存储的谎言已经累得摇摇欲坠了,在少年的包容下,兴许再多一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然后呢,继续隐藏着,像是滚满豆油的老鼠,用滑溜溜的身子靠近对方?   他把话重新吞咽了下去,“对不起,昨天伤害了你。”   在安室透选择沉默的那一瞬,童锐就知道答案了。他站起身,拉过圆桌,将早餐放到安室透旁边,“先吃早餐吧,一晚上加一上午,你应该也饿了。”   桌子上的托盘里放着两片白面包、牛奶,外加一盒果酱。   “你做的?”降谷零扬眉问道。   “做这个字不准确,但我确实尝试过,但面包片被我煎糊了,我只是将食物放在了推盘里。”童锐抱着胳膊靠在床头柜上,看着安室透手忙脚乱地将果酱挤在面包上。   降谷零在童锐的注视下胡乱地把面包片吞了下去,至于上面果酱是什么味道,他根本没有尝出来,空了盘子,他将牛奶一饮而尽。   把进食当成填补勇气的一种方式,他擦了擦嘴角,看向童锐,“我喜欢你,没有把你看成别人。”   那双蓝色的眼眸坚定而没有犹豫,让童锐呼吸一窒。   “……”他别扭地低头看了看鞋尖,再次看向坐在床边直视自己的男人,“什么时候开始的?”   “喜欢不是一蹴而就的,你是想问我是否出于私心断了你和波本的联系吧。”降谷零没再回避童锐的目光。   “做那件事的时候我没有私心。不管是她还是我,都不适合你。”他站起身,走到童锐近前,“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关于波本,我对你的回答和我对自己的回答是一样的。”   “——不适合,也不合适,如果没有昨天那杯酒,我不会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这就是你们保护自己的手段吗?”童锐抵住安室透的肩膀,阻止对方的进一步靠近,“如果感情对你们来说是累赘的话,从一开始,就应该杜绝不是吗?把我牵扯其中,又突然断开,把我当做什么,手机里会说情话的玩具?”   “我很抱歉,也替波本向你道歉。”降谷零对上少年罕见生气的目光,心像是被晒在了太阳下。   “你替她说什么没用,在波本的事上,我不想相信你,”放下胳膊,童锐侧身从衣柜和安室透的夹缝中走了出去,“我需要的是她本人,回到日本后,我要见她。”   “如果她来不了呢。”降谷零扭头看向走到房门处的童锐。   “我?我只会失望而已,”童锐握着门把手,没有回头道,“至于你,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受害者没必要纠结不清,不过,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和我保持距离。”   “回国后,我会让她见你,”听着门把扭动的声音,降谷零开口:“我有些好奇,你怎么处理Akira,如果下手不够重的话,我也想出一把力气。”   “告家长。”   “你可真是拿得起放得下。”降谷零哑然道,听童锐说处理两个字,他还以为是什么不能见的画面。   “嗯,只是告家长而已,毕竟他才16岁。一年前知道性向后从家跑了出来,一路靠着和男人交往赚取生活费。他的家庭是非常传统的帕劳母系氏族,却信仰基督教,想来他回家的日子会过得会很精彩,”童锐语气淡淡,“这不违法,不是吗?”   “哈?这样。”降谷零挠了挠头,是他相差了,估计这对Akira来说,还不如坐牢。   目送着童锐离开房间,降谷零去浴室洗澡,昨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洗了个快澡,匆匆离开房间,推开房门来到客厅,只有童锐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   “柯南和山岸先生呢?”他若无其事地坐到靠童锐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拿起电视遥控器摇了摇,看向童锐“方便?”   “你请便,”童锐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看了一眼电视上的钟表道:“柯南和五和去买东西去了,早间新闻说帕劳会迎来今年最大的台风袭击,我们需要储备好至少一周的食物,今天的中午饭他们会看着买回来,可以期待一下。”   似乎是在应验童锐的话,降谷零一打开电视,主持人正在采访气象专家。   【预计未来三到四天登陆的罗克台风对我国沿海的影响将仅次于2013的台风“海燕”,“海燕”当年造成了我国2亿美元的损失,无数人无家可归,我们必须……】   “刚才柯南看的就是这位专家,节目好像是24小时循环播放。”童锐在一旁说道。   “为了让人第一时间知道吧,”降谷零说着,看向旁边的少年道,“我还以为你短时间内都不会理我。”   “你要是不习惯,我就不和你说话了。”童锐瞥了他一眼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放下,我…”降谷零想,至少他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都不想看到对方的脸。   “不是放下,”打断安室透的话,童锐拿着手机起身道:“我只是习惯把损失减到最小,没必要和自己的短期合作伙伴闹得不愉快。”   “我接下来一定好好配合。”降谷零急忙道,“昨天,真的很抱歉。”   看了坐中的男人一眼,童锐最终还是没什么,拿起房门钥匙,推门离开。   对着防盗门,他沉默了许久,才走下楼去。   因临近台风,人们都在城里备货,海边的人少了很多。童锐找了一个风景不错的石梯坐下,掏出手机打给日本境内的一个号码。   手机刚响了两秒,对方接通了,传来一个洪亮的男性声音:   【老板,你可终于打电话了,你让我保护的水谷先生到目前为止都很安全,不过他精神状态不佳,我个人建议他该找找心理医生。】   【还有,我发现还有另一批人在保护他,我是昨天才发现的,对方比我更专业,对方应该早发现我了,但没有动作。】   “那是他女友的人,”童锐一直沉默的脸上终于划过一丝笑意,道:“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把电话给英何,我有话要问他。”   【好的,请稍等一下。】   等了有一会儿,随着几声分不清的嘈杂,水谷英何接过了电话,即便电话让声音失真,还是盖不住他声音里的嘶哑落寞。   “多萝西有多聪明你应该知道,19岁研究基因学的博士,她的脑袋比我和你加在一起都要智慧的多。”坐在石梯上,童锐安慰着水谷英何道。   因为阿奇柏德的描述,童锐最初的猜测是多萝西被迫成了实验体,但根据调查到的资料看,多萝西应该是实验的负责人。   达文波特家虽然有科研团队,但据童锐所知,这些年他们一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研究成果,加上这件事安室透背后的黑衣组织也参与其中。   多萝西来日本,很可能是和海顿会社的研究员一起做有关基因的研究,而且,很可能已经做出了结果,她应该是带着研究成果潜逃了。   那天他询问克林特,哈里森先生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时,对方告诉他,哈里森已经是强弩末矢。   多萝西拿着研究成果潜逃,快死的哈里森和想要研究成果的黑衣组织的动作和不同反应就可以解释了。   现在问题来了,多萝西总归是要出场的,那她是选择自己出现,还是让人们找到她呢?   “英何,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上次和多萝西来帕劳,都去过哪些地方?”   ——   等确认童锐走远,降谷零回到主卧,联络朗姆。   在昨晚,朗姆联系过他,但他因为那杯酒,并没有及时回应。   出乎降谷零的意料,朗姆竟然是询问童锐的消息。   他简单回复了童锐的近况,询问琴酒和伏特加是否需要他的协助。   【朗姆:他们两个就够了,你现在的任务是看住童锐。】   降谷零心头一跳,输入道:“一个简单的富二代还需要我来监视?”   【朗姆:在此之前,你见过纯金色的眼睛吗?】 第064章 概率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降谷零试探地问道,“我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   【朗姆:琥珀色?不要侮辱那双眼睛,那可是货真价实,世界上唯一的金眼睛。】   降谷零回复道:“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但朗姆显然不准备解释了。   【朗姆:这不需要你知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现在他都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在告诉你,他对组织很重要。如果接下来有任务,我会通知你,不要再出现昨天晚上联系不上的情况。】   “明白了,不会有下次。”降谷零简单答复道。   放下手机,降谷零站起身走到百叶窗前,阳光在横栏的阻挡下,仿佛有了实体。刚刚童锐被这其中的一条光线照射在眼睛上,呈现出多么漂亮的璀金色,降谷零还记得。   那双眼睛有什么特殊的?能让朗姆称为金眼睛?   微眯眼睛,他用手遮挡住部分光线,从缝隙间看楼下,降谷零犹记得在香秋夜总会当晚琴酒显然是第一次知道有童锐这么一个人。   作为组织重要成员的琴酒都不知道的人,却与这次的行动挂钩,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童锐涉及到了组织内部的机密。   【第一天,我们去了牛奶湖;第二天是在无人岛上度过的,我们抱了旅游团,潜水,坐游艇,多萝西还租借了美人鱼尾,我们在沙滩还有海里拍了很多照片……后来多萝西没玩够,租了一个私人沙滩,我们在上面玩了一个礼拜。】   【剩下几天我们打卡了小白宫,逛当地的博物馆,水母湖、圣约翰夫大教堂、男人会馆还有北岛大瀑布……帕劳能玩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当时待了有半个月…】   电话里,水谷英何的语速很慢,对于他人来说简短的信息,对他来说都是存在过的时光与爱人的维度。   【多萝西她还好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随着叙述,水谷英何的声音带上浓重的鼻音和忍住抽泣带来的颤抖,童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道:“我会尽力把人带回来。”   【你不要压力太大,我崩溃也有我发现自己完全帮不上忙的原因在,】那边,水谷英何冷静了一下说道,【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你不要有负担,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   “你这话说的,你是我朋友,我不帮你帮谁,而且,不止一个人找到我这来。”童锐站起身道,“听长井说你这几天颓废的要死,赶快打理干净些,不要等多萝西回去后看你太糟糕要和你分手。”   【她才不会嫌弃我。】   “呵,等着吧,我会打小报告的。”童锐尽可能语气轻快道。   撂下电话,他走到海边踩着海浪的边角在沙滩上漫无目的地散步。突然,他停下脚步。   海滩是这座城市的最低点,从这里往上看这座城,总会有一种纷扰的错落感,从这座城市高低不一的建筑规划、从横线与竖线、从窗户与栏杆、蓝与红、红与黑、黑与白…五颜六色间不断分割,车水马龙、人间烟火就自动地印在了人的脑海里。   童锐站的位置,正好是这座城的分割线,一条从山上带着蜿蜒弧度的马路把小城从中间劈开,海的气息从这里传递到两边市井的每家每户。   马路的终点,是一座蓝色尖顶的建筑。尖顶像一块倒过来的水滴状宝石藏在茂密的热带雨林里,在这座城里不难听到它的盛名。   圣约瑟夫大教堂。   童锐抬手遮住眼前的光线,那“蓝宝石”最上面镶嵌着金色的十字。   教堂房顶的尖顶是天主教的标志。象征着向天空伸展,与上帝沟通,代表了人类对神圣的渴望。当然,也有人说,尖顶的设计是让人在很远处就能看到教堂的身影。   嘴角微扬,抬手将那个蓝色的尖顶圈进自己的手指画框内,童锐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说服力。他记得多萝西也是基督教徒,但她是哪个教派来着——新教。   一个新教徒带着没有宗教信仰的男朋友参观天主教堂,实在是个不错的主意,不是吗?   他想,他知道多萝西藏在哪里了。   降谷零在百叶窗的缝隙间看到童锐回来的身影,他习惯性地躲了一下,却反倒让朝这边看的童锐,发现了他的存在。   两人隔着百叶窗的缝隙四目相对,直到童锐身后有车经过,提醒他让开。   当童锐推开门时,就见安室透已经等在了门口。   “我刚才不是在监视你,”降谷零双手合十解释道,“我只是对着窗户发呆,恰巧你路过了。”   “我没觉得自己有让你一直等在窗前的魅力,”童锐抬手将钥匙挂在墙上,“我当时只是在担心百叶窗的隐私问题,它看起来不太保靠。”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回过头,见安室透一直在看自己,童锐疑问道。   “在看你的眼睛,在二楼看你的眼睛很瑰丽。”降谷零用心赞美着,试图引出话题。不过这也确实是真心话。   百叶窗的缝隙间,被对面楼房影子铺满的,有些陈旧陈腐的小路上,少年是唯一的景色,那双像金河般流淌的眸子,并未因缺少光线而变得黯淡,反倒成了其中不多的亮色。   “谢谢?”童锐迟疑地眨了下眼睛感谢道。   “你之前说你的眼睛做过手术,能告诉我细节吗?”降谷零尝试着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童锐抬眼。   “因为你的眼睛足够漂亮,我想是不是你说的疾病造成的,如果没有太大问题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得这种病吧。”降谷零解释道。   “很抱歉,不是什么疾病,是存在基因缺陷,”童锐摇头道,说着,他一愣,再次看向安室透,看着对方的眼睛带上了警惕,道:“你想知道什么?”   “或者说,你知道什么。”他步步紧逼。   “不要紧张,我只是得到些小道消息,好奇而已,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降谷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轻浮些。   “你们组织什么也没和你说吗?”童锐凑近道,他盯着安室透的脸,对方一旦有什么小表情,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什么都没说,很可怜,是吧?”降谷零低眼,声音透露着委屈。   “走,进屋说。”童锐说着往主卧走,却看安室透并没有动身的意思,它拉起对方的手腕,经过他的拉扯,对方才动身。   甚至巧妙地反握住他的手,让童锐有一种被人占便宜的感觉。   “你们在做什么?”柯南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他视线低,正好看见他们握手的地方,一时间睁大了眼睛。   “我和他去卧室说些事情。”童锐道。   “哦……”柯南缓慢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我觉得你理解错了,”童锐咬着牙说道,随即看向身后一脸无辜的黑皮男人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也在。”   “你这句话,会让我们更解释不清。”降谷零笑着道,说着,转被动为主动,拉着童锐走进主卧,临进门前,他对柯南道,“等一下吃饭不用叫我们。”   “哦……”   砰的关上门,降谷零被童锐反扣在门上。童锐将手从男人手中挣脱开,压住他的肩膀,背过男人的胳膊,缓慢地上移,“你知道什么?”   他刚才只是诈安室透,没想到信息来源真的和对方的组织有关系。   “嘶……你下手轻一点。”降谷零贴着房门,回头道,“这个审问动作可不是让你一下抬太高,容易骨折。”   童锐下意识地手轻了些,“你最好小声一点,如果不想被别人听到的话。”   “如果你轻一点的话,不过,你应该理解错了,我可不介意被人误会。”降谷零调笑道,“怕误会的只有你。”   “关于我的眼睛,你应该知道什么,”童锐知道自己的脸皮绝对没有对方的厚,安室透告白后就摆烂了,但他不能,“你最好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吗?”降谷零感受着胳膊的疼痛,问道。   “你可以提,但是否答应在我。”童锐道。   “让我亲你一下怎么样?”刚说完,抵他的力量就加重了,降谷零努力转动身子道:“开玩笑的,不如我们信息互换吧。”   “互换什么?”童锐不动声色道。   “互换你和我,在你眼睛上知道的信息,组织告诉我的太少了,我自己有些额外的好奇心。”   “提前说好,互相保密,”被松开,降谷零转动了下胳膊,确认没什么问题,坐到童锐旁边,把朗姆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其中的名字隐藏了过去。   “唯一的金眼睛?我爸都不会这么夸我,”童锐嫌弃道:“我介意的原因很简单,我的基因缺陷并不是意外。”   “你是说?”降谷零皱眉道。   “陷害,”童锐简短答道:“世界上最有钱的前一千名富豪家庭中,在二十年内生出带有缺陷基因的孩子的概率是5%,如果列出前五千名富豪,这个概率增长到7%。”   “正常生出基因缺陷的孩子的概率是多少呢?”   “1%。”   “你是说这些基因缺陷是人为。”降谷零呼吸一窒道,这让他想起多年前一个日本富豪的惨案。   “或许基因也知道要找个有钱人才好发脾气呢。”童锐隐晦地说道。 第065章 教堂   童锐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他脱不开的噩梦与他的好记性脱不开关系。但奇怪的是,他却完全想不起来有关自己基因缺陷的细节。   直到几年前整理家中书房,他无意中找到那份报告。   他刚才口述的数据就是那份报告上的,他曾让人重新调查,得到的结果和报告的数据相同。   报告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基因缺陷或许并不是意外。去询问父母,但父母却选择缄口不谈。童锐毫不怀疑他们对自己的爱,他知道,能阻止他们告诉他真相的是什么。   但他还是渴望真相。   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童锐只是对那背后的东西感兴趣。   为什么要谋害富豪的孩子?   原因很简单。   不如换成另外一个问题——什么情况下富豪愿意在没有任何回报的条件下,去投资一项没有未来、没有钱赚的前沿科技?   ——当疾病伤他所爱,当灾难害他所顾,当所威胁的人在他眼里比金钱更重要时,他就愿意露出口袋。   舐犊情深,世界上绝大多数父母都愿意用金钱换取儿女的健康。但只有那么一小撮的人,只要他们肯掏出钱包,就可以引领一项技术的进步。   当医疗科技的进步,只需要牺牲几个孩子的健康就可以获得时,它带上一种卑鄙正义。   这个阴谋一直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基因技术也确实发展迅猛。但根据童锐搜查到的信息,他是有记录的所有基因缺陷孩子中,唯一恢复健康的人。   基因缺陷一般会引起多种疾病,像他仅造成眼部问题的很少见。也可以怀疑,他更早的时候还得过其他疾病,只是比眼睛更早的治好了。   这个怀疑是有根据的,那就是他没有两岁前的照片。   童锐以前认为自己的对手只是海顿会社,但事实上是错误的。海顿会社与黑衣组织的联系要比他想的更加深入。   随着在日本收集到的信息逐渐完善,让他了解到一个与他在中国时,认识完全不同的、被黑衣组织保护的海顿会社。   童锐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和自己一样深于精算的商人,而是一群侩子手,海顿会社不是黑衣组织旗下的子公司,而是用罪恶滋养绽放的花朵。   他们一直在研究什么,为此投入了大量精力。基因研究只是其中一种。   他已经有了猜测。   收集到的黑衣组织的资料是看过会发觉皮肤刺痛的罪恶。那是一个可以制造半个世纪阴谋的组织和团体。   但在童锐看来,那是绝对的富饶之地,让他心跳加速。   就像东征的十字军,在举起十字架前,需要一个光伟的借口,他也需要,他仍在等待。   “看来你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好像做了亏本买卖。”童锐站起身道,“走吧,去吃饭,我可不想让柯南再误会什么。”   “你不觉得这更可疑吗?”   “什么?”童锐歪头疑惑。   降谷零:“……没什么。”   “还以为你们不出来了呢,没给你们拿盘子。”看到两人出来,已经和山岸五和坐在餐桌旁的柯南招呼道,“今天的午饭是寿司,还有炸面包果。”   “面包果?”童锐到座位旁坐下道:“怪不得能闻到一股像板栗的香味。”   作为旅游城市,科罗尔可以买到世界各地的食物,其中以日餐最为正宗,柯南他们买的鲜鱼寿司,因为鱼肉的质地肥美新鲜,甚至要比在日本国内吃起来还要美味。   “集市里有卖蝙蝠的摊位,”柯南夹着寿司说起刚才的采买,“围着摊子,买的人还挺多的,我还看到有游客买,但他们只是单纯想和蝙蝠合照。”   “果蝠汤是这里的传统美食,”降谷零抬头道,“不过因为现在果蝠濒临灭绝,已经不建议作为食物食用了,但相关的法律还没有落实。”   “即便可以食用,也完全没有胃口吧,”山岸五和在旁边吐槽道,“台风时期需要的东西我和柯南已经买完了,你们等一下去看一眼还有什么差的没。要是有漏买的,趁着天气好赶快买齐。”   “好的,辛苦你们了。” 降谷零道。   童锐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我等一下去看。不过,明天我可能就不在这里了。圣约瑟夫教堂组建了临时避难所,我准备去当志愿者。”   话音落下,桌上其他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   “很有意义的活动,怎么报名?加我一个。”降谷零问道。   “你也准备去?”童锐并不意外,但他还是适时露出吃惊的表情,回答道:“我手机里有主办方的联系方式,等一下给你。”   柯南抓住重点,“这个活动不是官方的吗?”   “尼若艾德家族承办的,帕劳最有名气的酒店就是他家所有,前两天他们找到了丢失百年的女人石,正赶上台风,他们觉得能找到女人石是上天让他们保护帕劳的报酬,所以就有了这场活动。”   “女人石是什么?”柯南好奇道,“听起来很重要的东西。”   “一种串珠,是帕劳当地居民独有的特殊风俗。日元在这里流动之前,女人钱是这里的交换物,作用类似于货币,但意义又不同,传统意义里,女人钱只会在重大场合佩戴和使用,给家族重视的女性佩戴,”童锐思索着回答道:“这种文化作为外国人很难理解。总之,只要知道女人石对于帕劳本地人来说,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就可以了。”   “胜过金钱?”柯南挠头道。   “嗯,女人石这里有‘金不换’的说法。尼若艾德家族的酒店就建在海边,不能用来避难,所以他们选中了圣约翰夫教堂,那里地势高,以前也做过避难所使用,是个不错的位置。”   ——   “所以你们都跟来的原因?”童锐看着整整齐齐,像是wifi信号的三人道。   “做志愿者,”柯南拽了拽有些沉重的书包道,“我虚报了年龄,然后就通过了。”   “不得不说,帕劳人真的很朴质。”山岸五和在旁边感叹道,“他们竟然真的相信柯南17岁了。”   “哦,”童锐眨了眨眼睛,“我觉得他们也没什么错,柯南有时候就是高中生的样子,成熟又不听话。”   “喂,你自己才刚刚脱离高中一年吧,这么评价高中生没问题吗?”柯南告诉自己不要敏感,如果不是真实经历,又会有几个人相信人真的会缩小呢。   “但我已经不是了,这显而易见的现实,”童锐矮下身揉了揉柯南的头发,起身道:“你们住宿的门号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没想到当志愿者还提供住宿,”其他人都已经带离,只剩下他一个,降谷零跟在童锐身后说道,“这个教堂蛮大的。”   “一旦挂起台风,下山的路就会变得很危险,”童锐对着门号,回头说道:“这里是帕劳国内最大的教堂,而且,你们在外面看到黑色的临时棚了吗?”   “你是说邻着教堂修建的黑色方格子?柯南刚才还想偷跑进去,被山岸先生拦住了,那里面是什么。”降谷零问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避难的人和我们这些志愿者会安排在教堂里,我猜里面装的是物资,毕竟教堂可以容纳3000人,这些人消耗的物资每天都是巨量的。”   “我觉得那是我们未来两天工作的地方。”降谷零幽幽道。   童锐找到了安室透的房间,将钥匙插进锁孔里,给安室透让出位置,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有大货车停在那里,但完全没有搬运的设施,现在离台风登陆还有两天,要打赌吗?”   “才不和你打赌,”童锐越步走到回来的长走廊里,“和你打赌准没好事。”   “啊,真是的。”降谷零眼看着童锐的身影从拐角处消失,这才自言自语地推开门。   门内几平方的空地上站着两个黑衣男人,让空间变得拥挤不堪。   “琴酒,伏特加。”他简单打了声招呼,“这次不能给你们提供协助,朗姆单独给了我任务。”   “哈,不用,这回我们有别的消息源…”伏特加解释道。   “无用的话不要说太多,”琴酒抬手打断了伏特加的话,看向降谷零道,“那个中国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当志愿者,”降谷零耸肩道,“没有人能遏制一个长期说一不二的人的好心冲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紧跟其后。”   “无用的冲动,”琴酒不满地啧了一声,“看住他,不要让他在我们行动的时候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   降谷零露出一个笑容道:“我明白,但他可不老实。”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照做。”   ——   果如降谷零所说,在台风未来临前,他们志愿者的任务是将货物搬到黑漆漆的厂库里。   因为搭建的紧急,仓库用的一码黑色防水材料,实在有碍美观,这让自告奋勇报名的志愿者们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一种低迷的情绪通过黑色在蔓延。   柯南因为身高和可疑的年龄,没有参加到这场接力赛中,坐在旁边的观景石上,拿着修女送给他的小零食,欣赏着众人劳作的场景。   很快,他就注意到童锐不自然的脚步。一直关注童锐的降谷零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搬着箱子走到童锐旁边道:“如果累的话,可以到旁边休息一下,货物比我们想象的少,一天半足够搬完了。”   “我不是累,”童锐说话间并没有喘息,他的脸上只是有些薄红,“就是鞋有些磨脚。”   “你换鞋了。”降谷零注意到童锐的鞋不是来帕劳时的那双。   “这双是出来后买的,之前的那双鞋已经坏掉了。”   童锐来时穿的是定制母牛底皮鞋,那种鞋注重舒适,但本身就不是为走路设计的,所以从达文波特出逃的小半天,他的鞋就磨得坏掉了。   这是他头一次穿通用尺码鞋。   “很疼?”降谷零问道。   “嗯。”童锐点头道。   降谷零将箱子放进仓库里,“如果不介意的话,等一下休息了到寝室等我,我帮你处理一下。”   “如果我介意呢。”童锐在后面说道。   “那就继续疼着啦。”降谷零拍了拍童锐的头发,在对方有反应之前,错开身子跑开了。 第066章 奉陪   为了给明天预留出接待避难者的时间,两天的搬运工作最终压缩到一天完成,七十人的志愿者搬运小队一直工作到晚上,才将卡车运过来的货物全部搬到黑仓库里。   简单吃了口饭,众人纷纷回到自己房间休息,童锐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两三分钟,猛地坐起。不过多时,降谷零的房门被人敲响。   “谁?”降谷零握着门把手身体靠着门问道。   “我,童锐。”   “我说过,你在自己房间等我就可以。”开门让童锐进屋,降谷零重新锁上门说道。   “那样太麻烦你了,”童锐坐到简易衣柜旁边的木椅子上,“还有,你的房间是我带你来的,但你知道我的房间在哪里吗?”   “门牌上都有名字。”降谷零不在意道,说着,他坐到童锐正对面的床上。   他们住的是旧时教徒修行用的房间,房间呈现狭长的长方形。在摆下单人床、衣柜和椅子木桌外,余下的空间就只够一个人站立。   降谷零和童锐面对面坐着,两人都是胳膊长腿长的类型,这个距离就已经促狭到让他们的膝盖碰在一起。   降谷零侧过身从床下拿出一个盒子,递到童锐面前,“打开看一看。”   “什么?”童锐看了一眼对他笑得温和的安室透,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打开盒子,确认尺码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鞋?”   “注意到你换鞋的那天就开始准备了,这两天能过得这么自在多亏你提前准备。即便立场不同,你也没有亏待我,所以我就想,送你点什么实用的东西。”   “我帮店家翻译信件得来的,正规途径,穿上来试一试?”   “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感谢,”童锐错开身,将鞋放在水泥地板上,“我尝试着买鞋,但都不舒服。”   降谷零低头看着童锐脱下的皮鞋道:“买通用尺码鞋的话,运动鞋要比皮鞋舒服的多,前者是为了运动和舒适服务的,后者是为了工作和美观。”   “等一下,被挡着,你袜子上那些是血?”   “呃…好像是。”童锐放开手,苦恼道,“怪不得这么疼。”   这他还是洗漱过了,是新袜子、新鞋。   “你把袜子脱下来。”降谷零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就这样走了一天?”   “是走了一天才会这样吧。”童锐的语气偏软,“先试鞋,我回去处理好了。”   “现在脱,脚部长时间不适会引起很多种脚步疾病,比如说常见的甲沟炎,你知道指甲长在肉里有多疼吗?”降谷零对上童锐委屈的视线,“卖萌也没用。”   “提前说明一下,我刚才不是在卖萌。”童锐尝试挣扎失败后,脱下袜子。   童锐的皮肤很白,这让脚部发红流血的患处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我给你消毒。”降谷零说着,起身去行李箱里拿消毒用品。   “我回去自己弄就好了,这些我自己也准备了,”童锐连连拒绝,见安室透并没有准备放弃的意思,最后妥不得不妥协。   “经常定制鞋的话,你应该没少受过类似的服务。”降谷零抬起童锐的腿,给患处消毒道。   “这不一样。”酒精消毒的疼痛让童锐往后退了退,发出嘶嘶的喘息声。   “哪里不同?”降谷零抬眼道。   “氛围,”童锐犹豫了一下说道,“尤其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童锐有一只养了十几年的巴西龟,现在他出国,巴西龟是管家负责照顾。   那是他小时候在街口花了三块钱买的,随着时间推移,巴西龟的爪子长得很长,尾巴粗而长,个子停留了在了七八厘米左右的大小上。   童锐不得不接受他的小巴西是一只公龟,一辈子和宏伟的身材说不可能。但不管怎么说,他很喜欢逗自己的巴西龟。   巴西龟求偶的方式很特殊,会两只爪子向前伸,不停地摇花手,它们经常分不清物品,即便是人类的手指头,也照摇不误。   童锐喜欢逗弄它,这让他注意到巴西龟摇花手的时候,表情和平时不一样,呆愣愣的,充满了渴望,不停地呼着气。   这个时候,属于它自己的龟缸就充斥着属于乌龟的荷尔蒙,满缸的热情。   和安室透待在同一个房间,让童锐有一种掉进龟缸的感觉。他们之间的空气被看不见的“爪子”摇混了,让他呼吸困难,又不得不注意到空气里开始弥散的热情,和其他什么东西。   “好了,先放一下,过一段时间再穿鞋。”降谷零处理好童锐脚部的伤口道,“如果太疼的话,你先穿我的拖鞋回去,明天起来再穿我送你的鞋。”   “就这么安排吧,”童锐看着自己抹着药膏的脚道,“对了,你的胳膊是怎么回事?”   “刮伤。”降谷零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胳膊上的伤口,“被仓库里铁丝刮伤的。”   “我帮你处理。”童锐倾身拿过安室透的酒精道。   “……不用了吧,”降谷零迟疑道,但没有两秒钟就被童锐坚定的眼神打败了,“你这里多少夹杂了点私人恩怨。”   “是有借有还。”童锐拿起带着酒精棉签按在伤口处。   降谷零倒吸一口冷气,嘶的一声。   不多时,做好消毒,童锐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创可贴,贴在伤口上,道:“处理好了,我脚也休差不多,就先走了。”   “早点休息,明天的工作也不轻松。”   “你也一样。”童锐点头道,说着拿起装有运动鞋的盒子,离开了房间。   待童锐的脚步声走远,降谷零抬手将童锐的创可贴揭了下来,用剪刀分开,确认里面没有东西,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另一边,童锐回到房间,他翻身躺在床上,检查安室透送他的运动鞋。最终,他在右脚的运动鞋里发现几毫米的不规则硬块,用机器测试,检测到里面是监听器和跟踪定位的装置。   他将运动鞋重新放回到地面上,转身用脚勾起被子,将自己裹到被子里。   不多时,对着墙,传出一丝笑声。   第二天,天气转阴,下起小雨,他们开始接待避难群众。   帕劳当地人几乎都生活在海边,他们的楼房有一大部分是传统的木质结构,经受不起台风的侵坏,更糟糕的是,如果预测没错的话,台风很可能会引发洪水和巨浪。   政府也动员发布了避难政策,帕劳这个以松弛的生活节奏文明的国家,今天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   以往常的经验,当具有破坏性的台风登陆时,帕劳总会停水停电,主办的家族开始往教堂搬运发电机和柴油。童锐他们这些志愿者,则是一部分分配去给加固教堂窗户,一部分分配去接待避难群众。   帕劳的主要游客来源是日本和美国,童锐他们这两门语言都没问题,但不会说帕劳语,所以他们负责接待没来得及撤离的外国游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随着准备充分,人们对大自然的恐惧感逐渐减小,晚间,他们还举办了一个小型宴会,给避难群众接风洗尘。   宴会间,降谷零接到来自琴酒的信息,对方语言简短地告诉他明天组织要在教堂周围行动,让他到时候配合计划。   但行动具体是什么,却没有通知他们。   夜间,从小雨转化成大到暴雨,随着风声可见闻的变大,罗克台风临近帕劳。   早上,童锐是被外面的惊呼声吵醒的,他穿好安室透给他准备的鞋子,起身走到外面。   “怎么了?”他询问旁边行走匆忙的一名志愿者。   “停电了,大家在启动发电机,天已经亮了,问题不大。”那人用日语向他说道。   好在他们提前准备的充分,在给群众发放好当天份的食物和饮用水后,教堂的修女把人聚集在一起,为有些慌张的人们唱圣歌。   没有什么华丽的旋律,圣约瑟夫的教堂也并不华丽,它没有华而不实的玫瑰彩窗,没有金碧辉煌的柱子,没有精美的壁画和雕像,甚至没有管风琴。   在黄土色的石块堆砌而成的教堂中厅里,一群高矮不一的修女在唱歌。   只有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修女在拉着掉了八个度的大提琴,作为伴奏。   但众人都听的很认真,甚至有会唱的,跟着哼唱。   偌大的教堂里,传来人们一致灵魂的共振。   “也许这就是人们相信宗教的原因,”坐在最后排的长椅上,童锐向身旁的人轻声道,“在普世认为神圣的地方,总能更接近心灵的起点。”   “但这只是暂时的,当脱离开这种氛围,人自己的个性就会自由伸展。”柯南在一旁不赞同道,“总是追求共性,人会变得愚蠢。”   “我觉得我们两个说的都对。”童锐侧身道。   修女们的演唱结束,人们并没有离席,因为外面的灾难,互相是陌生人却没有距离感,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像是多年的朋友,小孩在座位中间玩耍。   “你不去玩吗?”童锐调侃着柯南。   “我坐在这里就不错。”柯南现在没有要表现像个小孩的需求。   教堂内很是温馨,这种温馨驱散了台风带来的恐惧,发电机在运转着,棚顶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砰的一声,后方的玻璃被打出一个圆孔,棚顶的一盏吊灯开出火花,亮了几下,最终不忿的熄灭。   下面人群发出慌乱的疑问声。   “是枪击。”降谷零起身看过窗上的弹孔,脸色不好道。   琴酒没有告诉他今天的行动是什么,他现在无法确定袭击者是谁。   不管情况如何,作为志愿者,他们现在的工作是安慰群众,几人刚站起身,就听见那块刚才被子弹击中的玻璃再次破碎,扔进来一个黑色球形的东西。   有人喊着趴下。   教堂里淅淅沥沥卧倒了几千人。   不过,扔进来的并不是炸弹,随着响过几声电子声,一个经过加工的男声机械地播放着。   【……让中国游客童锐出来,否则我们将在教堂内投入炸弹……】   他说的是标准的美式英语,在座能听懂的,都互相观察起来,童锐压下要动身的山岸五和,又拉下柯南扯他的衣服,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站起身,出声道:“我就是童锐,请大家放心,我会配合这个声音,不会出问题,大家不要慌张。”   教堂里飘着他的回声,童锐走出人群,捡起那个黑色的传音器,“我是童锐,你要做什么?”   【……穿过侧廊,来到教堂后身……】   “好,我照做,不要危害群众。”   他转身,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安室透,对口型道:“你来干什么?”   降谷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童锐,道:“和你一起。”   “我不用。”   “但我愿意陪着。” 第067章 愧疚   童锐被眼前男人的笑容晃了晃。   他错开视线,有些慌乱地点头道:“……好。”   此刻,不管安室透是出于什么原因愿意陪他赴险,童锐都愿意相信对方是出于自愿。   将木质的边门锁上,他们来到侧廊,这里的墙壁每隔两米,就修着一扇两人高的格子窗,为了应对台风,昨天负责封窗的志愿者对这里的每扇窗户都做了胶带加固。   风吹在这些玻璃上,像是无数台鼓风机呼呼作响,又像是整齐划一的礼炮砰砰地炸开空气。不时传来悲鸣的玻璃给童锐和降谷零投下残缺的影子。   童锐走在前面,紧握着传音器,他不时的回头,降谷零试图安慰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但毫无作用。   台风带来了低气温,被几千人包围着时没有感觉,但走出中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呼吸的空气都冰冷潮湿。   传音器里的声音催促了一遍,他们加快脚下的速度,就当他们要走到跨廊的时候,侧廊的尽头,一个带着黑面罩的身影突然出现,他拿着枪,枪口对准了他们。   危急关头,降谷零下意识地挡在了童锐前面,随着一声枪响,他的视角向下倾斜,看到少年在焦急地呼喊他的名字。   他想告诉少年快跑,嘴却不听使唤,他也感觉不到疼痛,随着过往的记忆在眼前划过,视野涣散,少年的脸逐渐模糊,他的意识遁入了一片黑暗。   在安室透倒下的瞬间,童锐抱住了他,随着身后的脚步拉近,他抬过安室透的腿弯,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黑面罩的身影走了过来,摘下头套,接过童锐扔过来的传音器,纤细的手指在上面摸索了两三秒钟,关掉了开关,他金色柔软的发丝在这黯淡的光线下有些发白。   这人正是在度假酒店当晚的不速之客阿奇柏德。   “他以为那是手枪,但还是挡在你面前。”他低头看了眼躺在童锐怀里的男人,抬头道,“在愧疚吗?”   “一天前就安排好的事情,现在愧疚有些太晚了。”童锐沉声道,“多萝西怎么样?”   “我姐一切都好,”阿奇柏德道,“她让我跟你说,她在教堂的最高处等你。”   “等我处理好,就去找她。”童锐一直看着安室透道。   “用我帮你托着他吗?”阿奇柏德问道。   “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   挣脱开山岸五和,仗着自己长得小没人注意,柯南跟着童锐和安室透跑了出来,然后他就被一系列摸不着头脑的发展给吓到了。   什么?有人拿枪袭击童锐和降谷零?   什么?降谷零中枪了?   什么?童锐和袭击者是一伙的?   看袭击者独自离开,他悄悄跟上童锐,眼见着童锐抱着降谷零走进黑仓库,确认人已经走远后,他跟着走了进去。   打开眼镜的红外夜视功能,他看到安室透被放在了一个安全箱子里,箱子的盖子敞着,童锐的身影却不见了。   左右寻找,后背浸出冷汗,柯南有所感,缓缓回头,看到站在他身后,拄着脑袋低头看他的童锐。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童锐那双金色的眼睛在完全黑暗的空间里在发光,像是猫科动作的眼睛。   “柯南,或者说,工藤新一。”童锐打开仓库的照明灯,房间内亮了起来,他一步步走近抬起手表警惕他的柯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柯南用手表麻醉枪对着童锐,往后退道。   “你手表里有麻醉针,这个我知道,”说着,童锐抬手把柯南的手表盖住,“在教堂侧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在后面,你是怎么从17岁变小到7岁的呢。”   “是黑衣组织做的吗?”   “你和黑衣组织是什么关系?”柯南并没有放轻松,转而问道。   “关系?非要说的话,是猎物和猎人,”童锐抬头思索道,“但他们的猎物有着很尖利的牙齿,并且发现他们在跟踪自己的足迹了。”   “怎么样,我的目标是黑衣组织,你的呢。”   柯南确定童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了,他放下抬得有些僵的胳膊道:“也许我们的目标确实都是黑衣组织,但我想,我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是不同的。”   “这样才不会有分歧啊。”童锐不在意道,“而且我对犯罪深恶痛绝。”   柯南指了指箱子里的安室透。   “他只是晕过去了,我前天在他的伤口里放了一颗纳米微胶囊,释放后,里面有让他昏迷三个小时的药量。”童锐走到箱子前,给安室透摆了个舒适的姿势道。   能怎么办,安室透是黑衣组织成员的事又不能和柯南说,让安室透昏迷的根本不是对面没有子弹的枪声,而是他手里计算着按下去的按钮。   见童锐态度有些奇怪,柯南突然意识到对方并不知道降谷零是警察,在对方眼里,安室透是黑衣组织的成员。   敌对关系下,童锐没拆穿安室透的身份,只是让对方睡上三个小时,下手就已经够意思了。   “咳……我想,你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柯南痛苦面具道。   “你还挺大度的,”童锐眨眼睛道,说着,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道,“已经到时间了,你该回去了。”   “你刚才说要去见多萝西。”柯南尝试道,如果可以,他想参加这次对话,但事实上童锐会不会带他去,完全看童锐自己的心情。   “以后你们会有时间见面,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有正事要忙,”童锐说着,解开鞋带脱下运动鞋,在柯南疑惑的表情下,递到他面前,“为了防止你乱跑,这双带有定位装置和监听器的鞋就请你先替我保管了,请把它放在对面的仓库内侧的红药箱里。”   “你就不怕我放了鞋再回来吗?”柯南仰头问道。   “你可以尝试,如果你进得来的话。”童锐不在意地说道,“我的话可都是出自于好心,你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如等一切都结束后。”   看着柯南跃跃欲试的眼神,童锐蹲下身笑着给他整理领结道:“你的好奇心会扰乱我的计划,而我的计划里还包括着教堂里所有人的安全。”   他看着柯南眼镜背后瞳孔波动的眼睛,揉了揉他的头发,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道:“一切看你的选择。”   吞咽了一下口水,柯南站定道:“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这次活动也是你举办的吧?”   童锐不回头地摆了摆手道:“记得顺手关灯。”   越往高处走,窗外的风声就越高,童锐扶墙光着脚沿着台阶向上走,走过一圈又一圈的石制旋转楼梯,他终于来到了教堂的最高处,推开尽头的尖拱门。   与外面的寒冷不同,屋内烤着火,空气温暖而干燥。   中间火盆里的木条已经燃烧了大半,表皮烤得发白,不时发出脆响,围着它,摆着两张带有遮檐的红丝绸安乐椅,两张安乐椅中间,是一张不起眼的边桌,但就是这张不起眼的边桌上,摆着一摞肉眼可见重要的资料。   在它们后面,是一面墙的显示屏,上面正播放着教堂各处的实时录像,甚至包括新建不久的黑色仓库。   坐在右侧安乐椅的黑发女人拄着扶手,她的大腿上放着几只狐狸面具,画盘和貂毛笔被扔在旁边。   脸搭在手上,这让她说话有些不清楚,“你把地板弄脏了。”   “多年未见了,多萝西小姐,”童锐没有形象地耸了耸肩,用手拉起完全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松开,完全濡湿的布料再一次贴到皮肤上,让他打了个冷颤道,“很显然,一会儿你的椅子还要遭殃。”   “不想被我谴责的话,就帮我把画具拿起来。”多萝西依旧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知道了,天才总是有特殊优待的,”童锐将画板和画笔交给多萝西,不客气地坐到另一张安乐椅上,顿时打湿了安乐椅,伸手烤火道:“你什么时候有画狐狸面具的爱好?”   “等等,你不用回答我了。”童锐猛地想起水谷英何的头像总是各种款式的狐狸面具,原因很明显了。   “英何喜欢,”多萝西拿起一个没有图案的狐狸面具道:“你喜欢什么图案,给你也画一个。”   童锐思考了能有一分多钟,道:“钱算吗,没什么喜欢的,你看着画吧。”   “燕尾服猫怎么样,我觉得你很像那种猫,”多萝西咬着画笔道:“黑色的头发、白色的皮肤、金色的眼睛,当然,还有性格。”   “感觉你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童锐烤着火搓手道:“除了狐狸面具,还给我准备了什么?”   “桌子上,自己看,”多萝西在面具上勾勒线条道“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我的研究成果——基因重塑。”   “如果这项技术成熟的话,人可以任意地改变自己的DNA结构。”   “听起来很酷,然后呢,”童锐并没有拿起文件,“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我只对眼前能挣到的钱感兴趣。”   “如果说这项研究完全基于你的DNA数据呢?”多萝西抬眼道。 第068章 实验   哈里森·达文波特选择和黑衣组织合作起初的目的的确是为了解决自身基因缺陷所带来的病痛折磨。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黑衣组织的诱惑,他所求的,已经不仅仅是治愈病痛了。   还有长生。   与他合作的黑衣组织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执着于此。基因的刻画,让生物肉|体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它藏着人体时间的秘密。   理想状态中,如果能延长基因的端粒、又或者编写衰老的基因表达,人类就能倒逆生长。   但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在于它是虚拟存在的,即便掌握了编写基因的方法,人依旧经受不住这种改变,人体对基因编程有自己的耐受程度,一旦超过这个范围,基因就会崩溃。   外显的,人体会出现各种致命问题。   人体对基因编辑的可承受范围,被多萝西将称为“耐受性”。   两年前,哈里森找上多萝西,这个不合格的父亲,用多萝西的弟弟、他的亲生儿子做要挟,要求彼时在基因学上已有建树的多萝西加入基因研究。   多萝西只能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达文波特的基因研究团体,并因此接触到黑衣组织。在确认黑衣组织的性质和野心后,她选择下一部险棋。   她表面上为达文波特服务,私下里与黑衣组织私下合作。两年后,多萝西终于得到黑衣组织的近一步信任。黑衣组织为了加快研究的进展,对她开放了组织以往有关基因实验的记录。   她在名单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童锐。   童锐是千份名单里唯一打上【成功】的记录,她佯装不认识,询问带领她的研究员,这个成功的个例现在在哪里,她怎么没在尸体冷冻库里看到他。   对方告诉她,因为对方父母多次施压,他们无法扣押这个实验体。不过,组织已经在多年前的实验中得到了足够多的数据,且这具实验体不具有共性,索性放养在外面。   在完整拿到童锐实验的各种数据后,多次确认自己没认错人,多萝西简直不敢相信照片中的婴儿就是多年后那个虽然皮肤苍白,但身体健康的朋友。   照片中婴儿白发红眼,这是标准的白化病特征,检验单的数据显示,童锐当时的内脏全部存在问题,正常来说,这是一个在养育箱里活下一个礼拜,都会有人惊叹是奇迹的孩子。   十多年前,海顿会社掌握着全球最强大的基因治疗手段,童锐的父母因此抱有最后一丝希望,为海顿会社提供百亿美金的支持,以求延长童锐的寿命。但在始作俑者、当时的研究人员来看,童锐当时的身体状况连做实验体的资格都没有。   在第一场实验中,几乎是戏谑的,对童锐父母嘲讽的,实验者恶劣地将猫的眼部基因加在了童锐的基因链条上。   要知道人与猫的基因差距有多大。   这种行为足够让一个健康的人基因崩溃而死了,在童锐身上却出现了奇迹,他的基因自洽,眼睛变成了猫眼的金色,这让实验者立刻意识到他的独特性,和其中代表的价值。   童锐,当时大难不死的婴儿,在黑衣组织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编号“金眼睛”。   童锐在组织实验室待了一年,经历过几百场基因实验,他远超常人的基因耐受性让他能接受各种各样的基因融合和嫁接。   黑衣组织曾尝试将另一个与童锐相似的尸体交还给他的父母,却被他父母一眼认了出来,对他们组织旗下的产业进行绞杀,在博弈了一年后,黑衣组织不得不将童锐交还给他们。   彼时,除了第一次实验中过于粗暴的嫁接导致的眼部问题,童锐的身体已经完全治愈,在那位先生的允许下,童锐被放离。   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黑衣组织的基因实验或多或少都包含着从“金眼睛”身上得到的实验成果。多萝西在黑衣组织里认识的高级成员雪莉,曾询问过她有关金眼睛的名字。   多萝西惊异于作为高级成员的雪莉竟然查询不到金眼睛的真名,出于考量,她选择含糊过去。彼时是雪莉叛逃的一个礼拜前,雪莉研究出的APTX4869进入实验阶段,却因为猛烈的药性,长生药药效堪比封喉毒药。   那位先生明确希望多萝西能用她从金眼睛数据那里得到的最新研究成果,来协助雪莉的实验。   APTX4869作用在肉|体细胞的死亡和快速生长,导致使用者承受不住,身体崩溃而死,而多萝西研究的基因重塑程序,可以在中间最大程度的加强基因中细胞的韧性。   所有的实验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得到结果的,在雪莉叛逃后,黑衣组织对APTX4869的希望就转接到了她身上,让多萝西的压力很大,恰巧的,她父亲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又知道了她在基因编程上取得的进展。   多萝西思前想后,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干脆反了。但她不能明确一次得罪两个,她现在明面上只背叛了达文波特。   想要对付达文波特和黑衣组织这两个庞然大物,她必须寻找一个靠谱的帮手,寻思了一圈后,她最终把目标放在了童锐身上。   “如果你是想激起我对黑衣组织的仇恨,那你可错了,”童锐听完多萝西的讲述,抽了抽鼻子道:“我现在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爸妈真爱我,感动得想哭。”   有哈里森那样的父亲,多萝西说不羡慕童锐是假的,她白了童锐一眼,“努力十几年刚把自己身价挣出来是什么感觉?”   “呃……活着就有无限可能?”童锐迟疑道,“照你这么说,我身体里有其他动物的基因?”   “反正你嫁接过很多猫和白鲸的基因序列,”多萝西将手中画了大半的狐狸面具翻给童锐看,“当时给你做实验的研究人员,是个猫控,他尝试将你变成一只猫。”   狐狸面具上画了一只燕尾服猫的脸谱,看起来有些怪异。   “画的不错,”童锐将手中的文件重新放到边桌上,“我不理解,但挺震撼的,尤其说的是我自己的身体,但我却没有任何感觉。不过,光是这些可无法说动我。”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会大方点。”多萝西叹气道。   “因为是朋友,我才没有狮子大开口,你一次叛逃两家,除非成为达文波特的新家主,你告诉我,你还有别的什么选择?”童锐手拄着脑袋,歪在安乐椅上道,“这可不是今天的小打小闹这么简单。”   多萝西果断道:“达文波特的五分之一,不能再多了,你知道我不怎么在乎钱,但其他人在乎。”   “够大方,成交。”童锐弯起眉毛笑着说道,正说着,身后的屏幕发出嗡嗡的声响,他道:“好像是你的东西在响。”   “是系统检测到达文波特的人来了,“多萝西抬头道,她转动自己的安乐椅,转到身后,看着仓库前的监控图像道,“克林特带着人朝着黑仓库去了。”   “黑衣组织的人呢?”童锐也转过身来。   “在的,他们一直都在,你的保镖干的不错,大家都很平静。”多萝西看着屏幕道。   屏幕里,教堂的中厅内,在柯南走后,山岸五和站了出来,他身材高大,语气坚定,很快得到了人们的信任,在他的安排下,紧张的氛围慢慢放松了下来。   教堂外,达文波特的人正在台风中悄声潜入,在为首克林特的手势下,他们在一侧的黑仓库集结。   另一块屏幕里,黑仓库内,两个高大的黑色身影贴着墙站立。   伏特加举着枪笑道:“多萝西没有骗人,他们真的来了。”   “黑衣组织就来了两个人?”童锐质疑道。   “别小看这两个人,他们可比达文波特养的那些只会举铁的家伙强上不少,”多萝西表情镇定道,“你该多了解一下黑衣组织除经济以外的事情,比如说它的武力值。毕竟就算你把它整个吞下去,它也可以用一颗子弹送走你。”   “要是像你说的一样,他们追求的是长生,怎么可能舍得杀掉我,在他们眼里,我可能是站得最近的人。”童锐笑道,“不过,这次得让他们赢。”   有多萝西的协助,和这两天波本传递来的黑仓库内部信息,琴酒和伏特加掌握着地形优势,在一个碰面后,双方展开激烈的枪战。达文波特的雇佣兵起初仗着人多的优势展开包剿,但在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的人手明显不足,陷入劣势。   琴酒和伏特加的反进攻开始。   枪声被外面更猛烈的风声吹散,在山岸五和的组织下,教堂里的人们正在唱歌,歌声带走了恐惧,也将危险挡在风雨外面。   “是时候了。”童锐听着枪声渐疏,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按下通讯按钮。   彼时,克林特被琴酒握着脖颈提了起来,“资料在哪里?”   “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克林特挣扎着说道。他按照多萝西的要求来到这里,袭击仓库。   为了妻女的安全,他别无选择。   “听不明白?那你总听得懂子弹是如何射进你的大脑里的,不是吗?”说着,琴酒将枪抵在克林特的眉心。   身后仓库的门突然被打开。   “FBI——” 第069章 炸弹   不回头,光是听声音,琴酒就知道后面来的FBI是谁。   但经过两个小时的战斗,他们的子弹已快耗尽,此时和与他们水平差不多的人继续斗下去,是不明智的选择。   琴酒朝着克林特的肚子开了一枪,用箱子做掩体向后撤离,伏特加紧跟其后,两人朝仓库后门退去。   赤井秀一让两名探员留下救治伤员,他带着其他几人追了上去。   “那名领头的FBI有些眼熟。”多萝西看着屏幕里的追逐戏码,说道。   童锐回答道:“赤井秀一,他在黑衣组织卧底过,你应该在黑衣组织里见过他,据说他在组织里有自己的代号。”   “黑麦威士忌,想起来了。我刚和黑衣组织合作,他的身份就暴露了,只见过一面,”多萝西回头看向盯着屏幕的黑发少年,“这就是你把波本迷晕的原因?害怕他把波本给抓了?”   “波本?”童锐对这个词的第一个反应,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他皱了下眉头,才意识到多萝西说的是安室透。   “他们都有代号,我想他们应该在黑衣组织里见过,至于安室透的事情上,我有自己的考量。”   “组织里都在传,你和波本在谈恋爱。”多萝西调侃道,在组织里除了极少几个高层,没人知道童锐和金眼睛是一个人。大家只是对波本装成女性,和首富之子谈恋爱的事情感兴趣。   人都是八卦的,即便是一群不法狂徒。不过,多萝西并不认为童锐会被骗。这是个理性,外在文明内里野蛮的人,也是她为什么选择童锐合作的原因。   “我和波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我是说安室透的妹妹。”童锐叹气道,“我不善于谈感情。”   “哈?波本的…妹妹?”多萝西抬手捂住下半张脸,藏起自己惊讶的表情,“你没调查过他吗?”   “调查自己女朋友?这种行为是伤感情的。”童锐不认同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重感情的一面,”多萝西控制好表情,拿起狐狸面具重新勾勒起来,“早知道你这么纯情,我就给你介绍对象了。”   “那你最好趁早。”   “什么意思?我们的纯情boy准备移情别恋了?”多萝西探头八卦道。   “我需要一段新感情,把这段感情冲刷掉。”童锐倚在椅背上,金色的眼睛里映着屏幕里的画面。   “怎么,波本惹得你不快了?不,要真的是那样,他现在已经被FBI带上手铐了。到底怎么回事?”多萝西好奇地探问道。   “我发现,我好像是双性恋,”童锐喉结滚动了一下,手间把安乐椅的扶手按出了坑印,“我喜欢波本,但是……我也有些喜欢安室透。”   “我没办法容忍自己拥有这样的感情。”   因为一杯白兰地而在洗浴间混乱的那晚,当童锐滑落坐在瓷砖地上,安室透低下身亲吻他的脸颊时,他的心跳剧烈,呼吸短促。   童锐望着老屋被一条裂痕分割的屋顶,审视自己的内心是否也分出了两半。   见他没有回应,安室透抬起头,责备而疑惑地看着他,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童锐想,自己应该早点明白的。   他长长叹息,将安室透轻轻抱住,像安慰孩子似地,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哼着小夜曲,直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缓长。   将安室透放在床上,看着对方的睡颜,那平直的嘴角和有些棱角的眉眼,让童锐意识到眼前的男性有自己尖锐一面,但对方在和自己的交往中,却从未表现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那他自己呢,为什么对此全无发觉。   洗浴间梳洗完,童锐再开门时,安室透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子也歪到一边,童锐重新给安室透掖好被子,在地板打好地铺,草草躺在上面。   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两个人,更何况是一对亲兄妹。   “事到如今,把感情完全剪断才是必要的,”童锐松开手,抚摸着上面被自己压出的印记道,“我需要一个新的寄托和刺激。”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多萝西犹豫了片刻,终于道。   她想把波本只是安室透,并非兄妹的事情告诉童锐,但她意识到童锐在暴怒的边缘。这种情绪并不是对她,也不是对他口中的波本和安室透,而是对他自己。   这里面有忏悔,厌恶还有自我嫌弃,最终一股脑地转为对自我的愤怒。   此时她将这个消息告诉童锐,九乘九的,童锐不会高兴,而是彻底与这段感情说再见。   虽然童锐已经准备退场了,但退场也有体面与不体面的区别。   更何况,也许时间托长了,事情另有转机呢?   在他们的谈话中,屏幕里的追逐战也落下了帷幕,在打伤一名FBI后,琴酒和伏特加穿过仓库的后门,从山的陡坡直接滑了下去。   当赤井秀一等人赶到时,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身后的FBI要去追,被赤井秀一拦了下来。   他只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等他们的人敲响教堂门,教堂里的人才意识到外面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好在,赤井秀一等人FBI的身份给了他们信心,趁着初始台风下的路况还可以通行,在众人的帮助下,他们把伤员和尸体搬到了事先准备好的车上。   车尾气在如烟般的雨水下变得不甚清晰,随着汽车一辆辆离开教堂的门前,意味着闹剧基本告于段落。   “我该走了。”童锐站起身道。   “下次见面,大概在日本了,”多萝西抬头道,“你的狐狸面具也画好了。”   说着,递给童锐。   燕尾服猫的左脸上,有一个双子座的符号,她道:“你到日本后,我会给你邮寄过去,希望这件事有一个好结局。”   “你话里有话。”童锐看着她道。   “有些面具需要你自己去揭开,就像狐狸面具的意义,不要在感情上做的太绝,也不要自暴自弃。”说着,多萝西做了一个摘面具的动作。   “你知道什么,不过没什么必要了。”童锐眯起眼睛道,但他没再追问下去,既然做了决定,就没有纠结下去的必要。   ——   降谷零是被人叫醒的。   “太好了,看来你没什么事,”一个法国志愿者在检查箱子的时候发现了他,“你就是刚开始离开的两个人其中之一吧,另一个人你知道在哪里吗?”   仓库里灯火通明,摆放整齐的货物和箱子散倒开来,夹杂着子弹、血液……混乱成一团,人们在中间忙碌。   “我不知道。”看着外面的情况,不难想象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降谷零急切地摸索出手机,打开定位,他匆忙地和那名志愿者说了声谢谢,跑出仓库。   降谷零猜测自己当时是中了什么麻醉针,此时他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过去,头昏沉沉的,脚下也没有力气,但他还是尽全力赶去。   红点的位置在教堂后身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沿楼梯而下,眼前的景象让降谷零停下了脚步。   童锐被人绑在废弃的钢管上,衣服凌乱,嘴上缠着透明胶带。   他的身上绑着一颗炸弹。   在他面前,放着一个遥控装置,和一张纸条。   “没事的,我来了。”降谷零上前扯掉童锐嘴上的透明胶带,蹲下身查看那枚炸弹,这是枚典型的□□,控制器显然是地上的那枚遥控装置,这让降谷零松了口气。   却不想少年开口道:“不要动,这是你组织里的人做的,因为信息不通,他给你留了字条。”   “你最好按照他说的,按下那个按钮。”   降谷零捡起字条,上面话语简短,像是琴酒写的,上面告诉他在FBI走后炸死童锐,以此来警告达文波特和FBI。   “不可能,他应该知道你的身份。”降谷零拿出手机确认。   但刚才的两个小时里,琴酒完全没有给他发任何指示,他尝试信息询问,却发现根本没有信号。   如果信息无法传输,琴酒留纸条的原因就成立了,降谷零对上童锐的视线。   “这是你的工作,没什么好责备的不是吗?”童锐抬头道,他浑身都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不要有负担。”   “不。”降谷零愣怔道,“我不会让你死。”   “为什么?”   “因为喜欢你。”   “这不是什么好回答,你这是在为了我背叛黑衣组织吗?”童锐无奈地笑道,“你的做法无疑是在一命换一命。”   “我是说……”不管是从心理,还是他真正的职业道德,他都无法按下这个按钮。   “你是坏人,不是警察!你在犹豫什么?”童锐语言尖利道。   “不,”降谷零摸着少年湿润的发顶,“我是警察,是卧底,我不会让你死。”   童锐似乎冷静了一点,“安室透是你的假名?你真名是什么?”   “降谷零。”   降谷零看到少年在笑,笑地脸色发红,他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炸弹是假的,”童锐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因为麻醉药里被我放了一半吐真剂。”   “我只是专门骗你的。”   “抱歉,降谷警官。”看着降谷零阴沉下去的表情,童锐笑得更加灿烂。   就这样被厌恶的结果也许不错,拳头马上就要挥到脸上,童锐这样想着。   但风吹过脸颊,拳头重重地锤在了后面的镶板上。   紧接着,他被一个温暖的拥抱环住。   “没事就好。” 第070章 疯长   这个出乎意料的怀抱温暖的,几乎将童锐的内心灼烧起来,燃起熊熊烈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火灼声。   他们的身上都被雨水打得濡湿,雨水的味道在他们体温的烘烤下散发出林间石子路的气味。   童锐一直紧绷的情绪随着那声“没事就好。”崩裂得粉碎,坚实的拥抱让他内心的煎熬有了片刻的归所,破碎的呜咽声卡在喉咙里,他将自己深深地埋入降谷零湿漉的颈见。   爱情对于人类来说,是欧洲十七世纪的糖果,那是昂贵的奢侈品,一次只适合品尝一颗。   当童锐意识到自己嘴里有两块同样饱满,滋味充足的糖果时,那份甜蜜化成了苦涩,甚至是毒药。   他喜欢上了一对兄妹,这个意识让童锐对自己的品格产生了质疑,他思考这段时间他是否对降谷零有所越轨,又审判自己多余滋生的情感。   两天时间,他快速地在自己的内心搭建城池和牢笼,自以为万无一失,只等待猎物踩在圈套上,绳索勒伤脚踝,雄鹿愤怒地用鹿角刺穿他这个可恶的猎人。   但那只鹿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脖颈,温驯的男人用拥抱给予他回应。刹那间,猎人成为最软弱的猎物,变成盘在地上的野草,被鹿掀食。   当恩声垂怜,他愿意沉沦在男人的拥抱里。   扼杀满野垂藤的牢笼轰然坍塌,那本就长在幽暗里的藤蔓见到阳光,肆意疯长。   当降谷零意识到自己完全被童锐戏耍了一遍,甚至自愿说出真实身份的时候,他只想对着那嘲讽的笑容来上一拳。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在那张病态红润的脸上看不到快乐,牵动的嘴角和眼尾只是在反着重力扬起,像是一张微笑面具。   拳头打在镶板上,砰的一声,分外的响,他抱住童锐,他相信自己足够了解少年。   怀里的人体温冷得吓人,降谷零加重了力气,他感受到童锐胸膛因呜咽而颤动的弧度,失衡的心跳,还有眼窝留下炙热的液体融合进他身上的雨水里。   他紧忙松开童锐,尝试着用手擦掉泪水,像是雨刷在下雨天擦拭着车窗上延绵的水痕,怎么也抹不干净。   这个动作笨拙而无用,起源于他现在有些呆滞的大脑。   但其中有多少是被吐真剂影响的,降谷零自己也弄不清楚。   “好了,我不怪你。”说着,他扯掉童锐身上的假炸弹,扔到一边,又着手拆解捆绑童锐手脚的绳子。   当手脚都放开的一刹那,童锐回身抱住降谷零,像是幼鸟挣扎着回到巢穴。   “抱歉,对不起。”他一遍遍地呢喃道。   “抱抱我。”他乞求道。   降谷零不理解少年像是站在悬崖上的情绪是如何而来,但还是照做了。   索性,在童锐的推扯下,他倚着镶板坐下,少年一直漆在他身上,像是寄生在树枝上的藤蔓。   许久,埋在他怀里的另一个呼吸平稳了下来,心跳再次坚定而有力。   他似有所感,低头看去,正值少年怯生地抬起头,哭红的眼翼如赤色的霞云,因泪水如打破湖面的金色的眼睛藏在黑密的睫毛下望着他。   “明明情绪失控的应该是我才对嘛。”他抬手揉了揉少年有些无精打采的湿润黑发。   “抱歉,”声音最初哑了一下,童锐躲开降谷零的手道,“是我的行动过激了。”   降谷零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道:“所以呢?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身份有猜测的?”   “伪装并不能说明一切,从里到外,你是个好人,尤其是对我的时候,”眼波微动,童锐认真看着降谷零蓝色的眼眸,他的眉眼,向后退却着道:“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呢。”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以至于无法对你抱有一丝恶感,童锐从降谷零的身上离开,蜷缩着坐到一旁。   “卧底就是用欺骗获得正义的职业,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抱歉,”降谷零会错了意思,声音坚定地解释道。   “是我唐突了。”动了动嘴唇,童锐露出一个笑容,“请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也会为你提供尽可能的帮助。”   “我相信你。不过,吐真剂你是从哪里来的,还有这个假炸弹,做工和真的一样。”降谷零踢了踢扔在一边的炸弹问道。   “……FBI。”童锐犹豫道,他有一种自觉,他说出这个词降谷零会更生气。   果然,随着他把能说的讲述了,降谷零的眉头锁在了一起。   “离那个叫赤井秀一的家伙远一点。”   “哦。”童锐乖巧道。   “所以控制器的按钮究竟是做什么用的?”降谷零问道。   “纳米催眠胶囊的按钮。”童锐缩了缩肩膀,把自己埋在膝盖下面,只有眼睛露了出来。   “FBI都教了你什么!不要再和他们有接触了知不知道!”降谷零痛心疾首。   童锐乖巧地连连点头。   台风天持续了一天半,罗克台风最终没有按照专家们预想最坏的航程走,它穿过卡扬埃尔岛、阿里翁沙洲等几个近乎无人的岛屿,最后在科罗尔岛的北部擦了一个小边,拐了方向,跑进了大海里。   第二天下午放晴的时候,教堂里的人纷纷走了出来,经过两天暴雨和狂风的洗礼,外面多少有些狼藉,但没人在乎这个,都抬头看着放晴后用湛蓝两字不足以形容的天空,呼吸带着海风的空气。   对于童锐一行人来说。   达文波特对他们的围剿戛然而止,他们的自由和安全得到了保证,但机场要一天后在能恢复使用,他们还得在这个美丽而朴质的岛屿国家待上一天。   收拾好物品后,他们回到那个之前觉得闭塞,此时又有些不舍的出租屋。   他们回来时,一楼酒吧里,老板卡布阿正和几个小伙子收拾着进水后一片狼藉的屋子。   卡布阿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并没有被这恼人的情况恶心到,反倒依旧笑嘻嘻的。   见到他们,他停下手中的伙计,拿着扫帚走了过来,道:“今天晚上有周聚会,各位要不要参加?”   “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有孩子在。”降谷零看了一眼柯南道。   “不是平时那种聚会啦,”卡布阿连连摆手道,“虽然我们这边没怎么受台风影响,但事实上再往前走,临近海边的房子多少都被淹了一遍,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整理房子,家里的孩子没地方看管,我就想着,给孩子举办个聚会。”   “当然,大人的聚会也有,在二楼我的房子里,不过不是同性性质的。”   “酒吧收拾出来给孩子聚会用没问题吗?”童锐在旁边问道。   “没问题的,”卡布阿显然有些怕他,往后躲了躲道,“每次台风后我都会举办这个活动,当年我父母因为台风不幸离世,那时候我就希望有人能陪伴我度过这段时光。”   “这样的话,”降谷零看向身后,“你们觉得呢。”   “我没问题。”柯南抬手道。   童锐和山岸五和也没有拒绝。   经过两个小时的加急打扫,一楼昏暗暧昧的酒吧变成了孩子们的天堂。   画着火烈鸟的木板墙和成排的酒柜被印花的布料遮挡在下面,吧台上堆满了椰子、糖果和零食,厅里的桌子都被撤到了墙角,中间摆着一个烤肉架,几个大人正围着桌子腌制传统的帕劳烤肉。   时间还早,不过已经有大人把家里的小孩带过来了,两个只会说帕劳语的男孩和柯南在门外踢球,即便语言不同,他们也搭档得很有默契。   这一切被童锐看在眼里,他在给降谷零递工具,他们和一个小女孩围坐在一辆零散的儿童自行车前。   很显然,台风把小女孩心爱的自行车吹散架子了,降谷零正在尝试维修,而童锐,他其实只是搬了一个椅子发呆。   “平口螺丝刀。”降谷零伸过手来。   他在工具箱里翻找了几下,将螺丝刀递给降谷零。认真做修理工作的降谷零看起来格外具有魅力,童锐先是撇开视线,后是直接找了个借口离开。   当降谷零给女孩修好自行车的时候,才发现童锐已经不见很久了,他左右打听了一下,有人看到童锐上楼去了。   当他走到二楼,听到屋内萨克斯悠缓的音乐,和里面有说有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他明白驱使他来到这里的,绝对不是什么陪伴、不放心之类的东西,他推开门,里面是装潢有些繁复的东南亚风格的客厅。   这里的氛围和清酒吧差不多,放着抒情和缓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酒水并不浓烈的味道,坐中是几个年轻的男女,童锐也在中间,他正在给自己倒着什么,脸上爬过了晚霞。   降谷零走过去,只是闻了一下,便知道是什么。   “你喝酒?”他皱眉道。   “只是一点。”童锐抬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的眼睛里藏着水光。   “一点也不行,你还没到喝酒的年龄。”降谷零拿过他的杯子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没关系的,只是果酒,我妈妈说没事的。”旁边的一个女孩说道。   见降谷零不准备放过童锐,女孩又道:“那个,别说他,他还没来得及尝呢。”   降谷零愣了一下,抬头摸过童锐的额头。 第071章 跳舞   降谷零摸过自己的额头确认,少年的额头有些过于热手了。   “发烧了,我扶你去休息吧。”他起身道。   “不用,我在这里坐着就好。”童锐盯着茶几上的酒杯道,“我不碰酒就好了。”   童锐相信如果自己答应,自己一定会被降谷零照顾得很好,但然后呢?他现在还能心无挂碍地叫降谷零师哥吗?   他现在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拒绝和降谷零有任何接触。   他不能任由着满山的火向下燃烧,人要约束自己错误的欲望。   降谷零皱眉道:“不是喝酒的问题,你身体不舒服。”   “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童锐头也不抬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你…”降谷零从没遭遇过少年的拒绝,这让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他折中道:“和我下楼怎么样,你要是不舒服我也能及时应对。”   “不用了,”童锐就像是撞在东墙的一头倔牛,任降谷零怎么说,他都佁然不动,“不要总管着我,好吗?”   他抬头问道,微皱着眉头,看样子有些不耐烦。   好心被童锐扔在地上,降谷零火气上来了,他也有自己的脾气,不再劝阻,径直出门。   出门间还听到有女孩问童锐他是谁,童锐沉默了一下,回答说,是师哥。   关门的力气有些大了,降谷零听着门砰的一声,他在楼道里站定,回头看向身后,门的隔声能力差劲得很,他甚至能听到少年在女孩说了什么后的笑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只记得楼道铺散的地毯踩起来像是带油的青苔一般恶心。   尝试着忘掉刚才的不快,降谷零也投入到烤肉的制作中去,帕劳的烤肉过程有些像美国的BBQ,不过在腌制的时候不同,帕劳人会放当地的香料和药材,甜口的也会放椰奶和柠檬片,还会放酱油、五香粉之类很东亚的佐料。   这次的烤肉主要是做给孩子吃的,所以还准备了很多蜂蜜。   负责烤肉的是在科罗尔当地做了十多年烤肉生意的老板,粗犷的烤制方法却有着他自己的精妙之处,食物拿着长条的浅盘装着,味道相当不错,椰奶口味的烤物十分受孩子们的欢迎。   柯南和山岸五和都吃得开怀,只有降谷零有些食不知味,他时不时地看向楼梯那边,楼上和童锐一同坐在沙发上的男女都下来吃过,只有童锐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也许是关心则乱,降谷零心里不由得闪过几个少年不好的画面,他强迫自己不要分心,但最终,还是步履匆忙地上楼。   楼下吃过烤肉,时间又晚了后,孩子们明显比之前安静了不少,但对于成年人来说,刚刚经历过台风的压力需要释放,音乐、异性、酒精,都是释放的方式,他刚上楼梯就听到楼上放着华尔兹舞曲,迟疑了片刻,继续往上走。   和上次上楼不同,房屋的门大打开着,楼道里也有拿着酒杯说笑的人,他走到门口,停了下来。   客厅里,人们纷纷靠墙站着,给中间的少年男女腾出空间,姑娘的红裙飞舞出花朵般盛开的弧度,少年牵着她的手,看着她转过一圈,视线温柔。   他找的少年看样子不需要担心,正在人们的赞扬声中对着漂亮的女孩笑着,降谷零想装作不在意走掉,但事实上,脚却不受控制地站在那里,强迫自己注视着人群的中心。   降谷零预知过这样的结局。   一开始,他就告诉自己,年轻人都是缺乏耐心的动物,对他们来说,未来有着无限种可能,他们喜欢的偏好总是在变化,他们不管接受什么都快。   在他们周围,是同他们一样年轻的、富有活力又敢于去爱的人,当他留给年轻人一个连背影都看不见的希望时,他就要做好少年终究会遇到下一个敢于回应他的人。   时间或早或晚,内心幽暗的地方,他希望那个时间来得晚一些,自己塑造的那个虚假的形象可以多一些时间占据少年的思想。   也许童锐是对的。   他管着童锐的时候,想带他离开的时候,关心只有一半,另一半的,是希望童锐不要将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   是想着,只要占据足够多的时间,少年的心就会一直悬挂在他身上。   而现在,想来,那个身份在少年的心里已经不甚重要了。这样想着他转过身,向楼下走去。   一直站在旁边的卡布阿分神瞄了一眼忽来又忽走的家伙,他拿着酒杯的手顿在了那里,赶忙跟了上去。   “安室先生,安室先生!等一下。”拖鞋在楼梯上踩出噼里啪啦爆竹般的声音,他赶上越走越快的男人,拉住衣袖道:“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在想什么。”降谷零回道。   “您应该照一照镜子,您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见安室透并不是听不下人说话,卡布阿松了口气道:“之前我还以为你们是为了租我的房子假装情侣,现在看你的表情,是真的没错了。”   “是吗?”露出一个微苦的笑容,在感情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诶呀,一看你就是看到童锐和莉娜跳舞生气了,”卡布阿解释道:“莉娜有自闭症,她唯独喜欢跳舞,但你知道,想在我们这种地方找到舞伴实在太难了,所以每次在聚会上看到有好说话的外国人,她妈妈都会尝试去问他们愿不愿意和莉娜跳一支舞。”   “童锐知道莉娜的情况后同意了,然后你就看到了,莉娜平日里有些孤僻,唯独在跳舞的时候活泼。”   卡布阿很害怕那个年轻人,但不得不说,不招惹的情况下,那个年轻人是个好人。   “……这样啊,”降谷零额首道,他有些懊恼于自己刚才的多愁善感,又像是吃过未成熟的水果,酸涩过后的回甘,他终于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应该的、应该的,帮我们忙,我们不能让人受误会,影响感情生活我们可罪过大了。”卡布阿连忙摆手道。   降谷零再上楼时,华尔兹的音乐已经结束了,身着红裙的莉娜坐在那里,被几个女人围着,其间看起来最年长的女人应该是她的母亲,此时正用手机回放着刚才拍下来的舞蹈给莉娜看,莉娜的表情有些僵滞,却是面带笑意。   舞蹈结束,人们不再站在边角,开始四处走动,不大的客厅有些拥挤,降谷零在人群中寻找童锐。   终于,他在半遮掩的窗帘后面,看到少年的身影,他走了过去,问道:“在吹风?”   童锐倚在铁艺的围栏上,黑发随着风在散漫地飞舞,回头看是他,声音懒散道:“我没喝酒。”   “我知道,”鬼使神差地,降谷零看着童锐被月色和屋内隔着帘子的光线,渲染得发亮如星般的金色眸子,道:“我刚才看你在和一个女孩跳舞。”   童锐愣了愣,没有解释,只是道:“她需要那支舞。”   “我刚才听卡布阿说了她的情况。”降谷零学着少年的样子,也把胳膊搭在阳台边沿上,这并不舒服,铁艺的栅栏纤细,而且上面的装饰很是硌人,“对于她来说,跳舞是必需品。”   “如果我邀请你呢,不是必需品的舞蹈。”他侧头问道。   “你是在邀请我跳舞吗?”童锐的视线从男人衣服的褶皱攀爬到他的脸上,在那扬起的嘴角上挂住。   他的理智就像那攀爬使用的力气,完全耗尽,心甘情愿地从那嘴角上掉了下去。   降谷零心跳道:“也许是的。”   “可以。”   “嗯?”降谷零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只是想冒犯一下少年,没想得到什么答复。   童锐被降谷零的表情逗笑了,他扶着晕沉的脑袋,贴近男人侧过来的脸道:“愣着做什么,你是想在阳台上跳吗?”   “当然,不管你是准备在哪里,我都不在意。”   “我…”少年的热度打在他的鼻尖上,带来痒意,降谷零吞咽着,起身道:“我们回屋。”   童锐笑了起来,抬起手指勾住他的衣领,拉近他们两人的距离。   就在降谷零止住呼吸,以为要被索吻的时候,少年只是单手地将他散开的扣子系上。   但随即的,少年纤细的指尖从他喉结处的扣子开始,从上到下轻轻划过他衬衣所有的贝壳扣,扣子贴在他身上的厮磨声,一颗一颗地在他身上压过,燃起热度。   最后,那指尖却只是勾起他袖口。   他像是被少年用一根细绳拴住的耕牛,勾着袖口轻易地带到了楼上,开门、关门,锁喉发出呜咽声,少年勾他的指尖用力,将他陡然拉近,松开他的袖口,双手扶在他的肩膀上。   “会探戈吗?”童锐笑着问道。明明是男人提出来的,先撩拨的,现在懵懂的也是他。   “……知道一点,”降谷零被他注视得喘不上气,“好吧,我不会。”   “没关系,我带你。” 第072章 沉沦   出租屋发白的光线因身前人的温度在降谷零眼前蒸腾起了雾气,周围的一切模糊成一片,成了莫奈的画。   此时,降谷零眼中,世界的大小拥挤成了他和童锐间的距离,而这个距离仍旧在不断拉进。   少年扶在他身后的双手,一只划过他的臂膀,握住他的手;另一只则不老实地在他的脊骨凸起的每一节上弹着不知名的乐章。   身后指尖的跳动带着降谷零的心一痒一痒的,他注视着童锐不知是生病、还是像他一样被情绪蒸腾带起了温度,那平日里苍白的肤色此时变得薄红,温度又在其上撒了银粉。   少年哼起浪漫又富有侵略性的调子,侧抬起他的胳膊,做出跳舞时常见的握持动作。   他以为少年会口头地教他跳探戈,但是他错了。   当他几乎沉在那双璀璨如香槟,带着金箔和气泡的眼眸里时,那目光陡然转变,像是从丛林里突然钻出来的野兽,要用带有毛刺的舌舔舐他,吞噬他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是的——少年突然拉进与降谷零的距离,他们本已经贴的足够近了,这个动作让降谷零不得不往后退上一步。   他退得正合童锐心意,踩过降谷零退前的地方,童锐带着眼前呼吸都变得急促的男人转过一个舞步。   地毯上,皮鞋间步伐交锋似地转换。   在降谷零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同少年坠入舞池。   在降谷零眼中,少年像是在试探他的脾气。   一会儿扯得他靠近过去,几乎磕在少年胸膛上。   一会儿又推开他,如果不是少年另一手扶在他的背上,他应该已经跌出去了。   他像是一只不被爱护的提线木偶一般被少年对待,这个意识让降谷零懊恼又脑热,他很快不再按照少年的力道行事。   少年拉他,他就往后面拽,少年推他,他就往前推。   跳舞成了两个人力道的对决,他们互挽着对方的手,互抵着对方的背,挟持住对方,脚下随着力道不断地变换方向。   在少年哼唱的调子下,他们有输有赢,贴近的步伐转换——他们在客厅不大的空间内磕磕碰碰。   随着童锐被他推在了餐桌上,发出闷哼,调子被迫顿住。   降谷零看着腰被迫后仰,被他抵在餐桌上喘着粗气的少年,调侃道:“带我跳舞,嗯?”   “你不是会跳了吗?”童锐望着天花板的视线转向得意洋洋的男人,吹了个口哨笑道,“男人间的探戈是争斗的艺术,而你已经学到了精髓。”   这么说着,童锐脚下用力,勾住他的小腿,灵巧地借着他腿部的力量扬起身子,以勾住的重心为原点在降谷零身上转过半圈,脚下平稳落地,摆脱了他的压制。   松开一直扶在降谷零背部的手,童锐向降谷零的反方向轻迈舞步,拉远他们间的距离,又反手将降谷零拉到自己身边,扭转过的胳膊让降谷零不得不在童锐身前旋转一圈身子。   降谷零照做了,但少年显然不准备这么放过他,持他手的那只胳膊坏心眼的向后背去,他顺着旋转的惯性跟着向后倒去。   降谷零没有预想地摔在地上,因为少年的手适时地抵住了他的腰。   他的整个身子被这个支点撬动,这是探戈标准的后倾动作。与他刚才压过童锐的姿态不同,他能想象他们两人的样子多暧昧。   此时,他的身子像是树上的枝条,在少年的手上生长着。   待他攀在童锐身上重新站起,童锐的手从他的腰间重新划到背部,在他耳边恶劣道:“不过,看来某人仍不善于此呢。”   “不善于?”他压过童锐前进的舞步,让他不得不断步,反笑道:“那你试试看啊。”   进门前如羽毛抚身般的痒意被彼此的争夺带来的痛快所取代。磕碰到家具和墙壁上难免疼痛、僵持的臂膀带着酸痛,汗水浸湿了他们衣襟。   贴身的舞蹈、甚至能让他们感知到对方肌肉的绷紧,还有随着心跳的搏动对方身体细致的变化。   最终,也说不准是他们两人谁的胜利,还是失败,他们撞在了沙发的椅背上。   重心不稳,降谷零压着童锐滑过椅背,两人反着倒在了坐垫上,下半身被椅背抬起。   降谷零能感受到身下少年呼吸时胸腔的起伏,他们面贴着面倒下的,呼吸都打在一起,濡湿的两种颜色的头发彼此错落。   那交叠、混乱成一团乱码的心跳声把世界之外的声音都给刨除掉了,他们是如此的贴合着,似乎真正的拥有了彼此。   眼对着眼、心对着心。   他几乎压不下继续下去欲望,却不想少年也是。   扶着他背的手带着力度压过他的脖颈,少年抬起头咬过他的唇。   降谷零来不及惊讶,因为少年已经撬开了他的唇齿,没有技巧地索取着。   痛感让降谷零从这场沉沦中浮出水面,他压着少年的肩膀,撑起身子摆脱少年的掠夺。   随着唇上泛起铁锈味,他终于被少年松开了,他抹了抹刺痛的唇,指尖泛起血液的红色。   少年看着他愣怔的表情笑得开怀,带着些许的哽咽,笑够了,舌尖舔过唇上留下的他的血液,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你,对我有感觉?”降谷零在感情上并不算迟钝,至少,他分辨出童锐并没有把他当做别人。   童锐的视线此时已经有些迷离了,他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而头晕脑胀,跳舞又花费了他大量精力。   头顶的光像是泡发了似的米粒,胀成圆滚滚的一团,他看着那光线之下的人的脸,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   对方血液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这个味道可不算好,他看到对方睁大的双眼,只觉得糟糕透了,他疯了,还不如疯个彻底。   他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伸手,尝试着让降谷零主动靠近自己一些,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好在,降谷零给了他这个机会,伸手握住他的手,童锐嘴角有些僵硬地勾起,双手握住,像是抓住一根浮萍。   “显而易见,”他呢喃道,“真的非常抱歉。”   “我尝试了,但你在眼前,我做不到。就这一次,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童锐痛苦道,声音听起来是在撒娇。   降谷零被童锐突如其来的告白敲得几乎晕了过去,心底先是一阵狂喜,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的隐瞒给少年带来了多少挣扎与痛苦。   他坐到童锐身侧,少年在虔诚地亲吻他的手,那样的小心翼翼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他思考是否要将波本就是自己的事情告诉童锐。   但告知的后果是什么,降谷零不敢想。   就在他犹豫的空挡,童锐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降谷零意识到童锐的状况不对,联想之前摸他的额头有些热手,忙再次查看。   那额头几乎烫得像快烙铁,很难想象刚才童锐是怎么坚持着和他跳完舞的,他把童锐抱回房间,打电话托山岸五和弄些退烧药,去洗浴间拿过湿毛巾,给童锐脱衣擦拭降温。   童锐身上还有刚才跳舞时磕碰间的淤青和红印,他那身苍白的肤色让这些印记更加显眼。   随着凉毛巾擦拭的动作,少年的身体微微颤抖,他难受地闷哼着,呢喃着安室透和波本的名字,中间夹杂着抱歉之类的词语。   虽说此次台风对帕劳来说,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此时的医疗资源仍旧紧张,如果童锐醒着,也许能给自己找来医生,但他现在几乎是晕睡过去了。降谷零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式给他降温。   好在,下半夜的时候,童锐的体温降了下来,人也清醒了,降谷零确定童锐的体温不会再升高后,准备在地铺上休息,却被童锐拦了下来。   少年拉着他的手,让他睡在自己旁边,降谷零内心挣扎了片刻,就任自己做了。   他刚躺下,少年便主动贴了过来,在他身上找了个舒适的位子,让他的胳膊环住自己,这才又沉沉睡去。   ——   第二天早上,童锐按照自己的生物钟起床,就意识到自己又躺在降谷零的怀里,男人的怀抱依旧是热烘烘的,干燥而舒适。   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此时他的理智找了回来,发现一切多么荒唐,他复杂地看过眼前呼吸悠长的男人,悄悄地从男人的臂弯下钻了出去,落荒而逃。   当降谷零醒来的时候,收到童锐去找工藤新一度假的消息,柯南就待在出租屋里,这个借口找的不能更劣质一些。   降谷零不得不放置下告知童锐真相的准备。以童锐此时拒绝和他有任何接触的态度,降谷零丝毫不怀疑,一旦他告诉童锐真相,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终于能理解当初在写字楼遇到的大爷复杂的心理。   不过,他也没想到,那晚的一个月后他们才再次见面,这期间自然是童锐在躲他。   至于这次见面的原因,是当初在帕劳时说好的,他会找波本让她亲自与童锐面谈。为此,他找上贝尔摩德,在听过简略版的情况后,贝尔摩德颇有兴趣地答应了帮忙。   一切准备好,他用波本的身份,约童锐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第073章 照片   波本添加他的line账号,邀请他见面,这件事扯开了童锐一个月来表面风平浪静的伪装。   他为此内心忐忑、寝食难安。   自然是答应了下来,童锐和波本约定好时间地点,余下的就是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不久前,他想象自己和波本见面,还是钻戒、玫瑰、两杯奶茶,是爱情电影般的场景,而现在只剩下一地鸡毛。也许在波本眼里,他们已经分手三月有余,与他见面,只是为了应对降谷零。   但对他来说,是直面自己的不堪,是隐瞒心中的欲望与现实的肮脏。回顾帕劳出租屋那晚,发烧让他意识模糊,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回想起来,也并不后悔。   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降谷零和波本这对兄妹。逃避可耻,但有用。   从帕劳回日本的一个月来,童锐一直忙于工作。   在与柯南乘坐回程的私人飞机时,童锐曾询问过柯南对黑衣组织构成的看法,琴酒和伏特加的战斗力有目共睹。黑衣组织究竟是一个以暴力为主的组织,还是以黑色经济为主、暴力手段为辅的集团,是童锐需要考虑透彻的问题。   柯南给出了他自己的看法,但对童锐来说没什么借鉴意义,认识多少黑衣组织的行动组成员在童锐眼中,对于解读一个犯罪组织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在童锐看来,不管黑衣组织存在多少个像是琴酒和伏特加一般战斗力超群的人,他们对于组织来说都是功能性的工具,这样的工具只有好用和不好用之分。   真正能决定黑衣组织成为国际性犯罪组织的,是风平浪静下,沉于水中盘根错节的交易、和交易带来的利益关系。   试探水下的浑浊程度很简单,童锐利用海顿会社产品漏洞缺陷,给海顿会社找了一个小麻烦。   一般这个时候,日本一般的企业就会开新闻发布会鞠躬道歉了。但到海顿会社这里不是,群众等来的不是道歉,而是官方的背书。   这意味什么,不言而喻。   很显然,黑衣组织适合一个成语“为虎作伥”,在利益链上,它是那个伥,但在暴力上,它是那个虎。   作为黑衣组织“伥”之一,多萝西在童锐的帮助下回到美国,有童锐和黑衣组织的撑腰,多萝西很快在达文波特的权利中心站稳了脚跟,隔天,哈林森·达文波特就传来病逝的消息。   她刚在达文波特站稳脚跟,转手就迫不及待地背叛了黑衣组织,达文波特的股市有童锐旗下的金融机构入局帮她稳住,她只要躲开黑衣组织的追杀就可以,这对于已经成为军火商头子的多萝西来说,危险、但并不困难。   水谷英何知道多萝西的消息后,当即选择休学去美国找多萝西,两人在逃难的情况下,东躲西藏的空挡领了结婚证,还把照片发给了童锐求祝福。   这对自由的逃命鸳鸯终成佳眷,是童锐这个月为数不多高兴祝福的事情。而现在,他也必须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了。   因为心情复杂,童锐早早坐上车,犹豫了片刻,他没有直接去往他们相约的咖啡馆,而是让司机开车送他去另一家咖啡馆,是波本曾推荐给他,他在那里吃过红糖丸子的B&A咖啡馆。   当初他托老板做的另一只小马还没有取。   B&A咖啡馆还是老样子,童锐进门的风铃声让老板从木雕上抬起头来,问他想喝什么,童锐说自己是来去木雕的。   老板摘下眼睛仔细看了他两秒钟,恍然大悟道:“亏你还说是给自己的马雕找老婆,三个月没来,我还以为你把这件事忘了呢。”   童锐摸了摸鼻子,因为波本不要,所以他对这件事也没怎么上心。更不要说,那之后不到一个月,小马它主人自己的老婆都没了,就更没心情来取了。所以老板说的也不算错。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童锐看着老板在旁边置物架的盒子间寻找属于小马雕像的盒子,说道。   “你忘了,你在我们店里还照过照片来着,我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整理一遍顾客的照片。老看、老看,就会把来过的顾客记得很清。”老板抽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确认是童锐定的小马,转身将盒子放在童锐面前,“别说是你,就是刚开店时的顾客,我也记得住。”   “这说明你不但在乎我们顾客,记忆力还很强。”童锐拿出小马把玩道:“对,就是这个,和我的那只一模一样。”   看着手中原木的小马雕,童锐突然抬起头道:“我可以看一看你收集的顾客照片吗?我是被朋友推荐来的,兴许能在你的照片里找到我朋友也说不一定。”   “可以,你朋友哪年来的。”老板说着,将橱柜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相册放在桌子上问道。   “具体哪年我不知道,但她应该是在你没卖木雕前来过。”童锐回忆道,当时波本说她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还惊讶于老板竟然真的开始卖木雕了。   “那可有些年头了,这里没有,你等我去里面找一找。”说着,老板进了里屋,不多时,拿来两本边角有些泛黄的相集,“要是你朋友照相的话,就在这里,坐那边慢慢看。”   “谢谢。”童锐接过相集感谢道。   坐在之前来时坐的位置上,心情和那时已经完全不同,童锐轻轻翻动相集,紧张地寻找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那张脸。   很快,他找到了那张脸,却不是他想的样子。   照片中穿着警校制服的降谷零比现在稚嫩些,阳光又朝气,但终归是没变什么样子,他身旁坐着同样穿着制服的猫眼男人,他们对着镜头在笑,时间定格在了那里,能想象到当时小店内温馨的场景。   波本给他推荐的咖啡馆,来店里的却是降谷零。   他再翻过相片集,确认里面没有波本的身影,起身走到吧台前,指着照片问老板,有这个长相的女性来过吗。   老板确定地摇了摇头,说自己没见过,不过因为他的店离警校近,警校学员倒是这里的常客,他对照片里的两个警校学生还有点印象,尤其是那个猫眼的警员,是当初为数不多喜欢他木雕的人。   “他们现在应该都是不错的警察了吧。”老板说道。   “……”   嗯,好警察,男扮女骗他网恋,演亲哥强迫分手。   尽管情绪都纠结成一团乱麻了,童锐也知道这张照片对于降谷零来说有多危险,不动声色道:“老板,这张照片我可以拿走吗?照片里的这位是我朋友。”   ——   做好伪装后,降谷零拒绝了贝尔摩德旁观的要求,在确定身后没有跟着人后,他才来到与童锐相约的咖啡厅。   他一直纠结于要不要告诉童锐真相,还有如何告诉童锐真相。   女装,是他想看童锐的态度后再拿定主意,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了,他不知道童锐是如何思考他们关系的。   这多少有点鸵鸟心态。   咖啡厅门前的风铃又一次响起,降谷零再次从咖啡上抬起视线,这次是他要等的人,高个的黑发少年进屋后收获了不少视线,窗外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肌肤上泛着亮眼的光,他和上前的服务人员低语了什么,服务人员匆匆离开。   少年那双金色的眸子在座位寻找着,终于在他的身上落定。   那道视线钉在他身上,表情有一丝的呆滞,降谷零不由得坐直了些。   曾有五个男人过来搭讪,想来他此时的装扮应该是漂亮的,降谷零安慰着自己,对着站在那里已经傻掉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   童锐一路上回忆与波本、降谷零相处的细节。   他还记得当初在脚受伤后,波本发信息关心他,并表示第二天远东寺有一场不错的庙会。   当时他以为波本是要邀请他约会,同时猜想是降谷零告知波本有关他崴伤的消息。   当时安室透和波本之间表现出来的关系并不好,不过童锐并没有被这里的违和感到异常。   他是独生子,不太了解兄妹间的相处方式,只以为他们是嘴上说的关系不好,但私下里有来往。   降谷零就是波本,那这一切的违和感就说的通了。   习得这个等式,童锐不由得疑惑降谷零会如何让波本和他自己见面。是准备直接揭穿这个谎言,还是放他的鸽子,又或者是其他方法。   他多少有些心里准备,但真当见到波本,还是不一样。   女人穿着宽松肥大的衣服,这种衣服舒适居家,如果他不知道的话,会觉得波本不拘小节,觉得波本是个喜欢实用经济的姑娘。   但想到对方可能是降谷零在男扮女装,这更可能是用来隐藏那些凸起的肌肉块。   “她”梳着淡金色的披肩长发,脸上画着商务型的精致妆容,特别的,唇画了古铜红的口红,性感而富有魅力,对方似乎很知道这一点,此时正对他温柔的笑着。   在进门前,被欺骗的事实让童锐心情沉重。但进门后,看着浓妆艳抹的波本,他多少有点绷不住。 第074章 追求   在“波本”面带笑容的注视下,童锐走到卡座前坐下。   他拿不准降谷零准备做什么,但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是准备继续伪装下去。   一个心中正义的卧底警察不会无缘无故地网恋骗他,更可能的,降谷零此前伪装波本是在做黑衣组织的任务,童锐冷静下来的分析着,观察了一圈周围,其间,有三四个人与他有视线上的交集。   咖啡厅里人多眼杂,显然不是把事情说开的地方,更不能拿出那张敏感的照片,童锐重新对上降谷零的视线,对方笑容淡了一些,修长的睫毛微颤着,欲言又止。   童锐意识到自己从进店起的行为有些诡异了,他决定先陪降谷零演戏,再在私下里找人算账。   他的心情平和了些,看着女装的降谷零,试图理解他为什么要一直对自己笑,想来想去,可能是在等他的赞美。   没见到今天的“波本”前,他确实不知道一个男人做女性装扮也能如此漂亮而不是违和,他得承认,见面的一瞬有被惊艳到。   童锐对降谷零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比我记忆里更加漂亮。”   降谷零也一直在观察童锐,他注意到童锐看到他后,表情失去控制,行动不知所措,这幅模样和处于热恋中的年轻人手毛脚乱的状态一模一样。   降谷零多少有些吃味。   与自身不同,波本这层假身份在性别上有天然的优势,即便帕劳的那晚让他察觉到童锐对身为男性的他有超出友谊的情谊在,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想留意,但平日里他没少观察少年的喜好,相较于同性,少年明显更喜欢异性多一些。这不是吗?在看到波本后,眼睛都直了,一直以来的好礼仪也抛到了脑后,只知道盯着他的脸傻笑。   他把身份揭开少年会是什么表情?一定会傻掉吧,表情会很好看。   降谷零有些恶劣地想着,但事实上,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矜持地和童锐握手后,将金发撩到身后,若无其事地端起已经放凉的咖啡小口抿了一下。   伪装是降谷零给自己留的退路,但事实上,更是逃避现实的借口。真相在他嘴边酝酿着,又随着不加糖的咖啡回流到胃里。   服务人员这时走了过来,将一个红丝绒切角蛋糕放在童锐面前,收过餐盘,询问童锐需要什么饮品。   “一杯焦糖玛奇朵,谢谢。”童锐道。   待服务人员离开,放下杯子,降谷零压低声音道:“是我自作主张给你点的,我记得你说过自己喜欢这个。”   “谢谢,我确实很喜欢,”童锐品尝了一口,抬眼道:“师哥没有来吗?”   “为什么要提他?”降谷零心跳道,“我还以为你邀请我,是为了你我之间的事。”   “对你来说是两个人的事情,但一直以来,对我来说是三个人的故事。”童锐双关语道。   原本他要求见面,是为了彻底抹除掉自己在感情上的错误,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心动的两个人,其实是一个人,他的心态就转变了。   心里的滋味五味杂陈,但童锐确定,他绝对不会放手了。   骗得他心力交瘁,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门都没有。   童锐原本准备好的江湖不见转了个弯,变成了告白。   “我想,我喜欢你们。”   “……没想到你会喜欢上我哥哥,”降谷零牙疼道,少年大方告白的样子让他甜得发慌,不过,他有些弄不清楚少年的意思了,他还以为童锐要见波本,是为了断绝关系。   他佯装镇定道:“如果你想追他的话,我没有意见。但我们之间,我想我们已经分手够久了,你放弃吧。”   还有什么比本人说想追自己没意见更好的情话?   童锐突然笑道,“但我不准备呢。”   “什么?”降谷零皱眉道。   “我是说,我今天来是准备得到你。”童锐话锋一转,身体前倾,言语轻佻道。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哥。”降谷零皱眉道。   “如果你不说,今天的事情不会落入他的耳朵里吧,”童锐意有所指,拿出钱包,从中抽了一张卡在“波本”眼前晃了晃,“我订好了房间,所以约吗,姐姐~”   他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眼前少年轻飘的模样是降谷零没见过的,他只觉得像是自己的感情被少年随意的践踏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少年也这么对别人吗?这样想,酸涩感涌上心头。   答应,为什么不答应?   等房门一关,他让少年知道什么叫世间险恶。   “好啊,现在吗?”降谷零咬牙不动声色地问道。   童锐笑道,“现在。”   坐上童锐的车,一路上,少年没再说什么无礼的话,只是时不时地看他,哼着帕劳那晚他们跳舞的调子。   降谷零心里只闪过两个字:渣男。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到房间后怎么教训童锐,首先,他要直接揭穿自己的身份,如果对方进门后直接对他动手动脚的话,他一定会给上一拳。   到了酒店,童锐更是直接牵过他的手,带他坐电梯来到顶楼,刷卡进门,降谷零面不改色地把门反锁住,和童锐来到客厅。   这里的设施豪华,通透的玻璃窗外是泳池和楼顶花园,开放式的厨房居于客厅后身,带着酒窖,这显然是一个超规格的总统套房,想来是少年来之前就订好了的。   童锐看着“波本”阴晴不定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已经在挨打的边缘,但就像面对一只鼓成球的河豚,在降谷零忍耐生闷气的时候,他忍不住手欠。   而且,这是最容易把对方勾引到私人空间的方法,不是吗?   不过,逗得差不多就可以了。   童锐走近“波本”,在对方警惕想要杀人的目光下,伸手抚过那涂抹了古铜色口红的唇,道:“伤口好了,不免有点小遗憾。”   对上童锐似笑非笑的视线,降谷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知道我是降谷零?”   “我还知道的更多些,”童锐低头轻吻他的唇角道,“扮女骗我网恋啊,嗯?师哥?”   “当时在做组织的任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降谷零只觉得自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血往上涌,他呼吸都有些颤抖。   如果童锐进门前就知道他的身份,那他都做了什么?比如说让童锐放弃自己的假身份,追自己?   童锐当时到底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刚知道的,在和你见面前,我去了一趟B&A咖啡馆,”童锐拿出照片道,“你得仔细想想,你还穿着警校制服拍过别的照片吗?”   “没有了,这一张是疏忽,”降谷零看过照片,顿时意识到这张照片可能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谢谢。”   “不用谢,所以,你准备怎么处理我?”童锐倚靠在他身上,像是一株懒洋洋的藤蔓,“受害者有额外补偿吗?”   “我想,我们…”不合适。   降谷零的话还没说完,话就被童锐用吻堵住了。   与上次的啃咬不同,少年这次有经验了很多,先是温柔化解他的防线,后是狠厉的进攻,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那吻轻易地让他和自己的感情屈服,剥夺他的呼吸,让他不得不回击。少年的手在他的背部摩挲着,吻生起了潮意,抚摸又热起了烈火。   他很快被点燃了起来。   少年也同样如此,不过,就在关键的时候,少年松开了他,声音带着情动,“你喜欢我。”   “是的。”喘息着,降谷零承认道,“但我们不一样。”   他知道童锐想要说什么,少年的执着几乎可以从眼底冒出火来。   一直以来,这个世界的故事里,突破重重障碍在一起才是爱情的主基调,它似乎被赋予了崇高的意义,在遇到爱情时,人们总是信奉这个“真理”。   但事实上,面对满目疮痍的现实,虚无缥缈又充满变数的爱情是最应该驱散开的。他无法给予少年一个肯定的未来和承诺。和他在一起,他甚至不敢保证少年的安全。   更重要的,他担负着责任,在责任未完成前,他怎敢有半点松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童锐看着降谷零复杂的神色笑着说道,“我理解你。”   “我不需要你负担我什么,我只要你片刻喜欢就够了,这听起来会不会有些卑微,”他摸着男人的脖颈凸起的线条道,“但其实是卑鄙的想法呢。”   “和我做|爱怎么样?”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降谷零拿下少年的手,“这样太…”   “太什么,你是想说廉价吗?”童锐打断掉,“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也是,不是吗。给不了我感情,其他的,总要有一样吧。”   “这样不正确。”降谷零呼吸发紧,少年在亲吻他的脸颊,像是春天的细雨般落下,他就像雨下的花朵,毫无躲闪的可能。   “是啊,很荒唐不是吗,”童锐抬起头,抵上降谷零的视线,“那又怎样。”   “你比我还不冷静啊,师哥,”说着,探过他的裙子,“你对我做什么,我都应允,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075章 床上   有什么好怕的呢?降谷零喘着粗气,想把升起的躁意随着呼气带走。   但事实上,呼吸打在少年的脸上,带着少年身上更多的热量反弹了回来。   少年的话像是令人刺痒的尾巴,左右摇摆着扫在他的心上。   随着裙摆撩起,握住,他能感受到少年手心的热度,欲望被少年放在了眼前,让他唾手可得。   不管如何,不要迈出那步,降谷零告诫自己。   喜欢上一个与自己相差11岁的少年已让他有些许羞愧,更不要说在没有未来、不确定关系的情况下,与少年更深入到那一步去。   感情会随着时间而变淡,它无色无味,存在又消涨于记忆里。   但用身体去爱又不一样,它是有触感的、有体温的,不管肉眼看不看得见,它终究会留下痕迹。   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它都会像是一个标记般,记录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未来的路还很长,没必要在他的车站停下。   童锐可以不介意,但他不可以。   “放手。”他沉声道。   “你好胆小啊。”童锐无奈地看着眼前倔强的男人,他麦色的肌肤泛出薄红,可见忍耐的有多难受,但那双眼睛在短暂的迷茫下又变得清澈。   “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懂,你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没必要在我身上这样下功夫,我们不一样也不合适。”   “如果到你的年纪,我会像你这样软弱,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你喜欢的人在向你求爱,你应该看着我的眼睛。”童锐按照降谷零说的,退了一步。   降谷零只觉得身前的温度随着少年的后退骤降,身上吹过冷的风,他偏过头去,不敢看少年审视他的金色眼眸。   “不要说这样的话。”   “你拒绝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童锐轻叹气道。   不用降谷零回答,看男人躲闪的视线,就只是是为了他。   “为了我,对吗?”童锐抱起胳膊道,“你觉得这是为了我好?”   “降谷零。”   降谷零头一次从少年口中听到自己的全名,他终于抬起头来,眼前被他拒绝的少年看不出喜怒。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如果你是以为了我好而拒绝我,那你实在傲慢,我可以为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我现在喜欢你,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你上||床,你需要的只是考虑你是否接受和我做||爱这一件事。”   “如果是因为其他原因,我都愿意接受,当然,如果你一直坚持替我选择,我也无话可说。”   “不管怎样,我都尊重你的选择。我在主卧等你的答复,如果你想好了拒绝我,就直接离开好了,我以后不会再纠缠。”   说完,童锐深深看了降谷零一眼,走进卧室关上门。客厅里只剩下降谷零一个人。   偌大的空间里安静极了,降谷零像是一尊雕塑,固定在了那里,良久,他垂下肩膀,抬眼看向窗外。   入秋晴朗凉爽,落地窗外,碧蓝的天空中寄居着厚实蓬松的云朵,东京城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这样的景色完全没有进入降谷零的脑海。他在想童锐的话。   也许童锐说的对,在这段感情上他懦弱了,波本如此,安室透如此,做回了他自己,也是如此。   他给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去拒绝,但又盼着发生点什么。他想保持自己的正确,但事实上在少年身上,他一直走的路就是错的。   因为并不完全光正,所以急于否定。   他在那扇可以得到美味果实的门前徘徊,告诫自己那果实再美味也生于尘埃,永远不要进那扇门,又期望那扇门可以永远为自己敞开。   但童锐显然不会永远等他的答案,少年比他更勇敢,也更果断,降谷零毫不怀疑,他选择离开,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内心挣扎着,他一步步走到门口。客房门是他锁的,但他却因为手抖心乱,而怎么也打不开,他用上力气,制造出来的声音只让他更加烦躁。   终于,门开了,屋外地毯上繁复的大马士革纹指向出口的方向,降谷零停下脚步,握住把手的力道收紧,沉默良久,像是丢掉什么烫手的东西。   砰的一声,他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朝着主卧跑去。   推开门,降谷零看到童锐把自己缩在了床上被子里,听到声响,少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有些红。   看到他,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使得他眼眶里的水珠忍不住挂落下来。   刚才还在言语风|骚,亲吻诱|惑他,又决绝果断让他做出选择的少年一个人窝在被子里哭,认识到这里,降谷零关上门,轻轻走到床前。   坐到床边,俯身吻过童锐脸上的泪水,“我知道该如何选择。”   “听声音,还以为你走掉了。”童锐揽住降谷零的肩膀,将人反推到床上。   吻过男人带有他咸湿泪水的唇,童锐将人压到身下,像是恶龙卧在自己的财宝上。   “不跑了?”   “不跑了。”   听到他的肯定答复,少年肉眼可见地快乐了,胡乱地亲了又亲他,还是不够,又像是小动物似的用身体蹭他,要沾染上他身上的味道。   “那我们开始吧。”童锐再次亲吻降谷零的唇,跃跃欲试道。   “这里?”   “当然是这里。”   见童锐分外兴奋,降谷零实在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童锐明显没什么经验,对他的亲吻都是乱糟糟的,不过对他来说,却很受用,这些吻像是酒吧里轻缓暧昧错乱的鼓点,又是童锐那年轻带有活力的肉|体的延伸。   里面包含着童锐对他的感情,像是洒下细碎的火种,将人燃烧便全身。   贝尔摩德给他涂的口红并不怎么掉色,但也禁不住童锐这番折腾,口红从他的唇嫁接到了少年的嘴上,少年皮肤本就不常见的苍白,嘴边稀薄的红色,平添了几分糜烂。   衬衣的衣服扣子被降谷零解开,童锐褪去上衣,露出精壮、线条分明匀称的白净胸膛,随着情火烧上身,粉色从他的耳尖蔓延到脸颊,最后又在肌体上显现。   他撑起身子,尝试学习降谷零的手法脱降谷零衣服,但他的手法笨拙,身下的男人也不算配合。   他撒娇地叫了两声师哥,身下的男人终于抬起胳膊,任由他施展手段,他将手探进其中,手在那匀称的脊线上勾勒,直到碰到了什么阻隔。   指尖在那蕾丝触感的阻隔上描绘了一圈,童锐将降谷零的衣服向上撩,被降谷零拼命拦下。   “那是胸|罩吗?”童锐眼巴巴地问道。   “……”降谷零从未如此怨恨过贝尔摩德,他当时为什么要听她的意见。   当然,谁又会知道咖啡厅见面的终点是床|上呢。   “是。”他别扭地瞥过头,“我自己脱。”   “可以先让我看看吗?”   “里面放了假|胸,没什么好看的。”   话是这么说,降谷零还是默许了童锐的动作。   随着胸前一片凉意,伴随着小心翼翼的触感,他能清晰地听到童锐吞咽口水的声音。   拿出假体,童锐的手在蕾丝上摸索着,脸红的像是一个熟透的苹果。   他的动作都很小心,   降谷零欣赏童锐害羞的神色。原本穿成这样,不好意思的应该是他,结果之前在客厅口花花,非吻即摸的少年实操起来纯洁的要命,摸都是拿手指戳一戳,还根本不敢使力气。   “咳,我帮你脱掉吧。”喜欢,但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欣赏的童锐红着脸说道。   童锐哪遭遇过这样的架势,别看他在客厅时言语放|浪,邀请的一步到位,还向下摸。   但事实上,在情|爱上,童锐的经验少的可怜。   在没遇到波本前,童锐的兴趣从未放在这上面过,他不喜欢被欲望操纵,每隔一段时间的,属于年轻的躁动给他带来的体验并不好,在同龄人科学上网启发懵懂的时候,他选择不接触任何能挑逗自己的东西。   他没看过小电影,也不了解各种黄|段|子,圈子里苟苟搜搜的八卦他倒是知道不少,但那只会让他更封闭自己。   黑色的蕾丝下,麦色的肌肉随着呼吸微隆,男人看着他,似笑非笑,童锐感受着指尖摁下去的触感,只觉得血液急涌,头脑发热。   他帮降谷零脱去外面粗大的衣服,伸手到降谷零的身后解胸罩的扣子,他看不到扣子,环着降谷零的胸膛又不敢碰,胳膊顷得酸疼。   “师哥,你转过去一下,这种扣子我没解过。”   “不用,你慢慢来。”   看着童锐解扣子解得额头都出了汗,再看他们胸膛与胸膛的距离,很明显,脱下上身的衣服后,童锐根本不敢再啪的一下躺他身上了。   就这样,童锐还信誓旦旦地说今天一定要深入了解。降谷零坏心思地扶过少年的背,把他按在了自己身上。   大面积的肌肤接触和隔着衣服是不一样的,童锐在和降谷零抱在一起的时候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最后,在降谷零的压制下,他颤抖着手解开了胸|罩的钩扣。   这些都是不要紧的,来到了童锐认为最关键的一步——脱裤子,不过对于今天的降谷零来说,是脱裙子。   降谷零似乎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定要他帮自己。   童锐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他的信心已经在降谷零刚才的一番摧残下消耗殆尽了,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在这方面的知识是多么浅薄,脸皮是多么的薄。   降谷零的裙子是松紧口的,直接脱就行,童锐闭着眼睛拽住两边往下拉。   什么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抬起身,懵懂地看了过去,又看向捂着脸发出笑声的男人。   “你怎么这么可爱。”降谷零抱过少年,把他揉搓进怀里,笑着:“要么今天算了吧。”   “不可以,我、你,今天一定。”童锐态度坚决。   “你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知识吗?”   童锐蔫了,语气低了八个度,“说的像你知道。”   “……”这回换降谷零沉默了。   两人拿出手机,查找相关的知识。   看着上面对工具方面的要求,降谷零安慰道:“果然今天还是算了吧。”   “不,我下楼去买。”说着,童锐抓起衬衫起身道,“我等一下就回来,你不许跑。”   “好,我不跑。”降谷零笑道。   不放心,童锐临出门又回头看了看他。   “你嘴上有我的口红。”降谷零提醒道。   “我…我知道。”胡乱抹着嘴,童锐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第076章 床下   等童锐的功夫,降谷零摘下假发,卸掉了波本的妆造,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不清楚现在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不多时,童锐回来了。少年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手中拎了一个塑料袋子,随着他的脚步,袋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少年从袋子里依次拿出灌|肠|器、生|计用|品还有润|滑|剂,抬头紧张地看向他。   包装盒子的光面反射着窗外带着云朵的光影,降谷零很快反应过来,童锐之所以看他,是因为在他们面前得有一个选择。   是了,男人与男人间有上下之分,他们终归有一个要在下面。   虽说男同性恋中,选择成为下面的人要比上面的更多,但他们两个在彼此之前,都没有考量过这回事。他们的观念里,男人依旧在性上居于进攻方,而不是承受方。   心态不是一时能转换过来的,居于下方,多少都会有些别扭,但这件事不是他,就是童锐来承受。降谷零看向面色同样纠结的童锐,正要说他来就好,童锐却已经拿起盒子站起身了。   “这个东西,要在卫生间用吧。”童锐将盒子从左手换到右手上,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压。   但见降谷零看到这东西微扬的眉毛和纠结用力的唇角,他就知道降谷零也是想在上面。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没有再退缩的道理。   因为只要他稍一点退缩,降谷零都会在这段感情上连影子都看不到。童锐不怀疑任何一个卧底警察的职业操守,这是一个需要信仰支撑的工作,为了工作,一段感情真不算上什么。   但好在,他们的感情此时和降谷零的工作算不上冲突,从降谷零扮女和他网恋就能知道,黑衣组织是希望波本能接近他的。   男人更多的在考虑未来,他的想法童锐很容易猜到,无外乎于是卧底工作的不确定性带来的安全与危险的考量。   所以童锐直接向降谷零提出上床的请求,这是一场博弈,只要降谷零同意,他们的感情就能埋在肉|体关系下继续发展。   如果不能,在波本的事情解释清楚后,降谷零就算不远离他,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停滞不前。   而现在,波本这件事的信息冲击让降谷零对他心怀愧疚,这对于童锐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利用降谷零的高道德感,童锐用廉价的炮|友关系暂时蒙蔽了降谷零对于他们感情真正纠结的原因。   在降谷零反应过来之前,童锐要做的就是上床,肉|体关系足够让这位同样喜欢他的警察陷入长久的纠结,而不敢疏远他。   除了童年时惨死在眼前的老师,童锐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也没有他操纵不了的事情。   很多事情的得失童锐都不在意,毕竟他的人生实在没什么缺陷,如此他可以做到随和大度。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常规的以小博大,坐在高台上放长线钓大鱼。   他没得到的,不是他得不到,而是他觉得有没有都可以,骨子里他是个傲慢的人,而这份傲慢也富有资本。   降谷零是童锐新钓上来的鱼,这条鱼和平时的东西不一样。   在感情上,与傲慢相对的,童锐要比常人纯粹的多,虽说他的父母早早离婚,但他们对他却视若珍宝,这教会了他什么叫爱,童锐是在爱中滋养长大的。   对于感情,童锐有自己的理解,精明算计放到一边,只要是喜欢,他富有牺牲精神。   拿着盒子,童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在意,只是手头上的小动作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情。   “你要在下面?”降谷零惊讶道。   咬了咬牙,童锐点头,“只要你喜欢的话,我都可以。”   “还是我来吧,”降谷零站起身,拿过盒子,“我不在意体|位。”   “真的?”   “我的年纪比你大,还需要你体谅我?”降谷零不难猜童锐的心思,“想要在上面就直接说出来好了,想还是不想?”   “我想。”童锐眼睛亮了起来,“不过你可以吗?”   “喂,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话是这么说,对于两个没有经验的愣头青,这种事做起来尴尬又生涩,清理完,靠在洗手盆柜边上,少年在他身后给他做放松。   童锐的手很轻,他的表情严肃又认真,不像是做|爱,反倒是在研究机器设备的科研人员,时而抬起头问他的感受,随着少年的经验富足起来,指尖弹在了黑键上,一个哆嗦,降谷零趴在了柜台上。   “在这里吗?”童锐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原来如此,我想我会了。”   倒在床上,与降谷零想象的不同,童锐在情事上确实是个毛头小子,但他足够的温柔,也足够有耐心,这可以代替经验变成另一番感受。   看起来青涩的苹果,咬开却是甜滋滋、清脆爽口。   衣服早在浴室就尽数褪去,当飞机驶向无人未知的航线,翻覆的云层逐渐散开,海浪轻缓带着细沙流动,涛声阵阵,又潮起潮落。   他像是漫天散开的烟火,在被子下弹奏的乐章不时地点起火,天上不时散开白色的烟花。   看着又一次潮起而失神的男人,少年又一次吻过珍惜呵护的宝物。   降谷零再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床旁边是空的,与他相比,少年更多消耗的是体力。降谷零将被子拉上面了些,回想昨天,他全程都没有感受到疼痛,不是童锐的技术有多好,而是他足够体贴。   这样的体贴是难得的,都是男人,知道情绪上来欲望是怎样的,降谷零都不敢保证,换做是他,是否能像少年一般节制。   还带着潮起时肌肉痉挛的酸涩,但身子却是轻松的,坐起身,就看到一套新行头放在旁边的沙发上。   穿好衣服,降谷零推开门走了出去,少年站在岛台前忙碌着什么,听到声音,朝这边看来。   空气中泛着米香,看到他,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还没等说话,脸先红了。   “我给你做了粥,但不太好吃,”童锐忙低过头,继续往加热巧克力的杯子里倒牛奶,“如果再坚持一下,等一下厨房会送他们做的粥过来。”   “我想喝你做的粥,你在做什么,热可可?”   没什么比早间厨房里情人对自己只见一隅,便能霞光乍现更让人讴歌一天启程的美好了。   “嗯,我看上面写事后多吃不刺激肠胃的东西,热可可能补充体力。”   “巧克力……加奶,你确定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什么?”脸上的热度还没退去,童锐疑惑地抬起头,就见降谷零握住他放在岛台上的另一只手,晨间的阳光柔和明亮,他过分苍白的肤色与对方健康的麦色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赤裸会让色差暴露无遗,极富有视觉冲击力,这一点在床上会更明显,眼前白色的牛奶注入到深褐色的巧克力溶液里,像……   童锐只觉得脑袋都热到嗡的一声,直听到降谷零在耳边的“溢出来了。”,才将杯子竖起来。   现在他不单脸红了,连耳朵都红得快要透血。   “师哥!你故意的。”良久,放在杯子,童锐脑凶成怒地低下头亲吻对方的唇。   “哈,我还以为你要咬我。”降谷零往后退了退,发现少年只是吻他,又迎了上来。   “我怎么舍得。啊,真是的。”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用纸巾擦干洒在台面上的奶渍,好一会儿,童锐才继续问道:“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吗?”   不再逗情事后脸薄易红的少年,降谷零打开炉前飘来米香的砂锅,里面是水和米分层的粥,卖相不好,“还好,没有说的难受,等一下洗澡就好了,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和你一起喝粥,我让厨房准备了咸菜,”看着降谷零用漏勺努力地在砂锅里捞米,童锐忍不住道:“还是等厨房送来的粥吧。”   “这可是你给我做的粥,你给别人做过吗?”   “没有。”   “那答案不是明确了吗?我一定要喝的啊。”   分层的稀粥虽然不美观,但至少没有夹生,就着酒店后厨送来的各色腌菜吃起来还算不错。   咽下嘴里的食物,童锐抬起头来,“师哥,我们的关系不对外公开,是吗?”   “嗯。”手顿足,降谷零的视线沉在碗上,微点头,他知道该如何说,却被童锐主动提了出来。   “这样也好。”   降谷零抬头看向童锐。   “关于黑衣组织,我有些想法需要印证,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才没做行动,我也担心自己的事情会连累到你,现在很好。”童锐笑着解释道。   “黑衣组织一直在关注你。”   降谷零没有第一时间反对童锐的计划。他能感受到童锐对他的包容,那不是简单的“为你好”,而是一种即便不认同,也会尽调整自己可能适应他节奏的支持。   降谷零无法做到相似的地步,但至少可以尊重对方的选择,只是道:“保护好自己。”   “当然,你也一样。”   童锐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想早点把人抱回家嘛。 第077章 面具   早餐后,童锐枕在降谷零的腿上看电视。   枕他腿上的少年懒洋洋的,那身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像是草地里晒太阳的羔羊般无害,降谷零玩着少年脸颊上墨色弯卷的鬓发,告诉他饭后就这样躺着对消化不好。   “你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走了,让我多粘你一会儿嘛。”童锐嘟着脸,表情哀怨。   降谷零受不过他撒娇,只得纵容,童锐得逞地笑了,拉过他的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   电视里播放着近来火热的综艺节目《clean,cleaner!》,节目由清洁用品公司赞助播出,看点是帮素人清理脏乱的房子。   参加节目的素人家中的卫生情况往往超乎常人想象,在网上留下了不少恶心又让人忍不住想看下去的清洁整理视频。   不过,综艺这一次找的素人家比以往的情况好很多,因为有囤积癖而使得房屋分外拥挤,但并不脏乱。   为他报名的父母希望节目组能帮他们的儿子扔一批对他生活没用的东西。   节目组在镜头下挨个拆封素人家里的包裹,确认里面的物品是否值得留下。   电视里,男嘉宾捡起放在门口的一个纸盒箱,掂量了一下,他看向镜头说道:“有分量的诶,我猜这里面的东西肯定值得留下。”   旁边的女嘉宾发表不同意见,表示像这样取回来却没有拆开的包裹是完全可以扔掉的,毕竟主人家完全忘掉了这回事也没有影响他照常生活。   不管他们意见如何,都要打开纸盒一探究竟。   男嘉宾用裁纸刀划开封口的胶带,摄像头很巧妙地退后了一步,让观众不能第一时间看到箱子里的内容。   “你还喜欢看这类的节目。”降谷零看着屏幕上男嘉宾过于花哨的动作道。   童锐吻了吻他们相握的手,眼睛一直看着屏幕,“因为拆开不属于自己的包裹很有意思,里面总有意想不到的东西。”   “曾有人拆包裹,拆出了炸弹…”   降谷零话音还没落下,男嘉宾就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尖叫,摔在了旁边的地上。   “怎么了?”女嘉宾问出观众们关心的问题,上前查看。   “这不就是一个石膏面具吗?”女嘉宾拿出里面的东西,嘲笑起男嘉宾的胆子比核桃还小。   男嘉宾坐起身,嚷道,“因为我一打开箱子,这张白乎乎的脸正对着我啊,这完全不怪我撒。”   “这个面具?”降谷零看着女嘉宾手里的面具迟疑道。   童锐转头看他,“怎么了?”   “像是死亡面具,但…不可能吧。”降谷零不确定道。   ——   不知不觉间,童锐绑定系统【哈503】已经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了。   除了发布任务外,系统【哈503】实在没什么用,它每天不是在啃骨头,就是在期待着有人能带它出去遛弯,除了不拆家,它和一只普通哈士奇没什么两样。   即便系统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童锐也一直在分析它之前说过的话,【哈503】曾和他说过,他们的世界是由动漫作品维度调换而形成,柯南是这部作品的主角。   通过观察,童锐能推敲出这部起源动漫的情节。让他头疼的是这部动漫似乎是一部漫长的单元剧,否则这很难解释柯南走哪,哪里死人的问题。   想想,如果那部动漫像美国那些犯罪题材的电视剧一拍十几季,几百集,先不说米花町还有没死过人的街道吗?   就说他这个人型磁场,等大学开学了,他连课都上不好。   但随着童锐知道了工藤新一就是柯南,他变成这幅样子是因为吃了黑衣组织研发的A药后,童锐就看到了希望。   就像童话故事里每个正义的骑士都有属于自己要讨伐的恶龙,侦探柯南也有要瓦解黑衣组织。   这部单元剧有主线剧情啊,事情好办多了。   黑衣组织早倒一天,他就能早一天完成任务,就能早一天抱得美人归。   看到曙光,童锐已经磨刀霍霍了。   他一直在抓黑衣组织的尾巴,黑衣组织的尾巴很多,却不是每个都能拽动的。   早些时候,童锐询问过山岸五和有关于他女友自杀的事情。   他并不是八卦,只是都说山岸五和的女友自杀和新谷未里有关,山岸五和还为新谷未里做事着实令人困惑。   但直到山岸五认可了童锐,山岸五和才和童锐讲起其中的原由。   新谷未里曾找山岸五和道歉,他替山岸五和报复了当年每一个参与到山岸五和女友自杀事件的参与者,最后也包括自己。   新谷未里想用这些换取山岸五和的谅解,还有他的帮助。   山岸五和最初并没有答应,但他确实没新谷未里那么大能耐去报复当年害他女友的每一个人,所以只能假意答应。   却没想到,新谷未里最后真的死在了童锐门前,完成了当年对山岸五和的所有承诺。   这对山岸五和刺激很大,在相处中,他对新谷未里的怨恨中已经掺杂了欣赏,新谷未里的死让他没了与其和解的机会,因此他决定完成对新谷未里的承诺。   起初听过这件事,童锐除了感慨,再无其他。但他现在对黑衣组织图谋不轨,这件事就给童锐带来了不一样的启发。   他顺藤摸瓜查找新谷未里当年工作的名取事务所的资料,这一查就发现问题。   名取事务所是日本很传统的小消费信贷公司,这类公司提供个人小额贷款服务,做个人消费贷款、信用卡贷款、现金贷款。   像名取这样不太正规的小公司,私下里可以给消费者提供更高的贷款金额,当然,这也代表更高的利息。   早年《利息限制法》的颁布,消费贷款公司的年利率不得超过20%,否则超过上限的利息在法律上均为无效,同时,贷款额也不得超过借贷者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但这条法律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总有人想要借更多的钱,消费贷款公司也想放更高的利息,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暂时的一拍即合。   童锐发现山岸五和女友当年签下了超过自己年收入两倍的贷款,正常来说,贷款方发现其中的漏洞,提起诉讼,是可以拒绝还利息的。   但事实上,山岸五和的女友无法提起诉讼,因为当时她给名取事务所提供的个人信用报告上的信息并不真实,贷款是按照她提供的个人工资数据正规发放的,名取事务所的所有操作似乎都合情合理。   问题出现在信用信息机构制度提供的报告,但当时所有的操作都是新谷未里帮山岸五和的女友办理的,因为涉及很多专业性的信息,女友并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而签了字。   名取公司签下类似的单子还有很多,贷款方并不清楚自己的个人报告上出现了问题,却填写了自我提交个人信息的选项,导致即便此后时候发现问题,也无法在法律上讨回公道。   为什么名取事务所总能给客户提供有问题的个人报告呢?   那自然是因为那家与它合作的信用信息机构也有黑衣组织的背景。   它们敢这么做,自然有它们自己的道理,普通的揭发和举报并不管用,黑衣组织的手已经伸到了金融厅里。   童锐在查找的名单上画了一个圈,递给山岸五和,“就是他了。”   ——   又有新的委托找上了毛利小五郎,委托人近来有些名气,是参加《clean,cleaner!》的素人长冈华布里。   毛利小五郎也看过这期节目,长冈华布里今年刚过30岁,是一位专业经理人。他收入不错,长得不错,却难找对象。   这都是因为他那严重的囤积癖,他参加节目,就是希望能通过节目帮助整理屋子,来改善自己的不良习惯。   但长冈华布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上节目,一夜之间火了。   不是好名声,也不是坏名声,网友认为他被恶灵缠上了,还有人劝他去报警。   这是怎么回事呢?   意外从节目组在他家里发现了一枚石膏面具开始,长冈华布里想不起来这枚面具是哪里来的,他家东西实在太多了,他无法一一记住。   节目组的嘉宾和他都以为这是一枚普通的装饰面具,但网上却有人说,这是死亡面具。   死亡面具,又称为死亡肖像或遗容面具,是在尸体的面部涂抹石膏或蜂蜡制作的面具,与其相对的是活人面具。   其最主要的区别是有没有呼吸孔。长冈华布里的这个就没有。   这很快在网上就掀起了热议,更见鬼的,长冈华布里还发现这面具的五官和自己有些像。   网上的猜测让长冈华布里不得不多想多,他找毛利小五郎,就是想弄清楚这面具的来历,还有这面具是谁的脸。   鉴于面具的五官和长冈华布里有相似之处,毛利小五郎建议长冈华布里先从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查起。   两天后,长冈华布里再次找到毛利小五郎,表示,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五官与这幅面具相似的有两个人。   但问题是,两个人都活着,却都联系不上。 第078章 启程   媒体不知怎么得到了长冈华布里找毛利小五郎查明死亡面具的消息,一窝蜂的找上毛利小五郎打探消息,甚至邀请毛利小五郎参与访谈节目。   毛利小五郎本对这个委托没什么太大兴趣。按他看,这不过是讨人嫌的恶作剧罢了,靠现在的技术,没必须用尸体做死亡面具。   但问题是电视台找上了门,对他一口一个老师,更让他心动的,节目组的制作人告诉他,他不但能得到一笔可观的酬劳,而且参与他访谈节目的嘉宾是冲野洋子。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个是你外祖父,另一个是你外祖父的弟弟?”毛利小五郎坐在沙发上,手撑着膝盖询问道:“这两个人和你的血缘关系还算近吧,你说他们都还健在,那你拿到面具的时候为什么一点都没看出来呢?”   如果说没见过外祖父的弟弟,还算正常,但没见过外祖父?这就有些奇怪了。   “我没见过他们本人,他们也没在家里留下照片。说这面具长得像我外祖父和他弟弟的人,还是我的远方姑老爷,我妈妈都对我外祖父的长相没印象。”长冈华布里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解释着。   长冈华布里的外祖父名叫长冈伦世,他弟弟却叫小田知耕。两人是亲兄弟,却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   七十多年前,小田家大儿子出生时,正赶上小田家的雇主长冈家生不出孩子起了收养的念头,看这襁褓中的孩子长得好,长冈家收了男婴做养子,这就是长冈伦世。   第二年,小田夫妇又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小田知耕。   虽是一奶同胞,但兄弟两一个是老板的儿子,一个是老板家佣人的儿子。   高中时,长冈伦世因为跟不上学习进度,转到了小田知耕所上的普通高中,这对亲兄弟才第一次碰面,但因为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生,导致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到最后甚至大打出手,闹出人命。   15岁的小田知耕在杀了一名同学后,打晕长冈伦世和他喜欢的那名女生逃离学校,待人发现时,只看到晕倒的一男一女,和大滩的血液中泡着的头颅,死者的身体不翼而飞。   这件事当时震惊了整个秋田县,事情的结尾是小田知耕不知所踪,而他的哥哥长冈伦世成功抱得美人归,并在第二年和那女生有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也就是长冈华布里的母亲。   养父母自然不同意长冈伦世娶一个还上学就和他厮混,甚至厮混出了孩子的女孩结婚。但长冈伦世依旧我行我素,顶着压力,那名女生终于的嫁给了长冈伦世,从野本芙由改姓成长冈芙由。   这样也罢,但很快长冈伦世就忘记了家里还有一对妻女,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无一不做,曾经费劲心思娶回来老婆也不知珍惜。   几年后,长冈芙由受不了他的家庭暴力,离家出走不知去向。   养父母对长冈伦世颇为失望,好在还有一个外孙女在,他们还有寄托,断了对长冈伦世的资助,养父母只当没这个养子。   起初被赶出家门的长冈伦世没几天就上门乞求原谅一次,但直到某一天后,他再也没出现过。   “叔叔,按你描述的,这两个人都失踪了,那你为什么肯定他们都活着呢?”柯南在一旁歪着脑袋,眼神充满了好奇。   “因为有证据表明他们还活着。”   “先说我外祖父吧,五年前,他拿我做担保人,签了AB贷,直到贷款公司找上门来,我才知道自己不清不楚给他背了贷,直到现在,我每个月还得给他还款。”长冈华布里恨得牙痒痒,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外祖父怨念颇深。   也幸亏长冈家的祖业经营的不错,还款没太大压力,这要是被普通人家摊上,那就是一朝家破人亡。   “至于我为什么认为我外祖父的弟弟还活着,是因为他每个月都会给他父母打钱,一直到去年那位曾奶奶离世。当年的案件已经过了追诉期,不过他并没有现身的打算。”   “这样的话,那面具属于他们其中哪一个都有可能了。”柯南摸着下巴,“现在问题是他们两人的死亡面具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小孩子到一边去啊,”毛利小五郎不满,但并没有把柯南赶走,他看向长冈华布里,“你知道这面具的包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你家里的吗?”   “不清楚,完全没有印象。”长冈华布里想了想,苦恼道。   毛利小五郎一锤定音,“好吧,这事情也不难办,给你家送这幅面具的人肯定知道其中的内情,我们只要找到这个人,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到时候一定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   毛利小五郎寻找送面具者的空挡,有一个姓池上的警察给毛利事务所打来电话,他声称自己似乎见过一个和面具长得很像的男人,并邀请毛利小五郎过去确认一下。   因为隔天有节目要录制,毛利小五郎脱不开身,他问这位警察有那人的照片吗,那名警察很快将照片发了过来。   只见照片里的男子衣着褴褛,枯槁饥黄的面上长着蓬乱茂密的胡须,他眉眼有些许相像面具,但根本没办法以此来确定这个男人的身份,池上警察还表示这个男人拒绝交流。   男人住在深山里的一个破庙里,池上警察没理由扣押人,更不能私自刮了人家的胡子来确认身份,只能拜托聪明的毛利小五郎来解决这个问题。   毛利小五郎没这个时间,询问他的两个徒弟有没有时间,他本没抱有希望,却没想两个人都应承下来,童锐甚至还带走了柯南。   “所以你为什么在这里。”童锐对旁边的女人不满道。   “因为你老师和我们电台签了采访合同,小男孩儿。”坐在他旁边,一身职业西装的短发女人回怼。   “真没想到,电台的记者在工作的时候会要别人line。”   “真没想到,聪明如毛利老师,也会有一个没被要line就恼凶成怒的徒弟。”   两人怒目而视,又不欢而散。   降谷零坐在副驾驶,通过后视镜看到两个水火不容的人,作为风暴的中心,他尴尬地笑了两声。   和童锐不对付的女人名叫速水茉莉,是AS电视台旗下的电台记者,为人大方开朗,上车前很直接的对它表示好感,让站在一旁的童锐眼睛一下警惕地立了起来,才有了现在的车上的画面。   坐在速水茉莉和童锐中间的柯南表示他没招惹过谁。   柯南近来察觉到童锐和降谷零的关系有所进展,这件事在降谷零身上不明显,但童锐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到爆炸,每天都乐呵呵的。   这一点毛利小五郎都发现了,不过他只以为是自己的两位徒弟和好如初了。   今天的柯南也在消化秘密。   童锐不是真生气,他只是有些吃味、有些懊恼,毕竟,这位干练漂亮的女记者满打满算是他招惹过来的,他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我记得今天的天气预报说日本东北部会有大面积降雨,秋田县也在东北,”他点开天气软件,很快找到了他们的目的地,秋天县名不见经传的小坂村,那里天气图降雨紫到发黑。   “啊,不巧,我们赶上了强降雨。”   “下大雨的话,我们可能没办法上山。”降谷零回头道,“你看一下这场雨持续多长时间。”   “嗯……一直到明天凌晨两点。”   “我们可能要在那里过夜了,头疼,这个月向梓小姐请假已经超标了。”   放下手机,童锐开玩笑道:“因为安室透是稀有牌,很难抽到嘛。”   “你这话梓小姐听到绝对会少给你的芭菲上放奶油。”   “啧,好可怕的惩罚,果然回去还是要从头到脚的夸奖梓小姐,上次夸她的头饰漂亮,她在我的芭菲上放了一颗超大个的草莓果簇。”   “回去我给你做一个。”   “我要巧克力味的。”   “可以。”   “额,你们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一旁水速茉莉打断了两人的话,疑问道。   “担心什么?”童锐看向她。   “不管那面具的脸是谁,都表明有一个人死掉了吧。”水速茉莉打开笔记本,准备稿子。   “担心也没用啊,人都已经死掉了,我们要做的就是查清楚真相。”一直沉默的柯南开口道。   童锐则在一旁道:“而且,那个面具也不一定真的来自于死者,现在的3D打印技术能很好的还原照片中人的面部长相,打印出模型再附着石膏,这和用尸体做出来的面具没有区别。”   “如果面具是假的,那将它送到长冈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水速茉莉的肩膀稍微放松了些。   童锐:“可能,威胁恐吓?”   “不是,你看长冈华布里他害怕了吗?即便面具是真的,他和那两个长辈也完全不熟悉。”柯南不认同道。   “那你觉得送面具的人是为了什么?”童锐看向柯南问道。   说话间,他们的车已经驶到了车程的一半,临近秋田县,外面吓着不大不小的雨,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   看向他的少年在车内黯淡的光线下除了那双金色几乎发光的眼睛,余下的黑发白肤像是一副水墨画。   柯南思维里划过什么,但他没有抓住,只能到道:“让我再想一下。”   “没关系,你可以来。”童锐笑道。 第079章 招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水帘似的在窗上照了一层薄膜,模糊掉了窗外的景色,雨刷一刻不停地发出簌簌的低噪音让车里的氛围低迷,速水茉莉打字的声音也慢了下来,她一下一下地点着脑袋。   “到地方了,前面是土路,只能下车走了。”山岸五和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静谧,车内的人开始像初春融雪后的树枝,僵硬的四肢有了动作。   “终于到了,这雨下的该怎么走?”童锐放下手机,看着车窗上如蚯蚓般爬过了雨水,难免苦恼。   这糟糕的天气打伞根本没用,那雨水拍在地上反弹过来就够人受的了。   “你让我在车上准备过一次性雨衣,”山岸五和回头道:“我放在后备箱了,我们到小坡村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穿那个比较方便。”   “穿雨衣是能好一些。”童锐点头。   待山岸五和取回雨衣,众人穿戴好,走出车外,柯南人太小,被童锐直接抱着挤在同一个雨衣里。   小坡村坐落在谷地深处,四面群山环绕,因交通而闭塞,不过这里生产的大米很有名,农民收入都不错,是个小康富足的村落。   几人朝着山路往前走,大雨下得起了烟雾,已是下午五点,天色将暗,山岸五和走在前面打手电筒,一行人站成一排往前走。   雨中的路途格外遥远,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看到有人朝他们走来。   那是一个肥胖圆滚的身影,童锐几乎以为是目暮警官,但走近一看,只是身形相似,他看起来年纪四五十岁上下,有着白而红润的脸色,大鼻子、大眼睛却有一双细而长的眉毛,他笑容和善,声如鸣钟。   这人正是打电话给事务所的池上警官,他是小坡村的巡查,多年的警察生活让他的眼力敏锐,所以才直接给毛利事务所打去电话。   “欢迎,我还以为你们会明天来。”池上警官开朗地大笑道,看样子他的心情一点都没被这糟糕的天气影响到。   “我叫池上智满,叫我池上警官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他看向降谷零道,“你就是毛利侦探的大徒弟吧,听说你推理能力很强。”   “不敢当,多亏老师的教导。”   池上警官又看向在一个雨衣下伸出两个脑袋的童锐和柯南,眼睛又亮了起来,“你就是……”   总之,因为池上警官的热情,他们站在雨中说了好半天的客套话。   “今天的天气看样子是上不了山了,要不你们先在我家里住下吧。”池上警官热情地拍着降谷零的肩膀道,“我知道你们要来后,特意让我妈给你们准备了寿喜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做好酱汁了。”   “那真是太感谢了,我们本还苦恼今天晚上住在哪里呢?”降谷零几乎被池上警官拍得一个踉跄。   在池上警官的带领下,众人往小坡村走去,也许是池上警官的热情,又或者是知道了有热腾腾的食物在等着他们,大雨带来的濡湿和冰冷的温度变得不再难熬。   小坡村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村子建在周围地势最高的那块土地上,走了一段上坡路,终于看到了保留着传统日式建筑的村落。   “我家就在村子最里面,再往前走两步就到了,大家再忍忍啊。”池上警官大声道。   因为外面天色黯淡,村里家家户户都开了灯,所以并不黑暗,童锐看到雨雾中有一个两米多高的黑色影子,它有着巨大的身子和不成比例的小脑袋。   那高大非人的身影朝着这边摇摇晃晃走了过来。   柯南感觉到童锐因害怕而抱着他收紧的力道。   “警察叔叔,那是谁啊?”柯南朝童锐的视线看去,也吓了一跳,立刻开口问道。   “嗯?”池上警官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了片刻道:“那是咱们村子里的孩子,名叫坪内七帆,他只有三四岁孩子的智商,但长相高大,这大雨天的,他怎么出来了。”池上警官皱眉道。   很快,他们和坪内七帆走到了面对面,大个子摆着他同样巨大的手,口齿不清地和池上警官问好。   池上警官请他们稍等一下,他抬头对大个子严厉道,“不是告诉过你这天气很危险,为什么还要出来?”   坪内七帆像是小孩子似地低下了头,他口里囫囵道:“是长冈、长冈让……”   长冈!   这个姓氏让在场的人目光一震,柯南立刻问道:“长冈让你做什么?”   坪内七帆听话抬起了头,这才发现池上警官身后还站着人,他拉过池上警官,恐惧地蹲在身后,悄咪咪地伸头看几人。   “额……也许是他听到村里人的谈话了吧。”池上警官拍了拍坪内七帆的脑袋,替他解释道,“我家就在前头了,你们敲敲门就有人答应,我先把他送回家,要么我不安心。”   “您赶快去吧,我们自己就可以。”   柯南一直盯着坪内七帆看,一直到池上警官和坪内七帆走了很远,他还没有回神。   童锐看着自己雨衣鼓的大包,“你再不缩头,我们就要洗澡了。”   “你不觉得坪内七帆的衣服很奇怪吗?”柯南恋恋不舍地缩了回来问道。   坪内七帆穿着不合身的红色皮夹克衫和破旧但依旧时髦显眼的摇滚喇叭裤,那条应该拖到地上的裤子被他穿成了吊腿裤。确实是奇怪的穿着,但这穿在一个智力有问题的人身上,似乎又变得合情合理了。   “不合身,但能看出是昭和电视剧里人的穿着打扮。”降谷零在一旁道。   “是了,过时又分外时髦的风格。”柯南疑惑道。   “应该是买来的旧衣服。不过,他那件夹克衫做中古,应该能卖出不错的价钱,我没看错的话那是鳄鱼皮。”   柯南咂舌道:“如果真的是昭和时的衣服,应该算是奢侈品了吧。”   “现在也是啊。”水速茉莉打了个冷战,抱着自己的笔记本道,“坪内七帆刚刚说的是长冈吧,是吧。”   终于来到标有池上家的门牌前,按门铃后,池上警官的妻子给他们开了门。   她很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换洗衣服,等他们换好衣服又给他们沏了热茶,带他们来到餐厅。   “因为老人家畏寒,所以我们早早换上了暖桌,如果觉得热的话,我就把电给停掉。   “这样正好,外面天气可凉了。”被池上夫人一套组合拳的招待,速水茉莉快被感动到快要哭出来,赶忙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暖桌,真的很舒服,奶奶会享受。”童锐也在一旁道。   几人谈话的空挡,他们口中的老人家端着摆满食材的寿喜锅走了上来,她不让任何人帮忙,自己将笨重的锅放在了桌上。   这位池上警察的母亲已经年过七十,牙齿都掉的差不多,换了一口假牙,却是看上去非常硬朗。   “不够还有啊。”她坐下道。   吃饭间,池上警官也回来了,他换衣服坐了下来,人们围着寿喜烧热腾腾地围成一桌,话题从池上警官刚上大学的女儿谈到了农村的教育资源匮乏,话题又不知怎么一转,又谈到了小田知耕高中杀人的事情上。   小坡村离当年小田知耕等人上学的高中不远,附近几个村落都把孩子送到那里读书,那所高中现在也依旧存在着,池上警官的女儿也上的那所高中。   自吃饭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池上奶奶终于开口道:“当年我和小田、长冈和野本是同班同学,我不觉得是小田同学杀了人。”   众人纷纷看向池上奶奶,等这位一开口就是王炸的奶奶往下说。   “当时小田同学是我们班的班长,他学习很好,又乐于助人,大家都很喜欢他,他和野本的关系最好,两人是青梅竹马。”   “野本是?”池上警官疑惑道。   “就是长冈伦世和小田知耕这对亲兄弟都喜欢的女孩,野本芙由。”速水茉莉在一旁小声解释道。   “根本不存在什么两兄弟争一女的事情,小田同学和野本早早就互定终身了,当年我因为家庭贫困,常常受他们两人的帮助。”   “野本怕我没朋友,还带人拉着我玩,我还记出事前,有一些对野本不好的传闻。”   “怎么说?”降谷零在一旁问道。   “说……有人看到她被长冈强|奸了,”池上奶奶表情严肃道,“这传闻不久后,那件事就发生了,长冈伦世带着野本去了城里,之后就没了消息。”   童锐放下筷子,“我记得华布里先生当过提到过,野本小姐是未婚先孕,也就是说,她可是被长冈伦世强迫怀了孩子,因为当时的观念,不得不和长冈伦世结婚?”   “长冈伦世当时在学校就是害群之马,自己有两个钱,就不拿别人当人。不止是野本,当时学校很多女生都被他骚扰过,要我说,杀人的怎么可能是善良的小田同学,更可能是长冈伦世那个混蛋把小田同学杀了,又杀了他那个跟班才对。”池上奶奶愤愤不平道。   晚饭后,池上警官给他们安排好了客房,一长串的和室用障子门做挡板,就分成了四个人都够睡的独立房间。   房间与房间之间的障子门是可以打开的,童锐很机智地选了挨着降谷零的房间。   待外面没有脚步声后,他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障子门,听到对面降谷零的声音,推门走了进去。 第080章 门内   障子门半开,降谷零眼见着童锐在门后像小猫似地探出脑袋,见他看到自己,眼角弯出了弧度,肉眼可见的开心。   他们旁边就是柯南和速水茉莉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一道门,弄出声音其他人都能听到,童锐小心翼翼地来到降谷零的床榻前,钻进被窝,一下扑近降谷零的怀里。   ‘师哥,有没有想我呀。’童锐小声问道,抱着男人这边亲一亲,那边碰一碰,非常不老实。   ‘我们几乎一整天都在一起。’降谷零任由童锐亲吻自己,童锐的热情他无疑很受用,只是压低声音安慰他。   ‘看得到吃不到,怎么能叫‘在一起’。’童锐加重语气道。   降谷零将童锐落在脸上的发丝捋到耳后,‘那你说什么才是在一起。’   ‘这样。’童锐吻住他的唇,许久终于放开了。   降谷零的呼吸被打乱。   ‘或者这样。’童锐又抱住他,紧贴着,像是本就长在这根树枝上花朵。   他玩得尽兴,完全没注意到降谷零因此而泛起的额头上的汗水,童锐描摹着男人的眉角的手,被降谷零停了下来,他好奇地对上降谷零的视线,眼睛里带着疑惑。   ‘在这里不可以。’降谷零压低声音道。   ‘嗯?’童锐更加疑惑了。   两人对视了许久,童锐认真的注视降谷零,抬手再次悬停在他的眉头,不过这次没有摸下来。   ‘看起来没受伤啊。’他语气困惑。   童锐等降谷零给他解答,但见对方久久没有回答,再看降谷零欲言又止,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已经吃过荤腥的他终于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可能在这里!’他的声音几乎快压不住了。   见童锐像是被按下停止键愣在那里,降谷零就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红晕悄悄爬上他小麦色的肌肤。   看着童锐反应过来,谴责他想多而瞪得圆到像铜铃的眼睛,降谷零更加羞愧了,更让他抱歉的,是他正顶着童锐,童锐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   该做的都已经做过,就像温泉那次,童锐打奥特曼模型的赌打赢了,少年那里很有本钱。   也许是年轻、身体有无限的精力,只要轻轻地握住,少年就能肉眼可见的长大成人。   手中的成长会让人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那是最真实的感情信号,代表了童锐对他的热情有多高涨,少年苍白的肤色在这时候会变得发红,随着沉重的呼吸,眼睛里的渴求几乎能化作实体。   但现在童锐没反应。   这意味什么,童锐从进屋起就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心思完全放在和他贴贴上面,他像是在一块水晶上涂抹黄色染料。   降谷零希望自己能赶快冷静下来,但就像前面说的,那是情感控制的器官,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   被顶住的受害者自然有触感,童锐恍然大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心里千言万语只总结成一句话,“还可以这么玩的吗?”   他感受着对方越来越不受控制的身体,立刻举一反三起来,‘师哥,我们去外面的公共卫生间,我帮你解决。’   自然不能在别人家里做这种事。   ‘不用,冷静下来就好了,你别抱我。’降谷零尴尬道。   童锐回他一个有些哀怨的眼神,乖乖退后了一步。   过了有十分钟,他问道,‘好了吗?’   降谷零咬了咬牙,‘你转过去,别看我。’   又过了十分多钟,童锐再问道,‘可以吗?’   ‘走吧,你说的公共卫生间在哪里’   等换上雨衣和童锐去村口的公共卫生间时,降谷零只觉得自己是色令智昏了,但走在他前面的身影又让他心安。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应该是童锐最不喜欢的环境,被山包围着有些闭塞的村落,夜晚、又下着雨。   “有没有害怕。”降谷零紧走几步,问道。   童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降谷零的话,如果是他一个人,他肯定会害怕,这里几乎和那天晚上的配置一样,只是村民是像池上警官这样的好人。   但其实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即便走在前面,他的注意力也全在降谷零身上,或者说,他的心全被身后的人填满了,再分不出一点心思去害怕。   “没有,完全没想起来。”   “那就好。”   “但现在有些怕了,需要师哥拉着我才好。”   童锐转而撒娇起来。   “在外面,不拉。”降谷零断然拒绝。   “哼。”童锐撤回手,头转到一边,但又忍不住悄悄看降谷零。   抓住童锐的一个回眸,降谷零轻笑道,“来,手伸过来吧,就这一次。”   童锐欢快地握住了降谷零的手,像是吃到骨头的小狗,那看不见的尾巴几乎要摇出了花。   与他们预想的一样,这样的大雨天根本不会有人上公共卫生间,这种卫生间原本就是为送货的卡车司机准备的。两人进入最里面的一间,锁上门,呼吸彼此交织在一起。   在黑暗里学习如何擦杯子,这是一项有技巧性的活动。   那杯子在手里滚烫得吓人,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到,杯子里不时地溢出水来,让杯子变得更加适手。   童锐很快因为这项劳动而变得热气腾腾、气喘吁吁,随着拉链下滑的牵拉声,黑暗里多了一道摸索的声音。   狭小密闭的空间让人有一种被融在一起的感觉,他们像是并排点燃的蜡烛,随着温度燃烧,蜡水滴灌在一起,两只蜡烛就这样融合在了一起。   童锐空闲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什么,牙咬过包装,从盒子里挤出什么长条状的东西。   已经在卫生间里待有一段时间了,降谷零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他看到童锐用嘴叼着什么细长条的东西。   “你抽烟?”他询问道。   “师哥要批评我吗?”童锐手下的力度重了些。   呼吸一窒,降谷零道,“抽烟不好。”   “所以是糖嘛,师哥记得回去要再刷牙哦。”童锐把糖的另一端咬着递到降谷零面前。   “可乐味的。”降谷零含住糖的另一端,说话不免有着含糊。   糖在他们口中融化,露在外面的糖愈来愈少,两人终于亲吻到一处,随着衣服间的厮磨,膨大而高涨,童锐感受到降谷零的身体在颤抖。   他不再是愣头青,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将人揽到怀里。   就在等着白花盛开的紧要关头,外面传来拖拉的脚步声,降谷零在了那里。   但已是骑虎难下了。   那声音离得还远,童锐加重了手头的力道。   随着那人开门走进卫生间的一刹那,等待许久的白花绽放盛开,童锐吻住降谷零,把声音吞咽了下去。   身体还在些微的痉挛着,降谷零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他的手抓过童锐的背部,抵挡那抓心挠肝的感觉。   进来的人打开了灯,他的影子从门的缝隙照了进来,那是一道模糊成一团的影子,童锐和降谷零只能看到影子脑袋的部分,那影子大概因为蓬乱的头发而滚成一个巨大的球,光从发丝间照射出来。   “刚才过来两个人。”这是一名男性的声音,他声音嘶哑至极,像是被钝锯子拉过木头的声音。   童锐和降谷零的呼吸都停了下来,那人在挨个推卫生间隔间的门。   直到那人走到了他们门前,发现门推不开,影子低了头。   “这个卫生间坏了?怎么锁住了。”   “奇怪,人去哪里了?”   “算了。”   那人念念有词,脚步阑珊地走出了公共卫生间,走的时候还没有关灯。   ‘好了,把我放下来吧。’降谷零艰难道。   就在那人低头的瞬间,童锐把他抱了起来,腿撑在隔间的墙上,愣是挺到了现在。   降谷零听说过练习泰拳的人一般都柔韧性极佳,这一观点似乎得到了认证。即便是情动,童锐抱他一个成年人做半劈叉的腾空动作也不费劲,更绝的是这中间还一点声音都没有。   降谷零觉得自己以前可能小瞧了童锐的武力值。   帮童锐也解决完,他们终于从隔间里走了出来,洗好手,童锐谈起刚才的那个男人,“那个人是在找我们吗?”   “他应该只是很远地看到了我们,或者是近视,他不确定我们是否进入过卫生间。”降谷零回忆起那男人的三句话。   一般什么情况下,才有人会这么说呢。   寻求帮助?那语气并不像。   那人的言语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能力,听起来比外面的雨更冷,也更阴森——像是做了什么别人不能看到的事情,要毁尸灭迹的语气。   不会吧,降谷零擦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们去周围看一圈吧,那个人语气很奇怪,说不定是什么犯罪分子。”   “可以。”童锐也同样觉得那人很奇怪,如果不是他和降谷零那时欲望还没有消退,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泥土地上印着那人走出去的脚印,童锐和降谷零沿着脚印往村里走。   很快,他们看到了一个站在雨里的身影,那人衣衫褴褛,团成一团的头发依旧没被雨水打趴。   看到他们,那男人朝着村子里面跑去。 第081章 着火   “别跑!”   降谷零和童锐相视一眼,追了上去。   那男人跑的并不快,他们的距离很快拉近了。   童锐看到那人穿着破烂成布条状的风衣,黑到看不出颜色的裤子和掉底的皮鞋。男人已经竭尽全力地跑了,却像是一台从库里拉出的老轿车,烧掉发动机里最后那一丁点油,喷出黑漆漆的尾气。   眼见着他们要追上他,男人不要命地一头钻进旁边的山林里。   林间的枝条被风和大雨折磨得摇曳,让人分辨不出男人钻进去的方向,降谷零拨开树枝往里走了几步,树林里漆黑一片,如果继续往里面追,他们非但找不到男人,甚至会在里面迷路。   “跟丢了。”   降谷零回头道,就见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的眼睛在黑暗里泛出淡金色的光彩,他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怎么可能有野兽一般的眸子呢。   童锐指了指林子深处:“师哥,他朝着那边的方向跑了。”   “不追了。”降谷零朝他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他摇头道,“他很熟悉山里的结构,这样大的雨,加上晚上视线不好,我们这样追根本追不上。趁着他跑远了,不如去看一下公共卫生间旁边有什么让他见到我们就跑的东西。”   “他刚才很可能是特意留了脚印,就是在等我们上钩。”他分析道。   “所以刚才他一直在公共卫生间外面?”童锐接受不能。   降谷零走出林子,将童锐也拉了上来,“不会,伪装也需要时间,当然,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师哥,你看清那个人了吗?”   “没有,光线太暗了,我只能从声音分辨出他的性别。”   “我看到了,他长了一脸的大胡子,胡子和头发粘连在一起,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童锐回忆道,“他不会就是池上警官说的那位流浪汉吧。”   “有可能。”   两人回到公共卫生间旁边搜查了一番,但全无收获。   回到池上家,两人找到池上警官说了这件事。   “你们两个大晚上去公共卫生间干什么?”池上警官疑惑着问了一嘴,被童锐红着脸糊弄了过去。   “蓬成一团的头发和胡子,还有烂掉的风衣?”池上警官听童锐的描述后肯定道,“对,就是我明天要带你们去见的那个人,那人很胆小,看见人就跑。”   “村里人没几个见过他,他住在山上的破庙里,平日里就在附近的山林里晃荡,我负责村子外围的巡逻工作,才能偶尔看到他。”   “而且,你们看他那穿着,他八成这里也不正常,”池上警官指了指脑袋,“每天早上,他都要敲钟,一敲就是十多年,刚开始村民觉得扰民,后来不听都不习惯。”   见在场的两个年轻人依旧不能放心,池上警官拍胸脯道,“要是你们害怕这里面有事,不如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巡逻吧。”   各自回到房间,不多时,童锐又钻进了降谷零的房间。   看着躺在自己被窝,赖着不走的少年,降谷零有些无奈道,‘非要和我睡一个房间吗?’   童锐点了点头,期待的看着他。   ‘你在这里睡的话,我得关灯。’否则一直开着灯,可能会有人过来敲门。   ‘可以的。’童锐露出脑袋道。   ‘不害怕了?’   ‘不是有你在吗?我在外面都没害怕。’   ‘好吧,那我去关灯。’   降谷零先去关掉童锐房间的灯,再关掉自己屋的灯,走到床铺前刚掀起被子,他就被童锐一把拉进了被窝。   ‘抱着我。’童锐紧闭着眼睛说道。   相对于做|爱,童锐更喜欢降谷零的怀抱。他当然不讨厌前者,但他天性就是冷淡的,身体的愉悦并不能给他带来精神上的满足,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在那件事时,让降谷零面对着自己。   相对于身体上的感触,他更喜欢看降谷零的表情和身体对他的反应。   说回他最喜欢降谷零的拥抱,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能给童锐带来莫大的心里安慰,那好像是一道什么也不能摧毁的铜墙铁壁,梦魇、屋外的风雨,黑暗中他幻想中的妖魔鬼怪和人类的诡辩都烟消云散,他可以在这个怀抱里舒展四肢。   在降谷零抱他睡的那晚之前,童锐甚至不知道舒展开睡觉是这么舒服。以往不管睡多大的床,他都会把自己缩成一团,用被子紧紧的包裹住自己,那样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降谷零抱住少年,就听见少年在他怀里沉沉地笑声。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很高兴,等一切都结束了,可以每天都抱着我睡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愿意。’降谷零愣了一下,随即拍着他的背说道。   大多数时候,童锐给人的感觉是沉稳的,那份沉稳在于他真的掌握着资源和权利,他可以决定和掌控事情的走向,这给他带来了同龄人一般不会有的魄力。   也因此,很多人看到童锐都会把他的年龄往上估计。   但在降谷零面前的童锐无异是幼稚又逞强的,这并不会减弱少年的魅力,反倒是这之间的冲突让少年看起来更加鲜活。   而且,在那天他们有突破进展后后,童锐看起来更加幼稚了。   或者说是娇气。   那份娇气该如何形容?   大概是养尊处优的身体和需要爱来浇灌的精神。前者在床上总是让人热血沸腾,后者则需要小心翼翼的爱护。   少年总是会说些情话,私下里像一只猫似的贴在他身上,不需要他每时每刻都回应他,但一抬头时,总能看到少年在悄悄地看他。   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亲吻,喜欢述说自己的喜欢,又因为他们的关系,一个爱字都不提。   像他们这样年龄相差很大的恋人,一般是年纪大照顾年纪小的,但他们则正相反,这段关系里,明显是童锐对他的包容更多。   那些娇气和幼稚,倒不如说是童锐维持这段关系的手段,是他诉说爱、索取爱的技巧。   ——   一夜无话,雨确如天气预报的报道般,在午夜十分渐渐小了,后又放了晴。   身旁细碎的响声将童锐从梦境中拉了出来,他闷哼了一声,向身前探去,扑了一个空,意识这才清醒。   见埋在被子里的少年苏醒过来,降谷零穿帽衫,将胳膊都伸了出来,向下拉了拉衣摆,轻声道:“你再睡会儿吧,我一个人和池上警官巡逻就行。”   “嗯…不,”童锐将头埋在降谷零睡过的枕头上,上面有他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他挣扎了两下,抱着枕头坐了起来,“等我一下,我也要去。”   “再睡一会儿吧,你看起来还没睡醒。”   “不了,我要和你一起去。”童锐拍了拍脸,努力睁大了眼睛,“我精神了。”   降谷零比了一个数字三,问他这是几。   “一!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糊弄嘛。”童锐恼凶成怒道。   匆匆换好衣服,两人走出去时,池上警官已经等在了门厅,他半推开房门,将烟放在外面,时不时地探脑袋吸一口,将烟吐到外面,才缩回脑袋来。   “你们两个不错,现在年轻人很少有这么早能起来的了,我那个女儿一回来,不到中午都见不到她。”池上警官将烟头在门锁里摁灭,爽朗地笑着说道,“走吧,这里放晴时的景色不错,值得一看。”   一走出门,冷空气就扑面而来,童锐打了个冷颤,睡意全无,带着早上特有的清新味道的空气钻入他的呼吸,似乎在和他打招呼。   清晨放晴的小坡村和雨夜是两个地方,白色的墙、黑色的瓦、颗颗干净的灰色石子路和旁边的泥土地鲜黄的颜色是视觉的盛宴。   这样的景色让人习惯性的望目远眺,三人都注意到村口处一缕灰色的烟随着风向这边歪斜过来,也许是距离太远,他们没有闻到味道。   “不好,着火了。”池上警官立刻跑进了屋里,再出来时拿了两个灭火器,童锐接过其中一个,跟上已经向那边跑去的降谷零,朝着烟的方向跑去。   就见那路中央有人在拿树枝在路中间的火堆里摆弄着什么。   不是别人,正是池上警官说的那名流浪汉、是童锐看到的那个头发和胡子连在一起的怪人,他听到了脚步声,向这边看了一眼,立刻扔下树枝,朝着旁边的树林里跑了进去。   童锐接过池上警官扔过来的另一个灭火器,池上警官和降谷零一同追着那个人跑进了林子里,留下童锐和那堆火。   拔除拉环,童锐用灭火器灭火,说来奇怪,空气里弥漫着很浓的汽油味,但这堆燃烧物不像是淋过汽油燃烧起来的火势旺、烟小。   而是正相反的火势小、烟大。童锐一边灭火,一边往火里看,他似乎在火堆里看到了类似于动物骨骼的东西,那些东西被烧成了碳灰,但还保留着原来的形状。   那篮球般大小的东西有两个黑色的空洞,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来自地狱般的深渊,一种不好的猜想袭进童锐的脑海。 第082章 寺庙   那男人进山林就像鱼儿入了水似的灵活。   林子没有路,入秋后树干的枝条变得硬挺,长到全盛期的叶片像是小锯子似的剌人,脚下碎石、枯木、青苔横长乱置,每往里走一步都艰难,男人却不知道疼似地往前跑。   降谷零拨开枝条追了上去,却和男人的距离越落越远,但好在是个大晴天,视野清晰,能看清男人跑走的方向,降谷零和池上警官跟了上去。   看着枝叶遮挡后的男人离他们越来越近,降谷零停了下来。   一直在他身后的池上警官追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喊着别跑,超过了降谷零,往男人的方向赶去。   “等一下。”降谷零喊道。   但池上警官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那男人身上。   等降谷零赶上去时,发现池上警官跪坐在陡崖上,崖下和崖上中间有一道十几米高的落差,这里是男人最后出现的地方。   “人呢?”降谷零四处观察问道。   池上警官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白大、瞳孔小,只是慌乱地摇头。   四周全无男人的踪迹,池上警官似有所感,身体往崖下探去,就看到男人身上破成碎片的风衣染着血在崖下漏出一个边角。   “他摔下去了。”池上警官的声音有些颤抖。   救援队赶到时,额外把在村口晕过去的童锐也送到了村里的医疗诊所,但他们在山崖下并没有发现那个男人,反倒发现了新鲜血液痕迹,和被撕碎的衣片,还有池上警官在上面看到的血衣。   经验丰富的驻外医生表示,这可能是大型食肉动物拖拽所致。   秋田县这地方没有大型食肉动物种群。但小坡村附近却的的确确生活着一只黑熊,那曾是小坡村里一家经营马戏团表演的人家驯养的,后来那家马戏团经营不善倒闭了,那家人也没钱继续养一只接近三百斤的成年黑熊。   黑熊被直接放生到林子里,村民多有举报,但官方互相推诿责任,事情就一直耽搁在现在。好在那黑熊大概是由人驯养过的缘故,从不主动接近村子,也没伤过村民。   大家都猜测,是这只黑熊将男人撕扯进了林子更深处。   不过现在是秋季,一般来说是山里食物最充足的时候,不敢靠近人类的黑熊应该不会铤而走险袭击人类才对。   有人分析,很可能是男人掉落山崖后受伤流血,这激发了黑熊的野性,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昏迷的童锐醒了过来,等在旁边的速水茉莉和柯南赶忙围了上去。   童锐望着天花板,意识逐渐清醒,他拉住速水茉莉的手腕,几乎把她直接拽到了病床上。   “要喝水吗?”速水茉莉被吓了一跳,“我这就去拿。”   “那堆火里面烧的是人。”   童锐的声音不稳。   “什么?”速水茉莉像是被定在了那里,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里面有人脑袋。”   隐喻的恐怖更让人毛骨悚然,一时间病房里鸦雀无声,柯南最先反应了过来,扔下一句“我去找警察!”就跑出了门。   童锐放开速水茉莉的手,道了声抱歉,速水茉莉连连摇头,有些踉跄地坐回到旁边的椅子上,却看童锐下了病床准备离开。   “你没关系吗?”她站起身。   “我没事,只是被吓到了。师哥和池上警官呢?”   “池上警官……被警察扣留了,安室先生在警察那边。”   速水茉莉神色复杂,在警方看来,是池上警官的追逐导致了男子慌不择路坠崖,如果找不到男子,警方很可能会对其提起诉讼申请。   但这中间发生了一件更诡异的事情。   那就是在山崖边,池上警官站起身时,他和降谷零又听到了远处的敲钟声。   当然,村民也都听到了,钟声响起的很准时,从山林里的破庙传来。   如果安室透他们看到的男子就是住在山上的那名流浪汉,那敲钟的又是谁呢?反之,这个疑问依旧存在。   警方正准备让池上警官带他们上山,弄清楚这其中的疑问,另一方面,已经安排搜救人员进山,寻找跌崖男子的下落。   眼前因为惊吓皮肤苍白如纸的少年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看着病房外青白色的地面,神情不虞,速水茉莉安慰道:“这件事还没有定性。”   “我听说你想当调查记者?”   却不想,童锐突然问了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呃,是的,现在说这个干什么?”速水茉莉疑惑道,“当然,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但所有人都认为我只适合处理无聊的八卦新闻。”   “现在不是了。”   “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是调查记者的工作了,这意味什么不用我多说了吧。”   “敲门砖。”速水茉莉呼吸急促了起来。   “是啊,所以要认真工作,希望这个新闻能有不错的热度。”   “没问题的,肯定能大爆!”   负责调查的是从田泽町下派,名为今西裕利和正木川一高一矮两名男警察,前者今西警官总是皱着眉头,人到中年眉头上就已经竖起了三柱高香,后者正木警官和他的姓氏一样,脸长得方方正正,表情像块木头。   当两名警察听到柯南带来的,有些匪夷所思的消息,赶忙找到童锐确定情况。流浪汉摆弄的那堆火已经被警察围了起来,但那只是为了维护现场秩序。他们并没有调查里面到底燃烧了什么。   甚至童锐晕过去时掉在那里的两个灭火器还留在原地。   警员开始处理那堆燃烧后变成一堆黑色碳灰物质的东西,他们很快从火堆里找到了童锐所说的人类头颅。   那脑袋上的皮肉和脑部组织都被烧了个精光,骨头表层像是干树皮似的烧到开裂。黑漆漆地躺在警员带着白手套的手上,像是在诉说自己的冤屈。   紧接着,警员又在那堆燃烧物里找到了人类的椎骨骨节和烧到几乎酥脆的骨盆。   在场,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警察,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用汽油把人烧得几乎只剩下骨灰,这其中的残忍让人不敢细想。   另一边,山林里,几名年轻的实习警察带着被警方扣押的嫌疑人池上警官和以民间侦探名义参与进来的降谷零,穿过难走的山间小路,向山里的破庙进发。   那破庙要比所有人想象的都难找,他们一直爬到日头升空,才看到隐藏在林子里的庙宇。   那庙宇几乎看不出是个建筑,上面的房顶已经坍塌了下来,木质的结构也已经腐朽,随处可见的,是岁月侵染来带来的痕迹。   与之相对的,这庙宇旁边的草地、石头上随处放着一些近代的物品,塑料瓶、麻袋,塑料椅子、损毁的收音机……等等物品杂乱无章地摆放着,也彰显着这里确实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几人走到庙宇门前,坍塌的屋顶被抵在石墙上的房梁抵住,制造出一个不大的三角形空间,在里面放着几组木头的柜子,最靠里面,放着一张已经睡到发黑的木床。   让他们惊讶的,是这破烂不堪的庙宇竟然通电,正对着床,房梁下最高的地方,放着一个冰柜,他们能听到与自然不融洽的嗡嗡声从里面传出。   “有人吗?”一名警员尝试着问道。   回应他们的是匆匆的树叶与风的舞曲,几人四处寻找早上被敲响的钟。   那顶钟是这个神秘的敲钟人留下最明显的线索。   “池上警官,你知道那顶钟在哪里吗?”另一位微胖的警员问道。   事情得按程序走,但作为实习警察,大家多少都了解这位一辈子为小坡村服务的荣誉警察,所以即便池上警官变成了嫌疑人,这些实习警察仍对他言语敬重。   池上警官红着脸说道:“我不清楚,只记得有一次,早上走到这边来的时候钟声响过一次,就是在这房子附近。”   “可是这里没有啊。”警员难为道。   “会不会是有人把钟转移了?”   “不会,能将声音传到山下的钟都体型巨大,再加上是金属材质,很难一人或是几个人完成搬运。”降谷零在一旁说道。   几人陷入苦恼之际,其中一名听力好的警员随意地说了一句他好像听到老鼠吱吱叫的动静。   “你别说,好像真有,但这种地方没老鼠才奇怪吧。”   “问题是我们并没有看到老鼠。”降谷零用力踩了踩地面,破旧的石板踩起来发出沉闷的空鼓声,“这下面有空间。”   一名警员蹲下身抬起石板,露出下面的空间,随着一股恶臭从内里溢散出来,另一名警员打开手电,朝里面照去。   与外面藏在树下,就近乎被隐藏起来的庙宇不同,地下的空间格外的大。   正对着他们的,是黑漆漆满是不知名污渍的石板楼梯,上面不时爬过老鼠和蟑螂。   握着手电筒的警员咽了口唾液,求救似地抬起头来。   “我先下吧。”池上警官拿过手电筒说道。   走下楼梯,庙宇地下空间终于映入眼帘,这里修建时挖的很深,也足够大,目的大概是为了悬置中间的巨大铁钟。   那铁钟上面精美的图案已经模糊不清,被人用鲜血又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在上肆意涂鸦,让这鼎钟看起来丑陋不堪。   但这都不是关键的。   关键的是,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拿着手电筒的池上警官第一个发现了那双眼睛,随着手电筒照射过去,在场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了一个血人,这个人除了脸,身上的皮肤都剥去了,光溜溜,流着血水的肉粉色。   他长着死亡面具上的脸,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露出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笑脸。 第083章 视频   那笑容看起来真挚又虚假。   或者说,因为情绪过于大开大合而让五官扭曲变形,这种过度的情感会给人一直全然陌生的感觉,就像是基于幻想创作出来的假面。   没有人敢上前,池上警官拿着手电筒的手在颤抖,照在那人身上的光束不自主地抖动着。   那蹲在角落里的人身下聚集着成堆的老鼠,吱吱的叫声夹杂着细碎的啃食声,让人头皮发麻。   “你是长冈伦世,还是小田知耕?”降谷零抬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尝试着走上前。   那人空洞放大的眼珠子转到降谷零身上,似乎是在思考降谷零说话的意思,怪异得像是面具似的笑容从这张脸上骤然消失,他突然张大了嘴巴,发出呼呼的声音。   突然,他动了,朝着降谷零飞快爬了过来。   他没有肌肤的手按在地上,压住几只老鼠,在老鼠的皮毛上留下深色的血水。   老鼠因此慌忙乱窜,那让人看着就能感受到的疼痛似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就在这肮脏的地下室里爬行。   降谷零想拦住他,却无处下手,那人从他身旁爬过,几个实习警员做惊鸟状,纷纷给他让出位置,那人就一直爬到了楼梯外,倒在了地下室的入口处。   “我……我是……我是小田知耕!”那人厉声尖叫着,像是在回复降谷零的话,又像是在疯魔地自言自语,声音尖锐而刺耳,“我是小田知耕,小田知耕啊…”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再没人能听懂他又说了什么。   ——+   实习警员联系警局和救援队,待救援队带医疗设备上山。小田知耕已经早早晕过去了。在救援队来到之前,降谷零等人将小田知耕安放在他们的衣服上,这已经是他们当时能找到周围最干净卫生的地方。   上山来的医护人员也没见过这样惨绝人寰的大场面,给小田知耕做了简单的体检,发现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小田知耕和池上警官的母亲是一代人,细细算来他还要比池上老夫人大上两岁,他早不是那个四处躲藏的壮小伙子,而是一名年过七十的老人,身体本就没有年轻人好,全身又没有皮肤保护,血肉横飞,生活在肮脏细菌滋生的环境里,此时活着已是命大。   他晕过去是因为伤口污染引起感染而导致高烧。   以小田知耕的身体情况,应该立刻送到医疗水平更高的县医院,但他的身体情况以不足以支撑运输过程了。   “这种伤势,他怎么可能独立敲钟?”   “很可能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人存在。”   小坡村诊所门外,今西警官抽着烟和降谷零讨论道,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变得复杂起来。   先是出现在家中的神秘死亡面具,又是在村口燃烧物里发现的人类骨骼,再到现在,五十年前的杀人犯被发现在地窖中,皮肤被人残忍割下。   这些事,肯定和那个掉下高崖的男人脱不开关系,但直到现在救援人员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事情说来也奇怪,在那高崖下十米开外,救援人员再没发现一点线索和足迹,他们只能凭借经验寻找黑熊和男子,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好,毛利老师下午就能赶来了。”吐出一口烟圈,今西警官欣慰道,“虽然我很厌恶杀人还逃避法律审判的罪犯,但把人全身的皮都活着剥下来?”   说着,他打了个寒颤。   又吸了口烟,啧了一声,带出一缕烟。   “我会让警员好好搜查那间地窖,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皱着眉头道。   “师哥!”   “安室先生。”   和正木警官一起,童锐、柯南赶了过来,本和他们同行的速水茉莉在童锐的激励下跟着救援搜救队进山寻找失踪的流浪汉,势必要找到事情的真相。   跑过来的童锐把降谷零抱了个满怀,拥抱的姿势持续了两三秒钟,直到再不松开会让人怀疑,他这就才松开降谷零,左右上下看道:“你没事吧。”   降谷零摇了摇头,他整理好童锐因为奔跑而歪在一边的大衣衣领道:“我没事,倒是你,又晕过去了,我没能一直守着。”   “这不是醒了嘛。”童锐不在意道。   “你们师兄弟感情不错啊。”今西警官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称赞着将两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身上。   作为在场唯一的明眼人,柯南干咳了一声,问道:“警察叔叔,你们现在确定被焚烧的人是谁了吗?”   “咦,小孩子?”今西警官这才发现跟来的还有一个小学生,他拿着烟的手停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你就是毛利老师的智囊吧。”   出于对毛利小五郎的信任,这位警官很认真的讲起被烧焦遗骸背后的疑云。   小坡村没有法医,因为突发情况,县里刑警队今早得到消息后紧忙下派了一名法医,中午时赶到了现场。   因为遗骸已经被高温炙烤,无法提供有效的DNA,法医没有选择将骨骼和燃烧混合物送回县里,而是直接在村里的停尸房做检查。   这么一检查,就发现了问题。   被烧成灰烬的骨灰和燃烧物混合在一起,需要一段时间的浸泡分离,法医先对未充分燃烧的骨骼和碎片进行了拼接,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因为生殖结构,女性骨盆的倾斜角要大于男性骨盆,男性骨盆倾斜角在75°下,而女性骨盆在90°~100°中间。   快烤焦的盆骨倾斜角在93°,骨盆上口成圆形,外形宽而短,这是一个典型的亚洲女性骨盆。   他尝试将未充分燃烧的骨骼和碎片进行拼接,很快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对于这个小巧的骨盆来说,在燃烧物中找到的椎骨实在太大了,虽说人类骨骼存在个体差异,但这种差异一定与个体规律相匹配,小巧的骨盆上长着一根粗大的椎骨,这完全不符合人的生理结构。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堆燃烧物里有一男一女两名受害者。   “我已经让局里查找这个月我们这里的失踪人口了。”正木警官板着一张脸道。   “刚才的警员说,师哥他们找到的那个人遭受过长期的囚禁。”童锐在一旁开口道。   降谷零有些担忧地看了童锐一眼,发现他脸色还好。   “那个人就是小田知耕,他的脸和过去的通缉单上长得一样,就是老了许多。”今西警官填补道。   柯南将童锐要表达的意思说了出来,“既然那名流浪汉能囚禁小田知耕,为什么不会长期囚禁其他人呢,也许他烧掉的人,也遭受过他的长期监禁。”   “如果这样的话,要找的范围就扩大了很多。”今西警官皱眉道。   ——+   一切的谜团,都和那个跌下高崖的流浪汉有关,鉴于池上警官认为那人的眉眼和死亡面具相像,有人大胆猜测,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长冈伦世,也就是小田知耕的亲哥哥。   长冈伦世不学无术、抛弃妻女,不违法但不道德的事情几乎做了个遍,甚至让未曾谋面的孙子给他背贷款,这样一个人,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似乎并不稀奇。   但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人的踪迹,这需要时间。在此之前,所有人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找人只能等,但现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却是不等人的,速水茉莉的新稿子一经电台播放,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人们最开始关注死亡面具是因为都市传说,但现在,事情变成了刑事案件,人们的反馈是更感兴趣了。   整件事还没过半天,网上就已经一石激起千层浪,种种长篇的分析、个人的猜测解决比比皆是,众说纷纭。   “小田知耕是被长期囚禁,那为什么他的母亲每个月还能收到一笔打款呢。”坐在村口的关东煮店里,柯南疑问道。   “如果囚禁他的是长冈伦世,应该就能解释了,”童锐在一旁咽下煮萝卜,呼出一口热气道,“为了让老人不起疑,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良心发现。”   “毕竟,那也是他的亲生母亲。”   “用孙子的信誉做担保贷款,给亲生母亲每个月打款……”降谷零语气奇怪道,“听起来很别扭。”   “人是复杂的,当然,这件事还需要等警方找到他再说。”童锐耸了耸肩膀道。   他们来这里不单单是解决肚子问题,更多的,是帮警方调取监控,小坡村村子不大,百来号人的村子安稳和平,只有两家安装了监控。   其中一户是为了拍摄野鸟过来吃喂鸟器里谷物的情况,另一户就是这家关东煮,此前有人老偷他家放在门口的鲤鱼旗,为了抓住这个恶趣味的小偷,店主夫妇两人才安装了监控。   因为这家小店就在村口,很可能拍到有用的画面,因为全部警力都上山去了,今西警官走之前拜托降谷零调取这家的监控,并表示降谷零一行人可以播放观看。   “关键的主要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两大一小凑在一起,坐在中间的降谷零调试着画面时间。   监控照下了他们去公共卫生间、包括追逐男人的画面,柯南在旁边狐疑地看着两人。   时间到了下半夜,视频里的雨渐渐小了。   很快,他们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那是一个极为高大的人,他穿着红皮夹克和八分的喇叭裤,拖着一个笨重的袋子往村口走去。   不是别人,正是池上警官说有智力问题的坪内七帆。 第084章 就是   关东煮店的摄像头照不到村口点火的地方,但可以看到在很短的时间内,坪内七帆空着手又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   监控在后半夜并没有拍下那名流浪汉的身影,也没有其他人前往过村口。   “他拖拽的是什么?不会是尸体吧。”童锐回调视频,指着坪内七帆拖着的布袋子问道。   柯南和安室透在心里和童锐有同样的答案。   还记得第一天来小坡村时,他们和池上警官偶遇过坪内七帆,当时坪内七帆就提到过让人敏感的那个名字。他们想继续问下去,但当时池上警官害怕他们吓到坪内七帆,阻止了他们。   坪内七帆的家不难找,对于这个智力有问题的孩子,村里的人并不嫌弃,反倒是多有照顾。   关东煮的店老板给他们指了方向,并告诉他们,因为坪内七帆的父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这些年,都是他们这些村里人凑钱给坪内七帆保障生活。   坪内七帆被他父母训练的不错,生活基本可以自理,没怎么给他们添麻烦。   “叔叔,那位大哥哥身上的衣服也是你们给他买的吗?好帅气,我也想要一套。”柯南招手引起店老板的注意,问道。   童锐和降谷零都知道柯南是在找线索,左右帮忙打掩护。   “抱歉,小孩子不懂事。但坪内的衣服确实很好看。”童锐在旁边毫不违心地说道。   “衣服?”老板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个啊,他平时穿的衣服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们每隔一段时间也会给他买衣服,但他根本不穿。”   “我猜,他那些衣服是从附近的垃圾处理场捡来的,他没事就喜欢去那里捡东西,咱们村子哪里有打扮时髦的人。”   “这样啊,好可惜。”柯南挠了挠头,惋惜道。   将这件事通知给今西警官,经过对方同意,三人找池上警官帮忙,一起前往坪内七帆的家。   坪内七帆的家位于村子的中部,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小,但整理很干净的木屋,其特点是要比村里其他房子举架高出一大截。池上警官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并告诉站在身后的几人不用换鞋。   这栋房子没有厨房,也没什么家具,零散看起来破旧的物品随意堆叠在地板上,花花绿绿像地毯似的,让人寸步难行。   “这都是坪内从垃圾场捡来的东西。”走在前面的池上警官说道,他看起来习惯这里的环境,大步走在上面,降谷零和抱着柯南的童锐在后面扶着墙找位置往前缓慢移动。   终于,他们在卧室找到了坪内七帆,他正躺在被毛绒玩具包围的床上,他坐起身子看着池上警官的眼睛亮晶晶,像是婴儿一般纯净,但发现池上警官身后还跟着几个自己不认识的人,立刻变得恐惧起来,巨大的身体缩成了一团。   此时他依旧穿着昨天那一套衣服,潮乎乎的。   池上警官把床上的玩偶推了推,在床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他看了眼站在门口害怕吓到坪内七帆的几人,示意着点了点头,看向床上的大个子,慈爱道:“昨天我把你送回家,你是不是又自己跑出去了?”   坪内七帆摇了摇头,不安地扣着手,最后又动作小小地点头。   “为什么?”池上警官问道,“我不说你,但你得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朋…友………长…冈………伦、伦世让。”   “他让你做什么?”池上警官努力让自己表情变得平和,但声音的严肃则透露了他的心情。   引导坪内七帆说清楚事情是一件漫长而破碎的过程,大概花费了两个多小时,童锐等人终于从坪内七帆口中拼凑出了一部分情节。   意外的,他们弄清楚坪内七帆的衣服是哪里来的了,并不像关东煮店家猜测衣服是从垃圾站捡的,事实是长冈伦世送给坪内七帆的。   不单单是衣服,长冈伦世还给了坪内七帆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反正一来二去,这位住在山里的流浪汉和村子里的傻子成了朋友,至少傻子是这么想。   就在两天前,长冈伦世拿出坪内七帆喜欢已久,但长冈伦世一直不愿意送的红夹克,告诉坪内七帆,在两天后下半夜,帮他送一包东西放到村口。   “他让你送的什么?”池上警官焦虑道。   “送、送的什么……什么?不不知道。”坪内七帆摇了摇头,“很…沉……我抬…不动,拖、拖……。”   说着他坐着拉拽的姿势,“摸…凉、凉……”   走出坪内七帆的家,柯南疑问道:“为什么长冈伦要让坪内七帆帮忙给他搬运尸体呢。”   “那袋子里可是装了两个人,正常人根本搬不动吧,”童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暖和一些,但厚重的衣服让这个动作失去了作用,“可惜昨天晚上下雨,拖拽的痕迹都消失了。”   “长冈伦世就是特意让这一切发生在雨夜!”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毛利老师!”降谷零率先出声道,童锐和柯南也看了过来。   就见穿着一身新风衣的毛利小五郎被一群警察围着,他正在高谈阔论自己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长冈伦世。”他抬起食指指着天道。 第085章 七彩   流浪汉,或者说长冈伦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参与办案所有人的共识。   这起恶性案件本就不是什么证明题,不过有毛利小五郎这位知名侦探的宣布,还是振奋人心。   甚至有警员拿了笔和纸在做记录。   毛利小五郎讲出自己的推理:   “这一切都是他预先谋划好的事情,其实,他一直在关注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长冈一家,在他知道长冈家参加了综艺节目后,他制作了小田知耕的死亡面具,匿名邮寄到长冈家,随后就发生了综艺里大家看到的诡异的一幕。”   “他杀了两个人,并在村口焚尸,尸体销毁增加了我们寻找受害者身份的难度。”   “他的目的不是隐藏犯罪事实,而是将犯罪成果展示给世人,这是他的成果,也是在挑衅我们警察和侦探,告诉我们即便知道他就是罪犯又如何,我们在山林里找不到他。”   “他的想法很可笑,我们找不到他,从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而是山林的威力。”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内容,童锐跟着那些被名声遮住了智商的警员们鼓了鼓掌,跟着降谷零和柯南走进人群里找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被警员们的追捧弄得有些脸红自傲,他满面红光地大笑了几声,看到降谷零几人走了过来,向站在他身边的冲野洋子介绍道:“安室身后那个就是我新收的弟子童锐。”   “您好,毛利老师常常提起您。”童锐很知趣地向冲野洋子问好道。   原来在知道小坡村发生了大事件后,采访毛利小五郎的电视台临时做主张,决定更改节目形势,好好的访谈节目变成了线上跟拍。   当然,最让毛利小五郎高兴的,还是冲野洋子全程陪同。   刚刚的一幕被摄影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毛利小五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单手打开,为了在冲野洋子面前展示,学着热播电视剧里的男主角,用嘴从里面叼起一根烟。   但柯南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耍帅的机会,他踮起脚问道:“叔叔,你今天的烟盒里怎么有两个颜色?”   毛利小五郎刚将烟点着火,被柯南这么一说,直接呛到了,不住地咳嗽,他脑凶成怒地瞪了柯南一眼,尴尬地向视线瞄向他烟盒的冲野洋子解释。   “这个哈哈…因为前两天的委托人送了我一盒限量版的卡斯特罗尔香烟,被我抽的就剩几根,我就把它和我常抽的七星拼在了一起。”   说着,他从中拿起一根带着暗黑色烟头的烟道,“他这个卡斯特罗尔用的可是当初最流行的点烟纸,我刚开始吸烟那会儿哪舍得买这个,现在买的起,也买不到了,可不得珍惜着抽。”   “没想到毛利老师还很节省。”冲野洋子其实听不大明白,但还是夸赞道。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匆匆赶了过来,他四处寻找着什么,最后确认着走到毛利小五郎面前,“您就是毛利侦探吧。”   “你是?”   “啊,我是负责这起案子的法医,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您方便现在过来吗?”那男人努力平复着呼吸说道。   “当然没问题。”毛利小五郎看向身后的摄像头。   路上,毛利小五郎问那名法医道:“是什么事情?”   “您看过就知道了。”   是的,看过就知道了,在场的人看着玻璃器皿里分层的粉状物,都有些沉默。   “这是骨灰吧。”童锐确认地说道。   “彩色的?”毛利小五郎皱眉。   玻璃器皿里,水和骨灰分层三个层次,上面是水、中间是一层白色的骨灰、最下面,也是最让人惊讶的,那骨灰呈现斑斓的七彩色,着实让人惊讶。   “是的,骨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死者的身体状况,中间白色的骨灰就是正常的颜色,像这样七彩色的骨灰,很可能是死者在生前服用过富有矿物元素的药物所致。”法医解释道。   “您是想到通过这个来寻找受害者的身份吗?”童锐再次开口道。   “是的,毛利老师您说呢?”法医看向毛利小五郎道。   “可以,这是一条很有用的信息,你能用大块分辨出男女的骨骼,分辨出骨灰对应的所有者吗?这样我们就可以知道彩色的骨灰所有者的性别。”   “没问题,但这需要时间。”   又闲谈几句,众人纷纷跟着毛利小五郎离开,只有童锐还停在那里,降谷零见他不走,也跟着留了下来。   “您是还有什么问题吗?”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烧焦的骨骼,见站在旁边的少年明显抖了一下,无奈,法医把骨头又给放了回去。   “是的,早上的时候我好像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童锐走到降谷零旁边,对方散发的热量,让他又一种安心的感觉。   “您尽管说,我会尽力解答。请坐。”   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童锐回想道:“是这样,当时燃烧的火焰并不旺盛,反倒是烟很大。”   “你是说?”   “我记得有人说过,用汽油浸泡过的东西,燃烧起来的火势非常旺,这也是为什么人被浇了汽油后很难获救的原因。”   “你了解的没错,可惜当时没有图像资料,如果按照你说的话……”法医抬头思考道,“有两种可能。”   “请讲。”   “第一种,是不充分燃烧,也就是燃烧物里有不助燃的物质。”   “第二种,可能是助燃物不充足,但这是不成立的,人体本身就是极佳的助燃物。”   “昨晚的大雨会不会导致前者出现呢?”童锐皱眉道。   法医摇头道:“我想,不会。”   “不过,您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我有些自己的见解,但事情实在太诡异了,没法解释。”   “怎么说?”   “我认为两位死者可能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他们的身体已经失去水分,才会被焚烧的这么彻底。”   “这不太可能,”一直在旁边听他们对话的降谷零这是说道:“我们刚刚找到了两具尸体搬运的监控资料,从拖拽形成的痕迹来看,搬运的物体确实具有两具成年人的体重。”   “那就奇怪了。”法医皱眉道,“有没有可能,里面还装了其他的东西。”   “那个巨大的袋子是不透明的,所以您说的情况是可能存在的。”童锐手搭在腿上,腿靠近着降谷零道,“但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是男人需要搬运的吗?”   “也许是他逃难需要准备的东西。”法医猜测道。   这件事并非无据可依,就在刚刚,他们得知当地警局撤销了池上警官的追责,因为长冈伦世具有重大嫌疑,作为警察,池上警官的作为是负责的表现。   池上警官对此并没有开心,反倒是因警局随意下达的处理态度而有些大失所望。   和法医的讨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果,但童锐和降谷零都意识到这其中绝对有什么是他们没有推理出的事情,他们回到池上家。   因为池上警官的事,池上家度过了心惊胆战的一天,不管池上警官如何思考这件事,对于池上老夫人和他的妻子来说,撤销处罚都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再加上有名的毛利侦探也要在他家短居,这更让她们操持起来。   等童锐和降谷零回来时,就见到餐厅里摆着比昨天还要丰盛的佳肴。   池上老夫人几乎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两人坐了下来,感谢两位夫人的款待。   池上警官和毛利小五郎聊得很尽兴,拿着小酒盅推杯换盏,柯南左右吃着,时而抬头看几眼池上老夫人。   “小子,有什么事?”他的视线很快被手快眼快的老夫人发现了个正着,探身问道。   “是这样,您能再给我讲讲他们过去以前的事情吗?我好感兴趣。”柯南放下饭碗道。   老夫人愣了愣,很快意识到柯南说的他们是指长冈伦世等人。   “我对他们的记忆大多停留在上高中的时间啦,人是会变的,即便当时我看不上长冈伦世,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丧心病狂。”老夫人理了理袖子道。   “我最后一次见他们,不,见长冈伦世最后一次还是上高中的时间,我结婚后的几年,那一阵子有一场高中老同学聚会,我又见过芙由一次,小田知耕那场命案后就再没出现了,没想到……”   “还是说芙由吧,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离开长冈家了,她当时看起来并不好,那时候的社会嘛,女性工作的机会很少,她一个人,很穷,参加同学聚会是为了给自己凑一笔钱。”   说起当时的事情,池上老夫人颇感唏嘘,当年班里最漂亮、最有前途的女生落到那种地步,怎么能让人不感叹。   “我借给她一笔钱,但她很快就切断了我们所有人的联系。大家都很埋怨她。不过我倒是还好了,我借的时候就没做她还的准备。”   “为什么呢?”柯南问道。   “借别人钱就要做这种准备呀,否则你会时时刻刻胆战心惊,要么不想,要么就别借。”老夫人摸了摸柯南的脑袋说道。   “她当时情况实在糟糕,面黄肌瘦的,因为营养不良,头发都掉光了,带着超市里几十日元的假发。不过她一声不吭这么多年,还是让人失望。”   “她会不会是失踪了?”柯南沉默了半饷,问道。 第086章 被子   热闹的餐桌上鸦雀无声,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爬过似的,所有人都提起一口气。   毛利小五郎想责备柯南,但又憋了下去,因为这个猜测符合逻辑,只是对于池上老夫人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不可能吧。”池上老夫人没什么力气地说道。   降谷零不忍地看过她的脸色,旁边童锐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和法医交谈的内容复述了出来,一时间,桌上所有人都在心里确定,那位被焚烧的女受害者就是野本芙由。   还是降谷零转移话题,才结束了这让人后背发凉的对话。池上警官把餐桌上得到的观点上报给警局。   警局那边的值班人员开始调查野本芙由。因为是晚上,人力又都被派了出来,所以那边调查需要一段时间,只告诉池上警官注意电话,今天晚上能调查出结果。   这顿晚饭因为这个话题有些食不下咽,简单洗漱完,众人回房休息,有了昨晚的经验,降谷零直接给自己的床榻留了半个位置,不出意外,干净的被褥长出来黑发白肤的少年。   少年身上能闻到青苹果沐浴液的味道,从腰间抱过他,深深的把自己埋在他身上。   “师哥,如果那名女受害者就是野本芙由,那另一名,会不会是当年只看到头颅的同学。”童锐闷声道。   “你是说?”   “当年警方为什么确定小田知耕是凶手呢,当时国内又没有DNA技术,而且,我听说人的头骨是身体最坚硬的位置之一,没道理一起烧,男受害者的头骨却没能留 。”   “如果当年的案子就是长冈伦世陷害给小田知耕的……那这些年小田知耕一直被监|禁着吗?”降谷零认为童锐的猜测有些离奇,但并非没有逻辑。   但如果是这样,小田知耕的一生实在是太悲哀了。   “这只是猜测而已,好了,先睡觉吧。”降谷零揉了揉少年的黑发,“我去关灯。”   “好。”也许是案件的原因,让今天的童锐有些沉默。   “哥。”黑暗中、怀里又问道。   “怎么。”   “这种事很常见吗?”童锐的声音也像是他青苹果的沐浴液,听起来很年轻,像青苹果咬下去的脆响,带着酸甜的滋味。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被这种事吓到了。”   “别害怕,我在抱着你。”   “嗯。”停顿了半饷,童锐又道:“师哥,让我亲一亲你。”   似乎是因为降谷零的安慰奏效了,童锐的语气明显又活泼了起来,“今日份的亲吻额度还未达标。”   “连吻都要有标准了吗?”   “嗯……要有数量。”童锐身子向上移了一点,呼吸打在降谷零的脖子上,他先是伸出手在降谷零脸上摸了摸。   脸的轮廓,嘴巴,鼻子,还有闭着双目,最后手抚摸下脖子,身子确是逆行而上,先亲吻住降谷零的下巴,再按照抚摸的循序依次而上。   “好了,好了。”相较于那种唇齿相接、仿佛是战斗的亲吻,降谷零更受不了这个。   前者更多的是身体至欲望深处的膨发,而后者把干干净净的喜欢摆在了明面上,随着吻依次表达,像是身体的十四行诗,能直接触达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他们之间的深入关系更多带着点自暴自弃的不健康,像是见不得光的空谷,尝试用燃不尽的欲望去填满,但酣畅淋漓之后,剩下的只有胸膛起伏间吸入肺子里的冷气,那个时候他总会深深的、用力的抱住少年,似乎这样,就能把刚才的热烈继承下来。   细细想来,这种事常常是他先提起,童锐所有的都依着他。   明明对方的年纪才更精力旺盛,却像个退休老大爷似的对此可有可无,仔细想,除了第一次,童锐再没直接的邀请过他。   降谷零不清楚是否是因为这段关系,给了对方对那件事不好的印象,还是说在这件事上,少年本身缺乏兴趣,又或者是对他缺乏兴趣。   这段关系是有些畸形的,他们靠着身体维持亲密关系,或者说是童锐在依靠这个。   在第一次回家的当晚,降谷零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他明白自己不该那样冲动,当时他有无数次后悔的机会(他们都没有经历,磨合了相当长时间),但他几乎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满脑子只剩下童锐丢给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问题似乎很好解决,他也渴望解决,然后就把心里复杂的、艰难的想法全都刨除在脑后。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等他把该思考的问题捡回来时,童锐甚至已经把他送回到了家楼下。   阳光下少年笑得灿烂。如果不看童锐都耍了什么小心思,只看外表,那绝对是一个白纸一样的年轻人,就像在夜总会当晚见到的一样。   但有些时候,或大多数时候,童锐甚至比他这个警察心思更活络,对方的行动不显山不漏水,但往往决定了局面。   就像他们关系维持在深入的那一步似的,如果没有对方的言语刺激,他们之间更可能无始无终。   他的事情,降谷零自然不会告诉童锐,而童锐呢,明明对他最乖巧了,降谷零却总不能猜测到对方在想什么。   只有在童锐对他表达喜欢时,降谷零清楚少年在想什么。毫无疑问的,就像是一面镜子似的,在想他罢了。   这让他欣喜,也难以招架。   也因为这个,他更喜欢带童锐做深入的事情,而童锐却更喜欢冷静,平平淡淡。降谷零是如此推断的。   “为什么人能这么好看呢。”童锐的声音在黑暗中带着果味的酸甜。   “你说我吗?”降谷零失笑道。   “还能有谁?有时候我真的感谢造物主,能创造出我喜欢的人来。”   “最开始,你为什么把我当女性呢。”   除了后来网上那些,第一次见面,降谷零也能明显感觉到,童锐在把他当女性。   “嗯……因为你cos的角色是女的啊。”童锐还记得当时顾客回忆里,降谷零cos的是死神里主角的女老师。   他填补道:“当然,也可能是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男性,所以自动把你带入到女性身份了。”   “……”降谷零暗暗咬牙。   原来是你搞的鬼,伏特加。   “我当时真抱着你不撒手?”童锐又问道。   “是啊,还叫我……”   “什么?”   这两个字说出来有些困难,降谷零感觉脸上翻着热气,“咳,老婆。”   “……哦。”少年的声音里带着茅塞顿开的顿悟。   “你喜欢这个称呼?”   “为什么会这么想?”降谷零戛然停下,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声音。   “你的身体在变热啊。”童锐感知着说道。   “因为……这两个字很难说出口吧。”降谷零一想到自己被那样称呼,就有种不适的感觉。   “如果你喜欢,又不喜欢按在自己身上,其实可以这么叫我。”童锐毫不在意地说道,“这个称呼好亲密。”   “我们已经足够亲密了,不说这个词,好吗?”降谷零拍了拍童锐的后背道,对着童锐那张年轻的面孔,说这个,总有种犯罪的感觉。   走廊里传来摇摇晃晃的脚步声,应该是毛利小五郎、又或者在餐桌上最后也有些喝上头的池上警官,他们停下了对话,听着那脚步声走过来。   且等着那脚步声走远再继续说。   却不想那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刷的一声,障子门被推开了,借着外面有些昏暗的壁灯,降谷零看到来者是毛利小五郎。   此时他已经喝的醉醺醺了,扶着门,身体有些轻微的摇晃。   “诶呀,都睡觉了啊?”他打了个酒嗝说道。   “啊……是的。”降谷零身体简直快僵成一块石头了,他朝童锐的那边看,才发现少年临时躲在了被子里。   “那个什么……结果出来了。”毛利小五郎扣了扣耳朵,走进屋子,“警方确定野本芙由失踪了。”   调查的警员很快发现野本芙由的各种记录都停滞在四十年前。   这很不正常,尤其是对方最后一段时间一直在使用医保,很明显,当时野本芙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她自己的态度是积极治疗。   除非突然死亡,不可能做到踪迹全无。   “这样啊。”降谷零叹气道,“只要确认野本芙由当时到底得了什么病,就可以确认她是不是那位女受害者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等等,我去把消息告诉童锐。”毛利小五郎说着,就要往童锐的房间走。   “老师!”降谷零紧张道,被子下面,童锐也抱紧了他的腿。   “怎么了?”毛利小五郎回头道。   “啊,没什么,童锐应该已经睡着了,刚才我找过他,但他那边没有反应。”降谷零尝试解释道。   “这样啊。”毛利小五郎思索了一阵,“那我走了。”   “嗯,好的,老师您注意休息。”降谷零松了口气道。   没想到,毛利小五郎又顿住了脚步,“对了。”   “什么?”降谷零止住自己要扶额的举动。   “听说你和童锐昨天一起去公共卫生了?”   “啊,是的。”降谷零猜测,是不是毛利小五郎察觉到了什么。   “我说你们两个啊……”   “什么。”降谷零紧张道,他能感觉到童锐贴在他腿上,胸膛蓬乱的心跳。   “别老打架,不好。”   “……哦。” 第087章 病例   也许是酒精上头的缘故,毛利小五郎开始给降谷零科普起打架的危害。   被子下,许是等得不耐烦了,童锐直接枕在了降谷零的腿上,暗搓搓地捏着他睡裤的缝合线。   少年呼吸隔着裤子,在肌肤上印出一个带着潮气的圆,降谷零动了动腿,让下面的少年老实些。   童锐捏着降谷零被子下面的手,终于一动不动了。   “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知道这些矛盾不算什么了。哈哈,还是怪我这个当老师的太有魅力了。”毛利小五郎最终总结道。   待毛利小五郎摇摇晃晃地走远,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降谷零才彻底放松下来。   “出来吧,老师走了。”他轻声道。   握着他手的少年从被子下钻了出来,他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顺着动作,从上至下地抱住降谷零。   “好了,松开睡觉,说不定毛利老师等一下还会回来。”降谷零推了推身上的少年。   童锐在他耳畔嘀咕道,“再让我黏一会儿。”   说着把他的手抬起,放在枕边,拇指在他的掌心转了一个圈,纤细没有骨感的手指从他的指尖穿过,与他十指相扣。   “你太黏人了。”降谷零这么说,但没再推他。   就听到童锐嗓子深处发出低笑声,也许是贴的太近,让降谷零自己的胸腔也有所共鸣。   “怎么?”   “没什么,就是,我突然想起自己的高中同学。”童锐声音里带着笑意。   “某一天,他家里突然领养了一只猫,以前他分享的都是自己的游戏战绩,直到那两三天后,他的朋友圈发的就全是他家的猫了。”   “我问他不玩游戏了吗?他告诉我自己还在玩,但感觉猫咪比游戏战绩更值得分享。”   “当时他说了一句话,当时我不理解,现在我想,我理解他的感受了。”   “什么。”降谷零感觉到脸有些热。   “嗯……他说:太喜欢了,不知道该怎么喜欢才好了。”   童锐的声音就在耳边,声音和他身上沐浴露的青苹果味道占据了降谷零的感官,虽然是被压着,降谷零却有一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真是的,不知道该怎么喜欢你才好了,好像什么都不够。”童锐懊恼地说道,他的话微微吹起降谷零耳边的碎发,清凉却像是一壶清酒,所沾染的地方,都燃起青色的火苗。   童锐又用力抱了抱,像小动物似的在他脖颈上蹭了又蹭,才恋恋不舍地移动到旁边的床榻上,期间,还一直抓着他的手。   “昨天的事情,就让毛利老师继续误会吧。”降谷零感知着童锐掌心地热度,黑暗里,身旁躺着全然喜欢你的人,任谁都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童锐有些别扭地说道:“嗯,我们当时在…打架。”   “打架,怎么不算呢。”降谷零调笑道。   “嗯。”那边童锐很简短地应承着。   闭上眼睛,沉默半饷,降谷零能感受到童锐的呼吸并没有放缓,终于纠结着问道:“你喜欢和我打架吗?”   说完,就感受到童锐的呼吸不自然地拉长。   “别装睡!”他揉了揉童锐的短发。   “好,好吧,”童锐不安地动了动,“其实还好。”   “你这么说会让我有些挫败。”   “我只是对做……打架不感兴趣,但那个人是你的话,我还是有兴趣的。”   “你就会说些安慰人的话。”   “没有,如果要说假话,从一开始就说自己感兴趣就行了,就不会说这个引你生气。”童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他尝试解释道。   “好了,睡觉吧。”降谷零在他唇上留下一个吻,轻声道。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朗,可以说是秋高气爽,毛利小五郎选择和电视台的摄影机一起进山拍摄,这件事极大的鼓舞了调过来调查的年轻警察们,他们纷纷议论如何在镜头前表现自己。   柯南选择和毛利小五郎一起,因为根据他的推测,长冈伦世在山里应该还有除了寺庙外的另一个据点,柯南没有抱希望他们能找到长冈伦世,他想不通对方干什么要一直呆在山里。   童锐和降谷零另有行程去寻找野本芙由的病例,这件事是他们要来的。   因为野本芙由在警局的记录时间已经过长,警方已经无法从他们的档案资料里查找到更详细的信息。   想要知道当初她发生了什么,只有顺着最后的线索实际考察。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年有余,几乎是隔了两代人,这次的行程不一定有收获,却从一开始就带着时间的厚重感。   为了能和降谷零独处,童锐甚至没有带保镖,他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降谷零开车。   野本芙由当时的医保记录停留在秋田市,秋田市是秋田县的首府,在四十年前,它和东京等地相比要落后许多,但它一直都是整个县最先进、最繁荣的地方。   一直以来,长冈家族也住在这里。   童锐将秋田市四十年前所有的医院制作成一个表格,当时一共有五家能使用医保的医院,其中有两家已经陨落在历史的长河里了。   “看来,要一家一家去了。”降谷零听着说道。   “我看……应该还能刨除两家,那两家当时接待的都是有钱人,实行独立病房,但当时野本芙由的经济状况应该不怎么样,否则她也不会和十几年没见面的老同学借钱。”   “很好,那你最终确定下来了吗?”降谷零继而问道。   “我建议,我们先去已经废弃的米加医院,但这好像很难调查啊,他们医院已经早二十年前就关门了。”   确如童锐所说,等他们找到米加医院时,才发现它被早早废弃在城边子上,周围长满了杂草,保安亭里放着一个巨大个的蓝色垃圾桶,让人冷眼看过去,还以为那里坐了一个人。   “这里能找到什么?”童锐没自信地说道。   也许是因为这里曾是医院,总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眼下周围没有别人,他拉住降谷零胳膊。   很快,这个对他来说有些奢侈的动作压住了他心中的恐惧。   “只能希望当时的就医记录没被当废纸卖掉了。”降谷零心里也没底,但还是安慰童锐笑着说道。   废弃的医院一共有三楼,外加一个地下室,他们在楼上找了一圈,不得不接受档案室应该在地下室的设定。   要知道,这种地下室九成九过去是停尸房,童锐几乎快把自己长在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让童锐在上面待着,但童锐说,是因为他在,才让自己没那么害怕。   最后,两个人还是一同下楼。   似乎是在印证他们的猜想,刚过一个拐弯,他们就看到摆在正正当间的停尸床,上面已经锈迹斑斑,两人绕过它,终于在走廊倒数第二个房间,找到了医院的病理室。   他们一路上多能看到些后来人的破坏,但也许是地下室太过阴森了,反倒是没怎么被后来人动过。   按照年份寻找,非常幸运,他们真的找到了野本芙由当时的就医记录。   病例上的她,还依旧保留着丈夫的姓氏。   “食道癌。”童锐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查看已经发黄发脆的病例单,抬头道,“没错了,当时得癌症很流行吃这种富含铜元素的靶向药。”   “前几年,这种靶向药才被确定完全没有效果,还会导致患者体内金属元素沉积过多。体内金属元素沉积是导致骨灰变成彩色的重要原因。”童锐将病例交给降谷零,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可以回去交差了。”降谷零小心翼翼地接过病例,沉声说道。   也许是池上老夫人的讲述中,野本芙由太年轻、太善良积极了,这导致在拼出她后半生的拼图后,让人有种沉重、喘不过气的感觉。   童锐将病例仔细地读完,半饷才说道:“她很想活下去,但当时医生诊断,她只有一年的寿命,所以她选择了当时还是临床试验的靶向药,却没想到自己最终没死在病痛上,反倒是被自己的前夫杀害了。”   “也不能说前夫,他们没离婚。”他最后悻悻地补充道。   “所以才一定要抓住凶手,法律会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降谷零在一旁说道。   童锐的话突然180°的大转弯,问道:“师哥,等这件事结束,我们约会怎么样,这里就不错,没人认识我们。”   “梓小姐绝对会很生气。”降谷零想起今天早上的请假电话,懊恼道,“让我好好想一下吧。”   “梓小姐绝对会同意的。”   “但我们,没有理由啊。”   总不能说,他要去和人约会吧。   “哦。”童锐像是受灾的小白菜,蔫了。   童锐和降谷零这边进展顺利,另一面,柯南的猜测也成了真,毛利小五郎等人在一处邻着公路的山脚下,找到了一个废弃的面包车。   刚开始他们没在意,只有柯南一个劲的要去看看,毛利小五郎自然不会惯着他,但警员们都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鬼头,带着柯南来到了那面包车前。   “这个车有年头了啊。”一名警员看着车前的装饰,感慨着。   柯南直接来到车后,因为零件都已经生锈了,他很容易打开了后箱门。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长冈伦世的全部家当。 第088章 约会   三四十年代的日本流行什么,这小小面包车里面的东西或许能做为不错的答案。   里面的东西堆放的杂乱无章,铺面而来的一股子霉菌和不知名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七零八落的视觉效果更让那股味道不可言说起来。   “这是流浪汉的住所吧。”其中一名警员捏着鼻子说道,说完,他就意识到这附近只有一名流浪汉,也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与另外几名警员面面相觑额,开始在这堆杂物里寻找物品主人的线索。   衣服、被褥、小型电视甚至是热水壶杂乱无章地堆叠在一起,上面多掉了些车上的喷漆干块,看样子这车的主人并不常来。   一名警员在前车窗找到了长冈伦世的驾驶证,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看样子是长冈伦世三十多年前开进来的,之后就在这附近安营扎寨了。”领头的警员整理着驾驶室放着的一沓纸质资料,和站在旁边的毛利小五郎说道。   这一沓纸质资料里夹杂着三十多年前街边分发的彩色广告还有长冈伦世的个人身份证件。   “他当时还挺时髦的。”毛利小五郎抬头看着警员搬运下来的衣服,半吐槽地说道。   “没过过苦日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跑到山里来。”那警官跟着说道。   毛利小五郎认同他的话,“杀了人害怕受到惩罚,所以干脆就躲山里了,却没想到根本没人关注深究,说到底,这是个人渣,希望车里能找到一些线索。不过,我觉得,他大概是已经逃出去了。”   “逃出去他也没机会了,现在可是信息社会,我会报告长官,对长冈伦世进行通缉。”警官站起身道。   仗着自己体型小,不占地方,柯南就站在车旁边,看警员将车里的东西搬下来,这辆车几乎像是一个神奇的百宝箱,什么东西都有,他捡起地上的几盒烟,其中有一盒像是被什么东西嗑过,露出里面的东西,柯南看到上次毛利小五郎感慨过的黑色吸嘴的烟。   他跑到毛利小五郎面前。   “叔叔,这个是你喜欢抽的烟诶。”   “嗯,是这样没错。”毛利小五郎看着眼睛亮了一下,点头道,“这烟特别好抽,现在除了特别款,根本就买不到喽。”   “等等,你从哪里拿的!”他随即意识到问题所在,“你个臭小子,车里的东西不要乱碰啊。”   警方在车上和寺庙里找到了相同的指纹,这佐证了那引起恐慌的人就是长冈伦世。他就是杀妻抛尸、虐待自己亲弟弟的凶手。   当天中午,秋田县发布长冈伦世的通缉书。   “不管戴多长时间的面具,终究会摘下。”毛利小五郎对着镜头文绉绉地说道。   “是呢。”冲野洋子应和着。   另一边,车内的熏香散发着清新寡淡的香味。   “怎么样,梓小姐同意了吗?”车里,童锐几乎贴在了降谷零身上,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放下电话的降谷零,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嗯……”正赶上红灯,降谷零手抚在方向盘上,可疑地停顿了一下,眼看着童锐变委屈地表情,才坏心眼地继续道:“当然是同意了,梓小姐一直在关注这起案子呢。”   童锐眼睛一下亮了起来,那表情活像突然竖起耳朵的小动物,“太好了!感谢梓小姐!”   他开心道:“我们约会去吧!”   “你原来是存着这个心啊。”降谷零弹了一下他光洁的额头,笑道,“可以。”   “那,我还有一个要求。”童锐继续得寸进尺,“这次约会都听我的。”   降谷零笑着反问道:“我哪次没听你的?”   “这次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嘛,一定要隆重一些。”童锐摩拳擦掌道。   “隆重?又不是婚礼。”绿灯亮了,降谷零踩下油门道。   “嗯哼~我已经安排好了,师哥你就往前开吧。”   按照童锐的指挥,降谷零很快将车开进一个大货车的集装箱里,只听到车轮被自动卡扣卡住的声音,集装箱的箱门关闭,内里的灯光亮起,降谷零才发现前面还放了一辆布加迪La Voiture Noire。   黑色流线型的车身华丽而富有动感,这是全球仅发行40台的超级跑车。   “师哥,等一下就开那辆车吧。”童锐在他旁边说道,“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如果是其他什么小礼物,降谷零一定会收下,但这车实在是有些过于贵重了,他刚要拒绝,就被童锐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我有一个折中的方案。”少年眨了眨眼睛说道。   降谷零看着少年那张在灯光下细腻得连毛孔都看不到的年轻脸蛋,等着他继续说。   “我把我在日本的车库钥匙送给你一只,里面有很多我收藏的跑车。”   “你还玩跑车吗?”降谷零反问道,他可没看出来童锐有这种爱好。   “只是收藏,而且有些车买来会升值。就和买手办一样,放着看也赏心悦目,师哥,你没看过我开车吧。”   降谷零摇了摇头,哪次童锐不是坐在车后面等着人给他关门。   能忘记坐车还需要关门,也需要一定的资本。   “我不会开车诶,放着也没用,所以送给我最最喜欢的师哥。”说着,他拿出一枚智能钥匙,“车库有人定期打理,但取车都是智能服务。”   “所以你根本没给我拒绝的选项是吗?”降谷零失笑道。   “嗯,都说了今天都听我的。”童锐将另一只车钥匙放在降谷零手里,“我们换一辆车吧,据说布加迪一个座位可以坐下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也许是因为童锐的最后一句话,降谷零还是跟着他换了车,他如愿以偿地尝试到了什么叫一个位子坐下两个人。   “这就是你说的一个位子坐两个人?”他抱着少年的脖子,脸到脖子上都泛起薄红。   “人家没说是并排坐嘛。”   少年的声音在他的胸口传出,震得他胸膛发热,因为布加迪的车座是倾斜的,降谷零很难借到力气,他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了少年身上。   “师哥,亲两下。”少年还不知羞地抬起道。   当做惩罚,降谷零咬在了他的唇瓣上。   “咦,轻一点,轻一点。”童锐连忙求饶道,松开那一吻,他舔了舔自己刚才被咬的地方,舌尖舔着那被咬得泛红的地方,像是切开的红樱桃流出沁人的汁水。   降谷零低头继续吻了下去,童锐这段时间在这上面进步飞速,很快要和他一样旗鼓相当了。   几个呼吸间,他们放过了彼此,降谷零抬手抹过童锐整个泛红的唇,胸膛起伏着,“好了,不闹了。”   “再抱不会儿嘛。”童锐不依不饶道,“这样的感觉很好。”   “我可不这么感觉。”   车座设计的流线型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童锐撒娇了几声,最终,降谷零还是由着他了。   不过多时,车厢传来一种失重的感觉,降谷零询问童锐大货车是准备去哪里,却得到了童锐一个神秘又嘚瑟的笑容。   “一个甜蜜的地方。”   很快,这个答案揭晓了,布加迪正对着的箱门自动打开,露出外面缤纷的景象。   “游乐场?”降谷零启动发动机,问道。   “嗯,答对了!”   车开出去,降谷零才发现游乐场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本他担心的问题都没有了,只是在游乐场里用跑车做代步工具,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包场了?”降谷零已经能很平稳地问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家游乐场是我的产业,只是这几天不对外接待游客。”童锐靠着车座说道,“除了保证项目运转的工作人员,我让剩下的员工都休息了,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冷清。”   “没有,只是第一次见到开着的游乐场里没有人。”降谷零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说道。   为了接待他们,游乐场所有的彩灯都亮着,设施播放的音乐混合在一起,形成嘈杂而富有童趣的声音,旋转木马、音乐茶杯、过山车和大摆锤……全部空摆着一遍遍行驶着。   整幅画面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一副有些温馨,又有些诡异的画面,像是出现在梦里。   “你等了几天?”降谷零回过神,问道。   “不多,三天,就是下大雨的那天开始,那天游乐场要么也没人。”童锐回忆道,“我还想着一天把案子解决掉呢,没想到拖延了这么长时间。”   “那个案子你觉得解决了吗?”这个时候问这个显然不合时宜。   童锐见他态度认真,不禁有些犹豫起来,“解决了吧,长冈伦世很明显是凶手。”   “我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等回东京,我想去见小田知耕一面。”   昨天医生给小田知耕做完手术,待他的高烧退去后,连夜给小田知耕转院到东京。医生表示小田知耕的问题不是表皮缺失那么简单,他身体明显还有其他疾病。   但这边的医疗设备检查不出来,为了不加重病情,只能转院到东京在这方面最有权威的医院去。   “我陪你去。”童锐毫不犹豫地说道。   “师哥,不说这个了,我想要你给我打一只玩具熊嘛。” 第089章 舵手   在童锐的催促下,他们下了车,也许是游乐场被他们两个人承包了的缘故,空气格外清新,时而吹过些许的冷风夹杂着一点奶油爆米花的味道。   见降谷零疑惑,童锐头搭在他的肩膀上解释道:“就是用气弹|枪打气球的那个游戏,师哥,我也想要一只玩具熊。”   说着,伸手握住他的右手。   “这整个游乐场都是你的。”少年的发丝扰过他的脖颈,带起一片带有温度的痒意,降谷零失笑着道,“还需要我给你打吗?”   “不一样嘛,那可是师哥为了我努力得到的。”童锐朝上看着男人的眼睛,努力眨着眼睛撒娇。   对于撒娇,他无师自通。   也许是气温有些低了,让少年的脸上冻出了一丝红晕,又或者是他自己的缘故,红晕之上,少年金色的眼睛里全然是他的倒影,像是最纯净的湖水。   少年的样子总是清澈又深情。   “好了,当然是满足你了。”降谷零刮了一下少年的鼻梁,任由着童锐把他拉走。   打气球的地方就离他们刚才停车的地方不远,五颜六色的气球中间有一个用粉色气球围成的心形,旁边摆着各种样式的礼物,摊子由涂着彩色油漆的铁丝网围成,最上面围着冬青树果实般的彩灯。   奖品架子上,最大、也是摆放位置最高的是让降谷零一眼熟悉的玩具熊,那玩具熊和许久前他们在庙会时的奖品熊一模一样。   降谷零自然熟悉,毕竟他几乎每天都能在自己的客厅里看过那只放在巨大玻璃罩中的熊。   童锐当时要送给波本,他替“自己”回绝了,看着少年失落的表情,他鬼使神差地“替”哈罗要来了那只玩具熊。   时至今日,哈罗仍旧一爪子都没碰过那只熊。   有时候它会坐在玩具熊下面,歪着脑袋,似乎在疑惑自己为什么碰不到那只玩具熊。   他未揭开自己的心思前,每次经过那里,都会有莫名的心虚,最初,他认为这种心虚是对哈罗的,又或是因为欺骗了童锐。   但现在看来,举动要比人的心思更真诚。   少年的手被风吹的有些凉,他更用力地反握着,将这时隔许久的事情告诉他。   “所以你预谋已久。”童锐感受着手上收紧的力道,言语间暖洋洋的,像是喝了一壶沏得恰到好处的热茶,整个人连毛孔都舒适。   心里清楚,但口头上降谷零依旧倔强道:“ 我只是不想看你伤心。”   “嗯…”童锐拉着长音,“懂得都懂,我知道的哥。”   “真是的,早知道不告诉你了。”降谷零伸手去弹童锐的额头,被少年一个侧身躲开了,他又抓着少年的手,两人就这样互相打闹着。   这一刻,似乎现实里的压力与他们有了断层,他们互相彼此的陷入到对方制造的轻松、暧昧又充满情谊的环境里。   至于今天有些冷的风,混杂的音乐,旁无他人的景象,已经不重要了,看到彼此就足够满足。   “好了,不闹了,小老板,”降谷零清了清嗓子,端起桌子上的气|枪,拿起旁边放着塑料弹珠的盒子,“你们这里怎么才能得到玩具熊。”   “当然是看小老板的心情啦,看你这么是我的命中注定,不如把我也带回家吧。”童锐靠在桌子上,斜看着降谷零熟练的动作,调笑道。   “我以为已经是了。”   “那、那肯定的!”童锐愣了愣,睁大眼睛,连眉梢都透着愉快。   快速的上膛、射击,是童锐眼花的速度,墙上绑着的气球最中间的心形就全部打爆掉了。   “好厉害!”童锐隔着桌子抱过降谷零。   “够了吗?”降谷零任由着童锐环住他,笑着问道。   “当然,什么都给你。”   “就要那只玩具熊吧,送给你。”   “谢谢你,师哥。”童锐在他脸颊上亲过一口,嚼着笑声说道。   “你这些都是跟谁学来的。”看着童锐抱着巨大的玩具熊不撒手,降谷零的目光都温柔了些。   “碰到自己的喜欢的人,自然而然就知晓了,懂得讨喜欢的人欢心,是人的本能吧。”童锐摸着玩具熊柔软舒适的绒毛。   “也许是你的天赋。”   “嗯,对你的天赋。”少年抱着玩具熊,金色的眼睛望着他道。   在降谷零愣神的功夫,童锐将玩具熊放在他怀里,半生疏地拿起枪,像是拿着一根烧火棍似的不顺手。   他脚下学着降谷零刚才的站姿,摆出拿枪的姿势,瞄准、扣动扳机,却发现自己忘记上膛了,旁边传来降谷零有些低沉、没压住的笑声。   “咳,我也要送你一个礼物嘛。”童锐偏过头,一心瞄准着说道。   “好,知道了。”降谷零抱着玩具熊,等着童锐表演。   也许是童锐私下里练过,每一枪都很慢,但又很标准,那笨拙而踏实的枪法,几乎每一枪都打在了降谷零的心上。   突兀的,童锐的电话响了,他并不准备管,还是降谷零叫住了他,“先接电话吧。”   “好不容易摆好的姿势。”童锐嘟着嘴抱怨道,放下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降谷零明显看到童锐的脸色一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但童锐转而轻松地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有人在说些什么,降谷零听不太清。   “情况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好很多,就按原计划进行。”   与和他交谈时像是青苹果般的声音不同,童锐公事公办时的声音要冷上很多。   “多注意反馈,注意风向。好,我这边有事,告诉董秘书那边。”   放下电话,童锐的声音又软了下来,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工作上的事吗?”降谷零知道童锐平时也很忙。   “嗯,早早就安排好啦,负责人打电话是她的失误,回去扣她工资。”   “别这样。”降谷零看着童锐气鼓鼓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但还是劝道,“这也是工作严谨的表现吧。”   “嗯,师哥说什么是什么,”童锐像一只会摇尾巴的小狗顺应道,又拿起□□。   这一次,他把墙上的气球全部打爆了。   “不错,进步神速。”   童锐的样子明显是在等他的夸奖,降谷零自然不吝啬,“所以准备送我什么礼物?”   童锐的手在礼物架上晃了又晃,几乎快把人绕晕的地步,最后才从架子后面拿出一个红丝绒的盒子。   降谷零几乎以为里面会放什么珠宝。   但事实上,当童锐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只黑色的项圈中间摆着一只原木色的小马钥匙扣。   比较神奇的是,那只小马镶嵌的金色宝石一直在泛着光彩。   那不是一只宝石该有的光泽,后面应该有灯光设置。   “这个小木马,师哥你可能不认识。”童锐将木马拿起,放在降谷零的手心。   “不,我知道,你之前说自己在咖啡厅定了一对木马。”降谷零回忆道。   “嗯,不过这是我让店家又我给做的。”童锐看着小木马钥匙扣道。   “它的眼睛和你的一个颜色,后面有灯?”   “嗯,是的,这就是它神奇的地方,”说着是,童锐让降谷零拿起旁边的黑色项圈。   这是一个简单的choker装饰,用金属磁铁吸住,不能调节大小。   “这个项圈在钥匙扣50米范围内,小马都能感应到,眼睛就会发光。出于安全考虑,我让工匠把灯光亮度调的很低,即便是在黑暗里也不会明显,只会让上面的黄宝石更加耀眼。这是从柯南那里得到的一些小灵感。”   “所以,帮我带上吗?”童锐看着降谷零说道。   “我可不是控制欲超强的人。”这显然是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降谷零很难说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   好吧,羞耻心作祟。   “但我希望你控制欲强一些,最好把我一辈子都捆上。”   “所以,后面的灯什么时候会没电?”降谷零没有回答童锐,而是转而问道。   “至少四十年。这可是特制的灯丝,不是按照商品法制造的商品。”童锐洋洋自得道。   “想得很远嘛。”   “是这样,所以,愿意帮我带上吗?”   童锐说的不像是带项圈,而像是步入婚姻殿堂,神父让情侣互换戒指时的“愿不愿意。”   少年一直很认真,降谷零知道这一点,童锐的脸皮很薄,就像被子下面他有些苍白的肌肤,很容易就变得粉红,但这样的人,情话和撒娇能一堆堆,不知疲倦的生产出来。   有些时候,降谷零都惊叹于情感对于童锐在言语上的改造。   诶,真是的,什么话最后都能落在喜欢他上面去。   “我……”他沉默了一瞬,随即笑道,“当然愿意。”   童锐几乎紧张地出了声,他有些慌张的眼神彻底放松了下来,化成夕阳下太阳的金色斑驳倒影。   那几乎能溺死人。   降谷零想,也许爱这种能力不分年纪长幼,而只在于心诚不诚,喜欢的彻不彻底。   他固然喜欢童锐,但心里还存着其他。   他不敢想自己心中自持的重量。   但少年喜欢他则不同,像是一片金色的叶子,直直的落入秋天的土地里,完全不再给自己飞回枝头的机会。   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居于私心,居于这段感情的舵手,他只能近乎虔诚地将那黑色的项圈带在少年苍白的脖颈上。 第090章 烟花   项圈定制而成,带在少年的脖颈上,不长不短,正正好好。   “好看吗?”童锐抬头问道,随着他的话,喉结震动微微带起项圈。   “……当然。”降谷零身体离远一步欣赏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在上扬。   苍白如雪的肌肤总是和墨色相搭,童锐的脖颈修长,年轻有力,不管是看,还是抚摸,都能感受到上面结实的肌肉线条和纤细活跃的生命跳动。   此时,这里,最脆弱的地方、人肢体最灵秀纤薄的肌肤上,横过带有他印记的,如同枷锁似的项圈。   降谷零这么说着,又摸了摸童锐项圈与肌肤交接的地方,像是画家在欣赏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在童锐的默默注视下,他拿出自己的车钥匙,将小木马挂在上面,这场不公平的交换仪式似乎落下了帷幕,他很快被童锐拉去了游乐场的另一处。   游乐场确实是创造快乐的地方,身边人也是。   他们在碰碰车赛场上撞来撞去,童锐先是撩闲,后是被降谷零撞的毫无还手的力气,只能开着碰碰车东躲西藏,被撞的一会儿前倾、一会儿后仰,只能连连求饶。   过山车他们也玩了,最高峰的时候,童锐拉过他的手,高空之上,阳光正好,这时候不用说什么情话,景色以至。随着风声簌的在他们耳边划过,车厢开始滑落,少年牵着他的手也陡然用力。   也许是为了缓解过山车的刺激,他们又去坐了旋转木马,随着熟悉的音乐旋律一高一低的精致的南瓜车上,他们抵在车厢的塑料玻璃上拥吻,车厢狭窄、磕磕碰碰,却让他们在对方身上找到无限的广博。   不知不觉,今日的时光已经过了大半,他们游遍了园区,坐在摩天轮的舱室里。   太阳也到了退养休息的时段,空中飘散着玫瑰色的霞云,些许些许地飘在紫罗兰色的天幕上。   刚才游玩过的设施在他们俯瞰的视野里逐渐缩小,斑斓缤纷的彩灯像是飘洒的糖果在游乐场内开出了细小的结晶花朵,再远处是秋田市一成不变,发白的城市与车水马龙,并排坐着,童锐将头搭在降谷零的肩膀上,他们一时无言,只是静待着这份时光的美好。   “如果每一天都能如此就好了。”终于,童锐沉了沉他的头,像是沉进了降谷零的身体、灵魂里,就像每个躺在柔软沙发里的人不知足的动作。   “我们都有各自的事情,偶尔可以待在一起。”降谷零看着窗外说道。   “我才学不会知足。”   “但你是个乖孩子。”降谷零看过道。   “……是吗,”童锐眨了眨眼睛,起身轻声道,“你是这么认为的。”   降谷零失笑道:“也许不是?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   “称呼,那可多了,我想听爱称。”童锐转而笑道。   “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啊,想听什么?”   “很多很多,”童锐点了点下巴,“师哥叫我什么我都喜欢。”   “你这可给我一个难题。”   “你可以慢慢思考,直到某一天脱口而出。”童锐透过降谷零的侧影看向窗外,一只抚上他金色的发丝,在指尖旋转了几圈,又放开。   “你听说过有关摩天轮的传说吗?”降谷零感知着发丝间的拨动,轻声问道。   “好像是接吻什么的。”童锐手停顿了一下,说道。   “是的,据说在舱室到达最高点时接吻,恋人就会终成眷属,如果错过了。”   “那会什么。”   “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都是传说而已。”降谷零看着童锐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着说道。   他们的舱室逐渐升高,降谷零能明显感觉到童锐的紧张,少年时刻关注着他们舱室的位置,一边又关注着他的嘴唇。   “你还有迷信的时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可要长长久久。”   “嗯。”降谷零一直以来确实没什么自信,但童锐的执着给了他几分勇气。   有时候降谷零会觉得,这是热恋带来的短时间效应,是荷尔蒙分泌带来的失智,但看到童锐看他的眼神,对上那双坚定容纳他的金色眼眸。   他又不这么想了,他想也许是自己太过生硬。如果有那么一天,黑色的乌云散开,他不再是波本、又或是安室透,作为降谷零也许真的会和少年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   随着一声爆竹炸开的声响,天边突然蔓开烟花,他不由得仰头看去,少年和他是同样的动作。   白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形成一个漂亮的圆,金色的斑点散开成无数白色的亮点,斑斓闪烁,紧接着一簇、两簇……数不清的烟花锦簇地升入空中。   这似乎是游乐场之行最好的收尾,烟花的光影在玻璃上,也照在他们的脸上,童锐短促地说了一声“糟了。”,急急地吻住他。   是的,降谷零这才意识到他们的舱室已经过了最高处。   许久,直到肺部的呼吸消耗殆尽,降谷零拍了拍童锐的背部,少年才终于放开他。   “师哥,你说我们补数量行吗。”童锐委屈巴巴地问道。   “这只是个传说而已。”降谷零倒是不怎么在意,如果这个传说应验的话,那日本的大街小巷都应该在举办婚礼。   归根到底,这是一个仪式性的东西,而童锐制造的浪漫远超过这个传说本身。   童锐尝试补救道:“再让我亲一亲。”   “好了,再亲就没法看了。”降谷零推开童锐凑近过来的脑袋。   “反正晚上还要亲,那,抱一抱总可以了吧。”童锐坏笑着想了想,妥协了下来,但又立刻转变了一种腻歪的方式。   “可以。”   降谷零早已经习惯童锐四下无人时黏着自己了,有时候降谷零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养了一直喜欢黏人的猫,也只有猫可以做到无时不刻地粘人,却让人不感到厌烦,只想着可爱,心中温暖。   夜灯初上,在童锐的指挥下,他开车载着童锐前往童锐在秋天市临日本海的别墅。   “你怎么哪里都有房子。”在等自动门张开的时候,降谷零忍不住问道。   光这段时间,童锐至少带他去了五六个在东京的居所,哪一个都比童锐现在住的豪华的多,童锐为什么选择住在那栋三层小楼里,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唯一能解释的,只能是童锐想当毛利小五郎徒弟的缘故,但任谁看,都能看出来,童锐对侦探解谜的事情兴致并不高,这是个结论主义者。   这件事连毛利小五郎都知道,这位拿到童锐丰厚学费的老师对此并不在意。   “有的是买来投资,还有的是我爸妈送给我的,过来谈生意的话,其实我更喜欢住酒店,那样更方便。”童锐看着门缓缓张开,露出居于海上的三层雪白别墅道,“其实这些房子我自己也基本没来过。”   “不过,这里我已经让人提前布置好了。”   别墅是典型的欧式装潢,雅典式的白色大理石台面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盘子,里面装着各式的食物。   “这就是你的布置?”看着一桌子的烤肉,蔬菜还有水果,降谷零失笑道,“你怎么想的?”   “今天是我安排的约会,师哥不能下厨,但我又想和你一起两个人吃饭,又想吃热乎的。”   “你要求还挺多。”   “这叫考虑周到,今天我烤肉。”脱掉外套,童锐摩拳擦掌道。   一楼面向大海延展的露台已经架好了烤肉架,下面放了苹果木碳,童锐用手在架子上拂过,确认下面没点火。   他挠了挠头,佯装镇定地拿过点火器,对着烧烤架一顿操作,等降谷零洗好手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童锐拿着拨弄碳的钩子的背影和直冲高空的黑烟。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童锐求助地转过头,就听见降谷零爽朗的笑声。   “师哥?”童锐疑惑地偏头看他。   “哈哈哈哈。”降谷零勉强忍住笑声,确认烧烤架上的碳只是烟大,没别的问题,扶着童锐的肩膀带他去客厅两层楼高的落地镜前。   镜子里,童锐的脸被熏黑了,这还不算完,也许是搞不定碳火,让他很头疼,他刚才摸了摸自己的脸蛋,上面留下了清晰的痕迹。   童锐哀嚎了一声,说着师哥就爱看我笑话,跑到洗手间清理去了,等他再出来,就见降谷零已经摆弄好了炭火,烧烤架散发着苹果木碳独有的味道。   “还是我来烤吧。”降谷零对童锐的四谷不分五体不勤还是有一定认知的,对于童锐来说,他的生活确实接触不到很多基础的东西。   就比如说这栋别墅,它有主厨和副厨,一个专门负责主餐烹饪,一个负责下午茶。   “师哥做什么都很厉害,我最喜欢了。”童锐扒在雕花的门栏上撒娇说着,“我去拿些东西。”   不多时,降谷零见他拿了一瓶红酒过来。   “这是?”   “给你准备的。”童锐将酒放在桌子上,拿过醒酒器说道。   “你又喝不了。”降谷零失笑道。   “谁说我喝不了的,我还是可以跟着你尝尝味道的嘛。”童锐轻点了下他的唇说道。 第091章 品酒   屋内的音响播放着低如呢喃的情歌,夜幕星辰闪烁,一轮圆月倒入海中,被波涛拉成飘落于水中的银白绸缎。   童锐刚清洗过,指尖有些湿凉,月色下,炉中的火慢热炙烤,他们的动作停于一处,只觉得心脏在跳动。   看着彼此,他们呼吸都慢了下来,像海上的月,拉长了时光。   “就是,吻你。”童锐眼光波动,快速地收回手,留了个背影给他,声音带着些许慌乱。   他往醒酒器里倒过酒,空气里霎时萌起红酒香醇的葡萄味,这种味道如此好闻,几乎可以心安理得的醉过去。   降谷零放下弄碳的铁钩,他想抱那个背对着他的少年,他也是如此做的。   童锐任由他用力地抱着,被亲吻着后颈,他握着两只杯子像是被恶狼擒拾的一只乖顺绵羊,他拨开童锐的黑发,看到枝头桃子般粉色发红的耳朵。   与他不同,童锐从不会说“够了。”“好了。”“不要了。”这类推辞、结束的话来终止某项活动,又或是亲吻,少年很有耐心,又或者说少年对他从不厌烦。   这种无条件的迁就很让人着迷,像是柔软不知底的温床,让你陷入其中。只是两个礼拜而已,降谷零已不知不觉间增长了脾气,他本身就是个有性格的人,不过是他的职业、他的工作,还有伪装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情绪。   这一点他完全在童锐面前展现了,又因为一直压制而有所暴涨,而且是愈演愈烈的趋势在,但他可以毫不担忧。   少年的行为给他发射了一种信号,那份属于少年对他的喜欢可以让少年对他无限包容。   也确实如此。   直到他停了下来,童锐才转过身来,他低下头移过酒杯,坐到桌子上,被星空换掉的赤霞重现在他的脸上,头顶上的壁灯照得他如月色般明亮光彩。   少年伸出手,那洁白无暇的手还带着凉意,拇指抚摸过他的唇,指尖划过他的下颚,轻轻略过,视线上移,对上他的视线。   像是点燃了炸药,他们又拥在一起,不知是亲吻还是掠夺,疯狂的撕扯着,想通过某种方式把对方占据己有。   最终还是他先放开少年,少年身上的衣服执拗在一起,他伸手把少年拉下桌子,抚摸过他颈间皮革质感的项圈。   “我其实喝过酒。”童锐低下头任由着他的动作,“但我不喝,至少今天不喝。”   “你只想从我这里尝。”降谷零看着童锐无辜但目标明确的眼神,气笑道。   最后还是顺了少年的愿,随着炭火熄灭,他们一路牵扯着走入房内。   随着一件件衣服掉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他们在慢慢黑夜复习着白日烟花的绽放。   当白色融入到麦色的土地里,漫天的烟花一声声的绽放,愈开放、愈剧烈,带着缓慢柔软的颤动,向着那未知的高出进发,当脸红的歌声沉溺于烟花绽放的声音里时,夜漫长又苦短,不知疲倦又似有所感,天空的星辰都被白日的烟花所点亮。   他的头抵在沙发上,脖颈僵直,一只手抓在旁边的沙发上,另一只手伸向少年,呼吸声清晰可见的少年握住他的手,送到唇前轻吻。   他的烟花表演已经落幕,但少年的依旧,他借着少年的力气,坐在沙发的边沿上,这里似乎是不错的观景地。   第二天,当他将波洛咖啡厅门前的牌子翻过来时,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去,就见对面二楼,少年正伏在窗前向这边看,他们对视了一秒,他翻过牌子,走入屋内。   波洛咖啡厅依旧如往常热闹,梓小姐如愿以偿地休息了,他一个人忙前忙后,不多时,熟悉的身影走入门内,和他一样,穿着一件高领的羊毛衣。   “师哥,早上好。”少年一如往常地和他挥了挥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抬头看向他,要了一份今日最高糖分的早餐加一杯咖啡。   他旁边坐着咖啡厅的一位女常客,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童锐,欲言又止。   他对于这份视线很是敏感,几乎在煎蛋的时候犯了低级的错误。   “您刚才在看我,是有什么事吗?”童锐的声音在桌那边响起,他和那位姓木戸的女客人问好道。   “啊,抱歉,真是失礼,是这样的,您就是童锐先生吧。”木戸女士捂着嘴连连抱歉道。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与和他说话不同,童锐的声音听起来冷硬了许多。   “我在报纸上了解到小坡村的那件事,真的像报道上讲的,有些信贷公司未经个人允许,就能让人背上贷款吗?”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话一出,波洛咖啡厅里的人十有八九看了过来,看样子都很关注这件事。   也是,这种事情和每个人的生活息息相关,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地背上一大笔债。   “您是说长冈伦世用外孙的身份办理AB贷的事情吧,这件事是真实的,不过老师和师哥解决的案子和这件事没什么联系,我想,这些更多还是要看新闻报道,想来事情闹得这样大,不会不了了之。”   “我昨天看直播,有个博主用自己姑妈的身份在信贷公司办理下来了贷款,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坐在对面靠墙沙发上的一名男性说道,他挥舞着刀叉,像是战场上的指挥官,“政府应该管理这件事。”   “哈,你这么说可没用,我的伙计,”他旁边,一个常来的老学者收起报纸,推着自己的老花眼镜,他说话总是文质彬彬到有些僵硬的地步,“这可不是只有信贷公司的问题,我们想要申请贷款,首先要经过征信系统,贷款公司只是给你钱,并索要利息,批准这件事的可属于半个政府机构。”   “什么意思。”男人脸色难看,手中的刀叉也放了下来。   “就是说,树根都烂了个彻底喽。”说完,老者用筷子夹起荷包蛋,一整个塞进嘴里,眼睛满意地眯了起来。   这些话被降谷零听了个完全,他最开始手头的工作停了两三秒,又加快了速度,切过包菜的案板被他用清水冲洗的干干净净又重新放在厨台前。   下午,咖啡厅里没人时,他看过网上的消息,又发信息给自己的下属风见裕也。   “是这样的。”风见裕也明显有些拘谨,“网上的舆论已经失去了控制,但警部那边一直没有动作。”   “说明这里面真的有事情,”降谷零捏着鼻梁道,“你要一直关注这件事。”   送走风见裕也,下班回家,他打开笔记本又关上,终于,他还是拨通了上司黑田兵卫的电话。   黑田兵卫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格外的低气压,“上面不让我们接管这件事,当然,这本身也不是我们的工作。”   这事应该给专门处理经济案件的警察管理,但长冈伦世拿外孙的身份贷款都过去了多少年,这种事能存在至今,只能说明那部分的监管已经失去了作用。   “不,这可以是我们的工作。”降谷零拿出最新一期报纸,就是早上那老学者手里的那份道,“这件事提到一家贷款公司我有印象,它受黑衣组织管理。”   “你是说,这件事和黑衣组织有关。”   “是的,没错。”降谷零的视线越过房屋的钢筋水泥,像是直视到犯罪最深处的河流里,“如果能挖掘出其他几家涉事公司背后与黑衣组织的联系,我们也许能找到突破黑衣组织的关键点。”   “如果有所预期的话,这种细节不难找到。”黑田兵卫的声音终于恢复了往日,“这件事你不用再参与,保护好自己,你已经提供了最关键的拼图。”   “收到。”   黑田兵卫沉默了片刻,又道:“不过这件事还有些蹊跷,事情发酵的速度太快了,贷款是这件凶杀案里最不敏感的地方,杀了两个人、焚尸、杀妻、剥去亲兄弟的皮囊,不管哪一点都比有些烧脑的贷款更有吸引力。”   “因为贷款和群众的生活息息相关,大家身边不一定有长冈伦世,但只要活着就离不开金钱。”   “……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黑田兵卫迟疑了片刻道,“对了,你和那个中国留学生是什么关系。”   “……”   “恋人?”听那边沉默,黑田兵卫问道。   “不,情人关系。”降谷零咬了咬,直接而快速地说道,像是扔下一个滚烫的铁饼。   “我记得他才18岁,你……”   “如果任务有完成的那一天,我想我会和他在一起,暴露身份的照片我已经回收了。他会保密。”降谷零憋着一口气,语气迅速地说道。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因为这个批评你,这是组织的保密工作的失误,没出现意外情况,已经是万幸。”   “是我完全忘记自己照过照片。”降谷零清楚,这完全是他个人的问题。   “好了,不谈这件事,说一说童锐吧,”黑田兵卫打断道,“他可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092章 疑点   “这一点,我想我已经见识过了。”   “在你眼里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想,你能和他走到这一步,一定对他的想法集中在正面吧。”黑田兵卫的语气没有质疑的余地。   “…嗯,是的。”   “但他是个危险的人。你知道外国公司进入我国市场最严峻的考验是什么吗?”   他自顾自地说道,“不是市场的检验、顾客是否买单,而是过不去经济产业省那一步,我讨厌他们那排外的一套,但确实,通过他们可以快速地检验那些外国商人。”   “童锐和他的公司表现的太过出色了,经济产业省那些向来奸诈的官员甚至一致认为只有他的公司在日本发展起来,才能拯救日本低迷的经济。”   “你是说他对那些官员动用了手段。”降谷零没说贿赂这个词,他不相信童锐会那么做。   “他只是做了一些小动作,其中最大的动作,还是让公司的快递外包装上随机印有当地选举议员的个人言论,就这样,他就做到了很多企业掏钱都办不到的事。”   “这是一个善于引动蝴蝶效应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第二天,当童锐走进波洛咖啡厅,降谷零的眼前不禁出现黑田兵卫的话。   直到少年坐在他面前,微微抬着额头好奇地看他,他才挤掉那些疑虑,重新对上那双描绘他身影的金色眼睛。   童锐来的很早,咖啡厅还没上人,这是他特意而为之的,只因为能两个人独处一小段时间,直到第二个客人,又或者是梓小姐来上班。   “师哥,今天你有些发呆呢。”童锐用手碰了碰居于他前方的咖啡壶,手上传来热到刺痛的感觉。   “在想前几天的案子,”降谷零笑了一下,道:“今天准备吃什么?”   “我看门前的牌子上写有新出的葡萄蛋糕。”   “那个还要再等一下,上面的装饰还没做好。”   “那我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了。”童锐眨了眨眼睛,伸手拄着脑袋说道,“师哥,你不是说要约去看望小田知耕嘛,你哪天有时间呢。”   “这两天恐怕不行,我已经鸽了梓小姐好几天了。”降谷零忙着手下的活计道。   “那过几天,我们和毛利老师他们一起去吧,老师也想去看望他,这样就不会显得太打扰。”   几天后,一行人在毛利侦探事务所集合,前往小田知耕所在的医院。   “是来见小田先生?”护士抬起头来,拿出一个夹着表格的硬板夹递了过来,“您有预约吗?”   “额……没有。”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道。   “这几天有好多人想见小田先生,小田先生很讨厌这样,您是毛利大侦探吧。”那护士问道。   “是的,哈哈,”毛利小五郎乐开了花,“我们带了果篮,想见一见小田先生。”   “这样看行吗?我去问一下小田先生,如果他愿意的话。”   “可以,麻烦你了。”   她起身离开,毛利小五郎看向另一位坐着的护士打听道,“小田先生的情况好些了吗?”   “好了很多,”也许是出于对毛利小五郎侦探身份的信任,这位护士提起小田知耕的身体情况,“他有惊人的求生欲,而且有一点他很幸运。”   “怎么说?”   “他的大脑受过创伤,这让他感知不到身体的疼痛,也许对于知觉正常的人来说,这种伤害难以接受,但对他来说,却没什么感觉,这也是他能坚持下来的原因吧。”   “原来是这样,他的精神怎么样。”   “可以做到简单交流,你见到就知道了。”   小田知耕同意了他们的拜访,一行人拿着果篮和带着的礼物走进病房内,就看到光亮的病房中间,这间房间唯一的病床上,躺着一个满身缠绷带的人。   他全身裹成白色,只露出一张苍老而慈祥的面孔,在他们进门前正望着窗外鸣叫歌颂午日的鸟儿,听到门开的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   见他疑惑,毛利小五郎连忙介绍他们几个人。   因为是周末,毛利兰和柯南也跟了来,毛利兰正和童锐把他们带来的礼物一一放在旁边的柜子上,柜子上还有其他人送来的礼品。   “你就是那个侦探。”小田知耕的嗓子像是被火燎过似的,尖锐又带着尘粒的摩擦感,“谢谢,谢谢。”   他的样子不像是在地下室的那般疯狂,却也与正常人不同。   “不客气,听说你身体好了很多。”毛利小五郎顺势找了把椅子坐下。   “是的。”小田知耕明显有些沉默和不自在。   毛利小五郎一时找不到其他话题,只能看向站在旁边的降谷零,降谷零过来本是抱着继续探究案子的想法,但真当看到这个可怜人时,他又有些问不出口了。   这是个年老病重的人,生命已快走到尽头,世界上再没有与他亲密之人,向这样一个受害者探究案子,就像是揭开别人刚长成的伤疤。   “您等身体好了准备做什么。”降谷零遂而问道。   小田知耕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回家,听他们说,我父母住的房子还在。”   “那,不错的。”   “是啊、是啊,乡村很适合修养。”   这个回答质朴又带着些许无可奈何,让周围的气氛又是一空,这个时候童锐和毛利兰也放完了礼物,走了过来。   “爸爸!”毛利兰已经尽可能地小声了,但因为空气有些凝滞,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朝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   就见毛利小五郎很顺手地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很显然,这有些窒息的气氛让毛利小五郎感到苦闷,以至于烟瘾泛了,他已经惯性地从烟盒中揪起一根,下一个动作就是叼在嘴里。   “抱歉,抱歉,这都成习惯了。”毛利小五郎红了脸,像是霜打的茄子,快速地将烟放进烟盒里。   “不。”   却没想到,小田知耕的眼睛第一次焕发了光彩,他盯着毛利小五郎的那盒烟,因为年老而发黄的眼珠几乎定在那里。   毛利小五郎愣了愣,看着他,确认他是在看他的烟,将半塞回口袋的烟盒拿了出来,也许都是烟民的身份,突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老兄,来一根吗?”   小田知耕像是怕他拒绝似的,快速地点头。   “但这里不让抽的吧,老兄你拿一根闻闻味得了,要是真抽上,我绝对会被护士赶出去。”说着,毛利小五郎把烟盒打开,露出里面圆滚白胖的烟嘴背面。   小田知耕缓慢地伸出手,他绑着绷带的手在烟盒的上空像鹰似地盘旋了一阵,拿起一根黄色的烟嘴的烟,又放下,最后拿起了烟盒里唯一一只黑色烟嘴的烟。   那是毛利小五郎最后一只特制烟,他一直不舍得抽的,他拿着烟盒几乎快把眼睛瞪了出来,看着小田知耕像是对待珍宝似地将烟放在鼻前嗅着,毛利小五郎最后还是悻悻地将烟盒放进口袋里。   这是一个小细节,却让柯南和降谷零同时眼神一变。   柯南是想起长冈伦世车里发现的黑嘴烟,降谷零则是想起这烟嘴的发明时间。   这种黑色烟嘴真正发明出来是在三十年前,而按照小田知耕断断续续向警方讲述的,他被长冈伦世关了至少有四十年左右,也就是说他刚被通缉没几年,就被长冈伦世囚禁到了现在。   看小田知耕的动作,他明显像毛利小五郎一样,更喜欢那黑色烟嘴的烟。   具可知,长冈伦世应该喜欢这个烟嘴的香烟。   一种大胆,但正常来说绝非可能的猜测在降谷零和柯南的想法里形成。   咖啡馆内,童锐端着餐盘放在桌子上,将上面的饮品分别放在柯南和降谷零面前。   看望完小田知耕后,柯南找了个借口跟着童锐和降谷零与毛利父女分别,他和降谷零都心思匆匆,让童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侦探们,你们的饮品到了。”分好饮品,他坐到降谷零旁边,凑过去看降谷零在写着什么。   那是一个数学公式,得出了一个小几百的数字。   童锐知道现在不打搅两人比较好,安静下来喝自己点的咖啡,眼看着坐中一大一小的眉头有锁紧的趋势。   他是个结论主义者,但也难得升起了好奇心。   一直等到咖啡喝完了,两人依旧如此,童锐终于忍不住趁着柯南抬头的功夫,他询问起原由。   “现在还只是一个猜想。”柯南担心童锐听后会害怕,只是含糊地说道。   “你这回答会让我更好奇了。”看两人的反应,童锐猜测是小田知耕身上有问题。   即便在侦探的工作上一窍不通,童锐也是接受过现代悬疑作品洗礼的人,他不由地猜测道:“你们不会是在怀疑小田知耕就是长冈伦世吧。”   他在等两人反驳他。   但没有,柯南和降谷零齐齐地看向他,视线有些沉默,童锐收起了笑脸,眼神逐渐转为慌张。   他左右回头道,“不可能的吧,他那身伤。”他上下比划着。   “刚才护士说过,他不知道疼。”柯南回答道。   “但在那天早上的时候,我们还见过他,他……”童锐眼神有些发呆,“不会吧,怎么可能有人会对自己下得去手。” 第093章 冰柜   是了,谁能想到会有人对自己下这样重的手呢?   降谷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田知耕时,他整个人蹲在黑暗里,像是熟透的桃子似的被剥去了外皮,露出里面粉色的、留着液体的血肉。   那是人不敢想象的疼痛。   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小田知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而从未多想的缘故。   一个人自杀是有可能的,毕竟生命不可反复,疼痛也就有了极限;但一个人自我凌迟,那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又怎么解释那天早上师哥和池上警官追长冈伦世的时候,寺庙的钟声响了呢。”童锐又抛出一个问题。   “钟是小田知耕敲响的前提是认定他被长冈伦世囚禁了,而按照常理来说,囚禁一个活人的地下空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如果这个前提刨除掉,那敲响钟的可以是任何人。”柯南解释道。   “这个案子需要重新调查。”   确定要重新调查这个让人细思极恐,真相未明的案子,柯南、童锐和降谷零火速动身再次赶往小坡村。   他们自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跟在他们身后在催促他们寻求真相。他们先是去警局要来了办案时拍摄的照片和收集的资料,又去池上警官家说明来因,请池上警官再次带他们上山。   听明他们的来因,正义感十足的池上警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简单准备了一下,他就带着三人进了山里。   一路上,降谷零都在记录着什么。   他的动作引起了池上警官的好奇,询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计算从村里到寺庙的距离,山里的路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远。”   “这是当然的,在山里走要顾忌的太多,脚下踩稳了吗?身边有没有会刮脸的树枝?旁边是否有长叶片能划伤人的植被?甚至再早些,上山还要顾忌一下有没有毒蛇,现在是天气冷,那些蛇也开始趴窝了。”   池上警官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还是小警察的时候,曾有经验丰富的前辈告诉我,在这片山里走,一段路的速度要比外面至少放慢四、五倍,这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来。”   “如果一个人非常熟悉山里的结构,他全力奔跑下,能不能达到和在外面一个速度呢。”   “我想,还是会比外面慢一些的,而且绝对会挂彩。”池上警官很快意识到降谷零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太阳于天空中间的时候,他们再次来到寺庙,这是童锐和柯南第一次来这里,寺庙被警察维护过,还保留着降谷零上次来时的样子,只不过向下的通道敞开着。柯南率先走了下去。   地下室依旧如上次似的黑暗,有了准备,池上警官打开特意携带的聚光手电筒,那刺眼的灯光一打出来,地下室被彻底照亮的惨白。   中间那古朴生锈的钟悬在半空中,在墙上拉出一个长而宽的影子,这里已经看不见老鼠了,想来已经大多跑了出去。   这两天秋田县区域内都空气晴朗,是秋天里常见的艳阳天,农民口中晒粮食的天气。降谷零踩了踩地面,感知着脚下与上一次来的不同。   童锐一直在用余光关注着他,也学着跺了跺地面。   这里的地面很是肮脏,像是小吃摊旁边常年经受油烟的板油地面,攒积了油脂又或者是其他垃圾,地面越走越厚,踩在上面除了反胃,还有一种篮球场地的既视感。   降谷零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地面踩着粘稠黏脚,那种感觉很特别,让他印象深刻。   造成那种情况的,是当时地下室的地面是潮湿的,混有油脂的地面表层混了水,自然会变得粘黏。   那天之前下过大雨,地下室潮湿似乎很好理解。   柯南也在周围观察着,他特意留意着四周的墙壁,很快,他有了发现。   他在四面墙壁上发现了铜钩,这种铜勾和挂着钟的吊索是一个材质,想来也是配套中间的钟使用,除此之外,钟正对着那四个钩子,也有对应的凸起。   柯南分析,这是一种敲钟的辅助工具,利用四面的挂钩对钟起到牵制作用,能节省敲钟人的体力。   这是属于古人的智慧。   不过,在警局给他们的资料和照片里,警察并没有找到与之对应的铁链。   柯南突然想起之前下地下室前不经意间瞥见的东西,他飞速跑过台阶,跑了出去。   即便知道柯南真实身份就比他小了一岁,但这个时候依旧不能放任他到处乱跑,所以当柯南刚刚跑了出去,童锐也跟在他后面走到了外面。   刚出来,就看见柯南正扒在冰柜上往里面看。   童锐走到近前,发现冰柜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记得记录里这所寺院通电,只不过那不是什么正经来路的电,那是从小坡村一家居民用电里偷来的。   在警察的记录里,冰柜虽然通电制冷,却没有装任何东西。   “你在找什么呢?”   “你不觉得这里放一个冰柜有些奇怪吗?”柯南抬头问道。   “当然,”童锐说起警察的记录,“如果这事不被发现的话,那户人家拿到电费单大概会吓一大跳吧。”   抬手做拿电费单的动作,童锐用夸张地口气模拟道:“这个月的电费怎么这么贵?”   冰箱、冰柜这类家电,耗电量的消耗相对于普通家庭来说很大。   “这么说,寺庙的电是近一段时间连接的?”柯南眉头松开道。   “看来是,如果是为了这个冰柜才通电的话,毕竟这周围没有其他需要用电的家电,准确来说时间可能比你估计的更短一些,这个冰柜是我公司生产的产品,刚上市不到一周,在这里能看到它,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那这么说来,长冈伦世购买冰柜就不是为了储存食物。”柯南摸着下巴说道,“他急需一个冰柜用来储存什么呢?”   “尸体?”童锐歪头尝试着猜测道,“不过他焚烧的那两个人都死去许久了,除非他近期又杀了人。”   “不,我想不是,他多年前就成功处理过尸体,想必有一定的处理经验,法医也说过,按照那两具尸体的燃烧状态看,显然皮肉已经剩余的不多了,也就是说,那两具尸体不是冷冻储存,大概率是埋在土地里,经过长时的腐蚀,剩余的大多是骨骼,才会造成那种情况。”   “但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关东煮店里看的那个视频,坪内七帆拖着的袋子很沉重,看那袋子的大小,里面像是有两个完整的人,而不是两具骷髅架子。”   “他应该是在里面放了其他东西,比如说助燃物品…”说着,柯南突然停了下来,“等等,我知道他在里面放的是什么了。”   “什么?”   “冰柜里常有的东西,”柯南笑道,“我想,我知道长冈伦世是如何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了。”   “是啊,谁也不会怀疑,多么常见又不起眼。”   “冰柜里的东西?”童锐回头看向冰柜,他思索了片刻,迟疑道:“难道是…冰?”   “对,”柯南点头道,“我想,他一定知道村口关东煮门前有摄像头,而特意安排坪内七帆运输尸体,他想给人制造一种错觉,他焚烧掉的是两具新鲜的尸体。”   “不过,他虽然知道骨灰的主要成分是骨骼焚烧后余留的物质,却没想到新鲜尸体和只剩骨骼的尸体焚烧起来的样子是完全不同的,更不要说,和尸体放在一起的,还有很多冰块,那更加重了焚烧时的烟雾。”   “另一方面,他用冰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这是一个精巧的结构,他不需要准备铁链,毕竟那东西很笨重,他只要准备一根不怎么结实的绳子在四周的铁钩上捆绑,再用冰固定,等冰化掉,钟就会自动响起了。”   “我们都是在山脚下,又或者是很远的地方听见的钟声,那种声音带着回音,其实听不太出来每声钟响中间的间隔,还有钟声的大小,如果有录音的话,仔细听是可以听出问题的。”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长冈伦世是特意被我们发现,他知道池上警官那个时候会出门巡逻,所以特意把焚烧的地点选在村口,然后跑到特定的地点,制造自己不小心掉到悬崖下面的假象,他自己则跑回到寺庙里,收拾好绳索,和冰块,然后再将自己身上的皮肤割下来,制造自己是小田知耕的虚假身份。”   “他冒充小田知耕,就不怕小田知耕出来吗?”童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会……是他确定小田知耕已经死掉了吧。”   “我想是的。”柯南推了推眼镜说道,“如果高中时期他实际杀了两个人,处理掉小田知耕的尸体,并作证是小田知耕杀掉了另一名同学,按照当时的办案水平,说不定警方真的会如此断案。”   “不,那个时候野本芙由也在场。”柯南又突然想起来,“难道当时野本芙由晕倒了,而他是醒着的。”   “有没有可能,野本芙由也是清醒着的,按照池上老夫人的回忆,她和小田知耕的关系更好吧。”童锐有些艰难地说道,“也就是说……” 第094章 面具(番外正在更新中)   “也就是说,”柯南接下童锐的话,“我们看到的小田知耕可能确实是小田知耕。”   童锐哑言道:“他只是做回了自己。”   两人相视无言。   根据池上老夫人的回忆,野本芙由和小田知耕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反倒是和长冈伦世并不熟悉,甚至可能因为传言中的强||奸而单方面厌恶。   除非小田知耕真的杀人了,否则野本芙由有什么理由和长冈伦世一起欺骗隐瞒警察?   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又或者是长冈伦世的威胁?   根据伪造的钟声,可以推断出这对亲兄弟如今在世的只有一个人,而另一个,很可能在当年高中的惨案中就已经死掉了。   至少,伪造钟声的人可以确定他的亲兄弟不会再出现在人们面前,才敢如此伪装。   当年失踪的是小田知耕,他被确定为杀害同学的凶手,但要知道,长冈伦世和小田知耕这对兄弟长相极为相近,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后,看到那张面部衰老很多的死亡面具,有人认为面具是小田知耕,也有人认为是长冈伦世。   长冈伦世和小田知耕一奶同胞,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池上老夫人就回忆过,在学校时,同学是通过两人的衣着来区分他们,小田知耕的校服总是带着补丁,洗得发白,凑近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而长冈伦世总是一身村里人没见过的镶嵌金属纽扣的皮大衣,当时流行这个,离很远就能看到那纽扣的亮色。   他们早年的照片亲人们手上也没有保存下来,完全依照着已经模糊了的记忆来辨认,除了能知道他们是这亲兄弟其中的一个,又有谁能说清他们见到的是长冈伦世还是小田知耕呢。   兄弟两人长得如此相像,如果当年和同学一同死掉是长冈伦世,是小田知耕代替了他,与小田知耕情投意合的野本芙由为爱人做伪证,这一切的解释是不是更加合理?   只不过,这还只是一种混沌,且不完全的推测。   “这件事还需要从当年的命案查起。”柯南用这句话结束了他和童锐的推理。   到地下室同降谷零和池上警官说明他们的猜测,几人决定调整方向,回溯当年的案子。   不过,可惜的是,十几年前收集当时案集的警局发生过一场火灾,当年与案件有关的文件和记录已经被销毁了,事情走到这一步又陷入了僵局。   好在降谷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询问池上警官这附近是否有卖山里地形图的地方,池上警官则表示那种地图各警局就有,而且比外面卖的更为详细。   毕竟,这附近多山,警员办案不得不和这郁郁葱葱的山林打交道。   来到小坡村的警察局已是傍晚,他们打开头顶有些昏黄的灯,灯下,用沙盘制作的仿真地图模拟了附近的山区和城镇情况。   以小坡村为中心向东北方向走过两个山丘,就是他们白天到达的寺院,向小坡村差不多正东的方向走过一长段路途,几乎是到寺庙的四个远,才能到达被“他”抛弃的汽车。   “他”指的是长冈伦世又或者是小田知耕,在未确定那人的真实身份前,柯南等人决定称呼其为“他”。   值得注意的是,当年发生那起命案的高中位于小坡村的东南方向,中间专门修了一条公路方便学生上下学。小坡村的村民几乎都是那所高中的毕业生,比如说池上警官,他的母亲,还有他的妻子。   毕竟,那是离小坡村最近的高中。   除了发生过这起骇人的事件外,那是一所给人们留下温暖回忆的好学校,有人通过它离开了大山,坐在高楼大厦里,有的人心里放着故乡,如池上警官,一生为村子服务。   如果不是那件事,这所学校给人的印象完全是美好的,当然,到池上警官上高中那一界,这件事就已经成了校园怪谈,一直到现在,小坡村的新生代们还会在夜里到学校的后山试胆。   “‘他’定居在寺庙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可以合理怀疑‘他’定居在这里是因为他这片山里藏了尸体,按照聚类分析,”降谷零在地图上圈出刚才找出的几个位置,他最终指向学校北部,小坡村西边的位置,“这里是什么,我看修路的时候特意绕过了这里。”   “这里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水源地,也是学校的后山。”池上警官看了一眼说道,“这地方年轻人好奇的很,没事就组织社团去探险,我女儿还去过呢,回来吓得不敢睡觉。”   说着,他的语速变慢了起来,脸色变得迟疑,“我记得当时她和我说,她和几个朋友看到了没有头的人在夜里深处走动……他们害怕极了,撒腿就跑。”   “那天夜里正好赶上大雾天,能见度很低,我当时只以为她是出幻觉了。”池上警官自然明白降谷零说的聚类分析是什么,那是一种识别犯罪热点区域的概率统计,只不过这里被用来分析‘他’的藏尸地点。”   如果降谷零圈出的位置没有错的话,那天晚上,他女儿和同学说不定是遇见了看守尸体的‘他’,事情不禁细想,简直越想越后怕。   “所以学校后山很可能是‘他’的藏尸地点,从寺庙到后山的位置没有路,从寺庙往小坡村走,再走从小坡村到后山的公路就成了对于‘他’最方便的路线,这也就解释了‘他’有时候会出现在小坡村的原因?”童锐捂着嘴,神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苍白。   “想来是这样了。”池上警官脸色也很是难看,“现在去学校后山,还是等到明天天亮的时候。”   “明天吧,”降谷零说道,他看了一眼童锐,“我们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解决。”   “什么事情?”池上警官询问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能解决的,我都帮你们解决。”   “没事的,不过今晚还是要麻烦您再收留我们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三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到我家留宿,是我们应该开心才对,而且我妈当年见过案子的几个人,我们可以问问她还能想起什么吗。”   池上老夫人努力回想,但过去的记忆已经蒙上了时间的雾霾,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最尖锐、色彩最分明的地方她还记得,但那都是说过的事情,她再次肯定了一番小田知耕和野本芙由对她的好,还有校园里女孩们对长冈伦世和他跟班的恐惧和厌恶。   谈话间,童锐频频看向降谷零,这一点被柯南看在眼里,他总觉得两人的氛围似乎不太对,他预感降谷零晚上要解决的事情与童锐有关。   果然,到了休息的时候,童锐追着降谷零跑了出去,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跟了上去。   如果是那种平日里甜得像巧克力瀑布似的视线,柯南是一定不敢跟上去的,但在刚刚,他在两人间闻到了火药般的味道。   柯南猜测这一定与案子有关,否则他想不通有什么能让掉进焦糖罐的两人身上沾了火药味。   降谷零在一处枝繁的大树下站定,童锐减缓了脚步,尝试牵起降谷零的手,却被男人甩开了。   “死亡面具是你让人寄出来的?”一开口,降谷零就放下了一个炸弹。   角落里,柯南睁大了眼睛。是了,按照案件现在的分析,从‘他’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根本就不希望尸体被人发现,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甚至割掉了自己全身的肌肤。   那‘他’又有什么理由邮寄死亡面具呢?   深秋的夜凉意透骨,月色夹杂在池水边蒸腾的雾气上,像是夜里独生的神奇植物,沉默了片刻,童锐点头道:“是的,是我的安排。”   “这起案子你参与了多少。”降谷零的目光锐利,蓝色的眸子像是夜下的池水,冰冷而没有温度。   “与案子有关的事情,我只做了这一件事。”   “为了打击黑衣组织?”降谷零嗤笑道,是了,那天确定关系的第二天早上,他们看的综艺节目恐怕也是童锐的安排,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步,媒体、舆论,恐怕都在童锐的安排之中。   亏他还担心童锐还害怕,结果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解谜,是不是眼底还会划过乐趣?   想来,那天游乐场的电话,也与这件事有关。   他疑惑上司黑田兵卫为什么会和他突然谈起童锐,恐怕是对方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嗯,是的,”童锐对上降谷零的视线,“我想黑衣组织资金流转有很大一部分依仗于此,如果舆论迫使经济产业省不得不出规章整改反贷的话,黑衣组织的资金链会有一段时间的破裂。”   类似的调正对于贷款公司是毁灭性的打击,在经融泡沫破碎之初,就曾发生过因贷款相关法律的公布和政府要求的调正,日本全国境的贷款公司因此倒闭了85%。   如果这回政府在民声的压力下确定调整,即便对黑衣组织不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也会在它的资金链上打下一个蛀口,对于这样庞大的组织,资金链出问题,会产生一系列深远的影响。   而一切的开端,要从童锐匿名邮寄了一个死亡面具说起。   番外   无责番外1:婚后生活   警局的大家都很好奇降谷零警官的神秘恋人。   据说降谷零警官的恋爱已经谈了七八年,但到现在都没有结婚的打算,有人忍不住向降谷零最得力的下属风见裕也询问。   风见裕也作为降谷零最忠实的下属,自然是不会透露任何信息,但每次有人询问降谷零的神秘恋人,风见裕也的表情都会有略显复杂,有时会推一推眼镜,镜片反光,此处是无声胜有声。   对于风见裕也的反应,大家都有各自的解读,最常见的还是认为风见裕也不看好降谷零的神秘恋人,这也是降谷零警官至今未婚的原因。另一种解读就是降谷零警官的恋人超级超级漂亮,像是古代梳着姬发的绝美公主,一定要藏在深闺中才让人放心。   风见裕也当然知道大家的种种猜测,他对降谷前辈的恋情确实观感复杂,他一直认为这段感情持续不多多久,但事实上这段感情时至今日还表现在降谷前辈那明显每天都擦拭过的婚戒上。   他不看好这段感情是有原因的,首先就如外界传的一样,即便日本通过了同性结婚法案,降谷前辈和那个首富小子到现在也依旧没结婚,这个问题是显而易见,降谷零是日本的警察,还曾做过卧底,而童锐作为中国的大企业家,本身也参于到自己国家的很多建设中去,两人一旦结婚就涉及到双方国家利益和信息保密安全。   再就是童锐满世界乱跑,每次来日本待的时间都不长,在风见裕也看来就是不重视降谷前辈的表现,因为工作原因,没有特殊原因降谷零是不能出国的,自然在这段感情里就处在被动等待的那一方。   他们公安的工作社会认可度很高,更不要说降谷前辈因为早年的履历和工作水平几乎早早预定下未来局长的位置,但这与童锐那小子相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   首富这个概念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些模糊,但某次风见裕也给降谷前辈送文件,那次恰巧童锐在日本,降谷零就去和童锐住在一起,所以他是将文件送到童锐的居所。   也是在那一次,风见裕也才意识到首富与他们普通人间的差距,风见裕也那次才知道六本木那种地方还能开辟出一个带着森林的庄园,而这只是童锐在日本的暂时居所的一处。   总而言之,风见裕也认为降谷前辈这段感情不管是从法律层面、安稳层度还是在资源问题上都和童锐不合适。   但正是这段感情在身边其他人都分分合合的时候都没有变过,风见裕也也只能把他的想法好好憋在心里。   也许是连局长都开始好奇了,在局里接受特殊直播采访,直播准备随机采访公安警察的家时,局长想起了降谷零。   “降谷啊,记者想直播拜访几位警察的家,我推荐了你,你是我在局里能信得过的,要是别人的话,我担心家里太乱,影响我们警察形象,我知道你家是什么情况,如实说就行。”   “不用担心,你知道现在年轻人说我们警察什么吗?竟然说我们古板,你和你家那位就挺符合他们现在潮流的,而且你这张脸还是蛮有号召力的,警局的形象就靠你了。”   老领导这话说的,让降谷零没什么回绝的余地。   他仔细想过一遍今天出家门时的屋内房间,点下头来,没过一个小时,他就和拍摄人员坐上前往回家的车。   离黑衣组织崩溃过去已经有接近八年的时间了,降谷零的工作也逐渐从一线卧底走到了明面上。时光爱戴他,这几年他在长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现在常穿警服,气质更加沉淀下来。   “警官先生,能提前说一说你的家吗?”负责采访的是一个梳着棕色短发的元气女孩,是记者也是东京电视台小有名气的节目主持人,人称小一穂。   “嗯…”降谷零思考了一下道:“我家仔细说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很普通的一厅一房的单间,当然也可能是我天天住在里面的缘故,所以觉得一切都稀疏平常。”   他想起什么道:“请允许我给爱人打个电话,他还不知道今天采访的事情。”   “当然可以,您已经结婚了吗?”元气少女将话筒对准听他问道。   “没结婚,但也差不多。”   “啊,真遗憾,果然像您这么帅的警官都有爱人的,那最后一个问题,您爱人在家吗?我们一会儿能见到她?”   “他现在在国外工作。”   “看来您爱人的工作很忙。”少女露出遗憾的表情。   “是的。”   摇铃四五下,对面接通了电话,‘哥,想我啦~’   “想了,”降谷零失笑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表情变得有多温柔,“今天局里有一个拍摄家居的直播工作,我接下来了。”   “我在这边可以看到直播吗?”   “应该没问题,待会儿我把节目名称发给你。”   “那我追节目看哥。对了,我今天晚上可能能到家,休息两天。”   “想吃什么吗?我提前给你做。”   “没什么想吃的,只是想你了。”   降谷零这边放下电话,小一穂又迎了过来,她没听清电话那边都说了什么,只能通过降谷零的话推断。   “好甜,您和您爱人的感情很好啊,家中是您负责做饭吗?”   “算是吧,他很喜欢我做的甜点。”   “方便说一下你和爱人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吗?”小一穗微笑着问道。   旁边拿着摄影机的小哥为降谷零警官捏了一把汗,虽然小一穗最出名的是她元气的笑容,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有时候她的笑容背后有着为难人的心思。   像这个问题,其实就是一个陷阱。“你和爱人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呢?”,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问题延伸出的疑问就不那么友好了。   如果时间短了,就可以疑问对方是否对待亲密关系太过于随便。   如果时间长了,也可以质疑对方不负责任。   不管怎样,都不讨好。   小一穗借着这样的技巧,留下了很多名面场。   “九年,我和他在一起九年了,时间过得好快。”降谷零抬起头回忆着说道,面上有些感慨。   “九年!简直是长跑啊!”小一穗用手掩住以为惊讶而微微长大的嘴巴,眼睛里绽放出兴奋的光芒,她可爱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担忧,“但我有一次参加综艺节目时,感情大师说如果一对恋人长期不走入婚姻的话,感情会出现问题的。”   “您没有考虑过和您的恋人求婚吗?”   ‘来了,小一穗小姐的必杀技来了’摄影小哥觉得降谷警官这回死定了。   “没有,因为我们已经做好不结婚的准备了。”   “为什么?”小一穗睁大眼睛,显然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您没有考虑过给对方一个稳定的家庭吗?如果你们未来有了孩子该怎么办呢?”   “我不太理解你所说的稳定的家庭是什么意思,但在我的眼里,它表达的应该不是一张婚姻契,而是时刻想着对方、爱着对方,愿意陪伴对方也乐于被对方陪伴,是一段平等的、相爱的关系,是这样没错吧。”   “您这么说也没错啦,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听起来像是谬论。”小一穗低声道。   “其实我也想和他结婚的。”   “那为什么不结呢?”   “因为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责任。这个世界并不是除了对方以外就空无一物了,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责任,作为警察,我的第一要务是保护国家、保护这个国家的人民,此后才是我的个人幸福,对于我的恋人来说,这句话也是一样的。”   “至于你说的孩子,”降谷零笑了一下,让小一穗晃了晃,“等生出来再说吧。”   小一穗拿着话筒的手向下低了低,表情复杂道:“那对于你和你的爱人来说,不会不牺牲太多了。”   “我们彼此都很幸福,并不为不能结婚而遗憾。”   “这么说,如果找警察谈恋爱的话,是不是要做好不婚的准备?”小一穗找到了另一个强力攻击点,让摄影小哥佩服不已。   “不,我这只是极个别情况,因为我爱人的身份特殊而已。”   “那您能透露一下您爱人是做什么的吗?”小一穗听到这,瞬间兴奋了起来。   “不能。”降谷零笑而不语。   “咦,”小一穗肩膀低了下来,但又瞬间来了精神,“等会儿我要去您家,如果我能通过您家分析出您爱人是做什么的,向您提问可不可以?”   “可以,如果你猜中的话。”   “好耶!”小一穗抬手欢呼道,她向前面的司机喊道,“师傅,麻烦开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开始今天的家庭采访了!”   降谷零现在所住的公寓离警局并不远,方便上下班,而且离附近的一所大型超市很近,隔一条街就是商业区,可以说是个闹中取静、适合生活的好地方。   随着钥匙在门锁的喉舌里发出咔嚓声,降谷零推开墨绿色的房门,侧开身,给在后面迫不及待的小一穗和摄像小哥腾出位子。   “这就是我家了。”   客厅窗外的阳光斜着打在沙发又落在实木色的地板上,在旁边柔软的长毛地毯上也留下一个金黄的边角,屋内物品很多,从进门看,能看到客厅的正对面是半开放式厨房,靠右边电视旁的房门半掩着,其内里的布艺花纹来看,应该是卧室,这个家一眼望去繁琐而温馨,是怎么也不会过时的暖色系。   谷零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温馨的笑容。   “哇!果然!和我想得一样,降谷警官的家超级温馨、超级干净!”小一穂对着镜头很是兴奋地说道,“那让我们继续探索下去吧。”   “您这套房打给有多大呢。”   “差不多四十五平吧。”降谷零回忆道。   “您和爱人会不会觉得有些小呢,刚刚听您说只有一间卧室。”   “不会,应该说是特意挑选的这种面积较小的户型,我个人比较喜欢家里东西充盈的感觉,小房间更容易达到这种效果。”   “那您爱人会不会抱怨呢,以您的条件应该能买更大的房子吧。”   “该怎么说呢,也许有吧,他更希望我能搬到他的房子和他一起住,但我更喜欢这里,最后他就由着我了。”降谷零回忆道。   “这么说您爱人的房子很大咯。”   “……是这样吧。”   童锐前几年曾无数次暗示想让他搬到自己在六本木找设计师修建的庄园居住,降谷零曾在童锐的劝说下搬去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黑衣组织的尾巴刚扫完,他还没买这间房子,在童锐的星星眼的期待撒娇下,他最终拉着行李箱住了进去。   那确实是降谷零居住过最豪华的房子,随便一个卫生间都和他现在居住的房子差不多大,但降谷零的居住体验却并不好。   童锐在的时候还好,但这个逐渐成熟的男人是个闲不住的工作狂,时常要回国又或者是出差,即便庄园里配备了十几名工作人员,降谷零在夏日里还是在那过于空旷的庄园里感受到了一丝寒冷。   最终他还是搬了出来。   童锐显然不理解他的苦恼,或者说,在童锐眼里,家就是这个样子,他的成长环境就是这样的,甚至六本木的房子要比他在国内的还小一些。   但即便不懂他的苦恼,童锐还是依着他。   最开始因为身份信息还没有落定,他只租到了一个十几平米的单人间,已经逐渐以正式装为穿衣风格的青年西装革履地坐在榻榻米房间的角落里,可怜巴巴地向他控诉桌子上的蜘蛛吓到了自己。   也是在那一刻,降谷零考虑在东京买一处属于自己和童锐的住所了。   “悄悄问一句,您爱人是不是比你有钱啊。”   “是的,这毫无疑问。”   降谷零还记得他们在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童锐送他黑卡向他正诺的事。   “您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   “很多男性都会介意自己的伴侣比自己有钱吧。”   “这有什么可介意的?他不介意我不富有,我也不会因此感到自卑甚至有更负面的情绪,钱作为生活物质确实是很关键的资源,但在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之后,钱的多少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吧。”降谷零将家中备用的拖鞋放在几人面前,“请进。”   “您真是一个豁达的人。”小一穗脱下靴子,抬头说道,她侧过身看了一眼鞋柜,鞋柜左边和右边的鞋摆放明显有一条分界线,虽然都是男鞋,但以她此前做时装模特的眼光来看,左边那部分鞋明显属于定制高定,一双就可以买下右边所有的鞋。   虽然降谷警官的工资应该不低,但也没到能消费定制高定的地步。她注意到降谷警官把鞋放在了右边,很显然,右边的鞋是属于他的,那左边的鞋归谁所有就显而易见了。   瞬间,小一穗就在脑海中刻画出了一个身材高挑,喜欢穿男装的高挑女郎。   “汪!汪!”   “白色的柴犬!好可爱。”小一穗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狗身上,“看起来是个老爷爷了。”   “是的,他叫哈罗,今年九岁了,身体健康。”降谷零将哈罗抱起来,即便上了年纪,依旧毛茸茸像是白棉花糖的哈罗在主人怀里兴奋地摇着尾巴。   众人跟随降谷零来到客厅,小一穗环顾四周,不免有些遗憾道,“您没有在家里摆放照片的习惯呀。”   “嗯,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可能是工作上留下的习惯吧。”降谷零摸着哈罗的脑袋说道。   “我还以为能看到您爱人的照片呢。”   “很遗憾,并没有。”降谷零并不遗憾地笑道。   其实这句话算不上说谎,因为过去做卧底的经历,他确实习惯性地隐藏个人信息,像照片这种明显带有个人信息的物品,他都不自主地避免留下。   与他相反的,童锐什么都喜欢留下印记,就像在沙滩上玩耍的小孩努力在沙滩上踩下脚印,童锐喜欢收集和他的每一寸细节。   有的时候是他的一绺头发,他并不怎么掉头发,所以童锐攒了几个月才完成;有的时候是他们约会座椅旁的几只野花,童锐摘下来送到标本制作室将它们固定在绽放的时候,放进水晶罩里;有的时候是他写过感想的书,他要扔掉的围裙,还有他们用旧换掉的情侣牙缸……   一副要等他们六七十岁开博物馆的样子。   反正童锐在六本木的庄园就是塞再多东西都富富有余,降谷零也就随他去了。   但仔细想来,童锐从没主动提过照照片的事情。   以童锐那副收集狂魔的样子,照照片绝对是在他考虑范围内的。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童锐很早前就注意到他不爱照照片这个细节,所以才从没有主动提起过。   “降谷警官,您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小一穗敏锐地感知到降谷零感情上的变化,出声询问道。   “嗯。”   “能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不能。”   “咦!您拒绝得好果断!更加好奇了啊。”   从北面厨房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一丝不差地落在了客厅里,让这个不大、且物品拥挤的小空间变得暖洋洋、只是看去就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懒腰的舒适感。   小一穗在薄荷色的软沙发前驻足,很快发现了让她感兴趣的物品。   茶几下明显放着几只猫爪棒。   “您家还养猫吗?”   “嗯,是的,不过他现在不在家。”   “看来是一只喜欢冒险的猫猫呀。”小一穗想象一只梨花猫昂首挺胸到外面玩的摸样。   “他确实挺喜欢冒险的,不过现在他和我爱人在一起。”   “原来是这样,是一只很乖的小猫嘛,”小一穗蹲下身数了一下,“我也养了一只小猫,所以知道以您家逗猫棒的数量,绝对是资深猫奴了。”   “额……算是吧。”降谷零视线看向旁边,“其实还好。”   “警察也有可爱的一面。”小一穗用元气的声音说道。   “额……”降谷零用指尖挠了挠脸颊,如果他家这真的是猫,他当然不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   问题是这只猫就是他爱人变的。虽说他仍没有搞清楚童锐能变成猫的原理,但他已经尝试着努力接受并理解了。   有些时候是乐在其中。   变成猫的时候,童锐在习惯上难免有猫的习性,起初他是用外面的树枝逗他发现的这一点,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不知不觉间已经攒了这么多逗猫棒,如果没人指出,降谷零不会发现这个问题。   “诶——”   小一穗拉着长音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旁边的白色架子前,它位于沙发后面木质高脚柜下,高度只有三四十厘米左右,充分利用了柜子下空余的空间,看得出是主人特意定制的。   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衣服,显然是给宠物穿的。   “您家有好多宠物衣服啊,都很漂亮,哪些是给哈罗穿的呀,看样子都比较小呢。”   “这些都是我们家猫的,”降谷零也蹲下身道,“哈罗不喜欢穿衣服。”   “那说明你们家猫猫喜欢了~应该很乖吧。”   “是的。”   给变成猫的童锐买小衣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发现他喜欢自己变成猫的撒娇后,童锐猫猫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在他怀里打呼噜,在他身上踩奶,叫得一声比一声甜。   当他坐在床上看书,童锐会变成猫在他腿间穿梭过来,用那双金色竖瞳的猫眼质问他为什么还不摸自己。   仔细说起来,童锐的爱好确实与猫相似。   他爱黏着降谷零,因为喜欢降谷零身上的温度,他还喜欢晒太阳,这个爱好似乎不太年轻。童锐在家的时候,下午经常窝在沙发里,因为那时正好有一缕阳光正正好好晒在沙发上。   降谷零偶然早下班,就看到在沙发里蜷缩着挡住眼睛,熟睡的男人。时间过的很快,尤其是放在年轻人身上。降谷零见证了童锐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又逐渐显现出属于成熟男人的棱角。   为了方便打理,童锐剪短了以前半长的短发,脸上的婴儿肥也下去了些,眼尾变得尖锐,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   童锐看他时的目光没有变化,但降谷零偶然看到童锐在家中远程办公,开视频会议,也许是会议的内容让童锐并不愉快,降谷零能明显感受到少年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气场变得愈发厚重,让人喘不过来气。   不过,很快,童锐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他,原本紧绷的唇放松了下来,对着电脑说了声稍等,站起身走到他跟前。   “生气了?”他小声问道。   “我没事的。”童锐亲了亲他的侧脸,在他耳边道,“有时候必须得板脸,有哥在旁边,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童锐还是喜欢说情话,而且有越来越黏腻的趋势。   某天他去给医院做安全专题会议,所以穿正装,打领结。回到家时是童锐猫猫迎接的他。童锐知道他喜欢自己变成猫的形态,还知道他更喜欢自己从猫变成人的摸样,所以总是用猫的形态蒙蔽他,大有一副宙斯变成公牛诱拐欧罗巴的昏庸。   “别闹。”降谷零用指尖推了推童锐猫猫粉色的鼻子,童锐猫猫只好蹲坐在旁边,看着他脱领结。   摘下领结,他低头看了一眼童锐猫猫,童锐猫猫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瞳孔睁得滚圆,见他看了过来,压着嗓子,嗲嗲地叫了几声。   这样的童锐猫猫着实可爱,降谷零原本的不顺心全都一扫而空,忍不住笑了出来,童锐猫猫歪着头,一脸骄傲地挺着胸膛看着他,似乎是在得意于自己让他开心了。   童锐变成的猫是一只黑白相间的燕尾服猫,因皮毛颜色的分布像燕尾服的颜色样式而得名。降谷零一时间觉得童锐雪白的脖颈差了些什么,蹲下身把领结带在了他的脖颈上。   大概就是这个举动打开了他新世界的大门,从此在给童锐猫猫买衣服的路上一去不复回。   当然,主要是童锐也愿意配合他。   “有酷酷的忍者装,还有小公主粉嫩嫩的衣服,您家猫猫一定又乖又可爱!”小一穗从架子上拿起两件风格截然不同的宠物服装说道,“哇,真想看看您家的猫咪,请问有照片吗?”   “抱歉,没有呢。”降谷零微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童锐猫猫,降谷零还是想把他穿每套衣服的样子拍摄下来的,但在此前发生了一件事,让童锐分外抗拒。   事情是这样,有一次因工作上的事,风见裕也突然拜访,因为他来得突然,变成猫的童锐来不及变回去,只能维持着猫的形态。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前辈家的猫!”风见裕也看到窝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童锐兴奋道。   童锐微微抬起头看了风见裕也一眼,他记得降谷零偶然提到过,风见裕也喜欢小动物,但似乎不太受小动物喜欢的这件事,风见裕也慢慢地靠近了过来,童锐打了个哈欠,没有跑开。   见降谷前辈家的猫不讨厌自己,风见裕也脸上根本止不住笑意,伸手摸了摸猫脑袋。   “好了,有什么事?”降谷零上前把童锐猫猫抱了起来,童锐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继续睡觉。风见裕也一脸遗憾地看着团成一团,看起来分外乖巧的猫咪。   “啊,是这样的……”他努力收回黏在猫身上的目光,正色道。   最终,降谷零还是留了风见裕也在家吃饭,准确来说,是为这个三十多岁,还是能把自己饿到胃疼的下属做了一个蛋包饭。   风见裕也和童锐猫猫在客厅里看电视。风见裕也不时地看向坐在他旁边的黑白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他留下吃饭后,猫猫看他带着几分嫌弃和无奈。   虽然在一只猫身上看到情绪有些无奈,但风见裕也并不伤心,反倒是用手机记录下了几个他觉得经典的瞬间。   这件事过去几天后,降谷零收到了风见裕也的信息,原来回家后风见裕也对那几张照片进行了加工,做成了表情包,因为是降谷零家的猫,所以在使用前,风见裕也决定询问一下降谷零的想法。   看到风见裕也消息的时候,降谷零正在喝水,在看到童锐对着镜头一脸嫌弃地表情,和平淡带着几分无奈的金色眸子,旁边写着“找朕有什么事”时,他一口水喷了下来。   风见裕也的想象力显然要比他正直的长相发散有活力的多。   其他几张表情包也发了过来。   有童锐猫猫打哈欠的,上面写着【猫东嘶吼】   有童锐专注看电视的,上面写着【在忙勿扰】   还有童锐坐在餐桌旁等地啊风见裕也快点吃完,表情复杂,带着一丝嫌弃,上面写着【是饭桶嘛?】   对此童锐的反应自然是拒绝的,但对于降谷零来说,这个表情包就很好,他至今仍在使用。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童锐猫猫拒绝一切拍照。同时讨厌了风见裕也一段时间,为此风见裕也非常疑惑童锐为什么不欢迎自己,还特意询问降谷零,童锐喜欢什么。   “果然,像大家说的一样,警察一般家里都养着宠物,因为他们虽然看着严肃,但其实都是很温柔的人!”小一穗对着镜头总结道。   虽然是在夸他们,但降谷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能童锐猫猫不属于宠物吧。   “说起来,我才发现您家有许多小摆件呢。”小一穗目光一闪。其实她早就注意到了,但作为主持人,她务须将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   “嗯,这些都是我爱人从其他国家带回来的,你手上拿着的这个是菲律宾的镶贝花瓶,这边是赞比亚的镌刻木象,还有伊朗的铜杯、葡萄牙的水晶天鹅等等……”   因为工作性质的改变,他已经不大可能出国,更不要说去其他国家旅游。童锐也许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让他没有遗憾,能足不出户地走遍世界,特别喜欢在出差当地购买这些没什么实用价值,但独具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而且考虑到家中空间,童锐买的东西体积都比较小。   东西积少成多,最终就以时间在这个房间蔓延开了,因为都属于不同地区、不同文化甚至是不同大州的手工艺品,所以这些小玩意的风格很难统一,密密麻麻地摆在房间的展示柜上,将整个房间衬得更加拥挤。   降谷零喜欢童锐对自己小细节上的用心。童锐总是会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一些小细节上,格外注意他的感受,当然这话不是说童锐在大事情上不注意,只是说童锐一直是一个主意细节的人。而且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得马虎。   童锐常常在撒娇时说他是世界上最最好的恋人,降谷零觉得这句话对童锐也是适用的,但对着童锐那双对着他总是像秋波荡漾的眸子,他说不出那样肉麻的话。   即便是相爱的人也需要独处时间是现代恋情研究时常说的一句话,但这句话在他们家中并不适用。童锐能在这个家待着的时间很少,一个月最多只能有半个月的时间,而他的工作也非常忙碌,加班、没有休息日才是常态。   他们能无所事事地待在一起的时间仔细算下来其实很少,有一年夏天,外面下大雨,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炎热夏日还不容易有一天凉爽日,警局内的氛围显少有些松懈,降谷零将手边的工作都整理好,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拿起外套和雨伞,下班回家。童锐刚刚结束将近半个月的出差,今天下午刚下的飞机,他说好要准备丰盛的晚餐庆祝来着。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他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颇为眼熟的跑车,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前一段时间童锐的新收藏。   正常人都是收集汽车模型,也只有童锐这种有钱任性的家伙才会直接买真车收藏。   更关键的,是这位到目前为止都还不会开车。   他走到跑车旁,跑车车窗缓缓下落,童锐将一束红玫瑰举到他面前,“上车,出去吃?”   接过花,降谷零将雨伞往车前倾斜,这个跑车因为流线型设计,所以车窗落下后,雨水是能直接落到车内的,“好啊,在这里等多久了。”   “没多长时间,”童锐看了眼时间道,“这种天就应该坐车啊。”   “从警局到家就十多分钟路程,先关窗,我去驾驶位。”   坐到驾驶位上,他调整好座椅,看向不老实在旁边捣乱的童锐道:“你是定好位置了吗?”   “还没有,想着和你商量来着。”童锐抬手将他脸庞的雨水擦拭干净道。   “那我们还是回去吃吧。”   “不要了吧,你都加班到现在了,还要做饭,太累了吧。”童锐睁大眼睛道。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而且是给我们两个准备,我高兴。”   “那也不行,听我的嘛,在外面吃点什么好了,明天你和我好不容易都休息,今天晚上可以疯狂一把。”   “疯狂什么?”   “喝酒!”童锐笑嘻嘻地说道。   可能是在一起最初那几年因为日本政策,还有他是警察的原因,童锐一直憋着没在他面前碰过酒,所以在到了可以喝酒的20岁后,起了逆反心理,明明没那么能喝,也没那么喜欢喝,但还是乐此不疲地邀他喝酒。   “好,依你。”   “哥对我最好了。”   窗外的雨一直不见小,随着风,声音一阵大又一阵小地演奏着,喝了一大瓶威士忌后,童锐没正行地倒在了他身上。   “我还想你啊,你说说你有什么魔力,让我这么想你。”童锐从他的肩膀滑落,躺在他的腿上,嘴上不满地嘀咕着。   “也许这个魔力属于你自己呢?”降谷零看着视线都恍惚的童锐,刮了刮他的鼻子,笑着说道。   “明明是你施咒了,我看你鼻子好看,嘴巴好看,眼睛也好看,怎么回事,怎么可以有这么符合心意的人!”童锐不可置信地说道,说着想支撑起身体更近距离地观察他,但失败了,嚷着让他离自己近一些。   降谷零也搞不懂童锐说这种肉麻的话到底是有意识的,还是无疑的,他只知道自己大概是被童锐的甜言蜜语驯服了,在童锐面前,他有一种自己会被爱着的自信,而这种自信是童锐长时间灌输给他的。   他曾疑惑童锐这样的性格是怎么来的,直到见到童锐的父母,在此之前他就知道童锐的家庭环境,简单来说就是童锐的父母在童锐几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双方都没有再婚,童锐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在没见到童锐的父母前,降谷零一直以为童锐这样黏着他的性格是因为早年缺少父母的关注才导致的。但见到童锐的父母后,他才发现并非这样,正是因为受到了足够多的关爱,心中有爱,童锐才这样用于把感情表达出来。   “困吗?”   “不困,看师哥不困,怎么都不困。”   话说这么说,降谷零明显看着童锐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他牵过童锐的手,他们十指相扣,童锐慢慢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睡着了。   降谷零抬起头,注意到展示柜上又多出了一个陶瓷小熊,他记得童锐这次是去了加拿大,童锐并不是但单纯的喝醉了,能睡得这样沉,还有倒时差和连轴转的原因。   “辛苦了,明天醒来的时候给我讲讲这个小熊身上又有什么故事吧。”他亲吻了亦喜爱童锐的脸颊。   “所以您的爱人是记者吗?”小一穗好奇地问道。   “不是,猜错了。”   “那他为什么要满世界跑呢,除了记者,还有什么工作是需要这样经常出差的呢?”   “你猜。”   “不能透露一下吗?”   “不能。”   “说起来,您对您爱人信息的保密很严格呢。仔细说来,这才是爱护亲人的表现,毕竟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镜头嘛。”小一穗摆了摆手,表示她理解。   “那个,这些手工艺背后有什么故事吗?我有些好奇诶。”   “有的,比如说这个叙利亚的镶贝钟表,并不是我爱人买来的,这个是爱人帮助当地一家后,那个家庭送给他的。”   “据说是那个家庭的传家宝,我爱人并不想要,但那家人的态度不容拒绝,最终我爱人还是把它带了回来。”   “一提起这个,我爱人就想起那个国家曾经的富饶和现在的战火不断,和平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没想到这个钟表身上有这样沉重的故事。“   “我爱人说这个钟表只是暂时存放在我们家,等到有一条那个国家再次和平,他想将这个钟表重新还给那家人。他认为那家人只是暂时对战争中的国家失去了希望,所以才会把一直珍惜保存的宝贝送给他。”   “我想,您爱人的目标会实现的,说起来,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确实很好看,但需要经常打理,很费劲吧。”   “是的,尤其是雕刻精细又或者是容易损坏的物品,打理起来很费时间,但它们的价值不是在它们的美观。”   “那是什么?”   这些物品都像是记忆的一个存储点,它们存放着童锐每次出差不在时,他对童锐的思绪,还有童锐回来时他的喜悦和他们在一起的点滴。   童锐会把买回来的手工艺品摆放在餐桌旁边,和他讲在出彩时候遇到的人和事。也许正是这样,即便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却默契十足。   “因为回忆。”   “确实,对于您爱人来说,看到这些摆件就能想起在国外经历过的事情,是不错的收藏品呢。”   降谷零没有解释,只是带着小一穗继续参观了厨房和阳台,最终带着几人来到他和童锐的卧室。   卧室的面积其实和客厅差不多大,降谷零在装修的时候将卧室封墙的阳台与卧室空间合并在了一起,让这个空间看起来宽敞了很多。   房间正中间摆放着他和童锐的双人床,进门右边是放衣服的进门式衣柜,左边靠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敞的办公桌。   “您一般在家办公,就是在这里?”   “嗯,如果有任务需要在家完成的话。本身这个空间是给我爱人准备的,他有办公环境的需求。”   毕竟不能让下属们看到自己老板连个办公桌都不趁。   “我可以看一看您的衣柜吗?”   “可以。”   “这个衣柜满满登登的啊,看来您很注意穿着。”   “这毕竟是两个人的衣柜,东西当然会多一些。”降谷零不置可否,不做卧底任务后,他对私服的需求下降了很多,与之相对的是童锐。   他和童锐的生活习惯在细节上其实有很多区别。他一般都是自己打理衣服,而童锐的衣服则是穿一季、扔一季,定期会有专人给他定制服装,进行回收。   在这些生活细节上,他们并没有追求让对方和自己趋同,而是保留了各自的习惯,他没有指出童锐扔掉的衣服可以继续穿,童锐也不会让服装设计师和生活助理来他们家里。   生活之间的细微差别是存在的,有时候就需要双方各自退后一步,让对方学习自己,又或者自己无限趋同于对方,都是一种丧失自己的表现。降谷零很满意他和童锐现在的状态。就像这个衣柜似的,整洁有序。   “咦,这个盒子没有盖住,额,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摄影小哥为了能找到更好的拍摄角度,在经过降谷零的同意下,进入到衣柜最深处。   最内侧摆放着几个纸箱,他专心拍摄显然忘记了这件事,往后退了几步,不小心撞掉了一个放在最上面的粉盒子。   里面露出了猫耳、尾巴等一些道具。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的。   小一穗打了个有些僵硬的哈哈,忙摇手,向降谷零对口型道:“没有拍摄进去。”   说着眼疾手快地将盒子拿起,放回到原有的位置。   降谷零看到盒子掉落、猫耳漏出来的时候确实僵硬了一瞬间,但考虑到以小哥摄像机的拍摄角度,他还不算社死。   毕竟和爱人做情趣,总要比当着主人家的面,不小心打翻别人家装道具更容易让人谅解。   “您爱人对您真好。”刚说完,小一穗就像打自己一巴掌,这话实在没轻没重,脑袋一抽就说出来了。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面上脸有没有红,反正他不算是太平静,毕竟这其实是他自己买的道具。   在恋爱初期,他确实有疑虑过。毕竟以童锐当时的年纪来说,喜新厌旧什么的,实在在正常不过,尤其是童锐上学的那段时间,有时他陪着童锐一起上学,路上都是和童锐一般年纪的青年人,他即便对自己有信心,还是生出了危机感。   29岁到30岁这之间,人们大多要经历年龄焦虑,尤其是在有一个比自己小了11岁的小男朋友,他步入30大关,童锐才刚满19岁的时候,这种焦虑感就变得格外明显。   人一旦焦虑,就容易出混招,降谷零不记得自己晚上是以何种心情下单的粉色毛茸道具,当第二天收到货,并且在拆箱子的时候正赶上童锐回家,童锐一脸困惑地看着箱子里的物品时。   降谷零确实汗流浃背了。   “哥,这是动漫cos的衣服吗,你准备cos谁?”童锐显然是想到那方面,大大方方地拿起了毛茸尾巴,“谁的尾巴是粉色的啊,让我想想。”   “等等,这尾巴没有绳子怎么带,怎么一根……”童锐突然领悟了这个东西的用法,拿着东西不啃声了。   仔细看脸烧红,快冒烟了。   “咳,这是我昨天晚上不小心下错单了。”降谷零尝试强行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要让我带。”童锐像是放什么烫手山药似地,将东西放回了盒子里。   “没有,我本来是给准备自己的。”降谷零有些无奈,童锐自始至终对位置这方面没什么概念,让他有时候心痒痒。   毕竟不看身高、年龄的话,童锐才是他们之间更娇气的那个,苍白如雪的肌肤被吻后微微泛红,与之成反差的墨发与一副像小狗狗似的杏眼。   “那,那退了?”童锐歪头道。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降谷零猛抬头道,就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额,不是,有没有这个东西都一样吧。”童锐显然知道说错话了,忙解释道。   “不一样。”降谷零真的快怀疑自己对童锐的吸引力了。   “也许我对猫耳确实不敢兴趣吧。”童锐挠了挠头说道,“我想和师哥你黏在一起,你才是我一切行动和兴趣的起点,至于其他配饰,对我来说都可有可无。”   “我不会因为别人带猫耳而对某个人产生好感,但如果师哥你带猫耳的话,说不定我会对猫耳多些喜欢。”   “不过,如果师哥喜欢猫耳的话,说不定我可以哦。”   “还是算了。”降谷零觉得自己真的是晕过头了,才会买这种东西,一想到在童锐面前佩戴这些东西,他就有些脸热。   他还是想在童锐面前保留一点形象的,即便这些年相处下来,童锐在他面前也许成熟了几分,但他自己,绝对是愈发幼稚了。   “哥,我是说我可以尝试半变成猫的状态,耳朵和尾巴都是真的哦~”   “……”降谷零觉得自己的脸彻底烧起来了。   “哥,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变了,”童锐有些遗憾地拖着长音,眼睛飘着这边,显然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要有当哥的样子。   “喵~”童锐学了声猫叫,眨着他那双金色的杏眼,无辜地看着他。   “……也不是不行。”享受就要有些代价。   ——   “你没说那里也跟着变了。”他哑着嗓子想推开童锐,童锐那双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还不等说什么,尾巴就缠在了他的腿上,把他更牢固地钉在了那里。   “我也不知道,哥你忍一忍。”童锐喘着粗气,显然也忍的很辛苦。   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只能磨磨蹭蹭地进行。   “没有下回了。”   降谷零能感受到那条毛茸茸,带着主人热度的尾巴顺着腿侧向上蔓延,带起一路的痒意。   “哥你明明很喜欢。”   “我就是不喜欢。”   “哥你不诚实。”   “那又怎样。”   “我会让哥哥诚实起来。”   这就是粉色猫耳猫尾背后的故事。   故事的结尾,即便因为过度刺激,他不得不喝了半个月的稀粥,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处理掉这样东西,一方面是不好处理,另一方面,也是它也成了美好回忆的一部分。   即便这个回忆有些伤肾。   因为刚才有些尴尬的小插曲,拍摄团队显然更加小心谨慎,随着观光过卧室和阳台,这次的直播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小一穗环顾四周,对着镜头表达了一番自己对整个房子的喜爱,还有对房主降谷警官的欣赏敬佩之情后,她将话筒重新抵向降谷零。   “降谷警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安全全的吧,这是我们做警察最大的心愿。”   “不亏是我们东京最敬业的警官呢,”小一穗笑着感叹道,“其实,降谷警官,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如果是工作上的问题,恐怕不能解答。”   “不是,是有关这间房子的,我从进门起就注意到您家里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副灯。”   这个房子各个房间的灯都是由中间一盏和旁边一盏小副灯组成,在开灯时,降谷零并没有打开那盏副灯,说明那盏灯并不是平时使用的,每个房间都有,又说明房间主人确实有他的需求。   “因为我爱人不喜欢黑天。”   童锐怕黑的毛病终究还是没能改掉,其实也根本没有戒掉的尝试过程,在设计房间时,降谷零干脆就给每个房间设计一个童锐晚间专用的副灯,通常,童锐在家时,晚上这些灯都是亮着的。   “你一个人在家,所有房间都要灯火通明。”他曾这样向童锐抱怨过。   “在楼下一看灯就知道你在家。”   ——   采访结束,小一穗等人和降谷零告别,拿着拍摄设备踏上回程的路,如往常一样,几人聊起今天的拍摄对象。   “我还以为降谷警官会住在一个大豪宅里面,结果意外的亲民。”小一穗刷手机,看网上转录网友对这期拍摄的评价。   “这是大家对混血的错觉吧,感觉每个人都很有钱的样子。”   “这倒是,但降谷警官的对象应该确实蛮有钱的,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   “劳请穗姐解答。”   “鞋柜和衣柜里都没有女款。”   “……我靠,怪不得降谷警官从头到尾说的都是‘我的爱人’而不是老婆又或者是夫人之类的称为,穗姐你可以啊,我说你怎么没让我仔细拍摄鞋柜和衣柜,只是扫过一遍就算了。”   “还是要注重嘉宾隐私的嘛。”小一穗自得地说道,她的表情顿了一下,“没想到降谷警官的人气这么高,现在网站上好多人在讨论这期的拍摄。”   “让我看看。”摄影小哥伸脑袋看。   “毫无疑问,大部分在讨论降谷警官的对象究竟是谁,还有人@我,拜托,我也很想知道啊。”   “剩下的是在讨论降谷警官家的装修,确实,降谷警官家是我们做这些期最有生活气息的一家了,能看出房子的主人确实热爱生活。”   “这倒是,而且那个副灯,拜托,很浪漫好吗。要是我对象晚上不闭灯,我会烦死,哪会像降谷警官似的,还给每个房间装一个副灯。”   “那是你开灯睡不着。但不得不说,确实浪漫,我记得你喜欢可爱的小女人吧。”   “姐,你这一句话就把我说油腻了,我只是喜欢可爱的。”   “呵,我只是说出了你的本质。你想想,要是有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抱着你说,‘天黑,我好怕~’。”   “我能学会自主发光!”   说话间,他们出了公寓楼,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还要走一段距离。   “这不就成了,我猜降谷警官的对象肯定很可爱吧。”   “他对象是个男人诶。”   说话间,他们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正赶上红灯。   “男人又不是不能可爱,小子,我要教导你,对男人最高的夸奖不是帅,而是可爱。”   “喂,你们快看。”一直沉默,负责开车和内勤事物的大哥突然开口道。   小一穗和摄影小哥都很给面子地抬起头,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一条小马路,几乎没什么人,许是正赶上下班点,所以车多了些,他们对面的人行横道上,一个燕尾服猫正坐在那里,和他们一样在等红灯。   “嘿,真神奇。那只猫好像会过马路。”摄影小哥笑着说道。   “看起来很聪明,台里什么时候能让我接点拍摄小动物的任务。”   “拍摄黄金蟒?”   “烦死了,谁要拍蛇啊?”   他们说话间,红灯变绿,对面那只燕尾服猫人性化地看了看停在旁边的车辆,不急不慢地走在斑马线上,与他们擦肩而过,摄影小哥脱帽向猫敬礼,猫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它刚才朝我点头了吧。”摄影小哥做动作的时候显然没想猫会对他的动作做出回应,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马路上不要发呆啊。”   “说实话,我还是想知道降谷警官的对象长什么样,让我偶遇一下也可以啊,太好奇了,真是的,这世上还存在单身的优质男吗?”   “我不是吗?”   “你?呕。”   “喂,你这样很过分啊喂。”   人行灯的颜色再次变换,摄影组的人渐渐走远,那只燕尾服猫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尾巴,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第095章 分歧   童锐做好了后续的各种准备,但唯一没准备好的,就是面对降谷零。   他是个惯犯,行事作风一贯如此,成就自己、毁灭他人,是资本积累最原始的道理,他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名利场内如鱼得水,有人恐惧他、有人厌恶他,也有朋友因此选择远离他。   计划整件事之前,童锐曾犹豫过,这是他第一次在行事前有所顾虑。在此之前,他从不用考虑谁会因此而不高兴,而现在,顾虑成真,那双蓝眼睛看得他心慌。   他的手指牵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作,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你还没解释清楚。”降谷零微微眯起眼睛,双臂抱于胸前。   “你让我解释什么都可以,”童锐停顿了一下,声音弱了下来,“别生气。”   降谷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为什么选择将面具送到长冈华步里?”   “我收集到一份黑衣组织旗下贷款公司对于失踪人口的AB贷名单,长冈伦世就在里面,面具是按照那份资料里的照片往年纪大里制作出来的。”   “然后你就安排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我没想到长冈伦世背后的事情会这么复杂,对于我来说,选出来的人背后有什么故事,我根本就不在意,不管这件事调查出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让人们的关注点放在贷款上。”   “这个案子除了最先的面具,余下我没有任何参与。只是案子情节比我预想的还要吸引人,减少了我在制造舆论的难度。”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降谷零满意:“为什么不报警?”   “那些贷款公司是报警能解决的吗?”童锐反问道,他语调缓和下来,“师哥,我知道你爱你的职业,但你平心而论,如果这件事没有群众压力,给真正办事的警察处理的可能性有几分?”   降谷零答不上来,他和上司的电话就可以说明问题,少年的话没有问题,又处处是问题。   他们两人最本质的思维上的差异被摆在了明面上,这正是他们一直回避的问题。   “警察是个光正的职业,也集中着像你一样的好人,但正义不是万金油,只有权力才是。”童锐的语速很快,他不敢看降谷零的脸色,他知道,在有些问题上,他和降谷零达不成统一。   与他相比,降谷零的信仰更为纯粹,那也正是他欣赏降谷零的地方,而他自己是个务实主义者,与降谷零那份纯粹不同,他从小学习、养成的习惯就是利益至上,维护自身的权益、开拓自己的地盘。   童锐的世界围绕着自己向外展开,真正让他在乎的不多,父母,降谷零,水谷英何和在国内的几个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在外的朋友很多,但那出自于利益,而不是志同道合。   对于童锐来说,他和降谷零又出自于什么呢?   最初,他与波本隔着电话,当波本说自己是他的女朋友时,他开始尝试用父母对他的感情教育对待她,尝试着将她划入自己的计划里。   那是一棵带有记号的树,因为身份而让他常常驻足。   然后呢,他很年轻、他没动过心,与波本电话里的相处让童锐第一次感知到了什么叫萌动,什么是爱情的这棵树与众不同。   他决定了,那棵树要划在自己的领地里,为自己所有。这听起来霸道又不尊重对方,但这正是纯情者的想法,正因为自己刚遇到春天的踏足,就以为春天是为自己而来似的。   再然后,各种各样的纠结、缠绕、喜爱、热闹,让童锐在这段感情里迷路了,也走入深处,但随着降谷零身份的解开,童锐意识到他们两人的距离。   如果对方的身份只是波本,那他们或许是身体上的距离,但对方是一名警察,一名有理想、有抱负且有追求的正义者,那他们的距离就是心灵与三观上的。   童锐甚至不敢说自己是个好人,就像世人对他公司手段的评价一样,他更喜欢称呼自己为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其他人说自己遵纪守法,那是在调侃自己,而童锐这么说,是因为他所做的事就压在这条线上。   一个好人、一个正义者,除了遵纪守法外,他们自身的道德更凌驾于法律之上,他们有时候甚至会质疑法律太过宽松,正因为他们高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们的行为遵从于他们的道德,而他们的道德要比法律更高、更严苛。   童锐经常强调自己守法,正是其相反的道理。   他是个理智、且清醒的人,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准备修改什么,在意识到降谷零真实身份,他就明白,自己想与其和睦相处,那他必须得隐藏一部分自己。   就像冰山,巨大的身体隐在下面,隐藏起让海下沉船为之安眠的凶器,只露出外面雪白伟岸的部分。   降谷零就是波本,就是他手机里的人,这件事童锐想过吗?他其实是想过的,但在感情上,他不敢深想。   那会是一副糟糕的画面,这个深陷感情的年轻人选择蒙蔽自己。   在面对那份名单,他的计划真正执行前,童锐就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何种情况了,但他还是选择执行。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他的本性如此,又怎么可能向亲近的人一直隐瞒。   他们只交流身体,不交换心灵,也许在短暂的一段时间里蜜里调油,像火山周边时刻喷发的热泉一般时刻的炸开。但长久以往呢?当地壳运动、蜜水变质了味道,他们还剩下什么?   熟悉的身体、和陌生且互相冲突的心灵。   童锐最终还是在那份名单上、在长冈伦世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他交给山岸五和让他送给自己的秘书,再不敢看一眼。   他自然要邀请降谷零做最甜蜜的事情,因为他恰恰知道他们的危机就摆在前面。   就在眼前。   “所以你觉得自己拥有愚弄世人的权力?”降谷零的声音很好听,但此时却像刀锋一般锐利剌人。   “你得承认,掌握资源也是权力的一种,但我认为,我在这件事上并不是那个真正掌握权力的人,事实上,这件事没有谁手握着什么。”   “经济产业省的人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位置,如何连任,如何隐瞒自己对黑衣组织的关联又千方百计地在部里寻找自的盟友、自己的下线;”   “群众关心自己的利益,他们手里辛苦挣来的每一分钱财,他们未来的生活还有他们的积蓄会不会一夜清零;”   “至于师哥,你,还有像你一样的警察,你们践行自己的信仰,碰见这种事就想着去参与、去解决,你们想抓住权利中枢的蛀虫、企业的败类,维护群众的利益。”   他继而道:“每个人都是零散的,没有神一般决定乾坤的力量,但人都趋利避害,都会因远处的风而扇动翅膀,做出属于自己的反馈。他们扇动下的风又改变了别人感知的风向,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我只是知道自己扇动翅膀带来的后果是一场风暴,而如今风暴来临,这又如何称得上是愚弄。”   说完这一切,童锐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承认道:“也许对你来说这种行为是轻浮的,那就算是愚弄吧,但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没有再躲开降谷零的视线,对上那双审视之中带着迷茫痛苦的眼睛,他苦笑道。   降谷零没想到童锐会这么说,他的嘴唇颤动了几下,双臂松开,“我想,我们需要各自思考一下。”   他又问道:“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这一点高于我对利益的追求。”   “谢谢,你……”降谷零的眼神波动,“注意安全。”   “我知道。”童锐笑了起来,像是把刚才的阴霾都刨除掉了。   降谷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独自一个人回到池上家,背影颇为萧瑟。   童锐目送着降谷零直到那扇门关上。他不急得回房,也许是情绪被刚才调动得过于激烈,童锐甚至感知不到自己对于这片夜色的恐惧,他抬头透过枝条看向夜空,今天的月亮缺了一角,正向他们这段感情缺失的地方。   踏着这片月色,童锐朝着起雾的池塘边走去,他漫无目的,思维停滞,心脏随着深秋断断续续的蝉鸣抽疼,他抹了抹心脏的位置,看着池塘变的芦苇随风飘荡,扫着模糊不清的雾气。   他突然发现几只不动的芦苇,那可不正常,他装作没看到,继续围着池边走。   躲在芦苇丛后面的柯南松了口气,突然他感知到背后的视线,有些僵硬的回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童锐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身后。   “原来是你啊。”童锐擦拭着自己刚才翻过来时,手在地上蹭到的露水。   “啊,啊,是的。”在某一瞬间,柯南几乎以为童锐会将他毁尸灭迹,童锐一根根擦拭手指的动作让他压力倍增。   “听了全程?”   “也不是……哈哈哈哈……”   “走吧,去那边让我念叨一会儿,既然听到了,就帮忙分担一下情绪吧。”擦拭完,童锐将废弃的纸巾不客气地扔给柯南。   柯南下意识地接住童锐抛过来的纸巾,有些踌躇。   “行了,别害怕了,我知道你了解师哥的身份,我今天心情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的。”柯南肩膀松了下来。   “从你忽高忽低的智商表演。”童锐头也不回地说道。 第096章 爱好   柯南知道降谷零真实身份这件事,早在帕劳知道降谷零的身份后,童锐就意识到了。   说来也挺好玩的,这位大侦探的演技时好时坏,有时候过于聪明,有时候又要装傻,柯南在降谷零面前不装傻这一点,就让知道两人身份后的童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警察和侦探向来是好搭档,他不觉得这中间有什么让他不放心的地方,偶尔看柯南一言不发却又吃到瓜了的丰富表情,童锐也只当是生活有滋味的边角料。   发现有人偷听的时候,童锐寒毛都竖了起来,但好在是柯南,对于这位侦探的人品,他还是有信心的。   心情不畅,再加上刚才的惊吓,让童锐的心情坏到极点,他拎起柯南,大步向前,柯南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知道偷听是不对的。”柯南活动着腾空的双腿,想要下来。   “我要去买饮料,别乱动。”童锐不客气地将他托得更高了。   “你买饮料自己去就好了,我又不会乱跑,或者把我放下来也行啊。”   “我怕黑,拎着你能有点安全感。”   “你这样让我没有安全感诶。”柯南停下了动作,眯着眼睛抱怨道。   一直来到村子中间一处饮料自动售卖机前,童锐终于把柯南放了下来,黑夜里自动售卖机里的灯光明亮,照亮了两人的面孔,童锐问柯南想喝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柯南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这长椅是白天大爷大妈目送行人的地方,上面的漆已经被磨掉了,又被人坐得平整光滑。   童锐没再多问他什么,要是往日,童锐一定会调侃他几句,或者讽刺一下“什么都可以”的这种回答,而不是像现在简短地跳过。   光看童锐的脸,看不出他的情绪,他看起来只是比往日干净又轻快些,他的动作也不制造噪音来发泄情绪,柯南只感觉自己面前放着一只不断膨胀的气球,童锐所有的情绪都存储在了身体里。   终于,自动售卖机里发出两声碰撞打破了这片不祥和的宁静,童锐弯下腰捡起饮品,走过来拿给柯南。   柯南认出来,童锐给他买的饮料是他前一阵子喝过的,童锐许是还记得此事。而童锐拿的易拉罐,柯南有些眼熟。   很快,他意识到,那是毛利小五郎曾喝过的罐装啤酒。   “喂,我说。”他盯着童锐手中的啤酒,忍不住问道。   “替我保密,在国内我也喝的,只不过到这里反倒戒掉了。”童锐说着拉开拉环,啤酒特有的白色气泡涌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大口喝了一口啤酒,童锐终于问道:“你说说,我做的事情非常过分吗?”   “该怎么说呢,我赞同你的行为,但我也理解安室先生对你的态度。”   “你说,我听着。”童锐仰头看着天上的星空。   “ 不管你是出于何种想法做这件事,你的行为最终都打击了黑衣组织,从意义上来说,都是正义之举。”   “但这完全是因为黑衣组织站在公众的对立面上,才显得你的行为合理。但平心而论,你为什么这么做?是出于正义又或者是为了群众考虑吗?”   “当然不是。”童锐摇头。   他甚至不完全是为了降谷零,黑衣组织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让他充满了挑战和吞噬的欲望,一想到将这个组织揉散、混合、重组,它罪恶又辉煌的过去会变成自己的一项里程碑,童锐便能感觉到身体都在发热。   每个人都有自我寻找幸福、满足感的方法,而这恰恰是童锐感知追求快乐的一种常规操作。   就像有些人喜欢极限运动,童锐的这种行为与此无异,他不光是为了钱,更多是享受这种以小博大,没有鲜血、死亡的另一种拼杀,而这,让他能得到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和愉悦。   柯南看向童锐的侧脸,自动售卖机的光在他年轻的面庞留下暗色的阴影,那光亮又描绘了他优异的五官。童锐的阴暗面其实在帕劳时就能窥探到一些,这个肤色苍白的年轻人看样子总是顺应别人,但实际上却有着非一般的操纵欲。   童锐对身边人总是大方、总是迁就,似乎他就是这样如此的人,这足够有迷惑性。柯南不觉得这是童锐是在伪装,那应该叫做不在意才是。   在柯南眼中,童锐这个人就像他的肤色般,透露出一股子的不健康。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混蛋,”童锐摇了摇手中半下的啤酒,他似乎在柯南眼里看到了答案,没再强迫他说些什么,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柯南在一旁作尽职的树洞。   “生活实在太平淡了,人总要找些属于自己的乐子在…”   伴随着童锐的声音,易拉罐里啤酒花悄无声息地消泡。   童锐的人生从不缺少什么,或者说过于丰满无暇,以至于有些波澜不惊,在物质上,他过于丰富了,欲望就在其他方面助长。   索性,童年时期的阴影让童锐不敢追求危险又或者是什么损伤身体的运动,但欲望总是需要填满的,童锐似乎天生就长着一根寻求刺激,需求危险以至于满足自我幸福感的神经。   在很早的时候,童锐就从父母那里学会了守成。这对于他的父母来说是值得骄傲欣慰的事情,但对于尚年幼的童锐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就像毕业后找到稳定工作的人们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进入一滩不再毕业的死水。   年龄不到两位数的童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未来的生活将持续不变的沉默在会议室的麦克风、办公室的咖啡杯和在各种宴会的香槟气泡里。   对于他的同龄人来说,生活还有很多变动,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但对于童锐来说,他一下子就进入了人生将一直持续的制造财富的阶段,而这个阶段过于漫长,对于一个连成年都要许久以后的人来说,意识到自己要一直工作,直至坚持到自己进入坟墓为止,对于生活的积极性来说实在是个打击。   如果童锐能在物质上得到什么满足也就罢了,但他不缺少任何东西,他想要什么,会有一大堆人围着、求着送给他,再美味的食物、再好喝的饮品、再漂亮的衣服又算得了什么,他只要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   他急需打破什么以得到精神上的刺激,而他很快就找到了。   当一家同类型的公司尝试收购他的公司时,他像是第一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明白了自己的天性与食物。   他带着自己公司突破那家企业的封锁,并很快地展开反攻,童锐终于感知到生活又活了过来,一种久违的幸福感包围了他。   之后,童锐的商业策略就变得富有攻击性,为此他特意组建了一个新的、经济类型的公司专门处理这类问题,旁人只以为他是掉在了钱眼里,只会不知疲倦的敛财,而对于童锐来说,那是他获得幸福感的方式。   “我对付黑衣组织也有这个原因在,师哥说我愚弄别人,也许这种总结算不上错,我只是需要刺激。”   “……”柯南不知该如何评判童锐这种有些疯癫的爱好,如果可以,他想把童锐的这种行为放在危险行为里,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的这种感觉,我能理解一点。”   “我解谜、做侦探,最开始是基于自己的爱好,一开始我寻找事情的真相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满足我自己,这让我寻找真相的行为对于一部分受害者来说有些生硬,有时候会不自觉间伤害到谁,而我完全没有顾忌到。”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开始能理解别人的心情了。”   童锐听完柯南的话,睫毛扇动了几下,“你和师哥一样,都是善良又正义,闪闪发光的好人,但我不是,这是我与你们最大的区别。”   “我也不可能变得像你们一样,我的生活就是充满了钱臭味,让我选择放弃自己为数不多的爱好,那我就不再是我了。”   “资本的积累和成功总是会有伤痕累累的失败者,这和利他的侦探不一样,真相总是赤裸,但真相永远有用,但资本就不一样了,它从出生起就带着要人命的东西。”童锐用这句话堵住了柯南的欲言又止。   他又喝了一大口啤酒,呼吸间带了麦芽的香气,看着村口的地方道:“我和他的距离实在太远了,但我总不能舍下自我,他也不能。”   “也许这件事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安室先生不过是短暂生气而已,你哄一哄他就好了。”柯南实在看不得童锐这样的态度,只能牙疼的安慰道。   “也许,”童锐停顿了一下道:“但你也看到了,我们之间有鸿沟,这就像走在埋着雷的平原上,不知什么时候就砰的一声。”   “也许是你在心中太过美化安室先生了吧,他确实是个好人,各种方面上的好人,但他绝对没有你想的有那么高的标准,至少,在我看来,你们两个人的距离没你想象的远。”   “怎么说?”童锐希翼地看过来。   “至少在我看来,安室先生有时为了胜利,在行为上会有些不择手段,只不过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为了国家、为了社会。你和他的差别就在于出发点,但我想,你又不是警察,你的行为,咳,有点病但在你的位子绝对算不上失职,甚至看结果算是做了好事,你为什么要执着于此呢?”   “也许安室先生更多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所以才生气的。”   “……我只是不放心自己而已。” 第097章 灯光   降谷零不看好这段感情,童锐也同样如此。   甚至,作为这段感情的被动方,他在这段感情里比降谷零更缺少安全感。   与工作上的情况正相反,童锐在处理与自己在意的人的感情时,却是要比常人更加纯粹。   这是他的家庭环境培养出来的。童锐的父母都是感情生活异常干净简洁的人,在他们的培养下,童锐自然而然的在处理亲密关系时也是如此,甚至因为父母给他倾注了全部的爱,让他对感情生活更天真,也更有浪漫的幻想。   在感情上,童锐无疑是个干净透明的人,对自己的爱人,他全心全意,甘愿奉献牺牲。   也正因为这样,他的感情世界要比别人想象得脆弱的多,而他能做的,只是努力地粘合它,让这段感情看起来完整可人,为此,他已经做足了努力。   有时候,童锐已经感觉自己筋疲力尽了。他不想在感情里耍心眼,也不想去采取旁人说的,那些维持热情的技巧,感情上的纯粹让他能刨出自己的心献给对方。   但一但把心献出去了,身体就开始变得冰冷,那颗心感知着对方,便不由得怠慢了自己。智慧依旧运转着,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你害怕自己变心?”   “不。”   “那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真实的自己不受他喜欢,害怕他接受不了,害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让他厌恶的事,就像此刻当下,为此我已经有一段时间的担忧了。”喝掉易拉罐里最后一点酒,童锐将它捏瘪,发出脆响。   “你一直在忧虑?”柯南仔细观察过童锐的眉眼,又坐远了一些道:“这可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会有这种情绪。”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只会害怕和晕倒。”   “喂!”   “我是说,”柯南正色道:“你的疑虑不表达出来,别人永远也不可能明白,尤其是你每天都像个正常人似的。”   “我想,你们两个缺乏交流。”他以确切地口吻说道。   童锐认同柯南最后的评判,是了,他和降谷零谈过心吗?他们接吻、上|床、约会,但什么时候探讨过对方又或者是自己,他们了解对方的灵魂吗?   没有,他们都刻意的避免这种事发生,谈话也只停留在肤浅又表面的镜花水月上,似乎这样就可以维持稳定长期的关系。   深秋入夜的风吹得童锐头脑清醒,回池上警官家的路一直到被窝里,他都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没有注意到障子门后的响动。   降谷零在独自一人走回到池上警官家房门前就后悔了,或者说,从半路上开始,当他想起童锐怕黑,曾拉着他的手走过这段路的时候,他就想回去了。   但最终他还是没停下脚步,人有时候就是倔强的,即便已经意识到该如何做才是正确,也依旧不去改变,甚至会越选择越错误,心里沉闷,手下、脚下却自顾自地运行着。   降谷零就陷入了这样的怪圈,他推开房门进去,又在玄关前停留了很久,想着童锐也会从这里回来,等童锐推开门,他便和童锐说今晚是他太不冷静了。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他的手几次放在门把上,心里悬着什么,像是吞了把剑,身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是起床看煤气阀门的池上老夫人,老夫人穿着拖鞋,脚步比白天慢吞了些,询问关心了他两句,便去了厨房。   降谷零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有两个选择,去外面寻找童锐,又或者回房间。他想着去外面,脚下却回了房间,一直卧进有些冰冷的床榻里,他的呼吸却像是走在外面似的不安稳。   他关了灯,回忆刚才月下的每一帧画面,心像是挂在外面的湿衣服,被秋夜的风吹起一阵又一阵,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他紧锁着眼帘,耳朵却在努力地寻觅着外面的声响。   深秋时分依旧铿锵的蝉鸣;池上老夫人回房间慢腾腾的脚步声;什么电器发出的嗡嗡声……他等啊等,终于听到最外面门推拉的声音,让他意外的,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但他很快地辨认出了两个脚步的主人都是谁,并更仔细地去听那声音更沉重的脚步。   他不想去确认柯南为什么会和童锐一起回来,今晚的事让柯南知道也无妨,柯南要是一步步推理出面具是童锐邮寄去的,反倒麻烦,他只是想通过那没什么规律变化的脚步声,去确认少年的状态。   回来后,少年去了一趟洗漱间,十多分钟过去,那脚步声又出现在了走廊里,离这边越来越近,降谷零的心提了起来,黑暗里他睁开眼睛,不知道眼前和室的正门会不会像之前似的,轻轻地推开。   但脚步声越过了房间,隔壁的障子门发出木门滑动的簌簌两声,只听到开关啪的一声,隔在他们房间中间障子门的缝隙里透过一丝光亮。   那光亮的最后部分正好照在他的床头,他等着这丝光亮变得满盈,但许久未变,直到他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他意识到少年今天不会来了,隔壁的灯会一直亮着。   第二天,早餐的餐桌格外丰盛,他早早起来帮池上夫人分担了做早餐的工作,他在隔壁的房门前经过了两次,最终还是在餐桌上看到了少年。   因为约好时间去学校后山,他们约定的时间很早,从餐厅的窗户往外看,天空还蒙着一层淡紫色,童锐明显有些困倦,平日里打理整齐的黑发也蓬成一圈,少年压下去了一个哈欠,抬手理了理头发,宽松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掉了下去,露出他苍白带着好看线条的手臂。   少年简单地像两位夫人问好,那是一种亲切没有距离感的问候,两位夫人显然很受用,池上夫人更是被童锐一句讨巧的话逗得咯咯笑了起来,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旁边是比他更加困倦,几乎把脸埋进盘子里的柯南,其间池上老夫人想说服柯南在她家里睡觉,别去学校后山的建议,柯南自然是不同意。   不知是不是童锐特意的,选的位子就在他对面,拿面包时,他们的视线终于又交汇在了一起,手同时伸向一个面包,各持着那可怜面包的一角,僵持在了那里。   池上老夫人在旁边感慨了一番他们师兄弟的默契,但在座的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只有柯南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柯南也顾不上打瞌睡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两个,他想放开面包,但童锐比他更迅速,错过他的视线,底下头从篮子里拿了另一个面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他只能悻悻地拿着那个面包落座,这整件事只发生在一两分钟内,但至少对他来说,有些漫长而难熬。   面包的面团是昨天发的,他和池上夫人撒上蔓越莓干早上现烤而成,表皮酥脆,内心柔软,抹上果酱又或者是黄油奶酪堪称完美,但这顿饭对于降谷零来说多少有些食不下咽。   期间他和童锐又有过几次视线上的碰撞,但不是他躲闪,就是少年躲闪,如果四下无人,他一定会抓住童锐的胳膊说上什么,但现实情况是根本没有他们两人独处的机会。   早餐过后,他们启程去往学校后山,坐着池上警官的警车,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那是一片被嫩绿色铁细网围出的区域,占地面积很广,那铁丝网的尽头被埋在了一片同色的林叶里。   “我上学的时候这里还没围起来,听我妈说,过去这里也是学校的一部分,后来兴起了一段时间的捐地运动,学校的建立者把这片土地捐给了政府。”   他们沿着绿铁丝网走,终于在一片叶子里找到了没上锁的铁丝门,池上警官说着他已经和有关部门打点好了招呼,一边推开门向里走。   此等时节,除了枝条上不屈服的绿叶,不知不觉间已经有枯黄、半黄半绿的叶片躺在了地上。不过他们都生活在人迹所至的地方,多少都有人在打理,街头巷尾之处看不到这些叶子的踪影,只让人觉得夏季还漫长得很。   脚下的叶片还带着水分,看起来硬挺,但比它们更早落的叶子却已经开始腐化了,与更更早前的叶子一起混合成了土壤的肥料,踩起来松软,但是不至于陷下去,他们一步一步往里面走。   周围相似的风景让他们的信心骤减,想要在这片土地上找到不知埋藏在哪里的尸体,实在是一件难为人的事。但没有人说泄气地话,池上警官走在前面,剩下三人走在后面,借着望远镜等工具,尽量地扩大搜索范围。   一直到头顶上叶片透过的天空亮得发白,到了中午吃午餐的时间段,柯南在眼睛的帮助下发现了什么,出声叫过其他人。   “那里有土地挖掘过的痕迹!”他指着远处的方向大声道。   一众人紧忙围了上去,就像柯南说的,一颗不起眼的杉树下,土地有被翻过的痕迹,因为这里常年堆积着枯叶,这种翻整的痕迹很是明显。   他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铲子向下挖,枯叶形成的土很是疏松,更不要说这堆土之前就被人挖掘过,他们很快就挖出一个深坑。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坑里,童锐抬头说道,联想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再看脚下白花花的东西,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098章 糖果   还不等童锐反应过来,降谷零比他更快有了动作。   再等童锐睁开眼睛,他已经被降谷零抱了起来,坑上,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一幕,童锐不知道是该害怕还是该害羞,脸腾的红了起来。   他看向始作俑者,还依旧与自己别扭的降谷零,因为正被他抱着,他们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几乎像是平日里接吻后拉开的距离,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他看着降谷零,降谷零也正看着他,让他一时失语,只是轻轻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当他再踩在坑上树林里厚实的地面时,才缓过神来,低声和降谷零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降谷零怎么想,至少童瑞自己想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上,他不敢看降谷零,因为他那声谢谢,这种情绪很好的占据了他本应恐惧后怕的神经,他蹲在柯南身后,看着留在坑下的降谷零继续挖土。   他踩到的那白色的东西在降谷零利落的挖掘动作下很快显现出了本貌,那是一具完整、意外干净的骸骨,泥土填满了它骨骼空洞的部分。   在场的人对此都有心理准备,但当他们真找到时,却没有半点完成任务的放松,只觉得另一种疲惫的心情在身体中蔓延开来。   简单挖出轮廓,降谷零就在童锐的帮助下借力出了坑,剩下的挖掘工作该交给警察来处理了,专业人士能比他们发现更多有用的东西。   在池上警官反应问题后,县里警局很快调出人手往这边赶,他们则坐上返回东京的车,前往“他”所在的医院。   不管在医院里躺着的人是长冈伦世还是小田知耕,这个案子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此之前童锐从未想过埋于地下的人类骨骼真的会是花白色,像是老人白去的头发又像是春天细小铺地生长的白色花朵。   并不令人恐惧,反倒是激起人名为怜悯的心。   它显然已经死去多年了,埋在不为人知的树林里,在地下经历过漫长无聊的微生物分解,直到他随机地在名单上画了一个圈,获取真相的可能才悄无声息地降临。   上车时,柯南一个人选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降谷零先上车,坐在后排最里面的位置,回头看他,童锐只感觉那视线像掰断的藕拉出的细线,他不由自主地坐到降谷零旁边。   天气晴好,山岸五和估计车程差不多四个多小时,童锐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田野景色,心却感知着旁边的人。   他总觉得降谷零在看他,但他更害怕一回头,发现那只是自己的臆想,索性僵着脖子看窗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其他。   但有些事情越不想在意,就越在意,童锐只感觉如芒在背。   在降谷零看来,少年的样子是在拒绝和他交流,景色在少年的侧影旁飞速而过,在少年的眼里留下纷呈的色彩。   但很快,他发现少年开始点头,一下又一下,时而又作清醒姿态晃一晃脑袋,但很快又屈服于睡意。   这让他想起之前从草津回东京的路途,那次在大巴上,他们的座位挨得很近,少年依在他的肩头睡着了,睡醒时,和他说起自己对与波本有关的未来的梦。   少年期翼的眼神他现在还记着,当时对少年来说,是在和自己的师哥分享情感的秘密,但对于他来说,那就像是少年给他展开了一段绚丽的告白。   童锐无疑比他更懂得浪漫,他总是能被对方打动,而当少年对他扭过头,选择错开他的视线时,他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又是一次点头,失重的感觉让童锐又一次半睡半醒过来,意识变得迟缓,他感知到自己在车里,便向后靠在椅背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但很快,他感知到了一股视线。   困倦的思维让童锐短暂地忘记很多,比如说之前闹的别扭,又或是自己刚才的坚持。他终于对上了降谷零的视线,惯性地叫了声师哥,便舍下椅背,枕在了对方的肩头上。   肩膀上沉甸甸的重量让降谷零的心彻底轻松了起来,他感知着少年的呼吸变得漫长而均匀,心情像穿过黑暗的隧道似的,顿然光明。   像往常一般,童锐入睡后总像是停在海港的船,慢慢悠悠地飘荡在无垠的黑暗里,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那是一种全然虚无的状态。童锐有时候醒来甚至不确定自己刚刚是否沉睡过去了,因为大脑根本没有从睡梦中惊醒的,半睡半醒的感知。   童锐醒了,睁开眼睛,正对着他的,是驾驶位的枕背,车正匀速地向前行驶着,除了从后车镜看到的,山岸五和在方向盘上活动的手指,车厢内是全然一片安睡的状态。   副驾驶位上传来柯南细小的呼噜声,而他自己则压着别人的肩膀,别人又压着他,呼吸吹过他的发梢,那是一种完全可以忽略掉的感觉。   别人不是旁人,正是降谷零,童锐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半边身子已经酸了,却能感知到身边人的温度。   许久,直到降谷零苏醒过来,漫长车程的催眠程度实在不可小觑,他微微坐直身子,给依旧沉在他肩膀上的少年一个踏实的依靠。   但很快的,他意识到少年已经清醒了过来,当人沉睡时,他的身子是软的,重量是沉甸甸的,但当人清醒了,难免不为自己的重量感到抱歉,这个时候身体就变得僵硬,重量也注入了愧疚形成的氦气,轻了不少。   很难说清降谷零的心情,像是被蜜蜂蛰过似的,酥酥麻麻又火急火燎,他感动于少年对他爱护的笨拙,又恼怒于此,他不需要少年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来维护自己,他只希望少年能好好的,现在直至未来。   但昨晚从障子门间通过的光实在细狭,他也不想再看到少年一直直白的目光学会躲闪,他选择直接叫醒装睡的少年。   童锐被降谷零叫了起来,他活动着脖颈,询问似的看向降谷零。   “清醒清醒,快要到医院了,”降谷零明知故问道,“你带糖了吗?”   “带了。”说着,童锐摸索自己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糖果,全部捧到他面前。   降谷零从中拿出两颗,一颗剥开放进嘴里,另一块剥开,放在童锐嘴边,童锐低头将糖果含在嘴里,眉眼舒展开,“还是话梅糖好吃。”   “嗯。”   他们两人沉默了一阵,谁也不想把话头掉在地上,终于,童锐的话夹杂着糖果的声音,“师哥,你说‘他’会承认吗?”   降谷零迟疑了一下,“我想不会,他为了所谓的自由可算是拼尽全力了,即便是被发现,恐怕也会想要糊弄过去。”   是的,降谷零猜得不错,等他们到达医院,拿出警局开的证明说明来意时,“他”便再也听不懂人话了。   他一会儿说着自己是长冈伦世,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小田知耕,再一会儿,他流着口水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询问无果,他们在病房外面坐着等待东京部的警察过来接管“他”,不管“他”是真疯假疯,身份如何,“他”都是杀了三个人的可怕凶手,这样放在医院里太过危险。   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是为了不让受害者含冤。东京部的警察会带专业的精神科医生对“他”进行就诊,观察他是否真的像表现的情况,真的疯掉了。   不多时,几名警员跟着一名提着医护箱的西服男子走了过来,简单和他们说过两句便进了病房。   过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那名身着西服的医生走了出来,他们围了上去。   那名医生摇了摇头,“他确实疯了。”   “但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他还可以和人交流。”柯南急急地说道。   “他现在确实在装傻的成分在,但不代表他的精神没问题,患有精神类疾病不代表他们失去了智力和语言系统的相关能力。”那医生停顿了一下,不太情愿地说道,“因为这个诊断结果,他或许会被送到精神病医院。”   “那岂不是随了他的愿?”童锐也皱眉道。   “他原本也没有几天活头了。来之前我看过他的诊断书,他的身体情况很差,失去痛感是危及生命疾病的并发症之一,他的身体会很快僵化,几个月后会变得和木乃伊似的,这或许是上天的惩罚。”   “他”这边沟通不能,确认“他”身份的可能就落到了挖掘出的尸体上。   经过一天的挖掘,上坡村的警方联系了他们。那具骨骼埋藏了太长时间,已经不能通过DNA进行分析,但是通过法医诊断,可以确定死者年龄在15、16岁之间,性别男,骨骼发育体征良好。   因为遗体已经白骨化,警察将尸体周围的土壤也带回去分析,再加上对骸骨情况的分析,经验老道的法医断定他们发现骸骨的地方并不是“他”的第一抛尸地点。 第099章 羽毛   骸骨周围的土壤里没有衣料等抛尸常见的物品遗留,造成这种情况的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在埋藏尸体前死者就被剥光了衣服;   第二种,就是法医倾向的情况,尸体在他处腐烂至白骨化,此后被“他”移到此处埋葬。   第二种情况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坑附近的土壤微生物检测与周围大环境并无区别。要知道,即便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有大型动物蛋白质腐蚀的土壤和只吸收过树叶和小昆虫尸体的土壤,经过成分对比,还是能检测出细微区别的。   “之前的抛尸地点应该也在那附近。师哥,我也到家了。”童锐望着天边最后的霞光与行色匆匆的路人混合成的街景,看向他道。   夜色已经重新蔓延开,远处的霓虹灯似与夜色融合成模糊的一团。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了医院,将柯南送回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现在,童锐也准备和降谷零道别,回他侦探事务所旁边的家。   “范围可以缩小些,应该还是在学校后山内。”降谷零站定道,“等一下。”   见降谷零叫住了自己,童锐脸上划过疑惑和惊喜,这份情绪被降谷零捕捉完全。   他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变得坚定起来。   “你还记得我之前庙会领取的酒吗?”   “记得。”童锐睁大眼睛,对他未言尽的话有了期待。   “有时间尝一尝我用它做的酒灼吗?”   “有,当然有的。”   他们一路散步着回家,路上,童锐看着路边一处随处可见的草丛,脚步慢了下来。   “师哥,你还记得在那片林子里,我们曾见过一口用石头封上的枯井吗?”童锐问道。   那是一口很早以前就被封死的枯井,井周围生长着几棵半人高的杉树幼苗,像是看守者似的将井口包围。   那枯井封死的年限早到池上警官都没见过它开放的样子。   “当然记得,你是怀疑尸体曾被抛在那里面?”   “嗯,但没什么证据啦,只是突然想起一副名叫《真相从井底爬出来》的画,后山周围又没什么可以掩盖尸体的地方,另外,按理说,如果当时的一切都发生在正常上学时间的话,即便有野本芙由的参与,他们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挖掘出一个可以埋掉两个具有成年人体型的尸体吧。”   降谷零知道童锐说的那幅画,那幅画画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爬出井底,表情愤怒的场景。   那个女人就是真相,画背后的故事很有意思。   讲的是真相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有一天,谎言和她说这井水真不错,我们一起下去洗澡吧,真相同意了,脱掉衣服下了井,谎言就这样把真相的衣服穿走了。   赤裸的真相从井底爬了出来,她愤怒的神态定格于画布上。真相满世界找衣服,全世界都看到真相是赤裸裸的。   因为浑身赤裸,真相最终选择藏在井底。   就像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的话,“对于真理我们一无所知,因为真理藏在井底。”   “你可以把自己的猜测提供给小坡村的警方,”降谷零鼓励道,“井下藏尸的可能性很高。”   “但搜寻难度也大吧。”   “总要比找不到强。”   “好,”童锐拿出手机道,“我试一试。”   站在降谷零家门前,童锐难免感到紧张,降谷率先走了进去,给他拿了一双拖鞋,跟着拖鞋出来的,还有降谷零养的哈罗。   白色的柴犬好奇地歪着头看他,童锐先是摸了摸它的头,才脱下鞋换好,与他想象得不太一样,走进屋内,降谷零的房间很有生活气息,至少相对于他来说是这样的。   周围的一切都附有降谷零的气息,让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暖洋洋的。   紧接着,他就看到餐厅里用巨大玻璃罩罩住的玩具熊,他抱着哈罗,回头看向降谷零,他表现得有些局促,降谷零也差不多,他们都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踌躇不安。   但事实上,童锐从降谷零的行为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是不生他说的气了,但他多少还是放不开,尤其是他有些话想对降谷零说。   “我去做饭。”看出少年的局促,降谷零脱下外衣道。   童锐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我陪你。”   有了上次在帕劳的经验,童锐没有再帮忙,只是站在旁边看着,降谷零的厨艺娴熟流畅,可以说是赏心悦目,童锐就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在降谷零处理鸡腿肉站定不动的时候,童锐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道:“师哥,我可以抱抱你吗?”   降谷零抬起头,唇角划过一丝笑容,他也不回头,只是看了一眼窗外福星高照的夜晚,又低下头道:“当然。”   童锐小心翼翼地环住降谷零的腰,将人从后面抱住,他这段时间又长高了些,身形几乎能把降谷零罩住,他将头埋在降谷零的肩颈里,因为足够贴近,童锐甚至能闻到降谷零处理的鸡腿鸡肉特有的腥味。   “对不起,我错了。”他的声音从降谷零的发丝间传出,烘得降谷零颈间一片灼热。   降谷零手下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想回头也像童锐抱他似的,抱住这个声音透露着可怜味道的少年,但手下的黏腻还是遏制了他的想法。   “昨天是我冲动了。”降谷零用剪刀剪断鸡腿连着最下面脆骨的筋膜,只听咔嚓一声,他继而道:“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没有的事,是我惹你不快了。”童锐收紧胳膊间的力道,像是想将怀中的人和自己融为一体,“我知道有些时候,我的行为很过分。”   “但你并不准备改不是吗?”降谷零失笑道。   如果能改的话,童锐一定会撒娇说,“师哥,我下次一定不再犯了。”   但他没有。   以降谷零对童锐的了解,少年明显是知道自己改不了这个习惯,所以只能道歉认罚。   相对于少年因为害怕他生气而选择向他隐瞒,降谷零宁可自己多生几次气,至少让他知道少年又玩出了什么花样。   其实在帕劳知道童锐会玩滑翔翼的时候,降谷零就隐隐约约感知到了什么。就算现在因为科技发展,滑翔翼要比几十年前安全许多,但那也正儿八经的极限运动。   童锐胆子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那他为什么会玩滑翔翼?因为兴趣吗?降谷零认为不见得。   仔细看少年的某些行为,还有他的那些商业布局就能发现,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肆意妄为了。   就像即便知道波本是黑衣组织的人,知道黑衣组织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依旧选择把波本往家里拐似的,童锐很多时候知道事情背后的危险性,但依旧选择放任自己。   一个人为什么在明知危险的情况下,依旧选择去执行?   为了生存,为了利益,最后,也是最危险的一种,为了乐趣。   为了生存显然不符合童锐的实际情况。为了利益?也许有这个原因在,但眼童锐得到什么,也不会得到额外的快乐,他更多的是在享受走在危险边缘的过程。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执着于此等乐趣的人最终不是被危险吞噬,就是自己成为危险本身。   童锐的某些行为,已经有了后者的趋向。当然,如果少年不会在中途死去的话。   “我知道我管不住你。”   他本身算是有想法的人了,但那要看和谁比,童锐虽然比他年纪上小了很多,但在心思和想法上,降谷零有些时候也看不懂他。   少年的心思总是埋得很深,很重,很难改变。   有些时候降谷零总是好奇少年是怎样培养成的,他很优秀,又没有优秀者的架子,他很娇气,但粗茶淡饭也能吃得很香,他看起来好相处,但实际上却暗藏着危险,这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   这种矛盾感越在降谷零面前展现,他就越担心,担心少年的脚下,担心少年的未来,也担心他们终究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我听你的话。”   少年的声音透着一丝慵懒,他的发丝跟着这个声音共振,带起一片温热的痒意。   “我让你远离黑衣组织,你会听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降谷零就知道是这个结果,还是那句话,童锐的主意很正。   这不是一个能因别人随便几句话就改变想法的年轻人。他的阅历还有他作为警察的真实身份摆在那里,换做其他18岁的年轻人,他的说教也许管用。   但在童锐面前,这些都没什么,他的心智成熟,也已经有自己稳定的三观,这是降谷零敢和少年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原因,也是他现在头疼的根本。   童锐不会因为他而轻易改变自己,他也是如此。所以他只能期望,他们的差距不那么远。   “师哥,你知道的。”童锐不情愿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野心很大,但控制住自己,好吗?”   “我知道的啦。”童锐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在玩笑嘛,师哥,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的啦,我比谁都爱惜法律的白羽毛。” 第100章 碰触(后尾含番外,更新中,未完)   童锐深知,有些东西是不能碰触的。   资本不进则退,而作为决策者,没有人能担负得起失败的重担。他的公司背后是几万名员工,员工身后又是他们的家庭,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子女,是他们的过去,也是他们的未来。   童锐与他们只是雇佣者和被雇佣者的关系,但这种金钱和劳动交换而成的行为会是一部分人的锦绣前程、会是一些人餐桌上丰盛的年夜饭、会是一笔为了车房的积蓄,又或者,取出来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   童锐不会认识他手下的所有人,但可以肯定的,这段不相识的关系,这场交互制造了一些奇妙的缘分,是幸福、稳定、和睦的源泉。   作为公司的决策者,童锐清楚的知道自己担负着什么,他确实追求危险和挑战带来的乐趣,但他的这些行为也给他、他的公司带来丰厚的利益。   说到底,童锐确实肆意妄为,但就算降谷零不说,他也明白自己的责任是什么,他不是断了线的风筝,反而是那条拴着风筝的细线,线之上,那盏风筝承载着的人是属于他的责任。   他知道自己每个决策的重要性,也深刻地明白自己的成功和失败与哪些人的命运相连接。   他不是一个为了吃糖就可以胡闹的孩子,法律是边界是最后的保护,也是能倾倒大厦的利器,他断然不会让这种锋利的东西对准自己。   “师哥,你有你自己的责任,我也有啊。我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但也绝对没那么坏。”   “我可能,只是有些时候比较讨人嫌。”童锐窝在他的颈见说道,“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并没有。”说话间,降谷零被童锐翻了过来,他将剪刀放在桌子上,因为碰过鸡腿肉,他的手顷在半空中,童锐抱着他的腰,低着头看他。   “好吧,有时候希望你能简单些,但那只是短暂一瞬间的想法,说到底,我喜欢的是完整立体的你。”   “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再长高他就得仰头看少年了。   “是啊,本来就是长身体的年纪。”童锐摸着他的脸,视线在他的眼眸里荡漾着,身体完全依靠在他身上,而他则靠在橱柜柜沿。   “这件事你有多少把握?”   “哪件?”童锐吻了吻他的嘴角,抬头带着笑,“讨你喜欢吗?”   “别贫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因为手粘过鸡肉,降谷零根本推不开少年,只能任他摸索。   “贷款公司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经济产业省的人会换血,这和新旧首相的交替有关,我也只是讨了个巧。其实你也知道,换来换去就是那些人,换成新人上台,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   “但为了能保住自己在政府方面的掌控力,黑衣组织不得不允许新上台的官员拿他们的产业开刀,那些贷款最终都会回到贷款人手里,那可不是一笔小钱,足够黑衣组织心疼了。”   黑衣组织在日本境内开了几百家独立的小型贷款公司,它不是没有能力经营大型贷款公司,而是因为小公司就意味着监管力度松弛,可操作的空间大,不会被社会公众关注到但却会因为一些诱人的条件,吸引一些人为了钱铤而走险。   这些小型贷款公司背后是黑衣组织统一的催债团队,团队里都是些地皮无赖,卑鄙龌龊之徒,男人被卖去做工,女人被卖去陪酒甚至是卖“棒棒糖”的事情屡见不鲜,这种事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听起来让人不可思议,但这就是真实的、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事情。   那些贷款者已经因为贫困变成了社会这整条河道底层的泥沙,但犯罪之徒依旧会从这泥沙里淘金子。   童锐能得到这些信息,还是通过一名社会记者十几年的努力,那位记者为了能深入调查此事,伪装成矿工家属住进废弃矿坑旁的五层危楼里。   在那里,她看到了何为人间地狱。   住在那里的人大多是以前矿区的矿工,他们有的因为矿难而身体残疾,有的因为长期劳作而身体衰败,他们无法营收,唯一的收入就是政府的救济金,他们是被社会抛弃遗忘的一批人。救济金根本不够这些家庭的开支,他们要负担居住在危楼的费用,又为了生存,最后不得不向贷款公司借款。   每当政府发放救济金的时候,就是楼主和贷款公司的进款日。   那楼主就是以前雇佣他们的矿场主,他是黑衣组织的人,贷款公司也在黑衣组织旗下。   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奴隶主与奴隶,屠宰场与肉猪。当那名社会记者拿着资料找上他时,童锐看着照片和数据只觉得触目惊心。   这位记者,还有这件事,童锐不会跟任何人说,只是速水茉莉因为小坡村的报道终于可以更换岗位后,他在背后帮了一把,算是实现她的梦想。   在日本,贷款公司和□□组织有瓜葛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但像黑衣组织这样做成规模,简直像是蚂蚁似的在日本全国境内“筑穴”却不太常见。   童锐在打击黑衣组织的时候,罕见的没有负罪感,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段还不够雷霆万钧。   他直视着降谷零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眸他怎么看也看不够,降谷零看着童锐认真的表情,也不由得专注起来,他隐约感觉到童锐接下来要说什么。   “师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和我保持距离。”   “你会有危险。”降谷零的瞳孔缩小成一点,让那双眼睛比平时更加湛蓝。   “那是必然的,贷款公司这边的事情他们不会查到我,但达文波特家族那边,我要做些过火的事情。”童锐笑着说道。   “非做不可吗?”   “嗯,我答应过多萝西一些条件。而且这也算是做好事吧,我不知道黑衣组织管事的人是谁,但他一定气得直跳脚。”   “保护好自己。”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童锐的想法。   少年选择这个时候告诉他,应该是已经完全布局好了,一切蓄势待发。   “如果解决不了出现问题,组织就会选择解决造成问题的人,你身边那些人完全不够用,山岸五和还算可以,剩下的都没见过真枪实弹,怎么在危险的情况下保护你?”   他无法改变少年的想法,那就尽量保证少年的安全,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不用担心,我会从国内调一批人手过来,”童锐又吻了吻眉头都皱在一起的男人,“我保证,不管怎样,我都会活着。”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降谷零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又或者是其他。   “相信我。”   “我自然相信你。”   “那就够了,等一切都结束,陪我喝酒怎样?”   “你准备…多长时间?”   在国内,童锐离喝酒还差两年,降谷零觉得童锐是在暗示他们分别的时间长度。   “很快的,比所有人想象的都快。”童锐掐了掐他的脸道,“不愉快的事情说出来就轻松多了,师哥,先不想这些了,我饿了。”   他声音软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刚切开的绿苹果心,浑身散发着清新的感觉,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是醉了似的,随着主人的动作,埋在了他的胸膛里。   降谷零还想问些事情,但他看得出童锐是不准备回答了,当少年不想说话时,就会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好了,你这样让我怎么做饭?”餐桌旁,哈罗一直在疑惑地看着这边,似乎在思考主人和这位客人在做什么。   “可以做我。”   “不要说荤话。”   见童锐挽起他的手,降谷零出声道:“别摸我的手,脏。”   童锐听他的话,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又像是好奇的猫,抬头闻了闻他的手,吐舌头道,“不好闻。”   “好闻才奇怪吧。”降谷零知道童锐是在向他撒娇,缓解刚才的气氛,他只能尝试着跟上少年的节奏。   如果再这样相处是在两年后,那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用最好的情绪去爱,去感受。   他很快做好了饭菜,也许是刚才的情绪没有反应过来,他罕见地切菜切到了手,当猩红的液体流出来时,童锐围着他团团转,最后干脆将他的手指含在了嘴里。   “好了,吃饭。”他推了推童锐的头。   童锐看着他手,“不出血了,做饭果然好危险。”   “危险的是你啊。”   “谁说我危险了,”童锐将头瞥到一边去,又转了回来,“原来是我最最亲爱的师哥啊。”   “就会卖乖,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   降谷零从没想过婚后的生活是什么样,但这大概就是。   番外一继:   这是一条小马路,几乎没什么人,许是正赶上下班点,所以车多了些,他们对面的人行横道上,一个燕尾服猫正坐在那里,和他们一样在等红灯。   “嘿,真神奇。那只猫好像会过马路。”摄影小哥笑着说道。   “看起来很聪明,台里什么时候能让我接点拍摄小动物的任务。”   “拍摄黄金蟒?”   “烦死了,谁要拍蛇啊?”   他们说话间,红灯变绿,对面那只燕尾服猫人性化地看了看停在旁边的车辆,不急不慢地走在斑马线上,与他们擦肩而过,摄影小哥脱帽向猫敬礼,猫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它刚才朝我点头了吧。”摄影小哥做动作的时候显然没想猫会对他的动作做出回应,愣在了原地。   “还真是,马路上不要发呆啊。”   “说实话,我还是想知道降谷警官的对象长什么样,让我偶遇一下也可以啊,太好奇了,真是的,这世上还存在单身的优质男吗?”   “我不是吗?”   “你?呕。”   “喂,你这样很过分啊喂。”   人行灯的颜色再次变换,摄影组的人渐渐走远,那只燕尾服猫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尾巴,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房门被什么东西撞了撞,从猫眼看没有人,只有一根黑色的尾巴在摇晃。   降谷零推开门,“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他刚关上门,回头间,燕尾服猫已经变成了他原本的摸样,正是童锐。   “坐直升机回来的,果然在家旁边修建一个停机坪会方便很多。”说着,童锐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像猫似地蹭了蹭,“好想你啊。”   “我说过,不要这么回家。”降谷零熟悉童锐身体的每一分构造,但地点在玄关时,他依旧不能直视童锐白花花的身体。   “你明明说过,喜欢我这样。”   “咳,我是说过,但那是在床上。”   “在玄关你就不喜欢了吗?”童锐气鼓鼓地说道。   “不,只是有些羞耻,这里毕竟是离屋外最近的地方,就隔了一道门。”这么说着,降谷零的声音不由得又小了些。   “师哥,来个亲亲怎么样?”童锐十分没有眼色地说道。   “先穿衣服。”   “不要嘛,就亲一下。”   降谷零轻轻吻了童锐的脸蛋,道:“好了,去穿衣服。”   “要亲嘴嘛。”童锐拦住他往屋内走的脚步,拦住他的腰,吻过他的唇。   如往常一样,童锐总是能用最单纯的黏人,点燃别人其他的欲望。   亲吻间,他的手也自然搂过童锐的腰间,他能感受到童锐腰间肌肉线条完美的弧度,还有再往下饱满而柔软。   童锐上一次回家还是在月初,他们已经十多天没接触过了,童锐的体温总是偏凉,苍白的肌肤光滑而富有弹性,让他摸起来像是上好的锦缎,他的手向上摸索,感受着童锐脊背的曲线。   温度在他的指尖攀升到心底,就连大脑都热了起来。   而童锐确实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不深入的亲吻,当童锐想松开他时,却被他咬过唇瓣,探索了进去。   “你说休两天。”一吻过后,他的手抵在童锐的颈部,看着自己刚才的成果。   “嗯,”童锐的唇充血地盈红,因为舌尖被他咬过,说话有些含糊,“师哥,你干嘛,我要去换衣服了。”   不理解地眼光清明。   “不用换了。”   “嗯,咦?等等,哥,这里是玄关。”   “是你不紧不慢。”说着,他压下童锐,童锐一屁股坐在玄关入口处的台阶上,“还要我吻你,你怪谁。”   “怪我,怪我啦,好不好师哥。”童锐连连求饶,还俏皮地眨眼睛,想贿赂他同意,却不知道那双因为亲吻而变得如琳琳湖面的眼睛拥有怎样的魔力。   清澈的东西让人升起弄浑浊的心思,童锐的保守与单纯总是能让降谷零自暴自弃。   “算了,”他扯掉领带,“果然,就在这里吧。”   今天,房间的灯也全开着。   -   新世界的降谷零与童锐番外   见面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一旦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定了基调,就很难改变,这件事在童锐和降谷零身上切实的发生着。   即便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把事情说开,降谷零和童锐依旧无法友好地与对方相处。他们总是能看到对方身上的问题,并出声尝试让对方不爽。   “你头发翘了一上午哦。”童锐捂着嘴笑道。   “是吗?昨天有女生询问你的line,我都替你拒绝了。”降谷零重重地放下咖啡。   “真是的,谁会在意几根头发啊?”   “谁会想加陌生女生line啊,以为我是你那种肤浅的人吗?”   两个人聚在一起,是为了拯救世界此等重大议题,但意外的并不对付。不过,为了世界,他们还得照常相处就是了,为了能尽快完成伟大议题,童锐在国内休学一年,来到日本主持公司事务,每天主要出现在公司、家和波洛咖啡厅。   波洛咖啡厅是他们的接头地点,其他时间,他们用电子设备联络。   而就在两天前,黑衣组织的支柱性产业海顿会社被童锐的公司收购,这件事想必会成为经典案例记录在课本上,这也意味着拯救世界的任务基本成功,这场合作落入了尾声。   “一杯美式。”童锐如往常一样在快打样的时候来到波洛咖啡店,坐在降谷零正对面忙碌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你不需要做组织的任务吗?’他身体前倾,旁边的柜子挡住他们之间的对话。   ‘组织内部已经完全乱作一团,完全顾及不到我了。’降谷零重新将咖啡机打热,手敲着橱柜柜板。   ‘那我提前回国也没有关系了吧。’   “嗯?你要回国?”降谷零愣了一下,他明显已经适应了童锐每天都在的日子,每天,童锐都能给他制造新的麻烦,但事实上,童锐来波洛咖啡厅是为了和他一起对抗黑衣组织,并且在合作上是不错的伙伴。   他为什么不爽?解释起来会很复杂,事实上他也确实说不清楚。   当黑衣组织覆灭,童锐就再也没有来的必要了,对于对方来说,现在的年纪,最重要的还是完成学业,而他自己,卧底生涯也马上结束,不再会是波罗咖啡厅的服务员,也不再用一天打三份工。   波本和安室透的假身份也会下线,他会重新穿上警服,捡起自己的名字。   按照警局前辈的经验来说,完成卧底任务后,警局会给一个两至三年的假期,这是为了方便让隐姓埋名的人重新“复生”,适应正常人的生活,也是防止犯罪组织在知道对方身份后,选择打击报复。   也就是说,现在的生活快要结束了。   在两天前,降谷零知道海顿会社被童锐的公司收购后,畅快的心情无以复加,但现在,想法逐渐变得有些复杂,降谷零将其总结为是自己对未来生活不适应。   “我准备和你们警局那边对接一下,当然,我们中国的警察叔叔也会参与进来,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双方交接就够了,海顿会社遗留下来的问题依旧很多,我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童锐看着咖啡壶的水烧开,想要提醒降谷零关掉,一抬头却发现降谷零在发呆。   “我说,你怎么心不在焉,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啊?可能吧。”降谷零终于注意到已经沸腾的咖啡壶,关闭电源,将咖啡倒进杯里,放到童锐面前。   “……哦,是吗。”童锐一反常态地没有嘲讽他,视线回落到咖啡杯上。   只有两个人的咖啡店安静了下来,只有因长期使用而有些松动地咖啡壶盖被热气顶得滋滋作响。   “我开玩笑的。”这话难免有几分苍白。   “今天的咖啡有点苦啊,泡时间太长了吧,”童锐拿起被浅抿了一口,烫得吐出舌头,“我说,你到底为什么看我不爽啊?”   “这话我也想问你。”降谷零快速地反击道。   “所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对吗?”童锐用手轻轻罩住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很快,手上就凝结了一层咖啡蒸腾出的热气。   降谷零因为童锐的话,看向对方。   他很少仔细地端详对方的面孔,只记得他的特点:皮肤苍白、头发墨色的黑、还有一双偏红的唇。   只要看这几种色彩浓烈的颜色,一个头顶、走过去的身影、又或者是张张合合说话的唇,他就知道是谁了。   他收回目光,“大概吧。”   无责番外2:我那个网恋对象性别男——   因为打赌输掉,降谷零被萩原研二压着下了聊天软件随机匹配crush。   意外的,他发现自己真的找到了crush。   他已经和这位叫“白又白”的女生聊了三天,他不清楚对方怎么看自己,但和她聊天,他有一种被击中了的感觉。隔着屏幕,降谷零不知对方的样貌,但对方的言谈让他很有好感,他们每日聊天的时间逐渐变长,到第三天时,他们已经到了互道早安晚安的地步。   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他们五人中第二个脱单的人,对方说她是东京大学的学生,他们要是想见面并不困难。   他沉浸在感情里,不知道身边朋友的苦恼。   “没想到零真的相中了,怎么办。”萩原研二胳膊搭在桌子上表情苦恼道。   “这不是好事吗?”被萩原研二单独拉过来的诸伏景光笑着说道,他还是很少见降谷零对聊了两句的人评价这么高。   “不,完全不是好事呀,”萩原研二拖着他特有的长音,胡乱揉了揉自己的半长发。   那天他给降谷零下的软件是京都大学一个学生研究出来的大学交友APP,听起来很正常,但事实上因为其恶心人的匹配机制,已经被人称为“相识断背山”。   不知道那学长怎么设计的,明明是匹配crush,却只能匹配出同性。更抓马的是,除了性别不对,匹配出的双方还意外的都很投缘。   “所以说,零现在的网友是男的?”诸伏景光嘴角僵硬道。   “啊,很可能,我现在该怎么和他说啊,他绝对要和我打架的吧,绝对。”   “这种事还是尽快说比较好。”   “但看他抱手机那样子,我完全不敢。正常来说大家聊两句就能发现对方性别不对了,毕竟我们语境里男生和女生的自称不同。”   “确实。”诸伏景光点头道,“那零怎么没发现呢。”   “零也发现称呼的问题了,然后他和说这个女孩很有个性。”   “对方也没发现?”   “也许和他一个想法,毕竟能匹配到一起嘛,而且听对方是交流生,也许日语不太好。”   “那就没办法了,当事人双方都察觉不到的话,还是得你和他解释了。”   “我不想啊,”萩原研二趴在桌子上哀嚎着,突然他坐起身,“要不这样吧,后天东京大学不是要在我们学校做安全交流活动吗,我们让两人见面吧。”   “两个人见面……一起打你?”   “万一到时候两人忘了我呢,虽然性别不对,但能聊到一起,肯定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吧,我觉得我这个方法不错,你觉得呢,再说,万一对方真的是女孩子呢。”   诸伏景光感觉眼皮跳了跳,“可以试一试,但我总觉得会出情况。”   同样的苦恼也缠绕着水谷英何,他就是萩原研二口中的那个京都学生。昨天晚上上游戏,童锐和他说为了支持他的研究下载了他研究出的社交APP,并且幸运的在上面找到了相处不错的crush。   “Z邀请我明天在她学校见面,等真成了我给你追加投资,她是个警察诶,超酷的。”童锐给他发了一个真棒表情包。   水谷英何心道别说追加投资了,真见面他怕不是要被童锐特意到京都打一顿。   他设计的这个APP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性别匹配失误,他尝试修改这个功能,却发现一旦把性别修改对,APP就容易崩。   是选择系统崩溃,还是性别匹配错误上,水谷英何选择后者,毕竟这个APP还只是测试版,本身他也没指望有什么发展,只是单纯想练练技术而已。   反倒是因为性别错误,这个APP还有了一群奇怪的用户在追捧。   东京警察学校与东京大学联合组织的安全教育活动在东京警校内进行,在萩原研二的劝说下,降谷零约白又白在学校进门口最大的樱花树下见面。   在他的想象里,白又白应该是一个黑发飘飘,皮肤白皙的女孩,对方曾提及自己的肤色要比正常人白很多。   收到Z见面邀请的童锐早早来到东京警察学校,他和Z约定在活动结束后见面。   他的心情有些忐忑,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知道Z是一个性格干脆直爽,战斗力爆表的女生,听Z说因为血统,她的肤色比较黑,因此往往不太合群,童锐也说起自己因为肤色引起的故事,说起自己超级喜欢小麦肤色。   这句话让对方沉默了一阵,童锐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像表白似的。   许久Z才回复说自己也很喜欢白皙的肤色。   童锐摸了摸脸,上面似乎还有当时因为那句喜欢而升起的温度。因为公司日本部有事务要处理,又恰巧赶上他就读的大学与东大有交流活动,童锐就报名成了东大的交流生,他会在东京大学交流一个学期,学习内容跟着东大本科生走,这对童锐来说还算是新奇的体验。   本次安全普及活动说是两校联合举办,但准确来说是警校学生给东大的学生科普教学。警校一般都是大学毕业后就读,所以普遍来说年纪要比东大的本科生大几岁,安全普及活动是一名警校生带一名东大生学习,在来之前,组织活动的师生就已经安排好一对一的名单。   童锐的警校指导名叫诸伏景光,他刚走进校园,就恰巧碰到一个带着东大校牌的老师走了过来,看到他四处张望顺便关心道:“同学你准备去哪个班?”   “班?这个还分班的吗?”童锐疑惑道。   他来这次活动主要是为了Z,是临时之举,没了解过活动内容,而且这种活动本身也不需要提前了解什么。   “啊,算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这位中年男老师推了推他的黑色圆框眼镜道:“带你的人叫什么,我这边有名单,给你看一眼。”   “谢谢,负责我的警校生是诸伏景光。”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男老师抓了住头发,拿起手中名单,突然想起什么睁大了眼睛,“啊,看我这记性,是这样的,他刚才来过,说如果有人找他的话就让人带到那边的教学楼。”   童锐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一大片空地,远处有一间三层的小阁楼,看样子是破败停止使用的老教学楼。   “教学不是在体育馆进行吗?”童锐问道。   “是这样没错,但诸伏同学比较细心,单独做了其他课程训练,他在那边教学楼左边的保安室等你呢,需要我陪你过去吗?”男老师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不用,麻烦您了。”说罢,童锐朝着那边的教学楼走去。   报名参加活动的东大学生总共有三四十人,与东大学生自愿报名不同,警校这边是校领导从每个班挑选五名优秀学员参加活动,诸伏景光、降谷零他们五个人的小团体有四个人被选上了,唯一一个因为难交流而落选的松田阵平,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爽,也来体育馆凑热闹。   眼看着其他人都带着人去做培训了,只有诸伏景光还拿着牌等人,松田阵平凑了上去,“你等的这个不会不来了吧。”   “不能吧,”诸伏景光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超过规定的等待时间了。   “真是的,这种不守信用的家伙最讨厌了,你还准备在这等着。”   “再等等看吧。”诸伏景光抿了抿嘴角道。   “行,那你继续等吧,我准备回去了,正好睡个午觉。”看到诸伏景光的遭遇,他心态顿时平和了许多,打了个哈欠,松本阵平说道。   回宿舍前,松田阵平顺路去了一趟体育馆的卫生间,解手的时候,他隐隐听到旁边的隔间里有布料摩擦墙板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他有些烦躁,对着那边道:“安静一点啦。”   但隔壁依旧没有停止,他啧了一声,冲过水准备离开,他低头正好看到隔壁单间缝隙照过来的影子像是人卧倒后的摸样,而且还在不停地挪动,正是这种细微的挪动,产生了细碎的低噪音。   这样子很像是有人倒在单间里,松田阵平不由得担心起来,“喂,你没事吧。”   旁边单间没人回答,只是那挪动发出的声音大了一些,似乎是在回应他。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翻过去。”   在松田阵平的设想里,应该是隔壁单间的人突发疾病只能靠摩擦门板求救,但事实是,单间里绑着一个中年秃头男人,他的嘴被人用胶带缠上,脚与手朝后绑在一起,看到松田阵平,眼中满是获救的喜悦。   松田阵平给男人松了绑,幸好,男人只是受到了惊吓。从男人口中得知男人是东京大学此次组织活动的老师,就在刚刚上洗手间的时候,他被一个蒙面人挟制,那个蒙面人拿走了他的身份卡,将他反锁在了卫生间单间里。   “也就是说有人冒充你?”松田阵平皱眉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合作的学校老师在他们警校内被人袭击,说出去他们警校的脸都丢尽了。带着这位被绑的东大老师找到他们的教官,教官听过老师的遭遇后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   因为这件事,活动临时取消,两所学校开始清点人数,确保师生安全。   “我负责的人没来。”诸伏景光向过来统计的东大老师汇报道。   “等一下,你负责的人是童锐吗?我记得你刚刚举过牌子。”旁边一名东大学生问道。   “是的。”   “我记得我在校门口遇见过他。”东大学生说道。   “这……”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紧急调取校门口的监控录像,录像中,冒充东大老师的男人给肤色苍白的少年指了错误的方向,少年跟随着那名东大老师,最后的身影消失在废弃教学楼门前。   “童锐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那名被绑架的男老师脸上汗水津津,和一旁表情严肃的警校师生说道,“他在我们学校算是名人了,据说特别有钱,平日里出行都要有贴身保镖陪同。”   “但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伊达航看着视频里一个人往校园里走的少年道。   男老师擦汗道:“可能他觉得这里是警校,不会发生危险吧。”   这句话有些埋怨的意思,但在场的警校师生却没办法反驳,对方在自己学校上学都带着保镖,但到他们学校却一个人来,显然是对他们警察学校安全性充满了信任,却在警校师生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他们校园内先是挟持了东大老师,再冒充老师把少年拐到了没人的地方,现在少年不知所踪,他们并不清楚童锐安全与否,也不知道那名冒充东大老师的人,究竟想对童锐做什么。   这到底是绑架勒索,还是报复之类的行动,不得而知。   东大那边在尝试联系童锐手机,确认童锐失踪后报警处理,并联系了童锐在中国的父母,而警察学校这边也并不平静,出现这种事,对于培养维护国家治安,保护人民安全的警察学校来说,可谓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整个学校都陷入一种低迷的氛围里。   “如果我早点察觉到不对就好了。”在食堂吃晚餐的时候,诸伏景光低声道,在他无用的等待时,少年不知遭遇了什么,如果他能早点发现……   “这不是你的错。”降谷零在一旁安慰道,他自然是没能如约见到白又白,发生了这种事,对方应该也是没什么心情,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复他的信息,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勉强忽略了,“看手法,绑架那名中国留学生的人应该不是第一次犯罪,身手矫健,拥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是个老手。”一旁的伊达航道。   对此在座的几人看监控都有相同的感受。   “那名东大的老师和监控里的形象差别那么大,东大的学生没有感到意外吗?”松田阵平抬头道。   “事实上,和他有接触的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没发现。”降谷零眯起眼睛道。   “为什么?这个人会易容?还是我们教官眼瞎了?”   “阵平,别这么说。”萩原研二在旁边用手肘怼了怼他。   “因为那名东大老师平日里带假发,而且他是专门负责校园活动的老师,来学习的东大的学生都是大一新生,很可能是第一次见他,至于我们教官为什么没认出来,因为我们教官一直在体育馆里面,根本就没见过冒牌货。”诸伏景光在一旁解释道。   下午的时候就见那男老师不时地抬手摸一摸自己泛亮的秃头,真是想着都令人尴尬的地步,而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找到失踪的中国留学生。   “说起来,降谷,你见到网友了吗?”萩原研二问道。   降谷零手下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困扰地说道:“没,可能是发生这种事,她没心情了吧,可以理解。”   “不过,她一直没有回复我消息,这让我有些不安,不过,教官不是说东京大学那边统计过了吗,失踪的是一名男学生。”   他话音落下,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齐齐地将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怎么了?”降谷零被他们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也抬起头吃瓜。   “嗯,我记得你说过,你的那个网友长得很白。”诸伏景光犹豫了片刻说道,“今天参加活动的东京大学女生里,没有特别白皙的人吧。”   “你什么时候还在意这个了?”降谷零好奇道,“可能她只是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白。”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相互注视一眼,两人继续盯向他,让降谷零心里毛毛的,“到底怎么了。”   “咳,”萩原研二放下筷子,“降谷,我必须承认一个事情。”   “所以那名中国留学生就是和我聊天的白又白?”降谷零已经努力压低声音,但还是因为奇怪的音调引来周围人的关注,“我和他差点就确定关系了,你告诉我他是男的?”   “不,现在问题不是这个,怪不得之后白又白没有再联系我。”   “现在学校已经封锁了童锐最终失踪的教学楼,学校和前来调查的警官都在那边,事情非同小可。”伊达航看着桌上明显低迷的气氛,说起自己知道的信息。   “好像是因为童锐身份并不简单。”   “怎么说。”松田阵平问道。   “他的身份不仅仅是学生,本身还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所有者,警方正在分析绑架他的罪犯的企图。”   “如果是为了钱还好说,就怕……”   “好了我吃好了。”降谷零站起身道。   “零,现在警察正在全力调查这件事,你不要着急,会没事的。”诸伏景光关切道。   萩原研二自责道:“对啊,要相信前辈们的能力。真是的,如果我不出这个馊主意好了。”   “不是你的问题,毕竟没人能预知会有坏人藏在我们学校内,放心吧,我有不是不理智的小孩子。”   放回餐盘,降谷零从旁边抽出纸巾擦拭手指,动作慢慢停顿了下来,虽然只和白又白在网络上只接触了三天时间,但感情这件事本身就不能用时间和空间来衡量,即便他和童锐一样,把对方的性别弄错了,却在短时间内,认为自己了解了对方。   “降谷同学,上午好。”这时,旁边有一个学员有些拘谨地和他打招呼。   “啊,你好。”降谷零朝着声音看去,对方是另一个班的学员。   在刚开学那段时间,这位有些瘦小的学员因为性格腼腆,受到了同班不公平对待,降谷零当时正好路过,看不惯这个,为他辩护了几句,还和那几个学员打了一架。   许是他的行为改善了这位学员的学校生活,这位学员见到他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当学业和生活上有什么问题的时候,这名学员总是会虚心地向他请教,被同龄人这般敬重,让降谷零总有几分不适应。   “那个,降谷同学,其实我现在有些摇摆不定,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让教官知道,你能帮我分析一下吗,”学员揉了揉脑袋,“是这样,我刚刚帮食堂的阿姨将餐车推到了小货车上。”   降谷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我之前也帮过那位阿姨,所以知道餐车正常的重量,今天的餐车格外的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臆想。”   “你是说?”   “我不敢告诉教官,假如只是我自己的猜测那就太尴尬了。”学员红着脸说道。   “事关人命,怎么能因为不确定就不告诉教官,那个餐车在哪里?”降谷零只觉得自己身体的血液上涌,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无关紧要的时候。   他做过简单推测,警校只有一个出入口,且周围的围墙都有电网和监控,如果坏人对童锐实施绑架,那坏人就只能通过校门口这一个通道把人运输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办案警察在他们学校逗留的原因,警方也一定认为,童锐仍在学校内。只要在校园内,童锐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就比较小,但如果出校了,事情就变得不可预测。   “你说的餐车现在在哪里?”他焦急地问道。   “被推上车,往校门口开了。”   “你去告诉警官,我去追车,记住,你现在的勇敢可能会挽救一个人的生命。”说着,降谷零快速跑出食堂,他看到装有餐车的小型卡车转弯一闪而过的影子。   计算了一下时间,直接通过几栋教学楼的前门后门的快速通道,说不定能赶上那辆货车,时间不等人,他只能尽力奔跑。   ——   “同学,现在不能出校。”保安大叔拦住他,旁边几名警察也看了过来。   “是这样的,刚才有一名学员和我说餐车要比平时重很多,我怀疑里面有人。”降谷零气喘吁吁地说道,因为有一栋教学楼的后门被锁,他要比计划中晚到了一分钟,也就是这一分钟,就只能看着货车的背影了。   “没事,山本用机器查过了,没有对吧。”   “是这样没错,但那毕竟是餐余,热成像里面显示很大一片都是红色的,如果里面藏着人的话……”说话的警官脸色逐渐白了起来,“我、我不敢确定!”   “真是的,立刻向上级汇报,检查这附近所有的交通摄像头,寻找那辆餐车。”小队长向对讲机说道。   “我可以追出去吗?保安大叔,可以借你的摩托用一下吗?”降谷零朝着保安亭问道。   据说他们学校年近七十的大爷是个飙车党,但这件事并没被人证实过,降谷零也只能赌一把运气。   “在后面,你拿吧。”   “谢谢叔叔。”没想到这种离谱的事情竟然是真的啊。   “同学,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队长连忙去劝道,“现在就是追也追不上了吧,毕竟车已经完全转弯了。”   “不用,毕竟他是因为我才参加活动。” 第101章 电话(番外3,正在更新中)   降谷零做的酒灼照烧鸡腿比想象中更加美味,鸡腿去骨拍松,用牙签扎孔使其更入味,倒入照烧酱酱汁,深色的酱汁在锅上咕噜咕噜烧开冒着气泡时,围着锅边倒入清澈的酒水。   顿时,整个屋内都萦绕着酒香。   酒精挥发后留下了香醇而独特的味道与照烧酱相得益彰,童锐只觉得这道菜唯一的缺点就是分量有点小了,没吃够。   再想吃到降谷零做的饭菜,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一起洗碗,降谷零打泡沫,童锐负责冲洗,将碟碗整齐的摆放在杯碟架上;一个坐床沿边,一个坐在地毯上,逗哈罗,谈些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谁也没提未来的事情,只专注于当下。   当时针与分针再次垂直时,童锐看过时间,站起身,降谷零也跟着抬头看向墙上的表盘,有些遗憾地说道:“没想到已经九点了。”   “师哥,那我就走了。”对于卧底来说私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降谷零把他带回家已经足够让童锐意外了,童锐当然不会继续打扰下去。   跟着站起身,降谷零将童锐挂在架子上的风衣取下来,搭在胳膊上跟着童锐的脚步往外走,少年今天穿了一双印有黑色英文字体的白色袜子,布料看上去很舒适,此时踩着他备用的棉拖鞋,在他的视线里,像水车的踏板一高一低,又一低一高,最终在门口站定。   他再抬头时,童锐也在看他。   童锐先是回头看降谷零,却发现他低着头看着他的脚在发呆,他没有打扰他,只是向降谷零的身后最后看了一眼,从这里玄关的位置看不到他们刚才谈话的地方,也看不到厨房那扇可以仰视星空的窗户。   当降谷零终于抬起头时,他们的视线正好相遇,他低下身捡起鞋,一只脚伸了进去。   “留下来吧。”   他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看向降谷零。   降谷零对上童锐的视线,“就这一晚,你还有别的事吗?”   童锐动了动嘴唇,连忙站起身,鞋子被他的动作摔在了一边,“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那就留下来吧,你刚才说自己去埃及出差,讲到哪里了?”降谷零拉起童锐,将他往屋子里牵,嘴角不知不觉间又扬起了弧度。   “讲到我在埃及吃午餐,忘带钱包被老板扣下,然后我……”   男人的手带着一层有些粗糙的茧子,握着总是像将手放在火炉前取暖似的,那温度顺着胳膊流回到心里,心也回跟着暖和起来,变得昏昏沉沉。   走到洗浴间门前,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但总归是受到另一个人的欢迎,只听砰的一声,他们两个人就靠在了洗浴间的磨砂玻璃门上,手扶在对方的腰上,一遍又一遍地深吻着,直到跌进床里。   哈罗跟在他们身后叫了两声,像是好奇,又像是在质疑为什么两人玩游戏却不带它。   少年的黑发在他的枕头上披散开,像是随着海水李浮动的水藻,因为刚才的吻而呼吸剧烈,湿热,带着水光的唇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金色的眼睛看着他,比平时更加湿润。   降谷零坐起身,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脖颈,许是他的手太轻了,少年笑了起来,拿手去挡,得手后,他起身将哈罗抱到客厅,关上了卧室的门。   回头,就见童锐也坐起来,拉上了房间的窗帘,单手解着衣服扣子,露出里面带着粉色凸起,赏心悦目的肌肉线条。   他的心一下从门外飘进了门内,且有飘向更高处的可能。   事情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他们对彼此都很熟悉,水到渠成又得心应手,当衣服堆积在地毯上,童锐想起身,被降谷零按了回去。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童锐什么都好,就是事事都有他背后自己的运转,让降谷零摸不清,也理解不透。   他的心被童锐钓得七上八下,终归是要从别的什么地方找回来,此时就不错。   童锐被他按了回去,眼中有些疑惑,但很快,面色就变得桃红,这种羞色在后来的时候不多见到了,降谷零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   “这样,可以吗?”他询问。   “都可以,什么都可以。”童锐想捂住脸,被他摘了下来。   属于春天的种子在春天的掌握下生根发芽,少年努力配合,但却也遭受不住带有温度的、手掌粗糙茧子般不化的河冰,发出冰化时的喘息,此起彼伏,是属于春潮的涌动。   脖颈随着一次的生长高高的耸起,少年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脸颊,眼中化作春水般金色的河流,那润湿的泪水,随时有滴落下的可能。   终于,黑色的土地成功掌握了春天的边角,随后,种子该什么时候经受露水,潮起潮落又该是什么时候发出沉重的回响,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天地倒转,黑土地最终还是接纳了亲手培养成的,已经根部发达的植株。亲手将其埋在了肥力丰厚的土地上。   当万物生长,童锐的手顿然落了下去,却被他截在了半空中。   “支撑我。”   童锐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送到唇前吻了又吻,又用行动做出回答。   每次新春的生长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更不要说,土地掌握了话语权,那这个春天必然是春暖花开、百花齐放的。   鲜花在枝条刺痒的地方一次一次盛开来,白色的柳絮时而飘落在叶间,留下点点痕迹,植被一直抬头看着土地,随着营养的运输叶片微微颤动。   这是一个很新奇的春天,倒转的天地,随风颤抖的叶片,潮湿又暖意的温度,还有从土地深处带来冰化时的回响。   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他们停了下来,向声音的方向看去,是降谷零的手机。   他抬手拿过手机,坐回来时,腰软了一下。   上面显示来电人是柯南。   他将手机屏幕翻给童锐看,童锐扶着他,因为刚才,他的声音带着果熟般的香气,“是案子有什么发现了吧。”   降谷零有些犹豫,接电话的话,他必须完整的起来,但这春天持续的正正好好,打断必是一场遗憾,他正考虑的空挡,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手机屏幕上,许是带着他的温度,竟然接通了电话。   “师哥,他说不定有其他的…”童锐不知这边的情况,只看他没点击屏幕,不知电话竟然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接通了。   降谷零忙去捂住童锐的嘴,但声音还是跑进手机里,更糟糕的事,他还坐着。   那滋味可不好受。   但这边,电话已经传来了柯南的声音。   降谷零朝着童锐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动作,清了清嗓子,如往常似的问好。   “真被童锐说中了,井里有新发现,”柯南看电话接通,迫不及待地说道,“等等,童锐是不是也在你身边?”   番外3   降谷零骑着警车一路跟着小型货车来到了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   东京有那么一个地方灯红酒绿,稍微脸皮薄点的,说起来就会不好意思,而他穿着学院警服开着摩托车到这里,简直是被人围观的存在。   他与小货车保持着再远些就跟丢了的距离,因此小货车上的人没发现他。   那辆小货车停在了一个牛郎店前,车内下来两个男人,一个人打开货车后车门,一个人钻了进去。   不多时,在车外人的协助下,他们将疑似装有童锐的餐车送进了店内。   难道他们帮人是要缺人做牛郎?降谷零心里闪过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很快抹掉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将货车停靠的地点发给教官。在附近的服装店给买了一套常服穿上,将警服包好放在摩托车旁,头发左右梳成蓬松时髦的摸样,降谷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牛郎店。   “您好,我们这里是牛郎店。”刚进门,梳着栗色夸张卷发的服务生笑脸相迎道,“您是来我们店应聘吗?”   “不,”降谷零心道虽然应聘这个方式潜入更稳妥,但在没弄清楚对方要对童锐做什么前,这个方式太过浪费时间,“我是来消费的。”   说着,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放着他这个学期的花销。   “哦,额欢迎,欢迎。”服务生卡壳了一下,露出一个职位微笑道。   “您选我们那位先生呢?”说着,降谷零带到一面挂着各位牛郎工作照的墙面前,“这边请,牛郎名牌下面灯亮着,代表他没有工作,可以立刻招待您,如果您心仪正在啥工作的牛郎,也可以提直接消费超正常收费五倍的用费串场,他们也可以给您提供服务。”   “给牛郎消费酒水,能让他们提升店内等级,我们每个月都会选出一名星级牛郎,如果喜欢某个牛郎,一定要给他购买酒水哦。”   降谷零注意到每位牛郎的牌子下面都写着见面需要的钱数。每位牛郎的收费各不相同,即便是收费最便宜的那个,对于他来说,也过于昂贵。   想要找到童锐,潜入牛郎店势在必行,降谷零犹豫了两秒钟,果断选了店里最便宜的牛郎,在服务人员微笑的侧目下,进入内厅。   最便宜的牛郎,这便宜有他便宜的道理,降谷零和画着浓妆,染着一头粉色离子烫的牛郎坐在一起,仿佛他才是来挣钱的那个,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粉发牛郎颇为僵硬的劝酒语录,一边观察着整个牛郎店的结构。   从外面看,这家牛郎店建在一个三层楼内,降谷零的观察到,牛郎店将一楼和二楼打通,制造了一个超高举架,斜侧放在卫生间的拐角处,旁边临着酒架,有一个通往三楼的楼梯和玻璃电梯。   这里显然不算是牛郎店中高端消费场所,店内弥漫着说不清的酒味和香水混合而成的恶臭,其中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汗臭和头发粘在一起的油脂味。   一楼都是卡座,显然不是藏人的好地方,确定童锐不会被藏在这一层,降谷零将注意力放在二楼。   “这里有包房吗?”待粉发牛郎说完一长段的推销台词,他向其询问道。   “有的,在二楼。”粉发牛郎以为他是想消费包房,很热忱地给他推荐各个等级的包房价格,结尾,还要加上一句,降谷零是他见过最特别的男生。   这句话当然没有说服力,粉发牛郎说话间露出要呕吐的痛苦表情。降谷零压下尴尬,准备找个理由混上楼,他点了一杯酒,咕嘟咕嘟一口喝完。   两分钟后,他捂着肚子问粉发牛郎卫生间在哪里,趁着没人注意,他潜上二楼。   二楼是包房区。包房内寻欢作乐,酒杯相撞的声音不时传除,降谷零在确定外面没人后,才往深处走。   他注意最深处的一个包房门大打开着,外面摆着他们学校的餐车,正当他准备上前查看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从暗处突然伸出一双手,将他卡在了墙上。   “说,这是哪里?”身后的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此时有些沙哑。   “你是谁?”降谷零想扭过头看身后人,他在寻找机会反扑对方,他能感觉到,对方手臂夹他脖子的力度在下降。   此刻,更让他介意的,是对方下半身有什么在顶着他。也许是这个原因,对方的体温很高。   如果不是对方询问的问题,他会任务对方是个变态,但现在,他却直觉对方就是他要寻找的人。   趁着对方力道松懈的功夫,他抓住卡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一个上抬,转身踢腿准备攻击对方,却在看到对方脸时,停下了动作。   “童锐?”   童锐见他叫自己的名字,面上更多了几分谨慎,伸手想锁来者的喉咙。   “我是Z。”降谷零抓住童锐的手,他注意到少年此时不正常的潮红着,身体的不适让童锐的力道减弱了很多。   “你是Z,我还是M呢。”童锐咬着牙说道,在警校被人绑架这事说出去,不知道是他更丢脸些,还是警校更丢人。   他进入老教学楼后寻找带他训练的警校生诸伏景光,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身后注射了麻醉针,再睁眼,身上好像被下了什么东西,浑身都沉甸甸的。   也许是因为他昏迷不醒的缘故,他们并没有把他绑起来。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童锐准备继续装作昏迷,来缓解麻醉的后遗症,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人在扒他的裤子。   真是一刻也装不下去了,他起身一个抬膝撞晕脱他裤子的男人,随后抡起旁边的台灯,把另一个人也打晕,离他最远的男人见大事不妙,推开门跑了出去。   童锐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也提着裤子往外跑,刚出门,就从玻璃装饰的反射里,看到楼梯口鬼鬼祟祟上来一个人,他不清楚这个麦色肌肤的男人和绑他的人是否有关,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对,那群人似乎给他注射了什么提起兴趣的东西,此刻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某点。   直接对上讨不了好,童锐这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偷袭的办法。   “我是你在交友App上的crush好友Z,你曾说过你电脑的密码和手机一样,喜欢不加糖的美式,兴趣是看动漫玩游戏,尤其喜欢进来一款叫野兽波动的美国游戏。”   “你是男的?”知道这些的人确实只可能是Z,要么就是Z让其他人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童锐不清楚自己来日本后,有谁想要绑他,甚至有可能,想绑他的人,他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童锐并没有完全信任眼前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男人,他目光带着怀疑,但最终还是放开了对方。   “这事说来话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里。”降谷零干笑道,和自己的crush同性别,他也不想啊。   两人正准备离开,楼梯那边传来脚步声,有人吆喝着,要是那小子跑了,你我都吃不了兜子走,快点把人找出来。   降谷零和童锐相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童锐看向旁边的化妆室,已然有了注意。此时已经来不及细说,他拉过降谷零的手腕,带着人推门跑了进去。   不多时,脚步声在门前想起,陡然推开门,就看到让人脸上一红的画面。   此时,梳妆台旁放衣服的大柜子里,一对男女正火热地滚于一处,女人黑色的长发挡住了两人大半贴合在一起的身子,他们脸贴着脸亲吻着,门打开的一刹那,两人的动作尴尬地停了下来。   来找人的男人不免睁大眼睛,想从披散的黑发下发现什么更为少儿不宜的东西。他也如愿以偿,他看到居于下位的男人手搭在女人的大腿上,用了力道,白中带粉的肉从指尖溢了出来。   如果那双手再向上一点,就是禁区了。   牛郎和女客人情不自禁的事情在店里时有发生,过来的男人在过过眼瘾后,就收回了目光,他没分辨出被女客人压在身下的同事是谁,金发是牛郎常染的发色,以追求那么一丁点的混血感。   “你们有见到一个黑发长得挺白一男的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道。   “没有,我们除了彼此就没见过别人,”被亲着的牛郎十分不耐地说道,“kiki来一次多不容易,你可别说出去。”   kiki是谁?来者在脑袋里回忆了一下没想到,但无外乎是哪个肯投钱买牛郎身子的客户罢了。   “我嘴严着呢。”说着,来者关上了门。   化妆室内重新恢复安静,但一种粘稠无声的噪音却从衣柜里两人的身体里传出。   降谷零松开放在童锐腿上的手,他整个人被童锐抱着,倒在衣服堆里,牛郎工作时穿的衣服带着汗味和浓厚的化妆品味,他被熏的晕头转向,但让他更捋不清的,是居于他身上的那个人。   眼前的童锐带上一头假发,双臂将他环住,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他身上,他们头挨着头,离挨上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他能看到童锐眼里的忍耐,也能看到苍白肌肤下带着细密汗珠的红晕。   童锐痛苦地呼吸有些急促,也有些热,吹在他的嘴唇上,带起一阵痒意,在贴近的某一瞬间,他以为童锐会亲他,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   “我是被下药了,你是怎么了?”童锐哑着嗓子问道,他刚刚差点亲了Z,对方除了不是女性,剩下的都踩在了他的审美上。   就在他快被那双蓝色的眸子迷惑时,枪头碰枪头,一下惊醒了他。   降谷零只觉得脸热,“我们快点离开吧。”   “再仔细伪装一下,旁边应该有不少找我们的人。”童锐拽掉假发,扔在旁边的椅子上。   “你会化妆吗?”降谷零看童锐有些笨拙地拉开化妆盒的抽屉,无从下手地翻找着。   “不会。”   “那还是别画了吧,听我的,如果化妆技术不好,得到的结果只会是反效果。”   “那怎么办?”   “如果对方暂时不检查这里,我们是安全的。”降谷零拿出手机,上面有教官给他发的新定位,警方还有十分钟就能到达这里。   “对了,我的手机不见了。”童锐凑近看他的手机屏幕,也许是忍耐到了极限,他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脚下绊到扔在地上的衣服,他朝着降谷零按着手机的地方直直倒了过去,降谷零适时接住对方。   刚刚的情况太过紧急,他并没有仔细观察童锐,这个与他在网上谈了三天的少年确实如他自己形容的一样肤色苍白,但他没有提到他的长相也足够出挑,高鼻梁、深眼窝中藏着一双花瓣似的杏眼。   此时,那身他猜测该如何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染上红霞,墨色的发丝上垂下燥热的汗水,连着浓黑的眉毛和上挑的睫毛一起濡湿。他想扶住对方,但因为看那双金色几乎失焦的眼眸,而放缓了动作,让对方感受到他手心凉爽的温度。   感受到胳膊上的清凉,童锐反手栖上对方,他的思维被注射的药给搅成混乱的一团,视野里不管什么都带着圣人般的光圈,被他抱住的人也不例外。   他告诉自己不要靠近对方,但只是靠在对方的肩膀上,他就什么都忘了,只想着要尽可能地从对方身上感受清凉的感觉。   这样,他几乎像是一条蛇似的缠上降谷零,为了开拓出更多清凉,他在对方的身上摸索着,这段胳膊焐热了,便找下一节,循环往复。   未完继续 第102章 项链   童锐当然在他身边,他坐着,他躺着。   他不好受,童锐又会好受到哪里去呢?   此时童锐浑身上下都染上一层薄红,汗水像是晨间均匀散布在叶片间的细小露水,一滴一滴,晶莹而温热。   因为童锐的习惯,他们这时候从不闭灯,桌旁的台灯忠实地照亮胸膛一片富有美感的肌肉曲线,汗水漫步在丘陵上,又随着呼吸滑落渠沟间,一路向下。   他的视线让童锐的呼吸更加急促,像是打着火却不往前开的汽车,又像是看到红布,喘着粗气的公牛,他向上看,对上童锐难以忍耐,像是在求饶的眼睛。   每每这个时候,童锐的眼睛都会蒙上一层雾气,那雾气生起,就能把他完全笼罩进去,他总是想看那雾气结成水珠,少年发出呜咽的样子,但事实是,眼里满布着雾气的少年会在慢慢长夜搂住他,抹掉他眼下的泪水,摩挲着亲吻他的嘴唇。   那是饱足后的惬意。   “不,他不在。”降谷零尽可能地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总觉得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含了什么东西。   “哦,那等一下我再打给他好了。警察在那口井里发现了残缺的棉制校服碎片和类似于纽扣、衣服装饰的金属物品。棉布碎片的材质和当时学校记录里的校服材质和款式都能对应得上,现在他们正在对井里的土壤做分析,估计明天就能得到结果。”   柯南喘了口气,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最后总结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那口井就是‘他’最初的抛尸地点了。”   如果是平时,降谷零一定会继续和柯南探讨下去,但现在他想保持身体的稳定都有些困难,他一手支撑在童锐身上,双腿成M型支撑着身体,好让他坐的没有那么狼狈,简而言之,他几乎保持着一种开合的亚洲蹲的姿势。   为了不发出什么,他不敢完全坐下,也不敢完全起身。   “这件事我打电话给童锐就好了。”说着,童锐伸手摸了摸他支撑胳膊,他瞪了少年一眼,少年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啊,好,那就拜托你了。”柯南听出降谷零今天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想到这位卧底警察每天繁忙的日常,他也不好再继续打搅下去,但有些事情还是得打听清楚。   “相对于那些警方尤为关注的校服布料,其实我更关注发掘出来的那些纽扣。其中除了很明显的校服扣子外,还有两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记的铝制金属钉。”   “那些金属钉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你有什么线索吗?”   “你可以确认那些金属钉和案件有关系吗?”降谷零耐着性子问道,身下,童锐显然也想听电话,变得不那么老实。   少年一动,就对他的感官产生直接的影响,他说话半道声音几乎打了一个弯,这道弯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终于还是没支撑住,腿跪了下去。   彻底坐了一个结实,他咬着唇,手机从手中滑落,摔在床沿又掉在地毯上。   童锐忙支撑住他,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地毯上的手机,手机屏幕朝上,传出细微的声响。   ‘我去拿。’童锐在他耳边说道。   ‘别闹,我去捡。’他将童锐压了回去,缓慢起身捡起手机。   这回他打开外放,柯南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喂?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降谷零违心地说道,童锐讨好似地按了按他的肩膀,给他做按摩,他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少年红着脸无声地笑了笑。   “额,是吗?”柯南觉得这实在是个烂借口,估计降谷零是在做什么任务。   “你那边方便通话吗?”   “方便。”降谷零坐在床沿,童锐在他身后窝着,像猫似的围着他蜷成一团,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少年的黑发发质偏硬而且根根分明,枕在腿上发尖扎人,发梢又像毛刷似的刺痒,发根又带着温度未散的汗水。他将散于少年脸颊的发丝向后摆弄,露出少年一直看着他,全神贯注的面孔。   实在离得太近了,他心里唾弃着。   “方便。”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   “那就好,你刚才问我能确定金属钉和案件有关系吗?现在是无法确定的。但我觉得那些金属钉有些眼熟。”   “那种金属钉款式常见吗?”   “问题就在这里,并不常见,那是过去有些夸张的款式,像鳞片似的,又有三个尖角立在鳞片的尾巴上。”   “那确实很少见,至少我看过,肯定会有印象。”   在降谷零这边得不到答案,柯南挠了挠头,决定不再打扰夜晚也工作繁忙的警察先生,“那我再好好回忆一下吧。”   “嗯,好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没有了,”柯南停顿了一下,“童锐真的不在你旁边吗?我一开始真的听到童锐的声音了。”   “咳,真不在。”降谷零虚心道。   挂断电话,童锐等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把他扑倒在床上,继续刚才的事情。   因为这段时间的空隙,童锐已经忍不了刚才的粗茶淡饭了,胡乱地亲吻着,想要进入正题。   降谷零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让他知道少年也有等不及的时候。他回应着,一边复述刚才童锐没听到的部分,毕竟他刚才答应自己告诉童锐的。   “所以真的藏在了井里。”童锐埋在脖颈间问道,他只是轻轻地吻,不会留下痕迹,但也许是太轻了,让人实在不解气,只能以数量取胜,“尸体埋在饮水区,糟糕透了。”   “是啊,不过地球上哪里又没有尸体呢。”降谷零环住童锐的腰,有了中间那个插曲,他已经不在意上下了。   “那也不一样,”童锐抬起头来,“师哥,我害怕。”   任谁都知道,此时少年害怕有多少,想要撒娇,和他腻歪的心又有多少。   “好了,我在这里,别害怕。”   明知道童锐不害怕,降谷零还是违心地安慰起来。   “就知道师哥对我最好了,所以刚才的还有吗?”   “什么?”   “……就是。”   童锐没说什么,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好了,真是的。”降谷零罕见地在少年面前脸有些热。   刚刚感觉自己掌握了主动权,现在细品又不是那一回事了。   “师哥。”童锐拱着他,声音缠绕着。   “没有了。”   “师哥~”青苹果的嗓音甜到牙疼了。   “想都别想。”   “哼。”童锐失望地趴在他身上,嘴撅得老高。   “好了。”   童锐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起来。”他有些无奈地说道。   “好耶!”少年欢呼道。   太阳终究会落下又升起,人有时候盼太阳,有时候又盼月亮,他们希望长夜慢悠,另一边,有的人只盼着第二天早点到来。   一大清早,刚到警局,目暮警官就收到毛利小五郎的电话,告诉他上午十点到东京的某医院,他破案需要警察在场。   离上午十点还差几分钟,目暮警官赶到了毛利小五郎所说的病房门前,在这里等着的还有童锐、柯南、毛利兰等人。   毛利小五郎凑了过来,问他约自己来是因为破案了吗?目暮警官头上打了一个问号,但好在,他接受良好,毕竟毛利小五郎约别人,结果自己忘记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童锐手拎着袋子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表示当事人还在里面等着呢。顿时,目暮警官和毛利小五郎都表情严肃了起来。   他们都见过太多凶杀案,死人在他们面前实在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但像这样恶劣的,还是头一次。   推开门,病房内还像上一次来时一样,阳光明媚,鸣禽戏林,“他”看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在场人的心里作用,只觉得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比恶鬼更加恐怖。   毛利小五郎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但对上“他”的视线,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听簌的一声,他就觉得昏昏沉沉,在地板上转了一个圈,精准地倒在了旁边摆放礼物的桌子上。   礼物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呈现低头坐着的姿态,童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尽管这种场面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每次看都觉得很神奇。   柯南在病房角落里蹲下,用变声器说道:“小田先生,这些年伪装成哥哥,过得并不快乐吧。”   他的一句话,打破了那张像深井似空洞的五官,那张脸变得狰狞起来,像是会吸食人骨髓的恶鬼,毛利兰和旁边的护士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曾经很鄙视你的哥哥吧,但事实证明,拥有了你哥哥的一切,你反倒还没你哥哥做的好。”   “你胡说!”这句话终于激怒了小田知耕。   如果降谷零在这里,就会发现他的声音和地窖里时,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很快地反应过来,声音变得小了些,但依旧让人毛骨悚然,“我是谁?我……我是……”   “别装了,让我来讲一个《项链》的翻版故事吧。”背对着屋内的阳光,这里是他主场。   柯南面对着墙角自信地说道。 第103章 金属   有些人,天资聪颖,头脑过人,偏偏因为命运的阴差阳错,竟与一奶同胞的兄弟有着令自己恐惧的差异。   医院的窗户是金属制的,金属的冷银色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你是否后悔过伪装成自己的哥哥呢。”柯南疑问道。   但没人回答他,他也没想得到答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还记得五十年前的银价吗?”   五十年前的银价,他其实还记得的,小田知耕看着那抹金属色,面无表情地想着,那是一个温暖明媚的下午,他和芙由子却冷汗津津。   街上看他们的人很多,他努力挺直腰板,将粗糙的手藏在衣服的长袖口里,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一阵一阵打着冷颤,芙由也是如此,她再也忍不住,摸索着他袖口里拳起的手,想从他这边得到温暖。   他躲开了她的手,像是在躲避什么怪物,他对她从未这样绝情过,芙由的脸色苍白,只是靠近他,贴在他身后,小步跟着他快步向前走,这条街的尽头,有一家银匠店,那是他们的目的地。   在一天前,他们是勤奋、善良,是本本分分的人,是黄土塑造的少年少女,穿着粗麻布,身上带着一股子灰尘和汗渍的臭味,是学校里城里孩子口中的贫乏人,他们的未来将在阳光下炙烤,就像他们父母一样,将皮肤晒得黝黑又油亮。   一天后,阳光只让他们感觉刺眼,他们不敢看路旁的花花草草,只觉得多看一眼,自己就像恶鬼似的被洗涤得烟消云散,但他们还要活着,一种人类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的脚步。   小田知耕最鄙视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只是看一眼都觉得肮脏的程度,他觉得自己与哥哥不同,他学习很好,老师告诉他继续保持下去,即便父母负担不起他的大学费用,他也能得到政府每年对贫困生的补助。   他和哥哥身材一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他却因为常年做农活,而比哥哥力气大了不止一点。他的人缘很好,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他。   除了家庭,他完全优越于哥哥。有时,小田知耕难免想,如果自己有哥哥的条件,他一定会比哥哥做得更好,他将会是一个完美的人。   机会来了。   在阻止哥哥和他的跟班轻薄自己的青梅竹马野本芙由时,他意外地杀了人。   当那长相丑陋的跟班头颅下渗出流不尽似的血液,他的哥哥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   “杀人了!”   那声音刺耳极了,一旁芙由扶着栏杆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小田知耕那一瞬间知道,他必须做些什么。   他勤奋、友善、处处拿自己与哥哥比较,正是因为他相信,即便没有家庭的加持,他也比哥哥好百倍,他坚信如此,这种坚定的想法让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每天一睁眼睛,便觉得这世界属于自己。   但如果他失手杀人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他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他扑上去捂住哥哥的嘴,他比哥哥的力气大得多,哥哥挣扎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奋力地扑腾,像是从河里抓上来,在石子地上不停扑腾着尾巴的鱼。   他不知道时间持续了多久,只看着和自己长相同样面孔露出惊惧的神色,瞳孔缩小成针孔状,像是看恶鬼似的盯着自己。他自己呢,思绪已经飘远,除了那一身向下捂住一切的力量,他整个人的思想都飘在了外面。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或者清楚的知道,但自己发自本性地否定罢了。   直到身下的人肢体失去了一切动力,那瞳孔变得空洞,他才缓过神,放开哥哥,在地上扑腾着靠后,他看着旁边黑色女式布鞋,与芙由对视。   他从野本芙由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对他的恐惧。   这种情绪打动了他,因为他也害怕现在的自己,他挣扎着起身,走到野本芙由面前,那张他无数次在羞涩的梦里,他的幻想里触碰过的脸颊上流下泪水。   “怎么办?”她颤抖着问到,“我们逃吧。”   他看向楼梯旁的窗户,正值夏季,下午四五点种的阳光依旧明媚耀眼,甚至是更加绚烂,学校的水泥操场上走着三三两两放学回家的学生。   全都毁掉了,他想。   但他不想。   曾经无数次的设想,一种大胆的想法从他的大脑里钻出,他笑了出来,野本芙由终于害怕地后退了几步,撞在了栏杆上,栏杆从这一层向下发出无数的金属碰撞声。   “不走,我们要好好活着。”他看向地上已经失去呼吸的哥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张开双臂,映着窗外的阳光,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璀璨的未来,优秀的自己,本该有如神助,哥哥的死,难道不也是其中的一环吗?   那一刻,他杀了同学,杀了哥哥,却觉得自己是神的孩子,这一切的不幸,都是神的考验,而他,正在接受神的加冕。   他剥下哥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又和野本芙由把哥哥和那跟班的尸体拖到后山,他将那跟班看着就让人生厌的头颅割下来,为“自己”的失踪做铺垫,然后和野本芙由一起,用放在后山地里的油纸布包裹尸体,将那两具开始变得僵硬的身体抛于井下。   那是一口枯井,没水的井自然是没人关注,他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搬来一块巨石,将井口堵死。   那块巨石出现的那样突兀,又那样完美的填满了井口,似乎又在告诉他,他真的在被神祝福。   做完这一切,他和野本芙由回到那楼梯之上,他打晕了野本芙由,又撞墙撞晕了自己。   此后,事情比他想象的更加顺利,从城里来的警署是个草包子,除了那点城里人的自豪感,就只剩下对贫乏人的厌恶,在他心里,公平和正义的多少和金钱与家庭挂钩,邪恶与丑陋的存在归功于贫困和饥饿的积累。   以往,小田知耕遇到他,都要在背后辱骂这人一顿,而现在,他得益于曾经最厌恶的东西。   他是被警署尊敬的哥哥,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养子长冈伦世,他说什么,警署都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原本的身份很快被认定为杀人犯,他和野本芙由则受到警察的安慰,甚至,他说不要惊动他的养父母,自己不想上学,警署也一一给他安排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他天资聪颖,很快明白了权利和金钱的运用,他过了两天提心吊胆的日子,但很快就适应了长冈伦世的生活。   这种生活他从未体验过,没有干不完的农活,家里没有臭味、没有唠叨不尽的辱骂声,有的则是一个始终干净的家,一个只埋头干活的保姆和可以洗热水澡的浴室。   但很快,他也发现了问题,养父母摸清了养子的秉性,根本就没给长冈伦世钱,但他又急需一枚银币。   童锐按照柯南事先的安排,将手中袋子里的衣服拿了出来,那是一件只看一眼就可以确定年纪颇大的老衣服,但没人否认,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它的设计依旧时髦大胆。   这是一件黑色的羊毛衫,上面密密麻麻缝满了银色带着三个小爪子支起的装饰钉子。   小田知耕睁大了眼睛,那是长冈伦世死时穿的衣服,也是他成为长冈伦世第一次穿的衣服。   “谁能想到呢,阐明你身份的竟然是一件衣服。”   柯南不继续卖官司了,“你恐怕不知道吧,这衣服上的钉子是铝制的,你花了大功夫做了银制的钉子重新缝上,暴露了你根本不知道这衣服的底细。”   童锐配合地拿起衣服,指出几处发黑的钉子。   “银制物品如果不定期保养,就会失去光泽,甚至是变黑。长冈伦世吹了牛,让你误以为这件衣服的钉子是银制的,所以在发现衣服上的钉子不全时,你才会用银子做相同的配饰装在上面。”   一直以来,长冈伦世都穿着一身带着金属扣的光亮衣服,这份光亮给他争得了很多关注,在到处穿着粗布校服的学校显得尤为扎眼。   小田知耕不想听,但有些八卦不是他不听就能忽视掉的,就这样,长冈伦世身上每件衣服上的金属扣都是银子做的这件事,还是悄悄地爬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他发现身上的衣服上几枚金属钉不见的时候,他心疼了几秒。但更意想不到的是,这衣服根本就不属于长冈伦世,是长冈伦世借的,而现在,还剩一天,衣服就要还回去了。   一天时间,他必须把衣服丢失的银制钉子填补上。   但长冈伦世的手头根本没钱,他和野本芙由身上也没有,就在一筹莫展之际,他想起父亲在枕头底下藏着的一枚银币。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父亲每每喝醉都会向他炫耀这枚硬币,托父亲的福,他熟悉那枚硬币上的花纹,而现在,他准备将那枚硬币拿出来,让银店把银币融了,再重新做出几枚银钉来。   就这样,他们朝着街口的银店走去。 第104章 变动   偷银币是小田知耕最后一次回家。   离家很远,他就听到父亲咒骂母亲的声音,那种声音太熟悉了,过去,他能在这种噪音下拿出作业本,趁着太阳落山前写完作业。   但现在,他只觉得震耳欲聋,有一种解脱的快意在他的心中流淌着。他知道家里的卧室什么时候没人,偷出那枚银币,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作为小偷,作为杀人犯,对于恶的惭愧反倒是在大街上,去银店时达到了最高峰,那似乎是自己新身份的最后一块拼图,他怀揣着忐忑的心,充盈的恶,一步步迈向新生活。   接下来,他带着大了肚子的野本芙由回到“家”里,那肚子里的孩子是长冈伦世的,他讨厌那日渐大了的肚子,连带着也讨厌起野本芙由来。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野本芙由无数次在他盯着那肚子的时候,轻声提醒道,却不知道这无形中消磨了他对她的爱意。   他很快就享受起哥哥的生活,城里有闲钱的男人能娱乐的事情太多了,他就像是坐在船里,顺着瀑布直接冲到了下面积蓄的水潭里,生活带给他舒适的刺激,让他每个细胞都舒展开,他每天只想着玩什么、怎么玩,去哪里玩。   日渐的,他开始发觉野本芙由原本长得并不漂亮,挥金如土的日子又有多么快活,他忘记了该唾弃自己的哥哥,也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样子。   当初贫穷、努力、不知未来如何的自己?   见鬼去吧。   他在外面包养女人的事情被人告诉给野本芙由,他第一次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看不到对他晶莹如宝石般闪烁的东西,但他不在意,他的心不放在过去,也不放在他看不上的贫乏人身上,他更喜欢画廊里梳着波浪卷,涂着口红叼着香烟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管家里要钱,再一股脑的花出去,回去认错,见养父母态度放松,便死性不改,他陷入了死循环,这段时间里,长冈伦世和野本芙由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   他草草看了一眼,便拿着钱又出去混。   直到某一天,他回家才知道,野本芙由跑掉了,他的心开始忐忑,他担心野本芙由会去报警,但他等了一天又一天,始终都没有她的消息,他这才放松下来。   原来野本芙由只是对他失望了,他抽着香烟眯着眼睛躺在女人怀里。   在成为哥哥后,小田知耕便不再批判这社会,反倒是享受推崇起来了,长冈伦世的养父母对他来说就是钱口袋,他没什么感情,更不要说长冈伦世和野本芙由的孩子。   有时候他感觉自己好像丢掉了什么,但他不细想,只是翻个身继续享受。   时间在这种虚度中过的飞快。长冈伦世的养父母决定与他这个“养子”断绝关系,停止了对他的资助,他日渐贫困。   这个时候,野本芙由又出现了。   在他印象里,野本芙由还是那个带着乡村味,因为年轻而多了常人说的几分漂亮的女人,但再见面,野本芙由像是志怪故事里的女鬼,瘦骨嶙峋,脸上画着苍白厚重的腻子。   野本芙由是管他要钱来的,她得了绝症,需要一大笔医疗费,有钱他尚不会给这个他不爱了的女人,更不要说他现在自己也万分困难,他自然是告诉她,断没有可能。   但一直逆来顺受的女人竟然拿当初的事情来威胁他,也是,她已经穷途末路了,她拼尽全力撕扯着他,像是要把他健康的血肉、他的金钱都贴补在自己身上。   挣脱开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实在容易,但也许是太容易了,老天又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野本芙由撞在了玻璃茶桌上,玻璃碎了一地,轻易划破了她枯木般的脖颈。   他又一次杀人了。   他不在意、也不爱野本芙由,但他却无法接受自己了结了她的生命,野本芙由生命的流逝像是给他心中早早停滞不前的齿轮灌入了动力。   野本芙由对于他来说,终归是不同的,只要她还活着,这份罪恶就有人陪他担负,但她死了,还是死在自己手里,小田知耕久违地感知到汹涌的情绪的反噬。   他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开车来到家附近,他想赎罪,他以自己的方式赎罪。   从此小坡村附近多了一个流浪汉。   当他从街边的电视看到那个死亡面具时,他又想起那被他捂住的,与自己相同的面孔,他实在害怕,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隐藏真相,另一边,他又想做回自己。   “警方在井底找到了与这件衣服上相同的铝钉,能这么做的,只有你,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阴涔涔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   “我不知道。”   “你不认罪?”目暮警官严肃地问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小田知耕的声音沙哑又难听,但却分外清晰,他此时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慈祥的老者,“我想要的很多,最终却是这样的下场。”   “因为你一直在逃避。”柯南说道,“你一直活在愧疚里,只能用外部的刺激麻痹自己,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所以越做越错。”   “想要活着,想要活得好又有什么错。”   小田知耕望向窗户,金属的银色光芒依旧,让他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和野本芙由等啊等,终于等到师傅将几枚大小一致的银制装饰钉放在他的手里。   一路上,那银色的钉子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回到住处,野本芙由用针把它们一个个缝在了缺口处,最后用牙咬断细线,笑着看向他,露出两个灿烂的酒窝,他清楚的记得,这是发生那件事后,她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他笑着说道:“等我们有钱了,就把这件衣服买下来做纪念怎么样?”   “好。”   “终于结束了。”回侦探事务所的路上,童锐放下肩膀松了一口气道。   “是啊,解开这种谜题也不会让人感到快乐。”柯南在一旁露出和童锐同样无聊的表情,“很难分析小田知耕这个人,你说他精神还正常吗?”   “你说呢?”   “我希望他没疯,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好好赎罪,这或许能让他好受些,藏着秘密活着,会过得很累。”   昨晚柯南觉得那金属钉眼熟,是因为在之前搜寻小田知耕抛弃的车时,他曾见过那衣服一眼,只是看过一眼,印象自然没那么深刻。他重新翻阅了一遍警方收集的物品照片,自然而言就找到了真相。   童锐看了身边的小孩一眼,他总觉得最后一句柯南多少有些在说他自己的意思。   “对了,听毛利老师说,你和安室先生起矛盾了。”柯南抬头问道。   实在是稀奇,他还记得昨晚降谷零说电话里的内容由他转述呢,今天两人就出现了问题。   童锐往前看了一眼,毛利小五郎等人都走在前面离他们很远的位置,周围没有其他人。   “我准备对组织出手,他要避嫌。”童锐压低声音道。   “这种事直接告诉我没问题吗?”   “你会告诉别人?”   “不会。”柯南摇头道。   “那就是了,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就不会在行为上和我产生冲突,而且,过一段时间,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做一些事情。”   “什么事?”柯南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死亡面具的余响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震耳欲聋,小田知耕伪装成自己哥哥,还有装受害者等一系列行为都引起了人们广泛的讨论,尤其是记者速水茉莉以小田知耕的口吻写的一篇完整案件的新闻报道,更是加剧了这股热潮。   其中,小田知耕否认利用长冈华布里的身份贷款的新闻更是将快要降温的小型贷款公司问题重新带热起来。   有人认为是小田知耕在撒谎,也有人认为,犯下如此重罪的老头,犯不上在这件事上再撒谎,总之是众说纷纭。   随着一份失踪名单的曝光,才在泛起涟漪的湖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那份名单上,每一个失踪者的背后,都是一个负贷的家庭。   但这份名单上,除了像长冈伦世这样表明失踪两字以外,余下都打上了“死亡”两字。   就连这些失踪者的家属都不知道他们的行踪,但这份名单为什么确定这些人死掉了呢?   那只有一种令人恐怖的一种解释啊!这人怕不是贷款公司杀的。   但很快就有人在网上指出,小型的贷款公司哪里敢这么狂,杀人又不是这么容易得事,这些小公司都与同一家信用信息中心合作,分明是这家信用信息中心有问题。   日本国内的类似机构只是五家,都是由经济产业省批准后才能从事此项工作运营,它们的首要客户是各大银行,其次才是私人业务。   也就是说,这些信息信用机构在民众眼里的信用度是很高的,它们直接代表着政府的权威,而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这里出现了大问题。   事情发酵一天后,东京部分地区展开了游行运动,参与者主要是上班族、工人还有个体商户,间接引起了罢工运动。   最主要的,还是这场游行也符合那些公司运营者、企业家的心思,他们罕见的支持起罢工运动来。   那份名单里普通老百姓打上的都是失踪的标签,而那些打上死亡二字的,九成九都是些什么社长、企业高层之类的有钱人。   只要想想就会不寒而栗吧,某天你一如既往的工作、回家,却被人不明不白的杀死,杀了你之后还不算完,还要以你的身份让你的家人背上贷款。   死的冤就算了,被杀了还要败坏你的名声,连累你的家庭,这是个人就接受不了。   运动持续了一个礼拜后,政府不得不做出表态,决定解散经济产业省,重新选举提拔,并对涉事的企业做出相对应的惩罚。   首先,黑衣组织的信息信用公司直接停摆,这不是整改的问题,而是直接无限期的停止营业。   另一边,相关涉事的贷款公司停业整顿,新上台的经济产业省不负众望,用法律条文约束这些贷款公司,要求他们将现存的存款业务完全取消,贷款金完全返换用户。   警察这边的工作也不消停,随着深入调查,他们很快“无意”中发现了很多相关的黑产,并开始打击整顿,一时间,日本的贷款行业上下一轻。   这可算是连累了黑衣组织的行动组,这些天,他们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其中数琴酒和伏特加最忙,贝尔摩德想要偷懒,却也发现现在是组织的多事之秋,她也不敢在这时候摆在明面上的不作为,只能也跟着忙碌起来了。   这一天,她久违地和波本做同一个任务。   “好久不见,听说你和那个小子闹得不愉快?”她红唇轻启,笑着问道。   “谁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打听’的?”降谷零开着车,头也不回地问道。 第105章 信任   已经不是第一次坐童锐的私人飞机了,但柯南依旧不能习惯。   “我一个侦探,你随身带着我算是怎么回事?”他很无语地问道。   他这个身份是黑户,但不知道童锐是怎么处理的,竟然给他弄了一本临时护照,他先和童锐去了中国,现在又飞去美国。   待遇自然是没的说,他就像是一只只会吃吃吃的米虫,他自认为这几天自己对童锐根本没有任何帮助。   “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童锐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   “你这句话有些恶心。”   “这是心底话,要知道,我恨不得把你供起来。”童锐耸了耸肩,如果不是因为系统的任务,他怎么可能随身带着死神出门?   “更恶心了。”柯南咧了咧嘴,知道问不出什么,没再过多询问原因,“这次去美国要多长时间?”   “去解决达文波特家族的事情,会比回中国时间长,争取两个礼拜内结束吧。我回国主要是把我公司的股份从爸妈手里转到我手上,之前我未成年,很多资产都放在了父母手里,去美国就不一样了,那时间看工作的处理进度。”   成年后要签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原本计划是到日本旅游完后回国再慢慢签,谁想到能绑定系统呢,事情就耽搁到了现在。现在想搞大事情,自然是手上资本越多越好。   “所以你前两天签的单子都是资产转让书?”   “嗯,大概。”   “我看你这几天一直在签,”柯南还记得童锐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我只是问问,大概有多少钱?”   “两三百亿美元吧,很多都是房产和地皮。”   “说实话,听完我就不快乐了。”   “嗯,但快乐会转移到了我的脸上。”   因为是出任务,降谷零开着一辆非常不起眼的灰色经典款丰田,车厢内继续着刚才的谈话。   “抱歉,我可不觉得有趣,反倒是无聊透了。”   “怎么?”听波本的抱怨,贝尔摩德提起了兴趣。   “以为是旗鼓相当的家伙,却没想到,”他特意停顿了一下,“一般般。”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什么啃过鸡骨头。   “他知道你的性别了?”   “嗯。”   “那可真是可惜。”贝尔摩德看着红指甲上随着车辆向前行驶一阵阵的光亮,语气平淡道,“男人嘛。”   “不,他不介意性别。”   “那可有意思了,你为什么甩掉?”贝尔摩德终于抬起头来。   “你会珍惜轻易得到的玩具吗?即便他很昂贵。”   “当然不会,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你当初求我,我还以为你陷进去了呢。”   说着,贝尔摩德从烟盒里拿出一只香烟,打火机盖子发出清脆的机关声响,蓝色的火焰不急不躁地生起。   “这种事在组织里很常见吧,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人,而且我也不算是主动招惹。”   “谁会给你这种任务?”   “你猜?”   呼出一口烟,贝尔摩德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不说还是算了,还是说说那个中国男生,我对他倒是有些兴趣。”   “是吗?”降谷零努力保持自己的表情不变。   “毕竟你可是实验过他不是吗?”她探身道,“首富家的独子,本身又有能力,你说的那个缺点反倒是加分项。”   “也许。”   “别板着脸嘛。”贝尔摩德坐了回去,“他对组织可是很特殊的存在,你和他粘上关系,可不见得是好事,游戏也是有危险的。”   “这算是提醒?”   “或许?”贝尔摩德不愿多谈,转而抱怨道,“这段时间还真是任务不断,都没时间好好保养一下指甲了。”   “整个组织上下都很忙,你和我还好,琴酒和伏特加的工作量那才叫可怕,昨天他让我给他调查任务信息,两天整整48页。”   “48页?那得多少任务?”贝尔摩德眼睛都睁大了些,她知道琴酒是组织的劳模,但这也略微夸张了点。   “我没数。不过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从他手底下流出来的,以往这种任务可不算多。”   想要得到情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共享自己手中不要紧的信息。他们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是暗杀一名银行职员,这个任务因为与琴酒的另一个任务行程上有冲突,而到了他们手上。   自从贷款公司出事后,这种任务的数量就急剧飙升。往日,组织威胁收买的任务占大多数,像这种清理的任务并不多,毕竟组织需要的是可持续发展的人脉和资源。   “琴酒上个礼拜还抱怨过。”贝尔摩德乐意和波本分享这种不打不小,说起来无关痛痒的消息,又或者是八卦。   “抱怨什么?”降谷零很配合地问道。   “抱怨组织给的经费不够,这可是头一次,他想用炸药直接炸掉一个被警方查封的贷款公司,结果申请却没通过。”说到这个,贝尔摩德也有些担心她这个月的报销。   外出和用餐的费用先不上报了吧,反正也不会给。   “组织穷到这样了吗?”降谷零疑问道,他还真没有直观的感受,相对于组织里其他人来说,他算是节俭的了。   “两百亿美元,哪个组织一下子掏出来这么一大笔,都是伤筋动骨,你没发现吗,这段时间抹杀的任务变多了。”   “比如说今天的任务。”   “要是往常,这种职员还是可以拿钱继续收买的,但现在就只能杀掉了,毕竟没什么比一颗子弹更方便的事情。”   “任务是要他死的看起来像意外。”   “我知道,只是比喻。”   银行职员是一个看起来肥胖臃肿的男人,他穿着日本银行男职员人手一套的灰西装白衬衫,那白衬衫在他的前胸艰难地兜着他的大肚子。   街头的小巷子里,此时这肚子正在地上像鱼肚似的扑腾挣扎着,本人却是不敢求救。   “我什么都不会说,真的。”他艰难地仰着头,抬眼看着眼前穿着黑风衣的女人,脸上的汗水像是洗过一样。   “没用,信任你不是我的任务,”贝尔摩德微笑道,说着将手中的针管口的橡胶头拔掉,针尖聚齐一滴液体,“没关系,不会很痛苦。”   “不要,为什么,当初说好了不是这样的。”男人惊恐道,他想喊,但他有老婆孩子,他必定会死在这里,但他们呢,他当初选择这条路,不就是因为本职的工作给他们提供不了好生活吗?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抱歉啊,但这就是和恶魔做交易的下场。”   针尖穿过皮肉,一颗悲伤绝望的心在昏暗无人的小巷子内停止了跳动。   “在看什么呢?”贝尔摩德走在前面。   “没什么,只是看天空中的乌鸦。”降谷零看着掠过狭窄天空的黑色身影,低下头说道。   前两天上司黑田兵卫曾主动联系过他,这段时间黑衣组织如此解决掉的人太多,有的被医院判定为自然死亡,有的医生细心一些,认为其中有猫腻,报警给警察。   这些人都被注射了能让心脏骤停的药剂,如果尸体八小时后再解刨,就不会从中发现任何问题,他能做的,只是将自己知道的行动名单提供给上司。   “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朗姆说任务详情给你了。”降谷零问道。   “一名记者。”   记者在日本还算是一个收入不错的职业,对于女性来说是特殊的加分项。   但他们要找的这名记者显然条件很不好,居住在铁皮房的顶楼,一路上楼梯锈迹斑斑,踩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在家?”   “她也去不了远地方。”贝尔摩德走在前面,她似乎对周围格外的熟悉,“她的肺子坏掉了,想要下楼都很费劲。”   走到最尽头处的房门前,贝尔摩德敲响门,里面没什么回答,但仔细听,有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门开了,是一个面带病容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左右岁,时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对上贝尔摩德路上伪装过的脸蛋,露出一个笑容,连带着对降谷零都了善意。   “珍妮,好久不见。”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挖空的矿坑。   “是啊,好久不见。”贝尔摩德看着眼前是熟悉的身影,神色复杂了一瞬。   他们顺利地进入房间,关上门,贝尔摩德在这位女记者面前卸下了伪装。   女记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对上贝尔摩德黑洞洞的枪口,她问到,“为什么?或者说你是谁?”   “抱歉,”贝尔摩德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愉快,“组织关注你很久了,你调查组织,就应该知道…”   “你有代号。”   “嗯。”   “没想到我会被你们重视到这种地步。”女记者苦笑道,“动手吧。”   贝尔摩德反倒是放下了手枪,“你调查的资料送给了谁?”   “你知道,我不会说。”   “也许说了我就不杀你。”   “那只是随了你的愿。”   “好吧。”贝尔摩德收起枪,拿出那支熟悉的针管,打进女记者的身体里。   不多时,女记者倒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似的停止了呼吸。   “问题问不到没关系吗?”降谷零打破房间的宁静。   “没关系。”贝尔摩德的视线从女记者脸上移开,说着从放在玻璃柜里的仿生花的玻璃里的泡沫板中,拿出一个细小的摄像头。   “太可惜了,她很信任我。” 第106章 嘱托(上一章26日早后有补充)   飞机刚一落地,童锐就忙碌了起来,因为从始至终都被童锐带着,柯南有幸窥探到童锐的工作日常。   除了早晨餐桌前分析报表、看资料,大多数时间童锐不是在去往会谈的路上,就是正在会谈,见公司重要的员工,见合作者,见能给公司和合作带来更大利益的人,他对面总是坐着不同的人,但唯一相同的,是他总能让对方与自己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与和他们在日本交往时不同,工作状态下的童锐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就像是一位经验老道的船长,即便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你也有一种直觉——有他在,这趟行程必然顺利。   以往,童锐给柯南的感觉是分裂的,像是牛角的两个端点,中间一片空白,这让柯南对这个人的观感很复杂。   一方面,童锐的胆子小得可怜,在社交中往往是那个被照顾的角色,他本人也并不避讳这个事实;另一方面,时不时的,柯南又能从他身上嗅到危险的气味。   现在,柯南将这中间的空缺填补上了。   童锐的工作肉眼可见开展得十分顺利,在自己专业的领域上,他无异是杰出优秀的,柯南亲眼见证了商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如何通过谈话,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金钱运转成功,也亲眼见证了童锐的狠辣。   这些工作里唯一他知道前因后果的,大概是童锐与水谷英何夫妇见面那次,童锐和别人见面,柯南一般会坐在很远的位置,又或者干脆在车里等着,他清楚童锐的谈话都摆在明面上,但里面的内容和决定每个都很关键。   不过那次,他准备如往常一样,等在车里,童锐却主动提起要带他一起去,没说带他是做什么,只是告诉他,水谷英何也在。   他们见面是在一家装潢富丽堂皇,但多少有些不伦不类的中餐馆,看样子是对方订的地点,四人围着一个能坐下十多人的圆桌坐下,听童锐的话,虽然装修不好,但饭菜的味道却是很正宗。   主要谈话围绕着童锐和水谷英何的老婆多萝西,这是柯南第一次见她,是个长相惊艳的黑发美人,看到她的第一眼,柯南就想起灰原哀没缩小前的样子。   两人的气质很像,不过灰原哀气质更沉寂,而多萝西的眼睛里始终带着对什么东西的轻慢调笑。   多萝西注视他的目光让柯南很不舒服,他总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对方不是在看一个孩子,而是隔着玻璃看什么珍贵的实验体。   童锐和多萝西有关合作和公司的话题他和水谷英何自然都插不进去,他只能大致听出进展很不错,如果一切按计划发展,童锐很快能从多萝西那里得到丰厚的报酬。   这场谈话的末尾,多萝西话风一转,谈起童锐托她研究的一个虚拟科技,那是一种类似于很多未来设定里虚拟游戏的技术,不过童锐的要求的是通过个人思想短时间内营造引申出更多虚假记忆。   听起来原理类似于做梦。   多萝西问出柯南也好奇的问题:“你要这个来做什么?”   “想实现一些突发奇想。”童锐有些神秘地回答道,看样子他不准备说出实际原因。   “好吧,不管你想用来做什么的,这项科技还真有些搞头。”多萝西没再多问,只是看向自己的爱人,“你还是多多感谢英何吧,他倒是有些突破。”   水谷英何将手中吃到一半的鸡腿放进碗里,也许是老婆的表扬,他看起来红光满面,滔滔不绝地提起自己这个项目的进展。   “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在柯南眼里,这段日子过的惬意又无聊,童锐一般会谈的地点都是在高档酒店、餐厅等等服务场所,和童锐一同出现,都会有服务人员给他准备一份为他特意制作的点心甜点,如果他是等在车里,这些东西就会被童锐带回来。   柯南不看体重秤,都知道这阵子自己胖了不少。   不过这种轻松到有些堕落的日子很快就紧张起来,事情是发生在普通星期日的下午,童锐与人见面的餐厅离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不远,那天太阳格外明媚。   天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呼吸都会带有白色的雾气,他们都觉得晒晒太阳不错,便放弃了汽车,走路回家。   走在一条由联排别墅和梧桐树组成的石板路上,突然迎面开来一辆摩托车,贴着他们开了过来。   起初,童锐和他只以为是遇到了抢钱包的摩托党,但当对方拿出枪,而且目标非常明确地指向童锐时,事情变得慌乱起来。   景色优美的林荫路给他们躲避的空间不多,山岸五和非常及时地用身体给童锐做掩护,其余几名保镖也拥了上去,保护他和童锐,抓那个行凶者。   很可惜,那人骑着摩托车以一种高难度的方式摆脱掉了所有的捕捉,山岸五和胳膊中了一枪,他们拨打了急救电话。   “那是职业杀手。”山岸五和并不想这时候离开童锐,血液晕湿了衣裳,他除了疼的憋红了脸,没表现出一丝疼痛来,上车前,他这么说道。   “是来杀我的。”童锐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没有慌张,反倒是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仔细看就会发现他金色的眼眸里瞳孔缩成一个黑色坚硬的小点,“去医院好好配合治疗,人我会抓到,我会给你身边安排人手。”   “我没关系的。”   “让你去就去,正好休息两天,烙下病根了怎么办?”   回到住处,柯南终于有时间询问童锐,对于那个杀手,他有什么头绪。   作为侦探,他想自己或许能帮到童锐,但事实上这个问题对童锐来说解起来不算困难。   “是黑衣组织的人,”童锐陷在安乐椅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为什么?”柯南不用动脑袋都知道,一定是童锐对付他们的事情被黑衣组织知道了。   他已经逐渐了解了童锐惹事的能力。   “我支持多萝西对付黑衣组织,让其摆脱黑衣组织的控制,不过这不至于黑衣组织的人一上来就暗杀我,那就是另一件事了,贷款公司的事情恐怕他们也知道了。”童锐思考着说道。   “他们现在大概已经清楚我想对他们做什么。”童锐揉了揉头发,“我打个电话。”   “需要我回避吗?”   “不需要。”童锐拿出电话,拨打了过去,告诉什么人查看某人的安全。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直到那手机号回拨了过来。   “死了?”童锐半眯着眼睛,“所以一直以来她的生活区域都被黑衣组织安放了监听器?好,我知道了。你联系李特助处理一下她的后事。”   “现在是什么情况?”   “和黑衣组织不死不休?”童锐低笑着说道,“只希望他们不会对师哥做什么吧。”   停顿了一下,童锐继续说道,“有一件事我想麻烦你一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柯南眼睛跳了跳,童锐对他一直算不上客气,这种态度能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毕竟他实际年龄只比童锐小不到一岁,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吃这种好兄弟间的不客气。   “因为想让你答应一件很困难且不确定的事,但又不想向你解释原因。”童锐调整了一下坐姿,右腿搭在左腿上。   “到底是不想解释,还是不能解释。”   柯南自认为到目前为止,他已经算是了解童锐这个人了,童锐并不喜欢隐瞒信息,他身上带有很多老板那种粗中有细、用人不疑的态度。   很多次,童锐都很直接地把一些柯南觉得“这是能告诉我的吗?”的事情告诉他,那种完全信任你的态度,让柯南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不能,甚至谈到都会很危险。”   “危险来自于哪里?”柯南眯了眯眼睛道。   “不能说。”   “好吧,神神秘秘的,这可不像你,你要我做什么,讲给我听一听。”柯南拿出一块带回来的点心塞进嘴里说道。   “如果我出危险了,”   “咳咳,你说什么?”柯南毫不意外地呛到了,“你会出危险?”   “这只是一种假设。”   “以我对你的了解,这种话你说出来就不会是一种假设。”柯南赶忙倒了一杯红茶灌了下去,也顾不上烫不烫了,“我不会多问,危险会涉及你的生命吗?”   “涉及,或者说我可能会死。”   “没有回转的余地吗?”柯南表情凝重起来。   “没有,”童锐看着他,微微笑道,“但我可能又会活过来,这一点在你。”   “在我?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重要了。”   最终,柯南还是答应了下来。   美国这边的事情降谷零全然不知,他依旧奔波于几重身份的生活里,童锐和柯南刚刚回国的事情他知道,他想见少年一面,但他又收到了朗姆的任务。   任务是让他坐一艘游艇出海,海上有他要接触的人,任务的同行者还有琴酒和伏特加。   这种任务很常见,降谷零不疑有他。   但刚上船,随着后颈一阵疼痛,他失去了意识。 第107章 上船   等降谷零再醒来,游艇已居于湛蓝的汪洋之上。   秋末入冬的海风一阵又一阵地呼啸而过,带着干咸的味道,像是无数把小刀刺进皮肤的纹理,冰冷的海水流入到血液中,带走整个人身心的温度。   降谷零被绑在游艇挂旗帜的铁杆上,风迎面吹来,他的脸几乎失去了知觉,眼睛也睁不开,后颈处传来阵阵发热的疼痛。   他第一个想法是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了,但如果是这样的话,组织才不会费力地把他绑到这里,而是一杀了之。   见他醒来,在旁边负责看守的伏特加站起身声音憨憨地和他打招呼。   伏特加的态度让降谷零确定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他口气不好道,“我怎么不知道组织还有绑自己组织成员的传统?”   “是大哥让我绑的,”果然,他不耐烦的态度让伏特加挠了挠头,面带尴尬地解释道,“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找大哥过来。”   几分钟后,身后传来皮鞋踩在树脂地板的声音,伏特加没有回来,来的只有琴酒一个人。   “状态不错?”这句话从琴酒的嘴里冒出来,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是啊,托你的福,马上就要冻死了。”降谷零同样语不落下风,“至少让我死个痛快。”   “贝尔摩德说你有关童锐的任务进展的很顺利。”   “是吗,没想到你还喜欢听这种八卦,”降谷零嗤笑道,“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进展如何呢。”   他心道不好,这次怕是与童锐有关。   “童锐做的事情,你一概不知?”琴酒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不多时,一缕白烟随着风向他们身后飘去。   “他做了什么?”降谷零适时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即,与琴酒对视,疑惑的表情慢慢变得愤怒。   “他对组织不利?”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和与之升起的恼火。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波本,不要耍小心思。”手|枪上膛,琴酒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组织可以随时除掉你,这种小任务都能失败,只能说明你的能力不行。”   “你当初给我发任务的时候,可没说接近童锐是为了套取他们的公司战略,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了他的钱。”降谷零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接近他这么久,你和朗姆都没给我任何指示。”   “没给你任务,不是你的疏忽造成组织损失的借口。”琴酒脸色阴沉,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机会,说来听听。”降谷零明面上自信,但私底下,他知道,琴酒这句话意味着他不照做的话,今天他就会死在这里,而琴酒让他做的事情,无非是对付童锐。   “那个小子不是喜欢你吗?那你就把他引过来好了,”他缓缓开口道,“让他一个人坐船过来。”   “怎么,不愿意?”   “不是。”   降谷零尽可能地不露出破绽,但在听到琴酒的话,他的伪装还是不住地有了一丝裂痕。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明知故问。   “你不需要知道。”琴酒将手机扔到他面前,“你只有一次机会。”   降谷零的内心反复纠结着,是保全自己,还是不打这个电话。拒绝打这通电话,以琴酒的性格,是真的会送他一颗子弹。但打了这通电话,如果少年真的来见他,少年可能会死,又或者,作为曾经黑衣组织的实验体,少年很可能会被琴酒带回到组织里。   不管是哪种结果,降谷零都无法接受。   这个电话,打还是不打?   “这种事情还需要思考?”琴酒继续嘲讽着。   显然,不管降谷零选择哪种结果,琴酒都乐得其见。   “你绑着我,让我怎么打电话?”降谷零最终决定赌一把。   如果他只是波本,他可以选择前者,但他不是。   作为卧底警察,他一个人深入组织,看起来是单打独斗,但实际上,他背后有无数的人在为他,为最终的胜利而奋斗,他担负着责任,而这种责任要求他必须脱离开自己的小爱,在他穿上警服那一刻,他的职责,他的使命就决定了。   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他必须有舍弃一切的决心。   作卧底是漫长且煎熬,像是在炖煮一块石头,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就必须像一块石头似的坚不可摧。   电话那边响起熟悉的铃声,降谷零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期望童锐不接这个电话。   时间随着没有感情的电子铃声流失,不到一分钟时间,降谷零却是度日如年,电话断线的最后几秒,电话接通了。   “师哥。”少年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只是存在,就驱散了空气中的寒冷。   “你在哪里?”无视掉琴酒的视线,他声音温和地问道。   “我刚回国,还在机场。”童锐的回答很简短,“师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事情吗?我现在在海上,来见我怎么样?”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就在琴酒的手快要往回收的时候,电话重新响起,“好啊,师哥,不过你为什么在海上?”   “一个朋友约我来看海,结果他失约了。”   “原来是这样,我怎么找你?”   “我等一下给你发位置,你一个人过来,我不想人太多,影响心情。”   电话挂断,降谷零抬头问道,“可以了?”   琴酒将位置发了过去,把手机扔到旁边的桌子上,手中的烟已经燃烧了半根,“这句话等人来了再说也不迟。”   降谷零特意强调了他们的约定,他们之前约定好这段时间为了安全冷落对方,他有意提起这个,是给童锐的暗示。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风将大海吹起波浪线似的弧度,降谷零显然没有获得琴酒的完全信任,他依旧被绑着,琴酒用布料挡住他的了身体,防止童锐在远处察觉到危险离开。   因为视力受阻,降谷零的听力变得格外发达,随着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响,降谷零知道准是童锐没错了。   他的心彻底沉了下来,船停在海上随着海浪一阵一阵地颠簸着,随着跨护栏时剐蹭金属栏杆的声音,还有童锐叫他的声音。   “师哥!……师哥?你在哪里?”   为什么童锐还是来了?他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还是说因为他,童锐无视了今天一切的不合理?   回应童锐的是另一个脚步声。   “你是?”童锐疑问道。   “怎么?攻击组织这么长时间,还不清楚敌人是谁吗?”琴酒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刀,打破了船上的宁静。   童锐的语气带着傲慢,“我不会去了解小角色,你是?”   随着一声枪响,少年那边发出痛苦地闷哼声,降谷零的心纠了起来。   “琴酒。”   “没关系,我会让你记住我。”琴酒低声笑着说道,听声音走到他身旁,撤掉了挡在他面前的布,他和童锐对视在一起。   将近一个月没见面,少年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此时,少年因为疼痛,半跪在游艇的船头,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捂住胳膊上的枪伤,血液从伤口里渗出来,羊绒大衣上血迹斑斑。   降谷零无法从童锐的表情里得到少年对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什么,自己如何选择才是正确的,但同样,这不意味着他的心就不会因此而揪疼。   他感觉自己无法面对童锐。   “你想做什么?”童锐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琴酒。   琴酒的手枪已经重新上膛,冒着烟的枪口此时依旧对准了船头的少年。   “这要看你如何选择。你是选择回组织,还是死在这里。”   “回组织?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属于黑衣组织的一份子?”疼痛让童锐的脸上附上一层冷汗,说话却依旧刺猬似的扎人。 第108章 秘密   “你和达文波特家的小女儿有合作,那你就应该知道,你能活着,是因为你是组织的作品。”琴酒微眯着眼睛说道,他不想和童锐废话,但这是那位先生的要求,他只能照做。   这让他的脾气更加暴躁。   “那又怎样?当初我父母是没给你们钱吗?他们把我送到你们组织是为了治疗、让我活下去,但你们都做了什么?在婴儿身上做实验?”童锐回击道,“说的好像我是你们组织的所有物,但事实上,除了我以外,你们还有活着的实验体吗?真是失败。”   童锐说的是事实,那年参与那场实验的实验体,只有童锐还活着,他对于组织的意义是不同的,也是那位先生眼中最接近他们目标的存在。   如果不是那位先生的要求,琴酒绝不会浪费口舌。不过,那位先生也没硬性要求他带回去的少年必须是活的。   他不想再跟对组织满是嘲讽的少年说话,这只会自讨没趣。   不过,鉴于波本还在身后,他还是最后问了一遍,“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回组织,或者,去死。”   “你觉得我会怎么选?”童锐笑着说道,他无视琴酒看他的目光,只是直直地望向降谷零,“我和你回组织,你会把师哥放了吗?”   “看你的听话程度。”   “那我和你…回组织,把师哥放了。”童锐一步步接近琴酒。   “可以,不过,你的师哥是我们组织的人。”   童锐露出惊讶的表情。   琴酒很满意这个自视甚高的年轻人脸上的茫然神色,“你就不好奇,刚才的电话是怎么打给你的吗?”   “我不在意。”童锐重重地说道,“你想说的,无非是怎么威逼利诱他,让他拨打刚才引我过来的电话罢了。”   他和琴酒的距离足够近了,童锐突然发动,偷袭琴酒。   但他面对的是琴酒,而且他胳膊上还有枪伤,不到两个回合,童锐就被琴酒按在了船的栏杆上。   手|枪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心脏,“这就是你说的‘回组织’?”   看着脸上带着伤的年轻人,琴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果然还是让你永远闭嘴比较好。”   说着,对着童锐的胸口连开几枪。   血雾从贯穿的枪口后喷溅而出,掉落进海里,降谷零看着这一切,他想喊,但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看着少年的头失力地向后仰去。   做完这一切,琴酒松手把人扔在游艇地板上,就发现刚刚失去心跳的年轻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个纵身朝后倒进冰冷的海水里,海水涌现一片暗红色。   这一片海有吃人的大白鲨活动,像童锐身上满是血腥味,最容易吸引它们的注意,来此饱餐一顿。   现在跳进海里打捞尸体无疑也会被那些大白鲨攻击,琴酒望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白色背鳍,低骂了一声,重重地用手|枪敲击着栏杆,发出刺耳的金属噪音。   降谷零是这一幕的见证者,他不但洗清了自身的嫌疑,还抓住了琴酒的把柄,但此时,他几乎像是一石头,过激的情绪打开了大脑的应激开关,他几乎感受不到悲伤,只是觉得心脏被挖掉一块。   他告诉自己,童锐一直在刺激琴酒,必定是有自己的计划,这一切说不定都是童锐演给琴酒看的。   但另一个声音也在告诉他,不管童锐安排了什么,那几枪都开在了他的胸口上,除非今天的少年是别人扮演的,否则童锐必死无疑。   琴酒安排组织的人过来打捞,但忙活了一天,什么也没发现,降谷零因为摆脱了嫌疑,被放开了,他一直站在围栏边,看向一望无际的海洋。   拿出童锐送给他的钥匙扣,小马的眼睛黯淡无光,他多希望某一刻,小马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童锐就站在他身后,拍拍一下肩膀,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无法相信一直运筹帷幄的少年就这样死去,也无法克制地想,如果自己坚持不打这个电话,事情会不会有所改变。   但不管如何,事情都发生了。   游艇在海上待了一天半的时间,直到第二天太阳从海上照常升起,入冬的大海和天空呈现出一种冰冷的蓝色调,像是用蓝玻璃挡在视野前,随着太阳升起,这片让人直打哆嗦的景色便出现了第一抹红,随远即近,平静的海浪一片一片的染上火烧般的红色。   这一切仿佛在告诉降谷零,接受现实,现实不会说谎。   当太阳完全升起时,琴酒终于表示可以返航了,被叫来打捞尸体的人即便恐惧琴酒,也不由地欢呼起来,设备齐全,也没人爱泡在现在的海水里。   因为这次行动的严重失误,琴酒好一阵子没再出现在黑衣组织的行动中,降谷零打听到,琴酒也曾怀疑上船的童锐是他人假扮,所以刻意收集过当时童锐流下来的血液。   经过组织检测,那些血液和童锐之前在组织留下的DNA相吻合。因为所有者的特殊性,且已经被确定死亡,组织里的实验员们都在争夺这些血液,就像是当时海里随时蓄势待发的大白鲨。   降谷零又恢复到往日的生活中去,他钥匙扣上的小马的眼睛再未亮过,上班、做组织的任务,完成卧底工作,也许是每天都足够匆忙,他思念少年的时间并不多。   只是偶尔,想起少年时,会感到心脏一阵又一阵带着酸涩感的抽疼,随之而来的是对于他选择的愧疚。   他的工作要求他必须对事态的变动有一定的了解。   随着童锐的死,黑衣组织似乎有老树逢春的迹象在,贷款公司对组织的影响逐渐变小,因为前阵子削减开支对组织内的行动也无影响,反倒是工作进度快了不少,朗姆在组内就保留了这个方针。   另一方面,那场行动造成重要实验体丢失的琴酒,也在大家讨论声中重新工作,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脸色更加臭了,伏特加就曾抱怨过,说这阵子跟在琴酒身后,都感觉压力倍增。   那位先生给了琴酒将功补过的机会,让他继续寻找童锐,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必须有个准信,琴酒带着伏特加几乎住在了海上,而平日里琴酒和伏特加负担的任务,自然就分给了其他人。   对此贝尔摩德的怨念很大,和降谷零抱怨过几次。   有一次,因为某个任务,她抱怨琴酒时提起童锐来。   “琴酒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么简单的任务上出错吧。”她涂抹着红指甲油的手指夹着一根女士香烟,靠着窗户侧身坐着,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觉得他还活着吗?”这句话刚问出来,降谷零就后悔了,这种问题显然与他平日里营造出的波本形象不同。   “果然,你还是陷进去了吧。也亏你当时没选择错,要么我在组织可找不到能聊天的人了。   “你可以找基安蒂。”   “她?还是算了吧。“贝尔摩德悻悻道,重新提起童锐来,“说起来,我觉得童锐还活着。”   “为什么?”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吧,童锐可是家中的独子,他一旦出问题,最着急的不是你、不是什么别的人,而是他父母。”   但这些天他们那边什么消息都没有。   “那对夫妇可不是简单人物,如果不是隔了一片海,组织给的任务会更直接。”   “你知道多年前的金眼睛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贝尔摩德问道。   “只是做任务的时候偶然听说的。”降谷零用之前的一个任务唐筛了过去。   “金眼睛可是涉及到组织机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碰到?你和我说,这件事是不是和童锐有关,他就有一双金眼睛。   “所以为什么说是金眼睛?因为眼睛颜色?”   “你这算是承认了吧,”见波本心不在焉,贝尔摩德没继续为难他,只是道“眼睛是一个人身上最能说明自身的器官,如果一个人的眼睛变了,那他便不再是他了。”   “什么意思?”   “没什么,反正都是组织废弃掉的任务。”   “我是说,眼睛变了,人就不再是他的意思。”   贝尔摩德起身伸了个懒腰,将烟灰弹到旁边的烟灰缸里,只是简短地说道,“秘密。” 第109章 奖品   贝尔摩德偶然透露的话一直困扰着降谷零,他还记得童锐曾说过,他原本的头发和眼睛并不是这个颜色。   刚出生时,童锐患有白化病,他的头发天生花白,眼睛呈现出一种偏红的紫色,那是因为瞳孔颜色过淡,导致直接看到毛细血管颜色的结果,和兔子眼睛是一个道理。   但经过黑衣组织两年的实验,童锐恢复了健康,除了肤色没能逆转过来,眼睛的瞳孔有问题,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再长大点,他的眼睛也通过手术治疗好了   但按照贝尔摩德的话说,“他就不再是他了”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到底指的是灵魂、是意识,还是单单只指向外表呢。降谷零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的是,他认识的童锐一直是一个人,是在生命的最后依旧隐瞒他身份的少年。   前两天,波罗咖啡馆的常客,那个喜欢看报纸,说话文绉绉的先生询问起少年来。   “听说他是你师弟,我这阵子都没见到他。”老先生罕见坐在橱柜旁,手推着老花镜,脸上的皱纹都在用力。   这个问题让降谷零一时间难以回答。   少年应该是已经离世了,但事实上,在这个少年生活了快一年的国度,除了他和琴酒,没人见证他的死亡,也没人知道他的死亡。   对面的一户建已经许久无人了,二楼的窗户一直黯淡着,但降谷零早早习惯每晚回家时抬头看上一眼。   那是之前养成的习惯,有他在的时候,童锐会窝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等他把灯关上,身体僵硬,一直等到他钻进被窝才能松懈下来,趴在他的怀里悄咪咪地睁开眼睛。   不知是不是降谷零的错觉,童锐的眼睛在黑夜里总是有夜行动物似的荧光,但那也可能是窗外月色照耀的结果,降谷零的夜视能力很好,他将这归结于自身的原因。   但与他分开,童锐一直都是开灯睡觉的,只要看到对面二楼的窗户亮着,降谷零就能想象出少年一个人窝在被子下面,把自己包裹成蚕蛹的样子。   少年的形象在他心里是生动且形象的,这多归功于少年身上自带的活力,常规来说,当人长大过后,身上属于自己的特质就会被生活的琐碎抹平,但童锐不同,他生活的点点滴滴都与其他人有细微的不同之处。   比如说,他早餐习惯于吃甜食,但甜食却一定要搭配意式咖啡来吃,如果没有咖啡,他宁可不吃甜食做早餐,很难说他到底是更喜欢吃早餐甜食,还是早餐喝咖啡。   另一方面,童锐不喜欢咖啡里加奶,但却偏偏总是乐于尝试,然后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说“师哥,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咖啡里加奶,好难喝。”   再比如说,童锐总是玩手机,这与其他同龄人没什么不同,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是在处理工作,只有很少的时候在追最近更新的漫画。   那之后不过两天,如果到他家里,就会发现那漫画最新发行的手办,少年会拉着他滔滔不绝地介绍漫画中的角色形象,但再过两天再去看,就会发现那个手办已经放到仓库里面去了。   要是说童锐喜新厌旧,童锐就会回答,因为我始终的都喜欢一个人呀,然后朝他眨眼睛。   与童锐相处是温馨的,有他在,降谷零不用思考太多,少年总是乐于提供最有活力的情绪价值给他,即便少年本身并不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但在他面前,少年总是炙热的、像是熊熊燃烧的篝火,在慢慢长夜里醒目而温暖。   而如今,这篝火消失在了长夜里,就像对面二楼抬眼,再未亮起的灯,降谷零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但拒绝更改,平日里,他总是看钥匙扣上的小马发呆,期待着偶然间,小马的眼睛重新亮起。   但这终究是他个人的一种幻想,因为没有葬礼,也没有其他人悲痛的悼念,他也没能看到童锐的尸体,又或者是在海里打捞起什么遗物,少年的死和诸伏景光不同,悲伤的情绪被什么隔阂了,只剩下一种陌生又熟悉、真实又虚幻的感觉。   有时候早上睁开眼睛,又或者是站在波洛咖啡馆的壁柜前擦杯子,他总觉得少年下一秒就会出现在眼前。   这期间,楼上的毛利侦探事务所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某天休息日的下午,寄宿的小孩江户川柯南突然失踪不见,为此毛利父女两人一直在寻找,但柯南仿佛是突然被异空间吞噬了,他消失的一点动机和线索都没有。   日子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今年冬天的东京格外温暖,下了几场雨,但始终未下雪,人们都在讨论这件事,大概成了英国人询问天气的坏习惯。   降谷零倒是乐得其见,干燥的天气很适合他平日里带哈罗散步,他对柯南失踪倒是不怎么担心,那个高中生比很多成年人都更有自己的想法和行动能力,想来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过,一声不吭地离开毛利家,还是让人有些担心。   黑衣组织内近期正在处理一个收购案,目标公司是美国有百年历史的威尔森医药科技公司,这个企业坐落在波多黎各裔生活聚居的波多黎各自治邦的鲁道夫小镇。   因为是高利润企业,威尔森公司坐落的鲁道夫小镇因此借了这个公司不少的光,可以说,这个小镇之所以能在波多黎各自治邦千篇一律的小镇里脱颖而出,与威尔森公司脱不开关系。   而现在,威尔森公司的董事兼CEO要贩卖这个百年企业。   因为大萧条时期威尔森公司并没有受到经济挫败,反倒是因为和政府有合作而大赚了一笔,当时的CEO对公司的规划做了部署,购买了几家食品加工公司和烟草企业,甚至还有饮料、酿酒公司。   即便威尔森公司已经不见往日的辉煌,但仅仅是它旗下很多能在超市里看到的食品和香烟业务,就足够让人眼馋。   黑衣组织看上这个收购项目,也不足为奇。再过一年,美国就要再次竞选新任总统,黑衣组织务必在这段时间内,利用自身资金和威慑力,占据更多先机,威尔森这样人尽皆知的老品牌,就是黑衣组织不二的选择。   降谷零不清楚威尔森公司每股股票的报价,毕竟他的工作不涉及这个,但他知道,威尔森公司开的价格高达一百一十亿美金。   而这,还不是最低价。   一旦有人出更高的价格购买威尔森公司,黑衣组织的收购都会变得格外困难。   不过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这是美国FBI该担心的事情。但如果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的,就说组织内部的开支又缩紧了,看样子朗姆正在努力筹集资金。   因为与贷款公司事件发生相隔不到三个月,组织内的资金并不能完全回流,更确切的说,因为刚刚支出了一大笔,而现在,又想购买与自己能力不匹配的商品,让组织内多少有些财政紧张。   关于这一点,连琴酒都多有抱怨,不同任务要使用不同、相对应的设备,而现在组织只提供最基础的枪械,这让任务至上的琴酒多有抱怨。   不过一些都于事无补,人的潜力和气度都是压迫出来的,作为警方卧底,看黑衣组织内部这样“贫穷”,降谷零多少是有些解气的。   这一天,离波洛咖啡馆几十米远的地方支起了一个小摊子,离近就能看到TRI的标识,童锐的离世似乎对这个企业并无影响,TRI在日本的口碑很好,唯一让日本人诟病的,是它并非本土产业。   波洛咖啡馆不时就会来几名从那边过来的顾客,他们都很高兴,因为他们都免费抽到了奖品,其中一名高中生是最开心的,他抽到一部高档手机,而在刚刚不久之前,他的手机屏刚碎掉,现在他可以换新的了。   通过这些顾客,降谷零多少了解了活动内容,原来是TRI回馈新老顾客,只要凭会员手机号,就可以免费抽奖,TRI旗下的会员是免费办理的,甚至,如果没有会员,也可以在小摊前临时办一个用来抽奖。   因为奖品都很实用,而且活动力度大,项目真实,颇受好评。   据说,一等奖是奇迹号游轮的半月豪华游,奇迹号是一艘神秘而奢华的大型游轮,全长约420米,宽约80米,总吨位超过245,000吨。它拥有20层甲板,可以容纳超过名2000乘客和2,200名船员。   正常来说,这种吨位的船一般能容纳下7000名乘客,但奇迹号致力于给乘客提供最舒适的住宿环境和娱乐活动,所以整艘船的每个房间都是五星级,这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船上有10层高的滑梯、攀岩墙、水上乐园、空中花园、商业街、剧院、餐厅、酒吧、赌场和多个水上项目。   不过,每年这艘船出航的次数都很少,具有关人士透露,这艘船建造和出航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船主想玩,又或者是展开大型的商业宴会。   普通人就是拿钱也登不上这艘船。   有顾客催促降谷零也去抽一个,降谷零只是笑了笑用工作抵了回去。   童锐还在的时候,他确实是TRI的忠实顾客,但现在,他却害怕与童锐有关的一切东西。   他今天下班的早,走出波洛咖啡馆时,下午的太阳还待在半空中,那边TRI的摊子正好也开始收拾了,他路过时看了一眼,却不想与TRI的员工正好对视在一起。   “您要抽奖吗?”那名带着TRI红色鸭舌帽的员工微笑问道,降谷零愣了愣,回绝道:“还是算了。”   他觉得这名员工有些眼熟,那名员工一句话解开了他的疑惑,“我记得您以前总来购买我们家商品的。”   原来是之前在TRI的大型超市里见过。   “你记忆里真不错。”降谷零夸奖道。   “哈,是吗?”那店员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道,“因为您的和您同行的年轻人肤色都很特殊嘛,所以有些印象。”   “是吗?”降谷零不喜欢有人拿他的肤色说事,但把他和童锐列举在一起,他就没那么反感了。   毛利老师一家因为寻找柯南而有些焦头烂额,童锐离世的消息他们更是不知道,所以偶尔碰见,毛利小五郎总会询问他,童锐呢?童锐去哪了。   这个问题降谷零无法回答。   他更喜欢店员这种不带疑惑的回忆。   “那我抽一个吧,是不是要说手机号。”   “是的。”   说完手机号,降谷零将手伸进抽奖箱里,拿出一张卡片。   揭开卡片上覆盖的银色薄膜,看到上面金色的一等奖,他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第110章 船票   降谷零对中奖这件事没什么实质感,他的工作和身份摆在那里,去游轮上玩半个月,对他来说不切实际。   当时抽奖摊位的店员在看到他抽中一等奖后,拉开了一直悬挂在摊位上的拉花球,彩色纸带随着砰的一声四散开,是冬日没什么活力的街道为数不多的亮色,降谷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彩带随风纷纷扬扬地飘落。   长久以来一直屏蔽着情绪的那层隔膜似乎有了裂痕。   像是装苦咖啡的玻璃杯出了裂缝,咖啡顺着裂缝一滴一滴地渗到外面,那种情绪稍微释放出来,降谷零顿时就感觉苦不堪言。   他不准备领奖,但在店员的劝说下,他还是将那张可以兑换船票的纸条带回了家。   在某一刻,他突发奇想,认为这是少年给他的祝福,又或者,是童锐生前有意安排。   但不论如何,他都不准备去了,对于他来说,平稳的情绪比沉浸在过去的悲伤更为重要,他告诉自己应该向前看。不管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还是那些他认识的、他爱的人们,他都应该更努力地投入到工作里去。   不过,他的决定在朗姆的一通电话后转变了。   这段时间朗姆很少找他,如果不是组里都在讨论朗姆这阵子很忙,以往的电话狂热爱好者竟然不打电话了的这件事,降谷零几乎快以为自己失去了朗姆的信任。   但这通电话证明,朗姆还想着他。   朗姆先是照例询问他近期接任务的情况,和他身边与工作有关的事,摆好领导的架子和权威,才说起他让他做的事情。   是有关收购威尔森公司的事情,与以往不同,因为涉及到一年后的美国总统大选,他们无法采用暴力手段去强取豪夺,只能通过正规手段和方式去夺得这次收购的成功。   虽然威尔森公司的现任CEO给他们提供了八十亿美元的报价,听起来已经高的离谱,但事实上,按照市场价估算,准确来说,威尔森公司的估值应该在一百三十四亿美金。   威尔森公司的现任CEO虽然与黑衣组织这边积极接触,但并不抱着非卖不可的心态,事实上,他还找了业内其他几家对威尔森公司有兴趣的企业和投资人,这位CEO的意思很明确,他谁也不想得罪,所以只好价高者得了。   这话说的漂亮,事实上只是在为威尔森公司谋利益,要知道,威尔森即便被收购,它的体积也在那里,即便事后将它旗下的其他公司刨出业务范围,对于威尔森主题产业结构也不会有什么大改动,CEO甚至因为换了东家,可能更加有钱赚。   威尔森公司CEO和朗姆究竟是如何探讨的,降谷零并不清楚,但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朗姆答应了再过半个月后的奇迹号游轮之旅,威尔森公司的CEO希望所有想要竞拍公司的管理者能一同坐在沙滩椅上,彼此互相了解,友善竞争。   对此朗姆很反感,他抱怨这是美国佬才会玩的把戏,想在娱乐中缓解工作决策的尴尬,但其实什么也不能做好,只会拖延时间。   这件事本身不需要行动组成员,但因为涉及金额巨大,为防止意外和遭遇突发情况,朗姆还是准备安排两三名行动组成员跟随。   原本并不准备找降谷零的,起初找的人是伏特加和琴酒,但奇迹号的上船审核很严格,伏特加和琴的履历已经不能说是不干净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显然是不赶趟的,朗姆就想起波本安室透这个身份来。   朗姆絮絮叨叨地说着给他安排上船有多么困难,降谷零抽空打断了他。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朗姆被打断说话,态度不悦。   “是这样,前几天我抽奖,抽到了奇迹号的船票,我想如果去做任务的话,我就不需要您安排船票了。”   “……哦。”   因为天然且免费的便利,降谷零最终成功从朗姆那里接过任务,这次任务朗姆会亲自前往,他不会露面,但为了收购,他也不得不上船。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以知名女星身份参加的贝尔摩德和海顿会社现任社长。   再无他人,归根到底还是现在组织钱不富裕的问题。   这件事过后的某天晚上,毛利父女来波洛咖啡馆吃晚餐,与前一阵子相比,两人都有些憔悴,柯南的失踪对他们来说,不比童锐对他的影响小。   饭后,毛利老师叫他有空去一趟侦探社,有东西给他。   “什么!老师,这太贵重了!”   侦探社里,降谷零连忙拒绝,他以为毛利老师是找他说最近接的案子的事情,但没想到毛利老师是想把两张奇迹号的船票给他。   这可不像毛利老师的行为,收到这么昂贵的船票,往常老师都是兴高采烈地收拾旅行用的行李才对,再不济,就是不去,老师也会把这门票卖个好价钱。   那可是奇迹号的船票,还是两张,至少能有普通人四年的工资。   他询问原因,毛利老师苦着脸回答是因为这段时间工作上焦头烂额,私下里他作为一个大侦探却连柯南失踪的线索都找不到,可以说,这段时间毛利老师的日子过的是即失意,又无助,这才偶然为之。   毛利老师手中的门票来头和降谷零手中的门票一样,都是TRI公司抽奖送的,毛利兰欧皇之称,名副其实。   降谷零觉得这实在是太“巧”了,之前他只以为这次抽奖是一次意外的幸运,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童锐生前安排。   他注视着毛利老师苦恼的面孔,抹去童锐离世的消息,将自己的猜测说给毛利老师,“童锐一定是希望你和小兰能开心些吧。”   “那我们上船了,谁来找柯南?”   “这不是离开船还有好一段时间吗?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一定能找到。”他安慰道。   为了安抚毛利父女,降谷零也加入到找柯南的事宜中,却不想先是毛利老师那边有了线索。   “我说嘛,原来是坐着童锐的车出去了,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和大家说一声,一天到晚,尽让人担心。”有了线索,毛利老师明显情绪好了很多。   “但是童锐人呢?这阵子都没看到他。”毛利老师东张西望道,似乎能在旁边找到童锐人似的。   “他这段时间有事。老师,你不是还在找柯南吗?不如参加奇迹号的旅行,你和小兰手中的门票都是从TRI抽奖抽来的,要知道TRI就是童锐的企业。”   降谷零又补充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我也在TRI的活动中抽到了奇迹号的船票,你和小兰也有两张,我感觉这可不是幸运了。”   “所以是童锐拿抽奖这个借口送给我们的?这小子够厉害的啊,那我和小兰参加?真是的是,这神神秘秘是做什么嘛。”毛利老师挠了挠脑袋,声音都轻快了很多。   登船的日子天气晴好,奇迹号上午十点出发,早上八点开始检票,冬日的太阳高悬于碧蓝无际,远处与大海连成一片的天空之上,偶有几只海鸥带着叫声飞过。   奇迹号不亏是世界最大的游轮,它停靠在海边,像是一个巨大、随时吞噬陆地的野兽,又像是一坐高山,在平坦的海港上仰头才能看到船的最高出。   它有二十一层,在降谷零和毛利父女到时,远远看去,船上已经有些人了。   海港停车的地方,极夸张的开过一辆又一辆豪车,下车的人都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身后跟着人运送行李,来者看一眼手表,捋一捋西装两侧,直接登船、志得意满。   只有极个别的旅客穿得休闲,他们三人普通旅游的样子在其中看起来稀少而突兀。   “这是怎么回事?”毛利老师小声问道,与周围人格格不入,让他有些不安。   “坐奇迹号的,大多是为了谈生意。”降谷零小声答道。   奇迹号接待的人群,是世界各国的投资商、老板、CEO、甚至是政客,大家登船都各有所求,只待游轮离岸,这就是他们的淘金场,他们是千里马,也可能是别人的伯乐。   在游轮的餐厅里,你随意坐,可能你旁边吃饭的就是世界五百强公司的CEO,你在船上随意打个高尔夫,和你说笑的,可能就是哪个正在寻找天使企业、能投资百亿的投资商。   在这艘船上能遇见的资源和机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但首先,你得有钱。   上船的都是这些人,自然,奇迹号的安保和审核非常严格,这也是朗姆之前电话里情绪不好的原因,他想往船上带人、带装备,但都不可能通过奇迹号的检查,如果被发现,反倒是麻烦。   可以说,波本安室透这个身份,解了朗姆燃眉之急。   通过检票,降谷零和毛利父女相约等会儿在十七楼的法式餐厅见面,便跟随工作人员,前往他自己的房间。   与普通游轮以实用为主的过道长廊不同,奇迹号的长廊可以称得上金碧辉煌,名画古董、又或者是珠宝首饰和现代艺术,精心设计进长廊的每个主题里,看起来奢华而雅致,工作人员在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先生,这是您的房间,我把您的行李放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麻烦了。”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房卡,降谷零拿出钥匙扣,想将房卡串在上面,就发现,小马钥匙扣的眼睛久违地亮了起来。 第111章 找到   降谷零曾无数次设想过木马的眼睛再次绽放光芒的可能,但当它真的再次亮起,他没有设想中的激动,只是抬起头,左右寻找着,想在某一个角落,看到正偷偷看他的那个人。   他的房间在长廊的尽头,左边再有一个房间外,斜对面就是上下楼梯,此时长廊里有些人,大多是在工作人员安排下找自己房间的游客,他的视线没有略过其中任何一个人,但童锐显然不在其中。   想来也是,在外面,至少是在黑衣组织眼中,童锐是死去的人,即便是想见他,少年也不会正大光明顶着自己的脸在外面走动。   降谷零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复苏,这大概是对未来有了切实的期待,心脏砰砰然有力的跳动,灼热想要将温度蔓延到更远处的血液,在那强有力的跳动下奔涌全身,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工作人员见他心不在焉,还以为是自己工作有什么失误。   “没有,拿到房卡接下来就没别的事情了吧。”   “嗯,当然,”工作人员听出降谷零想早些结束对话,微微鞠躬道:“那我先离开了,先生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通过房间电话呼叫我,我是您本次旅行的专属管家,我是蒙德·米尔,您叫我蒙德就好。”   “好的蒙德,我没有其他事情了。”降谷零迫不及待道。   给毛利老师打过电话,表示临时有事中午先不去吃饭了,降谷零将行李搬到房间内。   他准备在房间里等童锐,与其到处漫无目的地寻找,还不如等童锐自己来敲响他的房门,别到时候童锐过来找他,她自己却不在。   据说奇迹号是全世界居住条件最好的轮船,降谷零今天所到一见,确实名不虚传,客厅、厨房、餐厅、卧室,甚至还有专门办公的地方,家具纺织一应是奢侈品牌特供,屋内装潢华丽而实用,奢华而不失格调。   降谷零先是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来平复自己的心情,他确实没有自己想象中快要疯掉的开心,但情绪也要高于以往几个度。   一想到童锐还活着,能和他说话,对他笑,拥抱他,相守一生的可能,还有,他差少年的道歉,降谷零就觉得身上有一种使不完的力气在蒸腾,只等待着见到人再爆发出来。   等情绪缓和的差不多了,降谷零将行李整理好,未来要在船上居住一个月的时间,即便已经尽可能地轻装出行,他还是准备了一个大行李箱的东西,收拾完后已经到了正午吃饭的时间,降谷零拿出笔记本来到书房。   朗姆个贝尔摩德那边都没什么消息,他今天应该是没什么工作和任务要做了,降谷零想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威尔森公司和它现在的CEO。   威尔森公司的情况和外界大家了解的差不多,百年企业、高利润公司,旗下产业链广等等,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按理来说,即便现在的收益没有往年的高,也不至于想卖公司,但看现在威尔森公司的行为,却是恨不得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这确实容易让人多想。   如果威尔森公司确实是因为发展受限而通过贩卖自己寻找新的出口,那黑衣组织敲下这次收购的可能性极高,这也是朗姆派海顿会社社长来和威尔森CEO谈的原因。   首先海顿会社和威尔森公司的业务重合度很高,管理层有相关的业务经验,应该会了解威尔森公司内部的难处和不易,另外,一旦确认收购,海顿会社也会将一部分的业务无偿地分给威尔森公司,至于到时候威尔森公司是变成海顿会社美国分部,又或者依旧是威尔森公司,那就是两名管理者该争论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因为资源和相关性,海顿会社低价收购威尔森公司的可能性不小。   同时,降谷零还注意到威尔森公司另一个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在这家公司成立的前五六十年,那几乎是一个胜利者战无不胜的故事,当时的美国还百废待兴,威尔森公司的创立者威尔森先生从一介船长一步步带领自己的水手们从小货船生意做到当地数一数二的医药公司。   威尔森先生孜孜不倦的工作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在威尔森公司成立的二十年后,它的贩卖档口已经遍布整个美国东部,中部和西部也听过它的名头,要知道,那是药品和烟草放在一起的年代。   这种成功给威尔森先生带来金钱和自信,他大量购买土地,而这些土地现如今显然价值不菲,降谷零没有找到威尔森公司卖掉土地的新闻和消息。   如果当初威尔森先生购买的土地并没有被贩卖掉,那威尔森公司的估值应该比它的估值还要高出一倍左右,当初威尔森先生可是购买了将近两个日本的土地,即便当时那片土地不引人注意,但现在上面坐落这一整个城市。   另外,威尔森公司的现任CEO也不是简单人物,卡莱布·彼得森听名字是个再平常不过的美国人,但事实上,这个身量不高的中年金发男人,却切切实实是个狠角色。   这位上市公司的CEO甚至没有大学学历,他最初只是一个车店的洗车工,后来在一家报纸公司做销售,经公司的老总赏识做到公司的管理层,此后在几家公司任职高管和副总,终于在45岁,成为拥有百亿美元估值的上市公司CEO。   45岁,对于一个公司管理层来说实在是一个年轻且黄金的年龄,从照片上看,卡莱布是美国很典型受欢迎的长相,金色头发、麦色肌肤,一双淡棕色的眼睛,有棱角的下颚和一笑就能露出洁白整齐牙齿的厚嘴唇,让这个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这个人也确实在社交领域有自己的长处,和他有所接触的人都对他的评价很高,他的业务能力并不出色,至少他任职的几家公司并没有因为他的存在而有所成长和发展,但他和公司内部员工,和他的同事甚至是利益对立的人,都相处的令人诧异的好。   从小道新闻来看,这位社交达人还很会玩乐,他很喜欢举行派对、坐私人飞机带着员工到处游玩,还有和明星超模闹些不大不小的绯闻。   大多数人对卡莱布的评价是和蔼可亲的,是朋友,但也有人并不看好他,认为这个人有自己的野心,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降谷零显然是后者。   查完资料已经到了下午,木马的眼睛亦然亮着,但降谷零的情绪已经不见刚才的高涨,只有因为未知的等待而变得焦灼。   为什么童锐不来见他?是因为生他的气了吗?   又或者,木马的眼睛之所以亮根本就不是因为童锐?可能只是这船上有信号干扰的缘故?   降谷零告诉自己再等一等,但事实上他在屋内踱步了好几圈,他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吃饭,现在已经到了吃晚餐的时间,他的肚子开始忠实地反馈饥饿的感觉。   他揉了揉肚子,又坐下来拿起笔记本,漫无目的地点了又点,看了又看,但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   终于,他等不下去了,站起身拿起外套,走出房间。   今天是上船的第一天,船上有无数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除了他,没人会把时间留在客房里,即便它奢华而舒适。   此时走廊里空无一人,能从这边一眼望到那边,降谷零攥着钥匙扣,准备自己寻找童锐,木马的感应范围在50米,这个范围有些大,但通过排查并非不能找到信号的起始点。   整整一天木马都是亮着的,可以证明信号源并没有随意移动。   降谷零先是在走廊里逛了一圈,在走过差不多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后,木马的眼睛灭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木马重新亮起,降谷零往自己的房间方向回走。   他准备上楼、下楼继续测量,木马的检测范围是一个半径为五十米的圆,在这其中,上下的方位也不可忽略。   降谷零准备先去楼上看看,顺便能带回来什么吃的。   就在他上了两三层台阶的时候,他身后的房门开了,那是他隔壁的房间,出于职业习惯,降谷零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就顿在了那里。   熟悉的眉眼,墨发白肤,少年身材高挑,穿着一件贴身的灰色羊毛衫,苍白的脖颈带着黑色项链,他打了个哈欠,也看向他。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下台阶的,也许是跳了下去,或者是走下来的,但这都不重要,他只知道自己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少年,少年的身上很温暖,透过轻薄的羊毛衫一点一点渗透到了他的血液里。   “这位先生,你认识我?”   少年的身体有些僵硬,显然是不适应这种拥抱,用英文问道,这像是一盆凉水,浇灭了降谷零刚才所有的情绪。   “你失忆了?”   “我想,我应该没有,你是认识和我很像的人吗?”少年微笑着问道,一副很有兴趣继续讨论下去的模样。 第112章 苏醒   童锐惊醒时,发现自己沉在满是血污的浴缸里。   他整个人都浸泡在水里,浴室的灯透过血水照过一个白茫茫的影子,铁腥味钻入他的鼻腔,他不清楚情况,只能伸手四处摸索。好在水位不高,浴缸也做了防滑处理,他扶住浴缸的边沿支撑自己坐了起来。   浴缸里的水已经被血液染成红酒般的颜色,他只记得自己上一秒还坐在前往日本的飞机上,而此时,他似乎突然闯入了什么凶杀案现场。   他有些害怕,但此处显然没有别人可以帮他,他镇定了一番情绪,从浴缸里出来。   光洁的地板上流血一串血脚印,他来到镜前,自己还穿着今天早上王叔给准备的衣服,但脖颈处却出现一条不知名的黑色项链。   镜子中,他的脸和头发不时地滑过血水,但比不上他的衣服,因为材料吸水性不错的缘故,整个都变成了暗红色。   他似有所感,撩起衣服,才发现自己的左胸口处有一个窟窿,伤口的边缘已经发白了,能清晰地看到里面的血肉。   童锐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但很显然,这是现实,并非梦境。他没什么经验,也知道这是枪伤,而且因为位置问题,还是致命伤。   但问题是,他既不感到疼痛,也没有负面反应,他抬手摸过那处伤口,就发现那伤口隐约有愈合的趋势。   分崩离析的血肉仿佛春天的枝条,富有生命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着,而他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   他尝试着掐自己,有疼感,他摸过手肘,确定自己身上有体温,他闻了闻放在柜子里的洗浴用品,能闻到味道。   不过一会儿,那道致命的伤口就愈合好了,童锐清楚自己再也不会知道答案,索性继续探索,他走到门前,深呼吸,推来了门。   他很怕外面又是什么他无法接受,心脏乱跳的场面,但事实上客厅的落地窗外一面湛蓝海洋被太阳照耀的波光粼粼,海鸥的叫声穿过玻璃从远处传来,童锐在房间内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这是很普通的游轮套房。   通过房间内的物品日期和电视座机反应的信息,童锐确认现在是他坐飞机去日本当日的整整三个月之后,房间里除了能连通游轮内部服务的座机,再没有其他可以联系外界的电子设备。   他在客厅的餐桌上发现了一本游轮服务指南,里面详细接受了游轮的内部结构和私人服务,还有游轮航线。   游轮少见从日本出发,走环太平洋航线,整个航线时长一个月。   房间内再无法寻找到其他信息,这显然只是一间很普通的客房,除了卧室里很显眼地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套换洗衣服外,这个房间似乎与他本人离奇的经历没有直接的联系。   清理身上的血污后,他换上那套新衣服,决定去外面看一看,刚刚他确认过,套房的房间并没有上锁。   屋外是一条几乎看不见尽头的长廊,他刚刚所在的套房位于长廊的端点处,整对着楼梯。   眼前整条长廊安静、没有其他人的存在,四周挂着画框,画上却是苍白的一片,又或者是旁边有陈列的架子,上面却没有摆放东西。   这一切都足够诡异。   他简单在长廊里走了一圈,四周安静得几乎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像是死去似的,他的脚步愈发快速,最终又跑回到房间门前。   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和空间时间的错位让童锐的不安达到了极点,他扶住楼梯的把手,决定上楼去游轮人多的地方看一看。   他一层一层的看,但都没看到人,终于,他来到十七楼,听到了音乐,他的心终于踏实了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十七楼是一个综合的娱乐楼层,有步行街和各种餐厅、酒吧,这里往往是游轮客流量最大的地方,但除了远处不时传来声音,四周、包括店铺里都没有一个人,童锐只觉得浑身发凉,他快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很快,随着声音的拉进,周围出现了行人,店铺里也出现店家忙碌的身影。   这与刚刚清冷、空无人气的步行街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是进入了楚门的世界,整个世界和世界的人都围绕着什么运行着,而在“镜头”外的事情,就不重要,是需要减轻运行困难的程序。   童锐整理起自己拼凑出来的信息,和自己岌岌可危的三观,走进最为热闹的法式餐厅。   餐厅的氛围很好,他刚一进来,餐厅的服务人员就带着笑迎了过来,在服务人员的带领下,他在餐厅最中心的桌前坐下,简单看过菜单,这家餐厅是为游客免费开放的,吃饭并不用花钱,童锐简单点过餐,待服务人员离开,他开始观察四周的人群。   因为第一站是日本,此时店内的游客以日本人居多,所有人都有说有笑,讨论着不同的内容,各有各的表情,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家再普通不过的餐厅,但这种“正常”的氛围和外面的情况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两者都变得虚假起来。   童锐想搞清楚为什么整个场所只有这里最热闹,他认为这其中的信息是解开他自身谜团的钥匙。   如果这是属于楚门的世界,那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个世界的主人公。   “大哥哥,你在找什么?我看你一直在观察。”   旁边一桌的小男孩突然好奇地发问到,让童锐的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他旁边这一桌坐着四个人,明显是一家三口的中年男人、少女和小男孩,还有一位有外国血统但说着日语的黑皮青年。   论配置,这一桌并不引人注目,但问题是那男士和小男孩身上的蓝西服实在扎眼,如果是放在上世纪,这应该是不错的穿搭,但问题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这种蓝到几乎荧光的颜色的西服还有人穿,实在让旁人难以忽略。   “可以这么说,但事实上我没有目标。”他回头对那男孩说道,他并没有因为男孩的年纪而忽略他。   “那就是说只有模糊的想法喽。”   “差不多吧。”   “那你找到要做什么呢?”   “解开困惑吧。”童锐思索着答道,他没有忽略掉男孩镜片下对自己探究的神色。 第113章 世界   “困惑?”   “我也不清楚呢。”   小男孩见他不愿透露什么便停止了询问,但好奇心驱使他时不时地看过来。   童锐隐约听到那一桌的男人说自己是侦探,他猜测小男孩是在他身上玩侦探游戏。   法餐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他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刚走进洗手间,童锐眼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两个男人在他眼中消失不见。   重新回到座位上,他的餐食终于来了,味道很好,吃下去却没有饱腹感,就在他叉起最后一块配菜时,卫生间发出男人的尖叫。   “死人了!”有人用日语喊着。   他拿起刀叉的动作刚顿下,就见旁边小男孩一桌的人齐刷刷地站起身,梳着八字胡的男人向周围人宣布自己是侦探毛利小五郎,并同他身旁是他弟子的青年人封锁了卫生间。   安全团队到达现场,在知道此人就是毛利小五郎后,竟然请求对方寻找凶手。   童锐第一次知道自己家游轮公司的安全团队竟如此不专业,第一时间不联系就近的海岸警卫队和国家执法机构,而是去依赖一个上船的游客。   不过,童锐认为自己现在并非在真实世界。   “……可以确定导致川合先生死亡的是腹部的刀伤,作案人员只可能是在11:20到11:45期间进出过卫生间的人。”毛利小五郎显然不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场景了,对着人群和安全人员侃侃而谈。   他说的事情都是在场的人都能想到的,其中也没有知识含量更体现不出侦探的魅力,但在场的人都听的很认真,仿佛这不是刚刚发生凶杀案的餐厅,而是什么启蒙现场。   很快,安全人员就通过监控找到了这段时间进入过卫生间的三个嫌疑人,童锐不幸是其中一位。   通过毛利小五郎对死者身份的一番解读,童锐才注意到死者是他对头公司海顿会社的社长,因为他的公司与海顿会社竞争过,所以在毛利小五郎看来,这就是他杀掉川合先生的原因。   “大哥哥,刚才我就想问你,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的铁锈味啊。”旁边,小男孩天真的问道,这句话似乎坐实了是他杀了人。   毕竟铁锈味是人血的专有形容词。   “凶手就是你!”毛利小五郎将手指向他,并发表了长达两分钟的作案分析。   “你还有什么想讲的吗?童锐先生,恕我直言,即便你有钱也不能随意主宰他人的生命。”   安全人员将手铐递给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在等他认罪。   “等一下,你不是让我讲些什么吗?”童锐错身走过站在他身前的安全员,他的态度凛然,身份又摆在那里,身旁的人都纷纷避让,他径直走向毛利小五郎,“我还没说呢,急什么?”   童锐隐约猜测到了他现在所处世界的构造,而现在,他想做一个大胆的实验。   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明显是虚假的,整个世界围绕着一个核心在运转,餐厅外空无一人的商业街和卫生间里突然消失的人都可以说明这一点。   拿第一人称视角的游戏举例。一般来说,第一视角的玩家想要照镜子,都需要单独加载模块。这是因为在制作游戏时游戏商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去制作游戏主控角色面孔,毕竟第一人称游戏视角除了照镜子,玩家很少能看到控制角色的脸,那减少设备性能损耗就是最优解。   也就是说,餐厅外的游轮和洗手间内都是视角之外的景象,它们的存在并不必要。   童锐还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围绕的核心是一个现实真实存在的某个人,只有人才需要制造景象和事件去制造渲染氛围,用视觉和故事去蒙骗感官。   至于他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童锐还没有确切的头绪,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在船上得到的时间信息并不正确。   刚刚在房间里看奇迹号的介绍手册时,他发现这艘船上设有空中过山车。   这是游乐场的常见项目,但对于在海上正常航行的游轮来说,这还是一个新奇而大胆的尝试,而这个项目最初的设想就来自于童锐他自己。   或者说,在他的记忆里,他还没有把这个设想转化成项目来做的想法,轮船上的时间反馈显示现在是他最后记忆的三个月后,似乎可以说明空中过山车是在这段时间从想法转化为了现实。   但事实上呢,童锐最开始接触生意就是帮妈妈管理游乐场的项目,他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样一个想法转化为项目、再从项目变成现实究竟需要多长时间吗?   这至少需要半年及以上的时间。   通过这段时间收集到的信息,童锐有以下猜测。   首先就是这个世界与他自己的联系,童锐不认为导致现如今情况是他人特意陷害,这就不得不说明奇迹号与他自己的关系。   奇迹号是他爸公司的设计师通过他小时候的蜡笔画设计出来的,是他父亲在他14岁时开发的项目,整艘游轮预计建造4年,正好等他成年竣工,算是能陪他一步步长大的礼物。   作为礼物的主人,童锐自然参与这艘船的设计,这艘船到处都有童锐设计的细节和想法,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去造船厂看看这艘船的进度。   可以说,除了设计这艘船的设计师外,童锐就是最了解这艘船的人。除了他自己,又有谁会把虚拟世界的地点安排在这里呢?而空中过山车也印证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他现在站在这里是他自己的安排,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探明自己这么安排的理由和原因,并解决问题。   另一个就是有关现实时间和他的记忆的问题,到目前为止,一共出现了三个时间节点,即他最后在前往日本飞机上的记忆时间,轮船时间和现实时间。   童锐可以肯定他最后的记忆时间并不代表现实时间,现实时间应该在最后记忆时间之后,也就代表着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他到底失去了哪些记忆?从他最后的记忆点在前往日本的飞机上可以大胆推测,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应该在日本遭遇了什么,这一点也可以从虚拟世界看出——奇迹号非常罕见地从日本启航。   另一个就是虚拟世界时间,这个时间应该是围绕这个虚拟世界的中心运转着的,这是一个不确切,且变动着的时间,以童锐对自己的了解,这个时间的安排也许并不固定,但一定在现实时间之前。   最后就是现实时间,按照虚拟世界时间推断,现实时间至少要比他的记忆时间晚三个月,他此次去日本只是旅游,三个月已经到大学开学的时间,正常来说他断然不会依旧待在日本。   他在日本应该遇到了什么问题,其严重性甚至能让他推迟大学报道,再结合他苏醒时的状况,他在日本很可能遭遇了致命危险。   再就是对这个虚拟世界中心人的猜想,首先这个人应该是他到日本之后结识的,八成是个日本人。   如果这个人不是敌人,他来到这个虚拟世界也不是为了从这个人身上窃取得到什么信息,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他信任、值得托付的朋友,也就是说这个人一定是个好人。   他童锐有个宗旨,那就是他可以和任何人做生意,但他只和好人做朋友。   现在看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指认他是凶手的毛利小五郎,毛利小五郎这个人虽然傻,导致整个虚拟世界的智商都被拉低,但也能看出这个人算得上普遍意义来讲的好人。   不过也不排除是毛利小五郎的身边人、又或者是这餐厅里的其他食客,而现在,童锐要做的就是对虚拟世界的规则做尝试。   “首先,我没有杀人,先不说我们公司和海顿会社这几年的矛盾逐渐缓和,我根本就不认识去年新上任的川合先生,就说你证明我杀人的原因,死者所在单间的门上有我的指纹就能证明我杀过人?”   “那你怎么解释门上有你的指纹?据我所知,你就在死者之后进入的洗手间。”   “事实上你能在洗手间所有单间的门上找到我的指纹,我确实是在死者之后进入的洗手间,但事情就奇怪在这里,我只是低头看一眼鞋的功夫,刚刚还走在我前面的两个大活人就都不见了,我出于好奇寻找他们也合乎情理吧。”   “那你找到他们了吗?”   “没有,当时男洗手间所有单间都是空的,我只能认为是自己眼花了,现在想来,怕是那个时候川合先生遭遇了不测。”童锐做回忆姿态说道,他确实在卫生间没见到前面的两人,但原因显然与凶杀案没有半点关系。   “按你这么说,与死者同行的岛村先生就有很大问题,”毛利小五郎摸着下巴思索道,“岛村先生,事情是像童锐先生说的这样吗?”   “额……是的。”岛村先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样子明显是心虚了。   童锐则微微点头,事情果然如他说想,这个虚拟世界在中心之外的物品和设定可以由他这个类似于Bug的存在凭空捏造,只要合乎逻辑,虚拟世界便能将并不存在的信息变成事实。   凭借这点,他可以左右这个虚拟世界的发展。   “但安全人员刚才问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回答的。”毛利小五郎的眉毛微微立起。   “您听我解释。”   岛村做了一番辩解,毛利小五郎点了点头,说着:“我知道凶手究竟是谁了!”便将手指指向最后一名嫌疑人。   在童锐看来,岛村就是凶手已经可以确定了,但毛利小五郎在三个人中选了两次,依旧没选这个最明显、最正确的凶手,就在童锐快忍不住要打断毛利小五郎继续分析下去时,他看到站在毛利小五郎旁边的小男孩用手表发射了什么。   那东西在空中闪烁了一下,射到毛利小五郎的脖颈,毛利小五郎在原定不受控制地走了几圈,最终跌在旁边的椅子上。   看样子是明显晕过去了,眼睛都是闭着的。童锐亲眼见证了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是如何闭着嘴推理的,也终于找到了这个世界的中心人——江户川柯南。   柯南的年纪让童锐有些惊讶,但谁玩游戏会捏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呢?在童锐看来,柯南很可能只是一个虚假形象,中心人的年龄从他的推理来看明显比外貌看起来要大得多。   确定这个世界的中心人,童锐自然是有意交往认识,因为有刚才的失误指认,毛利小五郎对他有些愧疚,这让童锐在这次社交中更加顺利,他自然结识了这桌的其他人,毛利小五郎的女儿毛利兰和他的徒弟安室透。   安室透很有意思,如果不是黑衣组织的人就好了。   在虚拟世界中刚刚被安室透用枪指过脑袋的童锐,看着眼前飞扑过来抱他,问他是不是失忆了、满脸写着关心担忧的安室透,心中想到。 第114章 联系   事情还要回到童锐和柯南一行人分开后说起。   在与几人聊天,童锐无意中得知安室透所居住的房间就是他一开始苏醒的那间房,这让他对安室透产生了一些兴趣,与柯南一行人分开后,他决定回那间房看看,希望能有新的发现。   现在对于童锐来说首要的是弄清楚自己的情况和处境。   回到房间所在的楼层,走廊里依旧是空无一人,空无的走廊被头顶排成一条整齐直线的玻璃灯照亮,梦幻而诡异,童锐尝试着按下带有指纹锁的门把手,他的指纹与房间锁的指纹识别并不匹配,房门亮起红灯,但作为这个世界特殊存在,他还是成功打开了门。   房间内结构和家具依旧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之前他踩在地面上留下的血脚印还有洗浴间浴缸里的血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沙发旁整齐放置的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这应该是安室透的私人物品。   童锐在行李旁转了一圈,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他告诉自己这是虚拟世界,除了柯南作为世界中心的“玩家”,其他人物即便制作的再真实,也不过是虚拟的游戏npc,自己做任何事都不需要有负罪感。   况且他现在自己身上还谜团重重,这个名叫安室透的毛利小五郎的徒弟说不定与自己在现实里有什么关系。   有了一番心理建设,童锐坐下来拆解行李,行李箱上了锁,但对他来说没什么困难,他很快打开了第一个大行李箱,里面整齐放置着主人的洗漱用品、几本书、药箱还有一个笔记本,行李的收纳和旅行携带的物品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性格,显然,这个行李箱的主人是一个整洁干净、热爱生活,将自己规划得井井有条的人。   童锐开始着手破解小行李箱的密码,随着密码锁内一声脆响,小行李箱也解开了,里面依旧放着一些衣物,只不过放置的方式和大行李箱的收纳习惯完全不同,凌乱随意的堆叠,这种不同引起了童锐的注意。   他在衣服上按了按,没发现异常,又将手伸入衣物下,他摸索到一个冰冷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抽出,童锐终于看到了物品的全貌,与他猜测的一样,是一把手|枪。   联想自己在这间房苏醒时胸口的枪伤,童锐很难不产生不好的猜想。   就在他准备将手枪放回去的时候,身后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刚回来的安室透与他对视在一起,而他,还拿着从安室透行李里翻找到的手枪。   童锐自认没什么脸皮,但此种情况他还是难免不尴尬。   看见他,安室透的目光从短暂的惊讶变得危险,他一步步逼近过来,童锐也沿着沙发边手持手枪往门外的方向移蹭。   在童锐看来,此时的局面依旧对自己有利,从安室透谨慎的反应他猜测他所持的手枪里有子弹,他只要离开这个房间,按照这个虚拟世界的不稳定性,他就有扭转这次事故的可能。这次他的猜测错误,只以为在柯南的视角之外,整个世界都是停滞的。   当他移出沙发与茶几中间的过道,他和安室透两人的距离也达到了最近,童锐计算着,他现在距离房门只剩下七八米左右的距离。   他手里有枪,自己本身还些功夫,成功出门不成问题。   但也是在这时,安室透突然发动,朝他这边扑来,他用胳膊格挡,两人扭打成一团,不打不知道,童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与安室透武力上的差距。   半饷,安室透终于说了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你手枪没上膛。”   说这句话时,手|枪已经重新回到安室透手上,童锐被安室透用身体压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用羽绒填充的沙发最是柔软舒适,童锐被安室透压着陷入其中,无处借力,他想将安室透掀翻,但尝试了一次后,他知道这并不现实。   更不要说,安室透在他面前展示了手|枪如何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童锐吞咽了下口水。   在得知安室透的房间就是自己苏醒房间之前,童锐对其的印象只是毛利小五郎的徒弟,一个长得挺帅挺黑的混血日本人。   当意识到这个人与自己可能有其他联系后,童锐才开始留意安室透,这个蓝眼金发的男人言谈有礼,举止大方,与他的师傅相比,他明显更加聪明,懂得也更多。   徒弟比师傅更加优秀的情况出现,要么是师傅相较于专业更善于教学,要么就是这个徒弟所图的是师傅专业之外的东西。   在没发现手|枪之前,童锐认为安室透是图毛利小五郎的名气,但现在看来,这位不法分子更像是想通过毛利小五郎窃取什么信息。   童锐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一定自信的,在对安室透时,他也完整地使出了自己的实力,但显然安室透在这方面比他更加专业,那不是什么一力降十会的三脚猫功夫,绝对经受过系统培训。   通过这些信息,童锐认为安室透并非单打独斗之辈,他背后应该有犯罪组织。   这些念头都在转瞬之间,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即便这并非真实存在的世界,童锐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么死去的后果是什么。   他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道:“之前不会用,现在会了。”   “是吗?可惜你马上就要死了。”   童锐见安室透回答他的话,知道自己还有戏,立刻道:“我来之前让助理在楼上等我,他知道我来这里,你确定要现在杀了我?”   “杀了我,你的秘密马上就要保不住了,先不说你被发现后一系列的麻烦,杀了首富的儿子,恐怕你的组织也不敢再用你了吧。”   “你知道什么?”   在他提到组织时,安室透皱起眉头。   很好,童锐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自己推测对了。   “放心我不报警,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在今天之前我确实不认识你,你们这种人都差不多,隐藏在暗处,做着差不多的行当,但你稍微有些不同。”   童锐停顿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安室透压他的力度减轻了些,他继续往下编,“海顿会社的社长才刚五十吧,还年轻就死掉了。让我充满了危机感呀。”   他语气故意夸张。   “你可以比他死得更年轻。”安室透嗤笑道。   “我可不想死,所以想拜托你在船上这段时间保护我,好吗?”他眨了眨眼睛。   安室透挑眉,“这就是你到这里作死的原因?”   “总要知道你能不能保护我嘛,放心,报酬可是很丰厚的。”童锐比了一个钱的手势,推开安室透坐起身。   “你觉得我会答应?”   “为什么不呢,钱从哪里挣不是挣呢。我会让秘书一会儿将报酬拿给你,就这么说定了。”童锐头也不回地朝房门的方向走去,背影很是傲慢自负。   “川合先生的死不会就这么结束。”安室透站起身说道。   童锐站住脚步,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句话显然不是什么善意的提醒。安室透对他说这句话第一种可能是威胁,那第二种可能,是在追究他的责任。   安室透不继续用枪对着他,就意味着他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提议,那第一种威胁就不再必要了,那这句话就是第二个意思。   那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认为海顿会社社长的死于他童锐有关,他安室透,又或者说是安室透背后的组织会继续深究下去。   也就是说海顿会社社长和安室透背后的组织有关。   正赶巧,他童锐恰好知道些海顿会社内部的事情,那是黑衣组织的企业。   很显然,答案揭晓了,安室透是黑衣组织的人。   “我这个人嘛,”童锐回头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以为你们都穿得像黑漆漆的乌鸦,没想到还有这么光鲜的帅哥,再见~”   推开门出去,童锐长呼一口气,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松软乏力,像是刚被战场上的马踩踏过似的。   他刚抬起头就发现长廊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空无一人,但此时长廊上的画框里有了画作的,展示架上也摆放了陈列品,与他刚进门前截然不同。   但最重要的,也是让童锐感到惊讶的,是他对面向上的楼梯上看到了本应在房间里的人。   麦色的肌肤,帅气的五官,金色看起来柔软的短发和蓝眸,这不是安室透是谁?   但眼前的安室透和屋内的安室透又截然不同,首先是看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惊讶转变成狂喜和亲切,而屋内的安室透对他充满了警惕和防备。   另一方面是他对两位安室透的不同,明明是同样的样貌,他就是觉得眼前人更顺眼些。   还不等他想说些什么,这位安室透先生便扑了过来,把他抱了个满怀,男人的拥抱很是温暖舒适,让他一时缓不过来神。   童锐最终还是选择推开男人,他现在只想弄清楚为什么会出现两个安室透,这个长相帅气的混血男人与他自己又有怎样的联系。 第115章 拥抱   降谷零了解童锐,他的少年并不简单,所以即便他眼见着少年胸前爆起血花,跌入冰冷海水里,他也有那么一丝期待,期待重新与童锐见面。   如果与少年再次相见,少年绝对会扬起自信的笑容,将脸贴得他很近讲述这段时间他做的事,要他的夸赞和奖励。那时,呼吸会轻轻打在他的脸上,像少年太阳般的眼睛带来从四面八方来的暖意。   他唯独没想到少年会忘记自己,忘记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看他的眼神如此陌生,那是降谷零没经历过的,少年从未将这种视线放在他身上。   第一次相遇时,少年因为药物的原因看他的目光粘黏而带着依赖,那也是往后他们发生种种的前因。   他们的感情是一盆精心养育的花朵,遇到了合适的天气、适宜的温度,肥沃的土壤,不管缺少那个环节,这来之不易的感情都会深埋于土壤里无法发芽。   降谷零相信他与童锐一步步走来的感情,但却不相信自己与少年的缘分,此前的缘分那样难得,他不敢奢望再降临一次。   如果少年无法找回记忆,他与少年的曾经的点点滴滴就会连带着沉入谷底。   再次相遇本有千言万语,此时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认识的就是你。” 降谷零将刚刚所有散发出来的柔情都重新塞回到看不见光的心中谷底,对上童锐的目光道。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完全信任我,但现在最主要的,也是我确定你失忆的原因,是你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不适合露面。”   “那你说,我现在什么情况?”少年失笑道,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   降谷零第一次发现金色如太阳的眼睛也能看起来冰冷,“你之前假死,现在冒然出现会引起风波。”   “原来如此。”童锐收起笑容,不咸不淡地应道,他一直在观察眼前的男人,“也就是说我现在很危险是吗?”   即便这个男人在知道他失忆后情绪变得收敛,但刚刚见面时如火山喷涌而出的情绪,那是能融化掉的温情,这种情绪让童锐心惊。   如果不是这人演技太好,那就是自己和此人在日本后关系相当不错。不过这些信息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他现在所处的世界都是构造出来的。   “你都去过哪里?”   “楼上的餐厅。”童锐心道,我还在那里见过你呢。   “和我回房间。”降谷零皱眉道,“你现在哪里也不要去。”   “你不会关上门给我一颗子弹吧。”   “什么?”降谷零没太听清童锐小声说的话,他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如果让组织内的人得知童锐还活着,那绝对又是新一轮的追杀,更关键的,到时候执行人很可能是他自己,降谷零可不想走到那一步。   “没什么,现在几月份了?”   “12月,怎么了?”   “我和你走。”童锐很自然地拉过男人的胳膊,“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降谷零不清楚童锐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注意,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第一要务的就是把童锐带到安全的地方,他看了少年一眼,与刚才相比起来,少年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此时正大大咧咧拽着他的胳膊,一副笑嘻嘻的摸样。   这幅样子很难让人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少年失去了记忆,他们以前所有艰难打破的壁垒又重新竖立起来,他张了张嘴,最后说道,“安室透。”   “是个好名字呢,日本人很少有姓安室的吧。”   “是比较少见,我的房间就在这里。”说着,降谷零走到他房间前,识别指纹,将拽着他胳膊的少年带到室内。   当安室透说自己的房间就在这里时,童锐还以为又是那个房间,但事实上这个安室透的房间在那房间的隔壁,他也同样带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只不过已经整理过了。   “很整洁嘛。”童锐环视一圈评价道,当安室透说现在是12月时,童锐对他的身份有了一些具体的猜测。   比如说这个安室透是正常时间线上的安室透,这也能解释对方为什么认识他了。   当然他能跟对方回房间,还是那该死的亲切感。童锐想将这归结于这位安室透第一次见他时所爆发出的感情感动了自己,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想着对方很容易对自己心软,童锐准备借机会多套取些消息,至于他信几分,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谢谢夸奖。”降谷零看了一眼少年依旧抓着自己的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年的肤色似乎更白了,看样子少年完全不准备松开自己。   童锐对陌生人这么亲切的吗?降谷零多少有些吃味,就见少年的目光又看向他。   “说起来,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少年笑着问道。   “……”情侣两个字吐到嘴边,降谷零又收了回去,他不清楚此时的童锐是否能接受同性之间的感情,而且一旦说出来,他又要解释很多,眼前的少年明显不完全信任他,“……师兄弟。”   “你停顿的时间好长啊。”   “因为很难让人信任吧,你完全不会推理。”   “怎么说?”通过上一个安室透是毛利小五郎的徒弟,童锐大致猜出在这边安室透的口中,他自己也拜毛利小五郎为师了。   他不会将这些猜测说出口,而是等安室透给他解答。   “毛利小五郎你知道吗?”   “不知道诶。”少年表情无辜道。   “好吧,我来解释一下,……总之,你花钱向毛利老师学习,我们是师兄弟的关系。”   “所以我们是关系很亲密的朋友?”   “嗯。”   “我可以信任你吗?”童锐拉过安室透坐到沙发上,表情稍微认真起来。   “你说。”降谷零看着少年挨近自己的肩膀,这是一种毫不避讳的距离感。   “如果我们是朋友,那我们一定有聊天记录吧。”   “你自己的手机呢。”   “丢了。”   轻轻叹了口气,降谷零拿出手机翻开自己与童锐的聊天页面,他们的谈话还停留在发生意外之前几天。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明面上很少在网上说什么暧昧的话,聊天记录从不涉及秘密,看互动只会让人觉得他们两人确实是感情不错的朋友,或者说是师兄弟。   至于一些私密的聊天,他们继续使用波本那个账号。   童锐先是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此后才一屏一屏地翻阅他和安室透的聊天,这确实是他自己的聊天方式,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起来我们关系真不错。”他将手机递回给安室透。   “当然。”降谷零回以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现在信任我了吗?”   “大概?”   “你对我不信任的眼光很伤人。”降谷零看着少年金色的眼睛说道。   “那我不是按你的话说,失忆了嘛。”不知为何,他的心泛过些许不舒服,童锐错过视线小声道,“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还说我。”   想起自己从满是血污的浴缸中爬起,那水冰冷刺骨,童锐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别害怕,我和你一起面对。”   回应他的又是一个拥抱,除了小时候被爸妈抱一抱,在记忆里童锐他从没被人这么抱过,他身上多少有些不适应,但安室透的拥抱很温暖,又很有安全感,确实让童锐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找到了庇护所般的存在。   这个安室透身上还存在着种种让童锐怀疑的顾虑,但只是两个拥抱,就让童锐的心随着隔着衣服传递过来的温度轻轻颤抖,童锐清楚自己现在太需要这个,当眼前的世界都虚假时,这个安室透的存在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抓住了他隐藏在最深处快要崩溃但不得不维持理智的情绪。   “你要是骗我,你可太坏了。”童锐闷着声说道,他眼眶有些发热,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丢脸,只能硬憋回去。   这就是师兄弟能提供的情绪价值吗?他想,有被感动到。   “你能给我讲一讲你知道的,有关我身上的事吗?”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你在船上的痕迹抹除掉。”降谷零松开少年,看到少年眼眶有些发红,就知道刚才少年的情绪很紧绷。   说他玩赖也好,吃味也罢,一想到童锐失去的记忆无法恢复,他们两人都关系就停在这里,就让降谷零想多占据少年些什么,比如说拥抱,比如说身体上的接触。   “你说有人要杀我,是什么人?”   “黑衣组织,你应该知道一些。”   “……哦。”想着,你不也是黑衣组织的人吗?童锐蔫了。   “怎么了?”   “没什么。”   “那我先去把有关你的监控删除掉,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好……等等。”童锐想着这稀奇古怪不稳定的虚拟世界,安室透就是真要去给他删监控,那监控也不一定能把他拍下来。   “怎么?”   “算了,没什么。”童锐胡乱揉了揉脑袋说到。   为了方便到时候寻找与童锐有关的监控录像,降谷零决定先去童锐提到的法式餐厅看一眼,在路上,他碰到了水谷英何。   水谷英何显然过的不错,很开心地打着招呼,原本他就是日本很少见的那种外向型的家伙,现在混合了美式的奔放,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在公路上自由飙到120的电驴。   “柯南进入虚拟叙事空间也有一段时间了,尝试得怎么样了?之前童锐让我在船上遇到你时一定要提这么一嘴。” 第116章 变猫   “我什么也不知道。”降谷零表情严肃起来,“什么是虚拟叙事空间?这和柯南又有什么关系。”   “不能啊,童锐和我说过,一旦他这边出现什么问题,他的秘书就会把资料都交给你,”水谷英何停顿了一下,反应过来,“所以说童锐怀疑秘书不会照他说的去做,所以才让我特意和你说一嘴?怪不得他给我和多萝西送了两张船票!”   “没关系,我这边还有备份的资料,你先别着急,我这就给你解释。”   事情还要回到童锐带柯南去美国那段时间或者更早前,在年前还未去帕劳之前,童锐就和水谷英何说过自己的一个设想。   童锐设想通过电子设备的加持和人脑自我的想象,让人陷入一个真实且不断可持续的梦境的这种可能。   这方面确实和水谷英何研究的方向相关,但当时水谷英何觉得童锐有些太异想天开了,也询问童锐为什么想出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发明点子。   童锐告诉他这是拯救世界的秘密,水谷英何只当他是中二病发作了。   但就在年前,童锐和多萝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名SATN的电子病毒,有这种类似于Bug一般存在的算力怪兽,让这种异想天开变成一种可以实现的幻想。   好友愿意投重金在这上面,作为朋友水谷英何只能做一个研究员该做的,带领团队死命攻克难关。   因为这个减少了他和多萝西不少相处时间,这让多萝西没事就抱怨童锐一番。   也是在前两个月,他们的团队才有了进展,而看童锐的样子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在饭桌上水谷英何给自己下了一个月的标杆:放话一个月发明出产品。   产品刚发明出来,童锐就迫不及待地给柯南使用了。   为什么给柯南使用这项技术,水谷英何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他没有多问,他看的出童锐很着急,对这件事甚至比金钱更加看重,用他二次元的眼光来看,童锐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似乎,真的在拯救世界。   童锐一直对现存的科技产生质疑。   他不是专家,在很多人眼里他的疑虑有些可笑,这让他没少被自己几个搞科研的朋友嘲讽,但他依旧觉得这个世界的一些科技存在并不合理。   如何形容这些科技?   以植物生长来比喻,一颗种子到果实的过程需要枝条对营养的运输,即所有的科技果实都长在更为基础的原理和公式、科技与技术之上。   但童锐看到了什么,在没有突破性技术与科技的基础上,更为深奥的成果就已经凭空出现了。   例如导致工藤新一变层小孩的药物、某科技展的人工智能、还有SATN……它们是为了出现而出现的科技,是无根的果实。   它们是剧情需要的产物。   即便有时候童锐会忘记自己还绑定着系统的事实,但世界上类似于此的不合理会时不时地提醒他,这个世界因为一个看不见、谁也发现不了的故事线而存在着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都是类似于柯南背对着众人给毛利小五郎配音,在场人都眼瞎这种小事,确实不会对世界有什么影响,但问题是当能让人变小的药物,有智力、有感情的AI出现,这些都是能改变世界的发明在影响世界的动漫剧情线结束之后,它们会将世界的方向引往哪里,随着剧情继续发展下去,类似的科技是否又会繁衍更新?   这种苦恼童锐无法与第二个人说,至于通晓这一切,但只会啃骨头的系统,童锐更无法交流。   他无所坐以待毙,那就只能做些什么。   童锐做的第一件事是尽快结束影响世界故事线的剧情,即消灭黑衣组织这个对于主角柯南来说的反派团体。   第二件事,他最大胆的操作,也是造成先今情况的元凶。   童锐企图用一个新世界承接故事剧情,让他们的世界从动漫剧情的捆绑中脱离出来,为此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以他这个绑定系统的磁场为中心,让主角柯南陷入一个长久且真实的梦,用这个梦制造一个新世界来承接产生本世界剧情的因果。   童锐和系统打了一个赌,因此而获得进入新世界的能力和权能,那天,在美国,他和柯南谈了很久,他无法将自己的计划完整的告诉柯南,但他给柯南描绘了一个新世界。   柯南最终答应了下来。   如果只是用技术让柯南陷入沉睡,那只不过是一个梦,但当童锐利用系统,将自己置于梦与他们世界之间,让梦以一个世界的构造存在时,一种承接的关系就在一条故事线和两个世界间形成。   新世界代替他们世界承受故事线对世界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因此优先级高于他们世界。   用童锐的话来解读,就是大公司分出一个小公司来摆脱社会对大公司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通过股权的套娃操作,掌控小公司,就是掌握整个大公司。   至于掌控者是谁呢?   显而易见的,是他。他将因此而脱离自己原本的存在,通往更高维度。   但这所有的一切,童锐的密谋都无法向任何人分享,只能等待他的安排一件件发生,每个人都看到他谋划的冰山一角,完整自己该完成的职能,包括他自己。   ————   水谷英何给降谷零讲解了一番他的发明,还有这个发明的用法,得到降谷零长久的沉默。   终于,降谷零开口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啊。”水谷英何抓了抓头发,双手摊开,“这个问题只能问童锐吧。”   降谷零心道童锐他失忆了啊。   “你知道柯南在哪里吗?”   “不知道啊,我之前能通过其他电脑远程对柯南连接的设备做些操作,但现在那个设备不知怎么出现了一个Bug,把我的权限给屏蔽了,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我也删了一段那个Bug的源代码,给它留了些好玩的东西,希望它喜欢吧。”水谷英何竖着大拇指说道。   与水谷英何分开,降谷零调查过餐厅的监控之后,开始操作删除视频,但他却发现童锐就根本就没去过他说的那家餐厅。   他压下童锐和他说谎的不快,调出他们房门前长廊的监控视频,准备将童锐出门与自己交谈的视频删掉,却发现当时整个画面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   将监控反复观看,降谷零确定视频没有合成的痕迹。一直想着监控录像的事,降谷零回到房间。   监控里看不到人影的存在,一般会让人联想到鬼怪,降谷零只想知道童锐到底遭遇了什么。   推开门,客厅沙发上不见童锐的身影,降谷零朝屋内疾走几步,如果童锐离开,那事情会变得更麻烦。   整个房间都不见童锐的身影,降谷零忙拿出腰间的钥匙扣,看木马的眼睛是否光亮。   就听到“喵”的一声。   他寻声看去,是一只金色眼睛的黑白礼服猫。虽然不该把人与猫联系在一起,但童锐现在连监控都拍不到,似乎变成猫也不让人难以接受。   最重要的是,这猫看着就像童锐。猫咪的眼神躲闪,坐在那里看起来委屈极了。   降谷零尝试叫了一声,“童锐?”   猫咪看了过来,喵喵叫着走到他脚边,因为不太习惯猫的走路方式,看起来别扭又搞笑。   降谷零又再次想起水谷英何说起的Bug。   删了一段源代码——失忆。   搞了一些小手段——变猫。   他立刻打电话询问水谷英何。   “对啊,让Bug变成一只猫是不是很搞笑。”水谷英何开朗道,“你说童锐……啊?” 第117章 猫咪   “童锐他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变成程序Bug,老兄你可真有意思,别开玩笑了。”水谷英何笑了几声,听电话那边安静,他才意识到了降谷零态度是认真的。   “我的发明可没这么高级的功能。”水谷英何干巴巴说道,“我这就带设备过来,你和童……你和那只猫在哪里?”   在没见到那只猫之前,水谷英何是断然不会相信自己的朋友变成了一直猫,但在看到那只猫,他信了大半。   实在是这燕尾服猫和童锐太过神似了,尤其是在看到他后那有些嫌弃和埋怨的转头。   这不科学,但实在传神。   “你要是童锐就点一点头。”水谷英何扶着膝盖蹲下身道。   燕尾服猫转过头来,水谷英何头一次在猫脸上看到了纠结,就见这猫真的点了点头,耳朵受情绪控制地耷拉了下来。   “不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猜测是一回事,发现确实是真的又是另一回事了,水谷英何想把猫抱起来看看,却被旁边的安室透抢了先。   男人先他一步把童锐猫抱了起来,轻抚它的后颈。   童锐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最终索性四肢都自由伸展,看样子是放弃抵抗了。   “那个什么,他真的是童锐诶。”水谷英何有些尴尬地说道,想他哥们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被男人摸后颈,不关怎么联想起来都会有些怪异。   “我知道。”降谷零将猫在怀中又往高里抱了抱,童锐猫抬头喵喵地叫了几声,也不知道是在吐槽他还是在说什么,像是穿着白手套的猫爪按在他的胳膊上,毛茸茸的皮毛和有弹性的肉垫,此时,那双金色的眸子的瞳孔变成的竖瞳涨成满月,反倒着看他。   少年可爱,少年变成了猫就更加可爱了。   降谷零知道现在该担心少年才对,但他还是有被萌到。   他抱着猫坐到沙发上,对水谷英何道:“现在来说一说电子设备的事情吧。”   “童锐怎么变成程序bug的,我真不知道。”水谷英何有些慌张地说道,“我发誓。”   眼前的青年确实不像在说谎,况且现在说谎也没什么意义,降谷零沉默了一下,“在上个月,童锐在我眼前死了。”   “什么?”   “喵?”   一人一猫齐刷刷地看他,他怀中的猫眼睛都睁圆了,胡须也立了起来。   “这其中的细节我不方便解释,但在我眼里,你确实是死了。”说这,降谷零挠了挠童锐猫的下巴,因为震惊,童锐猫没有用爪子拨开他的手。   “就在刚刚,我去检查你在船上的监控,监控照不到你。”   “我靠,兄弟你变成鬼了。”水谷英何在旁边惊呼。   童锐猫和降谷零同时投去无语的视线。   “那个什么,变成程序Bug了。”水谷英何改口道,他往沙发里坐了坐继续道:“但如果你真变成程序Bug了,那你现在为什么存在于现实里啊,我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啊,牛逼啊。”   “他失忆了。”降谷零替童锐回答道。   “你……你是说。”水谷英何指了指自己。   “是的,应该是你删除源代码导致的,你删除了他的部分记忆,现在他想不起来到日本后发生的事情。”   “所以变成猫也是我的原因。”水谷英何挠着脑袋问道。   “嗯。”   “喵。”   水谷英何垮下脸来,对着童锐猫哀嚎“兄弟,我对不起你啊。”   “你删除的源代码还能恢复吗?”降谷零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   水谷英何抬起头来,“那些源代码我存在电脑里了,想着研究来着。”   说着他打开带来的电脑打开一个页面放在茶几上。   “这是源代码?”因为要做一些技术性的任务,降谷零是会编程的,但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上面一行行根本就不是文字,而是一种虚拟不知含义的小图像。   “看不懂吧,我也看不懂,所以才认为有研究价值。”水谷英何将屏幕往下拉。   “那你是怎么修改程序,把童锐变成猫的。”   “用常用编程语言啊,我刚才其实说大话了,因为我修改Bug后根本就不知道我写的程序能不能运转起来,我没想到这会是童锐。”水谷英何能修改成功其实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对于扰乱代码运行的Bug,水谷英何当然没有手下留情的可能,如果不是这道Bug实在太霸道了,他当时就把Bug删除了,还等得到现在?   现在他只能庆幸自己的能力还没那么大,没给童锐造成不可挽救的伤害。   但变成猫?   再让他写一遍都不一定还是这个效果。   “让他恢复记忆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之前我把他当Bug尝试修改时发现他具有很强的成长性,如果不管他的话,他长时间在电子程序里能进化的很快,我当时候在后台把源代码问给他,说不定就能回复了。”   “你的意思是要靠童锐自己?他不会编程。”   “喵。”   “你现在可以说是电子生命好吧,”水谷英何看向童锐猫猫道:“就像鸟会飞,鱼会游泳,你在电子设备里的活动也应该是出自于自己的本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变成数字生命,还能在现实世界拥有实体,这种科幻小说才能出现的设定,但我可以肯定,当你在网络里成长到一定阶段,再接触到被移除的源代码,肯定会自主吸收。”   “现在不可以吗?”   “你问问他,他自己会接触对电子程序的控制吗?我现在根本进不了程序后台。”水谷英何抱怨道。   “但你之前一点都不慌。”降谷零抱着猫道。   “因为我还有必胜秘诀。”   “什么?”   “拔电线,”水谷英何揉了揉自己的后颈道:“电子设备不运转,Bug自然也运行不了啊,我本还想着找童锐问一下柯南在哪里上设备呢。”   “所以只能等童锐自己解决了?”   “就是这回事,我把这些源代码多复制几分,别弄丢了。从猫变回人也是,他自己以后会慢慢掌握技巧的,到时候我准要问他个所以然出来。”说着,水谷英何把电脑搬到自己腿上。   待水谷英何离开,童锐猫从降谷零怀里挣扎下来,四条腿各走各地将自己挤在墙角的一个小角落里,后脑勺朝着外面。   有水谷英何的话,降谷零稍微放心了些,他深知这其中童锐还藏着秘密,但现在对他来说,只要少年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他走到童锐猫蹲着的角落,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我们一起加油,好吗?”   对于童锐来说,今天绝对是童年阴影之外最噩梦的一天,丢失记忆、身陷虚拟世界、迷雾团团的自己还有被人发现用枪抵住脑袋。   就在刚刚,他在房间里等安室透,对于这个他总是想放逐信任去想相信的男人,童锐选择信任一次,他坐在沙发里,身子随着重力微微下沉。   终于他站起身,准备在房间里到处走走,但他刚站起身就感到一阵晕眩,视野跟着发生扭转,再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放大了。   他伸出脚向想前走,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白手套的爪子,童锐对着自己变得毛茸茸的爪子陷入沉思,他有些别扭地顺拐着走到客厅展示柜旁的玻璃装饰墙,在玻璃墙上,他看到了现在自己的样子。   一只猫。   这世界真的是疯掉了。   “我们一起加油,好吗?”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也许是因为变成猫的缘故,他的声音在童锐耳边不断放大,很有这句话本来包容的力量。   他挪动着前爪像这边转过身来,转头半抬着头看男人。童锐很难去理解自己会去相信一个他此前从未了解过的,未深入调查且疑团丛丛的人,但如果是眼前的男人,仿佛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看他的视线太温柔,带着包容,像是滨海的港湾等待船只归来时那碧蓝的天空与平静的海绵,他说着我们一起的话,似乎已经做了与他一起面对万难的准备和决心,似乎要站在他身前帮他抵御什么。   童锐的视角从下往上看,男人伸出手来在听他面前。他伸出自己的爪子,放在男人手心里,就看到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   “你信任我了。”   “喵。”姑且信任吧,真是的。   安室透的手上有一层薄茧,用爪垫按上去有一种很神奇的质感,童锐的爪子忍不住在手上移了又移,似乎是因为变成猫的缘故,他本身的爱好也变得奇怪。   在降谷零的视角来看,猫咪有些委屈地耷拉着耳朵,尾巴情绪不高地一动不动,但在他伸出手后,猫咪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用爪子摆弄起来,还时不时地抬头看他。   在童锐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耳朵重新立了起来。 第118章 脸刹   对于变成猫的童锐来说,和疑似黑衣组织的人生活在一起确实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难度不是来自于对方,而是他自己。   水谷英何说的什么高大上的电子本能童锐完全没感觉到,他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走路问题,四肢走路与两条腿走路不同,爪子和人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又完全不一样。   人们常说的肉垫并不是猫完整的脚,那只是它的前脚掌,准确来说,猫是用脚尖走路的动物,童锐习惯性地用人的方式去走路,自然是跌跌撞撞,左爪踩右爪。   他尽量忽略掉安室透视线,移到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尝试着学习走步,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安室透并没有跟过来,这让童锐稍微松了口气,他决定一切事情先等他把这具身体熟悉了再说,他现在还没有搞明白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边界到底在哪里,他自己是怎么去的虚拟世界的,又怎么一个过门的功夫回到的现实世界。   对于未知的东西稀里糊涂完全没有头绪,而走路的问题让童锐意识到这些问题现在都是高悬于天空的星星——去解决它们对现在的他来说多少有些不切实际。   安室透和水谷英何认识让童锐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不难理解,如果安室透表面透露的信息都是真实的,他和安室透的关系不错,让师哥和好友认识也很正常。至少现在他可以肯定,现实世界里他和安室透的表面关系应该很好。   再说安室透对他的态度实在是太温柔体贴了,童锐不知道他失去记忆的半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他的常识里这种半路出家的师兄弟之间一般来说没什么感情,但事实上安室透却对他分外关心。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他心里有多少疑虑,对于童锐现在的情况来说,安室透的存在都是绝渡逢舟、暗室逢灯,他很难不对安室透产生依赖感,这让童锐对自己心中于安室透相关的想法不大确信。   他告诉自己要多多观察安室透,一定要抓出他的尾巴。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确实需要安室透的存在。   想着这里,童锐费劲地抬起左前爪高抬起迈出一步,紧跟着抬起右后爪,两只爪子抬起,他势必要自己掌握成猫的诀窍。   但抬起容易放下难,童锐不知道该怎么放下,爪子在空中晃了又晃,一时间僵持在那里。   无法,童锐只能尝试着身体前倾让抬起的前爪往前迈,但也许是抬起太长时间了,倾斜感刚一上来,他整个猫便整个朝前倒了过去,童锐第一次尝试到脸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唯一庆幸的就是现在他毛茸茸的脸蛋根本不知道疼。   他索性就这么扒在地上不起来了,却不知道自己全程都被安室透看在眼里。   童锐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即便是从水谷英何那里知道他还能变成人,降谷零也无法完全放心下来,他看得出童锐想要自己单独的空间,但问题是万一童锐又进入虚拟世界了,又或者变成小猫咪的童锐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他在旁边都好第一时间地参与进来。   所以当童锐自认为甩掉安室透,自己一只猫独立训练的时候,安室透正在借用旁边镜子的反光一点不差地看着他。   当看到童锐用脸刹车的时候,降谷零在镜子那边为童锐捏了把汗,也噗呲笑了一声,但当童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半天,降谷零就笑不出来了,赶忙走了过去。   童锐的猫耳稍微动了动,他抬起头,与安室透对视在一起,他刚想站起身,就被安室透抱了起来,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似乎是这样还不能让安室透放心,他又摇了摇他的前爪,“来,走两步。”   童锐抱怨地叫了两声,他要是能自主地走两步还至于发生现在的事情吗?但安室透的担忧写在了脸上和行动里,童锐无法在这样的关心下做一滩死猫,只能在安室透放下他后,在地板上走了两步。   也许是因为被人看着让他更加紧张,他后爪踩前爪,现场给安室透表演了一番刚才是如何倒在那里的,随着身后传来男人的笑声,他尾巴控制不住地摇了摇,童锐决定躺在地上继续装死。   “没关系,我扶你学习走路怎么样。”笑完,男人蹲下身,双手托起他的腰腹部问道,抱到身前问道。   接下来几个小时,童锐都在安室透的帮助下学习走路,安室透找了猫咪走路的视频给他看,在他每次快摔倒的时候伸手扶住他。   安室透没再嘲笑他,而是温柔又牢靠地托住他的腹部,不耐其烦地配合他练习。   男人的手掌温度隔着皮毛渗到童锐的五胀六腹,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泡进热咖啡里的巧克力球,里面的棉花糖一朵又一朵地浮到水面上。   掌握好平衡感后,童锐猫再走起路来就得心应手了,他甚至绕着客厅的沙发跑了一圈,又再次停在安室透面前。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取得安室透的认同。   “很棒,再练习一段时间就更熟练了。”降谷零看着童锐身后左右优雅摆动的尾巴和那双立起来看起来生机勃勃的耳朵,鼓掌笑着说道。   他话音刚落下,肚子就发出抗议声,降谷零这才想起来除了早上的三明治,自己已经这一天都没吃东西,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童锐显然也听到了,歪着脑袋看他。   降谷零索性蹲下身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喵”安室透这么一说,童锐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   “你现在变成猫,就不能再吃人的食物了,我让管家给你带一盘三文鱼生鱼片怎么样。”   童锐点了点猫头。   餐食送来的很快,降谷零将自己的餐碟放在桌子一侧,回头就看见童锐在扒着餐车闻自己那份三文鱼,他的猫身拉成长长的一条,尾巴左右摆动。   “我给你摆在桌子上。”说着,降谷零将那碟三文鱼放在自己位的餐桌上,转身准备把童锐也抱到桌子上,却见童锐一个灵巧地纵身一跃,跳到了三文鱼旁边的椅子上。   “很会举一反三嘛,”他称赞道。童锐挺起了自己雪白如燕尾服般的胸膛,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只猫绅士。   降谷零突然意识到对于童锐来说变成猫不仅仅是生活和行动上的不方便,更是失去了部分属于人的权利,这种权利人很难感觉到,但在失去之后就显得尤为刺眼。   他本是想将童锐抱到桌子上的,那样对于变成猫的童锐来说吃东西更方便,他还能看着,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事实上,童锐应该是想坐在椅子上吃的。在少年眼中,他自己作为人依旧应该保持人的礼仪,而在降谷零眼中变成猫的少年理应受到优待。但很可能,这些优待对于童锐来说算不上尊重。   降谷零了解童锐,少年看起来对谁也没有距离感,似乎和谁都能相处的很好。除非少年自己摆架子,否则外人很难看出他是一个上位者。   但这并不意味着童锐真就那么好接触了,实际上,少年有自己的傲慢,只是少年自始至终都有那份实力保护好自己的自尊。   但此时少年变成了一只猫。   降谷零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把童锐抱上桌。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见童锐努力用前肢支撑着桌子,有些费力地叼起切好的三文鱼肉,吃的时候金色的猫眼舒适地眯成一条缝。   得尽快给童锐找一个能交流的电子设备,降谷零用叉子卷起意面时想着。   他想着是给童锐配平板、还是配手机方便些,没有注意到童锐扒在桌子上的前爪已经开始颤抖。   “喵!”   随着童锐支撑不住身子从桌子和椅子的缝隙间摔了下去,发出一声凄厉地猫叫声。降谷零紧忙站起身去看桌子下童锐的情况。   他似乎看到猫脑袋撞在桌子沿上的虚影。   就见桌子下面童锐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降谷零推开椅子,想将童锐抱起来,但童锐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还以为童锐受伤了,扒开缩成的毛团,才发现猫咪的两只眼睛下的毛发垂着大滴的泪水。 第119章 投喂   对于那双金色眸子掉下来的泪水,降谷零有些手足无措。   猫咪掉眼泪不常见,少年也没在他面前哭过几次。而现在,那双猫眼凝结出晶莹剔透的水珠,滑落进防水的皮毛、又在地板上结出朵朵梅花,降谷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确认童锐并非受到外伤后,他将童锐猫猫抱起来坐到椅子上。   用纸巾将童锐皮毛上的泪水擦干,降谷零像对普通猫咪似的用手梳理童锐猫猫的背毛,少年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任由他施展。   正常来说,以失忆的童锐对他表现出来的防备来看,这种近似于撒娇的行为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少年就是在他面前哭了,还是埋在他怀里哭。   对此,降谷零有一种奇妙的感知,那就是少年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对他的亲近和爱仍以一种本能的方式存在着,而对于这一点,或许少年本人都没有感知到。   如果童锐能知道降谷零在想什么的话,那他一定会告诉降谷零对于这一份他自己对男人明显的骄纵和偏爱,他是有感知到的。在从长廊里的相遇起,他对这个疑似黑衣组织的男人就有无限的亲近。   这份正向回馈的好感,让他在即便怀疑安室透的身份和目的后,依旧选择信任对方。他纠结过很多次,他不是没见过提供情绪价值来欺骗他人的感情骗子。因为缺少记忆和信息,他也无从确定安室透是否是那种人。   但他有一种直觉,他可以在安室透面前哭。   尽管现在提倡男女有委屈都要哭出来,但似乎眼泪对于男性依旧有着特殊的定义,一旦晶莹的东西挂在眼边,男人就失去了他全部的男子气概。   所以很少男人会在别人面前哭,童锐也一样,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他可以在安室透面前彻底放开。所以当猫脸被桌沿狠狠地挂了一下后,随着疼痛刺激出的眼泪,从醒来到现在的恐惧、挣扎还有各种猜测混合在一起的压力,让童锐的泪水掉下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胸前猫脸埋着的部分完全被泪水润湿了,降谷零一遍遍梳理着童锐猫猫的背毛,感知着少年的情绪。   随着他的梳毛,童锐猫猫有些僵硬地身体软了下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隐约听到胸前猫猫打呼噜的声音。   因为这让人安心欣喜的呼噜声,降谷零知道少年的心情好转了,他抬起猫咪的脸蛋,问道:“还吃三文鱼吗?”   “喵。”吃的。   降谷零将盘子移到跟前,用备用的叉子将三文鱼肉叉起,拿到童锐跟前,“我喂你吧,吃完我们去睡觉怎样?已经很晚了。”   猫咪吃东西看起来总是赏心悦目,而眼前的猫就是他失忆的爱人,这种观感就更加强烈,童锐猫猫吃东西总是很小口,整只猫都在为眼前的肉努力,眼睛微微眯起,歪着脑袋用前面的尖牙将肉咬下,在嘴中调转肉的位置,头上下微微移动,肉就随着吞咽的声音进了肚子。   不知是不是也饿了,童锐吃的很开心,对于他这种体型看起来刚成年的猫咪来说,吃的略微有些多了,而且吃的时候还一直保持着呼噜声。   晚饭后,降谷零又在沙发上给童锐梳了一会儿的毛,童锐变成的猫猫毛半长,摸起来柔软而顺滑,童锐似乎并不抗拒他,闭着眼睛任由他上下其手。   其实降谷零是想和童锐说晚上他们睡在一起的,他不放心童锐在自己的视线之外,担心童锐出现又消失。   对于爱人的失而复得,降谷零甚至对童锐变成猫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伤感,在他眼里,童锐还活着就已经足够好了。相对于童锐变成猫,降谷零更害怕会再次失去童锐。   但最终,降谷零还是没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他恐惧少年会拒绝,又担心少年会多想,最终还是简单洗漱完,将童锐留在客厅,一个人回房。   “我知道你怕黑,所以客厅的灯我就不关了。”临关门前,他对窝在沙发上揣手的童锐说道。   童锐对他打了个哈欠,听懂似的喵了一声。   奇迹号准备的床舒适而柔软,身体躺在上面就不由自主地放松,闭灯后,降谷零盯着对着黑暗中被外面海浪照出波纹的天花板发呆,水浪在墙上波动沉浮着,一浪接着一浪又被船抛弃在后面,新的浪又在墙上留下一摸倩影。   只要一闭上眼睛,降谷零就想着门外客厅里的童锐还在不在,一旦恐惧和担忧种下,随着一个人的夜就会飞速成长,他完全没有困意,想着自己与少年过去的点滴,想着关门前最后童锐窝在沙发上打的哈欠,想着如果童锐无法恢复记忆,甚至是如果无法再变成人又该如何。   随着海浪一涛又一涛,思绪没有因为他自我的阻止而停止,反倒是变得杂碎、种类丰富,他告诉自己,只去看一眼,就一眼,确定童锐还在,他就能睡着觉了。   客厅随着降谷零关上门变得安静,童锐在沙发上又埋了埋,准备就这样结束一天的进程,他很感激降谷零不给他关灯,保留了他的体面和安全感。   但只是一闭眼,他似乎就又回到了刚苏醒时的血水里,一会儿又是那无人、到处挂着空相框的长廊,再一会儿,他又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商业街上,全然不知方向。   他梦魇了一次又一次,身子不安地换了一个姿势,将自己裹成一个团子,最终无奈之下,童锐睁开猫眼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   随着降谷零在的温度逐渐散失,客厅变得阔大而没有温度,四周的一切都变得冰冷起来。   童锐确定再躺下自己也只会做噩梦,索性站起身跳下沙发,走到传来阵阵涛声的客厅窗前。   奇迹号的船舱是按照下宽上窄设计的,这让童锐低下头就能看到他们之下所有船舱那一扇扇错落凌乱亮起的客房窗形成的光幕,一扇扇窗户亮着又或者是黑暗,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故事,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道窗户透来的光影。   这是很简单的一幕,在他设计奇迹号伊始,他就设想过这种壮丽而烟火气的场景。而现在,这个设计减缓了他内心的煎熬,也稍微驱散了他周身聚拢的冷气。   温暖和周身的冰冷碰撞,童锐打了个寒颤,又重新回到沙发上待着,但最终,他不知不觉间来到降谷零的卧室门前。   降谷零开门第一时间看向童锐刚刚待着的沙发上,发现那里没有猫,心突地悬了起来。   却发现门被什么阻住了,他低头看,就看到被门推倒,露出雪白肚皮的童锐猫猫正控诉地看着自己。 第120章 猫箱   “你是在等我吗?”降谷零微低下身问道。   童锐猫猫不自然地将头扭到一边,四肢爪子在空中挠着,想把身子翻过去。终于他费劲地将自己翻到了正面,这才给降谷零一个黑漆漆的孤高背影。   “所以真的是在等我是吗?”本来只是顺嘴一问,没想到童锐真的在等自己,降谷零有些受宠若惊。   童锐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几乎不可查的又喵了一声。   将童锐抱回到沙发上,降谷零从卧室拿过自己手机,将键盘尽可能地调到最大,放到童锐面前,“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打字交流,你是睡不着吗?”   童锐看着眼前的手机,尝试用爪子打字道:“我、客厅散步。”   打完字,他缩回爪子抬眼一脸严肃多地看降谷零。   “噗,我知道了,散步、就是在散步好吧,那说我吧,你在外面我睡不着,所以你可以和我去卧室吗?”   男人的视线柔和,就像是刚才梳理他毛发的手一般轻柔,童锐总感觉像是有羽毛划过似的,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心里犯嘀咕,这师哥对他未免也太好些了吧。   如果说他现在有安室透能企图的东西还好说,但问题是他现在自身难保,而这位可能是黑衣组织成员的男人不顾一切地向他伸出援助之手,说难关我们一起度过。   童锐一直在观察安室透,但他看不透这个男人。男人看他的目光清澈又温柔,那蓝色的眸子像是晴天下照映晴天的清泉,如果这种目光是为了欺骗他而装出来的,那演技实在未免太好了。   他看着询问自己的男人,决定赌一把。   他没有回答自己想不想和安室透去卧室,而是提起自己在虚拟世界里也见过一个安室透。   说起自己在那个安室透的行李里发现了枪,也说起自己套出他的身份是黑衣组织成员。   打完这一长串的字,他回头看男人。   男人的表情明显愣了一下,一直搭在他背上梳理着的手停顿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你刚开始见我时那副样子。”降谷零愣了愣,随即笑道。   大多时候,童锐总是比他更加大胆,更有勇气些,这也许和他们的身份和工作有关。童锐总是能在最薄弱、最可能赌错的地方下注,然后百分之百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次也一样。   在童锐眼里,他可能是一个黑衣组织成员,一个行李里藏着枪,表面对他好的犯罪分子。   而在他眼中,失忆、变成猫的童锐自始至终是他的恋人。   但即便是这样,揭示身份的问题依旧是童锐率先提出来的。   也许有些时候,他应该更大胆些,更信任童锐一些,有时的谨慎,并不是出于理智,而是出自胆怯。   “我现在确实是黑衣组织的成员,代号波本。”降谷零解释道,“安室透是我的假名。”   眼看着童锐的瞳孔缩小,他不再逗少年,继续道:“但我的真实身份是公安安插在黑衣组织的卧底,我的真实姓名是降谷零,你没失忆之前是知道的。”   眼看着童锐因为突然揭示的身份,惊讶而疑惑地歪起头看他,降谷零伸手将童锐抱起来,自己横躺在沙发上,把童锐放在胸膛上。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但因为刚才童锐的警惕,他一直有些犹豫,现在身份告诉给童锐,他多少要收些利息。   童锐被他抱着,毛茸茸的尾巴左右乱摇着,金色的猫眼看着他,像是在解什么数学难题。   他最终还是没说他们之间最亲密的关系,他担心这时候的童锐接受不了同性之间的感情,另一方面他也害怕一旦童锐不能恢复记忆,那被告知的感情对少年会是一种负担。   好半响,童锐才反应过来,他打字问道:“可以讲一讲我们之间的事吗?”   “当然可以。”   他提起每天早上睡意朦胧的少年坐到他对面打着哈欠要吃甜食;提起那次泡温泉童锐给他和水谷英何搓后背,又反被他们搓的事情;提起帕劳的惊险,他们两个住在租给同性情侣的房子装情侣……   开始回忆,降谷零才发现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这些和那些沾染上情感的事情穿插在一起,形成了他和少年感情上的连接。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他认真道。   “不要说的像告白似的,真肉麻。”少年摇了摇尾巴,打字道。   降谷零露出身份,他们之间的交流变得更加通畅,一人一猫断断续续聊了更多事情,有关黑衣组织的,有关威尔森公司的,还有对虚拟世界和童锐自己计划的猜测等等,不知不觉,他们在沙发上睡着了。   就这样他们又在房间里相处了两天,童锐已经能很灵巧地运动身体,他和降谷零也相处地更加融洽。有时候他难免怀疑降谷零是想当自己名义上的义父,才对自己这么好。   后来童锐干脆放弃了思考,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对降谷零没了身体上的防备。   他本身就喜欢靠着热的东西睡觉,变成猫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在第一个早晨清醒时,发现自己被男人抱着让童锐十分震惊,但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只猫,他自己又是男生,似乎也没什么需要注意防备的,再说实在舒适,便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尤其是降谷零身上像是一个恒温的暖炉,热烘烘又十分干燥,像是带着温度柔软的干草垛,这个巨大的暖炉还带按摩梳理功能,两天的功夫,童锐已经习惯贴着、或者坐在降谷零的腿上,闭着眼睛等待降谷零给他梳理毛发了。   习惯是一种温馨又可怕的力量,第一天睡觉的时候,睡在降谷零床上童锐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被降谷零抱到床上,他的爪子都不知道该如何落脚而高高抬起,尾巴也以一种拱桥的形状僵持着。   但到第二天,等降谷零洗澡回来看到被子下面鼓起了一个圆包,他掀开被,就发现童锐已经给自己找好位子了,喵喵叫着让他赶快把被子盖上。   这种平静的日子终究还是被任务打断了,第三天早上,降谷零和童锐吃早饭的时候,降谷零收到朗姆的任务短信,让他关注威尔森公司CEO卡莱布·彼得森的动向,朗姆怀疑卡莱布这段时间在接触其他几家有收购意向的公司。   因为在今天下午,卡莱布准备举行一个日光浴派对,但很显然,海顿会社的社长并不在邀请范围之列,因此朗姆怀疑是卡莱布有私人的消息不愿意分享给海顿会社。   “你必须出去吗?”两天时间,童锐用爪子打字的速度已经飞快了。   “是的,毕竟是‘工作’。”降谷零穿上伪装有些肥大外衣,抬手揉了揉坐在桌子上的童锐的脑袋。   童锐没有躲,而是有些不自主地蹭了蹭降谷零的手心,问道:“我可以一起去吗?”   “带着猫的话多少会有些显眼。”降谷零为难道。   虽然朗姆说是观察,但实际上就是跟踪加偷听卡莱布和派对人员的谈话内容,首先要做的就是不引人注意。   随身带一只猫,不被关注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童锐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耳朵都有些耷拉了。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降谷零停顿了一下,随即道:“你不是很好奇毛利小五郎吗?他现在也在船上,我让他带你一段时间可以吗?”   “可以。”想起虚拟世界里毛利小五郎的推理水平,童锐认为有必要看看毛利小五郎现实里是怎样的,总不能比虚拟世界里更菜了吧。   除了房间内,游轮上是不允许动物没有绳索和笼子单独散养的,童锐自己钻进了猫箱,降谷零将猫箱交给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看样子几乎和虚拟世界别无二致,这让童锐稍微有些失望,他趴在笼子里,看毛利小五郎原本准备回房间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径直朝着赌场走去。   几乎所有大型游轮上都要配备赌场,奇迹号也不例外,只不过因为国内的政策问题,赌场的经营权并不在他们手上,而是外国的海航公司经营。   童锐眼看着毛利小五郎在弹珠机前坐下就不动地方了,他被关在猫箱里看不到上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弹珠机的音乐和哗啦啦的弹珠碰撞声。   好在赌场内是禁烟的,他也不算太难熬,揣着手闭目养神,等待毛利小五郎把他送回给降谷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相同的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响起,突然,童锐感觉自己的猫箱动了,他在箱子里不自主地因为歪斜而倒到一边,随即听到毛利小五郎喊着“有人抢劫啊!”的声音离猫箱愈来愈远。   童锐反应过来自己的猫箱被人抢了,他的身体跟着箱子剧烈地晃动,笼子外面的景色不停地变化,终于在一处暗淡不见光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说,咱们抓猫有什么用?”一个男人用菲律宾话问道。   “怎么没用,有大用。” 第121章 洗澡   “这猫又不是什么品种猫,不值钱吧?”   “和你说也说不明白,多萝西娅小姐派对上要用猫,这是海上,我们哪来弄那么多猫。”   “那也不能偷啊。”   “我们又不是不还了,省省吧,让多萝西娅小姐开心了,就是坐牢出来钱也一辈子也够用了。”   “她只是一个情妇。”   “情妇怎么了,就凭人家一顿饭吃你一年的工资,人家开一个派对用你努力十几年才能存下来的钱都不带眨眼睛的,她愿意给我们钱,那她就是神,我去教堂祈祷,上帝不会给我半分钱,但我给她抓几只猫,她能让我半生无忧,我们跟着船出海是为了什么,长见识吗?”   “好了,好了,别吐苦水了,我知道,跟着你做就是了,多萝西娅小姐的派对在哪里?”   “在船的顶层,我让你准备的那些东西都准备了吗?”   “都做好了,但多萝西娅小姐真准备对自己下手,被猫朝着脸挠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张脸毁容了多可惜。”   “有钱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照着做就是了,多萝西娅小姐待我们不薄。”   听他们话,他的猫身安全应该没太大问题,童锐的心这才稍微放到了肚子里,原本降谷零把他交给毛利小五郎时,猫箱并没有上锁,他是可以自己打开笼子出来的。但刚才毛利小五郎到赌场前台换弹珠的时候,把他的猫箱放在了前台的接待台上,毛利小五郎低头看了一眼发现猫箱没上锁,夸了一句这猫真乖,就把锁给锁上了。   童锐从猫箱里面也是能打开门的,他原本是等着那两人离开再行动,但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后,他觉得自己可以再等等。   他们口中的船顶派对,应该和降谷零去参加的是同一个,现在看来,这两人口中的多萝西娅小姐准备在这场派对上搞事情。   但奇怪的是,她似乎是对自己下手,让猫挠自己的脸?对自己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尤其听这两人的话,多萝西娅小姐似乎是某人的情妇,面容姣好。   另一边,追了大半条船,毛利小五郎最终还是没能追上那个穿着黑衣的偷猫贼。他先是将情况告诉了船上的安全人员,安全员给他调了监控,却发现那个人找准了监控死角,现在除了知道对方穿着黑色工装西服,很可能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外,再无其他信息。   毛利小五郎站在监控室门口焦急地给安室透打电话,但像遇到这种关键时刻,电话打不通才是常态。   此时,降谷零正站在在轮船顶层甲板已经开始来宾的派对场地上,他伪装成了负责给宾客端酒的服务人员,船上的服务人员大多是菲律宾人,他们的肤色与他相近,因此伪装起来十分方便。   他只是简单对自己的外形做了些许更改。   游轮最顶部的甲板又被称作阳光甲板,这里有整艘游轮最广阔的视野、最美的风景,此时这里被红玫瑰切花所装扮点缀,巨型的香槟塔立于派对中央,折射着太平洋上璀璨的阳光,四十几米的自助餐桌各居于两侧,工作人员在宾客间穿梭,低着脑袋态度谦卑。   派对上来的大多是与威尔森公司有合作的各企业高管、投资者和董事会成员,当然,还有一大部分是卡莱布本人的好友,他们和前者是同一批人,但他们来宴会的理由,是他们是卡莱布的好友,而不是哪个公司的高管、谁家的CEO。   作为老牌威尔森公司的CEO,卡莱布可不像自己管理的公司似的死板,他是标准的美国新时代管理者,喜欢打棒球喝啤酒,他喜欢玩,也会玩,自然在圈子里拉拢了一批人,这批人里零星几个愿意和他做朋友,他便受益匪浅。   派对的主人还没到场,这是卡莱布的习惯,对他来说严格布置的时间就是用来打破的,他本人可以三言两语地打破尴尬。   宾客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事情,降谷零穿梭在人群中间,或多或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大多的谈话围绕着美股、世界金价和比特币那些富人老生常谈的东西,一小部分人则在讨论姗姗来迟的主人公、降谷零的任务对象、威尔森公司CEO卡莱布·彼得森。   对于这个人大家都是赞不绝口,这或许是场面话,但也可以看出卡莱布确实是人们口中的热门话题,而这个热门话题现在最最收人瞩目的,自然是他准备将自己管理的公司卖出去。   “作为威尔森的老员工,威尔森改名换姓这件事我个人无能接受。”一个挺着大肚子,脸颊上的两块肉像桃子似左右分开的男人拿着红酒说道。   这个人在卡莱布的聚会上很常见,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威尔森的老员工,男人名叫费尔南德·凯里,他的父亲、他的爷爷都是威尔森的员工,他们购买威尔森的股票,然后一直传承到了他这里,到了他这代,他们家已经不算是工薪阶层了。   这自然都要归功于威尔森公司保值的股票,因此,菲尔南德自然是反对卡莱布贩卖威尔森公司,他曾指责卡莱布是威尔森的罪人,终究有一天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他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他现在“认同”卡莱布了,卡莱布以捐赠的名义送给他一座华盛顿七千万美元的庄园,而在这之前,他的全部身价加在一起也不过近千万美元,他只不过因为属于威尔森的老员工才成做的董事,自此,费尔南德就成了卡莱布的忠实拥护者。   但只是有些时候,他的话可能不那么顺听。   “威尔森需要新鲜血液,这是所有人都认同的,我说凯里老兄,你总不能说违心的话。”   费尔南德身边另一个瘦高的男人笑着说道,此人名叫默文·福克,在为道奇投资公司工作,是近些年道上有名头冉冉升起的新星,据说他对收购威尔森公司有些兴趣,道奇投资对威尔森的资金项目就是他来拉拢的。另外,他和卡莱布是朋友,两人常一起打高尔夫,并对一起参与的活动对外并不隐瞒。   朗姆对这个人很戒备,认为他是海顿会社收购威尔森公司项目的强力竞争者,但在降谷零看来,这个人更像是在通过与卡莱布的交流制造舆论,从中获利,但不管如何,降谷零都要着重关注他。   “这些话,大家都明白。”费尔南德红着脖子说道,降谷零在他身边经过,闻到了他身上有刺鼻地酒味,这显然不是派对上提供的酒水导致的,而是费尔南德在派对之前就喝多了,现在有些控制不住真实情绪了,“他就是在为自己的口袋服务,但谁又不是呢,我也没资格说他。”   “我打赌,终归有一天威尔森会成为卡莱布的威尔森,到那个时候,呵,总会有人会刺死他。”   “凯里,你喝多开始说胡话了。”默文皱眉道,从表情来看,很难猜出他是否真的开始思考费尔南德说的话,他叫过在一旁伪装成服务人员偷听的降谷零,叫他把这个说胡话的家伙扶回房间。   “这就是我不喜欢和南方佬交流的原因。”默文喝了口香槟,有些嫌弃地说道。   降谷零将费尔南德扶到甲板下层的躺椅上,重新折返回来,正巧碰上派对的主人公出场。   论身高来说,卡莱布放在白人堆里算是不出挑的,但好在他的其他配置都很符合美国人对帅气的形容。   阳光下,他一头璀金色的短发随着海风微动,因为经常户外运动,他拥有健康的小麦肤色,长相颇似电影里的美国队长,脸上总是带着自信的笑容。   他一来,人群就发生了躁动,大家纷纷向他问好,他也一一回应,这不像是宾客与主人家的问候,反倒是像对竞选成功的新议员似的盲目推崇。   卡莱布并非一个人来的,他带着女伴,根据降谷零调查,是一个名叫多萝西娅的舞女,她容貌昳丽,明眸皓齿,身材匀称该有的都有,她要比卡莱布高出一头,因此她只穿着矮跟鞋,挽着卡莱布的胳膊笑容亲切可人。   卡莱布爱玩的名头也包括女人这方面,多萝西娅并非是他第一任女伴,他身边总是换人,他没结婚,分手也向来体面,自然没人拿这回事来谴责他,说起来也总会有人往风流韵事上带。   多萝西娅是陪伴卡莱布最长时间的女伴,曾有人猜测卡莱布是准备收心了。   两人站在香槟塔下与宾客们互动着,降谷零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但又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地方,继续收集信息。   在降谷零不知道的,离这最热闹的地方十几米的甲板两侧的设备房内,放着大大小小七八个笼子,童锐也被关在此处,那两个男人终于在童锐面前露出了真容,其中那个喜欢指挥另一个人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袋长得像木头疙瘩似的东西,他一打开袋子,笼子里的猫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童锐只觉得自己闻到那个味道就像是喝醉了似的,忍不住地一次次蹭着猫箱栏杆,浑身像是有蚂蚁爬过似的刺痒。   他很快意识到男人手里拿着的是木天蓼,其内里含有荆芥内酯,对猫有很强的吸引力,诱发猫兴奋。   但荆芥内酯并不是对所有猫都有影响,这个男人现在打开木天蓼的袋子,应该是查看哪只猫对木天蓼的反应最大。   童锐已经想好要参与进这场派对里了,对于破坏这场派对他有很大的兴趣,首先是这场派对对降谷零的影响,通过晚上的交流,他已经完全弄明白降谷零和黑衣组织,还有威尔森公司之间的关系了。   对于降谷零来说,黑衣组织的任务重要又不重要,完成任务是为了继续潜伏,而不是为了好好完成。如果他能借着这个机会把派对闹停,那降谷零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黑衣组织能得到的有用信息也更少。   想到这,童锐的动作更加来劲了,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对木天蓼高敏感的猫,男人寻视了一圈,一眼相中了他。   “就这只了。”他指着童锐的笼子说道,收起袋子,问一直向外观察的同伙,卡莱布和多萝西娅小姐两个人走到哪里了,听对方说已经走到香槟塔下来了,他拍了拍同伙的肩膀,说到时候了,起身将童锐身前的锁头半打开,在地上放了捏碎的木天蓼粉末,然后和同伙离开了房间。   随着地上的木天蓼粉末香味钻入童锐的鼻子里,他有些不耐地用爪子摸了摸脸,起身走出了笼子,他并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地上木天蓼的粉末上滚了滚,又跳到各个猫笼子面前,用爪子将锁头打开,不多时,狭小拥挤的机房内就有五六只猫猫对着童锐一身的木天蓼味泛口水,但又因为童锐威胁的哈气声不敢接近,只能眼巴巴地盯着。   童锐走到机房门前,发现门没关,他用身子将门推开了一些,随着门推开,他闻到了更浓烈的木天蓼味,只不过这种味道被更浓烈的玫瑰香给盖住了,人正常是闻不出来的,那股木天蓼味比他身上浓烈很多,童锐只感觉身后阴风阵阵,身后有一阵风吹过,猫猫们终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跑了出去。   童锐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合群些,也跟了上去,他的目标更明确,那就是两个男人口中的多萝西娅小姐,他怀疑多萝西娅小姐身上有比木天蓼更刺激猫的东西,否则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那两个人能确定猫会伤害多萝西娅小姐。   变成猫后他的嗅觉变得很灵敏,就比如说他能闻到独属于降谷零的味道,即便是降谷零不在房间,他也能很轻易地找到他。   周围的人群随着猫猫们的勇敢狂奔而变得有些喧闹了,童锐灵敏地避开人,寻找味道最重的地方跑去,他很快看到快被跃跃欲试的猫包围的女人,此时她正被身旁的男人保护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失控的猫群。   童锐很快就明白她身上那浓烈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她带着的头围用的是纱网里放置干花制作的,很显然这里面有很浓烈的木天蓼和猫薄荷味,味道浓烈的有些刺鼻了,童锐怀疑其中有人工添加的其他成分在,这才会引发猫咪的失控。   他本身也收到了影响,精神极度兴奋。   童锐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乐于助人的人,但他也无法眼看着女人因为他多打开的几个猫笼子而受到伤害,他计算了一下距离,确定自己的能力可以达到后,跳到一旁的自助餐做上一跃而起,他的前爪掠过女人的头围,随着女人尖细的叫声,头围随着童锐的动作掉了下来,那纱布不太结实,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猫咪蜂拥而上,吸了个彻彻底底、五迷三道。   这整套动作无疑是帅气的,但童锐小瞧了自己飞出去后的距离,他眼看着自己离香槟塔越来越近,只能徒劳地闭上眼睛。   随着酒水和高脚杯像多米诺骨牌似的被他撞了个完全,浑身被香槟浸湿的童锐终于安全落地,刚一落地,他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睁开眼,不远处站着的服务人员正是降谷零假扮的,他们有些尴尬地对视在一起,童锐心虚地扭过头,快步离开自己的案发现场,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行动非常成功。   降谷零一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有一只和童锐长得一模一样的绅士猫撕扯卡莱布的女伴的头围又撞碎了整整四点五米高的香槟塔?但仔细一看,尤其是那只猫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时,降谷零完全可以确定,眼前的猫并不是长得像而已,这分明就是童锐!   原本被猫差点围攻的卡莱布和他的女伴就有些狼狈了,随着香槟塔倒塌,他们被酒水淋了个落汤鸡,场面更是难看,降谷零可以确定今天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随着卡莱布和女伴被保镖们护送着去了休息室,降谷零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伪装卸掉,匆忙往房间赶。   快走到门前时,他听到旁边安全通道里有猫叫声,他寻着声音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就看到童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身影。   童锐浑身的毛都被香槟打湿了,比平时看起来瘦了一圈,耳朵因为有软骨支撑,所以在毛打湿后看起来更加大了些,那双金色的眸子无辜地看着他,张开小巧的嘴巴,喵喵叫着,细长条一根的尾巴左右摇晃。   降谷零几乎要被童锐卖乖的样子气笑了,他扬了扬眉毛,低声道:“还知道找没有监控的地方回家?”说着,蹲下身将童锐放进自己有些肥大的衣服里,兜着带回房间。   将童锐放到地上,降谷零这才拿出手机,因为做任务不方便看电话,所以刚刚他把手机调了静音,一看看手机,才发现毛利小五郎给他打的五六个电话。   他回拨了回去,“老师?”   “诶呀,你的猫被人抢了啊,我让工作人员查监控了,但他们说抢猫的那个混蛋特意避开了监控,现在怎么办啊?”   “老师,已经没关系了,它自己跑回家了,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带回来的一身酒味。”降谷零看着旁边撒娇卖萌求他原谅的童锐,表情凝重了一瞬,随即笑着说道。   “这样啊,回来就好,吓死我了,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船上值钱的东西那么多,偏偏偷一只猫,这阵子你可别把它带出来了,现在偷猫贼实在太张狂了。”毛利小五郎心有余悸地念叨着。   放下电话,还不等童锐躲开,降谷零将他整个抱了起来,相对于生气童锐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酒,降谷零其实更害怕。   在确认眼前的猫就是童锐时,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童锐中枪,掉下海时的画面,他没法接受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童锐不知道他回来时有多匆忙,多焦急,看到门口没有童锐身影时心跳跳得有多快,但好在童锐没事,降谷零也不顾身上的衣服被童锐蹭脏,紧紧地抱住他。   随着降谷零抱自己的力度缩紧,童锐意识到刚才降谷零的情绪并不似看起来那般平静,即便降谷零抱他是力度有些大了,他也没有叫,只是像一只玩偶似的,放松身体让降谷零抱起来很舒服些。   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童锐必须洗澡了,也许是苏醒时的整缸血水,又或者是猫讨厌水的天性,童锐在知道自己要洗澡后,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最终,他还是逃脱不开洗澡的命运,眼看着降谷零在浴缸里放满了水,他坐在浴室门前,尝试用爪子将推拉的门打开逃掉,但最终还是挣扎着被降谷零放进了浴缸里。   降谷零调试的水温刚刚好,即便童锐不爱洗澡,也不能违心地说洗澡水让他感到不舒适,但他很快顾不上这个了,当降谷零用手将水拂在他身上,一手扶住他的后背,一手给他清洗时,童锐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即便变成了猫,童锐归根到底还是人。   洗一只普通的猫咪固然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是他本质上是人啊,平常降谷零摸他的后背,他的脑袋还好说,毕竟那对于人来说也不是什么敏感地方,但现在洗澡就不一样了,那双手洗过他的脑袋后一路向下,清洗过他的背部和前胸,再向下,就到了不太能说的地方。   如果能看到他皮毛下的肤色,童锐一定完全变成了一直红猫。他挣扎着想起身,但降谷零的手很有力气,他挣扎不开,只能感知着那双手到了不能说的地方,给他清洗的很彻底,力度很轻柔。他不满地喵喵直叫,降谷零显然没听懂他想说什么,只是轻声让他乖一点,马上就洗完了。   从后面洗到前面,童锐彻底没脾气了,只能任由降谷零摆布,被降谷零用毛巾从浴缸里抱出来时,童锐只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只废猫猫了。   降谷零确实没能感知到童锐的情绪。   童锐变成猫,在他这里,平日里给童锐梳毛完全是出自于喜爱,并没有更多的私情,更何况,在童锐还是人的时候,他就什么都见过也摸过了,现在童锐变成了猫,他更难生出什么羞耻心。   总之,已经历练过的降谷零不太理解此时还是愣头青的童锐在被洗过后的精神打击。   他用浴巾给童锐简单擦干,将他放在台面上用吹风筒吹干。全程,童锐都用一个倔强的背影表示自己的抗议。   降谷零觉得好笑,弹了弹童锐立着的耳朵,童锐的猫耳动了动,才转过来给了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好了,现在又变得香喷喷的了。”他揉了揉童锐脑袋,童锐抗议似地将头从他手下移开,一边却没很志气地打起了呼噜。   降谷零拿过手机,放在童锐面前,让他讲一讲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猜测从中他一定能有什么收获。   童锐看着手机,想着该不该口头控诉一下降谷零对自己刚刚的摧残,他从没被别人碰过那里,从没有,更不要说清洗。   但这话该怎么说?说你刚刚把我摸了?还是说人家性骚扰?   在降谷零眼里他现在就是一只猫,给猫洗澡有什么错?他说人家骚扰,人家还忌讳猫有着人的想法呢。   想到这里,童锐不免情绪有些低迷,他决定自我消化掉,晚上报复性地多吃些金枪鱼。   两人互换了他们知道的信息,依旧不太能理解多萝西娅小姐想用猫攻击自己、甚至是准备在派对上破相的想法,这或许和卡莱布有什么联系,但那一定是多萝西娅小姐对卡莱布的个人行为。   其实降谷零还注意到一些细节,派对进场时,多萝西娅小姐挽着卡莱布,两人朝着内场走,看样子举止亲密,但事实上全程卡莱布都没有转头看过多萝西娅小姐一眼,与之相对的,多萝西娅小姐回头看过卡莱布几次,但都没有收到相同的视线,只能保持微笑。   另一个细节就是他们的脚步,站在香槟塔下和宾客们聊天时,两人依旧保持着亲密接触的姿势,但全程卡莱布的身子一直朝外,这个姿势并不能用方便交流来解释,因为他的上半身朝内,下半身却朝外,这本身是个很别扭的姿势,只能说卡莱布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喜爱多萝西娅小姐。   甚至有可能是排斥的。   多萝西娅小姐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为了引起卡莱布的注意了,降谷零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能吧。”   “卡莱布这个人平日里就是很爱玩,哪一次不是带着好几个女伴,现在有所收敛如果不是为了多萝西娅小姐,又能有那些可能呢?”   “你知道他平日里带女伴?”   “我和他私下有些交流,他这个人在商场上没什么本事,但长了一张能把活人说死,死人说活的嘴,情商也是高得厉害,他总在纽约开派对,当时我在纽约度假,就参加了几次,他就是自己喜欢女伴陪着,我们其他参加聚会的人都是很正经的。”   他又看了降谷零一眼,怕他不信,又打字道:“我没找过女伴!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为了加重语气,童锐连打了几个感叹号。   童锐眼看着降谷零脸上浮现了笑意,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急于解释是为了什么? 第122章 成人   直到降谷零开始整理晚上睡觉的床铺,坐在床头柜上看着降谷零的童锐也没能想明白当时自己解释的脑回路,和降谷零那别有意味扬起的嘴角。   他觉得是自己忽略了什么,降谷零铺好了被子,起身和他说去洗澡,离开了卧室,童锐从床头柜上跳下来,在柔软的被子上留下一串梅花印,他用头拱了拱被子,钻了进去。   等降谷零洗完澡再回来时,就看到床上鼓起的圆包和被子上已经模糊不清的脚印。他嘴角上扬,掀开被子,被子里团成一团的童锐打着哈欠,感受到被子外的空气,睁开有些迷茫的猫眼看他。   “你之前不是说就是睡地板也不上床的嘛。”降谷零笑道。   “喵。”童锐的前肢支撑起来,有些不满地叫着,像是在抱怨降谷零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要睡地板?”降谷零故意会错意道。   “喵,喵。”童锐着急地叫了两声,选择用后背对着降谷零,这大概是他变成猫后唯一的倔强。   “说不过我就用后背对我?你不行啊,童锐。”坐到床边,降谷零继续逗他。   “喵、喵……”童锐抱怨似地叫了几声,站起身晃了晃尾巴,气呼呼地要下床。   “好了,逗你的。”降谷零扑身抱住童锐,将整只猫抱到怀里,童锐不高兴地用爪子推降谷零的脸,但事实证明,如果猫咪选择用肉垫接触人的脸,那只会受到人更变本加厉地蹂|躏。   第二天清晨,童锐久违地感受到躯|体与被褥接触的质感,和人的身体舒展的感觉。但陌生的,是环抱他强有力的胳膊,和身边人身体的热量,他一睁开眼,就对上降谷零的睡颜。   昨晚睡觉时没拉窗帘,海上没有阴霾的阳光直照进来,照在男人身上,那头金色柔软的短发每根发丝都耀眼非常,顺着阳光,童锐能看到男人脸上细小柔软的绒毛,这层绒毛让男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发光体,童锐的呼吸放缓,他看到降谷零修长的睫毛随着梦寐在轻颤,但那种颤动似乎又出自他自己的心跳。   做猫的时候童锐不觉得和降谷零睡在同一张床上有多不合适,但此时他深感不妥。   降谷零牢靠地把他环在怀里,胸膛挨着胸膛,腿缠着腿,他能感受到男人旺盛的生命脉搏,还有随着这脉搏的跳动,平稳均匀的呼吸像是挠痒似地打在他脸侧。   童锐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早晨本就是男性的敏感阶段,更不要说他从未和人如此近距离、亲密的接触,再这样下去要糟糕,童锐尝试着从降谷零的拥抱里撤出来。   他轻轻推了推降谷零,就见降谷零眉头轻轻皱起,但很快又平整了下去,见男人没有要醒的意思,童锐的动作加大了些,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降谷零更用力地抱住。   降谷零在睡梦中动了动身子,一直环在他后背的胳膊向上移,托住他的后脑。降谷零很自然地拉近过来,亲吻他的脸颊,然后带着几分睡满的饱足,在他耳边说了声早安。   因为睡觉的缘故,降谷零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低哑。   童锐再顾不得上其他,挣扎着坐起身,想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而这个时候降谷零也终于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早。”童锐上半身坐起,他有些尴尬地看向降谷零,随着男人向下的视线,他扯过被子挡住自己赤|裸的上半身。   “早?”看到少年熟悉的容貌,降谷零惊喜地笑道,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年白皙结实的胸膛上,还有那处淡粉色。   但很快,少年就用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我们到底什么关系。”被他的视线所扰,或者是因为心中的疑惑又或者是其他,少年的脸上已经出现血色,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不知所措,疑问道,“你别骗我,这是师兄弟的相处方式吗?”   也许是少年重新变成人,给了降谷零少年能恢复记忆的希望,又或者是这几日的相处让降谷零再也不想自己一个人隐瞒下去,他看着眼睛因为情绪睁得滚圆的少年,笑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我……”少年咬了咬唇,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欺负似的,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   降谷零坐起身,看着少年肉眼可以看到的窘态,心中感动好笑又温暖,想来也是,感情这种东西确实不说就摸不清底细,但却不是不可察觉,生活中的本能会透露出无数极微小的细节,所有的细节构建在一起,就是感情它本身的表达。   再隐瞒只会让他的心情压抑,让少年胡思乱想,是时候说实情了,降谷零想。   他笑了笑,顷身拉近自己与童锐的距离,他们的视线汇聚在一起,他轻轻在童锐嘴角吻了一下。   这回不再是脸红,童锐看起来像是一台烧坏的机器,整个人都冒了烟。你、你、你说个不停,最终干脆用手挡住了脸,不敢看他。   降谷零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年的反应,没有提醒他因为手在挡脸,他胸前的被子掉了下去,随着情绪变红的胸膛和更下面的风景都让人尽收眼底。   话憋了半天,童锐终于抬起脸,有些惊恐地问道:“你要上我?”   “嗯?”降谷零因为疑惑歪了下脑袋,“不是。”   “我对你没有吸引力吗?”   “也不是。”降谷零感觉谈话有些跑偏,他很好奇童锐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下面的那个,“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所以我们不是…?”   降谷零打断道:“我们是的。”   “啊?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   降谷零再次打断道:“对,你不是,我才是零。”   “所以我们到底是不是师兄弟?”童锐感觉自己被信息刷屏了,他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双关语。   “我和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只是没告诉你我们这段感情。你是我师弟,还是我男朋友。”   “……原来是这样,”童锐沉默了片刻,终于又看向他。   降谷零有些担心童锐接下来会告诉他自己接受不了同性的感情,又或者说些更抱歉的话,他知道少年心冷起来说起话足够伤人。   却没想到少年说的是:   “抱歉。”童锐揉了揉头发,看向他,“忘记你了,我很抱歉,我会努力恢复记忆的。”   “你不用道歉,失去记忆不是你的错,我会和你一起,在这期间,我们也可以制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好。”   “另外有一件事。”   “什么事?”   降谷零的视线向下,童锐跟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下方,淡粉色扬起的鲜花钻了出来,正在昂首挺胸,春风摇曳,他立刻用被子挡住。   “不、不要看。”童锐感觉自己要报废掉了,从早上起来脸上的热意就没散去过,这是浑身赤|裸的男人的脆弱。   “没什么,该看的都看过,也不止看过,”降谷零还是很愿意逗童锐的薄脸皮,或许这就是年下的快乐,“而且,你这样也能证明我对你还是有吸引力的。”   “才没有,明明就是早上敏感。”   “嗯、是,才没有—”降谷零拉长音道,他选择继续逗童锐,继而舔了舔嘴唇,“需要帮助吗?”   说着手也伸了过去。   “啊啊啊啊!”童锐吓地直接跳下床,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粉色,拿起枕头挡在自己前面,大声道:“不需要!”   “不需要吗?”降谷零努力憋着笑,反躺在床上,“真的吗?”   “你不能诱惑我,我还没恢复记忆呢。”说着童锐飞速地跑出卧室。   刚出去,他又转了回来,伸进门上半个身子,“还有我只是晨|勃,是正常现象。”   说完,又砰地关上门。   看着门关上,降谷零终于笑了出来,他几乎笑得肚子疼,这大概是他这段时间最开心的时候。   “所以说,可爱啊。”   ——   “所以做猫到底是什么感觉?”水谷英何好奇地问道。   “想打死你的感觉。”童锐比划着拳头跃跃欲试,但最终还是说出自己的感觉,“变成猫后味觉明显更加敏锐了,而且身体素质也有所提升,但并没有感觉到程序还有代码之类的东西。还有,现在人类和猫对我来说是两种状态,我似乎可以自行转换。”   “所以你真的改物种了?”   童锐有些无奈地看向水谷英何,为自己交了这么一个精神状态美丽的朋友而默哀,“我不知道,还有你知不知道我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说着用头点了点坐在旁边沙发的降谷零。   “你两不情侣吗?你还说干完这一票要向他求婚来着,”水谷英何挠了挠头,“我之前就看出来不对了,当初他给你系鞋带,看着跟求婚似的,你两眼神那个柔的哟,我说嘛,这不弯成螺丝了。”   “童锐,你是怎么和他处成朋友的。”得知自己要被求婚的降谷零一本正经地问道。   “可能是怕他被人打死,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第123章 摆放   事实证明每个语出惊人、情绪美丽的混蛋都有自己的魅力时刻,水谷英何也不例外。   多萝西能看上水谷英何,童锐其实并不意外,毕竟这家伙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个天才。   只是大多时候这位天才的脑回路似乎不太正常。   对于用那段根本看不懂的代码恢复记忆,童锐完全没有头绪,同样看不懂那串代码的水谷英何却能在几天时间给童锐安排记忆康复训练。   “你这个方法好使吗?”童锐对此表示怀疑。   “除了这招你还有好方法吗?”水谷英何挤眉弄眼道,“你缺失的那部分记忆最重要的不就是安室透嘛,现在虽然我把那部分代码重新给你发到了数据后台上,但还需要你自己重新消化吸收啊。”   “我说技术上的东西你又听不懂,就举最基本的例子吧,安室透在你的记忆里就像游戏中需要点亮的地标,一旦这个地标被解锁,周围的地图就能看到了,也就是说你来日本后的记忆就能恢复。”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安室透多接触,让安室透多给你讲述你们两人之间的细节,要是语言上匮乏,也可以身体上行动,其实身体上的记忆点并不比语言少。”   “好,我懂了。”还不等童锐回答,坐在一旁的降谷零率先回答。   “你到底懂了什么呀。”童锐在一旁眯着眼睛说道,原本失忆是件严肃的事情,但被水谷英何这么一搞,他恢复记忆的套路似乎像是俗套娱乐故事的三流情节。   “接下来我们还有许多相处时间。”降谷零伸手摸了摸童锐的头道。   “我现在不是猫了。”童锐嘴上说着,头却是往降谷零那边偏了偏。   水谷英何在旁边吹了一个口哨,“兄弟,我觉得你恢复记忆指日可待啊。”   童锐给了他一记白眼。   “还有件事我一直有些在意。”降谷零起身坐到童锐旁边,正色道,“你之前说童锐与你说过,一旦他这边出现什么问题,他的秘书会把资料都交给我。但事实上我并没有见到他的秘书,更没有收到资料。”   “啊,对,是这样,一直没人找你吗?”水谷英何说着看向童锐,“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失忆了啊,而且我也不止有一个秘书,”童锐见两人齐齐看他,有些无奈地说道,他沉默了一瞬道:“像这样有关我隐私和秘密的事情,我一般会给王哥、王臻处理。”   “你之前从未提过他。”   “他是照顾我的王叔的养子,比我大几岁,算是看着我长大,相对于上下级,我们更像是亲人。如果我真的准备在日本上学的话,我会把他留在国内帮我处理国内的工作,有他压阵脚我能放心些。”   有些话童锐没说,王臻看他的目光与降谷零看他的目光颇为相似,若是放在以往他只会以为王臻对他是哥哥看护弟弟,现在来看,这其中怕是掺杂了什么东西。   但他失忆都能一眼看出来的东西,没道理和降谷零相处更多的没失忆的自己察觉不出来。   待水谷英何离开不久,房门再次被敲响,童锐去到卧室半掩上门,降谷零前去开门,他在猫眼里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   “请问你是?”   “我是童锐的秘书王臻,童锐有些事情托我转达给您。”   “请进。”降谷零打开门让人入内,回头看了眼卧室,又看向王臻,问道,“什么事。”   这位与童锐一同长大的秘书王臻身量比他高几公分,体型偏瘦,梳着向后背着一丝不苟的三七头,五官端正,带着一副金框眼镜,此时眼镜背后那双细长的眼睛正也注视着他,本就不厚的嘴抿成一条线。   “有什么事吗?”降谷零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不友善,再次反问道,语气冷淡了很多。   “童锐让我交给您一些东西。”王臻的表情更加紧绷,将手中的文件袋放在茶几上,他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视线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里是什么?”降谷零将文件袋拿到自己面前,并没有急于拆开,他注意到王臻的视线。   “我不清楚,需要您自行查看。”王臻直接了断道。   他的视线在餐桌上放着的两个玻璃杯子上停顿了一秒,继续道:“没想到安室先生对船上的娱乐项目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喜欢养船上的猫,实在让人惊讶。”   “他在遇到我后,就被我收养了。”   “是吗?可以让我看看他吗?”   “他在卧室,你可以尝试叫他咪咪让他出来。”   听到咪咪两字,商业精英摸样的男人明显身体都僵直了一下,随即看向卧室的方向,沉默了一瞬,随即真的叫了几声咪咪。   可惜,卧室里半饷没有动静。   降谷零笑道,“可惜他好像对你不怎么感兴趣。”   王臻直接站起身道:“他在里面。”   “我想我的意思很明确了,东西已经送到,请回吧。”降谷零站起身,挡住他去卧室的路线。   王臻还想说什么,但降谷零已经走到他面前,直接赶人了,王臻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房门走去,降谷零紧跟其后。   “等一下。”   房门外,降谷零叫住王臻,“童锐提起过你。”   “是吗?”男人脸上划过一丝痛苦。   “他说你是他的亲人,我就当是家庭考验了,还有其他东西吗?”   “我确实信不过你,但还不至于耽误童锐的事情。”   ——   待降谷零回到房间,童锐从卧室走了出来,吐槽道:“你什么时候给我起的小名?”   “猫叫咪咪有什么不对。”   “哪里都不对,我根本就不是猫。”童锐咬牙道。   “不是猫,但会喵喵叫的那种是吧,”降谷零收起笑容,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出来,害怕他?”   “就是感觉氛围不太对劲。”童锐动了动肩膀道,“我也是刚知道。”   “你安排他的时候呢。”   “我失忆了,你不能谴责现在的我呀,”童锐睁大眼睛,“而且,我身边办事最放心的就是他,这件事不同寻常,自然要找最稳妥的人。”   童锐可是记得自己当初去日本就是旅游的,他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没道理旅个游把学校改了。   而且即便是有钱,想上东京大学,也不是他刚一落地就能解决的事情。听降谷零说他来日本后的身份一直是准备上东京大学的中国留学生。   这中间肯定是发生了变故,而这种变故,八成和虚拟世界的存在类似。 第124章 喜欢   “我不知道改变自己想法的原因是什么,但我清楚如非必要,我不会来日本留学。”童锐沉吟道。   首先是他的工作方向主要都放在国内,原本近几年的计划里他的公司根本没有向行业饱和的日本发展的计划。   另一方面,对于日本这个国家,童锐确实很喜欢它的动漫和游戏,他会来日本旅游,但他绝不会长期待在日本,更不会选择重要的大学四年在日本度过。   但按降谷零的话说,他来日本的第二天卷入连环杀人案中,向警方出示的身份就是等待隔年东京大学开学的中国留学生,且在几天后不久,就急切地在毛利事务所对门购买一户建自住。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个人想法和社会运行规则,但恰恰与现在他遇到的情况有诡异的吻合感,童锐认为这两件事有关联性,且导致他人生轨迹变化的事情非同小可。   童锐没有向降谷零提起自己原本上飞机前只是来日本旅游的事情,他隐隐察觉到这种不合常理的变化只能由他自己消化。   “但你最终还是选择到日本学习。不管怎么说,很高兴能遇见你。”降谷零抬起头道,他和童锐之间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开,那一些情感的表达就再没有压制的必要。   或者说,即便童锐恢复不了记忆,他也不想放手。童锐教会他最有用的,大概就是对欲望践行的勇气。   因为失而复得,他大概要粘少年一段时间。   “你是在怕我后悔吗?”   “大概?”说着,降谷零打开王臻交给他的文件袋,里面有几份纸质文件和一部手机。   手机童锐和降谷零都很眼熟,因为它就是童锐一直使用的那部。   “也许因为遇到你,让这件事变得没那么糟糕,”童锐低下身拿起手机,尝试开机无果,“有这部手机能用的充电线吗?”   “我记得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里了,”降谷零拉住正要离开的童锐,“等一下。”   童锐愣了一下,任由他拉着,坐到他旁边。   因为降谷零的手拉着胳膊,童锐坐下时离降谷零很近,腿挨着腿,他们能感觉到对方腿部的热量和肌肉的弹性,少年有些尴尬地朝旁边瞥了一眼,快速地将腿往右边移了移。   滚动的喉结透露了少年的思绪。   “那个……”   “嗯?”降谷零好奇童锐会说什么。   “我和王臻没那种关系。”童锐在卧室当然没有忽略掉客厅里的剑拔弩张,他没有选择走出房间,就是在摆明自己的态度。   有些话他不直说,也算是给王臻保留一份体面,告诉他越距了。   “哪种关系?”降谷零笑着问道,只是这种笑有些危险。   “就是你和我的那种关系,对于我来说,他算是我半个亲哥。”   “我还是你师哥呢。”   “那不一样。”童锐果断道。   “哪里不一样?”降谷零笑容和善地问道。   童锐看着降谷零的脸认真道,“我喜欢你深色的肌肤,还有看起来柔软的金发,而且,你的眼睛太阳光下耀耀生辉。你和我说的我们之间的经历还有关系,对我来说有距离,有些虚无缥缈。但我却可以理解你口中的那个我。”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怕降谷零没理解他意思,更直白道:“除了性别,你长在我对人的审美上,当然对于我来说,性别并不是最关键的事情,喜欢才是。”   “见色起意?”   “我觉得,我应该比这个词更有内涵些,你也值得。”有些话还未说前肉麻极了,但当这些词在心中与某个人身上诞生时,就又会觉得它们分外贴切真实。   童锐本以为自己说完会脸热,但实际上只是心脏跳得有些快,话脱口而出,身体愈发轻盈畅快、跃跃欲试。   “你没恢复记忆吗?”降谷零脸色复杂道。   “嗯?怎么?”   “你以前也爱说这些话。”   他们有过突破性进展后,童锐在他面前就变成了情话小能手,少年就是看窗台上飘过来的垃圾袋都能想出对他说的情话。他总是被少年脱口而出对他的赞扬、还有对他爱意无休止的表达哭笑不得,但那确实是蜜里调油的日子。   刚刚的童锐如此熟悉,几乎让他以为少年恢复了记忆。但转念一想也是,童锐不管有没有过去一年的那段记忆,他就是他,他对爱情的观念,他的思想、他的语言都没有变、他给他的呵护与情话储存于本能的一处,等待着宣泄。   降谷零意识到自己没必要把过去的童锐和眼前的童锐分割开。   他拉过童锐,童锐因为没有防备而向他这边倾斜,他吻过少年的唇,在少年睁大眼睛想要后撤时身后扣住了少年的后脑。   童锐紧扣着唇齿,他便一次次地亲吻少年的唇,随着唇与唇间因为贴合而升起的温度,他能听到童锐的呼吸在变重,眼中的惊异慢慢变成懵懂潮湿。   终于在他又一次吻过少年的唇时,少年反扣住他的手,那手心似乎像主人被挑|逗出的情|欲,像干柴似的干燥热烈,但又不知所措。   借力,他把童锐压倒在沙发上,在倒下的时候,少年终于唇齿,他趁虚而入。   随着唇间的单方面进攻愈发猛烈,少年扣重他手的力道也愈来愈用力,半长的黑发在沙发上凌乱散着,金色的眸子像是傍晚湖泊中倒映的圆日,其中波澜涛涛。   在被降谷零吻住时,童锐是震惊的,他以为自己会排斥,但实质上并没有,只有身体里像是共鸣似的鼓声阵阵,随着男人轻软的唇吻落时的阵阵战栗,还有心中流淌出的柔情。   那份有些眼生,但并非不知名的感情让童锐放任了这个吻,他确定自己本能地接纳这个人,随着对方的亲吻,自己的内心流淌着的快乐、温情要比情|欲更多。   终于,一个有些漫长又温热的吻结束,童锐眼看着降谷零从他身上坐起,单手解开他最上面的衣服扣子,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除了降谷零压着的地方,几乎都快化掉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他伸手去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王臻拿来的东西还没看。”他眼神躲闪地说道,在听到自己的声音时,童锐第一次知道自己情动的时候声音带着共振。 第125章 魔盒   “手机充电也需要时间。”降谷零能感受到身下少年身体对他的热情,平稳呼吸说道。   “我手机可以快充。”感受着属于降谷零的手指从他衬衫上的布料划过伸入衣内,随之后来的是腹肌传来的、男人指尖茧子划过的摩擦感。   “你不想摸摸看吗?”   “摸什么?”童锐看着男人背光下有些发深的蓝眸,吞咽口水道。   “你刚才不是说我的头发看起来柔软吗?摸摸看?”说着,降谷零撩了一下头发。   他们所卧的沙发背对着窗户,正常坐着,人的上半身正好能完整靠在沙发背上,但此时降谷零坐在童锐身上,他的身子就比沙发背高出半尺来,窗外的阳光正巧照在他金色的发丝上,勾勒出明亮绚丽的光影。   童锐看得发呆,拿着手机的手僵在那里,不自觉地慢慢坠落,而另一只手,被降谷零抓住,伸向金色的发梢。   他先是摸到蓬松的发丝,它们轻柔地向春天树下的微风,又像是裁缝包里的细羊绒线,紧接着,他摸到带着主人温度的发根,它们更坚韧,带着自己停摆的方向,他的手在发丝间穿过,扬起的发丝像秋天熟透的麦子随着“风”从左到右的扬起又回落,划过他的小臂内侧。   带起的痒意从指尖酥酥麻麻地传到小臂处,又在这里生起更大的风暴,疾风骤雨地落在他心上。   坐在他身上的男人在看着他笑,那双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要把他拖入属于自己拿麦色的土地、金色的麦田中去。   “这对你不公平。”童锐触电似地收回手,拉回自己的理智,“还是放在我恢复记忆后吧。”   他挣扎着坐起身,身体的反应如此的忠实于对方,让他羞涩又难堪,因为他坐了起来,他与降谷零此时的距离也更贴近了。   他看到降谷零的嘴角随着他的话落了下去。   “抱、抱歉?”童锐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童锐。”   “嗯?”突然被降谷零叫名字,童锐像是被老师点名的学生,肩膀抬起了一下。   “你有时候太理智了,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或多或少,都会让我生出挫败感来。”降谷零摸着童锐的脸颊说道。   这其实是童锐的优点。   要知道,正常来说,一个走上社会的成年人去和一个还未踏入大学校门的、年纪仍可以称为少年的半大孩子谈恋爱,是不道德的,是带有诱导性的。   正是少年超乎同龄的成熟和理智让这段关系有进展下去的可能,因为确定童锐能时刻保持着理智、拥护自己的判断不被他人左右,降谷零才敢于触碰这段相差十一岁的恋情。   因为他清楚,自己在这段关系里不处于主导的位置,他塑造不了少年的精神世界、也左右不了少年的思想。   这段感情对于少年来说不是潘多拉魔盒,而是让生活更加添彩的窗外花朵,少年爱他,却并不会依赖他,更不会为他疯魔。   童锐的喜欢更像是晴朗天气里的阳光,它不是突然爆发的,也不是单独为他孕育的,少年像是天上的太阳时刻保持着这样温暖他人的能力与温度。   只是他恰巧足够幸运、这轮太阳也足够绅士风度,所以这些阳光就全部归属于他。   这种感觉在每每少年对他的节制时在降谷零心中到达顶峰,就像是面对一杯温水,明明喝着的温度刚刚好,却总会让人担心等会儿喝会变凉,而人对一杯开水就不会有类似的苦恼。   降谷零想看到童锐为自己疯狂一次,没有任何计划和终点。这种期待因为童锐失忆而变得更加迫切,他急需证明自己在童锐眼中独一无二、只是一眼就能被认定选中,以此增加自己的安全感。   “看着我。”降谷零双手扣在童锐耳侧,“对我疯一次怎么样,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有多少欲望。”   “那样对身体不好。”男人燥热的呼吸打在他的鼻尖上,湿热过后是一阵凉意,那双手覆住他的耳朵,让童锐听着自己的声音变了调子。   “我不在意,用身体告诉我,可以吗?”   “我不懂男人与男人这方面的技巧。”童锐地唇动了动,还是道。   “我可以教你。”   “你没有任务吗?”   “今天和明天都不会有,你还要有什么问题?”   “没有。”说着,童锐笨拙而坚定地吻住降谷零。 第126章 变态   童锐的亲吻没什么技巧,他尝试着用吻包裹住那双落点轻盈、温热柔软的唇瓣,又学着电影里经典头颅微微左右轻摆,让吻有了方向和进程。   他的动作没有平日里温柔,他用果断的态度,有些笨拙粗鲁的动作去回应降谷零的请求,随着亲吻,血色从耳朵向下蔓延,他整个人都染上一层淡粉色。   就这样,童锐反将降谷零压了过去,亲吻时他们互相拽着对方身后的衣物,又或者在对方的脊背上发泄似地摸索,童锐一步一步地加重力道,降谷零一点一点地向后倾斜,终于,童锐被降谷零压着的腿从他身下撤了出来,反将降谷零压在了沙发上。   因为原本坐在童锐身上,降谷零整个人被翻到后,呈现双腿屈起,相互张开的姿势,随着亲吻,他用腿勾住童锐的胯部,春野里的火焰在他们中间燃烧遍野。   “这么吻对吗?”童锐他喘着粗气,呼吸着除了吻以外的氧气,他抬起手将降谷零被汗水粘在脸颊上的碎发理顺,“教教我。”   “教到哪一步?”降谷零扬眉反问道。   “看你想进行到那一步,我会是一个勤奋的学生。”   “我不教你能继续往下忍?”说着,降谷零坏心眼地腿部用力,不出意外,童锐随着他的动作闷哼了一声,像是被老师指出弱点的学生,眼目盈满地看着他。   “看样子不太行啊,还记得在帕劳时,我喝了杯下料的酒,在洗浴间吻你这里。”说着,降谷零抬手大拇指的指尖摸索童锐随着粗喘而滚动的喉结。   当时事后确实难堪,但当他和童锐确定关系后,这就成了回忆里带着一抹艳色的轶事。   降谷零半抬起身子,在童锐耳边道:“你当时的反应很有趣,可是……了呢。”   他明显感觉童锐的身子随着他话最后的几个字抖了一下,他满意地笑了起来。   “我懂了,你是让我学习吗?”童锐看着降谷零有些得意的笑容,一本正经地问道。   说着,他行动了起来,先是学降谷零抚摸自己的架势,在男人脖间的凸起上滑动了几下,最后顷身过去。   “等等。”少年养尊处优的手分外的柔软,带着对方几乎快燃烧起来的温度,降谷零万万没想到石头有一天会砸在了自己脚上。   随着童锐顷身,湿热的唇齿包裹住男人脆弱又敏感的喉结,降谷零的头不自觉地向后抵去,他抬起手想将童锐推开,但随着舌尖开始在最峰点舔舐,他瞬间睁大了眼睛,原本要推开少年的手变成了按压,手指穿过少年浓密而发质偏硬的发丝,随着那峰点所遭受的湿热,一遍遍地捋顺童锐的墨发。   “好了,可以停下了。”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童锐微抬起头,“我感觉自己与你还有很大差距。”   “你表现得很好了。”降谷零感觉自己声音明显有了变化,再这样下去,他或许也会有一份童锐可以拿出来说道的轶事了。   “嗯…我不觉得,”童锐抬起头吻了吻他的嘴角,一副好学生的摸样,道:“我会更加努力的。”说着又底下头去。   “诶,等等!别这样!”   也许是因为他之前的请求,童锐动作总是大开大合,果断而快速,疾风骤雨下的花朵,只有不断被击打地向后、随风向左向右的份,整个过程降谷零没有痛苦,只有快乐着和一点一点变得虚弱。   又是一阵疾风骤雨击,花朵不堪地落出了花粉。   少年咬着他的耳朵问道,“我学得还到位吗?”   那种感觉来时让人陷入一种飘悠的境地,他整个身体的肌肉紧绷着,时而痉挛一下,他听到少年坏心眼地问话,捶打了他一下,不解气,想骂他不正经,但一张口,就是随着痉挛带着颤动。   “噗。”他听到少年于他耳畔的笑声,只能更用力地捶打他的胸膛,换来少年更放肆的笑声。   终于,他眼前的世界不再是一片空白,偏头看向于一侧看着他的少年,少年嘴角还带着笑意,他有些气急败坏道,“不许笑。”   “我没笑,只是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有些欣慰。”   “你一直在笑,就没停过。”   “因为看到你就开心。”童锐从身后把他抱着道,少年很少出汗,这一点在他们运动时格外明显,他这边已经汗水津津,皮肤因为汗水而变得光滑了,少年那边却依旧干爽。   以往这个时候童锐身上的汗水都是从他身上沾染的。这次也不例外。本就是中场休息,随着童锐的动作,一大滴雨水落在花朵上,让他一个踉跄,他回手捏了捏童锐的腰,让他老实一些。   “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吃亏。”他捏着童锐腰的手没有收回来,而是感知着肌肉带来的质感,犹豫片刻问道。   “怎么?”   “你会不会觉得和我上|床吃亏?”对于旁人,这或许是占便宜,但降谷零了解童锐,童锐对床上活动没太大兴趣,以往,在床上,对方最大的乐趣不来自于感官,而是来自于活动是与他一起,而现在,童锐对他没那么多回忆。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童锐,我了解你。”他收回在对方腹部摩挲的手,转头亲吻少年离他最近的下颚。   “我看到你就开心,这不是什么场面话,和你做什么都快乐,又怎么会吃亏,你不需要因此对自己有任何的谴责,我和你发生|关系,完全是我乐意这么做。”   “但是,如果你这么想的话,是不是能给我一些补偿。”少年话锋一转,神色害羞道。   “说吧,想要什么补偿。”降谷零总觉得童锐在打坏主意。   “我想给手机充电,充电器不是在卧室吗,我们正好回卧室床上继续,沙发太软了,不好借力,好不好?”少年语气可怜巴巴道,似乎在沙发上让他有了天大的委屈。   降谷零感觉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他知道少年这幅摸样一定有个很正的主意,“说吧,想做什么?”   “我不想出去。”   “嗯?”   “就是不想出去嘛。”少年眨了眨眼睛,“我可以抱着你过去。”   “你……”降谷零感觉身上热了起来,“……你变态吗?”   “好不好嘛,哥哥?”少年一副我很乖的样子,尤其是最后的一声哥哥,叫的降谷零心软了几分。 第127章 汽水   最终,降谷零还是同意了。   也许是出于害羞,又或者是最后一点争强好胜的心思,降谷零吻了吻少年的嘴角,笑着问道:“怎么?你还能全程抱着我?”   事实证明,童锐不仅能抱他全程,还能绕场一圈。   “你不是说去卧室吗?”降谷零有些崩溃地抱住童锐的肩膀,随风的竹蜻蜓和因重力与走动的夯土让他分外狼狈,少年走走停停,像是饭后散步似的不紧不慢,最终在冰箱前停下。   “你不渴吗?”童锐的话听起来关心,实则恶意十足。   “我不渴!快点回去。”降谷零有些气恼地说道。   “哥哥,运动多累呀,喝一点嘛。”   童锐故技重施,撒娇道。   降谷零当然熟识童锐的套路,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童锐亲切且黏腻地叫他哥哥,绝对没好事,这大概是属于少年的恶趣味,里面带着些少年特有的活泼。   一般在这个时候,少年会用撒娇的语气,软且粘黏的眼睛注视他,如果身体是空闲的,那一定会像八爪鱼似的缠着人,说完后,眼睛滚圆地看他,这个时候童锐像狗狗似的杏眼的形状就分外明显。   少年的演技如此“精湛”,似乎不答应下来,就罪大恶极似的,降谷零是对这个套路最熟悉了解的人,但同样最不巧的,是他就吃这一套。   每当童锐放软声音,又或者用亲密无间的名称叫他,降谷零都能感受自己的心像是被点燃的蜡烛,一点一点化成滚烫的蜡水。   “喝什么?”降谷零知道自己现在说话的中气所剩无几,像是一只已经漏了半下的水瓶。   可怜他一会儿还是要被童锐抱回卧室。   “当时是哥哥自己挑啦。”童锐将他往上抬了抬,道,“抓住我,我要先松手了。”   听这话,降谷零用力地锁住童锐的脖颈,随着童锐胳膊地撤开,他不出意外地感受到身体的下坠感,这让他缠绕童锐的双腿更加用力。   伴随着冰箱门打开的声音,少年随着他的动作闷哼了一声,有些沙哑地问道,“好多种类呢,哥哥想喝什么?”   说着胳膊重新撑住他的身体,脚步画了一个90度,让他看到冰箱的内部。   降谷零有些气恼地躲开童锐亲吻他的嘴唇,偏过头看冰箱里装着什么,被童锐这么一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降谷零真有些渴了,冰箱里亮着柔和的米白色灯,上下三层分别各放着三种饮品,矿泉水、罐装咖啡、汽水、牛奶、果汁还有啤酒,大概就是这些东西。   他清了清有些疲惫的嗓子,道:“还是来一瓶青苹果味的汽水吧。”   汽水青苹果颜色的液体在降谷零眼中像是童锐嗓音的实体化,人有时候会对某样东西产生通感,这也是为什么一部分人潜意识里觉得数字有颜色。   少年的声音总是让他联想到青苹果掰开、啃咬时的脆响;拿起苹果,放到鼻下闻到的果香;还有的就是那抹不庸俗、充满活力的青色。   这样的声音,正常交流时总是给人一种年轻、充满活力的感觉,配合童锐看他的目光,扬起的笑容更加清爽;童锐撒娇时总是甜得很,又不至于腻歪,像是吃了一大口苹果后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最后是情动时,降谷零无法确切地形容,那大概是阳光下的青苹果在枝头成熟,被他摘下的刹那。   所以在看到苹果汽水,降谷零不由自主地选了它。   “我自己拿。”   “好的,哥哥。”似乎是喜欢他对“哥哥”两字的反应,童锐叫哥哥叫得愈发熟练了。   降谷零还知道一个小秘密,那就是童锐以往都叫他师哥的原因在于童锐觉得叫哥哥略显羞耻,所以平日里不是叫他哥,就是叫他师哥。   他有时会逗童锐,让他叫自己哥哥,童锐会被他逗得耳尖通红,目光谴责但又富有温情地看着他,最后随了他的愿。   但这种时候绝对不是在运动中、或者沙发里和床上,做了更深入的事,少年的羞耻心就早早抛于云端之外了,穿上衣服又会正经了起来。   降谷零感知到童锐支撑他的胳膊有力而牢固,松开环绕童锐肩膀的右臂,他伸手拿起一瓶苹果汽水。   他将汽水拿到童锐身后,另一只手握住瓶盖处扭打开,随着旋转,不与地面平行的瓶身不出意外地用冰冷的瓶底接触到童锐的脊背。   少年发出嘶的一声,不自觉地朝前挺了一下身子,降谷零拿着瓶子的手陡然抓紧,汽水涌了出来,迸溅在他手上,还有少年的后背。   这场面停顿了一秒钟,童锐随即无辜地看着他,表示自己在这场连锁反应里的无害。   “让我喝水,自己先喝了吧。”降谷零有些尴尬地开玩笑道,“喝一点?我一直觉得你的嗓音很像青苹果。”   “所以童锐喝苹果汽水会有什么奖励吗?”童锐愣了一下,笑着问道。   “怎么,又想到什么了?”   童锐吻了吻他的唇,抬眼说道:“想吃青苹果汽水味的吻。”   “没个正经。”降谷零这么说着,却又放任了少年的动作。 第128章 想看   青苹果味最终不仅仅停留在了他们的吻间。   它蔓延在整个房间中,滴入在汗水、混合进白色的细沙间,又沉吟在旋律里,最终坠入柔软的床上,交融进白与黑的纠缠深处。   旁边,男人沉睡进梦里,柔软的金发凌乱地贴合着脸颊和头皮,它们之间闪过晶莹的水色,就像男人被吻滋养的唇,两片平日里轻且薄、如花苞似的唇瓣,此时正如夏日阳光下绽开的花朵绽放、更加红艳。   他的呼吸沉稳悠长,眉头舒展,一呼一吸间像是要慢慢沉进柔软的被褥深处,童锐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们大概是同一时间睡去的,没有言语,只有在对方腰间收紧的双臂,和向下蜷缩进入怀抱的泰然。   这个动作似乎做过许多次,在他没有犹豫地钻进男人满是汗水和热气的拥抱里,他反应过来,惊讶地抬头看男人,男人那因为疲惫已经开始迷离的眼睛此时却分外明朗,脸上划过看到雨后彩虹才有的色彩,童锐无法精准地去形容当时降谷零脸上浮现的笑容,里面掺杂了很多滋味,但童锐可以肯定,里面最多的是欣喜。   也许是这个笑容牵动了他的神经,所以在短暂进入无梦的睡眠后,童锐突然清醒了过来,他的思维像是窗外无云的星空一般在无垠的夜幕中闪烁着,许多破碎的记忆划过星空,被男人坚实有力的怀抱一一揽住,送进他的脑海。   他一直望着这张面孔,起初背景夜总会那昏暗暧昧的走廊,是咖啡馆烹饪台后面木色的橱柜,后来是温泉、是花海、是天空,在厨房、在车里、在寂静的夜和波澜的海上。   柔然的金发、麦色的肌肤、那唇、那眼变成了一个个轻松埋进记忆深处的锚点,每每抖露出都是擦拭崭新的画面,这张面孔、这个人构成了他18岁的浓墨重彩,随着记忆一点点重组、复苏,童锐眼前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划过,他无声地抽了抽鼻子,再次将自己埋进降谷零的怀抱里,安然睡去。   当降谷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身体依旧疲惫,他的精神却分外亢奋,他怀里的少年钻出盖到脸侧的被褥,墨色的半长发蓬乱,苍白的肤色带着热的红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让降谷零的心随着抖动了一下。   他似乎预知到了什么,但又担心是自己多想了,只能看着少年阳光下金色如琉璃顶的眸子,揽住少年腰的胳膊多用几分力气,让他们紧紧相依。   “师哥,早上好。”少年说着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有些嫌弃地抱怨道,“好粘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随着童锐的那声“师哥”,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重新学会跳动似的,跳动得格外有力。与童锐再见以来,他都再没听过少年开口叫他师哥了。   许是尴尬陌生,失忆的童锐都是自己称呼他为你,又或者干脆放弃称呼他,即便是情动时,称呼他的也是“哥哥”,不是他们之间几乎快熟过头、能闻到发酵酒香的“师哥”。   “师哥,早上好,要不要去洗澡啊,我们都臭了。”童锐想吻他,手指拂过他的唇,然后被汗水干在身上后带来的粘黏感惊到了,用手指点着他的脸颊,感知着指尖簌簌的脱离感,眼中带着愉悦和乐趣。   “你恢复记忆了?”降谷零没管童锐淘气得有些不像话的手指,眼中充满了急切。   “当然——是啦,对不起师哥,因为一些原因,我无法告诉你我的行动,也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童锐收起笑容,正色道。   “你做的事危害社会了吗?”   “不,是为了社会。”   “那你有伤害其他人吗?”   “伤害了你,对不起。”   “你在,我就痊愈了。”   少年看着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宛然笑了,“所以说是师哥治愈了我才对啊,有你在,我勇敢极了,所以一起泡澡吗?”   “不看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手机了吗?”降谷零挑了挑眉。   “这里都有,”童锐指了指脑袋,“现在想看你呀,师哥。” 第129章 欢迎   “净挑别人爱听的说,”降谷零弹了一下童锐的额头,“说吧,怎么想我的?”   “嗯……”童锐捂着额头,抬头做思考状,“怎么想的这个话题有些宽泛,我就只有一个师哥,不想你想谁?如果非要形容的话,你大概是像是黑暗里的一盏灯。”   “不管路途多么遥远,前方有多少险阻困难,你都是我的目标和方向,是让我脚步不知停歇的那个人。”   少年的目光太过真诚,似乎为了再遇见他走过很长的路,让降谷零的心刺痛了一下。   “好了,知道你会说情话,感谢你还活着,欢迎回来。”说着,降谷零重重地抱住童锐。   童锐感受着男人的心跳声,视线看向窗外,他同样感谢降谷零对他的坚定。   有些秘密,有些安排,他必须藏在心里。   系统、还有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他的野望、他的担忧,童锐统统都无法向外界讲述,只能自我消化、表面云淡风轻。   三个月前,当时树梢上落叶已经稀疏,东京的早晨在室外呼一口气,就有白雾凝结,预期着冬日降临。   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空间一如往常的狭小拥挤,带着开窗也放不掉的毛利小五郎分泌的油脂味与烟酒沁入墙体的味道。   童锐忙完公司那边的工作,与往日一样到这边打卡,上楼前他瞄了一眼波洛咖啡馆的窗户,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他有些慢吞的步伐瞬间有了动力,因为他知道,降谷零应该在楼上。   如他所想,相对的两张沙发上一侧坐着降谷零,另一侧,毛利小五郎、还穿着校服的毛利兰和柯南坐在对面探头听着,书包被两人随意放在旁边,童锐即便不知降谷零到底在讲什么,也明白他讲的内容一定很吸引人。   他一进门降谷零就注意到了,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他,五官都舒展开,但他们还在装作“闹别扭”,降谷零没有打招呼,而是瞥过头去继续讲他说到一半的事情。   因此,这个空间一时间把童锐与其他的人隔离开,童锐得以短暂地成为这幅场景的静默观众。   他的公司自进入日本后发展得要比他预期中好,下午开完会后,他选择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身后是人来人往、繁荣喧哗的银座街区,他对着刚才坐满人的会议桌发了会儿呆,站起身走到窗前,下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大的、小的、长的、短的荧幕广告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内容。   眼前的信息繁多复杂、微小到路人系着蓝色丝巾的手提包、庞大到俯视整个十字路口的广告牌上女星涂着口红的笑容,这幅图景的内容如此繁杂细节,童锐埋在心底的问题又一次、再一次涌上心头。   如果他们的世界来自于更高维度的作品,他们的世界可以轻易被摧毁、可以在规则上被改变,那他们算是什么呢?   是侥幸的附属品?还是为了高纬度剧情继续下来的工具?   童锐一直兢兢业业地完成系统交给他的每一个任务,出现在柯南每次遇到凶杀案的现场。   与眼前这幅图景相比,那些故事的剧情刻意又呆板,大家好似提线木偶,或尖叫、或解谜、或作为犯人、或成为死人。   除了柯南身边固定的几人,所有擦肩而过的人都不安全,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剧情的死者,或是杀人犯。   系统告诉他只要等高纬度的剧情结束,他们的世界就彻底安全了下来,但谁敢保证高纬度故事的结局如何呢。也许这个故事会有一个Happy end,但如果不呢?或者,故事剧情里出现更多超乎世界规则的设定,当剧情结束之后,他们的世界此后的发展又该如何保障?   童锐很难说清发生命案与柯南这位主角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就像是在研讨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但不管两者间的因果关系如何,都有人真的为此付出生命。   一个死人总是带着太多细节,他脸上的皱纹、他冷掉的手指带着婚戒,他空洞看向出口的眼睛、他钱包里孩子的照片与给父母承办的亲属卡,但制造出一个死人、或者说,造成死人这个结局的故事塑造的高纬度剧情却单薄空洞。   当真实恐怖、又让人悲哀的场景与柯南解谜时那塑料的“规则”碰撞时,童锐总会有一种身处楚门世界的荒谬感,让世界彻底安顿下来的心也更加强烈。   他已经有了计划,却也忐忑,因为付出的太多,收获和结局却通往未知、或许并不完美。   不知付出是否能有收获,为了虚无缥缈的可能,他要为此预先支付生命,童锐也有些害怕了。   终于,降谷零的故事到了结尾,柯南和毛利兰都注意到了他,和他打招呼,毛利小五郎站起身,大嗓门道:“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呢?”   “这几天公司的事有些多。”童锐收起刚才沉思的表情,微笑道。   他看到此时无人注意的降谷零朝着他笑了笑,单眨了下眼睛,做了一个wink,他原本有些僵硬的笑容也如冰雪般融化了下来。   童锐晃了下神,他突然明白自己不顾风险的计划究竟是为了什么,是降谷零,还有如降谷零一般他爱的、爱他的亲友,是为了这世界生而为自己活着的万般生灵,是为了这物质存在的天地,这个星球、这个真实存在,不是背景也不该作为剧情背景的、宇宙兆亿可能的奇迹。   那一刻,他在黑暗里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前方的路。   “欢迎我拥抱了光明。”童锐笑着说道。 第130章 爱你   降谷零已经习惯了童锐的不解释。   很显然,童锐有属于他年轻的一面,他平日里大大咧咧、时而胆小、慌张,愿意展现毫无保留的爱与热情,让少年整个人都看起来鲜活得像树上刚刚成熟的果子,闻起来香甜中带着丝丝青涩。   但这只是浅层的、表面的,就像老虎和狮子被路上突然窜出来的兔子吓了一跳,也没有人会认定它们的爪牙不锋利,觉得它们没有攻击性。   童锐也是一样,在无关紧要、不涉及根本的小事上,他是个稀里糊涂、得过且过的人,但一旦涉及的事情是他关注的、是有影响又或者需要他认真对待的,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严格的人。   所以人们对童锐的评价是两极分化的,一部分人说他大方好交流,甚至认为他是个胆小鬼,但只要更深入了解过、在工作上与童锐有过交集的人就会说出截然相反的评价。   除了因为童年造成的创伤导致的影响,降谷零深知更贴合童锐本性的评价绝对来自于第二种人之口,少年心里有把尺子,中间有一条刻度线,大事小事,又或者是人,都在那副尺子上反复度量,然后做出一个个不会动摇的决定,并执行。   这样的童锐是果断、自我的,一件事能告诉你,他绝不瞒着,一件事能解决,他绝不拖延,如果你明显地表现出好奇,但童锐却不解释。   那童锐的态度就很明确了,那是明确的拒绝。   这样的童锐有好有坏,好是好在他该幼稚的时候幼稚、该成熟的时候成熟,青春充满活力的同时又踏实可靠,可甜可盐;但另一方面,作为恋人童锐有时候过于独立,他确定的事情即便在这段并不寻常的关系里也没有任何婉转可言,有些冰冷,有些不近人情。   降谷零看了一眼睡在他腿上的燕尾服猫,叹了口气,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到笔记本屏幕上。   他最终还是没能从童锐口中得知有关虚拟世界,和童锐这么做的目的和原因,童锐唯一向他透露的就是这件事有益于社会,余下皆无可奉告。   “相信我。”童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抚过童锐脸侧,童锐蹲下身,将头搭在他的手上,仰着头看他,金色的眸子像是在诉说温情。   “好。”沉默了片刻,降谷零说道。   他愿意短暂地放下好奇心与怀疑,去相信童锐,他相信自己足够了解属于自己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腿上沉睡的猫爪子虚空动了动,随即打了个哈欠,童锐不知去虚拟世界做什么,但在走之前让水谷英何修改了部分程序,让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不再消失,而是变成一只熟睡的燕尾服猫。   猫咪还是之前童锐变成猫时的那副样子,只是一直保持沉睡的姿态,时不时地翻身,打个哈欠,又或者是摇一摇尾巴。这是童锐知道自己去虚拟世界他并不放心,才添加的功能。   “能在爱人的怀里苏醒,本身是件美妙的事情,不是吗?”童锐在后面抱着他的脖子说道,“我一直在陪着你哦。”   “对了,有一句话似乎是时候说了。”少年松开他的脖子,从身后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降谷零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我爱你。”少年凑近过来,他们鼻子挨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呼吸都打在了一起。   “……嗯?”降谷零微微一愣,额首道:“什么?”   “我说,我爱你,”童锐拉起他的手,笑着说道,“之前的情况不适合说,后来来不及说,但这句话很早就准备好了。”   降谷零突然感觉脸有些热,那股热度从耳朵延伸到脸颊上。   “我爱你”这三个字在21世纪已经没什么分量了,随处可见、随处可听,像是被没水平的厨师烹饪成了一道没滋味的快餐,因滥用而干枯了内涵,降谷零以为自己听到时不会有额外的感觉,但也许是童锐把这三个字存储的太久,又或者是童锐正式的态度,让他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种感觉大概是感觉到了爱本身的重量和含义,爱和被爱两者同时在他身上体现、让他感知到了。然后,突然这一天,童锐站到他面前,点名对他的爱,承认自己对他的爱,让一直积蓄在他身上、记忆里的爱燃起热度。   降谷零感觉这一刻过得很慢,实际上他没有任何迟疑。   “我想,我也是的。”   也许正是爱的分量,让他选择相信童锐。   “其实变成猫也不方便啊,”电脑上的工作告于段落,降谷零将童锐猫猫抱起,超过头顶,童锐猫猫不负众望拉成长长的一条,“接下来任务总不能一直带着你吧,真会给我出难题。”   童锐前脚刚走,朗姆紧跟着就发来任务,让他继续盯着卡莱布。   海顿会社社长和卡莱布在船上的几次交流都并不顺利,原本朗姆是想借着黑衣组织的名头,在卡莱布那里压价,所以让海顿会社社长几次暗示海顿会社与黑衣组织的关系。   但不知道是卡莱布这个美国人听不懂暗示,还是他不想接这个茬,卡莱布的意思明确,那就是所有对威尔森公司感到兴趣的人公平竞价,甚至是特意减少了和众竞争者的见面。   而彼时,也有小道消息说,因为威尔森公司在墨西哥拥有的一块地里发现了好东西,据说是黑色浓稠的液体,所以卡莱布有了收手的意思。   如果消息一旦成真,那威尔森公司的股价翻倍也不是不可能。   朗姆眼馋威尔森公司,对威尔森公司那块地里发现的东西也更加心热,但他想的是怎么在那块地的东西还没确定前,怎么先将威尔森公司用低于市场价格收入囊中。   因此他派降谷零继续盯着卡莱布。   如果那块地里真有好东西,作为威尔森公司的CEO,卡莱布的日程不可能没有变动,另一方面,朗姆也想从其他途径寻找低价收购威尔森公司的可能。   那就是卡莱布的身边人。 第131章 心冻   在朗姆看来,从卡莱布身边的女伴多萝西娅下手,无疑是个好选择。   宴会背后发生的细节降谷零自然不会告知朗姆,所以朗姆根本不知道几天前那场糟心的宴会上发生的“意外”就是多萝西娅挽回卡莱布时做的手段。   而且很显然,多萝西娅失败了。   卡莱布在女人那方面的爱好几乎是人尽皆知,朗姆如此计划似乎也全无问题,但现在问题是,卡莱布这个众所周知的爱好可能是他表演给所有人看的,否则,最受他喜爱的多萝西娅又怎会想出这样的方法?   但这些都不是降谷零需要担忧的事情,需要绞尽脑汁的人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朗姆和挖门盗洞想和卡莱布处理好关系的海顿会社社长,降谷零还记得童锐对他的保证。   “所有都安排好了,师哥就等着看好戏吧,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中哦。”少年笑而不语道,看样子就知道是藏了什么坏心思,那双金色的眸子背着光,看起来格外深邃。   降谷零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童锐喜欢安排好剧本的每一个细节,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想成为剧本里的角色,失忆和变成猫显然在他的预料之外,但好在他安排的足够到位,也足够幸运,并没有发生不可挽救的损失和伤害。   至于能变成猫的后遗症,童锐觉得这或许能成为自己的优势。以后他要是又惹降谷零生气了,变成猫撒娇绝对能让降谷零瞬间消气。   再次回到虚拟世界,他所处的地点在之前处处透着诡异的商业街。   不过现在,这里热闹极了,步行街上空的水滑梯传来阵阵水声和游玩者的惊呼,步行街上,人们三三两两地闲逛着,咖啡厅里有人坐在橱窗旁翻动着报纸,手里举着意式浓缩;珠宝店里衣着华贵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听工作人员介绍一整套粉色的珠宝……整个开放的空间萦绕着四面八方,各种人、各种事共同发生混杂在一起的细微噪音。   这显然不是一个半成品了,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从一开始,童锐想制造的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这里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这里的自然与世界与他们的世界并无不同。   这是一个从他们世界孕育而生的世界,但论关系,两个世界更像是双胞胎。   柯南的梦是这个世界形成的种子,整个新世界萦绕他的想法而发展产生,但人的思想是有局限的,梦境也不可能无休无止,这个新世界的形成,还需要SATN算法的不断补充,和系统与童锐在中间做为桥梁。   失忆并不在童锐的计划范围内,如果他并非失忆状态,他就不会惊慌。   因为他会知道当时那诡异的场景是因为柯南刚进入梦境,新世界还围绕着柯南周转的原因,随着SATN截获的算力不断加强,新世界会逐渐脱离柯南思维的影响,不断构造,最终成为一个真实运转的世界。   这也是童锐为什么将场景选在游轮上的原因,因为新世界在最开始能构造的场景比较有限,为了安全和SATN算力运行的流畅性,将柯南这个梦境的制造者限制在一个较小的环境中是必要的。   为了方便自己尽快完成在新世界的工作,童锐需要帮手,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新世界的降谷零了,所以他把自己苏醒的地点选在了降谷零的房间。   他作为新世界建成的桥梁,没有了在自己世界不能向他人透露秘密的苦恼,想要得到这个世界降谷零的帮助是非常容易的。   但童锐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能在这个时间点上失忆,显然,因为他失忆后的精湛演技,事情发展得脱离了轨迹。   至于他现在为什么在商业街,而不是在离开前所在的长廊,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新世界也有他自己本身,他是在这个世界的自己身上苏醒的,他不在时,自然是这个世界的他自己在生活。   这也是他在记忆恢复后不急于第一时间来新世界的原因。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会做哪些事,与被威胁的降谷零又会发生些什么,反正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肩膀,童锐回过神,向身后看去,来人正是这个世界的降谷零。   “怎么,累了,不继续逛了吗?”降谷零笑着问道。   明明相同的一张脸,同样的笑容。   师哥笑,童锐就有一种心动的感觉,而放在这位降谷零身上,他却有一种降谷零在思考如何刀了他的错觉。 第132章 视角   如果从属于新世界的降谷零的视角来看,事情是这样的。   在此之前,降谷零并不知道有童锐这么一个人。有钱人那么多,他又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知道童锐的身份还是命案结束后的用餐。对于这位对毛利小五郎反应有些积极的中国少年,降谷零并没有过多关注。   毕竟,再之后,他们不大可能有交集。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在饭后。   因为上船后的时间较晚,降谷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提前到达毛利小五郎所说的餐厅,所以他没去过房间,行李经管家直接送到了房间门外。   直到用完餐后,他第一个离席,将行李推进房间。   但当他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屋内的景象震惊到了他,地上的血脚印和部分家具的摆放位置都说明这个房间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   他每个房间寻找,在卧室看到了不属于轮船准备的衣服,并在浴室里看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一池血水。   他第一时间想找船上的安全人员,但转瞬,他想到一直没有露面,却在这次特意告诉他,自己也在船上的朗姆。   如果说是有人受伤,借用了他的房间,那大概率是知道他也在船上的朗姆,又或者是其他黑衣组织成员。   从脚印的凌乱程度来看,虽然那池血水看起来过于夸张,但那个人显然仍有行动能力,处理好出血的伤口后,独自离开,并把狼藉的现场留给了他。   降谷零将前额的头发向后背,叹了口气,撸起袖子打扫,并不忘在每个房间安装隐蔽监听器和微小摄像头。   完成这一切后,他准备去买一些清洁用品,那个浴缸即便他已经初步清理了一遍,但依旧无法做到心无旁贷的使用。   待他回来时,注意到自己在门上做的小机关有被破坏掉的痕迹,也就是说在他刚刚不在的那一丁点时间内,曾有人开门、进入过房间。   虽然来者很可能是其他黑衣组织成员,但他也必须小心行事。   警惕的推开门,降谷零就看到客厅里背对着他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中国少年童锐。   少年手里拿着在他行李里找到的手枪,在听到门这边的动静后回头,他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这一瞬间降谷零想的很多,他第一个想法是童锐是黑衣组织成员,这位闯入者很可能跟刚才是同一个人,但他又不怎么确定这个想法的准确性。   毕竟,如果是黑衣组织的人,拿手枪不可能那么生疏。当然,也不排除童锐是外部成员的可能,毕竟组织的那些外部成员都是些有钱人。   接下来的情况与童锐视角看到的一样,两人打在一处,童锐很快败下阵来,被降谷零压在沙发上,说出对降谷零黑衣组织成员的猜测。   当童锐拿着没上膛的手枪对着他,浑身透露着胜券在握的自信时,降谷零就肯定这个冒失的中国青年和黑衣组织没有半点关系了。   黑衣组织才不会找这么傻的家伙。   但当对方拆穿他黑衣组织成员的身份后,他又重新审视了这个年轻人,在降谷零看来,童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到他的房间进行调查。少年确实有些小聪明,但没用对地方。   如果他真的是黑衣组织成员,而不是警方卧底的话,这个愚蠢到让黑衣组织成员保护的年轻人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   这个长相聪明,但完全做了蠢事的少年在降谷零眼里是一个自负傲慢、有些小聪明的笨蛋。   而后发生的事情更印证了他的猜想。   因为在离开不到两分钟后,童锐又回来了,并且看到他一脸惊讶。   “你是谁?”刚刚在门前还对他开嘲讽的年轻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这明明是我的房间!” 第133章 谈话   对于新世界的降谷零和童锐来说,这个房间分明属于他们自己。   只不过对于刚刚目送童锐离开,现在又突然折返的降谷零来说,他明显感知到这里面有什么其他事情,而对于刚刚恢复自我意识的童锐来说,这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上船后似乎失去了意识,回到房间还有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脸泰然地和他对峙。   童锐非常不爽。   同样被童锐出门前和再次进门后,两次截然不同的态度弄得有些糊涂地降谷零也同样不爽。   两人的目光对在一起,似乎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怎么,你盯着我看作什么?”拿出电话呼叫轮船工作人员的童锐警惕道。   “看你还犯法吗?”降谷零也毫不犹豫地回怼道。   ——   站在两人中间,体型偏胖的中年男人身体前倾,满头大汗道:“真的非常抱歉,因为系统更新,新来的实习生不知道这个房间专属于童锐先生,把它加入到乘客匹配名单里了,才会出现这种结果。”   “原来如此。”   男人话音落下,降谷零转头看向童锐。他对这位隶属于童锐公司的员工的话将信将疑。但仔细一想,这艘船属于童锐的地盘,对方如果有需要,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接近自己。   “我说的都是真话。”胖男人举着双手慌张道,他看降谷零似乎是信了,从口袋里掏出丝质手帕,在光亮的脑门上拍了拍,   “这样,我们这边给安室先生重新安排房间怎样,您的票价我们会给您半价处理,并为您升级本游轮的vip会员服务……”   男人凝重的表情越说越轻松,一副胜券在握的摸样,直到被童锐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们企业系统内部的问题,安室先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不需要安室先生自己更换房间。”   说着,童锐的目光转向安室透,虽然看着男人就有些不悦,但确实是自己公司员工的失误,“另外,安室先生,虽然这间房一直是我的专用房间,但我自己并没有住过,我相信您也了解过,奇迹号是这个月下水的新轮船。”   “作为被你们服务影响体验的乘客,我想我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吧。”降谷零一句话回绝了两个人的提议。   “您想要什么?”胖工作人员的汗又留下来了,明显在童锐打断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汗流浃背,现在简直像掉在洪水里的圆石,要顺流而下了。   “我想要——”降谷零看向童锐,“我想单独和你谈一谈。”   “我们私下里没什么好谈的。”童锐微微眯起眼睛,把安室透看过来的目光当成了挑衅。   降谷零轻轻开口:“你不想知道刚才发生什么了吗?”   刚才他一直在考虑让童锐折返回来后的表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来分析,降谷零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大概是有精神分裂。   所以他这才出言试探,毕竟,如果前后都是童锐自己本人的意识,那说明童锐探明他身份后,有事找他,只不过这种怪异的举动,说明童锐是个变态;   另一种情况,如果前后的童锐不是一个精神在控制身体和行为。   那童锐是个精神变态。   “……”童锐确实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已经准备回头去查看船上的监控、又或者是询问下属了,但看安室透一副“我知道什么”的样子,让他有些犹豫。   最终,他还是答应下来,让工作人员自行离开。   他想,再怎么说,这个安室透也不能是犯罪分子吧。   ——   “你有什么事?”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童锐看向坐于旁边长沙发,脸上带着他看不懂微笑的男人。   他再次确定,自己很讨厌这个人,大概是同性相斥。   “看来你确实没有之前的记忆。”降谷零开门见山道,他注意到童锐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刚刚可不是你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也不是第一次认识我。我和你第一次见面是在商业街名叫Sacumen的法式餐厅,那里刚刚发生了命案。我刚刚回房间的时候正好和你在房间内撞上,我们打了起来,你输了,说让我给你当保镖保护你的安全,结果出门不到五分钟,你又折返了回来,一脸不认识我的摸样。”   他叹了口气,“我很担忧你的精神状态啊,这些你可以自己查证。我想,整艘轮船都是你的产业,调一下餐厅和走廊的监控对你来说还是轻飘飘的吧。”   “你想要什么。”童锐没有说自己要不要查证,又或者有没有担忧自己的精神情况,而是直接反问道,“我想,你单独和我谈,不会只是单纯地在意我吧。”   为了恶心安室透,他特意着重说了“在意”两字。   但降谷零是谁,他微微一笑,“当然是‘在意’你了,毕竟这可关系到我这段时间收入的多少呢。”   “仔细想想,做你的保镖也没什么不好,就是长长见识也不错,你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看起来可是十分害怕呢,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说来也是,Sacumen餐厅里发生了命案,被列为嫌疑人,你也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吧,毕竟在小说影视剧里,像你这样的有钱人都容易毙命呢。”   “我有自己的私人保镖,为什么要找你?”童锐一脸你不要过来的表情,十分果断地拒绝,站起身道,“我会查明,感谢你的提醒,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我的提议长期有效,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降谷零也站起身,跟着童锐来到门前。   “比如说一下你第一次进门后,我们说了什么。”   他身体前倾,在童锐耳旁道。   “这几步距离就不用你亲自送了。”童锐侧开身,板着脸说道。   当房门关上,童锐站在走廊里,在脑海里回溯了一遍刚才的对话,咬了咬牙,‘什么嘛!感觉奇奇怪怪的!’   事实上,对于安室透的提醒,童锐十分在意,因为他确实想不起来自己在上船后的一部分记忆。他第一时间通过监控查看了上船后这一段时间自己的行程,确定安室透并没有撒谎。   在他没有意识一段时间的自我行动让童锐隐隐不安,他当即找了船上的心理医生,一番诊断,医生除了认为他童年时留下的ptsd依旧严重外,并不认为他有精神分裂的趋向,怀疑是童锐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精神有些恍惚。   童锐很确定这段时间自己休息的很好,但他确实没有那几个小时的记忆,最终他想起安室透在他临出门时的话。   他愈发觉得自己和安室透说了什么话,让安室透笃定自己会找他。   最终,他选择再次找上安室透。   “说吧,怎么才能当我保镖。” 第134章 猎物   时间和物质,是鉴定一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发展着的根本。   当柯南的意识通过电子设备和全球的算力支持下构建另一个初生的、还在萌芽的新世界时,这个世界的一切就遵守了时间和物质的法则。   当一边的童锐经历失忆、变成猫,又在和降谷零的“交流”下恢复记忆、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甜蜜时光时;另一边的童锐和降谷零则因为前者无意间制造的误会,两人的关系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一番讨价还价过后,降谷零最终还是成了童锐这趟游轮行程的私人保镖。   降谷零想要探明那天直接揭示他黑衣组织成员身份的童锐的下一步动作,童锐则想从安室透那里弄明白自己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与安室透交流了哪些信息,能让安室透认为可以用来威胁自己。   两人各怀心思,都在暗地里观察对方,想在口头上得不到好处的情况下,探明对方的秘密和心思,结果就是两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住在同一个房间,低头不见抬头见。   因为双方都算得上狡猾,他们彼此间都没进展,这更导致了两人间的不对付,互相难为起来。   童锐作为雇主占据着先天的优势,打响了双方战役的第一枪,他要求降谷零给自己做吃的,越吃越惊艳,在降谷零的注视下,他爱吃却也不能承认,只能一边真香,一边继续小口小口吃;晚间,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童锐站在拐角处想要吓唬降谷零,结果不小心按在了点灯开关上,把自己吓得蹲着蜷缩成球,让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站在拐角处的降谷零大开眼界。   两人对各自的印象也发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降谷零:幼稚的小鬼。   童锐:深不可测的大人。   直到两天后的下午,童锐说自己要去商业街购物,自己站在街上看风景,要求降谷零给自己买两个球的冰激凌。   而这个时候,另一边的世界,童锐终于舍得暂别师哥的温柔乡,来到新世界处理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他不清楚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个世界的降谷零看他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但不管怎样,他要找的都是这个世界的降谷零。   “哦,海盐薄荷口味的冰激凌,谢谢,”他不动声色接过冰激凌,开口道:“正好我有事情找你,我们找个地方说。”   对于童锐的想一出是一出,降谷零已经习惯了,随着这几天的相处,他逐渐刻画出对方的性格脾气,对这个在工作上成熟,却总喜欢在自己这里犯傻的年轻人,他多少有些无奈。   和那些心肝彻底坏掉的人相比,降谷零眼中,这个中国少年绝对算得上表里如一的可爱,但对于童锐有时候明显的撩闲行为,他只能一边接受,一边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比如说这个海盐薄荷冰淇淋,薄荷含量三颗星,店家表示慎重尝试。   两人在立式钟表旁的长椅坐下,童锐凑近到降谷零耳侧,以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降谷零警官,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降谷零坐在那里,整个人都随着童锐的一句话浇筑在了那里,许久,他终于有了反应,“你想说什么?”   从这个世界的形成,到自己不小心制造的误会,童锐并没有隐瞒地向降谷零讲述了一遍。   因为童锐直接叫出他的真名,让降谷零感到不可思议,他认真听童锐有些离奇、颠覆三观的讲述。   随着旁边钟表的时针指向五点,天边的太阳烧红了云霞,在商业街的石板路上留下璀金的、今天最后的光彩,童锐终于说完了自己要说的事情,总结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目的是什么了,为了让这个世界彻底形成、独立下来,你和这个世界的我需要做出一些努力。”   “我想相信你说的这些,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沉默良久,降谷零终于开口道。   “说吧,需要我和他做什么?”   “覆灭黑衣组织。”   ——   “事情就是这样,我应该不需要再去那边了。”童锐简化了不能说的细节,向师哥模仿起自己和另一个世界降谷零的对话。   “果然,只要是师哥,本性都是温柔的人,但当然是我的师哥最最温柔啦~”   降谷零抬手弹了一下童锐的额头,“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要经常去那边。”   “原本确实是准备亲力亲为的,但怎么说,我觉得我还算了解自己。”   原本童锐确实是准备在取得那个世界的降谷零的帮助下,自己完成新世界那边的工作,也就是短时间内让黑衣组织覆灭掉的事情。   但那个世界的降谷零和那个世界自己产生的误会,让童锐意识到自己反复出现会对那个世界的自己造成怎样的影响。   他并不是觉得自己居于新环境会处理不好新世界的工作,正是因为他了解自己,所以他有了另一方面的担忧。如果是他自己不间断的失忆,而始作俑者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即便对方目的是为了拯救世界,他也要把对方扒一层皮。   所以倒不如直接让那个世界的自己和那个世界的降谷零联手解决问题比较好,给‘自己’找点事做,‘自己’才不会想办法难为他。   他们新世界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他只要坐在这里收获成果就好了,有这个时间,多陪陪师哥不香吗?   这样想着,童锐又朝着降谷零身上拱了拱,整个人像是藤蔓似地缠在了降谷零身上。   “别闹,我在处理工作,”随着童锐将头靠在他的颈见,墨色的发发丝扰过喉结产生痒意,降谷零有些无奈地向外推了推童锐,道:“威尔森公司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童锐轻易地被他推倒了,看起来像是少年早早精心预谋似的,他轻轻一推,少年就倒在了他的大腿上,枕着他腿,仰头看他。   “你猜?”童锐金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类似于半透明的状态,似乎再仔细看,就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但事实上只是颜色过于干净导致的错觉。   “你想做什么?”降谷零拂过童锐额前的发丝。   “不是我准备做什么,而是黑衣组织自己选择做什么。我只是找现有的材料搭建了一个陷阱而已,等待猎物上钩。” 第135章 跳舞   童锐并没有告诉他自己为了给黑衣组织设下陷阱,究竟做了何种安排与准备,降谷零刚问出口,少年就坐起身亲吻他的嘴唇,把疑问重新送进他的嘴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说起另一个话题。   “师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童锐的声音像是混合了糖浆似的甜腻,当然,也可能是他的思维被童锐一系列的操作,捉弄而变得混乱。   “什么惊喜?”他扶住童锐的腰,防止少年乐极生悲从沙发上倒下去,这是童锐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少年在生活上有些马虎。   “秘密。”   对于童锐这种保持神秘的行为,降谷零又再一次想起琴酒对神秘主义者的咒骂。一般来说,琴酒在他面前说这些,都是在指桑骂槐说他,对此降谷零接受良好,这意味着他扮演好了波本这个身份。   还有就是作为警察,犯罪分子越生气,他就越高兴。但现如今,他也不得不谴责这种保持神秘的行为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师哥只要正常做自己该做的就好了。”童锐从屏幕前抬起头,笑着说道。   “就不怕我破坏你的行动?”他坐到童锐旁边,随意瞄了一眼童锐的笔记本屏幕,上面是满屏的数据,少年在计算着什么,他手边摆着计算器和半页写满数字的稿纸。   童锐很干脆地把头搭在他的肩膀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了起来,“不怕,还有我在呢。”   “等一会儿我还要到厨房看炖菜,”降谷零无情地将童锐推开,道:“你又不到外面去。”   “谁说的,也该到我出场了。”   童锐自信满满地道,说完,有些心虚地看向这边,看到他表情变化,可怜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你现在现身,会遭到暗杀你知道吗?”降谷零扶着沙发靠垫的手陡然握紧,他坐直身体,向童锐科普这种行为的危险性。   “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不出去。”   “我不是让你再也不出去,但你至少要等黑衣组织势力没现在这么强大才行。”降谷零恨不得把童锐绑在床上,让人乖乖地在自己眼皮下待着才好,但他对自己说服童锐本身并不抱太大希望。   “我感觉黑衣组织现在就挺弱的。”童锐语气欠欠的,带着几分嫌弃。   “他们有枪。”   “我有你。”   “我又不是万能的。”   降谷零最终果然没能改变童锐的想法,准确来说是童锐早早定下的计划。   凌晨,窗外星空闪耀,漆黑的夜色中几片浓云沾染星斗的光辉,呈现出蓬松厚重的紫色,随着轮船在海中的航行,被慢慢落在后面,童锐穿戴整齐,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一副蓄势待发的摸样。   “你这几天都不露面了吗?”降谷零看着镜子里整理着胸针的少年,突然有些不舍。   虽说是在同一艘游轮上,他们见面也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精力,手机视频都可以联系,但这种只有两个人的生活节奏一但适应,当一个人离开,还是会让人不适应。   就像是泡在温泉里,热水突然变成了冷水,让人止不住地打个激灵。   “看安排。”童锐打好领带,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说“在看你呀。”,才满意地回过头去。   “你住在哪里?”   “隔壁。”   “哈?”   “就是隔壁那个靠墙的房间,那间房设计时就是为我一个人准备的,等下回房间。”   “那你穿这么正式干什么?”   “这不是你好久都没见过我穿正装了嘛,我就是想让你看看。”童锐的两只食指搅在一起说道。   “你可以走了。”降谷零扶额。   “再待一会儿嘛。”   “现在就走,不要耽误我睡觉。”   第二天中午,站在童锐昨天换衣服的镜子面前,降谷零挑选着去看歌舞剧正式服装所用的领带。   他当然不是去陶冶情操,这是他观察跟踪对象卡莱布和他情人多萝西娅两人的行程,在接收到朗姆的任务后,他已经观察了两人一天。   与他和童锐的分析不同的事,昨天,卡莱布和多萝西娅的相处很融洽,降谷零准备带新购置的微小摄像头去,方便他拍摄两人相处时的照片,方便他对两人真实关系的预测。   当然,一部分信息他不会报告给朗姆。其一他是卧底,其二是对于朗姆这种极自负的上司,提供给他一个与他认知完全不同的信息,朗姆并不会欣赏你的认真,更不会夸奖你的仔细,而是怀疑你的信息来源和正确性。   那种不悦地情绪隐藏的很好,而且因为朗姆和组织里的人一般用电话交流,给人的感觉更加不明显,如果不是他长期在朗姆手下工作,如果不是他有一段时间会记录下自己与朗姆说的每一句话,然后对朗姆加以分析,他也不会发现这个细节。   这样想着,降谷零放下手中黄色格子的领带,拿起挂在架子上墨绿色条纹的款式给自己佩戴上,这个颜色让他想起童锐佩戴的那款,佩戴好,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歌舞剧的表演时间是下午四点,降谷零还记得主办方对整个活动的安排,整场演出是在游轮最上层的荧幕大厅举办,据说那个大厅的墙壁由一块块荧幕组成,可以根据活动场景做出各种反馈。   歌舞剧表演是一个半小时,之后有两个小时的观众活动时间,期间会提供酒水和美食。   这与其说是歌舞剧表演,不如说是以歌舞剧开场的宴会才对。   卡莱布和多萝西娅在上船的时候就预订好了今天的活动,卡莱布的活动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是秘密,因为他这个人喜欢炫耀,也不注重对个人隐私的保护。   导致有人这样形容他:“距离比赛还有两年时间,高中橄榄球队的混球们注意了!半个纽约城的人都知道卡莱布要在大学联赛后拥抱明星球员!”   表演的场地要比降谷零想象的更加豪华先进,和他一道来的还有毛利父女,两人对表演都很是期待,不过他们的座位在场地的最后面,这让毛利小五郎忍不住抱怨。   来到现场,在确认自己的位置也能好好欣赏表演后,毛利小五郎终于松开了一直锁在一起的眉头,道:“不知为什么,最近一直没发生命案,船上也这么和谐,必须好好享受啊!”   降谷零附和了几句,就向前面座位走去了,为了跟进任务,他特意给自己操作到一个离卡莱布和多萝西娅位置相近的座位。   歌舞剧整场演出都很完美,表演结束后掌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降谷零注意到在演出时,多萝西娅尝试过和卡莱布交流,但卡莱布似乎并没有回答她,或者是回答了多萝西娅不喜欢的答案,女人的表情再转过去时即悲伤又愤怒。   身下的椅子突然发出声音,提醒观众起身,椅子将收回,降谷零跟着提示站起身,随着全场倒计时结束,全场的椅子全部收回到地下,随着金属滑动声,椅子原本的位置被与周围相同的红毯地面所代替,整个阶梯场地随着空中荧幕上数字的跳动,变得平整。   有人惊呼,也有人在举着手机拍照,场地两侧的荧幕墙壁向两侧揭开,宴会的自动餐桌、椅子等设施被工作人员飞速地摆放整齐,舞台的幕布再次打开。   刚刚结局在一起的男女主人公跳起华尔兹,随着一束打在他们身上的光柱,跳着华丽而浪漫的舞步,从舞台上到舞台下,来到人群中间。   随着两人一个相互转身,场地霎时变得明亮起来,周围的墙壁变成殿堂般带着绚丽雕花的白色大理石,随着热烈而浪漫的华尔兹音乐响起,在场与伴侣在一起的观众纷纷落入舞池,没有伴侣的,也在邀请身边人。   显然,歌舞剧的浪漫从舞台上散落到每个观众的脑海里,浪漫又在观众行动中具现化。   降谷零拒绝了几次邀请,一个人走到旁边,此时卡莱布和多萝西娅也在舞池中,与那些格外和谐的男男女女相比,两人的舞步看起来明显没那么和谐。   多萝西娅看起来分外急切,而卡莱布像是有些尴尬,动作都显得很是拘谨,一进一退,两人不断拉扯着,有周围融洽的情侣对比,他们的配合简直惨不忍睹。   降谷零用微形摄像机抓拍了几张照片,确定可以交工后,准备找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就在他刚刚转身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他转头望去。   玫瑰花瓣从天空倾泻而下,纷纷洒洒,带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在明亮的灯光照耀下,整个舞池像是被红色的龙卷风席卷,所有人都暂停了动作,向上看,又或者是看与自己十指相握的那个人,整个画面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屏幕,安静又喧嚣。   降谷零的眼前也安静了下来,因为不知何时,童锐从舞池中走出,走到他面前。   “跳一支舞怎么样?” 第136章 烟花   如雨的玫瑰花瓣倾泻着人们心中累积的情绪,厅堂明亮,鲜花璀璨,身后衣着华丽的人群变成色彩缤纷的背景板。   童锐居于他目光的焦点处,许是他今日穿得正式,那张年轻的脸蛋此时看起来格外俊朗,少年有自己独特的魅力,明明是可爱圆滚的杏眼,却又眼窝深邃,明明鼻梁高挺,下颚线条明朗,脸颊上却依旧存着些许婴儿肥。   少年整个人白得发光,那双金色的眸子更是像太阳般灿烂夺目,降谷零的呼吸随着童锐的出现变得缓慢,心跳却随着音乐的下一个旋律变得急促。   童锐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像是看宝物,又像是猎人对猎物的势在必得,空气变得稀薄又发烫,少年微微低身向他行了一个绅士礼,墨色的长短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扫过他苍白的脖颈,紧接着,少年不由分说地拉过他不知何时抬起的手,牵着他步入舞池。   空间与人都让降谷零有一种不真实感,旋转着的舞步更是让他的意识与身体分离,直到这一章的舞曲结束,下一个更热烈奔放的旋律开始,他们身边人换了一批,降谷零才出这种晕眩中清醒过来。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他的手被童锐握着,他能感知到少年的手握住他时多轻柔,又能体会到少年指尖的柔软。   童锐从一开始跳的就是女步,与他在工作和计划中充满控制欲、总是喜欢影响控制他人的决定不同,童锐在感情生活中像是被圈养的绵羊般温顺。   温顺一般在感情上算不上一个好词,这代表某人在感情生活中居于弱势地位,不懂得抗争,但这个词放在童锐身上就变得截然不同。   草食动物因为锋利的犄角而变得优雅坚毅,肉食动物也正因为懂得收敛锋利的爪子才变得温柔如水。   童锐显然是个危险的猎食者,偶尔,降谷零能从那双清澈、像是刚出生的小动物才拥有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残存的、危险的气息。   往往,那是童锐刚刚结束工作抬起头看向他的一瞬间。   在看向他的一瞬间,少年脱掉冰冷的铠甲,收敛锋利的爪子、抹去嘴边他人的鲜血,明明是个满着计谋、利益至上的人,却能在他面前变得霎时柔软。   他之外,童锐一直是个看重结果利益的人。   童锐从不在乎规则的正确与否,只在乎规则是否能给他带来利益与否,在这一点上,降谷零无法认同童锐,童锐也不会去改正。   这种三观、原则上的不同,曾让降谷零不看好他们这段感情,还有他们的未来,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忽视了童锐的另一面。   对待他,对待这段感情,童锐显露出了他截然相反的一面,对待他,童锐不计较得失,也不在意自己得到失去什么,少年乐于做感情中受损的那一方,并且乐此不疲。   这一点,在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就很明显,童锐明显是更喜欢居上的位置,但正因如此,童锐第一时间做好了居下的准备。同样,当他们两个男人跳华尔兹的时候,童锐不会给他任何困难,而是从一开始就选择自己跳女步。   童锐对待他的温柔,是明明工于心计,却能为他自我的让步,是给他选择,而不是让他选择,正是这一丝一毫、点滴细节,让有很多顾虑的降谷零能敢于选择他。   作为警察卧底,降谷零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在一场前路未知、方向未定的极地探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前路会有风雪,自己何时迷失方向,但每次擦拭满是雾气的镜片、短暂看清前路,童锐的身影都在那里,踏实可靠的。   与童锐的手相握,降谷零常常觉得这双手肖似主人,柔软、温热、可靠又可人。   “满意吗?”童锐跟着音乐,舞步迈向他的斜侧方,声音贴着他的耳朵,气息扰乱他的发丝。   “满意,你要吓死我吗?”降谷零握少年的手微微用力,少年刺疼地闷哼了一声,舞步后悔,委屈地看着他。   “一点点吧,我不管你有什么准备,保护好自己,我不想被吓第二次了。”看着少年那副可怜摸样,降谷零的话不由得软了下,“别再吓我了。”   童锐看他态度缓和,立刻又充满了活力,“对不起,我下回一定注意。”   随着音乐的高潮渐近,他们的距离拉开,童锐转过一个舞步矮身步入他的臂弯中,半靠在他的怀里,他们一上一下,面对着面,他的阴影打在少年的脸上。   “你可以和上司报告说:那个烦人的少年活过来了。”童锐的目光在他脸上打转,声音咬着他的耳朵。   一个节拍过去,他手臂抬起,支撑少年重新站起,舞步随着节拍的加快,更加激烈,“然后就可以杀掉你的任务了?”   他瞪了不知危险的少年一眼。   “师哥怎么舍得杀我。”   “谁说不舍得的。”   “我说的。”   “那你说对了。”   降谷零侧过头,看向周围跳舞的人群,寻找他本次的任务对象,确定卡莱布和多萝西娅还在跳舞,他重新看向童锐,磨着牙道:“你耽误我做任务了。”   “让我猜猜,监视卡莱布和他的情人?”   “你知道了?”   “只有要破产的组织才会下发这么没艺术的任务。”   “借你吉言。”   “师哥有些不在状态。”童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降谷零没好气地撇过头去,他不在状态的原因不正是因为某人吗?   “我想,不会的。”少年没头没尾地说道。   “什么?”   “我是说你不会接到杀我的任务。”童锐一脸得意,像是抓到鱼的小猫,“我准备的惊喜才不会这么普通。”   “已经不普通了,我很满意。你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是今年最大的惊喜了。”降谷零对上少年的目光,他真心实意道。   没人知道他看到木马的眼睛重新亮起时的心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只要想起那一时,就止不住内心澎湃。   话音刚落,降谷零就被童锐踩了一脚。   “嘶。”   “原来你不擅长跳华尔兹啊。”这一脚可不轻,他看着乱了阵脚的少年道。   “谁说的,明明是因为你。”童锐红着脸,小声说道。   “嗯?听不清。”   “我说,我讨厌师哥。”童锐气鼓鼓道。   “哦,知道了,某位少年最喜欢我。”   飘落的玫瑰花瓣铺散在地毯上,随着音乐减缓,天花板发出阵阵雷鸣声,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就见顶层的荧幕向两边移动,太平洋上五点钟能看到星斗的天空映入眼帘。   “这也是惊喜的一部分。”降谷零仰头看着漫天星斗,问注视他的少年。   “小小的一点,算不上什么,看起来效果还不错。”童锐从降谷零湛蓝色的眼眸里看到星空,也仰起头观赏,“更有意思的在后面。”   他的话音落下,随着场内的音乐再次响起,一个彩色的光点腾空升起,在夜空的正中间绽放开。   这似乎是一切开始的原点,一簇簇烟花随之绽放,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才叫浪漫。”童锐的声音再次响起,“师哥,接个吻可好?”   烟花下,室内的灯光变得暧昧昏暗,童锐松开他的手,将他揽入怀中,他们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阵阵绽放的烟花,就像他们心中感情的触角随着对方的接近阵阵触动。   少年的目光虔诚,看向他的唇,认准那里,最终闭上眼睛,修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他们的唇贴合在一起。   降谷零能感觉到少年在憋着呼吸,像是完全没接过吻似的青涩,很显然,少年并不适应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亲密的举动。   他也闭上眼睛,跟着童锐享受片刻的静谧,天空中烟花还在继续不断地阵阵绽放着,像是他们错落在一起的心跳,又或者是跟着心跳愈发膨胀坚实的感情。   人群那边突然发出不和谐的喧闹声,童锐终于憋不住气,喘着粗气和他一起看向声音发出的中心。   此时,一个身着灰色休闲西装的金发男人正指着银色华丽裙装女人的鼻子说着什么。   不是别人,正是布莱卡和多萝西娅。   布莱卡的风度像是被针戳破的热气球,在人们的注视下东倒西歪,他言语犀利,对多萝西娅极尽贬低,站于他对面,在昏暗的灯光下如珠宝般华美精致的女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脸颊上的泪水被天空中的烟花照亮。   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被他说得除了脸蛋一文不值的女人,布莱卡扯开多萝西娅拽着他臂弯的手,大步流星在人群的退让下离开了会场,留下伤心欲绝的女人。   似乎是人们的注视让她难堪,又或是对那个对她弃之不理的男人怀有希望,多萝西娅提起裙摆,脱掉细跟的高跟鞋,跟着跑了出去。   “师哥,你任务对象跑掉了。”   “所以说你耽误我做任务啊。”   “那怎么办?”   “我装监听器了。”说着,降谷零撩起他挡在右而侧的短发,露出里面耳机。 第137章 任务   “现在怎么办?”童锐看着多萝西娅在人群中的背影问道,“你打算继续监听?”   “当然是跟上去。”,降谷零抬手按了按耳机,他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童锐,“你别跟着,我一个人来。”   “诶?”   看着降谷零的身影从门前消失,童锐自言自语道:“所以说很麻烦啊。”   多萝西娅在追出去的半路上崴了脚,想跑也跑不起来了,只能脱了鞋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于是很快就跟丢了快步走在前面没有因为她的痛呼而回头的卡莱布。   跟在后面的降谷零准备放弃身上有他监听器的多萝西娅,继续追踪卡莱布,却眼看着多萝西娅向轮船上端的观海平台走去。   多萝西娅身上的监听器是降谷零在歌剧开场前,有意“不小心”踩到她的裙摆时放置的。原本降谷零没想过自己放监听器能这么容易,毕竟如果是往日,多萝西娅应该和卡莱布一同出场,而卡莱布身边总是跟着保镖。   但今天的歌剧表演与以往不同,卡莱布带着保镖率先入场,此后多萝西娅才穿着晚礼服一个人姗姗来迟,船上认识这一对的人很多,投以好奇的目光。   估计是猜测这两人感情上出问题了。   事实也是这样,但从降谷零的监听情况来看,情况却复杂很多,让降谷零觉得另有蹊跷。   首先,在歌剧表演期间,多萝西娅和卡莱布是有交流的,虽然话题的提起方都是多萝西娅,卡莱布只是简短地附和了两句,两个人的关系看上去有些僵硬,但也并非引发这种程度的争吵的诱因。   也许是听出了卡莱布并不想和自己说话,歌剧的后半段,多萝西娅也明显变得沉默起来,不过,按照降谷零在不远处的观察,两人的情绪都很正常。   在一起跳舞的时候,卡莱布和多萝西娅再次有了交流,内容是讨论这次歌舞剧活动究竟要进行多长时间,卡莱布显然是想要早点回去,多萝西娅则希望卡莱布能陪自己参加完全程,两人因此产生了激烈争吵。   在降谷零看来,因为这种问题产生如此激烈的争吵是毫无道理的,多萝西娅明显是想维护这段感情,全程都顺着卡莱布,而卡莱布这个人即便实际情况与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有差距,也必定是一个能控制住情绪,情商很高的人。   卡莱布和多萝西娅能发生这样激烈的争吵,以至于当众丢双方面子,一定是卡莱布有意为之。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摆脱多萝西娅的纠缠,卡莱布有很多办法,在这段感情中,他占据着金钱和爱情上的双方优势,他完全不用这样当众发脾气丢脸,以至于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卡莱布就是这样做了,而且看起来对多萝西娅毫不留情。   降谷零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晓的问题。   他本身想继续跟踪卡莱布,但他注意到因为扭伤而走路歪歪斜斜的多萝西娅一路跑到了观景平台的栏杆前,大半个身子都仰到了栏杆外面。   这个观景台建造在船体之外,外延式设计,观光者站在栏杆旁,能看到没有船体遮挡,完整的海面。这也意味着从观景台上跳下去,会直直摔在到十几层楼高的海面上,这与跳楼没有任何区别。   对现有的局面做过分析,降谷零简单整理了一番仪表,走了上去,像是路过的乘客,走上平台,有些惊讶担心地问道,“你这样很危险,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走开!”多萝西娅头都没抬地喊道。   她确实是个少见的美人,此时一头金色长发倒垂下来,盖住了她那张平日里聚焦在闪光灯下的脸蛋,一身手工镶嵌钻石的晚礼裙在夜幕下闪闪发光,却也抵不过她裸露在外的脖颈那抹光洁和弯曲的弧度。   她声音尖利,听起来不好惹也不耐烦,但其中带着哭腔。   这让降谷零想起调查到的,属于多萝西娅的经历。   别看她金发碧眼,在往日的新闻报道里都是那个盛气凌人的角色,符合美国人对金发美人的理解,但她其实出身墨西哥的贫民窟,在出现在卡莱布身边之前,她是个洗衣女。如果不是卡莱布突发奇想,带着几个高管飞到墨西哥考察威尔森公司在墨西哥建设的工厂,或许,她会在贫民窟洗一辈子衣服。   多萝西娅的人生在遇到卡莱布后拐了一个弯,她被卡莱布带回美国,触碰到了她过去从未想象过的生活,她换上了知名设计师为她设计的衣服和珠宝,吃到了顶级大厨烹饪的料理,住进了庄园,拥有了私人飞机和以她命名的学校,卡莱布甚至花钱给她弄到了一个博士头衔,但事实上,她没上过一天学。   最开始,多萝西娅的过去还在一些人口中流传着,但她似乎天生属于这里,聚光灯下她笑容璀璨,珠光宝气,谈吐高傲而优雅,她的过去似乎是上天投放的失误,渐渐的,没人怀疑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许她自己也这样认为。   这样的多萝西娅又如何离不开卡莱布?多萝西娅想不到,降谷零也难以设想。   “你知道从这里跳下去的结果吗?”降谷零收起思绪,转而问道。   多萝西娅没说话,但降谷零也没准备等她的回复,自顾自地说道,“从这里跳下去,海面和水泥地没有区别。”   “你从这里跳下去的话,”降谷零向下看了一眼,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向下看是沉寂着深黑的海面,偶尔被轮船的灯光照亮一两个波浪。   烟花表演已经基本告于段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人们再找到你,你的身体或许残缺不全,死前因为疼痛而狰狞的表情会凝固在脸上,海中的鱼也……”   “好了,你闭嘴吧,我不跳了。”多萝西娅猛地抬起头来,她哭红的眼睛被冬日的海风吹得发紫,发丝沾着泪水挂在脸上,好不狼狈。   “他对我那么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我真的爱他,而不是图他的钱。”多萝西娅语无伦次地说道,“对,如果是为了钱,我才不会这样,他值得。”   “抱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降谷零继续扮演偶遇的乘客,其实他知道,多萝西娅说的只能是卡莱布。   “你知道威尔森公司吗?”多萝西娅并不满意他的态度,气势强硬道。   “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威尔森?现在人们最常使用的降压药,还有医院里的医疗器材都是这个公司制造的,我先生就是这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那又如何,虽然这个世界上有钱人是少数,但加在一起,也不是小数量。”降谷零继续不以为意道,似乎多萝西娅口中的威尔森公司和其首席执行官就像甲板上的蚂蚁一般常见。   “不,你不懂,有钱人确实很多,算了,我应该知道,登上这艘船的人都不缺钱,”多萝西娅胡乱地扯了扯头发,她想到了什么,眼睛直视着降谷零,但事实上目光却注视着她脑内想着的那个人,“他拥有金钱外最大的美德。”   “嗯?什么?”降谷零表现出兴趣来。   “善良。”多萝西娅言之凿凿道,“如果没有他,我不会站在这里,我不会出现在这世界的任何地方,因为没有他,我肯定已经死掉了。”   像是怕他不信,多萝西娅讲了他们相遇的故事,她隐瞒了很多信息,比如他们是在哪里相遇的,但降谷零结合他调查到的信息,把事情完整的整理了出来。   拥有美貌,在贫民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横行的墨西哥,多萝西娅就因为美貌,被□□的小头目看上了,威胁她的父母把她送给自己,否则就让他们一家人在村子里活不下去。   她父母不止她一个孩子,家人给她选了被送礼的日期。   多萝西娅感谢她的家人给她选择的日子,因为那一天她在路上遇到了卡莱布。   卡莱布坐在轿车里,而她坐在父亲拉的驴车上。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汽车的车漆可以比公路广告牌上的更加闪亮,也是第一次闻到人身上除了汗臭、机油和腐败的味道外,还能存在着一种芳香,像是路上的鲜花,她说不好,但第一次见到卡莱布时,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也许是因为绝望,或者是她感受到命运的齿轮在两辆车间转动,她跳下车,不要命的跑去。   接着,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但不管常人对这种老套路有多么厌烦,对于那个被救的美人来说都是生命的重要时刻,英雄也确实是英雄。   “他很好,他是我遇见最好的人,如果我能和他在一起,对,如果我们嫁给他,他就不会离开我了……”说道最后,多萝西娅没有看他一眼,神经质地往船内跑去。   降谷零认为多萝西娅所有的话都是发自内心,从她的遭遇来看,卡莱布确实是她遇见对她帮助最大的人。但多萝西娅最后的自言自语很有意思,什么叫做“如果我能和他在一起。”?   这些年他们一同出镜,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出席各种各样的活动,外界都知道,多萝西娅是卡莱布最宠爱的情妇,这难道不是在一起,那什么又是真正的在一起呢?   降谷零将今天的任务报告经过删减,发给朗姆,在任务结尾的最后,他如实写上与童锐相遇的事情,犹豫了片刻,他点下发送按钮。   不多时,朗姆的加密电话打了过来,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变声的电子音。”   “卡莱布的任务先放到一边,我会另安排人处理。”对面的声音听不出性别和年龄,“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童锐。”   降谷零坐起身,手中的笔不停地点着桌子上的纸制资料。   “你必须短时间内接近他,让他信任你,在感情上偏向组织。” 第138章 资金(5/19日补1500字)   “……”降谷零怀疑自己听错了,“您的意思是?”   “不要嫌恶,毕竟这是工作。”朗姆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听起来有些冰冷,“我知道这很困难,让童锐被你感情俘虏,是现在我们组织能走的,最便捷的一条路。”   “……”他完全不嫌弃好吧,只是惊喜来的太意外,简直像是被人特意安排似的。   等等,不对,降谷零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get到了事情的真相,这怕不是真的有童锐参与。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装作一副犹豫的样子问道。   这次换对面沉默了,似乎是为了能让他下定决心,朗姆说出了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琴酒和伏特加跑了一趟墨西哥,两人去调查威尔森公司拥有的地皮下有石油的事情是否属实去了。   答案自然是组织想要的结果。   但问题是,组织必须做好因为这块油田资源,威尔森公司的股价飙升,狮子大开口的可能。更糟糕的就是威尔森公司可能会直接卖油田,或是组件自己的副业务,而不是再卖公司。   不管是哪一个结果,组织都必须准备超出原资金的64%,让本就不富裕的组织更加雪上加霜。   自己直接支付现金必然是玩不转的,年前发生的贷款公司事件造成的亏损,组织找过专家估算,类似的亏损,组织要等到两年后才能完全填补。   现在,组织只不过是通过资金流转,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资金短缺,当然也是为了安定人心,毕竟很多人愿意受制于组织,就是因它的那份无所不能,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因为之前的危机,组织元气大伤   组织从一开始就打算通过威尔森公司的市场份额、利润、以及每项业务的销售计划,给自己寻找一个好的投资方。   但事实证明,在几年前的杠杆风波过后,世界范围内敢做200亿杠杆的投资人、银行和保险公司已经近乎绝技。   黑衣组织最能接触到,也是这个方面最权威的,就是童锐和他的金融公司。   所以说黑衣组织现在不但不能杀童锐,还得庆幸童锐没在之前被琴酒给杀了,求着对方不计前嫌。   “……童锐,这么有钱的吗?”降谷零发出灵魂疑问。   他知道童锐有钱,但200亿美金,还是不敢想的数额。   “那不是实际资金流,但童锐和他的投资银行确实能为我们筹集200亿美元,如果卡莱布一定要在这趟游轮之路上完成交易,现在只有他能做到。”朗姆的声音经过电子处理,一般听起来没有个人情感,但降谷零却偏偏在里面听出了羡慕嫉妒。   “我会努力完成任务,必不让组织失望。”降谷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忍辱负重,但实际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你的安排?”挂断电话,降谷零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少年。   少年刚刚在他打电话的时候还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笑得像吃鱼的猫一样,结果他刚放下电话,就用书盖住了脸,半窝在沙发上装死。   “别装死。”他推了推少年,少年倒在沙发上不理他。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他的手伸进童锐的衣服里挠了挠他的肚子,少年像虾一样拱起腰,他的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让童锐无到处躲藏,“说不说?”   “哈哈哈哈,我说!哈哈,哥,我错了!”童锐左右扭着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苍白的肌肤变得涨红。   终于,童锐抓住了他的胳膊,一个拉扯,把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答案当然是的啦。”童锐搂住他,声音打在他的脸颊上。   降谷零挣扎了两下,因为童锐连他的胳膊一起抱着,他没能挣脱开,现在他整个人都倒在童锐身上,像是一只案板上的鱼,“放开,就知道腻着我。”   “师哥,你工作不敬业啊,我不开心。”童锐一脸委屈道,“你那个上司可是说,让我被你感情俘虏呢。”   “你这样,让我很难办的,师哥也不想完不成任务吧。”少年拖着长音撒娇威胁道。   “没什么工作积极性。”降谷零看向一边,逗趣道。   “咦?”童锐睁大了眼睛,“怎么可以?   说着,他抱着降谷零在沙发上整个翻了个面,把降谷零压在了下面,“师哥,话可不能乱说哦。”   “有什么后果?”降谷零失笑道。   “乱说我就亲你。”   “好没有威慑力啊。”   “那我,我就,”童锐气鼓鼓地坐起身,想半天没想到什么有威慑力的事情,终于他看到降谷零因为他的动作半挣开的衬衫,“我就脱你衣服!”   “来,你脱啊。”降谷零完全不怕事大。   童锐咽了下口水,明显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来,我教你脱,毕竟,任务嘛。”说着,降谷零握住童锐的手,让他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   童锐的脸有眼可见红到耳朵。   “咦!等等!不是,哥,我错了哥!”   对于彼此了解的情侣,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当衬衫的衣摆被掀到两边的衣袖旁,童锐苍白而修长的手在他胸前忙活时,降谷零就知道童锐准备做什么了。   “今天不行。”   “为什么?”童锐的手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得看着他。   “明天我们得去外面约会,留下我工作的证据。”   “那是明天的事情。”童锐据理力争,“今晚是今晚。”   “我不想约会的时候太累。”   “好吧。”如果童锐长着猫耳朵,此时一定已经耷拉下来了,他不舍地按了按巧克力块,用衬衫重新盖住。   “……”   “算了。”降谷零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算是被童锐吃了个彻底,“记得明天还要约会,轻一点。”   “好耶!哥,我们去浴室吧,洗泡泡浴。”童锐眼睛亮了起来,急忙从沙发上下来,横着把他抱了起来。   降谷零直接揭穿童锐虚伪的假面,他说今天童锐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想和他一起洗泡泡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的。”   “嗯。和喜欢的人一起埋在泡沫里,想想就很幸福。”   “所以你一开始不是想发生什么。”降谷零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折服了对方,结果原来是泡泡浴的胜利吗?   “既然如此,那就不可避免了。”降谷零深沉地说道。   “?”童锐疑惑地歪了歪头,抱着降谷零进了浴室。   即便是在游轮上,奇迹号的洗浴间还是分别配备了一个淋浴和一个浴缸。   但这个浴缸实在不怎么大,泡一个人宽裕,泡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   姑且算是设计师没想到这里。   泡沫随着游轮轻微的摆动而不断溢出,降谷零和童锐间的气泡不断地涌起落下着,童锐原本清明的视线变得模糊,不得不跟着那份一升一低而呼吸。   也许是水温太热,又或者是因为他手心的温度,总之,童锐浑身都蔓延开淡粉色,手时而握紧缸沿,时而深入到泡沫里,想要阻止他的手。   “既然这么期待,只是简单的洗漱是不是太单调了。”降谷零觉得自己是跟童锐学坏了,他以前和没这么喜欢欺负对方。   不过,看童锐的反应实在有趣。   随着泡沫又一阵涌出浴缸,少年咬着的唇失声地松开,脖子不自觉地扬起,一直蜷缩着的腿奋力地蹬在浴缸上,整个人滑落进薄泡沫里,那双充满水蒸气的金色眼睛略显责备地看着他。   降谷零不觉得,这完全不是自己的错。   少年墨色的半长短发沾上白色的泡沫,每一捋各有想法地翘着,半饷,他终于从泡泡中攀爬了起来,抹掉脸上沾上的泡沫,身体前倾,干脆地把人搂进怀里。   “师哥,我们干脆玩得彻底点吧。”童锐的声音沾染了他手心的温度,听起来像是裹了蜂蜜的青苹果。   “嗯?等等!”   半个晚上,浴室里的泡沫都在飞舞着,飞溅到了天花板上,又一丛一丛地像蒲公英似地种到了地面上,镜子上的泡沫干瘪后,留下两只手印。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童锐确实顾忌到今天的约会,有所收敛,但这种事只要做过,负担就总是有的,只是多少的问题。   “哥,吃饭呀。”坐在床头沙发看书的童锐见他醒了过来,坐到他床前,给了他一个早安吻。   “出去吃?”降谷零捏了捏童锐送到跟前的脸蛋,声音提起来有些沙哑。   “不,我让王臻准备的。”   “谁?你让谁准备的?”   “王臻。浴室也让他找人打理好了,当然该提前处理的,我都处理了。”   困意全无,降谷零坐起身,有些复杂地看着童锐忙前忙后,拿着热蜂蜜水小心翼翼递到他面前,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摸样。   上次王臻来时对他的敌意,还从童锐口中得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王臻一直跟在童锐后面做助理,一副自家人的表现,都让降谷零心中警笛狂响。   但他现在不由得有些心疼他了。是个成年人看着童锐一大早的需求,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种事下回还是不要麻烦他了吧。”降谷零从童锐手上接过蜂蜜水道。   童锐看着降谷零小口抿着蜂蜜水,开口道:“这种事就得给他。”   “会不会太伤人了?”   “要么怎么让他知道我这边感情很好,不劳烦他操心,是时候该把感情从我身上移开了,”童锐叹了口气道:“我又不是傻子,他的感情我之前当然也隐隐地知道,但这种事,他不说,我也不好点明拒绝。”   “你们相处这么多年,都没有感觉?”   “又不是哪个人都是师哥,不管是男是女都能让我喜欢上。”   “你这么说我很难不骄傲。” 第139章 日常   “所以师哥为什么会在意王臻呢?”童锐咬了一口面包,想起刚才的对话,好奇地看向降谷零。   他的追求者并不少,大部分是女生,但男生也不是没有,不过降谷零都没有放在心上,而现在,只是见了王臻短短一面,降谷零就向他询问了不少有关王臻的事情。   频率高到他反倒要嫉妒王臻的程度。   “和他比起来,我和你认识的时间就太短了。”降谷零想起王臻那副自家人的目光,就分外在意。   他不得不承认,在时间和陪伴上,他会在很长一段时间输给对方。   “时间段,不就说明我们对彼此心动来电吗?”童锐咽下嘴中的食物,手中的叉子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不来电的人,不管相处多长时间,都不会成为爱人,来电的人,即便是只遇到一面,也会念念不忘。”   他自信道:“师哥你不是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叫你老婆嘛。”   “不要提这么尴尬的话题啊!”降谷零抱怨道,虽说现在算是实现了当时的话。   “如果我当时遇到的是其他人,我不觉得我会直接求爱,更不会即便在知道对方可能是危险分子的情况下,因为脑海里闪过对方的面孔,就加了对方的line,仔细说来,当时也算是被美色迷晕过头了吧。”童锐回忆起来。   “果然,我对师哥应该是一见钟情才对。”   “那只是容貌上占了便宜,而且我们在一起和很多巧合离不开关系。”即便他和童锐的感情很好,降谷零也会时而以旁观的角度去审视这段感情,他不是对自己和童锐没有自信,而是处在一种稳定、甜蜜的氛围时,就会害怕有一天会失去。   这或许与他的经历有关,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并不好。   所以一旦往那个方向思考,他就会打断自己的思绪,但王臻的出现,给了这个思绪另一种发展的方向。   “哇!那不是证明,连老天都撮合我们吗?”童锐的眼睛泛起光亮来,打断了降谷零又一次蔓延的思绪。   “嗯?”   “师哥,你知道为什么都说竹马敌不过天降吗?”童锐侃侃而谈道,“就是因为能在一起的话,就早在一起了,根本等不到天降。”   “当然,我不是说师哥你是天降,我想说,时间的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和谁一起度过未来的时间。”   “有时候师哥的想法会很悲观,大概是你一直从事的职业导致你必须有危机意识吧。”   “是不是等到我不会让师哥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我就成功了?我想给师哥你创造一个踏实的感情关系,果然还得继续努力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王臻对你有意思的。”降谷零被童锐的话说的一阵脸热,说到底,他才是这段感情中被包容的那一方,童锐给他的感情踏实可靠,是他作为朝不保夕的卧底不能给予对方的。   “初中吧。”童锐抬头回忆道,“当时我回国修养,臻哥上高一,来我家的时候带了一本当时很火的耽美漫画试探我,要我说他还是太嫩了。”   “你是怎么回复他的?”降谷零目光都变得犀利起来。   “我和他说书中双方的感情太幼稚不成熟。”   “这个回答中规中矩吧,他是什么反应?”   “其实这件事有后续,事情是这样的,在他走之后,我联系了画那个漫画的漫画家,花钱把漫画改成be了,这事我没有瞒他,他很长时间没打扰我。”   “……你这样做很过分。”   “这叫做不留期待,自此以后他就再也没试探我了。”   “你还是对他好点吧。”   “师哥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说,就是有些可怜他。当然,对你更放心了。”   “好耶!”   ——   “师哥,你为什么穿着这么……嗯,该怎么说呢。”童锐手摸着下巴,有些犹豫地评价道,“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诶。”   紫色丝绒的光面西服搭配暗绿色花纹领带,底下是细筒黑色牛仔裤。   先不说这个搭配它好不好看,单说它容易出现的场景——黑暗但有暧昧灯光的地方。   酒吧、或者是牛郎店吧。   “因为我今天扮演的就是这类角色。”降谷零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童锐不说话,光看对方表情,他都知道少年在想什么,“毕竟今天是我‘诱惑’你投钱的日子。”   “这种衣服又不会给你增添魅力。”   “但可以让别人一眼看出我是在做什么,让我不管是在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一种不做正经事的感觉。”   “朗姆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并不意味着在我做任务期间,没有组织其他成员参与进来,利用组织成员相互制衡监督是朗姆经常做的事情,这次和我一同上船的,还有一个拥有代号的组织成员,她善于易容,我们约会时,遇到的每一个路人都说不定是他。   “也就是说,我们走出门之后就要演一出好戏?”   “没错,是这样。”   “不过即便是演戏,也不至于穿这么浮夸吧。”   “好吧,那就你来挑我出门的衣服好了。”   “我想看师哥穿带羽毛的。”   “……那个是情趣内衣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给我认真起来啊。” 第140章 约会(如题)   最终,降谷零还是选择穿日常服装。   “师哥,说起来,我们要扮演什么关系呢?”童锐玩着降谷零衣服上的帽带,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   “是热恋?”   说着挑起降谷零的下巴。   “还是复燃旧爱?”   他半转身,留下一个伤心人的背影,一只手还拉着降谷零的衣袖。   “……又或者,即便是仇恨也抵挡不住我们爱情的火花?”童锐越说越起劲,“哇,有些期待呢。”   “正常人在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恋人其实是犯罪组织的人,还因为恋人而差点死掉,正常来说都会纠结吧。”虽然童锐不是一般人,降谷零分析着,“这么说来,你要表现出对我复杂、多层次的感情,困难度有点高,还是放弃吧。”   不过童锐的目光依旧期待,这让降谷零不由得想起在日常生活中童锐演技相当不错。   少年有一双圆且大的杏眼,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皮肤苍白、总是一副清爽干净的摸样,顶着那张看起来平日里人畜无害的脸,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城府颇深的年轻人。   这么说来,或许可以让童锐试一下。   “那好,我们先实验一下好了。”   “好!”   “最先是看着我陷入悲伤的情绪。”   童锐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睛像是星星般闪耀,简直容光焕发。   “……换一个,埋怨的感情。”   童锐看着他,虽然没有笑,却像是有一条尾巴在后面疯狂摇着。   “算了,最后是喜欢我的情绪。”   “师哥!”童锐将他抱了个满怀,让他闻到少年身上淡淡苹果香水的味道。   本质上完全一样啊,降谷零在心里吐槽道。   童锐身上的香水味,是他说童锐的声音像青苹果后,童锐特意准备的,降谷零不知道该吐槽竟然有苹果味的香水,还是该吐槽童锐作为大企业的掌舵人,竟然用这么不稳重的味道。   不过,他喜欢就是了。   叹了口气,降谷零果断放弃了演戏的计划,对他,童锐简直像是一只黏人的大型犬一样,又如何让他扮演出复杂多变的情感?   原本他还是有些介意那日在船上发生的事情,童锐在他面前中枪生死不明对他影响很大,他自己尚且如此,在知道童锐当初是真的中枪后,他也考虑过童锐对这件事的看法。   现在看来,童锐全然没有那件事的阴霾,真是太好了。   “不演戏了,”从童锐的怀抱中挣脱开,降谷零整理着被抱得发皱的兜帽,道:“朗姆不是想看我们和好吗?那我们就展示我们的感情就好了,他问起来,就说你一点也不介意我的身份好了。”   “就像过去的约会一样。”   “好耶!出发,约会啦!”童锐拍手道。   坐上观光电梯,奇迹号的整个船体都尽收眼底。最下面是奇迹号的步行商业街和海上公园、两侧高耸的上层甲板挡住海上大半的阳光,向正前方看,能看到甲板尽头海面湛蓝的一角。   “师哥,你说我们先去哪里玩比较好?”   “我都可以。”   “那就先去下面的商业街看一看吧,我想吃你买的冰激凌。”   “为什么会想吃冰激凌?”要知道这可是冬天,虽说奇迹号船舱内温度恒定,但商业街属于室外,迎着太平洋的冬风吃冰激凌,总觉得会胃疼。   “嗯……”总不能说是新世界的降谷零给那个世界的童锐买冰淇淋,他有些眼热吧,“因为想和师哥一起吃。”   “圣代吗?”   “对!”   他们点了一个草莓和巧克力拼的圣代,坐在商业街的长椅上,童锐兴致勃勃地吃了起来,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   “怎么了?”   “冷。”像是印证自己的话,童锐直接打了一个喷嚏。   降谷零有些无奈地将木勺插在圣代上,“把手伸出来。”   “好。”童锐伸出手。   他握住少年肤色苍白的手,果然,摸起来有些冰。   “师哥的手好暖和。”童锐像是趋光的小虫子,一点一点从座位那边扭了过来,另一只手也凑了上来,“好温暖,师哥像个暖炉一样。”   “就知道你吃不了凉的,缓一会儿再出发。”降谷零继续挖了一勺圣代吃掉,道:“完全是给我买的一样。”   碗中的圣代见了底,童锐也想好继续玩什么了,他提出到前面几家珠宝店看一看,降谷零心中有些预感,由着童锐去了。   童锐一路上买买买。他目光停留的,买;店员夸奖的,买;他试过的买,降谷零知道童锐不缺钱,但还是为随着刷卡流逝掉的钱感到心疼。   不知不觉,来到最后一家珠宝店。   与其他珠宝店为了让宝石看起来更加耀眼,而灯火通明不同,这家店没有门脸,也没有名字,店内也黑洞洞的,直到他们在店内的沙发上坐下,头顶上的燃油灯才缓缓亮起,周围的家具都悬空放置,数十件珠宝在半空中展示着自己的光辉,像小行星似地缓慢移动着。   “很像是魔法世界出现的场景。”降谷零随意说道,却没想到童锐的反应很大。   “是吧,我就说师哥能懂我。”   “所以这是?”   “这是我小时候的设计,搬到现实来了,”童锐说着,“当时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另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根本没什么概念,设计了很多房间,每一间都有自己的用途,但唯独没给自己未来的爱人准备。”   “既然遇到了,这里就应该有一个房间属于我们两个,我就想到了这里。”   “当时喜欢看魔法类的小说,也知道魔法是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但还是在奇迹号里设计了这样一个房间,很中二的起名叫奇迹。”   说完,不等降谷零反应,他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的绒面盒子,盒子里装着两枚银色的戒指。   “之前就准备好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与其他礼物相比,它们看起来平平无奇,也并不昂贵,但正因为如此,它们适合佩戴,也并不引人注目,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给我带上?”降谷零伸出手道。   “嗯?”   “不乐意?”   “不是,不是,”随着银光闪过,清脆的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童锐卧进了桌子与沙发的夹缝里,“让我找一找!马上!”   “好,我等你。”   这个社会给没有实际价值的装饰品赋予更高的含义,使得人们带上它们,就像是随身携带一个金光璀璨的证书、又或者是结实的铠甲。   降谷零就有此等感觉,他已经进可能地无视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了,但目光还是不经意地看向他们手上闪闪发光的东西。   两枚完全相同的戒指,给了他一种陌生的体验,像是半只脚踏在了婚礼的红毯上,每一步都伴随着悠扬的钢琴声,走向人生的下个阶段。   “师哥,我想玩这个!”童锐指着碰碰车兴奋地说道。   降谷零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   一场碰碰车游戏持续十五分钟,整个场上有6辆单人碰碰车,降谷零和童锐分别坐进绿色和红色的碰碰车里,系上安全带,随着场地里响起笛声,游戏正式开始。   童锐一开始执着于撞降谷零,但他的车技稀烂,很快就撞到了别人车上,遭到了对方的反攻。   撞他的紫车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猛打方向盘,对他紧追不舍。   童锐和小男孩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模式,很不幸,童锐每次都能被轻易追上,然后被撞得一个踉跄。   “我说,场上这么多车,不要就撞我一个!”童锐回头打商量道。   “谁让你菜啊!”小男孩嘲笑道,说着碰碰车一个转弯,把童锐的车撞在场地旁边的轮胎墙上,童锐转方向盘,想要控制车的方向,却起了反效果。   他的碰碰车撞在轮胎墙上反弹回来,像保龄球似地撞了旁边几辆碰碰车,终于打着转停了下来。   “我就说嘛!你是整个场地里车开得最稀烂的一个。”男孩翻着眼皮道。   “师哥!”童锐哀嚎着像降谷零求助,他指着小男孩的车道:“他欺负我!”   “多大的人了,找外援!”小男孩愤愤不平道。   “诶嘿,我有外援,你没有。”   场面一时扭转,变成了降谷零的车追着小男孩的车,小男孩的车追着童锐的车撞。   很显然,降谷零给男孩放水了。   但小男孩显然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你们欺负我,我……我也是有外援的!凯思琳,你别愣着,帮我一下。”   旁边一直停摆的碰碰车上,一个个头很小的女孩脆生生地回复了声好,这辆黑色的碰碰车在刚开局的时候动了几下,之后就一直停在那里了。   碰碰车讲究的是混战,看车一直停在那里,也就没人专门去撞它,除了有的车因为撞击而不小心撞了它几下,这辆碰碰车几乎一动不动。   童锐寻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一个拿着方向盘娇小的身影,不免发出质疑,“她满10岁了吗?”   “你怎么知道她没满?”小男孩嚷道。   “咦?!”   ——   “下回不要因为好奇做还没到自己年龄的项目,很危险的,知道吗?”   最终,因小女孩未达碰碰车使用年龄,他们的场次被紧急叫停,工作人员蹲下身教育着小女孩,名叫凯思琳的小女孩逐渐眼泪婆裟,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我让她参加的,要说也应该是说我,我、我也未满10岁!”小男孩挡在了女孩身前,一脸护犊子的表情,坚定地与工作人员对视。   不过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眼睛里也有东西在酝酿。   “那个,这位小朋友……”   还不等工作人员把话说完,小男孩也绷不住了,跟着小女孩一起哭了出来,现场听取哇声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一直和降谷零站在旁边凑热闹的童锐走上前问道。   “是这样,这两位小朋友拿着他们家长的号码来参加游戏,躲过了年龄限制。”工作人员小声道。   “这么说,系统设置的并不合理。”   “毕竟是新出航的游轮,很多检测系统还没跟上。”工作人员解释道,“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和爱人先带着两个小孩去旁边饮品店喝点东西吧,这件事和我们也有些关系,你们这边联系他们家长了吗?”   ——   “我叫杰里米,你和这位大哥哥不会是坏人吧,要把我和凯瑟琳带到哪里?”小男孩擦着眼睛,一手拉着小女孩,充满警惕地看着两人。   他看向童锐,“不过,看你碰碰车玩得那么菜,就算是坏人,也是蠢贼。”   童锐只觉得自己头上蹦出几个井字,“等会儿你们家长过来肯定收拾你们,所以哥哥我心善,请你们吃好吃的。”   凯瑟琳拉了拉被童锐一句话意识到自己悲惨未来而石化的杰里米,问道:“爸爸妈妈会说我吗?”   “没、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杰里米逞强道,   “你们想吃些什么?”他们走进车场旁边的一家甜品店。   “我要热可可。”   “……我要可颂。”   “对不起,凯瑟琳,都是我说漏嘴了。”餐桌上,杰里米喝得嘴边黑漆漆的,对小女孩道歉。   “没关系的,那个,谢谢两个大哥哥。”凯瑟琳抬起头,小声道。   “没事,不过下次注意了,这种活动不让小孩参加是有道理的,小孩子骨骼软,受到撞击很可能会受伤。”童锐不在意道,看到他们,就让他想到自己小时候画奇迹号的初心。   那个时候的他和这两个孩子差不多大,心里想着奇迹号会成为世界上最棒的海上乐园,而现在,奇迹号被他用来当做对抗敌人的主战场,也只有和降谷零的相处时间让他开心。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忽然一大帮人黑压压地走进店内,让不大的甜品店顿然变得拥挤起来。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多萝西娅和卡莱布,此时多萝西娅挽着卡莱布的胳膊,笑容明媚。   显然,两人又和好了。   多萝西娅和卡莱布点过东西,前往座位时,多萝西娅往这边瞧了一眼,她看到降谷零,对着卡莱布耳朵说了什么。   两人来到他们座位前,降谷零早早注意到他们,却没想到多萝西娅会把卡莱布也拉来。   “这位就是我的先生,还要感谢您昨天让我冷静下来。”多萝西娅向降谷零介绍道。   降谷零适时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但被介绍的人显然不在状态,卡莱布目光看着童锐,“童先生?” 第141章 理想   卡莱布对童锐的称呼算得上敬重,成功的中年男人如此称呼一个过于年轻的少年,让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   童锐的目光这才从降谷零身上移开,看向朝自己伸手的卡莱布,并没有起身,与其简短地握手。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很长时间了,没想到朋友你也在船上。”卡莱布微微抬起帽子。   童锐微笑着回答:“是啊,确实有一段时间了,威尔森公司的事情现在满城风雨,看来你听取了上次我给你出的主意。”   “每天给我出点子的人一直在我耳边嗡嗡绕绕,吵个不停,我想让他们都碰面,那准有好戏看。您的方法很奏效,不过这最终还是我自己的决定,作为公司的首席行政官,我有必要为公司的发展着想。”   “想好让谁接手了吗?”   “这还要看谁能给更高的价格,用事实证明自己更有实力,不过看来,”说着,卡莱布朝着降谷零这边看了一眼,“您好像对这件事不感兴趣。”   “只是还没等到把水溅到我身上的人,你这是和夫人来吃甜点?”说着,童锐把话头引到多萝西娅身上,“多萝西娅小姐,您比上次见面更加漂亮了。”   “是吗?”多萝西娅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显然,她并没有看出局面的剑拔弩张,“你也比上次见面成熟了许多。”   卡莱布打断了这段商业互吹,道:“您这边这位是?”   “如你所见,至于这两个小鬼……”   “你才是小鬼。”小男孩愤愤不平道。   “我已经五岁了。”小女孩努力也努力地表达道。   “你看,多活泼,这么大的小孩就是有趣。”童锐笑眯眯地说道。   “如果我有个小孩也能像他俩这么可爱就好了。”多萝西娅说着,朝卡莱布的方向瞄了一眼,确定自己的动作被卡莱布发现了,才捋了捋头发,转而问道:“他们两个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吗?不过长得不太像。”   “玩碰碰车遇到的小伙伴。”   人群之外,刚刚进店,就径直走到角落位子坐下,一个长胡子男人默默观察着这边。   当杰里米和凯瑟琳两个小孩吃完喝完,童锐和卡莱布说了再见,准备把两个小孩送回到他们家长身边。两个孩子都记得他们家长的联系方式,降谷零联系过两个小孩的父母,约定在十层甲板的休息区见面。   前往十层甲板休息区需要重新穿过商业街,再乘坐观光电梯,童锐和降谷零一人牵着一个小孩走在商业街的石子路上。   童锐看着自己牵着的小男孩杰里米,他敢打包票,自己小时候肯定比这个淘小子乖得多,这个淘小子绝对没有认识到自己带着比自己还小的妹妹玩碰碰车整件事的危险性。   他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教育杰里米不要做类似的危险活动。   “以后不要在没有爸妈的陪同下玩碰碰车,这样很危险,你带着凯瑟琳,你确定自己能保护好她吗?”   “这次带她来是我的错,”杰里米低头看着脚尖道,“但我自己一个人完全不害怕!”   “不是害怕的事情,是很危险,你年纪还太小。”和小孩子玩还好,但当需要教导、指出他们问题的时候,童锐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的理想是做一名赛车手,老师说过,如果有理想,就要尽快实现。”杰里米掷地有声。   “这是什么歪理,想要实现赛车手的理想,你首先要健康对吧,这次你很幸运,平安无事,但你敢赌下一次就一定安全吗?你现在最关键的任务是安全长大。”   杰里米瘪了瘪嘴,视线瞥向一边,就在童锐心里谴责自己像个老妈子似的唠叨,让小孩不耐烦的时候,杰里米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反、反正当赛车手又不是我的全部理想,我还想当科学家来着,那、那就先实现当科学家的理想吧。”   “想当赛车手的同时还做一名科学家,很酷的想法。”降谷零在一旁鼓励道。   “是吧,除了科学家,我还想当律师和医生、我还想当老师、老板,以后我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杰里米被降谷零的话激励了,目光灼灼道。   “我想吃遍全世界好吃的面包,我喜欢可颂。”凯瑟琳也介绍起自己的理想。   “不错的梦想,品鉴面包、了解火候和面团湿度对面包的影响,也需要很深刻的知识呢。”童锐摸着下巴思考道。   “是的,我会和杰里米一样很厉害。”自己的理想头一次没有被大人嘲笑嫌弃,凯瑟琳开心道,要认真听童锐传授经验。   “我说,你都知道我们的理想了,是不是你的理想也让我们知道啊,那才公平。”   “你怎么不问他,就看我一个。”童锐抗议道,“明明在车场里面追尾你的人是他。”说着他指向降谷零。   “他好,你不好。”杰里米摇了摇头,一脸挑剔地说道,“明明是你指挥他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都多大的人了。”   说着,杰里米成熟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不和成年人计较,说吧,你这么大人,不说自己的理想,不会是还没能实现吧。”   “我,理想?”童锐将两个词语结合了一下,这两个词在他这里似乎就没发生过什么化学反应。   对上杰里米逐渐可怜他的目光,童锐不由得思索起自己的理想。   用他一些朋友的话来说,他是个低欲望的人,理想归根结底也由欲望组成,所以他这个人没什么理想。   将理想等同于欲望的话,非要说他有什么想要的,那就要追溯到很早之前,在与父亲的聊天启迪下,他想做一个好人。   做一个好人。   这种理想看起来有些简单到乏味,他自己其实当时也一知半解。   只记得父亲的一句话:商人的最高境界是问心无愧。   他固定要继承父母的衣钵,做一个商人,那追求商人的最高境界就顺应事实。但他当时并不了解父亲这句话背后的难度和对商人这个职业的理解。   随着他在这条路上走的愈深,他越发明白父亲这句话的意义,父亲不是告诉他要做一个好人,而是告诉他,做一个商人,同时做一个完全的好人,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对于普通人来说,只要在行为和道德上无线趋近于好人,他就能在社会的基本规则上得到自己应有的报酬和尊重。   但商人和政客不同,当财富称呼为资源、力量升级为权力,游戏就变得野蛮。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在资源和权力面前,人们野蛮的和1000年前、1万年前并无异同,只有你生我死的道理,只是随着科技和社会制度的进步,执行的方式多有变化和扭曲而已。   如此,做商人做到问心无愧,着实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在父亲的那句话下,童锐逐渐描摹出一个厉害的形象,一个道德标准都符合人类规范、同时整的盆满钵满、受人欢迎的形象。   他没说过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但总结起来,在一个问心无愧的商人,做商人的同时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大概就是他的理想。   因为这个想要成为,许多次,他遇到只要跨过那条线就能触碰到的利益,他都没有选择越轨。但有时候,他还是觉得,以法律为做与不做分界线的自己,还是太过低阶了。   童锐晃了一下神,视线终于定住,“你怎么知道我的理想确实没能实现呢?”   “那个,”杰里米脖子腾地红了起来,“谁要知道啊!你服软我也不会可怜你的,不说就不说。”   凯瑟琳在一旁吐槽道:“杰里米坏。”   “咦,你再说一遍?”   两个小孩的家长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当童锐和降谷零抱着两个因为吃饱喝足而昏昏欲睡的小孩子找到他们时,几位家长虽然生气于两个孩子的乱跑,但在看到孩子们的睡颜时,还是露出冰激凌融化般的笑容。   看着两家人远去的背影,降谷零和童锐不着急离开,此时天边的太阳将厚重一团一团连接成片的云朵烧成一整块火红的烙铁,将自己隐匿在云朵之间,努力追随着轮船,他们找了一个长椅坐下,赏着落日,一时间没什么言语。   “所以是什么理想?”四下无人,降谷零索性将头靠在童锐的肩膀上,为此,他让童锐低了低身子。   “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好商人。”童锐沉吟了一下最终说道,“很多时候都忘记了,所以还在实现中。”   没想到童锐真的会回答,降谷零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个回答怎么说呢,有些意外,但真是太好了。”   “嗯?为什么?”童锐微微转头看降谷零,他没能看到对方的面孔,只看到靠近眼帘的金色短发。   “让人不担心你。”   “我在你面前就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童锐眼睛跳了跳。   “可爱,但有时候非常不可爱。”   童锐强行理解:“不可爱的同义词是酷,你的意思是说我不是可爱就是非常非常酷,我懂了,师哥。” 第142章 碰头   “才不是那个意思。”   “咦,师哥竟然介意,呜,师哥是不喜欢我了吗?”童锐做痛心状。   “好了,摸摸头。”降谷零看着童锐装哭的摸样有些忍俊不禁,“知道了,知道了,你又酷又可爱。”   少年那头半长的墨发发质偏硬,摸起来像是几万根串珠用的细线,发尖甚至有些扎手,抚摸间,手指能感受到每一根发丝的韧性。   与指间的触感不同,少年随着他的手抚摸在头顶的动作五官柔和下来,清澈又抓人的杏眼灼灼地看着他,像是一只享受梳毛的大型犬类。   少年最终还是忍不住靠近过来,不顾周边是否有行人,是否有人在看这边,又或者是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的想法,直直地亲吻过来。   即便天边被落日染得霞红一片,冬日里,迎面吹来的海风依旧冷冽,有人靠在围栏边看日出,围巾和风衣都被吹得歪斜。   对比起来,这吻就变得更加炙热,他本能看到跟着轮船的海鸟,路过人一时睁大的眼睛和变得趣味的表情,但之后,他便感觉不到了。   亲吻是一场私密的交流,从物质上,分为内外,从精神上,也能简单地抛离掉外界的纷扰,把人拽到只有另一个人的世界去。   这个吻结束,他坐得笔直,目视前方,不看童锐一眼,热度从身上的每个角落传递到耳朵和脸颊上,傍晚的太阳与月亮同时出现在同一片天空,日月同辉,降谷零只觉得全世界都看到了这个吻的感觉。   与他不同,童锐泰然得多,或者说,他似乎没有刚才在公共场合亲吻的自觉。随着吻抒发完刚才被摸头时高涨的情绪,他又沉浸在了与吻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思维里。   “不过,师哥,”童锐看着天边像是一只腾飞的巨大火鸟的云,这只被太阳沾染霞色的火鸟,正展翅高飞,要吃掉与太阳遥遥相望的月亮,“我终于明白以往自己做选择时纠结的原因。”   “长久以来,我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坚守底线,不踏足不法之地的原因了。不管最初是因为想成为更厉害的商人,还是想做到事事问心无愧,我确实从很早起就坚持成为父亲口中最厉害的商人的摸样,这样的习惯塑造了我,让一些优点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本能。”   “不过,有些时候,还是乐趣比较关键。但不管怎么说,师哥,我还算是个正派角色吧。”   降谷零有些无语地看向一直滔滔不绝的童锐,他心中被吻激起的浪漫被长篇大论压得粉碎,不过,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那样子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神采奕奕。   “真是的。”他重新将头靠在童锐的肩膀上,“当然是正派,毕竟没有反派会刚亲吻完,就继续探究理想吧。”   ——   在甜品店观察童锐和降谷零的长胡子男人走进一个房间,一进门,就扯掉脸上的假面,金色的长发披散开,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孔暴露在空气中,来者正是贝尔摩德。   “早上好,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这里。”贝尔摩德拿起桌旁的醒酒器,给自己倒了一杯。   “现在是组织最关键的时刻之一,我有必要亲自来这里监督事情的进展。”   “这可真不像你,朗姆。”贝尔摩德抿了一口红酒,轻笑道。   “我们都是组织的老人了,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局势。”   “局势?我管不了这些。”贝尔摩德拿出烟盒,抬头看向天花板,“这里可以抽烟吗?”   “……”朗姆无奈地用文明杖敲了敲地板,“我劝你最好不要。”   “好吧,”贝尔摩德有些可惜地将烟盒收了起来,指尖还是夹着一根烟,“我想你应该知道结果了,波本已经向你汇报了吧。”   “我需要综合的信息,而且,相较于你,他的回答反倒没什么参考价值。”   “也是,陷入恋情中的年轻人能说什么,抱歉,我还以为你会沉迷在八点钟的泡沫偶像剧,看来是我对你太没信心了。”   “你!”朗姆又不满地用文明杖敲了敲地面,“算了,你认为童锐会真诚地和我们合作吗?”   “与波本相比,那小子明显陷得更深。为了爱人死而复生,不得不说,爱情真会让人变得盲目。”   “我可不觉得他会这么单纯。说不定是在给我们下套。”   “你可真麻烦。”   朗姆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们又不是是没有准备。”   这话明显是他在对自己说,但贝尔摩德一下抓住了,她红唇轻启,“哦?什么准备?”   “不该你知道的,你不用知道。”   “好啦,真是的,带了两天面具,头发都没以前有光泽了,”她将烟叼在嘴里,整个人躺进沙发里,“你不怕波本会和那个小子一伙吗?”   “那又怎样,我的下属,我还算了解,更何况,就是两人成了一伙又怎样?只要得到威尔森公司,什么就都好说,几百亿美金的单子,只要是接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说话间,朗姆站起身,他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到贝尔摩德面前。   “这个?有些熟悉,”贝尔摩德将烟叼在嘴里,导致说话有些模糊,“想起来了,这不是海顿会社的社长吗?”   “叫什么来着?”   “川合贵志。”   “富有年代感的名字。你一直看这个家伙不顺眼,看来是成功了?”   “是时候让他休息了。那位先生对他很不满意。”   “哦,明白了。”贝尔摩德笑着答道。   ——   位于十五层甲板的三星西餐厅今天不对外营业,来服务两位特殊的客人。   周围的餐桌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最中间面对面的双人餐桌头顶之上的灯亮着,服务人员在黑暗中将餐盘放在桌上。   这张76cm×76cm的方形餐桌像是一个聚众瞩目的棋盘,又像是闭灯开场的舞台。   为了方便交流,餐桌中间没有摆放任何饰品,餐布两侧,银制的餐叉在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年纪一老一少相坐于两侧,童锐看向对面身材发胖、年过半百的男人,他和这个人在过去斗过不知道多少回,见面却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新世界,这个人在船上死掉了。   “头盘是用伊比利亚火腿碎点缀的龙虾芒果沙拉,冬日一般更适合上热头盘,但怕不符合你的口味,还是换成现在这个了。听那小子说,你喜欢甜味。”   “只是喜欢不加糖的美式咖啡配甜食,算不上喜欢甜味,”童锐简单否定掉事实,用叉子叉起橙黄色的芒果,“火腿与芒果的搭配不错,龙虾有些多余了。”   “不过,”他吃掉咽下,继续道:“这是降低菜品成本的一种方法,在海上,龙虾的价格要比其他地方低得多。我不想了解你们海顿会社收购威尔森公司的原由和目的,以现在的股价预报金额,是威尔森公司收购的最高价位,可算不上什么好时候。”   “况且,不出意外的话,威尔森是内部管理人员想通过投标重组,将公司私有化,你们现在可是在和内部人员竞争。”   “你的意思是说……卡莱布并不想卖掉威尔森公司?”坐于对面的老者面色变得难看。   童锐愣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惊异,对于海顿会社社长这个老对手他算得上了解。   海顿会社社长川合贵志是律师出身,在日本泡沫经济时期,在东京以擅长兼并咨询和法庭诉讼案件两者而出名,是难得的双面手,擅长兼并咨询就意味着他本身应该了解收购其中的弯弯绕绕。   但现在来看,却不尽然。   “看来你们没有做好准备。”童锐看着眼前的餐点道,“又或者错误地选择和卡莱布接触?”   对面的老人没说话,看样子印证了童锐的猜测。   “我们不擅长做这种收购工作,这种事情最终还是要靠你。”   “这真是给我带高帽了,收购这种事,最终还是看谁钱多钱少的问题,我和我的公司参与,也不会改变本质性的问题。”   “你这边能拿出多少。”   “三十二亿。”   “有点少,威尔森的股票手里握了多少?”   见对面不回答,童锐心中大致有了估计,“你们是准备主要通过债务融资来收购,有些困难。”   “银行那边根本不懂海顿收购威尔森后能创造的价值。”   “你得拿收益来说话,银行不看其他不属于经济价值的价值,很显然,海顿会社和威尔森合并重组后的事情不被银行看好,当然,主要问题是石油资源的传闻把威尔森公司的股价一吹再吹,但事情是否属实并没有落地,银行很难估算这其中的风险和收益。”   “看你的样子是选择赌喽。”   “是的。”琴酒和伏特加证实了事件属实,这并不是赌。他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属于黑衣组织的机会。   “这么说,对你来说问题就是如何筹集资金了,单纯地债务融资,恐怕并不能满足你的胃口。”   童锐微微一笑,身体前倾道:“我倒是有个好方法,就不知道你想不想听了。” 第143章 好戏   “洗耳恭听。”   就见桌对面的少年抬手做了一个五的数字。   “五百万?”   “不。”   吞咽掉口水,他最终还是问道:“五千万?”   童锐点了点头。   “什么办法值五千万美元?”他站起身,完全顾不上格调和优雅。   “一个让你省几亿美元的办法。”童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就是咨询的价值不是吗?当然,这个办法有一定风险,以小博大就意味着相应的危险,想不想知道,就看你的选择了。”   “你选择不知道,我也会给你正常融资,完全不用担心。”   黑暗中,服务人员撤掉沙拉的盘子,在他们面前各摆上法式浓汤,童锐偏头像工作人员说了声谢谢,又笑眯眯地看向桌对面的老者。   这次的法式浓汤以香菇和洋葱为基底,带着浓重的奶油味,童锐品尝起自己面前的汤,桌对面,老者最终还是选择坐下,浓汤在他面前升起袅袅的热气,最终消散在外围的黑暗里。   隔着支票纸张,桌布和油性笔尖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5后面跟着的0写得一个比一个重。   海顿会社社长最终还是败在了好奇心下,他将支票推到童锐面前,童锐拿起支票,对着灯照了照,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摸样道:“立即向发现石油的墨西哥当地政府提交投资申请。”   “什、什么意思?”   “你不准备卖掉石油矿吧。”   “当然不会。”川合贵志的胳膊自然地搭在了桌面上,脊背微微前倾,他意识到,童锐真的会说一些出乎意料的办法。   “那也就是说,你会在墨西哥开采、建厂、使用当地的人力资源,相应的,石油矿产附近也会应运出周边经济。”   “墨西哥作为处于发展中的第三世界国家为了吸引外资,有相关的引入政策支持,比如说减税、人员培训减免和基础设施铺设等,只要你拿出诚意,对方也愿意给出相应的诱人报酬,通过提前和当地政府取得联系,你可以以政府开出的后续条件向银行融资。”   “不过,这与普通融资不同,它有先决条件,那就是你接收威尔森公司后如何处理石油矿,这需要签订保函,而这其中有一个大坑,也就是我说的风险,那就是海顿会社必须成功收购威尔森公司,从某种程度上,收购变成了对赌。”   “我想,你们应该有自己的方法吧。”   “它能给我节省多少钱?”餐桌上的手攥紧,川合贵志出声问道。   “看你想要多少,你应该知道,银行、特别是美国银行,喜欢这种生意,甚至不在意挣多少,你对墨西哥产生的影响,与你在银行经理面前的吸引力呈正相关,有些话再多说就不好了。”   “这里,我推荐你将金额控制在融资总额的17.5%下,这是个可控的范围。”   “本质上就是做了一个简易的内嵌式金融杠杆,在未来之前,你需要提供的只是一个空头支票和一张能说得天花乱坠的嘴。”   “这需要时间。”   “一天申请、两天融资、完全够用,这趟航程还有一个周期,不是吗?”   “我需要打一个电话、询问一下。”说着,海顿会社社长拿出手机站起身。   “请便。”   童锐的目光聚焦在老迈的对手朝餐厅门外走出的身影,川合贵志已到了七十岁上下的年纪,不过从他一丝不苟抹有发蜡的黑发和即便因为肥胖而鼓起,却依然看着不囊肿的西服来看,他很注意个人形象。   看起来,这是一个内敛、注重形势的传统日本人。   虽然是第一次与川合贵志面对面接触,但在过往的交锋中,童锐自认为还算了解川合贵志的风格。穿着确实符合童锐对川合贵志想象,但川合贵志的言行,却给童锐一种怪异感。   在童锐看来,一直以来,海顿会社的掌权者都是一个善于利用规则、谨慎的人,为此,童锐已经做好了与其进行漫长的周旋和无用仪式的暗喻,但事实上川合贵志在这次谈话中却非常果断。   另一方面,还要说回谈话的内容,这场谈话他几乎没用任何技巧就站在了谈话的上风位,无疑显露出川合贵志个人并不了解商业规则的事实,这对于一个老律师、一个企业管理者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童锐按下心思,继续品尝面前的法式浓汤,他想,川合贵志会给他带来一个好结果,另外,下次和师哥约会,来这里吃饭是个不错的选择。   餐厅的门再次被推开,门到餐桌的距离,川合贵志走回来明显要比离开时脚步快得多,他脸上带着笑容,拉开椅子坐下。   果然,他带来了好消息。   “你说的办法,我们愿意尝试。”   接下来的一天多一点的时间,童锐都在处理给海顿会社办理债务融资的工作上,对于这份工作,他还算是尽心尽力,在头半天内,就通过远程办公敲定了价格商议章程,为海顿会社协商贷款并改善贷款结构。   这种忙碌按理说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在第三天早上,降谷零见到童锐不紧不慢地坐在沙发看电视,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才会疑惑。   他弄不懂童锐的葫芦里装了什么药,但不管怎么看,要默哀的都一定是黑衣组织。   “师哥,游轮上你还有什么想玩的吗?”童锐在沙发上抱着腿坐着,睡得凌乱的墨发乱糟糟地翘起,看样子像是期待野营的小孩子期待家长的批准似的。   “你不去,我一个人玩也没意思。”降谷零将沏好的美式递到童锐面前,坐了下来。   童锐抿了一口咖啡,咖啡上浮着的油脂粘在了他的唇边,眼睛亮亮地说道:“那我们约会吧,坐空中过山车怎么样。”   “你还有工作。”降谷零伸手擦过他的嘴角,看童锐给海顿会社工作,他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所以才在童锐办公的时候坐在一边。   少年穿正装,认真工作起来的样子看起来颇有距离感,身上带着平日里没有的认真和一丝不苟,爱说情话的嘴严肃起来吐出的话冷冰冰而富有条理。   总的来说,童锐认真工作的样子很帅。   但那副样子显然不常在他面前出现。擦过童锐嘴角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童锐张嘴轻轻含住,他还要说些什么,就都被手指的触感压了下去,少年看着他,眼底含笑,用牙齿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   他将少年的头推开,拯救出自己的手指,一早上清爽的思绪被弄得湿热起来,让他有些气急败坏,“别闹,说吧,你怎么腾出的时间。”   “不是我哦。”   “嗯?”   “我在等你那个组织的电话。”   “嗯?”今天的降谷零也听不懂童锐的谜言谜语。   但在半个小时之后,降谷零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童锐放在一边的电话响起,来电是海顿会社负责收购的负责人,他是来通知童锐,海顿会社的高层经过商议,最终还是决定不让童锐及其公司担任此次收购的顾问等职务,赔偿会在明日交付。   “事情就是这样。”童锐放下电话。   “没关系,这次失败了,还有下一次。”电话免提,降谷零听了一个全程,怕少年伤心,他安慰道。   “我完全没伤心啦,”童锐看起来兴致勃勃,“海顿会社反悔本来就在我的计划内,要是他让我继续处理,我才会头疼,现在应该说是一切顺利。”   虽然已经有些预料到,但从童锐口中说出来给降谷零的震撼感还是另一回事。   “你到底计划了些什么?”   “不告诉你。”童锐吐着舌头说道,“师哥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144章 空中   童锐不说,降谷零便不再多问。   他有很多好奇心待续消化,却不想用在童锐身上,他更想听童锐开口解释,或者是做一个好观众。   与比自己小了11岁的对象相处,作为年长的那方,降谷零尝试着让自己以更平等尊重的态度对待对方,毕竟,年龄和经历,让他总是不自觉地操心少年的方方面面。   但谈恋爱并不是找老师、当保姆,他们双方都需要自己的空间,也务必包容对方与自己的不同。   在生活的各个维度,他们都在努力地适应着对方的节奏,很显然,降谷零已经熟悉了童锐的旋律。童锐并不像同龄人那样需要关照,他是个非常独立,且有想法的年轻人。   这样的年轻人在感情里一般桀骜难驯,童锐却恰恰相反,他乐于对他表达自己的爱,生活上的零零种种似乎是在告诉他,这个爱无条件、且无底线。   也因此,他也尽量惯着童锐,比如说接受童锐给他这次计划的角色分配。   他差不多明白了童锐这次给他的角色是什么——一个好观众、一个旁观者、还有布局中不起眼的小角色,最后,也是最有参与感的,大概是作为童锐的男朋友。   今日,他也在和童锐约会。   冬日的太平洋温度像天上蓝到发青的颜色似的冷冽,但他们却穿着泳裤,在位于游轮最高处的空中游乐场玩水上滑梯。   水是暖的,蒸汽随着海风散开,将天边的太阳都笼罩上一层带着水蒸气味的薄纱,少年穿着一条粉色条纹的泳裤,是他挑的。   少年的肤色苍白,瘦长高挑,在阳光的照耀下简直像是一个自发光体,只有膝盖、胳膊肘还有手指这些经常活动的地方,因为冬日的温度而发出淡粉色。   打湿的黑发被少年用手背在后面,上面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冰霜,少年修长的睫毛也不例外,变成两把白色的小刷子,给金色的眼眸扇着风。   “师哥,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童锐刚才滑滑梯的时候被水流推到了更远的地方,此时从冒着热气的水中站起身,摸着脸,朝这边划着水走过来。   “不冷吗?先去喝热饮暖暖身子再来吧。”降谷零不想说丧气的话,但他并没有错过刚才童锐打了一个哆嗦。   童锐没有他抗冻,他们刚才从空中过山车那边的项目过来。坐过山车前,童锐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坐他个十几回,结果在第一次下车后,就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捂着脸缓了好一阵子。   他好奇捏了捏童锐冻得发红的鼻子,才发现人的体温可以如此低。   “让我给你捂一捂吧。”他摘下另一只手的手套说道。   却不想,童锐上前给他戴上了羽绒服的帽子,然后将脸钻进了他的帽子里。   童锐很快就暖了回来,毕竟吻热得很。   暖过来后,童锐知道他要向自己算账,跑到了柱子后面,伸头看他。   “你过来,我不收拾你。”   “我不,除非师哥再给我一个亲亲。”童锐的眼睛转了一圈,谈条件道。   降谷零刚刚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就被童锐甜腻腻的话激起了另一阵热度,他忙看了看周边,“好好说话。”   “我还要师哥的吻。”   “好吧,你过来。”降谷零微笑无害地说道,对着童锐张开双手,就看到童锐像小燕子回巢似地跑了过来。   降谷零毫不犹豫地给了童锐一个脑袋蹦,“都说了在外面少亲热。”   “师哥,我刚刚丢了一个几亿的生意,正是心灵脆弱的时候,你怎么能打我。哼,不跟你好了。”说着扭过头去,如果不是往这边偷瞄的小眼神,看起来真的跟生气了一样。   “好了,我错了。”说要平等尊重,但还是要适时让步,毕竟童锐有时候撒娇真的无解。   这件事以童锐亲吻他的脸颊而告终。   回到现在,童锐果然像刚才似的,没有再提再来一次,而是乖乖地被他拉来了喝热饮。   他们还准备去做别的水上项目,并没有换回衣服,只是用厚毯子盖住身子,游轮室内温度恒定,和他们一般的人很多,拿着饮品坐在沙发和阶梯书架上,和朋友、爱人聊天。   童锐还在继续着他的撒娇文学,却被人打断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卡莱布和他的情人多萝西娅,他们身后跟着大队伍的保安,这让他们看起来威慑力十足。   他们看着童锐的目光并不友善,这让降谷零不由得站起身。   “师哥,没事的。”童锐收起笑脸,拉了拉他的毯子,他看了童锐一眼,最终选择坐下。   “看来你手头没什么工作,到处都能碰见,还真是有缘。”童锐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手上的热可可,热可可飘出甜腻的味道,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饮品拉低的形象。   他这边气定神闲,显得卡莱布不上台面。   “闲还是没你闲,被人利用,又一脚踢开的滋味不好受吧。”卡莱布说话带刺,“托你的福,海顿会社收购我们公司不花一分钱。”   “是吗?还真是贪婪。”童锐拿着热可可的手微微一顿,睫毛挡住眼眸,让人无法看清他在想着什么。   待卡莱布一行人走远,童锐对上降谷零好奇的目光,将杯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师哥,你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和我毁约,又为什么收购威尔森公司,不花一分钱吧。”   “或许还想知道卡莱布为什么看你不顺眼。”降谷零幽幽地说道,他对童锐卖关子的意见很大。   “卡莱布应该是嫉妒我英俊又聪明。”童锐笑嘻嘻地开玩笑,最终还是解释道:“师哥,你还记得当初我给那个社长出的价值5000万美元的建议吗?”   “当然。”   降谷零还记得当时看着回来的童锐掏出一张有些褶皱的纸张递给他,他差点以为童锐把口袋里的垃圾塞给自己,差点当场扔掉。   当知道童锐是从海顿会社社长那里得到的,即便知道童锐很能挣钱,还是不由得震惊一下。   “他们选择向我毁约,一方面是嫌弃我的咨询费昂贵,毕竟我们公司这方面的薪资算是行业最高的那一档,另一方面,是他知道,我不会同意他对融资条件更改的要求。”童锐淡淡解释道。   “他们选择海顿会社收购威尔森的所有资本,全部来自于向墨西哥政府取得合作后,向银行融资,这也是为什么卡莱布说他们的公司被收购,看不到一分钱。”   “虽然普通的杠杆收购也是在提前消费被收购公司的未来利润,但只要因为交易有一定的股票份额和资金,对被收购公司来说也能短暂地缓一口气。但这次海顿会社的操作,可是让威尔森公司几年内看不到希望,啧,真狠啊。”童锐评价道。   黑衣组织的选择并不让人意外,或者说资本的贪婪就意味着当面前有足够大的利益时,愿意铤而走险。   对于现在资金链短缺,与美国官方私底下有这样那样联系的黑衣组织来说,他给出的方法足够有诱惑力。   减免17.5%的融资足够清爽,但如果能不花账上一分钱就撬动一个百亿企业,那就不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的了。而且后续因为墨西哥对外国资本的税务减免,还有融资常见的避税操作,只要这一套能运行下来,黑衣组织这场买卖的收益率能达到原计划的213%。   但如果是继续向童锐咨询,让他处理相关业务,童锐显然不会给他继续办理,毕竟,当初童锐面对面的时候就说过,这本质上是一个简易的内嵌式金融杠杆,做这一切是有风险的,而童锐要求将风险范围缩减到可控的17.5%,黑衣组织并不能满足。   所以童锐拿着违约金离场,黑衣组织找一个不正规但同样贪婪的顾问就是必然的故事走向。   “看来你已经计划好了,不过得罪卡莱布那边,没关系吗?”   “没关系,对于商人来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和他现在不是敌人,做敌人的时间只有我为海顿会社工作的那两天,卡莱布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他只是单纯想埋怨我而已。”   童锐自我感觉良好。   “这还不是得罪了吗?”降谷零无语道。   “有他求我的时候。”   这边童锐和降谷零在游轮上度过了一段甜蜜时光,另一边,对于收购威尔森公司的竞争仍在继续着,海顿会社没有资金压力,融资接近300亿美元,在竞争队伍里一骑绝尘。   这场竞争到底花落谁家,已经不用猜了。当海顿会社成功收购威尔森公司的消息传出的同一时间,童锐收到海顿会社的宴会邀请。   奇迹号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纽约,停泊一天后返航,同一天,海顿会社将在贺拉斯空中花园举行收购成功的庆祝宴会。   “太危险,还是不要去了。”降谷零担心琴酒到时候也会到场,他担心两人会碰上。   “他们马上就顾不了这些了。”童锐挑选着礼服,笑着说道。 第145章 宴会   对于黑衣组织,今天绝对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海顿会社是黑衣组织支柱产业,它的每一次变动都意味着黑衣组织对未来考量做出的行动与部署。   从外人看来,这是一场精彩且无赖的杠杆收购,但对于知道内情的人来说,就带有不同的意义。黑衣组织的羽翼覆盖世界的各个角落,却也挡不住除黑色外的其他光线。   对于被它所笼罩的人来说,它无处不在;但对于黑衣组织之外,对于黑衣组织本身,世界依旧广阔。   在日本之外,黑衣组织的势力影响范围不一,除本土和东南亚范围,黑衣组织在美国发展的最多,却由于众多因素,一直未能接触到这个国家的权利中心,而收购威尔森公司,拥有威尔森公司在墨西哥的石油矿,意味着黑衣组织将得到了一个有力的敲门砖。   虽然是昨天下午发出邀请,今天晚间就举办宴会,但在纽约第五大道的贺拉斯空中花园的宴会现场看起来并不仓促。   今天不是周日,不是第五大道禁车给宴会腾地方的日子,红砖楼下平日安静属于散步者的街道不时驶过豪车,穿着红绒衣的接待员马不停蹄地快步走到车窗面前,低头和车里的人交谈。   穿着高定西服的商界名流、珠光宝气的贵妇人、又或者是来看热闹的二代们,那扇已有百年历史的法式手工描金门一次又一次打开又关上,黑衣组织用这场奢华的宴会宣布它在这个国度的存在。   贺拉斯空中花园位于红砖楼顶层,它曾经是一个英国贵族的私宅,后来被卖给专门做酒店生意的克林顿兄弟,经过几番改造,这里成为纽约最豪华的私人宴会场所之一。   带着白丝绒手套的迎宾员从两边推开门,悠扬的钢琴、小提琴和萨克斯三重奏从宴会一角的天然大理石圆形舞台上响起,童锐走在前面有些兴奋,连西服的衣摆都显得轻盈。   他回头笑着悄悄指给降谷零,小声告诉他,他上初中时,和同学在这里表演过。   降谷零不似他一样放松,他拽住童锐的手,让少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他已经看到好几个脸熟的黑衣组织成员,让他愈发担心起童锐的安全来。   宴会来的人很多,作为海顿会社社长川合贵志看起来容光焕发,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和童锐握手,一点都没有毁约的尴尬,童锐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简单地和其寒暄了两句。   在童锐身边待久了,降谷零对金钱的感知都变得迟钝,在知道童锐挣了5000美元咨询费的时候,他有些惊讶,两天后,当他得知童锐将收到两亿美金的违约金时,他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   他知道黑衣组织有钱,不过他还是被黑衣组织的大手笔震惊到了。   他不喜欢宴会的环境,最重要的还是不放心童锐的安全,童锐当然也知道他的顾虑,在简单和到场的朋友聊过一圈后,就与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拿着酒杯做伪装聊天。   童锐举起香槟杯,掩盖住他的笑容,“师哥,你看像不像是婚礼现场,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对未来充满了热忱和期待。”他说的是忙前忙后接待宾客的海顿会社社长和其他几个高层。   降谷零靠近了他一些,用身子挡住童锐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笑容,他实在做不到童锐似的放松,索性就将这份紧张,用来观察宾客和四周。   于是,降谷零发现自己刚才的猜测正确,宾客中,黑衣组织的行动组成员站位分散,东边、西边、休息区还有空中花园,这显然不是无心之举,而是在模块化守卫。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西服内衬里藏有手枪。   童锐知道降谷零的不安,或许是为了安慰降谷零,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八卦也说不一定,童锐开始小声地给降谷零介绍到场的宾客。   他首先用两位宾客的身份说明这场宴会的安全性,止住了降谷零的胡思乱想,一位是穿着亚红色西服带绿色斑点领带的白人老者,另一位是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因为混血而皮肤稍黑的一个黑发中年人。   他们一位是纽约州长,一位是近来总统选举的热门人选。这两位出席活动,意味着黑衣组织在美国的政治立场,也代表着,这场宴会一旦发生问题,对黑衣组织绝对没有好处。   另外,童锐又介绍了几个总是站在一起的黑人,他们是纽约最大黑人帮派的老大和身边的几个马仔,那个穿着花哨,吻过几位妇人脸颊的意大利人,是正统的意大利黑手党,另外,他还介绍了一些穿着黑西装看不出特色的华尔街商人,与四个银行行长,五个政治家……   “你怎么认识这些人。”降谷零小声问道,对于童锐知道黑人帮派老大,还有意大利黑手党的事,他难免惊讶。   “他们没你想象的神秘,平日里也出席各种宴会,总会有人把他们作为谈资,介绍给你,比如说我。”童锐笑着说道,“所以放心吧。”   他们讨论着返航后准备做的事,在宾客中,一个有些落魄、形影单只的身影看起来很显眼,正是作为威尔森公司的CEO,卡莱布。   他穿着一套淡灰色叠穿的休闲西服,头发还是像平日一样打理整齐,背到一边,只是情绪上难免落寞,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奇怪的,是他没有带他的情人,那位漂亮的多萝西娅小姐。   要知道,只要是宴会这种场合,他们两个就像连体婴儿一样,多萝西娅一定会给宴会带来一种属于她美丽的时尚潮流。   但今天,她缺席了。   “据说彻底闹掰了,有人看到多萝西娅从房间哭着跑出来,脸上还带着红色的掌印。”童锐顺着降谷零的目光看去,看到卡莱布,眉头轻挑道。   “为什么。”降谷零皱了皱眉。   “具体是为什么,我不清楚,但不再偏爱一个美人,似乎不需要什么理由,毕竟卡莱布在船上和多萝西娅就闹得不愉快,现在大势已去,将脾气撒在情人身上,似乎也并不意外。”   随着外面天色渐暗,窗外路灯开始工作,橙黄色的灯光代替太阳的余晖,宴会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这时,作为海顿会社社长,川合贵志站在人群中央,说着海顿会社收购威尔森公司的一些振奋人心的话。   这时,一个穿着黑西服的人急匆匆来到川合贵志身边,低头和他说了什么,让川合贵志脸色一变,身子都晃了晃。   他的目光在聚集的宾客们扫过,找到卡莱布,他快速几步,几近是跑了,对于他这么大年纪来说,显然不易,他抓住卡莱布的衣领,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卡莱布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   宾客看着这场气氛突然变得尖锐的默剧,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并不清楚,在第一时间,四散在宴会的黑衣组织行动组在接收到耳机里的命令后,已经聚集在卡莱布身后。   童锐感知到身旁的降谷零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他悄悄在人群中牵起对方的手,降谷零看向他,问他要不要现在离开,童锐愣了愣,笑了起来,快速而简短地亲吻了一下降谷零的脸颊。   “再等一下,一下就好。”   他的话音刚落,宾客中突然有人没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惊讶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新消息。   威尔森公司宣布,墨西哥地皮上出现的石油矿并不属实!   顿时,人群变得嘈杂起来,有人拿出手机,有人与身边人讨论。   “师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童锐附在他耳边问道。   没等降谷零说什么,童锐带着笑意道:“意味着黑衣组织面临上千亿美元的杠杆赔付。”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说明,他们彻底完蛋啦。” 第146章 意外   黑衣组织最终的结局只会有一个,就是覆灭,降谷零坚信,正义永远战胜邪恶。   但在他的想象力,黑衣组织的覆灭伴随着枪林弹雨、诞生于牺牲,于浴血奋战中壮大。所以童锐宣布黑衣组织彻底完蛋了,轻盈的像羽毛落下,他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黑衣组织像一个纸糊的房子在他眼前土崩瓦解,同一时刻,肩膀上千斤的重量也在告诉他,这一切多不真实。   是的,不真实。   唇无所谓地张了张,他的话也轻飘飘地,“是吗?”   “是的。”童锐语调坚定地告诉他。   看到他的神情,童锐目光顿然柔和了起来,牵起他的手,“师哥手出汗了。”   “有些紧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降谷零抽回手,用手帕擦拭,他不敢看童锐的目光,害怕从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喜而露出彷徨的神色。   他告诉自己应该高兴,但在一瞬间他看到了太多人,想起了过去几年太多的时光,就像终于打中离自己遥远的靶子,过去所有的努力都在靶子上留下了印记,那颗最中心的点,反倒并不让他在意。   黑色的逝去,伴随着白色的满目疮痍。   “不管什么,师哥都可以和我分享。”童锐并没有忽略降谷零目光中破碎的光彩,一个在犯罪组织卧底多年的人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故事。   但降谷零不说,他也不会问。   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中间争执的两人身上,没有注意降谷零和童锐这边奇怪的气氛,也没留意一个高大的身影钻进了看热闹的人群。   “麻烦让一让。”   直到大高个子拨开前面穿着黑西服的宾客,将卡莱布从川合贵志的手中拽了过来,人们才注意到这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带着黑面罩看不清脸的神秘男人。   “你要做什么,把人放下。”川合贵志因为情绪激动,声音听起来尖锐刺耳。   “我要带他走。”那个高个子用美国南部的乡村口音说道,“你要拦我吗?”   “请放开我们的宾客。”川合贵志耐下性子好言好语道。   “要是我说不呢。”高个子无所谓道,看样子完全没把川合贵志放在眼里,继续手上的动作。   卡莱布惊慌未定地看着拽着自己胳膊的男人,也不知道对方卖的是什么药。   突然,神秘人像是想起什么,将手伸向口袋,这个动作在不禁枪的美国实在让人熟悉,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慌乱起来。   随着子弹上膛的声音,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就当神秘男人从内衬里拿出手机,而不是枪的时候,刚刚悄悄站在卡莱布身后的黑衣组织行动组率先一步齐齐掏出枪对准了他。   神秘人歪头疑惑了一下,拿着手机的手慢慢抬起,展现自己的无害。   川合贵志的脸色发青,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神秘的高个男人,如果说刚才宴会还有回转的余地,那现在,黑衣组织的脸皮已经随着拔枪的一刹那丢尽了。   “这是做什么?”他看了眼手机,有些慌张地问道,“我还忙着赶路。”   此时,看热闹的人群已经彻底乱了起来,有人朝着门外跑,有人慌不择路左脚踩右脚跌在了川合贵志面前,洋相尽显。   当黑衣组织行动组拔枪的一刹那,降谷零本能地挡住童锐,将人护在身下。   童锐从降谷零的臂弯下抬起头,正对上降谷零看他的目光,愣了愣,用手扒开落在脸上的发丝,灿烂地笑了起来,“师哥,我不怕。”   “我怕,快点离开这里。”说着,降谷零拉起童锐往门外赶。   宴会的宾客自然都想离开,此时一部分人已经不顾形象地抢门,而那个被枪口指着的男人,也光明正大地拉着卡莱布走到了挤在门前的人群里。   说到底,拔枪已经是黑衣组织的失误,只要不是疯了,就不会在这种场合开枪。   于是,在众人的目送中,神秘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将卡莱布带离了宴会现场。   ——   因为只住一晚就搭奇迹号回日本,所以童锐给他和降谷零定了港口附近的酒店总统间,回程的路上,降谷零看向身侧的少年,车窗外,琳琅的橱窗光线隔着路灯杆一段又一段地映在童锐的脸上,一时给这张脸画上阴影,一时又在其上抹了高光。   还是来时送他们的司机,车速平稳,不急不躁,开始的时候降谷零认为他开车就好,并不需要司机给他们服务,现在却也觉得方便。   降谷零想了想,最终将头靠在童锐肩膀上。   “哥,是困了吗?”童锐侧过头问道,以这个角度他看不清降谷零的表情,但他总觉得师哥的情绪在知道黑衣组织即将崩盘后,略有些丰富。   像一只挺过暴风雨的蚌,张开了有力的壳,一点一点地吐着过去的沙子。   这样的降谷零,童锐想着该如何安慰,让他开心,但又没有太好的方法。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幸福的普通人罢了,不过,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办法。   “没有,只是有点想休息了。”降谷零有些奇怪,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浑身都有些沉。   要是往日,以他这段时间的休息时长,他绝对会活力充沛,有劲使不完,但此刻,他格外想念酒店柔软的大床,也留恋起童锐靠着不算太舒服的肩膀。   “等一切都结束了,师哥和我回中国怎么样。”   “见家长?”降谷零簌地坐起来,他想象到自己见到童锐父母的景象,一下子就彻底精神了。   “其实是想和师哥你一起旅游,”童锐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你。”   降谷零摇了摇头,要是他有一个童锐这么可爱的宝贝儿子,刚18岁,去日本留学一年,带回来一个比自己大十一岁的男人,想吃了对方已经是颇有涵养。   “爸妈都是以我开心为主,我只要不杀人放火就好。”童锐在一旁自信道,“而且,师哥你很优秀,我经常和他们提起你。”   “你是怎么说的?”降谷零总觉得事情不太妙。   因为有司机在场,童锐拿出手机打字给降谷零看。   【还不知道哥你身份的时候,我和他们介绍过你,在他们眼中,你是一个很酷很神秘的犯罪黑客。】   【我当然不能说哥你卧底的事,所以介绍你的时候,用的是你安室透的身份,他们知道你做饭很好吃,性格超级好,对我很照顾。】   【当然,他们现在知道的,是我和你安室透的身份在谈恋爱】   “他们没说什么吗?”降谷零挠了挠头,他觉得这里面有一个Bug,“他们知道我和她是一个人吗?”   “额,好像不知道。”童锐有些心虚地说道。   “所以,在他们眼里,你喜欢上一对兄妹,先和妹妹谈恋爱,最终和哥哥在谈?”   “差不多吧,”童锐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他们告诉我谈恋爱要专心原来是这个意思。”   “事情都结束后,我会和你去中国一趟。”降谷零下决定道,他这个情况,让童锐凭空多了不少花边新闻。   但一直以来,只是他一个人而已。不能让童锐一个人承担这些。   “师哥,等一下回酒店,可能会有两个人来找我们。”童锐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   ——   “什么?”   对于刚才在宴会发生的混乱,降谷零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应该是卡莱布为了解救自己的自导自演,但当山岸五和带着黑色脸的卡莱布走进房间时,降谷零意识到是自己想简单了。   “晚上好。”童锐对卡莱布笑眯眯地说道,又和山岸五和说了声,“辛苦了。”   “让黑衣组织丢脸的事,不辛苦。”山岸五和一副意犹未尽的摸样。   “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降谷零笑容危险道。   “该怎么说,卡莱布是我的合作伙伴。”一行四人都坐在沙发上,童锐因为降谷零在的原因,看起来摸样乖乖的,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   “石油的事情是你计划的?”降谷零抱着胳膊问道。   童锐看了看卡莱布,卡莱布瞪了一眼童锐。   “石油的计划是我想的,我和黑衣组织有仇,只是想敲他们一笔,没想到童锐有这么精妙绝伦的招数。”卡莱布沉默了一阵,简略地说道。   “卡莱布是个有故事的人,对吧。”童锐在一旁附和道,“我只是顺水推舟。”   “那今天的这件事呢。”   “我觉得卡莱布求生的意愿不强,所以干脆和五和商量了今天的计划。”   “事情已经完全超乎我的预期了,你完全可以不管我。”卡莱布板着脸说道。   “那可不行,我现在可是一个好人。”童锐微笑着说道。   “你肯定是有什么计划。”卡莱布表情有些破功,“我了解你,你这个人……”   “没你想得那么坏啦?”童锐笑着道,“但你出事情确实很麻烦,黑衣组织可能会通过杀掉你来毁约,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保护你的安全。”   “我就知道!” 第147章 回国   虽说两人是合作关系,但卡莱布看童锐的目光几乎要迸出火星,与之相反,童锐半斜坐在沙发上,剥了一个橘子递给降谷零,又从果篮里拿过一个新的,他一眼也没有看卡莱布,似乎把他当空气。   “借你的光,全世界都会认识卡莱布·彼得森这个人。”沉默良久,卡莱布终于低下头苦笑道。   童锐吃着橘子,神色一如往常,“我以为你会高兴,你找到我时说只要能让黑衣组织付出代价,让你做什么都可以,这是我近几年听过最有力的宣言。”   “高兴?或许。”   二十年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没有学历、没有钱也没有才能,不过,他相对又足够富有,他早早和青梅竹马的初恋结婚,他们搬出了父母居住的社区,租住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平房里,共同养育他们四岁的儿子彼得。   在他们居住的、整个街区最为破旧古怪的奶白色平房前立着一个从地上拆下来的木条,上面前挂着彼得喜欢的紫色玩偶兔,这是妻子让彼得自愿上幼儿园的手段。   那只紫色玩偶兔不但抚慰了彼得的心,也俘虏了他的,每天开车下班,遥遥看到那抹紫色,卡莱布的身心都能被棉花一样柔软的东西塞满。   卡莱布·彼得森,这个石油矿工的儿子,大概会和他的父辈一样为了平庸而忙碌的活着,他会为那个挂着兔子玩偶的家庭付出自己的一切,也确实如此。   这样的生活平静而幸福,直到某天,他回到家,那个平日里温暖的家失去温度,妻子俯仰倒在客厅里,蓬乱的棕色卷发被黑色干涩的血浸成乱麻似的一团,她身下,他们的儿子,那张平日里对他笑得发傻的脸蛋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来的摸样。   后来卡莱布知道,那是枪口正对着脸射击才能形成的恐怖创口。   温暖的家留给他一场除了他以外没什么人悲伤的葬礼和警察的草草结案,这样过于贫瘠的现实带给他精神情绪的无限倍增,但起初是麻木。   他辞掉工作流浪了一段时间,没有去找寻是谁杀了他的妻子黛西和儿子彼得,也不敢抱怨警察和贪心的律师一句。   这个姓彼得森的男人与以往的父辈一样懦弱、容易颓废且自怨自艾,这样的他差点没挨过宾夕法尼亚州冬天,直到他决定去那个曾经温暖的平房去死。   他随意地坐在平房的垃圾桶旁,鹅毛似的大雪逐渐在他身上累积。   身体逐渐温暖,他的意识似乎与远在天边的妻儿重新连接。   但两个声音夹杂了进来。   “这里有点眼熟。”   “去年做过清理任务,一个女人带一个小男孩,你忘了。”   “这谁记得清?”   声音渐行渐远,却将他的精神重新带回了这个世界。   卡莱布从天堂落到了现实的地狱,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想看清说话的两人。   但却是无尽的夜与被昏黄路灯照亮的积雪。   心中的怒火无法熄灭,寻求真相的渴望在生死的交界处被挖掘,变得赤裸。卡莱布无法确定那晚到底真的是命中注定,是上天给他的启迪,还是他求知的渴望化成一段虚拟的幻境,告诉他还有未完成的责任。   在那之后,卡莱布·彼得森变层了人们所熟知的摸样,但说到底,开朗大方、高调花心的形象,只是他的伪装,他没有走出从前的阴影,自我也没有被逐渐绚丽的外在所裹挟。   真相并不难寻找,因为也从未被好好隐藏。   探明的真相让他从一个漩涡走进另一个死胡同。真相就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不小心听到了黑衣组织成员密谋而被杀害,而那个杀害他妻子和儿子的成员也在街头的枪战中死去,   似乎一切可以告于段落。   但他并没有停手,让他的妻子和儿子死于非命的,绝不是一个人、两枚子弹的事情,这背后是黑衣组织犯下的罪孽,他将复仇的目标指向他遥不可及的高度——整个全球犯罪组织,黑衣组织。   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实现这个目标。但他确实向此努力了,他的父亲是个石油工人,他在石油井旁边的临时移动房里长大,对比那些好出身的上等人,他更知道石油可以玩出那些肮脏的花活。   他以购买工厂的名义,在墨西哥购买了一块未经开发的地皮,一个有些荒谬,他自己都没有确定的方法就在此地生根发芽。   如果他能用自己熟悉的东西骗得黑衣组织连裤衩都不剩呢。   不过,这只是一个奇妙的幻想。   卡莱布从未想过,有一天,曾见过几面的中国商人,会因此与他合作。   在童锐的计划下,他设下的石油假矿真的成为覆灭黑衣组织的终极武器时,卡莱布又变回了那个蜷缩在垃圾桶旁的男人。   他不免惶恐害怕,听着童锐说他的生命与黑衣组织的覆灭挂钩时,内心中矮小的自己与那个庞大组织站在天平的两端,得出了一个相差悬殊的结论。   “我当初只是想让黑衣组织丢些钱。”卡莱布没用腹腔说话,他的声音因此变得柔软而有些迟缓,“是你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那又怎样,不是有个好结果吗?”童锐吃完橘子,开始啃苹果,宴会上他什么也没吃,如果不是降谷零在,他会喝酒店提供的红酒。   “事情压在我身上?你就不害怕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开始自卑,是不是有些晚。”童锐有些无奈地笑道,“还以为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没想到是对自己。“   “不,我就是对你也有意见!”卡莱布说着,眼中又升起火苗,“好吧,我嫉妒你。”   “你知道,我弄石油矿原本只是想让黑衣组织赔几亿美元,这并不会让黑衣组织有任何疼痛的感觉,但你的那个方法不同,黑衣组织会被银行彻底瓜分干净。”   “我为了一个不至于让黑衣组织伤筋动骨的计划,奋斗了十几年。”   “而你,仿佛是站在终点线上轻轻松松俯仰我,我为了能达到终点已经用尽全力,这个事实不免让我沮丧,也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童锐从果篮里挑了一个橘子扔给他,打断了他断断续续、说不上是对他,还是对自己的抱怨。   “你错了,”童锐淡淡道:“如果不是有你之前的十几年的努力,石油矿就不会骗过黑衣组织的调查人员,今天的一切便都是空谈。”   “今天一切的成果,是站在你的肩膀上完成的,是和父亲学习石油知识的你,是大胆选择贩卖威尔森公司的你,在这件事上你必不可少,而我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做了量化。”   “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通过父亲的描述而学会石油方面的知识,也不是每个公司首席能说服董事会,有机会将公司打包出售,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但在我眼里,你是个有才华的合作者。”   “说这么多,你只是想让我继续帮你完成计划吧。”卡莱布依旧埋怨道,但终于眼睛里没有火苗在灼烧了。   “也许,但这些话算得上诚实,这个世界从今天起,就是应该认识一个名叫卡莱布·彼得森的男人,你应该有这样的自信。”童锐耸了耸肩,摆出一副老子天下最拽的神色。   “但接下来是我一个人和整个黑衣组织叫板。”   卡莱布没什么自信道,“这基本是在作死。”   “有人保护你。”   “谁?”   童锐卡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降谷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降谷零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询问童锐看自己做什么。   “咳,接下来FBI会保护你。”童锐不敢看降谷零的眼睛。   “哦,这样还不错。”卡莱布马上将任务的难度下了一个level。   但却没想到童锐接着说道,“黑衣组织的人会努力在签合同之前杀掉你,这样以来,他们的收购行动就有几率被作废的可能,合同作废保险也就不起作用。”   “签合同的地点不会是在美国。”   “什么意思?”卡莱布听得出童锐的话里有话。   “你们会在日本签署最终的收购合同。但日本现在不会通过你的入境申请,也就是说,我们要在FBI的帮助下非法入境。”童锐的语调平平,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卡莱布默默地在心中刷着我就知道。   “……”降谷零。   “为什么会不通过卡莱布的入境申请?这不太可能。”降谷零努力先忽略掉FBI的事情。入境申请这种日本本土内部的事情,才更让他警觉,这意味着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黑衣组织毕竟是在日本起家,在日本本土拥有的政治势力是其他地区不可匹敌的,在此之前,我和海顿会社抢合作的时候,我就在海关被卡了三次。”   “第一次我确实以为是我个人手续的原因,第二次就有些奇怪,第三次,说明之前的两次都不是什么意外。”   “很显然,日本海关有黑衣组织的人,有我的前车之鉴,我认为卡莱布必须直接跨过这个步骤。”童锐认真分析道。   “卡莱布在两天内必须到达日本,与海顿会社的人见面。黑衣组织会直接让卡莱布上不了飞机,又或者干脆谋杀。”   “我认为最可行的,就是通过乔装打扮,用假身份上飞机。” 第148章 是谁   “什么时间出发?”   “六个小时后在肯尼迪国际机场,有什么要处理的,尽快安排,我已经给你安排好房间了,酒店这边都是我的人,安全可以保证,切记,不要使用手机。”   说着,童锐站起身,打开房门送客,“给你化妆的人到时间会敲门,山岸五和是我的保镖,为你的安全着想,他会全程跟着你,还希望你不要拒绝。”   “这话说的,我拒绝又有什么用呢。”卡莱布站起身拍了拍有些起皱的西服,跟着山岸五和走出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童锐和降谷零两人,童锐不复刚才的镇定,心虚地看向降谷零,降谷零将头转向一边不看他。   “师哥,听我解释。”童锐说着坐在降谷零沙发的扶手上,身体前倾挡住降谷零的视线。   “FBI保护你,还需要我?”降谷零给他一个眼刀。   “FBI只给我们提供了假身份。”童锐眨了眨眼。   “你刚才说……,是骗他的?”   降谷零眼睛眯起无奈道,卡莱布同意的一大原因就是有FBI保护,结果FBI只提供假身份?   突然就明白卡莱布对童锐的态度从何而来了,童锐应得的。   童锐心安理得道,“这事吧,说大也大,说小也小,FBI方面担心日本政府事后追责,不好提供更严密的安保措施。”   “所以,还是需要师哥,我谁也不信,就信你。”童锐斜坐在沙发把手上,上半身靠着降谷零,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一双杏眼睁得圆滚滚,时而看起来深沉的眼睛迎着光变得干净而纯粹。   降谷零知道这是童锐在讨好他,他也正需要这种讨好。   “别给我带高帽。”降谷零用食指推开童锐靠近过来的脑袋,“正经些,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安排。”   童锐重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问道:“师哥想抓住朗姆吗?”   “当然想,但现在不是提这个的时候。”   “现在就有机会。”童锐看着自己放在桌上吃了几口的苹果,那些带着牙印的地方已经开始氧化发黄。   “最主要的还是保护卡莱布的安全,余下的可以再谈,这次的事情让我认识到个人作用在组织来说微不足道,组织内个人的力量即便再强大,也不是不可代替。”   “原本我认为抓住朗姆,整个任务就成功了一半,但现在来看,是我想得天真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童锐没想到降谷零会这么说,抬眉问道。   “刚刚朗姆遵循那位先生的指示,给所有黑衣组织成员一个新任务——见到琴酒和伏特加,格杀勿论。”   “我记得,琴酒是你们组织最厉害的行动组成员吗?”童锐疑惑道,但他立刻想了个明白,“我懂了,探测墨西哥石油的任务是他和伏特加做的。”   琴酒平日里有多威风,此刻就有多落魄。他在黑衣组织里树敌众多,已经有人抛下任务追去墨西哥了,就可见琴酒在组织里有多招人恨。   “是的,”降谷零不免有些感慨,“他杀了那么多卧底和叛徒,也许想过自己可能不得善终,但绝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不得不叛变。”   童锐这边的真相和朗姆发出的指示很容易拼凑出完整真实的影响。   琴酒和伏特加收到检验威尔逊公司在墨西哥的石油矿存在是否属实的任务。卡莱布特意设计的假石油矿以假乱真,琴酒和伏特加上报石油矿存在属实。   此后,黑衣组织旗下的海顿会社借着这个“信息优势”,给自己加上无力偿还、能让整个组织都毁于一旦的杠杆。   结果就是黑衣组织濒临破产第一时间清算的,就是当时提供信息的琴酒和伏特加。   两个组织劳模,异国他乡,无知觉地就被叛变了。   “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降谷零继而问道,“你已经做掉了黑衣组织行动组的劳模。”   让降谷零想笑的,是琴酒和伏特加“叛逃”后,他竟一时间想不出黑衣组织有哪个行动组成员可以挑大梁。   “让卡莱布和山岸五和用假脸假身份离开,我和你留下。”童锐拿出湿纸巾擦手,“师哥,我确实要用卡莱布钓鱼,但这并不意味着要用真正的卡莱布本人。”   “既然FBI愿意给我提供假身份,那就物尽其用喽,真正的卡莱布化妆成他人坐客机离开的同时,让别人假扮的他出现在机场,毫无戒备地想要登机去日本签合同,才能让某些人放心。”   “然后呢?”降谷零的视线停留在童锐的手上,此时修剪规整圆润的指甲沾上湿巾的水,像是温润的白玉石般,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哥,如果你是朗姆,你会让卡莱布死在陆地上,还是死在空难里?”   “自然是空难。”   飞机失事很难找到被害证据。   “是了,所以我要用私人飞机搭乘卡莱布,引蛇出洞。”   “你忘了,我还是黑衣组织的波本,如果黑衣组织让人执行任务,首先会分配给我,就算不是我,行动组也没到无人可用的地步,朗姆出现的可能几乎没有。”   “但如果‘卡莱布’带着让黑衣组织能从这场危机里转危为安的资料呢?我记得师哥你算是朗姆在组织里最信任的人,如果他借他人之眼看到了这个事实,但你却没有如实的告诉他,他又会派谁来呢?”   “如果我没有告诉他,但他从别处知道了这个信息,”降谷零靠在沙发背上,思考道:“没有信任的人,他可能会自己来。”   “但他不一定在纽约。”   “不,他一定在纽约。”童锐笑道,“我和海顿会社社长见过两次,我可以确认他并非本人,我想不出黑衣组织会派谁来扮演这么重要的角色。”   那晚和海顿会社社长的谈话让童锐印象深刻,川合贵志这个人给他的印象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来,直到他想起很久前看过的川合贵志人物传。   作为海顿会社社长,川合贵志的一生可谓传奇。曾有一位日本小说家以川合贵志等十七位在泡沫经济时期重整旗鼓的日本商人写过人物传,这传记刚一放行,童锐就买回了家。   传记里的内容有几分真实童锐并不在意,主要就是看个乐呵。川合贵志的人生被人用一种夸张,用来让人心潮澎湃、斗志昂扬的语气写出来,童锐一边看,一边替川合贵志尴尬。   不过,他还是记得那本书里的一些小细节,比如说川合贵志是个右利手,但他吃饭、写字却偏偏使用左手,因为他父母认为左手的人更聪明而强迫他学习的,其他时候,他还是习惯使用右手。   作者为了体现川合贵志的意志力坚强,刻意写了几个因此而发生的小趣事。这些描写尴尬僵硬,却给童锐留下了印象。   在见到川合贵志,小时候看传记的回忆不免就涌了上来。但为了能让对方上钩,童锐并没有时间去细想,他只觉得这个未曾谋面的对手的表现与平日里的风格不同。   在他看来,川合贵志因为曾经律师的职业经历,导致他做决定谨慎细心,并且善于发现规则漏洞。海顿会社和他的公司争取合作和项目时,川合贵志就曾因为谨慎而错过时机,他也曾因为对规则的认知不比川合贵志严谨而被转了空子。   可以说,童锐在这个对手身上学会了很多东西。   川合贵志作为对手,童锐是绝对尊敬的,所以当川合贵志以一种询问、对行业完全不了解的态度咨询他的时候,童锐才会这么奇怪。   他已经做好了和川合贵志对峙的准备,却没想到是雷声大雨点小,在他拿出方案的利益时,川合贵志那副吃惊的表情可不像一个混迹在商场上的商人。   而这种疑惑在童锐复盘那晚和川合贵志的对话时得到了一种大胆而恐怖的解答。   童锐去的时候就知道他们用餐的餐厅为了保护顾客隐私,不存在监控设备,所以为了对当时的谈话有记录留存,他选择在衣服的扣子上做手脚,装上了从降谷零那里淘来的纽扣摄像头,在口袋里装了录音笔。   这么做一方面是他想复盘自己在谈话中脱出的信息是否有漏洞,一方面也是想这种资料,说不定能给降谷零当资料。   摄像头忠实地记录下川合贵志用餐的每一个细节,让童锐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和他用餐的川合贵志惯用手是左手。   童锐当然不会拿传记的事情当真,但川合贵志是个右撇子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什么秘密。   坐在他对面的川合贵志从始至终的惯用手都是左手,这件事在他拿放在桌子右手边的调料时格外明显。   当时他左手拿着叉子,右手因为刚喝过酒,是空着的。他要拿摆在他们桌子中央右手边的胡椒罐。   如果是右利手,会选择直接用右手拿胡椒罐,这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   拿调料罐本身属于惯性动作,绝大部分人不会思考自己应该用那只手拿一个胡椒罐方便,他们只会选择自己最习惯的方式。所以当时川合贵志是怎么做的呢?   他选择将叉子放下,伸出左手拿放在右手边的调料罐。   这是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也说明当时坐在他对面的川合贵志惯用手是左手。   那是否存在川合贵志因为长期使用左手,而养成了类似于左利手的习惯呢?   童锐托降谷零找到了川合贵志参加公开会议时的视频,视频里,川合贵志在签字时确实使用左手,但在细小、类似于拿胡椒罐这种不需要大脑思考的动作时,他使用的是右手,从侧面表明,当年他看的传记竟然是真人真事。   也就是说,当时,坐在他对面的川合贵志,并不是真正的川合贵志。 第149章 机会   对于当日坐在他对面的川合贵志究竟是谁,童锐已经有了答案。   当晚川合贵志表现出的特质表明对方是一个处于高位的掌权者,在商业上一窍不通。他能很轻易的用利益来说服对方,又说明对方对于黑衣组织的收益非常关心。   总结来看,对方依旧是黑衣组织高层人员,但没有管理商业机构的经验。往更大里猜测,对方能代替川合贵志与他进行那场谈话,是此人在黑衣组织的地位比川合贵志更高,黑衣组织默认这种操作。   海顿会社是黑衣组织的支柱产业,川合贵志在黑衣组织里的地位本身超然,能超过他身份的人不外乎两个人,一个是朗姆,一个是黑衣组织的所有者,按照降谷零的说法,组织内管组织的所有者叫“那位先生”。   当晚“川合贵志”曾中途出门询问他人作决定,所以可以排除掉“川合贵志”是那位先生的可能。   经过分析和排除,童锐认为,当天晚上和他见面的人,应该就是朗姆。   “卡莱布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我要让飞机上出现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那才是能钓起朗姆的关键。”   “谁?”   “川合贵志。”童锐想着事情,视线看向远处但没有聚焦,降谷零似乎从那个没有焦点的眸子里看到一整个严密的脉络。   少年的声音此时有些高,显然是越说计划越兴奋的结果,“师哥,你想想,如果你是朗姆,在一架飞机上出现你此时最在意的两个人,他们在世界上呼吸就有损你的利益,与此同时,他们身上又带了一个你想要知道的秘密。”   “而你身边最信任的下属知道其中的底细却不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搞清楚真相。”作为经常和朗姆联系的下属,降谷零要比童锐更了解朗姆这个人,“你认为川合贵志现在在哪里。”   “我认为他那里也不在。”   “什么?”   “我认为他死了。”童锐沉声道,他还记得在新世界时,他遇到的那场凶杀案,被害人就是海顿会社社长川合贵志本人。   当时只以为是一个巧合,现在再看,童锐认为是新世界与旧世界在进程中有什么样他未知的联系。   “没有比死而复生更有意思的事情了,不是吗?”   ——   “所以你不和我一起飞日本?”   四个小时后,卡莱布已经换好了假身份的衣服和假发,正坐在椅子上等化妆师给自己化妆,听童锐不会和自己同行,几乎激动地要从站起来。   “高兴了?”童锐看着FBI的化妆师给卡莱布贴假面,逗趣道。   “你说呢,要是你跟着,我真不觉得这趟旅程会消停。”卡莱布翻了翻眼皮,他此时心情舒畅,就等着飞到日本,签下让黑衣组织赔到底裤都掉光的合同。   待卡莱布和山岸五和乘着一辆不起眼的商务车离开酒店,纽约这座不夜城不会因为谁的离开、又或是到来,给予片刻的安静。夜到深处,酒店大堂依旧灯火通明,衬得大片玻璃外的夜色更浓厚,远处的霓虹灯也梦幻迷离。   在这片浓重的黑色与灯光的夹缝间,自动门向左右张开,酒店前台提起精神,露出职业微笑接待两位租客。   来客是一个白人、一个黄种人,两人都穿得西装革履,看样子像是在华尔街工作的那批人。前台已经想好对方会定一个商务双人间,并要求早上几点前给客房送早餐。   但两人并不准备订房间,他们是来找人的,找的不是别人,正是住在酒店总统套房的他们酒店老板的老板,难得来一次的童锐先生。   “两位有预约吗?”前台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告诉童锐来见他的人是卡莱布·彼得森与川合贵志,他会见我们。”   “我们有事找他。”另一个人探身道。   “他一定会想知道这件事。”   他们坚持要见童锐,前台只能上报给上级,上级上报给更高的上级,直到有人从高层的电梯下来,客客气气地请他们到楼上。   酒店的夜色又恢复到落地玻璃外带着灯光斑驳的黑色。只不过,这一切都被某个镜头记录下来,不多时,记录的素材被放到了某个人面前。   不夜城的纽约今晚也发生了一件属于一部分人的趣事。据说,卡莱布·彼得森和川合贵志一起出现在了第五大道的高级购物商场内,之后,两人在邻着哈德逊东河的桥河公园餐厅用餐。   海顿会社收购威尔森公司的事实众所周知并不愉快。海顿会社面临着破产的压力,而威尔森公司也面临着收购后坐冷板凳的局面,而这个时候,川和贵志与卡莱布吃饭意味着什么?   是收购项目的变化?又或者两人私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两人并没有隐藏他们的交流,在大部人眼中,两人的见面是在向外界散发信号,即便大部人认为,不管如何挽救他们都已经完蛋了。   但有一个人不这么觉得。   黑衣组织行动组的暗线遍布世界各地,他们可以是出租车司机、警察、披萨店的老板、又或者是餐宿街头的流浪汉。   自然纽约这个繁华的商业中心也不会缺少黑衣组织的暗哨,河内一重就是其中一名。   在知道海顿会社面临破产的消息时,他想着该如何脱离黑衣组织,但他看到了川和贵志和威尔森公司的卡莱布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在街上,不知在谈着什么。   他决定不脱离组织了,毕竟,升职加薪的机会尽在眼前。   他用微摄像头记录下两人的行程,并隐隐约约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童锐”这个名字。他把得到的信息上交,不多时,组织里最神秘的高级成员朗姆,竟然直接联系了他。   河内一重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经历大起大落,几乎要被现在的局面吓出心脏病的朗姆,在看到下属送到面前的资料,照片中不可能出现的人脸上的笑容时,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川合贵志已经死了,原本他想在奇迹号的船上解决他,但那位先生给的信号是如此明显,也确实诱人,他迫不及待。在奇迹号登船的前一天,他约川合贵志见面,然后一枪解决了这个十几年看不顺眼的人。   他承认川合贵志是个不错的商人,在担任海顿会社社长后,海顿会社的收益一直在稳步提升,但这个人实在太拧了,他不理解组织经营海顿会社、或者说黑衣组织的成立并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那个几乎算是幻想的梦。   此前,这种不理解并没有影响到那位先生的贯彻自我,自然也就相安无事。   这个微妙的平衡,在当那位先生表态要收购威尔森公司,川合贵志表示拒绝时被撕破,朗姆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把人给清理掉了。   川合贵志的血蹦在他的脸上,热腾腾,带着屠宰场的腥味,朗姆不认为自己会记错,他用手帕擦掉血迹,将手|枪放回口袋里,用刀划掉川合贵志的脸,打电话让附近的行动组来处理尸体,自己则继续回餐厅上班。   所以川合贵志不可能活着,朗姆告诉自己。但心底又有另外一个声音,永葆青春的事情可能在贝尔摩德身上发生,那更深一步,死而复生,是否也能突破?   作为那位先生最忠实的信徒,朗姆对此可以出现并不觉得离奇。他认为川合贵志的出现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就是有人假扮,很显然,这是卡莱布出的一招蠢棋,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川合贵志还活着。   他要与卡莱布合作向黑衣组织复仇。   这种想法在当朗姆知道川合贵志与卡莱布去找童锐时,更加确信。   他庆幸有人拍下了这一切,让他提前得知消息,化被动为主动。另一方面,等了一夜,他也没等到与童锐在一起的波本给他发报告。   睡眠不足让精神变得迟缓,信任的下属在知道消息后不告诉他,所造成的疑虑又在消耗他的耐心。看着电话许久,他没有给波本发消息,而是直接联系了那个仍然在酒店门后蹲守的行动组。   他需要卡莱布与川合贵志第一时间的消息,而这个底层的行动组成员也不负众望,给他第一时间带来了的有用信息。   ——童锐一晚与卡莱布、川合贵志相谈甚欢,准备今天下午四点,用自己的私人飞机,送二人去日本。   他第一个想法是用黑衣组织的能量,让卡莱布和川合贵志通不过身份检测。但很快,他意识到,在这种时候做手脚,会将黑衣组织的手段暴露在公共视野里,另一方面,他想知道川合贵志、卡莱布与童锐都谈了什么,他们在酒店前台说的消息又是什么,但他更想这两个人死。   这次海顿会社收购威尔森公司,虽然是那位先生一手的旨意,但真正在推行这件事的是他,那位先生不会怪自己,却会将责任放在他身上。他没得到类似于琴酒和伏特加“叛逃”的下场,也是那位先生暂时无人可用的结果。   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而此时出现的卡莱布和川合贵志给了他改过的机会。 第150章 空中   负责给童锐提供私人飞机服务的航空公司在紧急安排一架下午四点钟从纽约开往日本的私人航班。   因为临时添加的行程,童锐个人于美国的私人飞机停在离纽约垮了三个时区加利福尼亚州,临时飞到纽约已经不现实,所以航司只能给童锐提供短租的私人服务。   一般来说,童锐的私人飞机上要配备两名飞行员、三名指定的乘务员、一名医生和一名厨师,但因为是临时行程,能赶过来的乘务员只有两名,至于飞行员、医生和厨师,还需要航司临时安排。   正因为此次的人员变动较大,所在在童锐一行人上飞机后,调度员拿过人员安排名单给童锐看,询问他可否需要调整。   乘务员、医生和厨师站在旁边,他们的视线并没有直接看向乘客。   “这里是两位飞行员的个人信息,他们都是军方退伍飞行员,有多年飞行经验,其中机长杰拉尔德是八年前德州雷暴事件中坚持客机迫降,保护所有人安全的荣誉机长。”   照片中两个穿着机长制服的中年男人眼神刚毅,确实有一种军人的从容不迫在。   见童锐没有异议,调度员将名单翻到下一页,“除您指定的加勒特·内文、安东·博顿两位乘务员外,考虑到您这次航行人数四人,有两名日本乘客,我们额外给您安排了一名日本籍的乘务员,高村多江,29岁,他目前是我司头等舱的乘务员。”   被单独介绍,站于一旁的高村多江朝这边微微敬礼,他个头不高,身材壮硕、满面红光,看起来是个精力充沛的男人。   “最后是本次随行的医生和厨师,医生是从约翰霍普金斯学院毕业,有军旅经验的海勒姆·金思,厨师则是纽约近来小有盛名的日本厨师山根康田,他擅长日料制作,法餐也同样精通,按您的安排,我们已经备好了晚餐要用的食材。”   海勒姆医生是一位白发老者,他梳着不长不短的络须胡,穿着一件与发色相同的白大褂,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严肃,一双淡蓝色的眼睛藏在金丝边眼镜后头。   他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日本男人,与海勒姆医生差不多的年纪,却是截然不同的样貌,他穿着寿司师傅的料理服,同样带着一副眼镜,那副眼镜一个边框方、一个边框圆,镜片是发橙的粉色,从各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经验老道,有自己性格的厨师。   还不等调度员话音落下,他站在后面用不流利的日语兴奋道:“上飞机的都是些新鲜货,大家有口福啦!”   他的口音很怪,站位离他两个人的高村多江直接笑喷了,其他人表情各异,只有海勒姆医生仍然板着一张脸。   “别看山根先生是亚洲人样貌,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国人。”调度员憋住笑,解释道。   “我很期待。机长那边没问题我们可以出发了。”童锐将手中的名单册子盖上。   “好的,祝您旅途愉快。”   “只要平安就好。”童锐微笑道。   ——   在飞机过了加速爬升的阶段,童锐等人因为飞机推力阶段带来不适终于消散了。   这次的飞机是航司对外租借、用中型客机A757改造的私用飞机,飞机由驾驶舱、乘务舱、货物舱三部分组成。   其中乘务舱是乘客的主要活动区域,包括靠近驾驶舱的大型客厅式休息娱乐区、两个卧室、淋浴间、厨房、会议室和一个专门供乘务员休息的休息室。   飞机一起飞,山根康田就迫不及待地去了他位于飞机尾部的无烟厨房,他看起来像是打了鸡血,将眼镜挂在额头上,表情激动而夸张地表示自己还没在天空中做过寿司。   海勒姆医生拿着急救箱和童锐等人坐在休息区,他将急救箱放在腿上,手拎着急救箱红色的把手,视线始终看向飞机外,看样子并不想与机舱内的其他人有任何瓜葛。   童锐与降谷零坐在一起,他枕在降谷零的肩膀上,因为昨晚的睡眠不好,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皮一下又一下地闭上又张开。   每当他的头从降谷零的肩膀上滑落时,降谷零都会把他的头重新依在自己肩膀上,不耐其烦,他拿着近来新出的一本侦探小说,时不时地看向童锐。   两人的氛围不容他人插足。   飞机刚起飞时,卡莱布整个人明显有些活跃,就像是打开发动机的汽车,似乎随时会一脚油门冲飞出去。   坐在他旁边的川和贵志则冷静得多,他没什么表情,像是一尊雕像似的肃穆,他时不时回应卡莱布抛出来的话题,在飞机起飞十分钟后,他向站在旁边的乘务员安东要了一杯冰水。   安东和加勒特是童锐私人飞机制定的乘务员,一直跟着童锐出行,虽然隶属于航司,但工资却是童锐的助理单独给他们发放。   两人都三十岁左右,性格沉稳,原是童锐父亲飞机上的人,后来被安排到了童锐这里。   其中安东的个头更高,是乘务员中难得的高个子,一头少见的银发、皮肤苍白。   加勒特则是典型南斯拉夫男人精明英俊的长相,个头不高,毛发浓密,看起来更有一种说一不二的管家摸样。   与在一旁有些紧张地高村多江不同,他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乘客几人身上,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目光引起了川和贵志的不快,才有了一杯冰水的事情。   降谷零这时抬起头看向站在一边的乘务员加勒特,“麻烦你和安东一起去,顺便带些零食和果盘过来。”   乘务员安东和加勒特去厨房的功夫,卡莱布和川和贵志的谈话触及到了危险的地点。   他们谈及海顿会社的受益问题,话头是卡莱布引出的,很快,他们将问题聚焦在更高的层面——黑衣组织。   乘务员安东和加勒特带着川和贵志要的冰水,还有降谷零要的机上自带的零食和果盘回来了,正赶上他们谈黑衣组织在海顿会社做的那些糟心事。   也许是憋了许久,川和贵志一吐槽起来就没完没了,黑衣组织干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被他毫不留情地说出来,在场人的呼吸似乎都变慢了下来。   “那你还不是他们的走狗?”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海勒斯医生冷冷道。   他的话就像是打开了空调的制冷按钮,休息舱内顿然安静。一直和川合贵志聊天的卡莱布适时地接茬道:“这话不能这么说,到川合先生这个位置,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   “我走到现在这步,也理解川合先生的选择。而且,如果不是有他的参与,整个计划也不会这么顺利。”   海勒姆医生还想说些什么,他的表情困惑,显然是不知道卡莱特说的什么计划、又或者,川合先生的选择是什么,疑惑又不屑地扭过头,最终选择看向窗外。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对话,休息舱彻底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海勒姆医生起身,欲意不明时,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乘务员安东更是及时上前,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卫生间在哪里?”海勒姆医生拍了拍自己的白大褂,表情严肃地询问道。   安东并没有被他吓到,伸手指明方向,如实回答,“往这边走,右手边黄铜色木门,卫生间在淋浴间是一起。”   “谢谢。”简短道谢,医生脱离了几人视野。   出了休息舱,海勒姆医生第一眼就看到安东说的卫生间黄铜色木门,他只给它施舍了一个目光,快步走了过去,往更靠后的机尾走去。   山根康田一抬头突然看到多出一个人来,整个人都吓得跳了起来,他急呼着“吓死我了!”,一边,尴尬地抬起手想要捋顺胸口,却发现自己在包寿司,手又湿,又黏腻,最终只能选择继续工作。   “已经做好这么多了。”海勒姆医生语气平淡地陈诉这个事实。   飞机上的厨房并不大,七八平的大小,可操作的平台有四五平方米,此时上面整整齐齐码着七八个带着冰的盒子,上面摆满了晶莹剔透的鱼肉。   “是的。”山根康田挤出一个笑容来,说着他把刚做好的寿司递到海勒姆医生面前,“来一个?”   “算了吧。”海勒姆医生语气冷冷地拒绝,山根康田还想再劝,却被对方毫无商量余地的目光怼了回去。   “三文鱼、金枪鱼,余下的都是什么?”海勒姆的目光扫过摆成一排的鱼肉片上。   山根康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指着一个鱼肉又白又粉,有明显脂肪分布的鱼肉,让他猜这是什么鱼。   “不知道。”海勒姆医生纠结了一下,最终答道。   “哈哈,我猜你就不懂这个,这是金枪鱼的颈腩,是大肥中的大肥,质地柔软,一整个金枪鱼只能切出这么三两份的肉来。   说着,山根康田开始介绍起几条其他鱼肉的由来,“这是寒鰤,来自洄游的鰤鱼鱼腩;这个是缟鲹,也就是大竹荚鱼;三线矶鲈,现在不是最佳的赏味期,但口感依旧很棒……”   “至于这个,”说道最后一盒颜色偏白带着一丝血线的鱼肉,山根康田语气停顿了一下,“这个牙鲆,冬天食物无敌美味。”   “哦,是吗?”海勒斯医生语气没什么波折地反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是的,有大问题,海勒斯医生看着山根康田口中的牙鲆鱼片,他可以确认,那是属于河豚的肉。 第151章 身份   海勒斯医生,又或者说这个身份的执行者赤井秀一,在上飞机的第一时间就怀疑起和自己一同登机的寿司师傅山根康田。   与童锐的想法一致,他也认为在这次飞行中,一定能逮到大鱼。   卡莱布·彼得森已经飞往日本,也就是说黑衣组织的败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在这个紧要关头的时候,究竟是哪一方抓到大鱼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这意味着究竟是哪一方更能吃到黑衣组织破灭的红利,在覆灭黑衣组织上,他与童锐的利益一致,这也是为什么当童锐找上他制作假身份时,他给童锐开了绿灯。   而现在,是分席的时候了。   “您原来在这里啊?”   还不等赤井秀一再询问山根康田什么,身后的门再次打开,乘务员安东看见他笑容真挚了几分,“您在这里啊,您是饿了吗?”   “不,我没找到卫生间。”赤井秀一最后看了那白花花带着血线的鱼肉一眼,“童锐先生他们几点晚餐?”   “十八点整,距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您是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吧。”   赤井秀一抿了抿唇,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吃饭要等童锐先生他们差不多休息的时候,也是山根师傅做的饭哦,”安东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他看向海勒斯身后的山根康田,“拜托在我的生鱼饭里多放点金枪鱼。”   “没问题,不过还要看晚餐过后的金枪鱼还剩多少。”山根康田很给面子的比了一个OK,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安东来这边来厨房的目的似乎达到了,“您这边还有什么事吗?我给您领去卫生间的路怎么样?”   继续待在这里会引得山根康田怀疑,赤井秀一同意下来。等他和安东一同出了房间,才发现乘务员加勒特也在这里,只是刚刚一直现在门外。   “我不觉得自己要比休息舱那几位贵客更加重要,需要两名乘务员来找我。”他直觉加勒特看他的目光带有审视,不免语中带刺道。   加勒特的话则像带了钩子,“去厨房解决卫生需求的医生,我们当然是好奇。”   “你这话可不要让童锐先生听到,他说不定会失去晚餐的胃口。”   加勒特还想说什么,被安东打断了,“才不会。”   “什么?”赤井秀一看向这个总是笑呵呵,让他才不清心思的年轻人。   “童锐先生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我说的对吧,内文。”说着,安东用胳膊肘顶了顶加勒特·内文,又给他指出卫生间的那扇黄铜色的门。   “谢谢,”赤井秀一不好对这个对他笑脸相迎的年轻人口出恶言,“不需要你这边等我了。”   “对了,吃生鱼对身体并不好。”他停下来道。   他盯上山根康田的原因很简单,只有自备食材的厨师才有可以往飞机上带各种物品而不至于被怀疑。   虽说在上飞机前每个人都经过了检查,但干这一行的人都各有各的本事,就像他,把枪拆解过后带上来了吗一样。   专业的寿司师傅不可能分不清河豚与牙鲆鱼,只可能是伪装下毒,他当然不能看着童锐等人中毒,但同样,他也必须在他们之前确认山根康田的身份。   但黑衣组织真的有会做寿司的高层吗?   当自然光线不足以改变空间内的光线时,人就会对时间失去掌控感,窗外是被夜色模糊成一团灰的云层,和更高、更虚无的更高空,看不到星星,却能看到机翼尖上的航行灯如不灭的恒星般,占据视野的中心。   寿司被放在定食的盒子里放在两侧,这顿空中晚宴自然不会如此单调,山根康田还准备了怀石料理。都是一小碟、一小盘准备的吃食,吃怀石餐的一大特色,就是听制作此餐人的季节创意。自然,山根康田也来到了休息舱。   在山根康田滔滔不绝地谈他那碟木鱼花豆腐如何体现雪天时,赤井秀一做不在意状坐在他身后,就在山根康田刚放下碟子的功夫,赤井秀一一个箭步,用胳膊锁住对方的脖颈,伸手扯掉对方脸上的伪装面具。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面具下的人他竟然认识。   这不是米花伊吕波寿司店中的寿司师傅吗?但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此人虽然看起来年过半百,力量却不逊于他,几番对峙后,他控制住对方半个身子,对方也解开一个胳膊的控制,从衣服里掏出一个控制器。   那人毫不犹豫地按下控制器的按钮,大笑道:“没想到老夫会死在这种地方,不过你们也要给老夫陪葬!”   赤井秀一在他拿出控制器的一刹那就像猎豹似地伸手想要抢过来,他确实抢到了,但却是被按下按钮的控制器。   当他看到控制器的按钮被按下时,心瞬间像是被千根针扎过似地露着凉风,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对策。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   他们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但山根康田的表情却已经失去了刚才的自信,转变为疑惑。   “怎么回事?”赤井秀看向座中的童锐和降谷零,再看不出这是对方的安排,那就是傻子了。   但童锐和降谷零却齐齐看向另一个方向,高个的白发青年步伐轻盈地走到山根康田面前,从他身侧隐蔽的口袋拿出一个微缩型手|枪,侧身腼腆地朝他笑了一下。   “可以了。”他不知是对谁说道。   随着窗外航行灯的灯光泯灭,身后伴随着舱门打开,外面更新鲜的气流吹过他刚才一刹那激起的冷汗,一种紧张过后的轻松、与任务失去控制的失策感同时萦绕到心头。   随着实枪核弹、配备齐全的雇佣兵将山根康田团团围住,赤井秀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飞机没有起飞?”他看向白发青年,安东·博顿,这个看起来阳光开朗又有些孱弱地乘务员,毫不意外才是童锐本人,至于降谷零,应该就是另一个乘务员,加勒特·内文了。   “童先生,你这是在妨碍FBI办案。”   “我没有追究你伪装调查进入我的私人航班,你也不用在意这些小细节。”   “这并不是小细节,你比我都清楚。”   童锐看着雇佣兵将人抓进另一个航舱,回头淡淡道:“一个黑衣组织用来同归于尽的可怜家伙罢了,你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你呢?你又为什么花这么大的手笔?”   “怕死。难道你不怕吗?”童锐转过身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放在他手中,“擦擦汗,探员先生,你走在打击犯罪的第一线,都会如此,更何况我一个普通人呢。”   “你可不是普通人。”   “我只是有钱,可以用钱来改变命运的普通人,感谢金钱让我逃过一命。”说着童锐双手合十呢喃了两句祈福的话,问道,“你要去日本吗?这架飞机马上又要起飞了,这次是真的航行。”   “不去。”有童锐这个滚刀肉,恐怕此次日本之行他不会有什么新收获,还不如趁黑衣组织此时内部混乱,多抓几个在美国的黑衣组织高层。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对你或许是一个好资讯。”童锐放松地侧坐在沙发上,“我这里有琴酒和伏特加现在逃难的具体位置。说不定还能多碰到几个黑衣组织的行动组,你兴许感兴趣。”   ——   送走知道琴酒和伏特加位置后不再纠结的赤井秀一,童锐迎上降谷零的目光。   “师哥,你看,人走了。”   “对于朗姆,你是在骗他?”   “当然,他又不知道川合贵志死了的消息,更没有确认来到这里的人会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他呢。”   赤井秀一会来对于童锐来说是一个意外,但不管是谁来,对于童锐来说都是一样的,因为飞机上本身就是一个合乎逻辑的虚假道具,当演员都到位时,这场假戏就能从各个方面演下去。   童锐事先找了一个可以放映景色变化的高端环形巨幕、又给私人飞机每个房间都无死角地安装微形摄像头收音设备。   至于荧幕外一群蓄势待发的雇佣兵,当然不完全是靠童锐的个人力量,这是达文波特家族的支持。   在某些胜利近在咫尺时,就不得不开始考量自己愿意和谁一起去分割胜利带来的收获。对于童锐来说,达文波特家族就是一个好选择,这也是童锐没有完全刨除FBI介入的原因。   对于童锐来说,找一个会易容术的人算不上困难,但如何让达文波特合理地介入到分割黑衣组织旗下产业的事情上,让FBI闻到一些血腥味,是必不可少的。   但也只是血腥味,不会给真材实料的“肉”。   毕竟,这些“肉”,是童锐给降谷零,和降谷零背后的日本警察准备的。   扮演童锐、降谷零还有卡莱布、川合贵志的演员和童锐告别下了飞机,真正的游客这才正式到达。   当多萝西娅坐下来,对四周都充满兴趣,她对童锐感谢了一番,在童锐询问她是否需要用餐时,她摇了摇头。   “真的能见到先生吗?”她期待地问道。   “是的,他在做一件危险且重要的事情,就像当初拯救你一样。” 第152章 知道   对于童锐来说,覆灭黑衣组织并不是完全是出自正义。   或者说,这场吞噬行动只是童锐为了不被系统束缚,为降谷零做的一场有益自身的计划而已。   把不太完美的东西,包装的美轮美奂是商人的特性。   在某些时候,用更正面的理由去包装,也算是对其他人的温柔。   多萝西娅在从童锐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这个在上飞机前唉声叹气的女人变得精神抖擞,她询问飞机上是否有化妆间,在下飞机前她要化妆,以最美的面貌见卡莱布。   童锐对恋爱关系中的哲学问题并不感兴趣,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这套理论为降谷零量身定做,服务终生。   但遇到像多萝西娅与卡莱布,这种主客体性异常分明的两个人、一个故事。他还是不免去仔细分析。   很显然,在这段有些抓马和金钱味道的关系中,卡莱布·彼得森居于主体,多萝西娅居于客体,主体认识和改造的客体,也许是主体的本意,又或者是主体的无意之举。   此时坐在他们对面的,这个情绪以卡莱布为中心、面容中憔悴带着振奋,后背直直挺起,动作无不优雅的女人,无疑从灵魂到容貌,都被卡莱布塑造了一遍。   这样的她,能否离开卡莱布呢?这个想法让童锐发笑。   在此之前,童锐并不会迟疑,他人的感情如果对自己无利,这个人本身他又根本不在意,此人的命运和未来与他又有何种关系呢。   但现在,也许是和降谷零的恋情,又或是他从降谷零身上感受到的温暖,他有些看不得一个新的悲剧产生。   “你了解卡莱布吗?”他探过身询问道。   “可以说,我是最了解先生的人。”多萝西娅自信道。   “好,那下一个问题。你是想成为亿万富翁,还是成为卡莱布的妻子。”   “毫无疑问,我想成为先生的妻子。”多萝西娅对童锐的问题感到奇怪,“您应该知道,成为先生的妻子,也会成为亿万富翁。”   “您有什么事吗?”她皱起眉头。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卡莱布不想活了吗?”   ——   说起与卡莱布·彼得森相识是在他们共同朋友举办的一场高尔夫比赛上。   童锐一直对高尔夫运动不敢兴趣,他是被硬拉来当特约观众捧场的,在比赛开始一段时间后,他被朋友拜托寻找他们不知所踪的“金牌运动员”。   在此之前,童锐对卡莱布·彼得森这个名字不算陌生,他需要了解各个大型企业内部的人员变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卡莱布这个人很出名。   自从登上威尔森公司CEO的宝座后,卡莱布乐忠于把工作搬到私人飞机上,在全美国的各个活动中露脸。美国的高端人士乐忠于喜爱高尔夫这项运动,因此卡莱布参加了不少有关高尔夫的各种活动,他的技术又不错,自此有了“金牌运动员”的诙谐称呼。   这里是天然高尔夫球场,周围的水杉和黑松一丛丛、一叠叠地生长着,把天然形成的草场划分成一个又一个的区域,更远处,是重峦叠嶂的山脉,山之外还是山。   这里风景优美,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湿润土壤的自然味道,但同样,也意味着除了他们聚集的区域,这里很原始。   朋友告诉他卡莱布离开前曾说过自己要去东面看看,朋友只以为对方是想躲过抽签,却没想到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很多人来,就是为了看卡莱布打比赛的,此时卡莱布不见人影,让朋友有些难办。   “找不到也不成问题。”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老是这样。状态不好就躲起来。”   “看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谁又说的准呢?”朋友耸了耸肩膀,“等他再出现,状态就调整的比谁都好。”   “你顺便帮我看看,他是怎么调整状态的?我想学。”   带着朋友的任务,童锐踏上寻找卡莱布·彼得森的旅程,他不会开高尔夫球车,只能靠腿走,他一路向东,穿过从高尔夫球场远远看去茂密的树林,眼前又是一片草地。   就当童锐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看到草地的尽头,那个凸起的尽头,站着一个芝麻大小的人影,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似乎看到了对方随着风扬起的金色发丝。   等他走到卡莱布面前,已经是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他想叫对方,但随着与对方距离的拉进,他意识到卡莱布站在悬崖的边角上。   他特意弄出噪音,引起对方的主意。   卡莱布回头看了过来,童锐以为会看到一个因事业风生水起而满面红光、带着商人特有的铜臭味的家伙,结果却是一个把影子都藏在脚下的、浑身散发着可怜气息的男人。   童锐承认,当时他阅历尚浅,以自己的能力和本事而有些傲慢,他当即分析出,卡莱布是准备从这里跳下去。   他直接拆穿了对方,并没有想对方会不会尴尬。   卡莱布看起来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似的饱受摧残,听到他的结论表情尴尬了一瞬,“孩子,明显吗?”   “……不明显。”对方的直接询问让童锐愣了一下,“你和我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形象不一样。”   也是在那次,童锐知道了卡莱布的过去。   “你告诉我没问题吗?”童锐狐疑道,能参加这个朋友的活动就意味着大家都是相关的从业者,借助敌人的履历、又或是利用他人过去的经历和弱点来打击对方的事情并不少见。   更何况,在收购一事上,童锐知道自己算得上声名狼藉。   “你不是球童吗?”   “抱歉,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童锐,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名字。”童锐眼见着卡莱布整个人像化石一样呆在那里,“不过确实,一般来说我这个年纪的职业是球童才对。”   “我说大叔,你不会把我扔下悬崖吧。”童锐被卡莱布看得整个人发毛,为了让心放下来,他找补道。   这里是荒郊野外,发现点什么也不过分。   卡莱布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绝对算得上危险,“你不会说出去,对吗?”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第一次见面,让童锐对卡莱布留下又深又浅的印象,因为卡莱布自己的陈诉,他似乎全方位地了解这个金发男人。   但与此同时,他们聊天连二十分钟都不到,他对卡莱布究竟长什么样都快忘记了。   再见面是两年后,他的事业发展良好,卡莱布也一样,只不过因为卡莱布用娱乐代替生活的方式,让他在威尔森公司的口碑没之前好了。   当旁边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卡莱布朝他这边说了声感谢。   “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好事。”童锐挑了挑眉,这一次他算是见到了朋友口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卡莱布,觥筹交错之间,确实是这个人最会说话,也最油滑。   “你帮我隐藏秘密,就是最大的好事。”卡莱布用酒杯挡住微笑的嘴唇,笑着道。   “是吗?”   也许正是有第一次的偶然相遇、与童锐后续并无乱用对方的过去来反制对方,让卡莱布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值得信任。才有了现如今后续的这些合作。   也正因为信任,在去日本前,卡莱布给了童锐又一个惊吓。   “遗产分配?”童锐接过资料,看了坐中被画成另外一个人的卡莱布,“我不觉得你需要这个。”   “等签完字,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卡莱布轻松道。   “我不觉得。”童锐翻开资料,上面毫无意外,卡莱布将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多萝西娅。   因为操作的比较紧急,这份遗产到多萝西娅手中,要事先交35%的遗产税,这对于多萝西娅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所以卡莱布拜托他在自己死后,先为多萝西娅垫付这部分的税务。   “我只见过多萝西娅一面,或许没什么资格讨论这件事。”童锐将资料放在化妆台前,“你对她很重要。”   “我知道,所以我给她留了足够的钱。”   “我们中国有一句老话,‘钱乃身外之物’。”   “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有些意外。”卡莱布笑着道。   “钱对我来说很重要,但对多萝西娅本人可不一定,她应该更想看到完整、鲜活的你,”他停顿了一下,童锐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劝说卡莱布好好活下去,对方的过去足够悲伤,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你将她从贫民窟解救了出来,却没给她真正独立的可能,她靠你活着、爱着你、靠你的鼓励滋养,以你的晚安入眠。如果你去死了,我不知道她会做什么。”童锐只是看过多萝西娅一眼,就知道那洁白的天鹅颈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扬起。   “交给时间好了。”   “在那件事之后,给你的时间不多吗,你又是如何选择的?”童锐将资料摔在桌子上。   卡莱布转过身不看他,抬起的手挡住他的脸,但却能从言语中听出笑意,“童锐,有没有人说你其实很善良?” 第153章 选择   “你在开玩笑吧。”童锐余下的话被卡莱布的夸奖怼了回去。   “不,我说的是真话。这也是为什么我敢把遗产分配的事交给你。你会在乎多萝西娅的意愿,而不是在意那笔遗产。”   “你得承认,这个世上能对这么一大笔钱不动心的人很少。”   “如果我在意呢?你该好好活着,人生还很长。”童锐犹豫了片刻最终道。   这话说的干巴巴,他不希望、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方面获得夸奖,毕竟,他不在乎卡莱布,也不在乎多萝西娅,但他没办法看着曾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人去死。   他认为自己这种想法本质上还是一种自私。这个世上选择死亡的人那么多,不情愿迎接死亡,能够拯救的人又有太多,他为什么偏偏不能直视一个对死亡没有恐惧的男人选择去死呢?   说到底是卡莱布参与到了他的生活中,哪怕只是过客,他也害怕对方会在他门前留下沾了血的鞋印。童锐认为,他不是出自于心疼多萝西娅,又或者是可惜卡莱布,自己只是怕“门前”脏了罢了。   所以他才会对卡莱布的“善良论”嗤之以鼻。但在见到多萝西娅,看到那副天鹅颈低垂,见到哭到红肿的眼睛时。童锐意识到卡莱布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也许没自己想的那么冷血,没有看着山崩地裂心中满盘算计的泰然自若。   “你想让他活着,对吗?”他看着多萝西娅的表情从震惊到迷茫,“一直是他影响你,是时候你来改变他了。”   飞机在夜幕中航行,多萝西娅被卡莱布的消息打击地浑浑噩噩,一个人回客房休息。没了外人,童锐斜躺在降谷零的腿上,仰着头看向墨色一片的窗外。   因为飞机上还关着朗姆,降谷零并没有卸掉易容,此时还是乘务员加勒特那张看起来精明干练的面孔,靠在降谷零身上,童锐总是有一种安稳的踏实感,就像是在海上飞翔的鸟儿终于停落在坚实的土地上。   即便降谷零此时不是自己的面貌,童锐还是能从他身上感知到一种暖炉般的热感,这种热感让他的大脑放松下来,精神开始催促他进入梦乡。   降谷零准备着下飞机后的工作,童锐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从窗外转移到他身上,他无视了一会儿,但手中的工作进度慢了下来,最终他索性放下手头的工作,看向注视他的童锐。   “喜欢这张易容?”   “是喜欢你啊。”童锐选择绕开危险话题,“师哥认真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根本看不够。”   “我有些累了,等一切都结束,师哥你带我旅游好不好。”也许是因为疲惫,童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粘黏。   “可以,如果有时间的话。”   “不用去很远的地方,日本就好,或者,你可以出国的话,我们回国玩都好。”童锐说着翻了个身,面朝着降谷零这边,伸手环住他的腰。   “师哥,我好累,黑衣组织的事情和以前不一样。”   “怎么说?”降谷零明白童锐有些话想倾诉,他揉了揉童锐头发,将那张脸从发丝下解救出来。   “黑衣组织和我以前遇到的企业、机构都不同。资本是血淋淋的,但不可否认,资本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好的一面,这是我们可以存在、自信的根源。我可以自信的说,我的存在、我的影响,对整个世界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但黑衣组织不同,它浑身都带着血淋淋的味道。当我意识到面前的川合贵志并不是一直与我竞争的那个,计划会很顺利进行时,我并不高兴,我只感到浑身发凉。”   “再就是卡莱布的事,我尊重卡莱布的意愿,但我无法照着他说的去做。”   童锐似乎并不想从降谷零这里得到什么意见,他只是单纯地有分享的欲望。   “苦恼吗?”降谷零尝试着问道。   “我想让你知道我对某件事的想法。”童锐答非所问道,“我有些等不及黑衣组织覆灭之后的日子了,与他们争斗,即便是成功了也不快乐。”   “期待那一天,也许等待那一天,我可以和你讲讲我的过去。”   迎接他们的,是降谷零的上司黑田兵卫和其他几位警察,其中,降谷零的下属风见裕也也在。   他们是来押送朗姆的,在见到朗姆本人后,对于朗姆的身份都是很惊讶。黑田兵卫和降谷零单独说了些什么,他押送着朗姆离开,其他几名警察则留了下来。   他们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做。   童锐安排在飞机上抓捕朗姆,还有其他原因。他首先担心的是黑衣组织鱼死网破,如果黑衣组织选择放出川合贵志早已经死亡,在之前的收购活动中都是被人顶替的消息,川合贵志签下的协议至少会有一半被废掉,虽然这样黑衣组织的声望是个大打击,但也算是断尾求生。   黑衣组织为朗姆找一个替死鬼并不难,对于黑衣组织来说,就是损失了口碑和声望的同时舍掉说了一个不重要的替死鬼,但组织大体上保住了。   不过,黑衣组织走到今天本身是傲慢的,最原始的想法会是什么也不想付出,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给黑衣组织抛出去一个更有吸引力的选项让对方避免选择小代价的答案就是最优选。另外,当黑衣组织选择刺杀卡莱布时,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准备在当日签署合同的成员。   与卡莱布签署合同的会是谁呢?还是川合贵志。   也就是说,虽然黑衣组织这边安排杀掉卡莱布和“死而复生”的川和贵志,但另一边,又不得不安排人去伪装成川和贵志,等待不可能到来的人来签合同。   伪装成这个川和贵志的人,也不会是简单货色,为了让川和贵志已死的秘密不传出来,黑衣组织还是得安排一个高层人员来伪装。   等签下合同,再抓掉这个伪装川和贵志的黑衣组织成员,这样称算得上是一箭三雕。   有日本公安的帮助,童锐的私人飞机在降落日本领土后没有任何入境通知,他们无声地来到日本,等待合同的最终期限。   于此同时,也有人等得不耐烦,这就是贝尔摩德伪装的川和贵志。她冥冥中感觉到有什么不会顺利进行,但她没有办法、也没力量去改变,此时最舒适、急不可耐的事情就是等待签约。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她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手表,随着分针愈发靠近结束的那个时间,她的心慢慢安稳了下来。   她想将脚搭在桌子上,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变动姿势,还剩十分钟,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她的心重新纠结起来。   磨砂的玻璃门从两边打开,那张从资料里看到厌烦的脸露了出来。   贝尔摩德转笔的手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卡莱布·彼得森。   卡莱布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无视她的疑惑,询问道:“合同在哪里?”   “……在这。”贝尔摩德不情愿地从抽屉里拿出文件。   此时有两个选择摆在她面前。   一个是解开伪装,撕毁合同,毁掉黑衣组织之前的签署的合同,但这意味着她在正场行动中不会全身而退;另外,就是做川合贵志的姿态,签署合同。   她的选择决定了黑衣组织的命运,也决定着她个人的命运。   所以她选择…… 第154章 梦醒(完结)   “又见面了。”易容成川合贵志的贝尔摩德双臂搭在桌子上,双手交叉合十,轻松又自在,“不过,你到的可比所有人想象中要晚。”   “中间出了一些意外,不得已的事情,你不会怪我吧。”卡莱布爽朗地笑道,他稍微正色地看向对面人的眼睛,“合同文件就在这里。”   他视线下移,看向放在贝尔摩德面前的塑封夹。   “是的。”贝尔摩德微笑道,“但是有一个前提……”   川合贵志与卡莱布·彼得森签署文件是在东京中央通和晴海通十字路口旁边的合光大厦,楼下开着大大小小的舶来品店,是银座最富代表性的商业中心之一,楼上则是便于出租的写字楼。   这里人多眼杂,想要临时封禁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前来抓捕“川合贵志”的警察们都在等卡莱布发来的信号。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都穿着很平常的白领装扮,分散行动。   但签署合同的时间已经过去45分钟,卡莱布依旧没有给他们发来任何信号,担心卡莱布发生意外,他们选择直接突破。   等他们来到签合同的办公室时,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桌面上半开着的合同代表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队长翻开合同文件,内里有卡莱布和川合贵志的签名,这是一份有法律约束力的合同,也意味着黑衣组织的好日子到头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找到卡莱布和川合贵志。   终于,他们等待信号的设备终于传来新的信息:在天台。   通过这条信息的内容,他们无法确认发送信息的人是卡莱布,还是其他人,为此他们上天台小心谨慎,等他们推开天台的铁门,持枪闯入时,看到意外的一幕。   他们的合作对象卡莱布正被一个穿着白婚纱的婀娜金发女郎蛮横地抱着,卡莱布无奈地坐在地上,正式的咖色西服上已经满是尘土。另一边,黑发白肤的年轻人正蹲在一旁看热闹。   年轻人看到他们,和他们招了招手,正是童锐。   确认此处无危险,他们放下枪,队长走到童锐面前,看了一眼还在纠缠的男女,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作为本次行动的队长,这位警察并不清楚他们抓川合贵志的目的是什么,他认识童锐,还是和黑田兵卫一起接机才了解的。   他有一种感觉,造成现在的情况,和眼前的年轻人离不开关系。   “你可以看监控。”童锐轻松地说道,“也许是抓捕朗姆的行动引起了川合贵志的警惕,所以在签合同时,他挟持了卡莱布。”   “但他签了合同。”   “这是挟持卡莱布换取的条件。”   “川合贵志可以拖延签署合同的时间,即便是被你们抓住了,他也可以拒绝不是吗?所以他用签署合同的条件,换取了一次逃生的机会。”   “你们放走了他?”队长皱眉道。   “不要这么说。”童锐拍了拍他的肩膀,被这位队长躲了过去,童锐对此并不在意,“他手里可是有枪,如果想要留住他,卡莱布根本不够看的。而且,我想,你们应该不会被黑田警官批评。”   “为什么?”   “因为要批评的是卡莱布嘛。”童锐微微一笑道,他低语道:“一个想跳楼自杀的混蛋。”   放走易容成川合贵志的黑衣组织成员是必然的事情,相对于抓到一个黑衣组织高级成员,最重要的当然是让黑衣组织破产。而在知道川合贵志死亡的情况下,如何让川合贵志“活过来”就变得分外重要。   抓捕行动自然是要安排的,但安排的目的并不是抓人,而是胁迫对方为了人身自由,自愿地背叛黑衣组织,扮演川合贵志的身份,并使用此身份去逃生。   对此,让一个黑衣组织成员逃跑,黑田兵卫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在黑衣组织举办宴会的第二天,黑衣组织旗下的公司股价就已经开始暴跌,各银行开始冻结黑衣组织的资产来填补后续的损失。   在这腥风血雨之中,黑衣组织和威尔森公司签下合同,开始履行约定无疑是最后、也是最猛烈的打击。   所有人都知道海顿会社完蛋了,它背后的黑衣组织也完蛋了,随着黑色的巨轮慢慢沉入海底,现在是其他人和组织的舞台。   银行在疯狂抛售黑衣组织放在他们手中的股票回本,当初和黑衣组织签下杠杆的机构们乐开了花,至于这其中个人,也都随着这场风暴飞舞起来。   FBI和日本警方都曾担心黑衣组织会因为破产而组织大型恐怖袭击,但事实证明,没有资金的支持,没有人会给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犯罪组织拼命。   就如同当初预料到的一样,黑衣组织的破产带来多个行业的动荡,一鲸落,万物生,一个大型集团的覆灭意味着利益被重新瓜分,童锐作为最先抵达现场的鲨鱼,无疑第一个享受了分利的快乐。   他和达文波特家族在第一时间争取到了黑衣组织破产后80%的资源,他们付出了一部分资金,但收获却是物超所值。   降谷零也因此圆满结束了自己的卧底生涯,对此他还需要反应一段时间。不过没关系,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很多,他在准备述职的资料,等待恢复职位。   ——   工藤新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从乘坐奇迹号开始,他开始不断地遭遇凶杀案,一次又一次,再因为身体原因,他不得不通过他人之口,说出真相。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只要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凶杀案等他解决。对此他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担忧的,毕竟现实里他的运气也这样。   直到他从梦中清醒过来。   答应童锐成为制造梦境仪器的实验者是一个意外,他总觉得童锐对此有什么深意,有什么欲言又止的东西,这成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所以在童锐问他要不要一试的时候,他生怕童锐会反悔,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看来,这其中有童锐忽悠他的成分在。   但他又确定,童锐这么做有什么非做不可的原因。   伴随着在梦境中解决的案子越来越多,工藤新一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推理的水平变得更加出色,整个人也更加成熟,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确信,现在的自己,面对黑衣组织手段会更加有力。   结果他知道了什么?黑衣组织没了?   朗姆其实是毛利侦探事务所旁边寿司店的寿司师傅?   工藤新一不由得感叹这世界真小。   今天是降谷零警官带他和美国军方谈话的日子,随着黑衣组织的覆灭,军方得到资料,他的身份不再是什么非要隐藏的秘密,这次的谈话是询问他要不要去美国,现在美国的一家实验室正在实验新药。灰原哀也没再隐藏身份,正在参与解药的制作实验。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美国一段时间。   “小兰不知道吧。”谈话结束,他抬头询问降谷零。   降谷零还没真正的重新穿上警服,但距离那个日子也不远了,与身为波本和安室透身份的他相比,他的一举一动更光正,也更有力量。   “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谁也不会和她提起,除了你。”   “我知道,但让我思考一段时间。”工藤新一挠了挠头发,“童锐呢?他最近怎么样?”   在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到现在,他还没见过童锐。他想问问童锐梦境仪器到底有什么用,还有让黑衣组织覆灭的细节。   “他近来有些忙,忙着处理黑衣组织后续的事情。”说起童锐,降谷零唇边有一丝笑意,“他每天回家都和我诉苦,看来也有让他头疼的东西。”   “你们同居了?”工藤新一死鱼眼道。   降谷零食指扫了扫鼻子,“差不多吧,他马上要开学了,到时候我们相处的时间会更少。”   “哦。”工藤新一心想,降谷警官最终还是变成童锐一个等级的恋爱脑了。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是1月份,离开学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纵容童锐,没问题的吗?   “对了,如果你想见童锐的话,现在就可以,他现在在外面等着呢。”   “你们是有什么安排吗?”比如说约会。   工藤新一注意到降谷零今天喷了香水,这个香水显然不是为了这场谈话准备的。   “一会儿我们要去参加婚礼。”降谷零又填补了一句,“男方是威尔森公司前CEO卡莱布·彼得森。”   他们刚一走出大门,就听着童锐喊着师哥跑了过来,像小行星撞地球似地抱住了降谷零。   “好久不见?”工藤新一眯起眼睛道。   “确实,很久没见面了,原来你从梦境中清醒了啊。”童锐环着降谷零的脖子,低头看向他。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就是没重视我这边的事情。”工藤新一表示抗议。   “不,我还是很重视的。”   “我不信,这不会是你投失败的一个项目吧?所以拉着我给你做免费劳动力。”   “不,这是一个成功的项目,”说着童锐蹲下身整理着他的衣领道:“你醒来也有七八天了吧,没有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你现实里没再碰到过凶杀案了吧。”   童锐看着工藤新一整个人像是雕像一般呆住,满意地站起身,拉起降谷警官的手。   “哥,我们正好趁着他们婚礼的机会学习一下。”   “听说他们的婚礼现场摆的都是多萝西娅喜欢的白玫瑰,你喜欢什么花?”   “我什么花都可以,当然最喜欢的是名叫降谷零的花,把这朵花带回家,我就心满意足。”   “那你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降谷零失笑道。   “是啊,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