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三次一事无成,灭世三次我心得成书   作者:下雨要打伞1   文案:   首先要介绍一下自己是吗?   那么——   我叫天上,一名不太光荣的mafia选手。   不,与其说不太光荣,不如说是阴沟里的老鼠才比较符合吧……   总之,我做着在隔壁国家绝对不允许的工作。   至于原因,是因为我有一个比较bug的异能力:言灵。   顾名思义,说出口的话都会成真。   ……当然,是有反噬的,所以并不想随便使用,采用了隔壁剧组伊丽莎白的方式使用白板与诸位进行交流。   在即将成年的十八岁定下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我要成为一名要文化有学历,要学历有学历的优质横滨市民,以及拿到救世主才能拥有的世界永久居住证。   ……但是和现状有点冲突。   所以目前在考虑用各种方式威逼世界意识。   总而言之,如果感兴趣的话就来看看吧。   另外,你没有想错。我的能力的确和隔壁棘某相似。   因为我们是■■。   以及,如果想询问救世主。   没什么错。   毕竟如果想拯救世界的话,首先要让世界濒临毁灭也算是共识吧?   —   阅读须知:   -第一人称主攻   -正剧慢热,完结倒计时中。   -含许多自设if世界观,便当全无。   -世界融合进行时   -cp中也,横滨著名五A景区   -正文始与摆烂,终与寿退社。   -这个世界是巨大的“谈恋爱可以拯救世界”文学   -天上是雾属性,众所周知雾拥有着傲娇嘴硬二五仔、虚实搞事马甲多,有时候出现人物言行不符的情况,后续都会解答w   -tbc   内容标签:综漫 家教 文野 咒回 轻松   主角视角:天上 互动:中也 配角:两只手数不过来   其它:天上要求这里写他最好的同僚龙之介   一句话简介:呆胶布,我有高科技(举白板)   立意:保持微笑面对多彩(主要是灰色)人生。 第01章 江湖险恶扣1进入   我是说,我也想退出港口mafia。   当然,这句话我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虽然只要我说出口,就可以强制性要求首领将辞呈交给我。   ……但毕竟现在我的左边站着重力使中原中也,右边站着尾崎红叶。身后还有黑蜥蜴的百人长广津柳浪。   还有身前那个人,一脸笑眯眯的变态幼女控森首领。   简直是五代同堂现场。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上司太宰治他,叛·逃·了(而且没有带我一起)。   明明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愉快的夜晚……   比如从火拼现场捞上司、从鹤见川捞上司、从lupin酒吧捞上司……诸如之类的。   结果他竟然不通知我就带着织田作跑了。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总之,为了收拾他留下来的烂摊子,首领只好紧急召开干部会议,商量mafia接下来的走向。   百忙之中,抽空见一下递交面见申请的众人,而我不幸排在了最后一个,于是就将干部们一起见到了。   -   “天上君啊,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幼女控在说话。(无慈悲)   当然,我是个识时务的人,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脸上也是这么表现的,但是我仍然很怂地在白板写了几个字:“首领,我想请假。“”   时间么就算一辈子好了。   “天上君啊……你知道的,我们最近很忙呢。”幼女控为难地说。“这种要求有点过分了哦。不过既然是天上君的请求,我当然会同意,那么你准备请几天呢?”   忙?忙到带幼女到处闲逛吗?   我露出了死鱼眼。   然后,重力使把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   好的,我完全懂了。   我只好重新写:“首领,我想请一天假。”   森鸥外满意地笑了,重力使的手拿下去了。   幼女控的目的达到了,他挥挥手示意我退下。他们还要继续讨论□□的具体事务交接。   但这和我一个前叛逃上司的武斗派下属没有关系。   无视了上司们的交头接耳,我带着我的白板离开了。   ——   虽然假请下来了,但折扣打得也太狠了。外出旅游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只好在漫无目的地大街上闲逛。   天杀的前上司太宰治,不做人。仗着自己异能特殊,坑蒙拐骗把我带到□□,结果自己拍拍屁股跑了,还带走了我亲爱的同僚织田作。   留下我一个无依无靠地待在□□,还要和战斗狂朝夕相对。   我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笑。   竟然在大街上咬牙切齿地笑了出来。   周围的眼光很刺眼,这个尤其。   我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眯眯眼,侦探服。   啊,是我们首领的死对头的“儿子”。   括弧:首领单方面的。   眯眯眼不满地睁开了眼睛,冲我喊道:“天上快点过来。”   嗨嗨。   我无奈地走过去,并奋笔疾书:“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大人有何贵干?”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除去乱步之外的几个字,都不是我的本意。只不过是有求于人的舔狗行为罢了。   眯眯眼——江户川乱步,死对头家唯一的正经侦探。一本正经地说:“是天上想见我,乱步大人才屈尊过来的。”   是吗?是的。   我做低附小。   将名侦探大人请到了旁边的点心店,并附上菜单一份。   名侦探满意地吃着年糕汤(里的红豆)、大福(里的红豆)、鲷鱼烧(里的红豆)以及金锷饼里的…这个是整个吃了。   然后喝了一口自带的波子汽水。   名侦探大人打了个带着红豆味的嗝,这是结束战斗了。   我恭敬地递上纸巾。   “你想做的事情呢…乱步大人已经知道了。”名侦探不知何时戴上了眼镜,他的眼底闪过一道税利的光。   哦?   我配合地附耳过去。   “笨蛋——!”名侦探用超大的声音不满地说道。“当初就说过让你不要相信那个绷带怪人,结果还是无视乱步大人的邀请,屁颠屁颠跟着跑了!”   他像是在指控什么负心的渣男。   有瓜吃。一时之间点心店里的众人全部看了过来。   目光昭昭下,我只好忍耐着耳朵被大嗓门袭击的痛楚,认罪求饶。   “你想辞职是不可能的啦。”名侦探说,“至少再等个两三年后吧,现在还太早了。”   名侦探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   我疑惑地看他。   “真是的……”名侦探很不满地嘟嘟囔囔着。“不过你想要读书的话……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天上你自己意识到了吗。”   “请指教,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大人。”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智慧的名侦探说,“先不提以你辍学时的学历水究竟要上小学还是国中。你现在的知识水平也就停留在加减法和罗马音上了吧。”   不,不愧是世界一流的名探——!   完美的命中了我的弱点。   名侦探无视了我如丧考妣的表情,继续说:“首先,你需要恶补从小学的知识点,然后把国中和高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掌握,再去试试考大学。”   他说的非常轻松,好像伸伸手就可以把东大录取书拿到一样。   ……不过对名侦探来说大概也就是伸手这样轻松地程度吧。   我表情凝重。   “那么,我应该去哪里找合适的家教呢?”   名侦探露出了自信地笑容。   他说:“我啊。”   ……   深夜。   我把猫猫咧咧的名侦探送回给他的家长。   家长福泽先生等在门口,他严肃地看着我,然后说:“谢谢你陪乱步玩了一天,下次记得提前通知一声。”   ——侦探社为了找失踪的乱步差点把横滨的地犁了三遍。   我心虚地溜走了。   ……   到哪里找新的家教呢?   我惆怅极了,半路遇到了一个药店。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将电话拨给了我的搭档,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我的前上司(叛逃中)的弟子。   由于得知了老师叛逃的消息,正在间歇性发疯中。   这会儿他比较正常,于是他说话,我打字,交流非常的和谐。   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我:[你有找到太宰先生吗?]   龙之介:[没有,你找到线索了?]   我:[是啊。]   龙之介:[快点打字!]   我:[年轻人不要太急躁……]   龙之介:[速!!!]   我:[是这样的,我现在正在一个药店里。据我观察,太宰大人会出现在横滨各绷带售卖点的概率是100%。]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了。   我满意地收回手机,意思意思买了两盒蒙脱石散。   然后就回家了。   我没有住□□的宿舍。   我住的是一户建,这是父母留下来的房子。对于一个人来说还是寂寞了一点,但我已经习惯了。   我出门的时间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吧。   但显然有个人进来了。   毕竟亮着灯的餐厅,和缺了大半的饭。十分显眼,只有瞎子才看不到。   楼下卫生间的灯也亮着。   我倒了两杯水,然后放在茶几上,自己舒服地靠在了沙发上看电视。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荧幕上的女声嘶吼着。   我慢悠悠地一边看,一边喝水。   有一个缠着绷带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他勒住我的脖子,把脑袋放在我肩膀上,用女鬼一样幽怨的声音说:“天上,你就是这么报复前上司的吗?”   ……   怎么会呢。   如果报复的话,我就不会买止泻药了。 第02章 江湖险恶扣2进入   “您也说自己是前上司了。”我恭敬地写到。“离职的前上司什么的,不就是用来腹诽的吗?抱歉,应该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见我不为所动,前上司哀怨地就着水吃了两片止泻药,然后乖乖地把餐厅收拾好了。   电视剧此刻正播到让人昏昏欲睡的情节。   主人公们在春天的樱花树下快乐聚餐。   我没有打开客厅的灯,荧幕的光投射到我脸上,可能画面有点美丽。   否则前上司怎么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呢?   我没有理会前上司——根据我的观察,但凡是前上司这类聪明人,最喜欢做的就是:xx了,不说话,让你猜。   因为我一直都没什么反应,前上司大概觉得没意思了,自己趴在旁边睡着了。   前上司的头是低着的,蓬松的天然卷遮住了他的眉眼。看起来意外的纯洁。   当然,我知道这都是表象。只要前上司露出他在mafia一贯的表情,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黑暗可怖。   不过,这不耽误睡着的他会戴上清纯大男孩滤镜。   但是纯情大男孩并不能阻止我要去休息了,最多给他找一条毯子。   毕竟我明天下午还要上班。   什么,你问为什么是下午上班?   因为我请的是一天假期。二十四个小时,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总之,我要休息了,晚安。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   很好,只有龙之介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但是看我没有回复,他又转而发了短讯:我已上书建议boss掌控全横滨的绷带购买渠道来搜寻太宰先生了,感谢你的提醒。   龙之介,不愧是我最好的同僚。   行动力也是最棒的。   我下楼后,前上司已经溜了,连带失踪的还有我的钱包。   呵呵。我冷冷一笑。咱们走着瞧。   ……   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我简单地做了一顿午餐。   吃完收拾好,我带着预留出来的一份来到书房。   据说,当年异能大战开始后,很多人都听到了横滨即将被轰炸的流言,人心惶惶。   有一些聪明的人就在自己家里挖掘了地窖,准备等轰炸机飞过来的时候躲起来。我父母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最后这件事证实只是一个流言罢了,但地窖挖出来了,总不能把它填上,于是这就成了我幼时躲猫猫最喜欢的地方。   里面住着一个人。   不,准确说的话,是地窖里面住着一个罐子,罐子里住着一个人。   大概就像童话故事那样吧,小人鱼住在海底宫殿里,海底宫殿在海里,海在地球上……之类的这种关系。   这个人,我非常熟悉他的脸。   就是我怕得要死而且绝对打不过的那个人。   港口mafia重力操控使中原中也。   在这里的是缩小版。   别误会,我对重力使没有兴趣,□□和精神都没有,也不是变态。   我把饭菜端到罐子旁边。   罐子里的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他被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   旁边的计算机自动运行着各种数值,监控着他的生理状态。   明明没有任何的移动,但他在液体中一沉一浮的样子居然有种科技感的唯美风。   不过……还是没有醒啊。   我叹了口气,然后把饭吃掉了。   没办法,总不能浪费粮食。   我在地窖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上去。   我家又来客人了,他正坐在沙发上等我。   真是的,这可是我家,又不是那种很随便的·· ,为什么谁都能很随便地进来还随便地不提前通知我这个主人啊。   沙发上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黑礼帽,皮质choker。   是那个男人。他把大衣脱下来搭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身上只穿着短款马甲。   应该是刚结束工作,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还带着硝烟气息。   ……早知道就不把饭吃掉了,现在好撑。   -   “天上,太宰来你这了吗?”重力使问。   话说出口,他可能觉得自己语气像在质问我,缓和了一下:“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芥川找太宰都快疯魔了,你多劝劝。”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可能是联想到了芥川每到一个任务地点,只要看到黑发黑西装的模样,就会大喊着太宰先生然后杀过去的样子吧。   嗯,我很理解。   “没见过。”我说。“我也很想·念太宰先生。”   “喂……没必要和芥川一起发疯吧。”重力使无力地吐槽。   嗯…怎么不可以呢。   我试图转移话题。   “中原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不是说了私下里叫我中也就可以吗。”中也无奈地说。“还有,你是在转移话题吧。”   不过中也还是宽容地原谅了我的小心思。   “其实也没什么事……”中也有点犹豫,他看了看四周(这是被太宰整出ptsd了)没什么奇怪的地方,然后凑到我的耳边,很小声地问:“文也还好吗?”   太近了,感觉热气都扑到耳朵上了。   文也,就是我的地窖公主。   两年前从“N”的实验室里抢救出来的实验体。   据说是中也的同位体,当时文也离开培养槽后奄奄一息地马上就死掉了,我眼疾手快地把他又塞到了其他培养槽。   总之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文也没有死,但也没有活。   就这样秘密地待在我的家里。   这是我和中也两个人共享的秘密,没有其他人知道。   ……也不能说得太绝对,毕竟每次去地下室魏尔伦干部那想要刀掉我的眼神和暗搓搓的打击报复都让我控制不住怀疑自己抢走了他的弟弟。   但中也显然不是我的,那就只剩文也了。所以,这大概算是三个人共享的秘密吧。   ……   我面无表情地写给中也看:“刚刚还在看我吃饭,除了没有醒一切都好。”   可以从中也脸上的表情中看到他无语极了。   “算了……我最近要去意大利出差,那边的彭格列好像有这方面的技术,有机会的话我去问问吧。”   “蛤蜊?”   “不是啦,是彭格列。”中也无奈地就着我的手,在白板上写。   “意大利语的话是Vongola。”   所以这不就是蛤蜊么……   “你最近注意点。”中也说,“不要再和boss提离职的事情了。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黑手党没有离职,只有殉职。哦,除了太宰那个混蛋,但你知道,太宰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总之不要再和boss说这件事了,你现在的处境已经够危险的了。”   “说起来太宰也真是的,把你和芥川带进maifa,结果自己跑了。”中也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判断这其中还有部分私怨,但我不敢说。   “我今天下午的飞机,马上就走。你老实一点知道吗。”中也不放心又强调了一遍:“记住,保护好自己。”   “好的。”   “不是好的,也不要写。你亲口说出来。”中也警告地点了点我。“快点,重复一遍。”   “……”真是的,完全被拿捏了。   “我、会、保、护、好、自、己。”好久没有说话了,嗓子有点干涩。   我一字一顿地重复完中也的话,感受到身上好像多了一点什么约束后,于是像被摘掉OO的猫一样萎靡了下去。   中也带着他的黑大衣,满意地离开了。   同时也带走了我的快乐。 第03章 江湖险恶扣3进入   虽然没有快乐,也没有精神,但是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因为我没有钱。   我摆出了深沉地表情。   此时,身前是龙之介在大喊罗生门,身后有一种黑衣人,不好意思啊是同事。总之他们拿着机关枪正在噗呲呲。   对面也不甘示弱,一个拿着树枝挥舞的大汉大喊着冰箭之类的就出现了蓝色的光线蓄势待发,他的身后也有一众黑衣人在浪费子弹。   何必呢,明明这个剧场的基础设定就是百分百躲避子弹,有这么多钱救济一下贫困大众不好吗。   一边是不科学的异能力领导着战斗,一边是科学的火力碰撞。   特效和火花齐现,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我叹了口气。   龙之介正在用罗生门抵御冰箭,他百忙之中抽出空回头看我。   用眼神询问我为什么不加入这场魔法与科学的对决。   ……因为我想尊重科学?   说笑的,因为加入对冲的话无论做什么都会反噬伤害啊,只不过是大小的问题罢了。   毕竟我中午刚答应了中也,现在转头就破戒的话,一定会被揍。   不过我也没有那么害怕被揍。   ……不,还是很害怕的。   但是我和中也的关系是类似于秘密情人的机密程度。   倒不是说情人这么深厚的感情…而是如果被正宫(森首领)知道了的话,那么一定会有一场世纪大战发生,所以是万万不能的。   毕竟正宫为了确立自己的地位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前车之鉴就是我的前上司了。   也因此,虽然我和中也私底下关系是不错啦。   但在明面上我们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是中也最讨厌的同事的下属之外。   ……   总之呢,我要想个办法忽悠龙之介。   龙之介虽然看起来是个暴躁大哥,一言不合就会塔塔开,但其实为人冷静敏锐。   我的逃班伎俩…怎么说呢,基本每次都没有成功瞒过他吧,除了前上司指点的两次。   我想了很久很久,想到这场战斗结束,终于想到了说辞。   “是这样的,龙之介。”我摆出了严肃的表情。   龙之介显然不以为意,一副静静看我瞎编的神情。   “我,准备寿退社了。”   “所以这和你不工作有什么关系吗?”龙之介问。   ……嗯,怎么没有关系呢。   “我的爱人善良纯真,见不得血。为了他,我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龙之介放弃和我交流,转过身去吩咐一部分黑,啊不,同事们打扫战场,把伤兵带回去。剩下的一部分人还要和我们一起奔赴去下一个地盘征战打卡。   ……   龙之介这个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太重了。   ————   凌晨三点,工作终于结束了。   我在□□大楼旁边的小巷里打着哈欠等龙之介叙职结束,身边是他的妹妹芥川银。   芥川银比龙之介小两岁,也就是说,十六岁就加入了mafia。   银和龙之介不愧是兄妹,两个人都是超级工作狂。   他们加入□□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吧。   现在龙之介已经从小兵成为了黑蜥蜴的百人长,据说离统领黑蜥蜴也不远了。   而妹妹银虽然现在名声不显,但已经是得到魏尔伦干部指导的暗杀新手了。   要知道,魏尔伦干部可是国际知名的暗杀王,甚至还有自己的专属商业ip和论坛。   曾经成功暗杀了英国女王…的替身。   虽然是替身,但这是与英女王享有同等级安保水平的替身,足以说明魏尔伦干部的暗杀技术很在线。   不过魏尔伦干部的脑回路有点奇怪。   ……否则森首领也不可能捡到这么大一个宝贝带回□□。   真是被超越者迷了心智,他就不怕魏尔伦干部的监护人找上门吗?   但不管怎么说,能得到魏尔伦干部的认可是很难得的。而且魏尔伦干部每年只会带三个新人,至今为止也只有银有出师的可能。   其他几个…大概已经离开黄泉比良坂重新投胎了吧。   -   龙之介终于出来了。   他的表情很凝重,根据我的观察,嘴角下撇了0.1度,皱眉头多用了0.01的力度。   ……看来是挺不开心的。   银很关心地看着哥哥,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询问,龙之介就自己坦白了:   “首领把我任命为黑蜥蜴的暂时负责人,明天正式进入试用期。”   这对于工作狂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银问了:“哥哥,你是觉得有压力吗?”   龙之介眉头皱的更狠了。   “首领驳回了我建议控制绷带购买渠道的申请。”   “首领好过分。”我不忿地奋笔疾书。“明明这是最有可能抓住太宰的机会。他不会真的把太宰当儿子了吧,那现在算什么,‘霸道首领轻轻爱:干部带球逃’?”   龙之介突然用罗生门把我的白板击碎了。   漫天飞舞的碎屑下,我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咔咔咔地扭过头去。   亲爱的、尊敬的、完美的、无可替代的首领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在传达着什么信息,我说不上来,总之我有点慌。   ……   我的好同僚带着妹妹离我而去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地点是mafia大厦a栋东边的小巷。   此时方圆十里空无一人,上司叛逃了,同僚走光了。   提问:我该如何活到早上八点。   ……   首领说要把我带回他的办公室。   坐电梯期间,我低着头,一直没敢抬头看首领现在的表情。   不过电梯地板擦得锃光瓦亮,所以我低着头也能用眼睛感受到首领想刀我的心情。   爱丽丝没有出现,偌大的办公室离只有我和首领。   首领坐在他的老板椅上,他身体前倾,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十指交叉,看着正在自觉罚站的我。   ……不要慌,首先先找找时光机。   顺便往好处想想,罪证,不白板已经被好心的龙之介销毁了。   而我在□□的人设是哑巴,那么只要我保持沉默,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首领看了一会儿我揣揣不安的表情,终于开了他的尊口:“天上君,你来到港口mafia几年了?”   这是会社辞职前基本都会问的问题。   此刻,我回忆起了中也曾经的告诫:mafia没有辞职,只有殉职。   我,我颤颤巍巍地伸出两根手指。   “两年。”准确说是两年多,我和坂口君是同期到□□来的,具体的之后再说吧,如果能活下来的话。   “是啊,两年了,这两年里,天上君可是一直很努力的在工作呢。”首领笑眯眯地说。   过奖过奖。   首领嘴角下撇,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下来:“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天上君,暂且不提你这两年的工作情况。你当时加入港口mafia的简历上有写自己是异能力者吧。”   这个有记录在,很容易查证。我老实地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录入的异能是言灵?”   我再次点头。   “当初看在你是太宰君带回mafia的份上,内部并没有强制要求你证明自己的异能力。但据我所知,你在mafia工作期间从来都没有用过呢。”   “那么天上君,你到底是没有异能力,还是不愿意用呢?”   “……”嗯,怎么说呢,这个很难用肢体动作解释清楚。   我试图用眼神传递信息,但是首领没有收到。   首领点了点桌上的白纸。   我懂了。   “尊敬的首领,首先很感谢您能记得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其次,我的确是有异能,并且照实上报了mafia。但是,我是哑巴。所……”   首领没有耐心地把纸抽走了。   于是我的解释只有:“所”   首领笑了,他说:“既然如此,你就先暂停现在的职务吧。既然是无名小卒的话,就去无名小卒该去的地方。还有,mafia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不杀人的黑手党’。” 第04章 江湖险恶扣4进入   "抱歉,我是说抱歉。"   “红豆泥私密马赛得西塔,我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就不能那么轻松的浑水摸鱼了。”   ……   好痛苦,明明活到了早八,但却无比疲倦。   ……没办法,只能找点乐子了。   现代人想要找乐子,去哪里最快?   答案是网上冲浪。   记住这个流程我只说一次,记得住就记,记不住算了。   首先打开手机,找到聊天室,点进海鲜市场(蛤蜊专卖),然后打字。   神不在天上:[有活人吗?]   神不在天上:[有活人吗?]   神不在天上:[有活人吗?]   兰某从不扒别人裤子:[此群禁止刷屏]   帽子是帽子,me是帽子:[此群禁止刷屏]   阿这也可以吗:[此群禁止刷屏]   这个杀手有点帅:[此群禁止刷屏]   嘻嘻嘻王子今天也被自己帅的无法自拔(注:因字数太多此后缩写为嘻嘻嘻):[此群禁止刷屏]   AAA无限接单中:[此群禁止刷屏]   ……:[此群禁止刷屏]   ……   神不在天上:[……]   神不在天上:[走了]   AAA无限接单中:[急什么,你任务做的怎么样了?]   神不在天上:[@嘻嘻嘻,闭嘴,去出任务]   帽子是帽子,me是帽子:[前辈,me也想去横滨钓只大的]   神不在天上:[后辈,你掉马了(黄豆微笑)]   兰某从不扒别人裤子:[哈哈]   阿这也可以吗:[所以说这个聊天室什么时候有人批过马甲?还有白兰你明明不是彭格列的人吧为什么这么自然的就混进来了。]   十代目的左右手狱寺隼人:[十代目说的对!]   兰某从不扒别人裤子:[啊拉,被发现了呢。不过天上君不也这样吗?]   阿这也可以吗:[= =]   帅气的男子:[天上很快就会同意当彭格列的人了哟]   神不在天上:[喂…总之我现在有个问题亟需解决]   神不在天上:[最底层成员怎么才能不工作还有钱拿]   兰某从不扒别人裤子:[是首领,没工作过]   阿这也可以吗:[是首领,没摸鱼过]   嘻嘻嘻:[嘻嘻嘻,王子是王子,王子不需要工作]   AAA无限接单中:[把钱拿来再告诉你]   帽子是帽子,我是帽子:[前辈什么时候来把me带走?]   神不在天上:[……]   神不在天上:[走了]   我就不该点进去,这些人完全不听别人说话。   我把手机一扔瘫倒在床上,至少今天早上不想看手机了。   万一看到港口mafia发送的工作通知怎么办。   【私聊】   阿这也可以吗:[天上,你还好吗?]   阿这也可以吗:[怎么突然降职了?有什么困难?]   ……   阿这也可以吗:[……天上,弗兰真的去找你了,骸说孩子大了他管不了。]   阿这也可以吗:[你保重。]   天上:[111]   天上:[一切都好,多保重]   -   入江正一:[文也君近期的检测结果出来了,虽然现在的技术可以尝试强制唤醒神智,但考虑到各方面因素,我建议一年以后再尝试,先保证身体不会因为副作用出现损伤吧。否则很可能会停止发育,一直保持现在的体型。据我所知,中原先生身上已经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天上:[……]   天上:[我明白了]   天上:[已转账]   ……   此刻微风吹拂,天气正佳。   港口mafia成员正在集合中。   我蹲在红砖仓库的角落里,龙之介站在我旁边。   虽然他没有表情,但我能感觉到他那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也是,一个是黑蜥蜴新晋领导,一个是黑蜥蜴的小兵。我们此刻的身份地位已是云泥间的区别。   因此,我就不打扰了。   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龙之介紧跟着挪了两步。   我再挪,他再跟。   “……”   “有事吗?”有话快说,你待在这里太显眼,很耽误我摸鱼。   “你哪来的白板,昨天不是坏了。”龙之介皱着眉看了很久,“不是说这个很难买到吗?”   ……这个啊,是瞎编的,实际上是市场批发产品。   “重要设备,用一备三。”我自信地写到。   “你为什么会被首领发配。”龙之介决定不和我纠缠,直接进入正题。   嗯……龙之介,你已经把发配两个字说出来了。   我默默地写:“抱歉,生而为人,我很没用。”   我并不打算和龙之介解释太多,毕竟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除了同事之外,我还兼职着前后辈和他的父子关系。   顺便一提,我既是前辈,也是父辈。   龙之介知道在我这里打听不出什么,冷笑一声酷酷的走了。   我表示理解,毕竟龙之介还处在青春期,青春期的少年就是如此喜怒无常。   ——   唉,集合时间马上到了。   我慎重地思考了一下。   首领让我填织田作的缺,想让我展现自己的实力。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难道全天下的领导都是这种拍拍屁股就会做出决定的人吗?   我决定展现自己逃避工作的实力。   织田作之前在港口mafia主要是打扫战场,搬运尸体和调解各种关系为主要工作的。   其实……事实上也担任着炮灰的职位,只不过织田作的身手好,而且有后台。   如此这般才能够在底层安稳地混了那么久。   啧啧,说起来他在那个小队里送走的人估计比他搬运过的尸体都要多了吧。   我找到了那个小队,小队是五人一组。   四个黑衣男,加上我是五个。   一个人看起来很魁梧壮实,我就敬称一声大哥好了。   大哥很开朗,笑着狂拍我的肩膀:“哈哈,你是新来的吗?我们队终于有个帅哥了。顺便一提打不打麻将,我们队三缺一好久了。”   三缺一?我眉头一皱。   旁边精瘦但不高有大片纹身的男人补充:“您说可不是嘛,咱大哥想打麻将想死银了,就是咱老缺个银,一奏就没齐活过。”(大哥想打麻将很久了,但是一直缺人没凑齐过。)   红色头发戴了十个不同颜色耳钉的时尚哥无语:“其实人是够的好吗……只是你们不喜欢和他打而已。”   时尚哥指向了旁边的男人。   我定睛一看,青蛙帽,绿头发,倒三角。   ……这不是弗兰吗,从意大利来日本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会是偷了架战斗机吧。   大哥很哀怨地说:“你不也不喜欢和这家伙打吗?”   ……   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揭底,我得知了以下消息:   大哥,是这个小队第二老的成员,第一老的已经叛逃了,所以他自动升职成队长。是隔壁国家国粹的狂热爱好者,但是技术很差,牌运更差。   纹身哥,是新加入港口的成员,这是他第三次出任务,还没习惯在调解关系的时候不去捧哏,因此经常被套麻袋。   时尚哥,队里唯一愿意和大哥打麻将的好人,有着与外表相符的多愁善感。加入mafia的原因是他们全家都在mafia就职,在这上班有人罩。   弗兰,也就是无名哥。是从其他队里调过来的,具体哪队他们不知道,因为今天也是第三次见,还在混熟中。   总之,这个小队卧虎藏龙。   现在我明白织田作为什么能够待下去了。   ……   大哥问我是从哪来的,我想了想:   “之前在黑蜥蜴,首领看我不爽,一路把我撸到底了。”   大哥放在我肩膀上的手僵硬了一下,缓缓放下。   我的肩膀终于解放了。   大哥好心地安慰我:“没关系,我们罩着你。等首领消气后你就能恢复原职了,到时候记得拉兄弟一把。”   我默默地写:“首领可能不会想再看到我了……”   大哥笃定地说:“不可能。”   也不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   我只能听见他们再说“逃跑”、“三天”、“认错”之类的词。   ……   不是很想懂。   但我放任了流言的发酵。 第05章 江湖险恶扣5进入   由于我们这个小队是第一次杀入战场,所以被安排在了前锋的位置(……)   真不容易啊,作为炮灰。   当然,我也是炮灰一员。   “天上,me想不通。”弗兰蹲在墙头上,一边吸着珍珠奶茶,一边倾诉。   “不通就用马桶塞。”我蹲在他旁边,就着子弹纷飞发呆,不是很走心的和他聊天。   毕竟这个毒舌小鬼一贯的作风就是毒舌,彭格列没有一个人受得了他,除了六道骸。   因为六道骸不得不受。   “me已识破你的阴谋诡计。”弗兰面无表情地丢掉奶茶杯,正好命中对家的头。   那个男人左右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是什么东西砸他,只好继续突突。   “呵呵。”我报以嘲讽的微笑。   这个笑是有缘由的。   据我所知,大洋彼岸的东国青少年很喜欢使用这个表情包以示友好,弗兰值得。   我和弗兰的相识与我拿到的彭格列的offer有一定关系。   当时的邀请是这样的:   1.彭格列的雾守想让我用言灵教教徒弟;   2.据说和彭格列无关的瓦里安想让我用言灵教□□工。   但是我拒绝了。   于此相对的,我收获了弗兰,也就是上述所说的徒弟和员工的友谊。   同为摸鱼代言人,我们拥有深厚的友谊,时常互坑,偶尔交流火焰用法和里世界信息。   比如我刚刚帮弗兰在奶茶里添了一点料,然后弗兰帮我戴了一顶咸鱼头套之类的。   “me想辞职。”青蛙郁闷地说。   “我也想。”我心有戚戚焉。如果不是还有点别的摸鱼本领,现在在下面突突的人就要加我一个了。   “白毛队长最近越来越暴躁了,me深受其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要付很大的责任。”我深沉地写。   “me想也是。”弗兰叹了口气,“毕竟白毛队长真的很不愿意面对现实。”   “?”详细说说。   “me从奇怪的书上得到了灵感,用幻术帮白毛队长建了个弹幕系统,结果系统真来了。白毛队长现在天天被迫直播所有,据说很受欢迎哎,都喊他s娘什么的。”   “那种剧透弹幕?”   “是啊,所以白毛队长很不耐烦也从了。me说这是强制play,白毛队长就把me扫地出门了,me花了好长时间才上岸。白毛队长这次也太过分了,明明me很喜欢待在瓦里安的说。”   怪不得这么快就到日本了。   “所以,你也被一撸到底了?”   “也?”弗兰看了我一眼,“me的工资没有变。”   可恶,输了。   我决定不和弗兰聊天了。   大哥在找我们,我看到他旁边色彩鲜艳的时尚哥了。   弗兰把墙头抹掉了,我矫健落地。   -   我过去的时候,大哥松了口气:“xx啊,你没事就好,刚刚打着打着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哥心有戚戚焉:“还以为你要换逃家剧本了。”   我:……   这就是射出的子弹终有一天会回到自己头上吗,未免也太快了。   “刚刚在那片战场。”我淡定一指。   “嗯?”大哥愣了,“哪边?我记得那两边都是自己人?”   糟糕。   我悄悄点燃了火焰。   “哈哈你看我这记性。”大哥释怀了,他看到了我为他而摘的努力成果。“原来他们还没打完啊。”   大哥欣慰地笑了。   这大概就是只要有人比你惨,就觉得人生过得下去那种乐观态度吧。   goodjob。   今天的活儿不多,打完这场我们就散了。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底层并不需要天天出任务。   如果今天你参加了正面对敌的话,上一次班可以休一天。   像我们这种底层中的底层,也就是打杂的。   一般是做三休一,晚六早三,受伤的话会根据身体零件的丢失程度有不同补贴。   要知道像我之前的职位,可是要从中午十二点上到第二天早上四点的,而且每个月只有两天假。   ……怎么说呢,我突然爱上了首领。   -   弗兰溜的比我快,等我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玩起手游了。   “?”我看了看弗兰在玩什么。   屏幕上有一个q版小人正在走来走去,据说这是最近新出的一款手游,叫做饲养你的专属恋人。   但是弗兰手机上的这个似乎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儿呢……   我想了想,得出结论。   大概是因为这个q版小人比我想象中要灵动很多吧,据说还内置了实时的ai系统,可以视频和语音通话。   算了,不重要。   我决定做饭吃饭。   上次吃东西还是十分钟前,有点饿了。   -   我的橱柜非常整齐,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款式的杯面。   我想了想,根据现在的饥饿情况判断,决定进食*清的意大利芝士面。   微波炉叮了三分钟,芝士的香味就传出来了。   弗兰并没有循着味道找过来,毕竟他没有我这样的铁胃。   我坐在餐厅郑重地吃掉两份杯面,然后洗漱。   等洗漱完已经是八点多了。   我的习惯是让头发自然风干。   于是我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坐在弗兰旁边打开了电视。   还是昨天的频道,但此刻播出的剧目似乎是偶像汇演。   此刻距离我平时下班的时间早了三四个小时,而我已填饱肚子,洗漱完毕。   我看着荧幕上蹦蹦跳跳的青春少女们,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但或许没有学历的社畜就是那么难吧,还没等我好好地欣赏一下少女们的舞姿,上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看了看来电备注。   啊…是尾崎大人。   那就没办法装死了呢。   尾崎大人是我在港口mafia最不敢惹的人,我宁愿得罪首领也不想得罪尾崎大人。   毕竟,初次见面时,我可是亲眼看到尾崎大人微笑着一刀一刀把背叛了她下属的情人给活活削死的。   我没有用错词哦,是削。   总之我迅速地接起了电话,并用最恭敬地态度打字:   “请问尾崎大人有何吩咐?”   “阿拉,天上君现在有时间吗?”   ……江湖惯例,当你的领导问你有没有时间的时候,那么她只会接受一个回答,那就是:有。   “您请说。”   “那就太好了,天上君请来一趟这里吧。”   尾崎干部给我发了一个地址。   是位于横滨郊区的一个超豪华餐厅。   据说每一个房间都是一栋不同风格的房子。   我发出了土狗的感叹。   尾崎大人预定的房间是传统的大和风。   我跟随着引导的服务人员穿过一片片许多我不认识的花丛草丛,终于来到了尾崎大人预定的房间。   房间中间是一颗很粗的樱花树,也许是我盯着看的时间太久了,服务人员自豪地说:“这可是我们老板特地从京都移植过来的樱花树,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顺便一提,我们家的特色便是各种花卉料理,无论什么种类都可以做到。”   我知道。   因为我看过这家餐厅的情报。   餐厅的老板是突然出现在京都的豪门神秘人,据说拥有催生各种花卉的异能,老板就是靠这份能力发家致富的。   算是餐厅的核心机密了吧,毕竟其他人也做不到这样子的事。   也许服务人员看出我不想说话了,他殷切地为我倒好茶水,又准备了一份点心,然后就离开了。   有钱真好啊。   我再次发出土狗的感叹。   尾崎大人来的很快,大概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但尾崎大人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长得很可爱,深蓝色的长发扎成双马尾,同色系的眼睛很大很亮,穿着深红带着碎花的普通制式和服。   不过小姑娘看起来很腼腆的样子,她紧紧拉着尾崎大人的衣袖,步步紧随。   “这孩子名叫泉镜花。”   尾崎大人很温柔地抚摸着小姑娘的脑袋,对我介绍。   小姑娘,也就是泉镜花抬头看了我一眼,抿嘴笑了笑。   我知道这是她在和我打招呼,我很正式的和她进行了见面礼。   随后我又问,“我可以叫你镜花吗?”   镜花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地点了下头。这就是同意了。   尾崎大人看起来很满意我们两个交流的样子。   “镜花是个可怜的孩子,我从横滨街道上捡到她的时候,她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尾崎大人怜惜地摸了摸镜花的脑袋。   “我想着找找她的父母,但以港口mafia的势力,竟然一点踪迹也没找到。没办法只好带回家了。”   我恭敬地听着。   “不过港口mafia……”她可疑地沉默了一下,更换了一下措辞。“镜花只是个小姑娘,不适合待在那里。”   我懂,我都懂。   因为首领是幼女控嘛。   “天上君,我知道你是个可靠的人,我现在只能相信你了。”   尾崎干部笑起来很美,让我想起初见,我有点害怕,很迅速地点头答应了。   不过想想也是,目前mafia的高层里,尾崎干部几乎全天候住在大厦007,最靠谱的中也不在,魏尔伦可以忽略不计。而中层的广津大叔也是差不多的繁忙,龙之介完全不适合养孩子。   也就只剩下被首领发配的我很闲了…   不过,尾崎大人说以后会尽量帮我申请白天的值班,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第06章 江湖险恶扣6进入   我带镜花回到我家。   弗兰还坐在沙发上,他现在没有打游戏,而是靠在沙发上刷着视频发出了诡异的赞叹声。   我和镜花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没有带镜花买生活用品。   ……可能这就是男人吧,总是很粗心。   我想了想,问镜花:“等明天下午一起去逛街吧?”给你买点东西。   镜花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我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镜花怎么了。   镜花迟疑地问:“天上先生为什么要给咸鱼玩偶播动画片?”好有童心。   我嘴角一抽。   电视是走前忘记关了,这是自动放送的频道。   至于咸鱼…那个其实是用幻术隐藏了自己的弗兰。   但我肯定不能说实话。   于是我默认了自己是个很有童心的成熟男人。   -   身为成熟男人的我帮镜花打扫出一间带着阳台的卧室,然后找了没有用过的床上用品给镜花铺好。   弄完后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镜花早就累的不行,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悄悄关上房门离开。   客厅里,弗兰已经无聊地开始给自己换各种造型了。   看到我下楼,弗兰大喊一声:“开匣!”   我缓缓地走到沙发边上,配合地倒下,开始装死。   弗兰戳了戳我的胳膊,“这儿也太有意思了,me可以一直待在横滨吗?”   “小鬼,我家不是市政公园,也养不起第二个吞金兽。”   “切。”   啊,青蛙在咂嘴。   “还不休息吗?”我问。总之我是不可能出钱的,因为文也已经把我的积蓄全部掏空了。   而且还有前上司时不时来打个秋风。   弗兰拒绝了,他说要趁现在在横滨好好探索一下。   …青春期的少年真是有活力啊。   想到中也和龙之介,再想想弗兰。   哦对了,前上司也……不,这个就不要算进去了。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算了,比不过。   我迅速地认输。   “那么,我就去睡了,晚安。”明天还要出门呢。   -   第二天,果不其然起晚了。   手机上的十个闹钟都没有把我震醒,我完美的睡到了上午十点。   还好和镜花约的是下午。   我下楼后,发现镜花已经醒了,正坐在咸鱼玩偶旁边看电视剧。   弗兰这小鬼确实长大了,居然还学会照顾人了。   镜花听到我下楼的声音,下意识看了过来。   这孩子挺敏锐的。   “没关系,继续看吧。”   于是,镜花看电视剧,而我去洗漱。   一边洗,我一边思索要带镜花去哪里买东西比较好。   之前听说横滨商业街那儿最近不太平,有个宝石小偷盗走了几块价值连城的珠宝,背后的老板觉得被挑衅了。于是要求军警一直在那边站岗巡逻。   中华街的话…物价稍微高一点。我回忆了一下自己的余额,决定选择商业街。   总不能让镜花也吃我糟糕的手艺,就先和镜花去吃饭,然后逛一下好了。   我的运气还蛮差,应该会有事。   这个是flag。   ……   哇哦,中奖了。   此时,下午一点,商业街,刚吃完饭的我和镜花,以及包围着我们的军警们。   “不许动!”   军警们纷纷看向我。   好吧、好吧。   我把镜花向自己身后拉了拉,配合地举起双手。   其中一个应该是领导的军警走了过来,很严肃地样子。   “你刚刚去了哪里?”   “横滨商城a座3楼日式烧肉店。”我老实地写。   “为什么不说话?”   "……"   “因为我是个哑巴哦。wink”我特意速写了不二家的wink表情缓解气氛。   可惜领导警并不认可这种幽默,他似乎觉得我们更可疑了,用看犯人的目光看着我们。   “那就让能说话的说!”   听到这话,镜花下意识地就要维护我,被我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这种场面…按理来说应该用入职培训时前上司给我的方案3来解决。   但镜花不是mafia,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   还是不要让她太早看到社会真实的一面。   于是我运用了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胡说八道。   “抱歉…我们两个都不能说话……”我摆出了可怜又低声下气的表情,并且内含一些不可说的屈辱。   “都是因为可恶的mafia,让我们兄妹俩……”我挤出两滴坚强的眼泪。   “是,是吗?”领导警一愣。   “……”我继续摆出内个了的表情。   领导警似乎相信了,他问我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带妹妹出来玩,妹妹已经好久没有出来玩了。”   “为什么?”领导警关切地问我。   “因为……我平时都要工作,这孩子只能自己待在家里。”我怜惜地摸着镜花的脑袋。   “她不去上学吗?而且,你爸妈呢?”   不愧是军警,直指重心啊。   我露出坚强地表情。   “因为我的母亲生了重病,离不开人照顾。但是病很需要钱,家里现在只有我能工作。”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所以妹妹只能……”   “父亲…我才不想喊他父亲。”我露出愤怒的表情,“那个混蛋抛妻弃子,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而且我们兄妹两个不能说话都是因为……”我的愤怒中掺上几分怨恨。“因为那个混蛋喜欢去赌场,把家里的钱全部输光了也不够。赌场的人用我们两个威胁他,结果他跑掉了,现在都没有找到踪影。”   我深吸气,奋笔疾书:“那些人本来想割掉我们的手指,结果有个人说妹妹哭起来太吵,于是把我们两个毒哑了。”   很好,军警们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故事中了。   我看到有人在偷偷抹泪。   领导警也完全相信了我的话,他挥挥手让身后的人把枪放下,还用那种怜惜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神情看着我。   “真是个坚强的孩子……”领导警在裤兜里掏出钱包,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拿了出来。   “这些就当是我对你们的资助,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杉本队长说的没错!”   原来领导警叫杉本啊。   “我也……!”   “太感人了!呜呜呜。”   他们纷纷掏出了钱包。   啊这,有点不好意思。   我最多欺骗一下他人的感情,可从没有骗过钱。   我的钱都是自己认真工作的努力成果。   我正打算婉拒,一个白发带红色漂染的男人飘了过来。   真的是飘。   因为这个男人有名为千金之泪的异能力,可以将自身灵子化后前往任何地方。   男人没有理会镜花。很亲切地挽住了我,用力勒着我的脖子,用戏谑的语气说:“真没用啊,被这么简单的话术被骗了。”   他说的是军警们。   杉本军警显然认出了这位男人,他恭敬地敬了个礼:“条野长官!”周围的军警们也紧跟着敬礼。   之后,杉本军警疑惑地问:“您是指……?”他把目光投向我和镜花,显然不相信这么感人的说辞是骗人的。   我并不想打击这些纯情的军警,于是向条野露出了疑惑又无辜的表情:“你在说我?”   条野哼笑了一声,越发用力地勒住我的脖子。   ……要无法呼吸了。   “抓个小偷也用了这么久的时间,下次再出现这种错误就回炉重造吧。”条野轻飘飘地说,“去那,带着犯人回去叙职,天天在这儿乱窜还嫌不够丢脸吗。”   他指着街边被捆在灯柱上的两个人,应该就是盗窃宝石的人吧。   军警们带着犯人离开了,条野还在用力勒我的脖子。   镜花在旁边担心地看,想阻止又不知如何是好。   “……我说,至于吗。”我勉强地在空中比划。不就是在猎犬第一次出任务就被我骗了个底朝天而已……每次见到都要报复。   “当然了,前mafia情报部部长,你的大脑可是很值钱的。”他笑得很开心,“而且作为猎犬的一员,我有权利对任何违法犯罪份子进行逮捕。”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我被发配的消息连猎犬都知道了吗。   新部长到底在做什么。   算了,与我无关。   “我只是mafia的一条杂鱼罢了。”我真诚地表示,“不值一提。”   条野终于放开了勒住我的手臂。   这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他的搭档回来了。   条野的搭档名叫末广铁肠,是一名正直的军警。   他用自己的佩刀制止了条野对我的摧残。   大概是佩刀戳脚太痛了,条野跳着脚指责搭档的心狠手辣,完全忘了自己刚才也是这样摧残我的。   “按常理来说,我应该把你就地处决。”铁肠严肃地对我说,“但因为你目前为止并没有主动犯下任何一例案件,基于异能者管理条例和异能开业许可证,我一直没有申请到对你的逮捕证,你才逃过一劫。”   这段话太长了,我来总结一下吧。   铁肠的意思就是警告我走路小心点,不老实就会被他毙掉。   我露出了乖巧的微笑:“好的。”   大概是工作还没有做完,二位很快就走了。   就像看到老熟人于是专程来打个招呼那样快。   我自然地牵起镜花的手,准备和她去买一些衣服。   小姑娘总不能一直穿着这身和服。   镜花看起来很疑惑的样子,但她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下意识减小存在感,默默观察着发生的一切。   不愧是尾崎干部看中的人,果然很有天赋啊。   “可丽饼。”   “?”我疑惑地顺着镜花指向的方向看过去。   是一个卖可丽饼的小摊子。   我懂了,镜花想吃可丽饼。   也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于是,我和吃着可丽饼的镜花买了生活用品和衣服,又逛了会儿街,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吃完晚饭才回去。 第07章 江湖险恶扣7进入   嗯……   流言发展的势头很猛啊。   我蹲在厕所沉思着。   作为前任的情报部摸鱼部长,我的工作心得是:只要上班期间住在厕所即可掌握天下信息。   比如现在:   “听说咱们首领喜欢上了一个人……”   “详细说说?”   “哎呀,你懂得,就是最近那位。”   “哪位?黑蜥蜴那位的跟班啊,天天跟着那位。据说是首领也看上了。没想到跟班还挺专一的,不愿意和首领好,结果被发配到底层了。”在龙之介和首领间,选龙之介没什么不对。   “啧啧啧,好不容易爬上来,结果一下就把工作丢了。”这个是事业批。   “我怎么听说首领是因为前不可说上司迁怒呢?不可说走了,就折磨他最常用的下属泄愤什么的……”很有想象力,我也这么认为。   “真嘟假嘟?”嗯……不评价。   “我怎么听说尾崎干部最近……”好大胆,情报部需要你。   “呃、队长喊我先走了。”   “哈哈、我也。”   “嗯嗯走了走了。”   “喂——”   哗啦啦一群狼狈的脚步声响起,厕所瞬间安静了下来。   啊,情报飞飞。   胆子还是不够大啊……   我淡定地听了听声音,很好安全。   然后迈出卫生间,洗手。   巧合的是,在我即将洗完手时,看到了同样过来洗手的boss。   boss露出了虚伪的假笑:“好巧啊,天上君。”   我也挑起嘴角象征性地笑了下。   “是呢。”   “听说红叶君最近收留了一个小女孩……”首领问。   我知道首领是什么意思,他想问能不能拉进□□。   毕竟无论是从狩猎范围、牵制红叶君还是给□□注入新鲜血液,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事。   “首领,那个女孩已经十三岁了。”想得很美,您别想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首领失落的声音响起。   集合的声音传来了。   “您还有事吗?”   “天上君先去吧。”首领又露出了假笑。   我知道首领根本就没有相信我,准备自己私下里打探。   不过没关系,山人自有妙计。   表面上,我还是同步假笑:“那么,您慢洗,我先走了。”   ……   在我离开了一段时间后,首领也回到了办公室。   他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蹭着爱丽丝不断地哀嚎着什么没有人、属下不贴心、好伤心之类的话。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撒……谁知道呢。   -   ……   但镜花要如何安置,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我蹲在墙头思索着。   这次弗兰没有过来,因此只有我在观赏下面稀里哗啦的战斗。   镜花……   毕竟是一个小姑娘,在尾崎干部那边倒没什么关系,但肯定不能一直和我一个成年男人待在一起。而且我也没办法一直陪着镜花。   暂时有弗兰,还可以保护镜花的安全,但弗兰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因此,我需要为镜花找一个玩伴和监护人。最好靠谱一点的,可以二十四小时看护,而且要能够保护和正确引导镜花。   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镜花的天赋可是连我都很心动啊。   另外,还需要追查一下镜花父母的下落。   大哥在喊我了,这边的小队差不多完成任务需要转移。   我照例抹掉墙头跟着大哥和旁边的几人离开。   至于镜花…我已经想到她应该去哪里了。   接下来只需要做好镜花的思想工作。   ……   “镜花。”   我回来的时候,镜花正玩着自己的兔子玩偶——这是她被尾崎干部捡到时就戴在身上的挂件。   听到我回来的声音,镜花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我。   女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能看出来她还是有些紧张。   “一直待在这里,无聊吗?”   镜花不知道我想问什么,下意识点了点头,又很快摇头。   “没关系,在这里也很好。”   “红叶姐姐很忙碌吧…”镜花轻轻地说。“我给她添了麻烦。”   果然是个好孩子。   “没关系,尾崎干部很喜欢你,否则也不会拜托我照顾你。”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但是尾崎干部到底有没有把镜花拉入黑手党的打算,我并没有探究的意思。   “帮你找个玩伴,要不要?”我问镜花。   镜花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我打了个响指,自觉很帅气地笑了。   “明天不上班,带你去找。” 第08章 江湖险恶扣8进入   ……   玩伴是谁,我想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我将讯息发送给武装侦探社的社长:   天上:[乱步明天有委托吗?]   福泽:[乱步会在社里。]   天上:[那么,明天会带人前往拜访,打扰了。]   福泽:[收到。]   很好,解决一件。   天上:[世界第一名侦探乱步大人在否?]   乱步:[明天要过来?社长已经和我说过了。天上记得带礼物来,名侦探要最近新出的毛豆泥奶油大福、あんみつ(馅蜜)、铜锣烧、烤馒头。   乱步:[波子汽水的话要原味和乳酸菌味,还有食玩的话要兔子和小狗的,再来两个随机样式。还有薯片、美味棒……总之统统都要!]   乱步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大堆字。   天上:[知道了。]   乱步:[放心吧,名侦探拿到报酬会好好工作的!]   ……   我看了看消息列表,备注着中原干部的那一个联系人需要在联系列表里下滑很久才能看到——因为怕首领怀疑,中也很少联系我。   基本只有在不得不联系时,才会给我发消息。   手机里上一次收到中也的消息是几个月前,是中也因为太宰翘班找不到踪迹,发来询问的消息。   结果现在前上司已经叛逃了。   “……”   距离中也去意大利出差有四天时间了,虽然我并不担心中也的安危。   但最近的状况似乎并不好,那些东西又开始出现在横滨,也不知中也回来时会是什么样的境遇。   摩挲着手机上的备注,我难得有些举棋不定。   要不要告诉中也呢……?   ……   ……最后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联系。   睡了睡了。   ……   第二天,难得在八点前起床了。   等出门时已经是九点了。   天有些阴,估计要下雨,我打消了下午带乱步和镜花溜出去玩的念头。   镜花看起来很期待的样子,眼睛比往常亮很多,一路脚步轻快。   武装侦探社,是福泽谕吉为发挥乱步才能而设立的会社,创办在几年前,最初的员工只有社长福泽和侦探乱步二人。   当时我还为二人送上了开业贺礼,武侦社肉眼可见的捉襟见肘。   后来侦探社越办越好,分别有与谢野晶子、国木田独步两位主力加入,以及七八位事务员,算得上是个合格的小型会社了。   侦探社的地址在横滨市中偏北的区域,建筑是一栋红色的老旧五层砖楼,位于砖楼的第四层。   买齐乱步要的东西后,我带着镜花左拐右拐,很快就到了武装侦探社的楼下。   我们通过电梯直达四楼,乱步听到电梯声音,很兴奋地就冲了过来。   “天上,快点!”   是想要伴手礼快一些吧。   我很懂地将伴手礼悄悄放在乱步准备好的箱子里,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跟着乱步踏进社内。   今天人并不多,除去社长和乱步只有3人。   据说国木田独步还在读大学,所以只有在没课的时候会过来社里,有一部分事务员去出外勤。   现在留在社里的就只有社长、乱步、与谢野以及据说叫春野的事务员小姐,   我习惯性地扫了一眼侦探社内部。   和之前开业时房屋结构差别不大,只是办公位多了些,看起来没那么空旷。   我礼貌性地和几位打了招呼,乱步就迫不及待地将我和镜花拉到了他的工位处。   乱步的工位是侦探社最中心的地方,和他在社内的地位相符。   他兴致勃勃地掏出了许多玩具,一一展示,大部分是吃零食时抽到的。   “很不错啊,乱步大人运气还是那么好。”我配合地赞扬。   镜花在旁边专注地看着乱步展示各种玩具。   “呐,是不是很可爱,这个是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概率才可以抽出来的超稀有玩具。”乱步得意洋洋地翘起鼻子,将小小的玩具捧在手掌给镜花看。   “不过,这个是名侦探的,你只能看看。”乱步大大咧咧地说。   镜花倒是不在意,认真点头,很捧场地看着乱步逐一展示。   乱步越说越兴奋,社内充斥着他“哈哈哈”的嚣张笑声,镜花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也看得出她很感兴趣。   看两个人玩得很开心,我悄悄退场。   福泽社长在社长办公室等着我。   看到我的身影,他起身为我倒了杯茶。   于是我们二人便坐在待客沙发上。   “镜花暂时就拜托福泽社长了。她的东西会尽快带过来,生活费用还是打在那张卡上。”   “啊。”社长沉稳地应答。   基于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死对头这种jump常用理论,我明白社长只是社恐发作而已。   ——虽然我只是死对头的下属。   “届时,镜花父母的下落也要拜托乱步了。”这是昨天说好的事。   “放心吧。”   过了会儿,福泽社长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乱步说,你最近会有些小麻烦。”   啊,这个么…   “没关系。”   福泽社长见我并不担忧,也就不再提这件事,转而说起别的。   “东京那边案件发生频率很奇怪,江户川夫妇近期会去一趟。”   “……”   “我知道了。” 第09章 江湖险恶扣9进入   普通的一天从摸鱼开始。   今天的工作是赌场巡逻。   赌场嘛,一般就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花街啦。   而我们属于撑场面的那种充数队。   但对于横滨的mafia龙头企业来说,一般不需要充什么脸面。   不过就是按照流程从出卖财富一路走到出卖身体之类的。   区别只不过是手指与内脏罢了。   我对贪婪的人没兴趣。   大哥只对麻将感兴趣。   于是,在队长的带领下,我们卧虎藏龙小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啊。”大哥很懂得说。   “据说那边开了家新的事务所,玩得很高级,咱们的落伍了。”时尚哥笑嘻嘻地说。   他一点也不在乎家族企业(也没那么算是)的兴衰荣辱。   落伍。   啊,就是那个嘛。   “余将成为伟大的落伍者,有朝一日重现于历史上。 ”*之类的。   结果成了一介社畜。   其名言现为:只要不睡觉,就不用起床;只要不下班,就不用上班。   不过说起来……好像真的看到这样一个人了。   我将视线投注到路边那个穿着银色西服的人身上。   圆眼镜、嘴角痣。   是我的前同僚坂口安吾。   曾经情报部的一把好手,掌握着本部三分之二资料的人。   实际上是异能特务科派来的间谍,最后在双方博弈下从港口mafia全身而退的男人。   嗯……来花街做什么呢?   算了,摸鱼时工作是一件非常不尊重自己的事情。   我选择听大哥和时尚哥胡侃。   大哥不愧是大哥,熟知底层各项摸鱼技巧,再加上时尚哥时不时补充的八卦,纹身哥(就是捧哏那个)的附和声,我听得津津有味。   ……   时间就这样在一天天的摸鱼中过去了。   中原干部还没有返回日本的意思。   我差不多摸清了港口mafia底层的状况。   龙之介利用小金库和罗生门荣升横滨绷带供货商。   流言从挂三天升级到白月光,再从白月光进化到多角恋,现在有N/P的趋势。   但由于我的大脑可以选择性过滤某些东西,因此过得还算滋润。   只是我的补习计划从国小补到了国小(……)   不可以,天上。   我暗暗告诫自己,你要雄起。   这样下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么事情又回到开篇时的问题了。   我需要找个家教拯救自己。   啊……   我放空了眼神,瘫倒在地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很空虚。   ……   命运还是较为眷顾我的,正在我空虚到极致时,首领的传唤到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将西服整理好。   前往面见首领。   巨大的办公桌后,首领仍然坐在他的老板椅上,我恭敬地立在首领前方。   “天上君,最近mafia的传言有听说过吗?”   当然。   首领终于忍不住了。   我有点想笑,但不太敢。   于是我恭敬且强忍笑意庄重地问:“首领,您指的是?”   “天上君这么说还真是让我有点伤脑筋啊……”首领摆出了颓废大叔脸,苦兮兮地看着我。“难道天上君真的想和中也君在一起吗……?”   首领瘪了瘪嘴。   说实话,看首领这样的表情,我有点恶寒。   “您是指那位一言不合就上手揍我的重力使大人吗?”   “是那位人间娇花中也君哦?”   “抱歉,您沉迷情爱的样子,多少让我感到恶心。”   “啊啦…就算天上君你这么说……”   首领还没有说完,休息室的门打开了。   “林太郎——!”一个金发碧眼的穿着睡衣的小女孩跑过来。   这是爱丽丝,mafia公认的首领的女儿。   我礼貌地避开,以便爱丽丝能够直达首领身边。   “爱丽丝酱——”首领瞬间化身痴汉大叔,伸开双臂,用黏糊糊的语气迎接爱丽丝。   然而,爱丽丝在距首领两米处就停下了。   很是趾高气昂地样子:“不是说我醒来就会有蛋糕吃吗?蛋糕呢!”   她转了一圈,显然是没看到什么和甜点有关的事物,更加理直气壮:“林、太、郎、大骗子!”   首领似乎被这一声击倒在地,趴在办公桌上,颤颤巍巍举起手,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爱丽丝酱……就算你这么说,也非常可爱哦。”   “那就快点给我蛋糕啦!快点!”   “但是爱丽丝酱,我的工作还没做完呢……”首领的眼光看向了我。   作为下属,自然要替领导分忧。   这种事情,点个外卖就解决了。   我很懂地举起白板。   另外,为防年幼的爱丽丝小姐看不懂,上面写了三个硕大的平假名:“でまえ”   首领看起来很欣慰的样子啊。   “呐,爱丽丝酱?”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自己去买!”爱丽丝小姐不依不饶地说。   “你!”爱丽丝小姐抓住了我的衬衫下摆,“陪我去买蛋糕。”   首领的眼神犀利了起来,紧紧地盯着我。   我无奈地举起双手,以免碰到爱丽丝小姐,让首领更有理由指责我。   “爱丽丝酱……”首领又祭出他可怜兮兮的大叔音,顺便还挤出了几滴眼泪。“不要这样啦……我会很伤心的。呐,等我的工作结束后,我带爱丽丝酱去吃蛋糕好不好?”   “一块…不不不三块好了!爱丽丝酱~~”   但是首领,您面前的文件堆叠起来堪比您的身高呢。   “不——要——!现在就要吃!”爱丽丝跺脚,越发用力地揪着我的衬衫。   啊,扣子快要被扯掉了呢。   “而且林太郎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完工作的吧!”尖锐的女童声音回荡在首领办公室。   做不完……做不完……做不完……   爱丽丝vs首领。   爱丽丝 K.O。   于是作为下属,我不得不牺牲下班时间,带爱丽丝去甜品店。   爱丽丝看起来很开心,一蹦一跳的走在路上,嘴里哼着自己编的蛋糕之歌。   我没什么反应。   过了会儿,爱丽丝用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盯着我:“呐,你为什么不夸我”   “您需要的话。”   于是,我挥笔在白板上默写下一连串夸赞他人的绯句,恭敬地递给爱丽丝小姐看。   顺便一提,这是我最近努力学习的成功。   总之呢,爱丽丝小姐似乎很喜欢的样子,拿着白板的手紧紧地,因为用力甚至出现了青筋。   真没办法。   -   送爱丽丝小姐回去后,她看起像是很期待见到首领,在□□大楼下就把我抛下了。   并且特意嘱咐我不要跟过来。   只是,爱丽丝小姐忘记把白板还给我了。   而且,我听到首领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了。   但是,这个白板真的来自批发市场,只要500日元,是基础款中的乞丐版。   算了,我选择摆烂。   ……   折腾了这么久,距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我决定顺其自然,去资料室看看。   □□许多机密处都是我的前上司太宰一手建立起来的体系。   并且在前上司叛逃后也没有更改过。   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是因为□□暂时没有能代替前上司这套体系的方案,但这好像并不耽误前上次成为在逃**。   嗯……让我来看看吧,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呢。   我露出了兴味地笑容。   资料室中此刻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火摇曳着,仿佛要随时将这些纸质资料付之一炬。   还真是大胆啊。   我并没有去翻阅资料室中的资料。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不过是这间资料室是前上司在16岁时开始重新规划设计规划的,从初稿到最后的完工、资料的储存与保藏,包括内里所有的资料,在前上司的默许下,我全部了如指掌。   因此,这间资料室中的这台电脑,我当然也很清楚它的作用。   电脑是两年前的产物,作用是为前来浏览资料的人士进行登记。   像这类电子设备并不具备联网的功能,因为他们都曾经由□□的某个异能力者做过特殊的处理。   而那个异能者的能力只要生效,便不会再有改变的可能。   更何况他早已死在两年前的那场持续了八十八天的龙头战争中,没有任何死而复生的可能。   而现在,在无人的室内。   电脑前没有人,屏幕闪烁着微光,在烛火的遮掩下十分不起眼。   如果不是我太过于熟悉这一切,恐怕也意识不到这点吧。   我摸了摸下巴,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闪过的黑底白字。   上面正一条接一条地刷新着各种流言,从最初前上司叛逃开始至今,全部都一字不差地记载着。   如果是拥有“看破”特质的能力者,恐怕就能早些察觉到流言是如何载入这些人的大脑中了吧。   可惜,我并没有那样的超级天赋。   因此只能采取逐步调查的笨办法了。   ……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电脑屏幕前,烛火仍在摇曳着,仿佛在为生命悦动一般欢欣。   烛火的光芒太微弱,照映不出我的影子。   因此,我曾在今天来过资料室这件事无人察觉。   夜幕如期降临,我离开mafia大楼时看到了徘徊在路边的时尚哥。   他正喃喃自语着寻找什么。   我就这样离开了,没人发现。 第10章 江湖险恶扣10进入   ……   眼前是珠宝店的工作人员,她的仪态十分专业。但与之相反的,她露出了“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   “真的吗?”   “啊。”   “真的要这样吗?”   “啊。”   “您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   “啊。”   我酷酷地将手臂抱在胸前,再三表示肯定。   -   事情是这样的:   首先,澄清一点。我的要求十分正常。   其次,这是一家打出广告说什么形状都可以加工的珠宝店。   那么,我要求这家店用我带来的玉石刻几行字出来,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吗?   “……很抱歉,再进行最后一次确定。”工作人员脸上挂着歉意的表情,“您确定要刻:‘狗可以进入,太宰不行。’这行字吗?”   “当然。”我写到。   “还有,我要求汉字、假名和罗马音都要标注。哦对了,在这里,用英文也刻一遍。”   我指了指玉璧的下方。   这块玉壁上已经被我用炭笔标注了书写的大致位置,接下来只需要让店家替我加工完即可。   “好的,那么请您在这里签字确认,一周后拿凭证到店内取货。”工作人员恢复了专业的态度,笑着将加工单递给了我。   ……   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要说到前两天的一件事……   我目光飘移了一瞬。   首先声明,我是无辜的。   那一天,是前上司照常来打秋风的日子。   但是很可惜,刚缴纳完文也一年生活费(?)的我两袖清风,完全不存在金钱这种俗物。   前上司以告诉龙之介我在横滨最大的绷带生产厂有10%的股份作为要挟,逼迫我同他一起去lupin喝酒。   ……为了同僚之间的信任不会完全消失,我肯定不能让龙之介知道这件事情。   我忍辱负重,同意了前上司的邀请。   顺便一提,前上司要求我买单。   -   lupin是一家半地下酒吧,位于一个隐蔽的小巷。   它的招牌并不显眼,需要走近小巷才能看到,也因此客流量不多,是一家节奏舒缓,清闲散漫的酒吧。   在织田作的口中,它是个令人心情平静之处。   而在太宰眼里,大概是由于友人的存在,才令其蒙上了一层使他难以忘怀的滤镜吧。   所以,这个精神上还处于青春期的前上司,由于无法接受现在没有友人会和他一起去lupin喝酒这样的事情而把我这个可怜的前下属拉来了。   -   此前,我只是在接到工作通知后前来领走过几次与友人一起饮酒的前上司罢了。   每次都是来去匆匆。   因此也没有感受过其中的氛围。   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在lupin里品酒。   -   lupin的人并不多,沿台阶向下走。   推开小门,门上的挂铃开始摇晃,清脆的声音毫无阻碍地融入到舒缓的音乐当中。   褐色的木制摆设,站在吧台前轻轻擦拭着酒杯的侍者。   这是一个僻静到几乎不像是横滨这个城市会有的场所。   前上司坐在吧台前,听到声音后转过头来笑着看向我。   他挥了挥手。   “天上,你来了啊。”   一瞬间,我想起了第一次遇到前上司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他用我无法拒绝的理由将我带回□□,从此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么,这一次呢?   我走近吧台,坐在了前上司的左侧。   这是我的前同僚,现异能特务科干事常坐的位置。   “老板,就给天上倒我带来的酒吧~”前上司双手合十,俏皮地看着吧台内的侍者。   原来这就是老板啊,我想。   老板很无奈地看了太宰治一眼。   “客人,一般来说我们是不允许自带酒水的。”   “拜托拜托~”前上司扭了几下身子,“看在我常来的份上,就一次~”   说老实话,前上司这番做派和首领简直是一模一样,很让人想探究其中的奥秘啊。   所以,当初流言从我这里传出去也不是什么过错吧。   嗯,一定是的。   大概是受不了前上司的这番矫揉造作,老板同意了。   他拿过放在旁边的红酒。   酒瓶上面的标签是柏斯图。   是中也喜欢的酒类。   不过……   “抱歉,我不喝酒。请给太宰倒。”我默默举起白板。   “诶?真的吗?”前上司意味不明地笑了。   “嗯。”   我的确不喝酒,倒不是酒量的原因。   而是作为幻术师,保持精神内景的平稳是基本功。   因此,我对于任何可能会导致神智不清晰的事物都持排斥态度。   “这个可是从小蛞蝓那里得到的红酒。”一个幽幽地声音传了过来。   同时,我嗅到了红酒的气味越来越近。   “……”   前上司太小看我了。   还有,前上司居然还和中也保持着联系。   真是可恶。   ……   一瓶柏斯图不过区区750毫升。   在前上司频繁地暗示和劝酒下,我很快就将其一饮而尽。   至于味道……说实话,我对酒类并不了解,只能判断出的确是款好酒,入口滋味丰富又浑然一体。   但前上司想凭借这个就把我灌醉是不可能的。   喝掉也只是因为我想知道前上司究竟要做什么而已。   ——喝完红酒的我毫无反应,定定地看着前上司。   前上司叛逃后就脱掉了昔日的黑西装。   现在穿着驼色的风衣外套,搭配着浅蓝色衬衫和黑色马甲,领口戴着镶有蓝宝石的波洛结,再配上不再阴沉沉的表情。   看起来的确清爽了不少。   除了依旧中二外。   ——这个看他那一身的绷带就懂了。   “呐天上。”前上司开口了,“我一直很疑惑一件事情,为什么天上那么喜欢中也呢?甚至喜欢到为此而加入港口mafia。”   前上司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   但我并不想为任何人讲解我的心理路程。   这是我的最高机密,任何人都不得而知。   而事实上,一直以来我都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出现了前上司这样对人心太过敏锐的家伙。   我看了一眼前上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前上司继续,“为了这件事,天上放弃了很多吧。但中也完全不知道呢。而且我没有猜错的话,天上现在还庆幸于中也在前几天就离开横滨这件事了吧。”   是啊。我在心里凉凉地想到。   就连现在,我也完全想象不到要自己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中也的可能性。   “那么,您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此时,lupin内只有我和前上司两名客人。   酒吧内的加湿器正在向外喷洒着的雾气越来越大,将我和前上司环绕起来。   酒吧的老板好似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仍在擦拭着上一位客人使用过的杯子。   “天上也太警惕了吧。”前上司看起来很轻松地样子。   也是,这样的程度完全不会对拥有着“异能无效化”的前上司构成什么威胁。   但我也并没有想对前上司做什么事的想法。   这只是为了隔绝外界的干扰。   前上司很好奇并跃跃欲试地想要去戳弄这层雾气,被我毫不留情地指挥着雾气避开了。   ——如果真的被前上司碰到了,想要继续维持火焰能量会非常费劲。   我并不想增添额外的工作。   前上司见我不配合,终于放弃了他的好奇心。   “天上瞒得可真够紧,虽然知道你肯定有其他手段,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啊。”前上司软软地抱怨。   “?” 我疑惑。前上司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也是离开港口mafia后才从各种渠道得知,原来你曾受邀参加过彭格列十代的继承。难怪不担心中也去意大利的事情。”   前上司哀怨地说着。   这个啊,如果说不知道也很难取信前上司的吧。   不过……   “难道这一切不是您默许的吗?”   我默默举起白板。   从前上司试图把我诱拐进□□,他就很明白我的身份不太清白,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忽略了。   而且包括我后续在□□所见到的一切,他都从不遮掩,甚至还会偶尔为我打个补丁。虽然我差不多也猜出前上司的目的,但我们保持着相当地默契,只在需要时做些什么。   “可是……”前上司的声音更哀怨了,“天上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织田作被救回后说要报恩的地点就是并盛。”   我目光飘移了一瞬。   ……   当时…我是用幻术蒙蔽了mimic的人,让他们以为抓住的是织田作领养的孩子。   但是我的幻术并没有厉害到可以同时构建出5个生命的地步,于是只在mimic和□□来人的大脑中构建了幻觉。   于是,赶来探望孩子们的织田作,看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包括但不限于:对着空气放狠话、对着空气打枪、对着空气抓捕……   当然我承认这其中有故意的成分。   但那也只是故意不小心的而已……   总之下场是我被织田作抓了个正着,被迫抖搂了一点点信息。   虽然这场危机消弭于无形之中,但织田作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说,自己曾经的想法太不成熟,现在想来,一昧地逃避也不是办法。   何况,想在光明处得到的东西,怎么能够留守在黑暗中找寻?他要解决这一切,然后带着孩子们重新出发。   解决掉心结的织田作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在与mimic的首领:名为纪德的男人的对持中,使用自己独有的治愈系话术成功开解了纪德。   在和士兵们长久的对话后,纪德决定放下。   这只在世界徘徊了多年的幽灵军队正式解散,往日一切烟消云散,彼此各奔东西,开启新的人生。   纪德与织田作告别后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我只是提供了mimic的死讯并帮助织田作死遁而已。   嗯……没记错的话,当时看着装死的织田作,前上司的眼眶都红了。   “噗。”我只差一点点就笑出声了。   前上司用死了老师一样哀怨地神情看着憋笑的我,并鼓起了脸颊。   我好心提醒。   “您已经脱离少年期了。”所以,婴儿肥没有了,装可爱也是没用的。   “而且,织田作并没有和我说过要报恩的事情。”我也没想到有什么恩是需要报的,还是在并盛。   “总之,天上要为这一切负责。”前上司说,“如果不是天上骗了我的感情,我早就跑路了。” 第11章 江湖险恶扣11进入   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多么地理直气壮且颠倒是非。   听完前上司的全部发言,我露出了死鱼眼。   我明白前上司的意思了。   但是。   “您不也骗了我吗?自己提前跑路什么的。”我举起白板抗议,“而且,把我带入黑手党的人也是您吧。”   “明明是天上自己暗示我要加入的。在□□期间也总是摸鱼不工作,那些事都是我帮天上掩盖过去的吧,还交给天上各种职场小窍门和摸鱼真传之类的。这些知识我可是从来都没有透漏给芥川过。”   “还有,在我答应为异特做事后,才坏心眼地告诉我织田作现状的,也是天上吧。甚至还让芥川掌控绷带销售渠道监视我,有好几次去买绷带的时候都差点被追到,真是让人太恶寒了。”   前上司喵喵咧咧,并越说越理直气壮。   算了。   我想了想,决定不和前上司一般见识。   “您直说吧。”想要什么。   “首先,天上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把织田作的居住地址告诉我。”   我点头。   “其次,天上要替我准备日用绷带放在我的安全屋里。”   我勉强点头。   “最后,天上既然今天真的来lupin了,”前上司愉快地拍板,“那么就改一下称呼吧。”   “毕竟我已经不是黑手党了。总是被叫做前上司什么的,就算是我也会很伤心啊。”   前上司笑意盈盈地说:“而且被这样叫,总会让我想起帮天上收拾烂摊子的那些事。”   “……”   这才是前上司今天把我喊来的真实目的吧。   还有,这是威胁。没错吧?   我用犀利的目光扫视前上司。   前上司毫不在意,甚至还蹬着椅子转了一圈,大方地让我看。   “啊,对了。天上如果想喊太宰前辈的话,也没问题哦~毕竟我的确比天上大几天呢。”前上司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做出了令我恶寒的娇羞少女态。   首先,我要澄清一点。   如果这是由青春少女…或者是少年来做的姿势,我都会真诚且不带它意地夸赞。   但这是我的前上司太宰做出来的动作,对于熟知他本性的我来讲,实在是令人无法直视。   为了不让前上司继续做出让我接受不了的动作,我果断地认怂。   “太宰。”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前上司,啊不。太宰愉快地说道。   “您应该是翘班来的吧,真的要一直留在lupin无所事事吗?”我并不想继续看戏精表演。   “啊,说得也是呢。”达成目的的太宰十分愉快地起身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下次见面前,天上记得准备上供给前辈的第一份见面礼哦。”   我表示敬谢不敏。   -   太宰走出lupin,从背影里都能看出他的快乐。   但是他下一秒又折返回来了,在门口探头看向我。   “对了,忘记告诉天上一件事。这瓶酒是我从中也的酒柜里顺来的。小蛞蝓不是说要用它庆祝我的叛逃吗,不过我看他一只虫喝也太寂寞了。索性就拿来我们两个替他庆祝。不用太感谢我。”   话音未落,太宰迅速溜走了。   清脆的铃声再次响起,这次因为门关得匆忙而有些凌乱。   “请慢走。”   老板没有听到太宰丧尽天良的话,保持着微笑与客人告别。   -   我,原地石化。   以我对太宰的了解,他绝对、绝对、绝对会把偷酒这件事伪造成是我做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这瓶酒的确是被我喝掉的。   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辩解的事实。   此刻,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   我点开一看,是中也的消息。   中也说,首领要求我为他提供彭格列的相关财务情报,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说明谈判进行的比较顺利。   按照出国前的计划目标,也就是说,最多再过两周,中也就会返回横滨。   一个硕大的“危”字砸在了我的头顶。   我很快回复了收到,并表示会在明天送出资料。   ……   然后为了弥补,我只能紧急开始搜寻如何购买柏斯图。   但很可惜,这类酒品谈得上是有价无市,可是我并不好酒,因此没有相关渠道。   而中也那一瓶柏斯图的年份是82年,是珍品中的珍品。   也就是说获取难度更大……   短期内我是得不到这瓶酒的。   太宰绝·对·是·故·意·的。   ……为今之计,只有真诚道歉并弥补一下中也的损失才行了。   -   忙乱中我为太宰付了酒钱(期间老板表示还有前几次的欠账也要付),回家后辗转反侧良久,终于想到了解决的方法。   ——那就是为中也量身打造一块防太宰专用酒柜门牌。   但是纸质或木制的门牌似乎都配不上中也,如果要用宝石的话……掌握着港口mafia宝石走私线的中也大概也看不上我手里的存货。   最终,我翻出了很早之前留存的一块玉石,这是块白底墨玉。   色泽莹润,墨色的纹样由浓至淡,以类似火焰的样式存在于玉石上,从底部向上蔓延至三分之二处。   而且纹样和中也异能的第二阶段外放的异能波动很相似。   我很喜欢,因此收藏了很久。   ……但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给中也看看。   这次刚好送给他。   门牌的话……最主要的是为了防太宰。   当然也是担心中也不收我的礼物。   所以我思考了一下。   决定按照魏尔伦干部曾经的发言来刻上台词。   -   魏尔伦干部当时说的是……   “太宰与狗不得入内。”   我犹豫片刻。   没记错的话,中也很喜欢狗狗。   那么,写这样一个门牌来用的话……中也虽然大概率会硬着头皮挂上,但肯定也会疑惑狗狗为什么不能入内之类的。   那就这样好了,我更改一下措辞。   就写:狗可以进入,太宰不行。   另外,为了防止诡计多端的太宰钻空子,我决定实行和道路指示牌一样的标注方式。   那就是把汉字、假名、罗马音和英文全部刻上去。   这样肯定万无一失。   我有这个自信。   ……另外悄悄说一下,我的内心多少有些感谢这瓶牺牲的红酒,让我可以理直气壮地送中也礼物。   那么,这就是门牌制作事件:“狗可以进入,太宰不行”的全部了。   我发誓自己没有公报私仇。   否则就把我持有的绷带生产厂的股份全转让给中也。   ……   中也回来的很快,至少比我的门牌快。   所以,为了不被发现。   我是在夜深人静时,像地下接头一样从小巷中取走门牌的。   但……很巧的是,在我刚刚走出小巷后,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   “天上?”中也看着我,明显有点惊讶。 “你怎么在外面?好巧。”   的确好巧。   不过,这条路并不是中也回家的必经之路。   我侧头看了看刚刚还猫在小巷内的接头人员,他已经识趣地从另一边溜掉了。   中也并没有在意那个人。   也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并不能引起中也的警惕。   然后这个礼物呢……   我多少还是有点常识的,自然明白在大街上送礼是一件很引人注目且不雅观的事。   但我也不想对中也说谎,那就只能说一部分了。   “抱歉,是一点私事。”   “哦,哦…”中也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他看起有点迷糊的样子。   我看着中也,他应该是刚下飞机就去找首领叙职了,然后又参加了什么应酬的场合。   因为中也没有换掉正式的服装,而且身上还带着些微的烟酒气息。   并不符合出门闲逛的条件。   应该是那个吧,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关东地区的黑手党交流会。   如果是今天回来的话,刚好赶上第一场。   中也应该是刚从那个场合出来。   ……   “抱歉,我就不打探您的行踪了。”我表示,“但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现在是下班时间吧?为什么要那么生疏。”   中也看起来有些不满的样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喝过酒的原因,中也的情绪显然外露了不少。   “抱歉,那么作为友人,请问中也需要帮助吗?”我安抚道。   我并不想在这里纠缠。   我能感觉到,周围有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   ……这并不是那种行人的异样眼神。   倒不如说,如果和中也出现那种程度误会,我会暗喜。   但这注视,是一种冰冷且掺杂着算计和欲望的无机质的目光。   我很不喜欢。   -   “啊?啊……”中也好像被我问懵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就……一起走一段吧。”   “是。”我回应道,很自然地跟在中也身后半个位置的地方。   这样看上去,就是很正常的上下属出门的模式了。   -   “天上最近如何?”   如何啊……我目光飘移。   并没有如何。   只是喝掉红酒后,再突然面对中也会有点心虚。   我悄悄把门牌藏深了一点。   “事实上,的确有件比较烦恼的事情。”我选择避重就轻。   “最近在学业上的进步很不明显,多少有点苦恼。”我叹气。“这样下去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得足够参加共通考试(日本高考)的分数。”   “为什么要烦恼这个?”中也不解地问。“我知道你想要重新开始读书,这是件好事。但是学历的话……对mafia是没有太大用处的吧。”   这个么……   中也很敏锐。   但这也是不能告诉中也的那部分。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退出黑手党?”中也看起来很不满,而且有些莫名的焦躁。“太宰那家伙就这么有吸引力?一个两个都要追着他跑。”   中也现在的情绪似乎很不好,我想要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抱歉,您应该说太宰大人太容易拉仇恨了。”我淡定,“导致包括我和龙之介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对他念念不忘,做梦都想要落井下石。”   “而且您不用担忧,我并不会现在退出mafia。至于学历的话……”我想了想,表示。“这个是家父家母的遗愿。”   听到我的解释,也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中也顿住了。   走着走着,已经远离了城市。   那个异样的目光消失了。   我看了一下周边的路况,确认了位置。   没记错的话,另一条岔路的不远处有台贩卖机,只需要步行3分钟。   我知道中也背负了很多,也明白他并不愿意将这些情绪发泄给他人。   但现在的中也,能够听他诉说的人也不多了吧。   想了想,我决定给先中也留出一点整理情绪的时间。   如果中也想要继续说的话,我也会陪同。   那么现在……   “中也在这边稍等,我去买两瓶饮料。”   告知中也后,我就离开了。   -   贩卖机的确在不远的地方。   不过由于是临近郊区的位置,所以饮品的种类很少。   我准备购买牛奶和茶饮。   这两样都可以缓解一下饮酒后的不适。   我投入日元,选择了需要的饮品。   贩卖机闪烁着蓝色的光芒,自动开始运转。   -   这个位置的话……中也会选择去哪里呢?   我思索了一下。   在中也下意识的带领下,大概会前往港口mafia的墓地吧。   从这里再往前步行半个多小时,就能够看到墓地的入口。   旗会的另外五名成员就葬在这里,中也与他们几人是很好的朋友。   说起来……今天似乎是他们其中一人的诞生日。   -   旗会,又名青年会。   是中也在加入港口mafia后参入的内部团队,由mafia具有高潜力的几名青年组成。   加入旗会的每一名成员,都有着至少在五年内成为各自领域中独当一面的黑手党的可能性。   几名青年的代号分别是:钢琴家、阿呆鸟、外科医生、发言官、冷血,以及最后加入的“宝石王”中也。   那时的我还没有加入港口mafia。   但是后来也听说过这件事:由于中也的哥哥,魏尔伦的任性杀戮,他们全部失去了生命。理由是魏尔伦认为这些人全部对弟弟怀有利用之心。   在等级森严的港口mafia,拥有着三条不容侵犯的原则,其一便是:绝对服从首领的命令。*   因此…虽然首领没有明说,但如果能够得到魏尔伦。   是哪怕牺牲一半的港口mafia成员,他也愿意促成的事情。   而旗会的五人…很遗憾,俱在此列。   ……虽说身为黑手党,在各种意外中失去性命是一件常事。   不过这样的理由,大概是中也明白,但却完全无法接受的现实吧。   -   我听到售卖机中有盛着液体的瓶子摇晃了一下。   哐当两声,我需要的饮品掉落下来了。   我弯腰将它们拾起,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中也还在刚刚的地方等待着我。 第12章 江湖险恶扣12进入   【部分中也视角】   “……”   中原中也看着转身离开的天上,神智清醒了不少。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总感觉脾气这么不受控制,说话也不过大脑。   中原中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懊恼和不解。   虽然他深知自己本不是个善于掩饰情绪的人,但也没如此外露过。   尤其是和天上相处的时候……   很多他平时根本就不会说的话,总会突然冒出来。   但是天上又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中原中也的事情。   甚至还恰恰相反。   自从认识天上以来,他就帮了自己许多忙。   就在刚刚还好脾气地安抚了自己。   ……结果他非但帮不到天上什么忙,还总是控制不住地对天上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   中原中也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大概是从太宰离开□□之后,自己对天上的态度就开始变了。   这并不是中原中也为自己开脱,而是这种变化在当时完全没有感觉。   ……算算时间,他他和天上大概有两周多的时间没有见面和交流了。   再加上今天微醺导致的情绪起伏太大,才总算是察觉到一点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包括当时天上想要辞职那会儿,突然把手搭到他肩上的动作也很突兀。   更别提……后来还追到天上家里警告他要保护好自己,不许离开港口黑手党。   这根本不符合两人平日相处的模式。   也许是酒精上头了,加上深感羞耻的共同作用。   总之,中原中也脸涨得通红。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中原中也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   难道真的是因为港口黑手党就只剩天上一个同龄朋友活着,所以自己特别在乎他的去向?   “不……还不如说是中了精神系的异能更真实一点。”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中原中也清楚自己应该不存在中精神系异能的可能。   倒不是对自己有那么高的自信心,而是精神系的异能发动后,一般都会在发动对象身上留有不同的记号。   这种记号在精神系能力者的口中被叫做精神烙印。   每个精神系能力者的精神烙印都是独一无二的,并且永远不会更换。就像虹膜一样,是辨识本人身份的重要途径。   或许普通人看不到这种烙印,但在强大的精神系能力者的眼中,这种烙印简直像探照灯一样显眼。   中原中也知道,天上的异能力“言灵”,可以通过声音来操纵他人行动。   严格意义来说,天上的能力也属于精神系的分支。   所以,如果他身上真的有那种烙印,天上肯定会告诉他。   但是天上没说,中原中也就下意识地排除了这种可能。   -   在中原中也心里,天上是他为数不多从少年时期发展到现在的友谊了。   说点地狱笑话,从中原中也16岁至今,他结识的至交里也就剩天上一个还活着。   所以想让中原中也不在意天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另外还有一点无法言说的焦躁,被中原中也深深埋在心里……   不知为何,他总下意识地觉得,不能让天上离开自己的视线太久,否则就会发生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但碍于港口黑手党的情况,中原中也无法正大光明地表露出这种在意,只能避开boss和天上暗中来往。   这种事情对于作风一贯直接、爽快的中原中也来说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而且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也就只有天上让他产生了这种……比起保护欲更像是想要呵护的欲望。   这对中原中也来说,多少也有些不习惯。   但天上明明是个实力不错的人,也不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对象。   自己对待友人的态度一贯也不是这样的啊?   或许这就是太在意了?中原中也开始开导自己。   ……因为太过在意,所以会担心天上可能受到的任何伤害,进而导致患得患失。   -   有很轻的脚步声出现了,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向声源处看去。   横滨的政府没什么钱,所以郊区的市政设施不怎么样。   路灯坏了一片,只有零星几个灯还亮着昏暗的光。有一个正好在天上走来的那条路上,但这种不够明亮的光线只能把人照出个轮廓来。   从中也的视角看过去,先是人的形状最先出现,然后是皮鞋、裤子和外套的轮廓、最显眼的是挂在脖子上的白色围巾和项链。   随着天上的距离越接近,他的轮廓也一点点变得清晰。   中原中也本能地眯了下眼仔细观察。   天上用比平时更快的步子向这边走过来。   他手里拿着东西,没有和他打招呼。   ——这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天上异能的发动媒介就是声音。   为了不会无意识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和或许会存在的反噬,天上从不轻易开口。   就像中原中也,为了保护自己和他人。也轻易不会动用污浊。   “天上。”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用有点不好意思的声音说,“抱歉……刚刚对你说话的语气很不好。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太累了吧,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如果下次这样,你可以提醒我。”   天上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会介意。   他把茶饮和牛奶都递给中也后,席地而坐。   “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天上将白板上的字展示给中原中也看。   也许是因为日常交流都要用书写的方式,天上写起文字来又快又好。如果有什么书法比赛,他大概也能得到不错的排名。   “哦。”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跟着坐在天上旁边。   他们两个从市里走到现在,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中原中也自然是没什么感觉。   但在中原中也看来,天上的武斗派身份实在是水分不小。   ——他跟着太宰几乎就没做过什么和战斗有关的事务,最费体力的也就是把太宰治从河里捞出来。   所以这会儿天上说累,中原中也还是信的。   天上似乎已经习惯了沉默,他曲着一只腿,胳膊搭在膝盖上,用手支住脑袋,侧过脸来看着中原中也。   天上身高一米八三,身形挺拔,比例得当。五官也是很受女性欣赏的帅气面庞,看起来有点冷淡厌世的感觉,不太容易接近。   不过天上脾气在黑手党里算是不错的了,手段也相对温和许多。   而且他外表看起来虽然像个面瘫,其实是很善于用面部和肢体语言表达情绪的那种人。   ——毕竟天上不能说话。能够和他人交流的方式也就是动作和文字了,肢体语言的表达自然比普通人用起来要传神的多。   所以平时的面部表情也好、肢体动作也好,都十分灵动。但那大部分只是为了工作而做出的行为。   天上在中也面前的时候,一般都很放松的样子,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动作,不会一直拉着他交流。   明明自己也不是个话少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他对天上的行为非常适应。   ……   -   中也似乎在想什么。   听到我脚步声时反应速度比平时迟钝了三秒。   我回应完向我打过招呼的中也后,将购买的饮品递给他。   中也果不其然选择了先喝绿茶。   然后就是对我的歉意。   中也看我似乎真的戴上了一层什么滤镜……怎么说呢,多少有点不习惯。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中也。   我有些无奈,但并不知道该如何与中也谈起这件事。   因为这件事情……或许和中也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   而且,总觉得那个东西的影响比想象中要严重。   中也现在甚至都没有想起自己逝去的友人,明明距离公墓的路程不远了。   -   这个事情大概是从名叫mimic的幽灵兵团进入横滨后开始的。   在□□的内部论坛上悄悄地出现了一个帖子。   帖子的讨论标题是:《关于“3 - 1 = 0”的那些事》   内容大致是mimic进入横滨,首领为了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将织田作和他的五个孩子、以及咖喱店老板献祭以换取证书的事情。   这个帖子并没有引发什么水花,因为能够看到它的人只有我和太宰。   我和太宰尝试过用各种方式追踪,最终发现:帖子来源于是在情报部那台一直用来登记人员的电脑。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首先,电脑是正常在职工手上使用的;其次,这是一台无法联网的机器。   然后经过检查,电脑没有被掉包、替换零部件和被异能改造过的痕迹。   并且在强制切断电源后也会自行运转。   但这显然是违背常识的事情。   -   于是,我们尝试用各种方式向相关人员描述这个帖子的内容,最终也失败了。   排除掉一切因素后,只能认为这台电脑“书”联系在了一起。   “书”的外表是一本空白的书,据说是不知来历的异能造物。   它的能力非常bug,是强大到可以影响现实与世界的异能造物。   使用方式是在上面写下符合逻辑的故事。随后,世界会根据这个故事发生变动。   但是,距离上一次出现“书”的踪迹,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我和太宰商议后,决定先将织田作从□□捞出来。   太宰负责隐瞒首领。   我负责保护织田作等人。   然后——他们就相继跑路了。 第13章 江湖险恶扣13进入   也许是织田作的死亡节点被更改的原因,那台电脑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内部论坛突然变异成八卦平台一样的产物,不断生产着各种流言。   许多诸如“霸道首领”、“黑//帮干部”、“我是港//黑继承人”、“娇妻带球跑”之类的帖子流水一般涌现,并悄无声息地改造着众人的思想。   ——否则,在上下等级森严的港口黑手党里,最底层成员怎么可能天天聊各种有关高层的爱恨情仇和拉郎配?   就算聊,也是私下里的行为。   不会在明面上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把首领也惊动了。   -   不得不说,首领虽然没什么人性可言,但的确是个智慧的领导。   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并控制着自己尽量摆脱那种影响。   然后就是对部下的暗中观察。   首领发现只有精神系能力者对这种事有抗性,在确认我没怎么受到影响后,暗中命令我调查此事。   因为港口黑手党目前只有我和梦野久作拥有两名精神系能力者。   衡量过后,就算对我很忌惮,但作为一个成熟理智的成年人,首领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使用我。   ——因为港口黑手党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另一个精神系异能者梦野君是个只有11岁的小孩子。   常年处在禁闭室,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的样子。   再加上梦野君的异能力杀伤力比起我来说大多了,他又无法自控,遗憾错失了加班的机会。   -   根据我的调查,在□□内部的思想改造中,越是高层,受到的影响就越多。   其中,男性比女性更容易被改变。   这种影响与底层的八卦思想不太一样。   高层受到的影响是:根据各个流言的热度潜移默化更改流言主要对象的思维。   另外,距离港口黑手党越远,受到的影响会越小,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我将这件事汇报给首领后,首领很快就将中也安排到了意大利出差。   ——没办法,中也的武力值是顶尖的,精神抗性又比较差。   我们衡量过后一致认为:   第一,首领必须在内部稳定人心,保持黑手党明面上的平稳。   第二,尾崎干部作为第二个保险,负责与首领互相监督。   第三,改造的结果是无法预测的,如果中也不小心中招,会造成□□更大的损失。必须先把他支走一阵子,延缓被改造的时间。   然后,我就被首领以发配的名义调到了底层观察流言来源(虽然我和太宰早就知道了来源),以求早日解决此事。   首领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担心我在高层会受到更多影响,另一方面是为了在底层更不引人注目。   顺便还能把我踢出高层行列吧。   ……真是狡猾的大人。   -   但中也的到来比我预料中早了许多,并且是瞒着我进行的。   看来首领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啊。   我默默地想着。   这说明思想改造的速度加快了。   无论从首领的做风揣测,还是从中也的现状观察。   ……不过。   我仔细地看了看中也。   不知为何,总觉得中也被改造的方向是我没有想到的。   -   “天上。”   中也用很专注的眼光看着我。   “抱歉……虽然这话已经说过一遍了。但你没必要太迁就我。”   “我不是boss和太宰那种聪明人,犯错的次数一点也不比别人少。有时候只能做到在事情发生后补救,甚至还有些时候根本来不及救。”   “所以天上,如果你感到不适,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不是个聪明人,脾气也没那么好。也许会做出什么让你感到不适的事,但我自己却没有感觉。如果你一直迁就我,却导致你被这份友谊伤害的话,我会很愧疚。”   此时此刻,钴蓝色的眼睛中只倒映着我的身影。   看得我有点想要说什么……   我艰难地忍住了。   为了不让中也在这种可怕情绪里越陷越深,也为了不让我一时冲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决定转移话题。   “中也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不管怎么说,我多少也是能在魏尔伦干部手下苟活三天的人。”   ……虽然这个三天的拖延时间是因为魏尔伦干部不舍得离开监护人兰波。   不过,中也并不知道。   而且我这也的确是能够解决魏尔伦干部的方法。   总之,我就理直气壮地这样告诉中也了。   但中也看上去一点也不相信我。   没办法,那就只能再加一剂猛药了。   -   “说起来,中也今天是去墓地吧。”我若无其事地问。   “?”   我看到中也明显愣了一下,于是提醒道,“接下来先去拿束花吧,太晚的话花店那边应该会关门,毕竟是去看望过世的友人,礼仪还是要有一点。”虽然不多。   “……”   “你说的对。”   中也似乎清醒了一些,多少恢复了此前的模样,好像忘记了刚刚的谈话。   “走吧天上,感谢你的提醒。”   此后一路无话。   -   墓地是港口黑手党的专属区域,在靠近海边的位置。   里面埋葬着包括前任首领在内的许多个黑手党的遗体。   旗会众人的埋葬地属于中端偏上的位置,五个人并排葬在一起。   墓碑应该是经常有人打理,并不凌乱,但中也还是细心地用布巾擦拭了一遍,并清理了旁边新长出的植物。然后熟练地将花分别摆放到几人的碑前。   我并没有打扰中也与友人的叙旧,慢慢向其他方向走着。准备找个视角不错的位置看海。   顺便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知道以中也的性格不会沉溺于这种悲伤的情绪中,但问题是…现在的中也到底在想什么呢?   怎样才能让他多清醒一会儿。   我有点苦恼。   难道最终还是要祭出杀手锏吗……   我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门牌,玉石已经被我的体温捂热了。   ……不,怎么想都觉得会出现让我预料不到的反应。   但是真的很好奇。   我纠结了很久,久到中也和地下的朋友续完旧过来找我了。   “你在做什么?”中也一言难尽地问。   “?”我疑惑地看了眼中也。   “看风景。”   “喂……”中也有气无力,“这是前代首领的墓,你没有看到标识吗?”   “算了,他也不一定会介意。”中也喃喃自语,“当初被太宰捅的那么狠都没有抗议,现在不过是站在上面看看风景,应该没事。”   唔,中也的坏心思也挺可爱的。   “中也要离开了吗?”我问。   “是啊,没有必要一直留恋过去。”中也笑得很潇洒,“而且这也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样子吧。这次只是在特殊的日子来探望一下友人而已,看完就走吧。”   中也调节情绪的速度还蛮快,看来暂时是恢复正常了。   那么就先不使用杀手锏了,我暗中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向中也告别。   “现在吗?”中也脱口而出。   他挠了挠头发,苦恼地说,“啊这样真的会很不好意思,牺牲了你的个人时间来陪我。”   “你现在很想休息吗?”中也又问道。   我看着中也,他好像在打什么小算盘,神情有点藏不住的雀跃。   我决定满足中也。   “还好。”   ……   “那这样吧!”中也笑了起来,有点张扬和得意的样子,“为了感谢你今天晚上的陪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中也和别人多少还是有点不同的。   比如现在,如果是太宰要求我牺牲睡眠时间陪他耍,我绝对会立刻拒绝掉。   但是中也…总之我毫无原则地同意了。   于是,中也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使用重力操控带我浮起,顺着海面移动。   ——偶尔,我们也会用这样的方式看风景。   但今天的中也格外兴奋。   也许是因为被影响到情绪了吧。   我思索着流言的具体内容。   “到了。”中也说。   这是一个只够五六人落足的小岛。   我和中也站在距离岛边缘只有20厘米左右的地方,小岛边缘在海浪中时隐时现,有浪花被赶在岸边,反复地追逐着我。   这片海域有大量的水母浮在海上,随着洋流起伏涌动,将海面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红,十分好看。   “这是我还在镭钵街的时候发现的地方。不过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看到它们,根据经验差不多是这段时间。碰巧想到了,就带你来看。”中也说。   “嗯。”   这种水母对于水质和温度的要求很高,且只在特定季节出现,的确不容易看到。   “每次看到这样的景色心情都会很愉快,也就不会再去想那些让人心情郁闷的事了。”中也看起来很放松,“不过加入港口黑手党后太忙碌,也可能是来的时机不对。我一直都没再看到它们,今天运气很好啊,第一次来就看到了。说不定是托了天上你的福。”   出身镭钵街的中也不清楚,但我还是很清楚这件事的:   与运气无关,只要在合适的时机和地点,这种水母就会出现。   但我并不想和中也谈论这些。   于是,我只告诉中也:“有机会再陪你来。”   中也似乎很惊讶我的回答。   也是,我向来不是个会承诺以后的人,这次不过是一时冲动。   不过,中也还是洒脱地一摆手。   “那就先谢谢了。”   ”还有,虽然不知道天上你为什么要离开港口黑手党。但到时候告诉我一声吧,就算不能为你送行,至少不要向太宰那样不告而别。”   我没有说话。   中也也没有再问。   我想,清醒后的中也大概会后悔今晚说过的话吧。   - 第14章 江湖险恶扣14进入   “……”   我点头向来人打招呼。   这是关东地区黑手党集会的第二天。   作为东道主的港口黑手党在今天将部分底层人员分配到宴会中充作安保与侍卫之用。   也许是因为首领知道我见过中也了,毕竟昨天一同去墓地的事情是没有隐瞒的。   ……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想隐瞒了。   总之,首领若无其事地将我安排到了会场中。   作为底层人员的我被安排在饮品区,主要负责帮助来宾倒酒。   这是个清闲的活——如果我没有第二份工作的话。   唉,首领太抠门。   明明要做两份工作,却只给我一份工资,还是少的那份,是真的不怕我跑路吗?   我悄悄地听着来宾们的谈话。   这个在吹牛、那个在谈育儿、另一边在讨论……员工制服?   我思索片刻,认为首领在逗我。   -   “……听说琉球那边的植物长势很快?”一个黑发的男人微笑着说。   “也许是施了特效肥料。”他对面的人看起来并不在乎,但又殷勤地要命,“您需要的话,我们山口组也有那边的渠道……”   “是吗?那就先谢谢了。”   嗯……   我就当作没有发现好了。   无视了男人暗中向我打的招呼,我若无其事地去探听其他消息。   -   也许是因为,今天是第二场会面,诸位来宾都还处在互相试探期,能探知的消息并不多。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首领故意为之,意义是让我用劳动换取工资。   随他去吧。   得到太宰摸鱼真传的我毫无畏惧。   不过……没记错的话,新任情报部部长也快要上线了吧。   希望是个社畜,像坂口君那样的就很好。   -   这次的集会结束的很快,得益于尾崎干部和中原干部的努力,港口黑手党从中获利良多。   毕竟港口黑手党作为无可争议的横滨黑手党第一龙头企业,在自己的地盘上,底气自然是足的。   所以首领,您满意了吗?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我默默地注视着森首领,企图用眼神询问。   此时,此刻,我在下班途中,被首领召唤,并大概率没有加班费。   首领泰然自若地无视了我的眼神。   “天上。”   “是。”我默默站好。   就算想跳槽,但这毕竟是未来要进行的事,现在还是要给首领最起码的尊重。   否则我怕被找个理由丢给龙之介训练。   是的,由于我的绷带厂股份没有送出去,龙之介还是知道了这一切,包括我和前上司暗中交流什么的。   顺便一提,我怀疑是前上司故意的。   总而言之,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对工作保持晚到早退的敬业态度,以逃避龙之介上下班期间的追杀。   首领很头痛的扶着额头,也没有和我玩谜语人游戏的心情了,“你认为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哦,那个啊。   我默默地抽走了首领准备的白纸,开始书写报告。   我的本意只有四个字:换个脑子。   但这肯定不能直接写给首领看。   于是我发挥了自己的特长,洋洋洒洒三千字的报告双手奉上。   报告太长没必要看,总之就是颠来倒去地重复同一个中心思想:暂时解决不了源头,先控制流言方向。   首领表扬我做得很好,并且要求我明天就打包滚去东京视察分部。   做不好就别回来了。   顺便,走之前记得把情报权限都移交给新任情报部长。   吝啬心机男。我暗暗腹诽。   -   临走前,我同待了一个多月的小队告别。   大哥欣慰地说:“我就知道首领会让你回去。”   然后几个人又开始说一些诸如家花没有野花香、兔子不吃窝边草之类的话。   “……”   我很欣慰,大家还是那么的活力四射。   而且总觉得文化素养提升了不少,或许港口黑手党距离成为汉语言学院也只差个牌匾的区别了。   -   大概是幼女控唯一的一点“良心”吧,他大方地允许我推迟一小时下班了。   我阴暗地揣测,首领是怕我以“被龙之介暴打,受到重伤所以不能出差”为由赖在横滨不走。   哈哈、怎么可能。   但真的碰到龙之介了耶。   我摆出了能做到的最无辜纯洁的表情。   -   …看来也不是所有流言的威力都那么大。   我看龙之介就很清醒,完全没有被我们两个之间的流言所迷惑。   他气势汹汹地对我放了狠话:“不许跑,下班在小巷等我。”   “……”   我正准备装傻逃避现实。   “天上先生。”银和我打了招呼。   啊,跑不掉了。   我只好和银一起蹲在小巷等龙之介回来。   银在下班时间是个羞涩的女孩,话不多。   “天上先生最近怎么样?”   怎么样啊……   我想了想最近做的好事……   比如说趁尾崎干部思绪混乱拐走镜花、帮首领照顾爱丽丝、给中也准备礼物之类的。   goodjob啊,天上。   我对自己竖起大拇指:“元气满满。”   银捂着嘴笑了。   “哥哥最近也很好。每天都在想着太宰先生的事情,看到个长得像的人就会过去。别的事情反而看淡了很多了。”银慢慢地说着,脸上带了一些对哥哥行事的无奈和笑意。   “因为有‘要找到太宰先生这件事’作为心理支撑,哥哥每天都有事做,不再总想一些消极的事。身体也比原来健康些了。”   -   龙之介有很严重的肺病。   他是贫民窟出身,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流浪生涯。   一个瘦小的孩子,还要带着比他小两岁的妹妹,理所当然地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好在龙之介还拥有名为“罗生门”的攻击性异能,凭借着不要命的狠劲和韧性,再加上异能,他总算是艰难地把自己和妹妹拉扯大了。   但日子也没比路边的野狗好过到哪里。   住着废墟里搭建的窝棚,吃从垃圾场里捡来的食物,喝污水过活。   龙之介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健康的体质,长期下来身体越来越差,时常会引起肺部的疾病,一来二去就发展成了顽疾,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变成癌症。   但他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   大概也是受到太宰的影响了吧,龙之介对自己的生命一点也不珍惜,而是看作了有价值的“物品”。   来到港口黑手党后也保持着不服就干的行为,虽然这副作风在暴力机构是很受欢迎。   可对在意他的人来说,这种不爱惜自己生命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头痛。   好在龙之介是个妹控。   虽然平时满心满眼都是太宰。   但妹妹说话,龙之介也能听进去。   然后作为龙之介的同僚,为了让他能更好的工作以掩盖我摸鱼的事实。   我发挥了作为同僚的好心,偶尔会偷偷摸摸用晴火焰帮龙之介缓解一下症状。   因为这毕竟是病症,而不是特殊能力的产物,所以做不到根治。   一来二去的,龙之介居然完全没有发觉。   也许是女性总会细心一些,反倒是他的妹妹芥川银发现了端倪。   我们俩的友谊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   不过……   唉,我愁眉不展。   待会要怎么面对龙之介呢。   头痛。   但我并不打算逃跑。   因为……如果这次溜掉,那么离开横滨的我估计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龙之介。   而以龙之介的性格,他绝对绝对不会忘记这件事,只会继续积蓄怒气值。   我可不想面对失去理智的龙之介。   这种福气还是让太宰享受吧。   “哥哥回来了。”银说。   嗯,我也听到声音了。   我严阵以待,准备用花言巧语绕晕龙之介。   “天上,你最近不太对劲。”龙之介眉头紧锁。   “?哪里。”我问。   “哪里都不太对劲。”龙之介说。“你为什么想现在离开港口黑手党?”   “别想着骗我。我知道你跟太宰先生到港口黑手党来有自己的目的,但你的目的没有完成吧?为什么要现在离开。”   龙之介果然很敏锐啊。   既然被发现了的话……   做不到灭口,那就只能说实话了。   “有点小意外。”我轻描淡写地,“需要解决一下。其他的无可奉告。”   龙之介冷哼一声,没有多问。   大概他也知道,如果我不想说的话,自己并不能问出什么来吧。   “算了。多少做了两年同事,如果需要帮助就找我。”   呜。   不愧是我的好同僚,龙之介。   我在港口黑手党能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   我露出了感动的神情。   龙之介好像被我恶心到了。   总觉得他像是为了挽回点什么的样子,又提起了我极力想逃避的那个话题。   “那些事就暂且不论了。但是,绷带厂的股份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你、能、见、到、太、宰、先、生、”龙之介冒着煞气,一字一顿地说。   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能怎么回事?不就是横滨伤亡人士变少,绷带厂快倒闭了,我的钱要收不回来了吗?   至于太宰……那是他自己主动找来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也不能说龙之介收购绷带厂就全部都是坏事吧,至少绷带厂在龙之介手下的话,太宰能用到的绷带质量会更好不是吗。   我弱弱地向后退了几步。   龙之介眯起眼睛,开始蓄力。   “罗生门————!”   身后有怒吼声伴着黑色的布料冲我袭来。   银手忙脚乱地阻拦着哥哥。   糟糕,风紧扯呼。 第15章 江湖险恶扣15进入【修】   大概是在横滨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我来的比较早。   分部的大门关着,坚决不要在非工作时间踏入办公区域的我只能托着脸坐在台阶上。   东京啊……那个以前被称做江户的地方。   一个繁华的都市。   日本的唯二的中心城市之一。   另一个是京都。   但现在的京都在地位上是渐渐落后于东京的。   因为自从德川幕府时期,政治中心就开始向这边转移。由于地理位置,东京在经济方面也拉开了京都不小的距离。   虽然不是最为古老、底蕴最深的城市。但东京足够年轻和强势,比喻的话,东京更像个正值壮年的中年人,而京都已垂垂老矣。   所以,像是黑手党这样的组织,在东京这种城市也会选择把自己伪装的无害一点。   毕竟就算是合法组织,也受不了天天来打卡的各项检查。   ……除非你的地位足够高。   但港口黑手党目前还需要夹着尾巴做人。   倒不是因为武力值的问题,而是首领刚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他需要改变港//黑的形象。   说白了就是要把□□的形象从暴力狂扭转为有理智的暴力狂。   其实这边的分部很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属于鸡肋。   原因蛮多的,但主要是因为这边的势力混杂,军警的主力猎犬的基地也在这边。   以及……一点小小的历史遗留问题。   总之呢,首领不允许分部贸然开启扩张。   所以这次过来东京就是要分析一下分部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必要直接转成正式会社。   嗯,明面上的任务是这样的。   -   手机振动了几下,我掏出来一看。   居然是织田作的消息。   织田作之助:[天上,听说你最近会过来东京。]   天上:[太宰告诉你的?]   织田作之助:[是的,太宰也过来这边了。]   天上:[我知道了。]   天上:[你们一切还好吧?]   织田作之助:[并盛这边的生活比较和平,孩子们正在适应中。租房和工作的事情还要感谢你,否则我应该会很头痛吧。]   天上:[没关系,并盛那边的事还要麻烦你了。何况你是太宰的朋友。]   织田作之助:[有时间了过来看看吧,沢田回来时提过你好几次了。]   天上:[好的。]   -   ……沢田啊,全名沢田纲吉。   彭格列的首领,意大利黑手党的教父,祖籍日本东京。   虽然会在网络上交流,但我们没见面的时间应该有三、四年了。   自从沢田被确立为彭格列十代目后,他就被迫开始了埋身公文,时常阻止拆迁与被拆,偶尔兼顾学业的生活。   总之忙碌的很。   我们认识的原因其实挺简单的,因为有过相同的任务:拯救世界。   总之呢…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沢田的任务基本完成了,我的还在继续。   唉……想想也很想躺平就是了。   要知道沢田拯救世界可是有伙伴的,而我只有自己。   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但并盛还是要抽空去一趟的。   毕竟是沢田的话,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新东西,又无法明说。   -   “请问您在这里……?”   “?”   我看了看来人。   是一个戴着眼镜,拿着公文包的上班族,看起来二十左右刚大学毕业的样子。   “你好。”我礼貌地回应。   上班族看我用白板和他打招呼,一副见到怪人的样子,笑容勉强了不少。   勉强和我寒暄了几句就跑走了。   东京人民的接受程度真低啊。   不过算算也的确到我的上班时间了。   我自然地运用了上司的职场秘籍之“进不去的门就撬锁给你看。”   报一丝,但我到底还是个黑手党,所以做点违法乱纪的事也很正常吧。   我发誓退出后就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   我熟门熟路地从高层办公室搜起。   这边的确没什么值得称道的消息,不同于本部那群野心勃勃的暴力狂,东京分部的人看起来佛系的很。   工作起来以花团锦簇为主要作风,浑水摸鱼是奋斗方向,宗旨只有粉饰太平,一切向按时领钱看齐。   总而言之,活干的稀烂,但也没出过大错。   我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抽屉。   里面是一堆奇形怪状的和谐摆拍照与橡胶制品。   ……突然觉得自己的确不应该撬锁。   这就是不当好人的报应吗?   我回忆了一下抽屉的主人。   是叫田村上将的中年男人。   -   田村是先代时期从总部调来的,现在是分部的最高层。   资料里的田村上将是个好酒色的人,育有一子一女。   他曾是死去的大佐干部的亲信,十一年前以白身加入□□。   最初在横滨本部工作时的表现很好,家庭和满,人也上进。   但自从在港口黑手党站稳跟脚,田村就开始“韬光养晦”顺便养女育女。   说是有一个女儿,实际上的就是他找的外遇,继承了日本人一贯的禁/.断/.骨科风。   ……没记错的话,原配和他离婚的原因也是这个“女儿”吧。   另外…田村的儿子和他不太对付,并且因为“女儿”的事情。   原配一气之下和田村离婚,带着儿子回东京娘家生活了,那时候他的儿子十岁大小,刚开始懂事的年纪。   不过田村上将虽然已经无法生育了,但看起来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儿子。   虽然不出意外这会是他唯一的血脉。   此后,田村既没有加入别的派系,也没再做出什么实绩,就一直消极地混着日子。   然后在前代筹备着建立东京分部时,被他的竞争对手伺机踢到东京了。   看起来是从中层升级到分部领导了,但这边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关系也错综复杂,并不是什么好活。   也就是明升暗降。   不过现在看来,他过得很滋润嘛。   我谨慎地用纸巾捏着门把手。   ——经历了田村的xx套抽屉事件,我暂时不想再碰触分部的太多东西。   我勉勉强强地继续搜寻。   其他也没什么稀奇……不,现在最好也不要出现什么稀奇的东西。   那么就这样吧。   我在卫生间洗过手,悄无声息地溜出去。   过会儿就到分部的上班时间了。   -   “欢迎您来分部视察。”田村上将鞠着躬把我领进分部。   田村走在落后我半个身位的地方,他的身后是分部的其他主要人员。   和总部的配置大差不差,是高层—干部—中层的配置。   总部那边一直都没有凑齐过五大干部,倒是分层这边很齐全。   我不动声色地撇了一眼身后。   来之前调查过这几个人,刚刚也对了一遍人员,这方面田村倒没有出现纰漏。   说名字的话没什么意思,我自己也记不太住。   简单一点大概是:管钱的钱关、管人的仁观、管外交的焦外、管内务的武内和打杂的村正。   管钱和管人的两个自然是首领派系的人。   但在分部真正有实权的人……看名字也能知道是打杂的那个。   我一边想着,一边看田村递过来的报告。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那种东西他们也不会给我看。   报告还是上交给总部的那一套,看着看着我就开始出神。   也许我们差生就是这样的吧,眼里容不得字。   报告翻着翻着到底了,总算是可以结束装模做样了。   我松了口气。   田村上将也松了口气。   我们彼此礼貌地微笑。   “请您指示。”   我看着田村上将弯下了他的腰,充斥着中年男人在职场上对上级的唯唯诺诺。   嗯……虽然我没有见过田村曾经的样子,但作为白手起家爬到中层的人来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造化弄人了。   不过归根结底,这是他自己的原因。   “先这样吧。”   我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   -   分部的情况,综合各种渠道的信息,至此我也算大致了解了,接下来的问题要在时间中解决。   我告诉田村让他自己去忙,要自己看看分部的情况,又留下钱管。   田村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分部的经济情况怎么样?”我问钱管。   “天上大人,请跟我来。”钱管恭敬地俯身,把我领去了他的办公室。   “您请看。”钱管带来了分部的账本。   我没有看,而是把账本放到了一边。   -   钱管看起来是个儒雅的男性,在总部时管后勤出纳,后来被调到这边管理分部。   之前太宰跟着还是地下黑医的首领,在港口黑手党医治前代的时候,据说还见过钱管。   也算是个人才吧,至少贪墨时懂得适可而止。   后来听说是因为什么事情触怒前代了,被调来和田村上将作伴。   后来森首领继承了前代的位置,钱管是最早一批投诚的人。   不过我和他没有接触过,对彼此的行事作风也不太熟悉。   但作为成年人,逢场作戏还是会的。   “账本就不必了,口述吧。”   “是。”   钱管微微俯身,开始为我口述分部建立来的大致情况。   其实分部很早就建立了。   最初是前代创办的,但后来前代发疯,横滨那边自顾不暇,逐渐地就忘记了东京分部。   森首领上位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也没有管理这边,只是约束着不许随便分部动作。   最近才开始着手恢复,于是把我派来了。   目的嘛…大概就是试探我的忠心了:)   总之,给分部设立的目标是在半年时间内全员换血,初步建立新的东京分部。   在接下来两年的时间里逐渐向横滨之外的城市辐射,并作为重要枢纽联络各地区黑手党。   之前为什么不把分部建好,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首领现在选择东京,是看中了它的地理位置。   嗯,算是所见略同吧。   -   我默默听着钱管的讲诉,从中拆解出需要的情报。   钱管说完了,询问地看我。   “你倒是诚实。”我漫不经心地叩击桌面,没有发表别的意见。   钱管对我的反应毫不惊讶,淡定地立在一边。   也是,他就是因为贪墨贪得太诚实,才被从后勤丢来,是前代唯一一个认真考虑过合适与否的岗位,也算是给予了部分信任吧。   ——虽然在森首领上位后就马不停蹄地迎了过去。 第16章 江湖险恶扣16进入【修】   来到东京的第一天晚上,我受邀参加田村上将主持的接风宴。   过程没什么稀奇的,无非还是觥筹交错的那一套。   成年人的逢场作戏罢了。   晚饭后,我回到分部安排的住所。   推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有骨头一样摊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冲我挥了挥手。   “嗨~”   是太宰。   这家伙又重操撬锁旧业了。   我选择无视太宰,自顾自换上室内鞋,脱下外套,准备热热带回来的牛奶。   饭局上喝了不少酒,这会儿不太舒服。   我烧了一壶水,把装有牛奶的玻璃瓶泡在热水碗里。   静等牛奶升温。   因为有“无论做什么料理都会导致腹泻”的被动技能。   所以牛奶没有给太宰,我自己喝掉了。   “天上~好久不见啊~”   太宰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也是,有友人在侧,工作轻松到不用动脑。   如果是我,也会很愉快。   可惜首领并不是那么好瞒天过海的人,分部也净是些人才,让人头痛。   我慢条斯理地,“也就几天,谈不上很久。”   “明明知道我是在没话找话,结果还要这样说吗?”太宰扁嘴。   “港口黑手党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了吧?都叛逃了,还凑过来做什么。”   我冷漠以对。   虽然我的确很怨念太宰叛逃没有告知我。   但既然他已经跑掉了,那就没必要再来趟这趟浑水。   “因为真的很有趣啊。”   太宰忍俊不禁,“不要告诉我你没感觉到,天上总会认识各种有意思的人呢。就是那种嘛——这次我还新学了几招。”太宰开始挥舞手臂,做出各种奇怪到没眼看的动作。   “咻咻——啪!”这是挥舞球棒的动作。   “boom——!”这是扔炸弹的动作。   “re——bron——!”这是……爆衫的动作?   我无语地看着太宰假模假式地扎马步、假装撕扯衬衫。   很想问一句:贵恙?   "喂…" 演得也太认真了吧。   总觉得太宰离开港口黑手党后活泼了不止一点。   ……这才多久?   不过我看得出来,这只绷带精就是不好意思直说那句话罢了。   那句:我把天上当朋友了,天上也要把我当朋友。   算了,既然太宰认真地在关照我。   我叹了口气,像原谅龙之介一样原谅了太宰。   太宰就像是来打个卡,很快又飘走了。   临走前,太宰告诉我:田村的原配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   -   今天是来到东京的第三天。   实不相瞒,除去前两天按照正常的检查流程走了一遍,其余时间我都在摆烂,完全没有踏进过分部的大门。   期间,我和首领联系过几次,我如实将东京分部这边的情况告诉他。   首领表示:再接再厉。   首领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把这几个人解决一下,最好是此生不见,也就是直接干掉。   也就是想看看我的手段,并且让我背锅。   同时这也是自从我来到港口黑手党后,一直未停的试探之一。   -   我是被太宰带回港口黑手党的,这件事提过好几次了。   总之那是两年前的事情,原因比较复杂。   总体评价的话,算是一场对彼此的试探与交流。   处于谨慎,太宰没有进一步安排,而是将我带在身边。   这情况正和我意,也就顺其自然地任凭安排了,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即使后来我们熟悉了、太宰也摸清一些我的目的,放下警惕,这种相处模式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我来港口黑手党时正处于首领与太宰的蜜月期:   彼此是强大博文的老师与天资聪颖上进期的学生,且彼时的老师可以全盘压制住学生,港口黑手党上下也皆认同太宰治为首领的铁杆派,并称其为“首领的怀刀”,首领的危机感自然不重。   因此对于太宰当时带来的人,首领的第一反应不是疑虑,而是疑惑、好奇并抱有观察心态。   并且因为能力不错,顺手就用了。   虽然会偶尔试探我,但并不频繁,大多也被我或太宰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但随着太宰渐渐长大,首领感到无法掌控他,正在安全感急剧降低的那段时间,太宰又带回了龙之介。   那时,由于太宰名声渐长,多少拥有了些拥趸。   再加上与他交好的几个人中……   我,知晓太多港口黑手党内外的情报,还隐瞒着什么别的能力;   织田作之助,曾经知名的杀手,目前不知为何一直待在最底层无所事事;   坂口安吾,情报记录官,卧底小能手,同时拥有很强大的分析能力,并且拥有其他阵营的相关渠道;   芥川龙之介,武力强大,且是众所周知的太宰铁杆狂热粉;   中原中也,这位太宰的老搭档,虽然平时不对付,但也是互相信任,可以争取的部分。   在首领看来,这五个人的组合过于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汗流浃背,熟悉到让他想起自己的光辉事迹。   且就算没有罗列进来的某些人,显然也是能够争取到的。   比如魏尔伦、比如尾崎红叶,只要中原中也叛变,他们的立场就不再值得信任。   理所当然地,感受到威胁的首领开始暗搓搓搞事。   首先分化太宰和他人的关系,然后是争取、挑拨。   作为太宰第一次领回来的人,我实在是经历了首领的各种试探,深受阴晴不定欧吉桑的苦。   但还好上面有太宰顶着,身边有他人分担,加之我深得太宰摸鱼精髓,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么,就是首领搞事成功,太宰携“家眷们”叛逃港口黑手党的事了。   龙之介,首领不是很担心。   而我么……就成为了众矢之的的那位。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作为留下的人中,唯一幸存的脑力派。   面对我,首领宛如一只见了木天蓼的猫,一把抓住我不放,翻来覆去地刷存在感,对我进行试探。   一方面想要收服,一方面又很忌惮。   大概中年单身又被“闺女”嫌弃的老男人都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吧。   理解,但不想尊重。   总之,首领情愿顶着总部被精神暗示入侵的威胁也要把我丢到东京。   当然是他又自觉抓到了我的什么重要把柄。   -   领导有吩咐,下属跑断腿。   迟早有一天把你炒掉。   我面无表情地想到。   马上就要中午了,我决定收拾垃圾出门觅食。   打开门,一个蹲在门口的瘦高男人看了过来。   “天上大人,好巧啊,竟然在这里见到您了。”村正热泪盈眶地看着从公寓出来的我。   喂,明明是你在这里蹲守的结果吧。   我提着要丢掉的垃圾,面无表情。   “您歇着,让我来。”村正殷勤地接过了我的垃圾袋。   村正就是在东京分部中层里主管打杂的那个人。   很不好意思地说一下,村正曾经是太宰派的人,后来是我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显然,村正完美继承了我和太宰的优点。   分别是:对领导不专心,对工作不用心,对同事不上心。   分部的摸鱼氛围也是村正带起来的,而村正……正是受到了两位上司的熏陶。   “怎么样了?”我问。   “一切正常。”村正试图向我传递他的努力。   我点了点头,“先吃饭吧。”工作么,不重要。   “是!”听到这句话,村正显然是痊愈了,腰杆倍直。   村正给我推荐了一家意大利餐厅,他说这儿的意大利菜都很正宗。   我盯着菜单上的菠萝披萨陷入了沉思……   最后选择了最基础的意式肉酱面。   味道的话,还可以吧。比我自己做的是好些。   我面无表情地卷着意面往嘴里塞。   村正大概是被我吃饭时凝重的表情吓到了,缩在位置上不敢动弹。   饭后,我们稍微聊了下分部的情况。   村正说,他在这边的布置基本都完成了,如果首领想要换掉田村上将的话,随时都可以。   就算换上十个八个的上司,只要不是中原干部那种能一拳把他做掉的,他都能带着整个分部无所事事。   我赞扬了村正的搅屎棍精神,并表示:首领要田村死,你们几个可以从当陪葬品和献祭中随便选。   村正呆滞,瞬间开始飙泪。   “天上大人——小的这些年虽然没有功劳,但是也有苦……”苦到这里,村正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显然,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有正确的认知。   也明白我已经看穿了他想当二五仔的目的。   “没关系,喜欢什么,我烧给你。”我表示。   村正露出了不好意思地表情:“这多麻烦大人,还是想想办法活着吧,哈、哈哈。”他开始干笑。   可这并不是首领、我或者村正能决定的事情。   我怜悯地想着,没有再发表其他意见。   -   这片别墅区都是港口黑手党的财产,我理所当然地被安排进了设施最好、位置最佳的那栋。   设施不错,不愧是大城市东京。   我从窗户向下看去,有零星几个监控探头闪烁着红点,似乎是检测到这栋别墅出现的人影,齐刷刷地指向了我。   就算是当作饭后调剂吧,我对于这种程度的视线没什么所谓。就着高科技,开始思索。   村正这家伙的确是个经营方面的人才,据说学业水平也相当不错,人非常聪明。   短短几年就绕过自己的顶头上司,把分部建设的滴水不漏,在上下摆烂的基础上还能稳稳地暗中掌握分部的情况。   可惜了,年轻时太急功近利,把混社会搞成了混.□□。   现在想退也没有办法了。   而在港口黑手党中,身不由己的人又岂止他一人? 第17章 江湖险恶扣17进入【修】   -   左右没什么大事,我决定找个时间在东京随便逛逛。   分部离千代田挺近的,就去那边吧。   霞关在千代田南端,是大部分日政的所在,即便是工作日,街上的人也很多,很多都是过来办理各种业务的人。   我找了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的人很多,倒是不怎么吵闹,大部分都在等政府部门的排号,也有些自由职业的人在办公。   我要的是清咖。   咖啡做好了,也许是人太多,店员制作的速度很快。黑棕色的液体被盛进瓷杯,不安分地晃动着,还有些咖色的透明气泡。   我端着托盘找了个单人座,这边的位置正对外面街道,通过透明的玻璃,可以很轻易地进行观察。   我的左边是一个正皱着眉头打字的男性。   他看起来很专注,一点都没有发现我。   我也不着急,放空大脑,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时不时啜饮一口咖啡。   -   过了很久,那个男性从繁忙的工作中抬起头来,他看了我一眼,惊讶极了。   “你不是那天早上那个——”用白板和我打招呼的怪人。   “幸会。”我礼貌地笑笑。   男人看起来有点慌张,旋即又淡定下来,强撑着问:“你、你有事吗?”   “要找我的难道不是你吗?”我回答,“田村正大。”   东京分部的最高层,田村上将那个阔别已久的儿子。   -   一番手足无措后,田村正大把我带回了他的公寓。   “您好。”田村正大局促地立在一旁。   而我默默地看他表演。   “真的非常抱歉!失礼了!”他连续鞠了几个躬,完美使出日本公务员的天赋技能:躬匠精神。   没错,身为黑手党的田村,儿子是新晋的日本公务员。   风吹牛马也不相及的两个职业混合在了一起,简直让人怀疑日政的背调水平。   “但是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田村正大苦笑。   我示意他坐下来详说。   “没想到您就是父亲的上司…”他双手交织在一起,乖乖地坐在像是第一次来面试的那种青涩学生。“真是不好意思,之前不打招呼就跑掉了。”   “请问您是从横滨过来的吗?”田村正大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听说父亲就职的会社总部是横滨。”   他父亲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田村正大。   田村上将是二十九岁有的这个儿子,比日本当时的平均生育年龄晚了三、四年。   而田村正大是在十九岁跳级大学毕业,同年入职东京厚生劳动省,是普世意义上的年轻有为。   按照田村上将加入□□的时间来算,那会儿他儿子还小,没到知事的年纪就跟着母亲去东京生活了,也不是没可能被隐瞒了父亲的具体工作。   “是这样的……”见我一直不发表什么意见,田村只好继续说。“母亲自从三年前开始缠绵病榻,身体状况急剧下降。最近又送回了医院,但这次的情况很不好,医生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   “虽然我知道母亲和父亲一定有什么误会,但是母亲很可能就要不行了,她现在记忆也变得模糊,经常说起和父亲在一起时的生活。”   “所以我想让父亲和母亲见一见,如果能把误会解除就好了,这样至少让母亲能够安心地走。但父亲一直不愿意见到我。这次听说父亲那边会有上司来视察,就想着能不能拜托您……”田村正大勉强地笑笑。   ……好一个大孝子。   我决定满足他。   ……   我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田村上将。   他面色看起来挺像调色盘的。   四分沉痛三分追忆两分不忍并一分的惭愧,统统混杂在一起,将脸色调成了阴沉的黑。   田村上将忍耐着被上司知晓家事的羞耻,保持恭敬中带着歉意的语气向我道谢:“十分抱歉!我的儿子居然为家事而跟踪您,我会好好教训他!真的是非常抱歉!”   不得不说,他鞠躬的样子和儿子挺像。   但田村上将看起来并不想让我参与的样子,他向我请了几天假,说要专门处理这件事。   就像同意了田村正大的请求一样,我大方地批了田村上将的假。   -   田村上将的死讯是死后第五天传到港口黑手党总部的。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东京分部的最高层连带五名干部逐一失踪,再无下落。   首领震怒,将分部上下严查数遍,撸下去许多人,并严厉地批评了我。   此后,首领又派遣名为河谷昌二的男人继任东京分部,分部开始转型。   -   这是在一个高级餐厅的包厢内,只有我和河谷昌二两人在内。   河谷昌二坐在主陪的位置。   “天上大人。”河谷昌二恭敬地向我施礼。   这是在向我表示尊重,也是暗示他知道我只是被首领派来顶锅的人选,想要结个善缘。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   点点头,算是认了这句称呼。   “分部一切事务照旧,按照首领安排进行。另外,”我点了点桌上的东京地图,上面有提前圈出的几个区域。“这几个地方多注意,业务开展后的竞争对手会很多。”   “还有,多开展大数据信息搜集方面的业务,注意和各个网络运营商的接洽,我要求掌握东京乃至日本的更多信息。”   ……   我逐一将规划告知河谷昌二。   也许是觉得自己有用了,河谷昌二看上去松了口气,肢体不再紧绷。   他是担心自己也会死去吧,因此决定暂时蛰伏。   ——现在东京分部有些传言在说,首领将我派来就是为了解决先代的部下,换上他自己的人。   但东京分部高层们的死亡事件,的确与我无关。   他们死于自身。   不过,基于“认下这件事更方便解决某些事”这样的想法,我默认了。   首领也久违地为我恢复了港口黑手党的异能者补贴。   总体来说,一切都显出了向上的趋势。   —   十二天前。   “您好。”   我将果篮放在病房的桌子上,礼貌地向相原里奈打招呼。   相原里奈就是田村上将的前妻。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看起来面色苍白,形销骨立。   受限于病情的因素,她没有办法接待和回应我,只好艰难地冲我勾起一点嘴角,做出笑一样的表情。   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相原里奈的病来自父系的遗传,俗称“渐冻症”,学术名为肌萎缩侧索硬化的病症。   相原里奈患病距今已有八年,也就是离开田村上将的第二年。   起先是肢体僵硬、行动迟缓,最后发展到只能乘坐轮椅,以及现在的几乎动弹不得。   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挣扎中逐渐耗尽肺中的氧气,肢体越来越无力,最后灵魂被困在这具躯壳中,煎熬着等待生命结束。   只是渐冻症患者的溺水期漫长到以年为单位。   -   一年前,根据医生的诊断,她的死期已然来临。   但相原里奈并不甘心,她挣扎着活到了现在。   只为一件事:复仇。   以上是相原里奈的儿子,田村正大在那天告诉我的。   我提出了探望相原女士的请求,田村正大怔愣了一下,旋即很痛快地答应了。   也许在他看来,如今的母亲已经无法再做任何事了吧。   但现在看来,相原女士被自己的儿子小看了不少嘛。   我微笑着注视相原女士。   她的肢体无法动弹,她的眼中闪烁着无比璀璨的火焰。   那是以仇恨为燃料的火焰,可以将一切阴霾燃烧殆尽。   处于对此种意志的敬意,我帮助了她。   -   (部分第三视角)   相原里奈出生于在日本急于变革,女性亦开始作为政客出现的年代中,且家中父母为市内政要。   她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自小聪慧过人,政治嗅觉灵敏。   父母爱女,亦将其作为继承人培养。   良种配上阳光雨露和精心照料,相原里奈迅速地成长着,成为了家族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继承人。   可惜了,她是女性,先天不足。   周围人如此说道。   二十岁时,相原里奈认识了新入学的学弟:田村上将。   二人逐渐产生交集。   二十四岁,相原里奈研究生毕业,正式进入政坛。   同年,与田村上将交往。   二十八岁,在经历四年的接触、四年的相恋后,田村上将入赘,二人结为夫妻。   相原上将开始经商,全力支持妻子在政坛的活动。   三十一岁,相原正大出生。   这在当时的平均生育年龄25岁的日本,是极少见的情况。   结婚十一年,相原夫妇恩爱如初,互相扶持,是人人羡慕的模范夫妻。   三十八岁,镭钵街形成。   黑色的火焰烧灼着世界,相原夫妇的多年经营化为泡影,政治对手借此机会将相原里奈彻底踢出政坛,预备彻底铲除。   不得已,相原上将恢复原姓,加入港口黑手党,以黑方的力量来对抗“黑方”   四十岁,恩爱夫妇不复,相原里奈与田村上将离婚,带走了共同的儿子正大。   出于某种目的,相原里奈将儿子更名为田村正大。   -   ……   “田村上将的改变有我一份责任。”   借由雾属性火焰可以欺骗大脑的性质,我将相原里奈大脑中有关病症的区域屏蔽,她短暂地恢复了行动。   上一次能自由掌控肢体还是在几年前。   但相原里奈并没有过多的感想,她抓紧时间适应了自己的身体,开始迅速赶往田村正大所在的位置。   “我的儿子我清楚,他想帮我干掉田村上将,让我安心地走。” 第18章 江湖险恶扣18进入【修】   (部分第三人称)   ……   田村上将与儿子约在一家居酒屋,这是家百年老字号。   据说他们夫妻两个就是在这家店结识的。   田村正大听父亲追忆着往事,露出了濡慕与向往的眼神。   不过田村上将觉得,这情绪似乎不是冲他而来,田村上将闷闷地喝了一口清酒。   家事被上司知晓,他本是对儿子很愤怒的。但看着多年不见的儿子,不知为何,田村上将又不想提那些事了。   二人边聊边喝到凌晨两点,田村正大提议去不远处的河边散步醒酒。   田村上将同意了。   深夜的河边只有父子二人,柳树的枝桠拂过在田村正大的肩膀。   田村上将看着走在旁边的儿子。   儿子没有看父亲,目光追逐着树上叽喳挤作一团的鸟雀。   曾几何时,他与里奈也像这样走在林荫下,里奈的目光看向天空,他注视里奈的背影。   而如今年过半百,纵使柳树亦在生长,但逐渐佝偻的肩膀始终无法再次触及柳枝。   这一片的树格外拥挤,河面逐渐变窄,有一架小型石桥横在河面上,对面的水流几近于无。   田村正大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向田村上将,好像要说些什么。   田村上将看着儿子的嘴巴一张一合,表情逐渐焦急,即使在极力按捺,也能看出他下意识地想向别处张望。   但他耳朵好像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他低下头,一只箭穿心而过,箭头的形状很熟悉,是他和里奈共同打造的、二人订婚时的纪念礼。   原来,是被里奈拿走了啊,怪不得一直没有见到。   田村上将用最后的力气扭过头来。   河堤上站着一名消瘦的女性,她鬓边泛着白,目光锐利。   手仍搭在弓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有一架自行车立在旁边。   “……”   是里奈啊。   田村上将的眼角泛起一丝微光。   终于、终于、再一次地见到里奈了。   在阔别九年之后,在第二次濒死之际。   田村上将的意识渐渐模糊,回到了与里奈相识的那天。   那一天,他偶然路过弓箭社,见到了正在比赛的社员们。   他的目光被其中一位女生紧紧吸引。   勾弦、推弓、开弓、瞄准。   正入红心。   仿佛电影中的慢动作一样,田村上将失神地看着弓弦蓄力完毕,箭枝自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冲入箭靶。   挂起的箭靶开始晃荡,箭羽不安分地抖动着。   射出箭枝的女生似乎早已知晓最终结局,并没有关注箭靶,她垂着头整理弓箭,理所当然地被同伴欢呼着簇拥。   箭靶在惯性下逐渐停止晃动。   田村上将却不可自拔地颤抖起来,心脏鼓动着跳跃。   “砰、砰。”   “砰砰。”   “砰砰砰砰。”   这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让他以为会就此失去意识。   ……   为了庆祝胜利,女生的朋友提议一同去聚会。   不知为何,田村上将悄悄跟在后面,去了同一家居酒屋。   田村上将坐在吧台前面,心不在焉地喝着清酒,目光频频扫向与同伴说笑的女生。   不知不觉喝了太多酒,田村上将去找厕所。   出来时,他与那个女生碰到面。   女生笑的很好看,有种异于他人的帅气。   玩笑似地问他:“小学弟,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是这里有你的心上人吗?”   ……   “————”   田村正大似乎被这意外的一幕吓到了,他顾不上田村上将。   狼狈地、用尽全力奔向母亲。   有什么东西哐当一声从田村正大的怀里掉出来,顺着力度扎在地上。   但此时已失去大部分意识,躺在地上的田村上将什么也没有察觉到。   在最后的最后,他的眼底倒映着那支射入心底的箭矢,久久不散。   田村正大轻轻抱着骨瘦如柴的相原里奈,就像每一次幼时恐慌流泪时,母亲拥他在怀的手臂。   他似乎有无尽地话想要说,最后却只能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母亲不住流泪。   仿佛是完成了夙愿,也仿佛是此次的透支燃尽了相原里奈的最后一丝生机,她逐渐停止了呼吸,只有眼睛里的火焰还在烧灼着。   -   天上周身缠绕着他人看不见的雾气,他不疾不缓地漫步至田村上将附近,没有被任何人所察觉。   天上站定在田村上将头颅的位置。   他微张着嘴,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一般。   但这神情并未引来任何人的关注。   田村上将的身体开始逸散出白色的光点,一点一点地往尸体上方汇聚。   白色光点越来越多,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试图凝聚成型。   有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响起。   “——该死,又要重新寻找其他宿主了。早就说了精神控制既耗能又容易出错,只能先把这次失败……”的案例上传。   祂的没有说完,天上招了招手,那些光点便谄媚地围绕了过去。   脖颈上挂着的吊坠顷刻便将其吸纳了进去。   唔,又是附身养成系统。   真没创意。   天上喟然而叹。   —   “正大君——”   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天上偏头看了过去。   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黑色短碎发,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内务省的制服。   “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刚刚碰巧经过,没想到真的是你。”男人的声音轻松中带有一丝笑意,“最近还好吗?”   他缓步向这边走来,踏过树荫的遮挡,看到了紧紧抱着母亲的田村正大。   “……这是。”   这个男人恢复平静的速度非常快。   几乎是看死去的相原里奈的瞬间,他吃惊了一瞬,旋即下意识地谨慎观察周围的人迹与摄像头,察觉到无事后,立刻调整了表情。   随后,那个人快步靠近田村正大,俯身下去。   首先是检查了田村正大的状况。   田村正大并没有大事,只是被接连发生的事情震惊到头脑空白,随后又因为母亲的死讯而陷入生理性的痛苦之中。   这是个果决且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确认田村正大的没什么大事后,他没有拖延时间,也没有询问田村正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迅速地开始清理现场痕迹。   随后,他一个电话叫来了一名女子,二人合力将田村正大与他的母亲拉上车。   我听到女子犹豫地问男人:“这个男人…是正大的父亲?”   男人肯定了这个想法,二人又把田村上将放入后备箱。   二人再三地确认痕迹消失后,女人驾驶着车辆,伪造成来接男友的迹象,三人二尸离开。   我没有追上去。   我想起了那个男人是谁了。   相原里奈曾经帮扶过的后辈,也是与她的儿子正大同校的校友,叫做苍的男人。   他喊来的女人名为佐佐诚信子,是天赋异禀的犯罪学专家,年仅十八岁的东京大学副教授。   也是苍的女友。   这是个很有意思、也很容易误入歧途的人。   -   在苍和佐佐诚的帮助下,田村正大逐渐恢复了理智,似乎开始筹备着什么。   相原里奈被葬在了东京的一处高地,那边正对着横滨的镭钵街,她可以从那儿遥望自己曾经的家。   田村正大坚持是自己杀死了父亲。   激情杀父后自首。   案件清晰、不容辩驳。   审理流程很快就结束了,田村正大被剥夺厚生劳动省的职位,判惩役十三年。   基于子杀父的情况,港口黑手党无从报复,此事就此终了。   在自首后,田村上将的死讯被分部得知。   由于不存在其他亲人,田村上将作为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被迁回横滨,葬入港口黑手党统一的墓地。   ……   “您好?”   黑发温婉的女子微笑着,歪头看向我。   “您好。”我礼貌地与其打招呼。“此番不请自来,十分抱歉。请问苍君是否在此。”   我出示了田村上将的工作证,女子引领我进入房间。   “作为上司,稍微有些事想进行询问。”   -   半个多月的时间,分部大换血,我完美达成了首领交付的任务。   在东京分部的形象也产生了大转移,从“无所事事的咸鱼”变身“高深莫测、心狠手辣的咸鱼”。   首领表示我做得很好,继续努力。   然后要求我在分部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凑满一个月的外勤。   目标是将分部的大致方向打个框架,方便他人接手。   也就是背锅干活送桃子。   这算盘打的我在东京都能听到响。   不爽。   我用严肃地目光盯着名为河谷昌二。   感受到注视的河谷昌二浑身汗毛竖起,警惕地回头。   满腔的不爽在看到目光由我投来时,迅速地转变成了谄媚与恭敬。   他低下头,做出臣服的姿态。   “天上大人,请问您有何事?”   ‘没事的话快走吧,不要打扰我工作。’   他的眼里分明写着这样的一句话。   河谷昌二最近挺忙的。   他申请了新的营业执照,重新开始经营。   将分部过往的记录能销毁的尽数销毁,无法销毁的打点好他人。   与官员建交、处理干净内部人员。   在他的努力下,分部迅速地转换了新面貌——至少外表上如此。   于是,也因此被巨大的工作量压垮,成为了新晋安吾。   谨遵大哥的言传身教:当发现有人过得比你痛苦时,你就会发自内心地快乐起来。   如今看到河谷昌二敢怒不敢言地模样,我心里也没那么不爽了。   “没事,随便看看。”我愉快道。   我步履轻快地来到分部情报所——这次就是真实情报了。   随机挑选了几本打印下来,带着情报离开了。   离开前,我顺路去了趟田村上将的办公室——现在是河谷昌二的。   办公室也焕然一新。   墙面重新粉刷、地砖全部换新,里面的办公用品也统统散发着甲醛的气息。   我摸了摸下巴。   嗯……看来田村上将之前在办公室做的“事”,很多人都发现了啊。   为了防止黑客入侵,办公室内并不会设置监控。   我熟门熟路地摁按钮、打开密室门。   里面有个四平方大小的空间,靠墙的位置凌乱地堆放着许多无人知晓的情报。   这是田村上将曾经逐一收集与记录的绝密消息。   现在全部便宜我了。   在这其中,就有关于港口黑手党如今现状的解决方法。   我离开了河谷昌二的办公室。   过了会儿,我听到回到办公室的河谷昌二正在怒骂,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头。   随后哗啦啦一排排书架并着砖石瓦块倒下来,把他压在其中无法动弹。   啊,爽了。   我悄然离开,不带走一丝云彩。 第19章 江湖险恶扣19进入【修】   -   天高皇帝远,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横滨,我要抓紧机会摸把大的。   现在是下午,我决定先去东京大学接受一下知识的熏陶,瞻仰高级知识分子的风采。   没错,虽然这段时间忙碌地顾不上学习,但我仍然深深地为此而忧愁着。   我坐在东大的教室里,用手支撑着脑袋,陷入了久久地迷茫中……   这些字,单个看起来很熟悉,怎么连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很陌生了呢?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没有不自量力地去听什么犯罪心理学、犯罪勘察之类的课。   ——那只会是对我的折磨。   我听得是最近比较感兴趣的民俗类课程。   之前写给爱丽丝小姐的绯句也有些是从那上面摘抄的。   讲台上的老者,慢慢地讲诉着有关古琉球的各种民间逸闻传说。   他的声音缓慢,却不让人觉得拖沓。而是带着神秘感,仿佛将人带入了那个奇幻诡秘的世界。   而我的感想是:搞学术居然也能拥有这么厚实的头发,羡慕。   “……民俗是在时代的变迁中逐渐形成的一些约定俗称的习俗和传说……”   “……从刀耕火种的时代开始,人将意志寄托与无形之物,因此延伸出不计其数的故事……”   “……但那并非一成不变之物,譬如在……就随着时间的变化演变出不同的形态,至今仍在……”   “……就演变出与其他区域不尽相同的文化……”   “……除此之外,北方……”   “……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前往……探寻……”   听着听着,我只觉得视野渐渐模糊了起来……   一个晃神过后,我睁开眼睛。   还是原本的教室,只是——周围空无一人。   我沉着冷静地思考了半天,确认自己没有穿越、没有遇害、没有被奇怪的幻觉误导。   “同学?你还不走吗?”   我回头看过去,一个面带疑惑的保洁阿姨拿着扫帚进门,她停在了我这一排。   ……大概是因为有人,所以不好清理卫生。   “这边的教室都快闭门了,再不走就晚了。”   阿姨用恨铁不成钢地眼神看着我。   像我这样来东大睡觉,还睡得那么香的人,不多了吧。   今天也很优秀呢,天上。   我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此时已至深夜,繁星点点。   忙碌了很久的休息时间,非常惬意。   但一直没有人来联系,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   啊,没电了。   等我回去将手机冲上电后,手机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抖动,然后像是进入了贤者模式,安详地死机了。   “?”   我疑惑地等了半响。   无果,手机毫无反应。   估计又是那些工作上的事情。   我自然地决定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转而洗漱。   这边的浴室隔音很好,而且面积够大,比起家里的沐浴间来说要舒服不少。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但我的确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的人。   按理说,作为来钱快的暴力行业的高层,不应该如此的贫穷。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很穷、非常穷。   ……不过花销大一点,月光也很正常。   我习惯性地安慰好自己。   收拾收拾开始泡澡。   疲惫过后的热水澡果然很舒服。   我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并慢吞吞地往沙发移动。   “砰砰、”   敲门声响起,听起来很急促。   应该是之前点的外送。   我回想了一下。   由于无法出声提醒,我只能迅速地换好居家服,顶着一头湿发开门。   然后就在我刚站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打开的瞬间。   我的眼前一黑,只能感觉到有个东西铺天盖地倒了下来,哐地一声砸到我身上。   “……”   “好痛。”   我面无表情地想。   然后,我伸手支住门板,探出头去看。   对面的人似乎也被这变故吓到了,因为踢门而抬起的腿僵硬在原地。   橘色的头发炸起一团,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   橘色小猫磕磕巴巴地说:“抱、抱歉。”他打了很多个电话都没人接,以为出了什么事。   “没关系。”我阴郁着脸。   “我绝不会误会中原干部在蓄意报复。”   “啊啦,天上君,中也的确是不小心碰到你的。一直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也神隐了呢。”   首领的声音从中也后面慢悠悠传来。   这是在拉偏架,绝对是的。   但本着分手搭档后,下属应有的隔阂,我忍气吞声地接受了中也的歉意。   首领表示欣慰。   我阴暗地揣测,这欣慰是乐于见到我与中也的不和,也欣慰于他说话有用。   “首领。”我礼貌性地做了正式见礼。   门被中也用重力堵上了。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外表,重新坐回沙发。   这次坐在下首的位置。   其实,这栋别墅有待客专用的房间,但是我并没有进去过。   首领和中也这次过来,也是秘密的行动,并不打算闹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按照一切从简的流程,我请他们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这里有我活动的痕迹,更容易掩盖他人行踪。   应该是在等待我收拾的时间里,首领把目之所及处都观察了一遍吧。   很自然地就指使中也找到了我放饮用水的地方。   处于爱好,我没动用过别墅内部的饮水设备,一直都是自行购买各种饮品。   不过首领又没提前说他来东京暗访的路线里还包括看我。   所以,想要正经地泡茶待客,也不可能。   最多买瓶装绿茶。   于是此刻,首领、中也、我。   三个人呈品字型坐在一起,首领单独坐在上坐,而我坐在中也右边。   被夹在中间的桌子上摆了三瓶牛奶。   ——瓶装茶只有两瓶了,而最近酒局太多,为了身体健康,我一直在养胃,特地购买牛奶若干。   首领这次前来,一部分是不尽信我的报告,实地探查分部的情况;还有一个目的是搞清让分部几个高层失踪的方法。   括号:弄清楚是不是我在搞鬼,我在搞什么鬼。   首领面带微笑,中也嘴角抽搐,而我在神游天外。   首领看了走神的我一会儿,开口,“天上君,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我淡然领受首领的夸赞。   随后,开始进行汇报。   -   这是件有些诡异的事。   大概在田村上将的死讯是在死后第五天传来的。   自他死后的第二天开始,五个人陆续消失,自此毫无讯息。   即没有被绑架的意外、也没有自愿离开的痕迹。   只是单纯地在某个时间点,突兀地失去了踪影。   -   第一个人是焦外。   他单独住在一栋房子里,没有人在身侧。   消失时并没有任何人发现。   是他的副官当天有事务联系焦外,才发现焦外失踪的事情。   -   第二个是村正。   据村正的妻子所述,村正大概是在凌晨消失的。   那时她已经睡着了,起来后才发现村正不在,村正夫人当时以为他去工作了,便没有在意。   是过了一天发现不对劲,才联络了分部。   -   那时田村的死讯刚被分部得知。   我拍板将此事告知首领,首领的回复是私下调查,暂时不要张扬。   匆忙之下,我暂时安排钱管和武内联合代管分部的事情。   钱管很细心,也熟知分部几个干部的情况,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察觉到异样后,他和焦外的副官联络,从他那边确认。   这下两厢一对,再联系起村正消失的事情。   钱管察觉到事情不对,将二人失踪的事情告诉我。   分部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危机。   我隐而不发,只安抚了余下几人浮动的心思。   -   又过了一天,仁观也失踪了。   仁观住港口黑手党在东京给他分配的住宅。   作为分部高层,他的宿舍是和我现在所处的同一个别墅区,只是位置稍差一些。   发现仁观失踪的,是他的住家保姆。   据保姆所言,她按照仁观的日常习惯前去提醒,却发现仁观不在。   分部最高层加上三名高层的失踪,积攒了许多事务。   所幸现在不是很忙的季节,仅剩的钱管和武内平时也和各个部门交接多,又是最有实权、掌控度最高的两个部门,还算能够勉强支应。   我通过强硬的手段压制住内部,此事被终结在中层以上的嘴里。   也因此,东京分部出现了两拨不同的流言。   一者表示此事必是外部有人在针对港口黑手党;   一者表示此事出自首领指使,我来分部的意图也是清理先代时期的老人。   对于分部的流言,我的那部分就任凭发展了。   然后我思索了一下,将分部的情况再次传信首领,并附上请罪书。   首领表示让我安心,这几人既然让我来处理,那么他不会过多干涉。   而针对港口黑手党的部分……   首领说:必须消灭分部的各种小心思。   这件事中,港口黑手党的内部纠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不免有其他组织看到东京分部的情况想来浑水摸鱼,从此事中取得一部分利益。   内部的事情由内部解决。   而其他组织……   东京分部虽然在前任首领的造作下导致至今都没有任何起色,但基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是必须保有的。   虽然在得到异能开业许可证后,首领要求我们暂时收敛一些,但黑手党始终是黑手党。   暴力、血腥、掠夺。这三者才是黑手党的本质。   作为横滨里世界的无冕之王,港口黑手党更是深谙其中门道。   试问,一头正在假寐的狼,谁会把它当成狗呢?   挑衅港口黑手党者,必以雷霆手段击败之。   .   首领要求我尽快解决其他组织的觊觎。   作为支援,他会为我派来武力派搭档。 第20章 职场险恶扣20进入【修】   但是很遗憾,此时的港口黑手党恰巧被绊住了。   ——由于前段时间的黑手党集会,近期的黑手党组织都在根据谈判内容进行组织内外的变动接洽,以应对这次集会上所发生的改变。   港口黑手党内部也不例外,大部分人员都被安排到各个岗位上去,一时之间并没办法抽出人手到东京分部。   更何况,没有意义的人,再来几个也没有用。   中底层的不够格、广津柳浪不能动用、最高层没有必要动用。   于是,合适的人选实在是不多了。   首领只好捏着鼻子为我送来了龙之介。   以及一个异能比较特殊的人:堀木彻。   -   就在龙之介来到东京的第二天,东京分部的第四个高层,武内也失踪了。   这几人的失踪时间非常有规律,每个人都是在上一位失踪后的第二天失踪。   但这规律对于寻找此前失踪的人员毫无意义。   为了高层剩余二人的安全。   也为了找到失踪的几个人的信息,得知挑衅港口黑手党的人是谁。   武内和钱管与两名副官暂时住在一起,另外安置了探查异能力的仪器,以及从总部调来的异能者。   那个异能者就是堀木彻,他的异能效果是:通过接触可以与三人标记,标记后能实时得知被标记者距离他十公里内范围内的行动轨迹。   这种标记可以持续48小时。   堀木彻会在武内和钱管的身上设下标记作为保险,哪怕他们也突然消失,至少有迹可循。   另外考虑到非异能者的因素,另外安排了最新的可以探查异能波动的机器。   然后,武内失踪了。   他是在上午九点整突然失踪的。   当时,我、龙之介、堀木彻都在。   我们三个人加上武内、钱管以及两人的副官。   但没有一个人看清武内是如何失踪的。   既不存在异能者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改造的迹象。   堀木彻的标记也失灵了。   就像一阵风拂过,了无痕迹。   对方在港口黑手党作出了应对后,轻易地又带走了一人。   理所当然地,以我们几人的智谋和实力,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做出合适反应。   武内失踪的第二天,我们几个眼睁睁地看着钱管消失在我们面前,却毫无办法。   -   事后,我查阅了总部的异能者资料,确定世界上至少在明面上没有拥有这种异能效果的人。   也就是有两种可能:   一.我们没有找到最关键的点,对于五人消失的原因判断失误;   二.这个异能者足够强大,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做到这点。   针对异能来说,时间停止作为禁忌般的能力,一经发现便会被各国收归国有。   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不可能私人做出如此正大光明的行动。   而空间移动的话,堀木彻的异能范围是方圆十公里,这个范围是以球型为记,也就是说,无论天上地下,只要距离不超过,堀木彻都能察觉到。   对于空间移动的异能力者来说,距离和时间从来都不是成正比的关系。   但凡距离够长,施术时间必然长;但凡施术时间短,距离必然不长。   或许其中会有例外,但能够做到如此程度的异能者,无一例外都已是超越者。   强大如超越者的机密自然不在总部异能者资料范围内。   可超越者怎么会特意针对一个远东小国的异能黑/.帮组织呢?   总而言之,越深入的调查,这件事就越发的诡异。   这一次,分部所有的员工都知道了这件事,人心惶惶。   由于众人全部消失且生死未卜的特征,这次事件被命名为神隐。   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东京分布,并不熟悉这边的工作。   除了能够掌控局面、压下流言之外,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因此,由于所有的高层都突然消失,分部诸多事宜只能由他们的副官暂时顶上。   但副官毕竟与主事者不同,东京分部决策性的工作大部分都停滞了。   处于各种原因考虑,首领只能紧急派来接手东京分部的人,也就是河谷昌二。   ……毕竟首领总不能真的不管,而且万一此事延伸到横滨,影响会更大。   而且这件事的难点在于:   如果是其他的情况也就算了,届时见招拆招,再依据此事分析怎样利好港口黑手党即可。   但万一真的是什么隐姓埋名的超越者……   上一次魏尔伦干部的几乎断送了□□三分之二的有生力量,直接还在恢复中,如果不是最终得到了魏尔伦,那种损失绝对会让港口黑手党一蹶不振。   现在的港口黑手党经不起第二次那种程度的打击了,更何况是在对敌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损失肯定会更加惨重。   更何况……高层全部“神隐”,人心惶惶中,下一个消失的人会是谁呢?   东京分部急需一个可以掌控局面的人。   -   首领不可妄动。   最适合解决这类事情的脑力派太宰叛逃了。   而在剩下的内部人员中,能做这件事情、有地位拍板,且能够完美解决这件事的人选确实很少。   那就只能从干部中选了。   而红叶干部必须留守在总部,魏尔伦干部则可以忽略不计。   五大干部,一者空置,一者叛逃。其余二者不适合此事。   此事舍中原干部外,其谁?   没办法,没有太宰治的港口黑手党,就像自断臂膀的人,哪怕他认为把手臂换成翅膀可以飞的更高,但失去了一个部位后,无论如何都要经历漫长的阵痛期。   不得已之下,森首领只好调回龙之介,然后派中原干部前来查探情况。   一方面,让河谷昌二加快东京分部置换,意图以武力来安下东京分部众人的心。   虽然中原干部不一定能解决这件事,但至少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表露出总部的态度。   ——坚决将此事追查到底,让敢于侵犯港口黑手党的人付出代价。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中原干部的机动性很强,如果总部真的出现了什么事情,他可以及时回援并做出反应。   而我的水平也就一般吧,所以能够把东京分部按住等待接盘侠就已经不错了。   但是呢,首领很担心“神隐”这件事真是我做的,就算不是我做的,也有可能做了其他事情。   既然首领的掌控欲那么强,谨慎心那么重。   那也就只能让首领多辛苦一点了。   于是首领遗憾痛失和爱丽丝黏糊的时间,被迫加班:指在中也被调来东京的当天,暗中跟着他观察一下,确定形势没有超出他的掌控。   -   不过我呢,的确没做什么特别的小动作。   我用专注到宛如看卡密sama一样的目光看着首领。   那几个人的失踪,我是真的不造啊。   如果真是我,那么我那点小小的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英明神武的首领呢?   首领呵呵一笑,表情耐人寻味。   抱歉,没修过心理学,所以这个没看懂。   “既然首领来了,那这件事想必也就能很快解决了。”   我表示了对首领的至高信任和赞扬。   虽然首领看起来并不是这么想的,但他也只能这样承认了。   我将具体的事情发展按照时间线一一汇报给首领。   又把之前准备下来的,这几个人的失踪时间、地点、目击对象等做成的报告呈交给首领。   首领仔细地看了一遍,又和中也之前的所述对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首领表示我暂时不需要再管这件事了,只需要老老实实的看好分部,其他的事情再说。   嗯,这也算是太宰交给我的摸鱼技巧之一:只要你足够没用,上司就会变得有用。   只是这种技巧并不能经常用,使用多了的话会让首领产生宰掉我的心思。   -   总之呢,事情就这样暂时从我的手里结束了。   首领也没发现我有从中做什么手脚的样子,这件事好像真的与我无关。   首领看起来很不满地训了我一顿,并表示我再这样敷衍工作就收拾包袱去守墓地。   而我则默不作声,敛眉低眼地看着茶几上摆着的牛奶三瓶。   训话结束了,也就意味着正事差不多解决完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缓和。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呢?   因为我知道首领只是口不对心。   实际上……只要确定这件事不是我瞒着他做的,他就会对我的不作为非常满意。   所以……这三瓶牛奶的费用大概可以报销了吧。   我目光飘移。   …… 第21章 职场险恶扣21进入【修】   “不过话又说起来,天上总是这副样子。像中也君喜欢美酒跑车、红叶君钟爱刀具首饰、连之前太宰君在的时候,也总缠着我要能够无痛死亡的药剂。可是天上呢?你看起来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也没有喜欢的东西。”   “明明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人,多少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天上却什么都不争取的样子。不管是钱、权、色、友。全都不在乎,也没几个交好的同僚。”   “而且再怎么说,天上也算是港口的高级成员了,没有任何架子不说,连个称心的下属也不培养,安排什么人都无所谓,做事情都亲力亲为。就算不得已要用人了,也总是蹭太宰君的下属。太宰君离开后,就蹭芥川的下属。不了解情况的人看到,还以为港口黑手党苛待部下呢。”   首领单手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还在试探啊,就这么确信我在其中也有出力吗?聪明人的直觉真是了不得。   “怎么会呢,只是便宜行事罢了。”   “天上就是这点很让人苦恼啊。就像神明一样没有任何欲望。无论什么事情都能轻轻放下,哪怕被怀疑也没有负面情绪。”   “虽然在情报保存上无懈可击,但也让人很难接近呢。”   “不过算了。”首领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想想天上现在也才刚满十八,人生也才过了四分之一,偶尔会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也很正常。虽然港口黑手党很重视上下级的关系。但在私下里,也可以和中也他们多交流一下,只和芥川来往,未免孤僻了点。”   我讶然,仔细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首领。   他现在的神情居然意外地真实。   眉头下撇,眼睛里带着关切的神情,好像在真情实感地为我担忧和烦恼一样。   不过也是,能够在短短四年多的时间内从一名地下黑医成为掌握横滨地下组织的无冕之王,一定也对攻心计十分娴熟。   一个对利益诱惑很娴熟的人,情感诱导也不可能差。   否则他怎么可能在众多医生中脱颖而出,成为那个疯狂前代指定的医生。   再加上他教出来的学生太宰,俨然是个精于人心的天才。   太宰能做到那种程度,除了他本身的天赋,一个好老师也是很重要的。   而且,别看这几年港口黑手党的风光都归结了双黑这对搭档,似乎和首领没多大关系的样子。   但事实呢?   无论是“双黑”的组成,还是之后魏尔伦事件、龙头战争、mimic等大事件,背后的推手都是首领。   如果说太宰是外露的锋芒,那么首领便是淬毒的暗器。   锋芒以武力杀敌,伤人害己,且难免会遇上针锋相对之人。   但暗器不同,暗器是隐藏在锋芒之下的杀机,以小博大的最佳手段,出动隐蔽,讲究一击即中。   -   “其实包括我在内的几位高层,都很看好天上。只要你多努力一些,绝不止步于此。”   首领附身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着。   此刻,我和首领之间的距离被无线拉近,近到只要首领想,就可以抽出手术刀在瞬息之内抹上我的脖子,将我杀掉。   但我没有任何闪躲和不适的表现。   连睫毛也没有颤动一下,保持着微笑,直至首领主动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   “……”   “是。”   我这样告诉首领。   首领终于露出了稍显满意地表情。   -   但是显然,只要你混职场超过一个月,就会无师自通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要太把上司的鼓励当回事。   毕竟就在一个月前,把太宰踢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还想着如果收服不了我,就找办法把我踢出港口黑手党。   当然,我的话和太宰也有些不一样,我应该会以尸体的状态被踢出。   ——但因为看到我出现了新的利用价值,并意识到港口黑手党的结构出现了一定问题。   再加上怀疑我与制造“神隐”事件的人有一定的关联,不想要放弃任何可以让港口黑手党更进一步的机会。   所以,又认为我可以利用了。   .   而首领今天这么多话说下来,除了试探之外,其实不过一个中心思想:太宰走了,港口黑手党需要新的锋芒来掩藏暗器,你是否能够胜任,并愿意胜任呢?   至于交谈的具体方式……这大概就是全天下上司共有的天赋技能吧。   1.萝卜加大棒;   2.画饼;   ……不过首领的话,按照他的作风,这个饼会有五分之一是真实的、五分之一是看情况的。   至于另外那五分之三,大概坐落在利用价值里。   而首领也确实是个能够将利益分配给下属的上司,也能够提供一定情感因素。   很多人都吃他这一套。   那么现在呢,就是首领为我下达的正式通牒。   他已将应走的道路摆在了我的面前,警告我必须在回到横滨前选好站位。   .   至于不想做?辞职?   首领显然没有给我这样的选择。   他只会给我两个选择:   1.成为锋芒。   2.死。   至于我的选择……   谁知道呢?   -   首领离开前问我,这次出差回去,想要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   我想了想,怀疑首领在逗我。   一则这事我虽然按照他的要求清理了分部的上层,但显然惹出了别的麻烦。   二则他明明觉得这个麻烦是我带来的,却要这样说。   但是首领并没有这件事情是我做的的证据,自然也没办法质问我。   而且,我的确也没有做什么事,只是放任了事态发展而已。   所以他大概是觉得,要试试用怀柔的手段对付我吧。   就像对付中也一样。   不愧是黑心的大人啊。   总之,这件事暂时过去了。   -   至于后续事情的发展……   当时呢,根据我的推测,这件事,大概会由首领暗中掌舵,明面上继续交给中也来办。   毕竟他升任干部没多久,还需要积累更多的资历。   虽然中也的武力的确很强大,但就这方面,显然是比不上太宰的,需要更多的历练机会。   再退一步说,如果确认我没有利用价值,首领肯定会培养新的脑力派。   还有谁比得上武力强大、头脑聪明、待人接物超棒,更重要的是知恩图报,没有犯上想法,而且全部羁绊都在港口黑手党的中也呢?   就这点来说,首领的眼光不错。   因为如果是我,肯定也会培养这样的人。   事实证明,首领的确是这么想的。   作为胜出的奖励,中也接下来的几天,就要归我了。   暗爽.jpg   ……虽然首领的意思是让中也监视我是否有不臣之心。   顺便看看我是否服软,主动把弱点留在港口黑手党。   ……   我从东京大学回来的时间就不早了,又经历了洗澡、被门砸、白洗、被首领威胁等事。   等把首领送走,中也也一同离开后,已经到凌晨了。   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对我来说简直是折磨。   我决定明天再翻开从田村上将那儿薅来的情报,今天就先休息好了。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刚刚重新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头发,此刻刘海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只有左右各一撮不甘地翘着,位置很微妙,活像两个大号毛绒耳朵。   ——然而我已经习惯了与这两搓坚韧不拔的头发和平相处。   因为无论我使用什么样的方法,它们都会顽强地挺立着。   不过……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掉了。   但是。   完全想不起来。   我决定放下一切,先睡觉。   相信明天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   假笑.jpg   -   第二天,我拖着缓慢的步子来到客厅时,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忘记记了什么。   是那扇被中也踹开、砸在我身上的门。   此刻,门洞大开。   两扇门板正正地躺在地上,死的十分安详。   ……为门板点蜡。   随后,我拿起手机看了看。   一晚上的时间,电充满了,手机也挺过来了。   打开屏幕后,上面是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大部分是中也在昨天晚上打来的。   其中一个是昨天晚上离开后拨打的,但那会儿我正在逃避工作。   至于剩下的那些,不重要。   我想了想,先把电话打给河谷昌二,要求他找人来修理这扇门。   这个是正事。   另外声明一点,我没有要打击报复的意思。   只是我的确不了解分部这边的具体情况。   而这个别墅是比较特殊的建筑物,所以大门应该也是由专门的维修人员负责。   这件事交给接下来要驻守分部很长一段时间的河谷昌二最合适不过了。   而且,就算他现在忙不过来也可以提醒他培养新的人手。   然后,我把电话打给了中也,中也那边的风声很大,我猜他可能正在赶路。   于是,我主动把电话挂掉了。   过了会儿,中也的信息发来,他是为了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然后提醒我记得把门修好,注意安全。   另外,中也说他在横滨还要点事,今天晚上会回东京,到时再约。   ……虽然我完全把门的事情忘掉了。   我:心虚。   但为了面子,我还是表示:事情已经解决了,安心西路(你放心)!   然后,中也就再次失联了。   不过也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中也的工作非常多。   他又是一个不会摸鱼的人,工作态度认真,完全不像我这样能拖则拖。   工作时间忙碌到没有空和我这种闲人说话也很正常。   我没有偷偷腹诽首领,绝对没有。   更没有失落。   ……但是有期待今晚的日子。   -   大概也就是我挂掉电话后十几分钟的时间吧,维修房屋的人就到了。   一起来的人里面还有武内副官安排的人,他负责和修别墅的人进行对接。   果然,武内的业务是河谷昌二最熟悉的领域。   毕竟内务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琐碎又容易出错的地方。   能够做到让别人找不出大错又不起眼的人,也是个人才啊。   而人才和人才总是惺惺相惜的。   我默默的看着那个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他人处理这件事。   时间消磨的差不多后,我准备去东京分部了。   -   虽然首领要求我看好东京分部,但其实这里也并没有我发挥的余地,包括之前这几个干部神隐的事情。   但我还是要按时打卡,至少在首领“推心置腹”的话后,我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不过,如果我真的完美的把这件事情解决掉,首领恐怕只会更加的怀疑我。   而现在我不去做任何动作,虽然他仍会对我警惕,但那种警惕却不至于到了要立刻杀死我的底部。   而且,这样至少可以让我空出一些时间来摸鱼。   顺便一提,我来的时候很巧。   正好在后门碰到了偷摸行动的河谷昌二。   他正和自己的副官抱怨。   “建筑队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刚把办公室修了一遍吗?该加固的没加固?那么一大排书架,哗地一下就全砸到我身上了,躲都来不及,差点破相。”   我看着他被包得像木乃伊一样完全辨认不出形貌的模样,还在努力地挥舞自己的手臂。   “……噗。”   抱歉,没有忍住。   我若无其事地经过了木乃伊身边,踩着八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的铃声踏入分部的办公楼。   虽然……说着要去东京分部,我也的确去了。   但是,多少要给下属留点个人空间,让他们更好的发挥才能。   我这样说服了自己。   于是,心安理得地溜号了。 第22章 职场险恶扣22进入【修】   -   这一溜……就溜到了中也来东京的时间。   中也到东京来,是有任务的。也不需要猜测,就是为了东京分部的几个神隐的人而来。   首领是为了更好的培养中也,顺便培养中也和我的感情,以备后日需要。   于是就这样打包把加班处理完工作的中也,再一次打包来加班了……   既然首领的算盘都打响了……   于是,打着辅助查找神隐人员线索的旗号,我理直气壮地跟着中也一同去调查。   顺便我打算使用近墨者黑的战术,熏陶中也学会摸鱼。   -   第一个是焦外。   焦外是东京本地人士,据说从前前任首领时期就开始在港口黑手党工作,是老人中的老人。   但焦外却是这5个人中最年轻的一个,现在才30多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大概是从娘胎里开始就在港口黑手党工作了。我这么告诉中也。   然后,中也无语的给了我一拳。   ……至于东京人为什么会去横滨工作呢?   焦外的奶奶没有告诉我们,焦外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散漫但独立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很有主意,而且喜欢去各种偏远的地方旅游。   成年后,他不顾家人劝阻,独身前往其他地方闯荡,在找到爱人后终于停止了流浪,最后定居在横滨。   至于在横滨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只是在焦外八岁后,他被送到了东京和他们一起生活。   然后在焦外13岁的时候,他和父亲一样出门闯荡,从此只在信件中得知焦外的事情。   中也没把焦外失踪的事情告诉他的奶奶,也没有说他的孙子已经在东京工作好几年了。   -   第二个是村正。   我们一起去村正的家里拜访了一下。   村正的妻子若无其事地接待了我们。   在村正夫人的口中,村正是个在家庭中毫无存在感的人。   如果不是家里的脏衣服会变多、料理要做二人份、睡觉的时候需要准备两床被子外。   她几乎以为自己还是单身。   是的,村正在家里神出鬼没,村正夫人几乎见不到他。   村正夫人说,自从认识村正,他的父母就已经去世了,和家里的亲戚也没有交流,一直都是独身一人。   两个人既没有交流,也没有维系夫妻生活的任何行为,包括孩子。   除了那张结婚证外,村正像是在有意识的与妻子分割开来,维持独身一人的状态。   “那村正为什么要和你结婚呢?”我提出了这个冒昧的问题。   村正夫人怔了一下,她说:自己好像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那样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至于怎么看待村正的消失……村正夫人坦言:她之前也没怎么感受到村正的存在,所以无所谓。   ……   中也是将总部的事务处理大半后才赶来的东京。   在从村正家出来后也不早了,并不适合继续拜访其他人的家庭。   于是,我和中也决定暂时休息一下,其他三个人的拜访,就等明天再继续。   -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拜访剩下的三人。   -   第三个是仁观。   仁观是独身一人出来闯荡,他的家乡在北海道,据说是非常偏远的地方。   因为路途偏远以及家中长辈年纪过大,妻子留在家中照顾老人,一直没有跟仁观一起。   而仁观本身是属于本事平平无奇的类型,但是胜在努力。   据仁观的住家保姆所说,仁观工作似乎非常忙碌,每天都在加班,基本十二点左右才会回来。   早上也醒得很早,大部分时间都在四点半起床处理公务,两小时后吃早餐,再锻炼一个小时,然后去上班。   住家保姆说,她是在四年前就跟在仁观身边伺候的老人。自从她到仁观身边,仁观就是这样做的,且日日如此、风雨无阻。   不过,可能是工作太忙了,仁观这四年期间一直都没有回家过。   但仁观高强度的努力工作——不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吗?   而且仁观的事务繁忙,除了工作和锻炼外无暇顾及任何事情。   自然也不会存在那些“男人都会犯的错”。   所以,在仁观的住家保姆看来,仁观是个非常不错的男人。   至于其他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知道。   -   第4个人是武内。   武内的家不在东京,他的情况是中也告诉我的。   武内是两年前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他的能力不错,很快就升为了中层,但资历尚浅。   武内的家族成员大多都在横滨生活。   中也说,武内家的成员很多,光是自己同辈的表弟妹们就有二十多个,父母辈更多。   他们基本都在横滨生活,彼此相隔距离很近,关系也都不错,时常走动。   武内是他们家混得最好的人,同时是家族的长男,很受一大家子的信赖,也因此承担了很多责任。   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武内工作起来也很努力。虽然没有达到仁观那种变态的程度,但在他们口中也是一个不错的人。   -   第5个人是钱管。   钱管的家庭结构很简单。   他有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儿子,儿子的学习一般,但是挺乖的,据说遗传了钱管的母亲。   他的妻子是典型的日本女人。没有工作,全职在家照顾丈夫儿子,对于钱管生活方面的事,钱管夫人知道的倒是不少,但至于钱管和其他人的交往……   城管夫人说,夫妻二人合作明确,钱管负责赚钱养家,她负责生儿育女。钱管在外面如何、和什么人交往,并不会告诉她。   ……   这五个人的家庭都有很大的问题啊。   我摸了摸下巴。   这种“家访”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之前,我的调查方向是从港口黑手党得罪过的组织中查阅,理所当然地没什么结果——他们的实力完全做不到能够让这几个人无知无觉的消失。   然后,首领提供了官方及海外部分异能者的消息。   这些消息在汇总分析后的报告都在昨天上交给了首领。   但是很遗憾,也没什么起色。   也就是说,之前的调查方向出现了问题。   另外……首领应该也找到一些眉目了吧,否则是不会把中也派来的,更不会让他从那些人的家庭入手。   果然,和这种聪明人相处,要警惕一点。   我苦恼地想。   这种工作量真是让人痛苦,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躺平啊。   -   拜访完这三个人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需要的资料我都有备份,这个时间也没有再去东京分部的必要。   于是我和中也决定先回住处休息一下。   至于住处,还是那栋之前安排的别墅。   作为港口黑手党的干部,中也的行程需要保密。   而我目前扮演的,就是吸引他人注意的角色。   沙发上,我和中也分别坐在左右两侧,是面对面的姿势。   我拿了瓶绿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中也脱掉穿了一天的外套,领带被扯下来丢到了一边,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两粒,没什么仪态地靠在沙发上,深深地呼了口气。   显然是比较放松的样子。   窗帘拉着,外面看不进来。室内也没有监听设备。   这里就我们两个,没有必要注意言辞。   “这几个人,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极端。也不知道把自己的家人当成什么了,完全都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随便摆布他们啊。”中也吐槽道。   “那中也呢?”我问。   “你是说,我会怎样对自己的家人?”中也问。   我表示肯定。   “我的话……”中也想了想。   “其实天上你也知道,我可能连人也不是,所以家人这种东西,早就不强求了。”   “不……严格来说也算有吧。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魏尔伦那个家伙的确算是我的哥哥。”   “魏尔伦的话……”   “那家伙大概也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中也嘴角抽搐,可能是想起魏尔伦无聊时蹲在地下室种蘑菇的样子了。   “至于他想要的……我只会注视着他一个人那种情感,我给不了。”中也坦然地说。   “然后就是文也。”   “不过现在连文也能不能活下来,我都没有把握。更别提如何对待了。”   “但是,如果文也真的能够睁开眼睛的话,我希望他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我会尽最大努力保护好他。”   中也眼睛很亮,闪烁着湛蓝的光,是对未来抱有期待的模样。   恰时他将目光投向我,那个角度刚好将灯的光线反射进瞳孔,蓝色的光、橘色的发丝,游走在空间中的细小微尘,皆在光芒的照射下灼灼生辉。   “不过,局限在现在的家人里总觉得怪怪的。”中也又说。   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是吗?虽然不强求,但或许之后也会有喜欢的人。我不在乎男女,只要两情相悦然后在一起。就可以组成新的家庭。”   “这样的话,我应该会尽量陪伴他。”   “虽然工作的确是生活的基础,但爱人才是最重要的吧。我不想让他在这种事情上纠结痛苦。”   “就算有比较耗时的工作,我也会把自己的私人时间都交给爱人。”   “只能专注工作或者爱人中的一件,对我来说太可笑了。”   “抱歉……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   中也脸有点泛红,也许是空调温度开太高了。   ……原来中也也考虑过,自己未来会找什么样的人啊。   还以为中也没有那种心思,明明我之前几番暗示都无动于衷。   搞得我现在完全不敢露出端倪。   虽然有点失落,但我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热心地帮中也把空调温度下调至20度。   “那天上你呢?”中也问。“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   “……我吗?”我仔细地想了想。   中也的话…会喜欢什么样子的呢?   一时间,我的大脑中回忆过许多有关中也的事情,他的彷徨、痛苦、愤怒。   我能够解决和无法解决的那些事。   “大概是,能够让他发自内心笑出来的所有事情、不被世事束缚的所有事情,都很好。”   最终,我只写出了这么苍白地一句话。   “啊,是这样么。听起来你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应该是空调的作用发挥了吧,中也的脸没有那么红了。但也没看出他有别的情绪,仿佛随口一样问出这句话。   “中也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反问。   “因为你说得很具体啊。笑啊、事情什么的。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不少。总觉得是有参照物才能说出来的话。”中也说。   “……”原来是从这上面看出来的,我有点忧郁。   “完全没有,只是有感而发。”我默默地。“喜欢,太遥远了。”   “哦。”   我察言观色的本事好像短暂失灵了。   总之,完全没有感觉出中也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沉默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中也好像又找到新的话题了。   他挠了挠头发,脸皱起来,很苦恼的表情。   “不过,的确看不出你喜欢什么啊。”   “上一次你的生日,本来想送点你喜欢的东西,结果想了很久也没有结果。只能和之前一样带你去看风景了,至少你不排斥在风景优美的地方发呆。但总觉得一直送这个很敷衍。”   我当然不会讨厌,我摇了摇头。   “这很好。”   而且我知道,中也为了找风景美丽且不重复的地方,会经常性地在出差时到各个地方转转,寻找美丽又没什么人烟的地方记录下地址,然后找借口带我去看。   ……其实,是中也最初总在那些地方遇到我,然后误以为我喜欢看风景而已。   我的话,只是去调查一些事情。   但自从中也有意无意地带我去看风景,我也就慢慢地习惯、喜欢上那种和中也独处的氛围罢了。   “那你还喜欢什么?”中也又问了。   “……”喜欢什么吗?   我想了想自己喜欢的东西,分别是摸鱼、躺尸、不工作、恶作剧以及喝各种勾兑饮料。   ……好像都不是什么能说出口的东西。   于是我心虚地表示:“品尝不同液体的味道。”   “喂喂……”中也一副无力吐槽的样子,“你是说喝饮料吧?太敷衍了,这种事情根本不能称之为可以送礼的物品吧?”   “啊……是这样吗?”我目光飘移。   “算了算了。”中也摆了摆手,好像恢复了精神。   ——他从听到我分享会如何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后,就有些若有所思地样子。   “我们两个单身人士凑在一起聊这种没影的话题也够怪的,感觉气氛都微妙起来了。”   “要不……走一杯?”   中也不知从哪掏出来了我悄悄藏起来的饮料若干,显摆似的放到我面前。。   他笑得很开朗,牙齿露出大半。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被喝掉的那瓶柏斯图,以及没有找到好机会送出去的门牌。   我的头顶突然开始冒汗。   同时大脑疯狂运转,确定自己出差没有把门牌带到东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门牌应该还安静地躺在我家的茶几上。   “哦对了,来之前我还去你家看了下文也。”中也突然道,“那块放在茶几上的玉牌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挺好的料子,为什么要刻那种字啊?”   中也的表情一言难尽,混杂着嫌弃与可惜。   ……总觉得曾经遇到最难搞的对手也没有此时的中也可怕。   汗流浃背.jpg   时光机、我需要时光机——   我开始头脑风暴:如果现在就献祭掉太宰的话,能在中也手下活下来吗?   ……最后,险而又险地把小命和太宰一起保下来了。   代价是以后绝对不能向中也隐瞒我和太宰私下来往的事情。   我心虚地应下了。 第23章 职场险恶扣23进入【修】   [中也第三视角]   深夜,和天上互道晚安后,中原中也选择去书房加班。   一方面,港口黑手党的事务繁忙,他在东京的时间有限,要在较短的时间内解决这件事;   另一方面……中原中也想尽早完成任务,剩下的时间可以和天上多交流一下。   ……自从太宰叛逃,天上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总觉得他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这是中原中也在太宰身上锻炼来的条件反射:指被聪明人算计时会条件反射地想要武力镇压。   但天上又不是太宰那种欠揍的家伙,所以中原中也艰难地忍住了这种冲动,把思绪又调回任务上来。   -   “嘶……这几个人真是各有各的问题。”   中原中也头痛的厉害。   他实在是不擅长梳理这种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   而且得知的这些信息……看起来对找谁在针对港口黑手党的线索好像并没有什么帮助。   来之前boss特意交代过他:一是从他们个人的关系入手查找;二是不需要救回几人;三是观察并记录天上是否有不同寻常的举动。   第一条中原中也决定遵守,第二条根据情况判断,第三条…敷衍一下。   毕竟天上也没做过什么伤害港口黑手党的事,没必要再加深对他的怀疑。   中原中也心虚地想。   —   “……不过,总觉得还是有哪些地方被忽略了。”中原中也皱着眉头努力思考。   “做这种事情……总要有自己的目的。”他喃喃自语。   摆在面前的纸张只写了五个人的名字。   中原中也拿着笔,犹豫地点来点去,却迟迟没有落笔在纸上。   虽然首领指点了他具体的方向,但中原中也还是想先根据自己的思路来进行。   目的……目的会是什么呢?   首先,被选中的几个人,看似是高层,但其实只是顺应着东京分部的身份钦定了这么个地位罢了,这种人只要想,随时都可能再来几个。   因此想要用这种方法断掉港口黑手党在东京的布置是不可能的。   至于人选更换会带来的有机可乘……   不,东京分部的人选是前代自行决定的,没人能左右那个前代的想法。   而boss又是个格外谨慎的人。   他现在想要改变分部的情况,就会选择足够可靠的人,并且保证不着痕迹。   而那些人也熟知首领的性情,不会更没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谁也不知道首领会选谁,其中的不可控性太高。   至于对港口黑手党的震慑?   ……这也不太现实。作为黑手党,每个人都有在明天就会死去的觉悟。   在这种思维模式下,不可能对威胁战战兢兢,也不可能让人因此事而乱了阵脚。   也就是说,除了这几个人的失踪外,和一些微不足道的异动外。港口黑手党几乎没有任何损失…   单从这些方面分析,完全看不透背后的目的啊。   应该是有什么很关键的信息被隐瞒了,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找到。   中原中也决定先从其他的地方找找思路。   政敌、消失的时间、地点……这其中都没有足够说服他的逻辑。   而且,在之前就被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个遍。   那么在排除理性的思考后,果然就只有首领所说的那样吗?   这件事是出于感性的目的。   ……果然自己距离成为天上那样的脑力派,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中原中也不甘地想到。   但工作要紧,他顺着首领给的解题思路继续思考下去。   这五个人的个性不同,家庭情况也并不相似,有些很顾家,但也有些与家庭关系淡薄。   可也不存在很深的矛盾。   —   中原中也迟疑了半响。   变数…究竟在哪里呢?   ……等一下。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那个人。   田村上将。   虽然,他们五个人看似都和田村上将都只有工作上的关系。   但是……有一点中原中也记得很清楚。   这五个人,都是在田村上将来到东京后,才陆续被分到这边来的。   中原中也迅速从抽屉里翻出了东京分部的入职资料。   ——这些还是天上无意间告诉他的,据说是前几天拿回来打发时间用的情报,他一直懒得销毁。   资料也证实了中原中也的记忆是正确的。   ……但在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无论是调职原因,还是流程。   中原中也迟疑地在纸上写下了田村上将和这五个人的名字。   和田村上将有关……   不知为何,中原中也的脑袋里出现了这样的讯息:神明会本能地得知信徒的一切,并随意地将其召唤至高天原。   其名为:神隐。   与此相对的,神明也可以被信徒所召唤,附身与信徒。   其名为:神召。   ……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不是普通异能者能够做到的。   而且还是刚刚所说,这几个人的价值太低,没必要这么做。   中原中也晃了晃脑袋。   但这也算是一条思路。   他写下几人的消失时间,与田村对应。   首先,田村上将死后的第五天,港口黑手党得知了他的死讯。   然后,焦外消失在田村上将死后的第三天。   依次是村正、仁观、武内、钱管,分别在第五天、第七天、第九天、第十一天消失。   …规律出现了。   中原中也翻看着这几人的入职资料。   田村上将入职的第五天,村正来到东京,然后是仁观、焦外……他们消失的天数间隔和来到东京的顺序与间隔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田村上将死后,他们也会消失?   中原中也察觉到,这块拼图即将要拼完了,但是……还差最为关键的一块。   -   “咚、咚咚。”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   中原中也的思绪被打断了,他抬起头。   “天上?你直接进来就行。”   话说天上真不愧是搞情报的人啊。脚步声格外的轻,平时如果不特别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就像这次,他在思考事情,就完全没有听到天上走路的声音。   天上没有进门,他轻轻推开一道门缝。   然后,一张白纸出现在中原中也的视线里。   纸上画着Peko*的四格简笔小漫画:女孩叉着腰,煞有介事地指着一只蹲在办公桌上,圆滚滚的小橘子教育:“冷藏时间不够的话,会变成皱皱干干的老橘子哦。”   最后一个分镜,画了几片干蔫缺水的老橘皮,看起来的确没有小橘子惹人喜欢。   白纸晃了晃,是天上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噗。”中原中也没忍住笑出来,“我知道了。很快就好,你先休息吧。”   得到回答后,白纸被收回去了。   然后是逐渐消失的脚步声。   经过这个插曲,中原中也心情愉快了不少,他继续思考。   规律…这个规律,不足以说明一切。   他们五个人,和田村上将还有什么关联?   “中也,有些事情也要从感性的角度去考虑。毕竟人类,始终是脱离不了情感制约的生物嘛。如果考虑不到这点的话,就谈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上司了。”   记忆中boss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别有深意。但他的表情中似乎也带了一丝遗憾。   人……情感……   …感性……   一个理性的人,会在感性的驱使下做些什么呢?   他是否会背离自己的初衷?   或许,在情感的影响下,他会做一些明知会留下线索的事情。   中原中也努力思考着。   他有预感,那扇隐藏着什么秘密的门,即将被推开。   “!”   中原中也精神一震。   是了,情感!   这五个人的家庭状况,看似普通,但连他这种没有经历过家庭温暖的人去看,也能感受到其中的问题。   诚然,作为个体来说,看起来没有什么错误,还挺正常。   但是和田村上将联系在一起后……   中原中也迅速地在纸上写下这几个人大致的家庭状况。   焦外:背井离乡,漂泊无靠者。   村正:貌合神离的夫妻,丈夫工作忙碌,但妻子毫不关心。   仁观:背负家族重任,一步也无法停歇的中年人。   武内:家族和睦,工作上进的优秀长男。   钱管:传统的日本家庭,贤妻良母,不错的儿子…   田村上将死后,他的逸事传遍了整个分部。   虽然中原中也没去过几次分部,但也听到了不少八卦。其中针对田村的家庭的事情,也有不少。   没有记错的话…   中原中也翻动着田村上将的资料。   田村上将早年的资料很少,大部分似乎都遗失在镭钵街爆炸那一年了。   但是从蛛丝马迹,中原中也能发现:田村上将就是在家人的反对下背井离乡读大学,然后和别人结婚育子,据说当时女方的家庭更好,所以是入赘。但田村上将家似乎也是本地有名的家族,因为这件事而和他彻底断了联系。   最后,田村夫妻两个因为什么事情而走投无路,加入港口黑手党寻求庇护。   然后就是田村上将被赏识、出轨、与妻子离婚后独自生活到现在的故事。   没错!   一旦得知了这些消息,那么就可以推断……   焦外、村正、仁观。   这三人分别是田村实际上的人生三个重要的节点,造成了他现在的状况。   武内、钱管。   是如果田村没有与家族决裂,而是按照家里的安排一路生活下来,理想中大概率会有的样子。   这五个人,代表着田村上将的不同时间段的现状与想法。   如果是单个人,可以称得上是巧合。但五个人都能与田村上将的人生轨迹如此吻合?中原中也不相信这种巧合。   虽然不知道田村上将是怎么集齐这五个人,又怎样让首领准确无误地选中他们并成为分部同事的。   但这些情况一出现,足够说明五人的神隐是一件有预谋的事情。   可这更像是针对田村上将的阴谋…   而按照boss的意思:“无需深究。”   Boss是让他查找,而非解决这件事。   那也就是说,boss差不多也猜到这边的情况了。   ——这是一场针对田村个人的复仇。   既然是出于个人的复仇,并且由于这种情感,会不计代价地针对某个人,但也不一定会牵连他的组织。   理所当然地,个人得到了代价,而组织安然无恙的结局出现了。   只是因为缺乏相应的逻辑链与证据,保险起见,首领才把他派来查找。   怪不得首领并没有那么着急,事情拖了许多天,才准备解决。   而且,既然是针对个人的报复,那就与港口黑手党无关了。   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boss兵不血刃地得到了完整的东京分部,也试探出天上没有异心,并且还帮他中原中也积累了功绩…   且代价微不足道。   只是不知为何,中原中也有点怅然若失。   而且,他下意识地觉得,这其中还隐藏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是连boss也没有算到的。 第24章 职场险恶扣24进入   [中也第三视角]   还没等中原中也露出凝重的表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焦外……不,焦外和这些状态似乎有些对不上。   背离家乡的孩子……   “他是不是从娘胎就开始工作了?”   中原中也突然想起去拜访焦外的奶奶时,天上偷偷塞给他的小纸条。   当时中原中也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就是对焦外的吐槽。   害的他差点绷不住表情,还被焦外的外婆关心了一阵子。   娘胎里开始工作……   中原中也想到了什么,他打算将电话拨往情报部,刚准备按下通话键那刻。   他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转而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这是之前天上跟中原中也说过的一个号码,虽然要价高,但据说是个很出色的情报商人,对来客的保密程度相较于F.B.I.也毫不逊色。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扁平和稚嫩,像个不大的少年。但的确业务娴熟地接待了中原中也,并且表示会很快将资料传过来。   不过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中原中也好笑地摇了摇头。但应该不至于。   出于个人的意志,中原中也是信任天上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文也,更因为在他与天上相处的这几年里,自认为对天上的性格有几分了解,也认同他是自己的至交,给予了深厚的信任。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关系能够更进一步最好了。   但天上似乎没有那种意思。   中原中也罕见地开始发愁。   就在刚刚,他还试探了天上对于谈恋爱(他自认为是谈恋爱)的想法,结果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但天上实在是个内敛的人,对于自己的喜好和习惯也隐瞒的很深。   就像情报人员特有的通病:下意识地隐藏自己的所有信息。   但总觉得其中还有几分别的意味——毕竟情报人员也是人类,是人类就总有些自己也注意不到的喜恶,只是被刻意纠正了而已。   但天上似乎是生来就没有那种东西。   如果不是他一直很刻意地去关注,恐怕两年朋友做下来,连天上喜欢喝勾兑饮料这种事都无从知晓。   ……这算什么追人啊。中原中也有点无力的想着。   其实按照他的性格,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天上之后,应该会直截了当地对天上表白。   但是…不知为何,中原中也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并且,也许是真的很在乎和天上的关系,他居然罕见的犹豫了。   ——为了能够和天上继续相处,他不想有任何会让二人断绝来往的事情发生。   嗡嗡的声音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思绪,他侧目看过去。   办公桌上传真机开始工作,之前下单的资料开始传送了。   算了算时间,从下单到结单,整体用时不超过半小时,堪称打工人的楷模。   -   中原中也收回思绪,进入工作状态。   他开始看焦外和他父亲的资料。   他的直觉没有错,这其中的确有什么东西。   ……当然,不是像天上说得那样,焦外是从娘胎里就开始上班了。   ——焦外的工作是从他的父亲手里接过来的。   港口黑手党一直都有这样的情况,如果父亲去世,那么可以放宽其子加入港口黑手党的条件,特别优秀者可以在考核通过后继任父亲的岗位。   焦外就是这样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但是。   中原中也看着焦外入职港口黑手党时留下的照片。   他仔细地和焦外父亲对比了一下,确定焦外和父亲的五官不尽相似。   可再次对比焦外去年留存在港口黑手党资料中的照片,他居然和自己的父亲长得一模一样。   ……人的五官的确会变化,但并不会连脸部骨骼都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资料中少年时期的焦外长相偏俊秀,是比较中性柔和的样貌。眼窝不深,眼角上扬,显得人要张扬活泼一些。   而焦外的父亲五官偏向硬朗,虽然能从鼻子中看出二人确实是父子,但焦外的父亲眼窝更深、眼角下垂,是偏向狗狗眼的形状。   但三十多岁的焦外,居然和父亲长得那么相似。   显然,时间不会产生这种整容一样的变化。   但是港口黑手党内部并不会去关注这种问题。毕竟焦外是十几年前入职的成员,那时候的人员组织和现在换了一大批,曾经认识他们父子二人的基本也都去世了,没有被发现也很正常。   可是为什么呢?   中原中也疑惑地想。   中原中也意识到,与boss所吩咐不同的,异常的情况发生了。   -   昨天,去往东京的路上。   中也和森。   “听说前段时间,中也去扫墓了?”森鸥外问。   “是的,boss。”中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帽檐。   “说起来也是啊,那天是钢琴师的诞生日。他们可都曾是港口黑手党的中流砥柱,这种日子的确该探望一下。”森鸥外语气带了些遗憾,   “可惜那天内部的事情太忙,等回过神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遗憾之外,也只能拜托守墓的部下为他献上一束花。”   “……”中原中也沉默,他心里不是没有芥蒂的,但听到boss这样说话,也不可能不回应。   最后只得淡淡地说了一句:“boss能记得他们,已经很有心了。”   这话说来也没错,黑手党本身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工作。   死亡,中原中也见多了。   但死神铡去了友人的头颅,也不可能不感到伤怀。更何况他们是为自己而死。   但死去的人对黑手党来说失去了价值,就像被丢掉的过期食品,连惋惜也少见。   像森鸥外这样,能想到安排墓地、嘱咐守墓人按时扫墓、送上鲜花的黑手党老大,已经很少见了。   “中也君,你认为天上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题跳跃的有些促不及防,中原中也愣了下。   他简直是发挥了自己平时最好的演技,迅速收敛了情绪,只把天上当作是平常的下属看待。   “天上……?”中原中也有些疑惑的问,他皱眉思索,“我和他不太熟,不过这家伙……很能隐藏。”   “是啊……”森鸥外意味不明地,“天上君就像毫无羁绊的太宰君一样,聪明且琢磨不透。”   “有时候反而会觉得他更让人忌惮呢。偏偏又藏得不错,每次要露出一点端倪时,就又缩回去了,让人一点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森鸥外叹了口气,又笑着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各个都藏龙卧虎啊。如果我再年轻几岁……或者不是港口黑手党的boss。说不定也会想深究一下天上的本质。”   这话可不是中原中也该接的,他再次拉低了帽檐,没有接茬。   “中也君,”森鸥外继续说,“几年前,你加入港口黑手党,那时我告诉你,所谓boss……”   ……所谓boss,在统领组织的同时,也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利益,必须甘心委身与万般污浊之中,培养部下、并使其各司其职,若有必要,用完就丢。只要是为了组织,再惨无人道的事也愿意去做。*   首领慢条斯理地说着,中原中也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这段刻烟吸肺似的话。   他的思绪也随之回到那天。   那时,被迫离开羊组织的中原中也悔恨于自己没有做好boss的职位,带领羊组织走上正途。   处于连自己也说不明晰的心态,在听到森鸥外的这番话后,他心甘情愿地归附与港口黑手党,一晃就是三年。   但是随着成长,现在的中原中也似乎有了其他的心得,只是不成体系,他也未曾将话说出口过。   “但是,”话音一转,森鸥外说,“中也君,部下要各司其职,也需要合理地安排。”   此时,森鸥外的声音摈弃了所有情绪,漠然地、平淡地,仿佛在说什么至理一般。   “部下之职,只看适合与否。个人感情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boss的喜好不重要、部下的意见不重要,只要会做,能做,为做成而付出的代价更小。即为做事人选的最优解。”   “为此,逸群之才如何?心怀死志如何?遍布谜团如何?为了港口黑手党的更进一步,我会不择手段地利用所有人。”   森鸥外酒红色的眼睛深深望向天空尽头,他似乎在注视着什么,眼中又什么也没有。   中原中也顺着视线看过去,那儿没有任何光亮可言,只有一轮孤月斜斜地悬在空中,亘古不变。   但森鸥外显然没有在注视月光,他望向的是更远、更远的地方。   ……   中原中也揉揉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事追查到现在,在boss那边已经结束了。   幕后的事情,boss不一定没有察觉到,但他选择按下不发,那就说明,boss认为继续追查下去对港口黑手党没有好处。   中原中也犹豫着将资料再次翻看了几遍,将关键点全部记在脑海中。   随后,他发动了异能力,暗红色的光芒笼罩住纸张,在重力的加持下,纸张很快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收缩、蜷曲,被压缩成板实的一块,在到达临界点的那刻轰然爆碎。   碎屑被中原中也控制着投入了垃圾桶。   他准备离开书房,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后,中原中也看到走廊里留着一盏小灯,天上那间房关着门,没有光亮,应该是睡了,灯是特意留给他的。   中原中也轻轻呼出一口气,心情多少恢复了些。   无论如何,他多看顾一下天上就好了。   更何况天上也不什么脆弱的人,智谋不少,异能也可以保命。只要不遇到过分强大的敌人,待在横滨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第25章 职场险恶扣25进入   虽然很想继续放松大脑……但,事情总要解决。   我叹了口气,拨弄了一下放在桌上的吊坠。   刚刚还在吊坠中蠢蠢欲动着试图做点什么的东西感受到威胁,立刻不再动弹,像死掉一样安详。   这件事还要从田村上将说起。   那天之后,我偷偷去摸过田村上将的墓,具体是什么手段就不说了。   但总之,田村上将就那样消失了,他的尸体不翼而飞。但我很确定,田村上将的确被埋在港口黑手党的公共墓地中。   我默默的拿起了桌子上的本子,这是前两天从田村上将的办公室里顺来的情报。   这份情报是从11年前开始记录的,也就是田村上将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事情。   准确说,是在加入港口黑手党前的三个月开始记录的。   记录以日记的形式出现。   ——   -1-   横滨发生了一场大爆炸。   有黑色的光芒以摧枯拉朽般的气势,带着要烧尽世界的意志,势不可当地袭来。   我目睹了这一切。   那时,我在家陪岳父岳母。   岳父母坐在缘侧,正大从我手里挣脱,要奔去外婆的怀抱。   我跟在后面,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这黑色与光芒。   什么也没有来得及做,黑炎顷刻间便将二老燃尽,连灰烬也没有留下。   我呆滞地站在原地,连逃跑也不记得。   正大怔愣,黑色的光恰巧蔓延至他脚边,他距离死亡只差一步之遥。   不知过了多久,岳母的手掉落在地上——她正伸手要去牵住正大,因此将手伸向了前方。   由于这个原因,这是我们家除了前院外,唯一保留的、属于里奈幼时的记忆了。   那一天的其他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只断手掉到地上后,由于惯性滚动了几圈,恰巧落到二老开垦的小菜园里。刚施水完的泥土很湿润,那只惯常洁净白皙的手连带半截小臂,浅浅地沾染上褐色,突兀得不成样子。   没有鲜血渗出来。高温燃尽了她的生机,将仅存的一丝血液牢牢锁在里面。   岳母与里奈十分相似。如果忽略年龄因素,她俩走在街上会被认作双胞胎。想象贫瘠的我,是以岳母的模样来遥思里奈老去后会是何种模样。   或许是这个原因,在接下来长年累月的梦魇中,我梦中消失在黑色火焰里的人是里奈。   -2-   横滨有大半机关人员都住在这条街上,那天是公休,在家歇息的人不在少数。也因此,市政损失惨重。   我和里奈经营多年的人脉也在其中。   这场火焰摧毁了我和里奈的事业、家庭。   里奈说,现在只剩我们三人相依为命了。   我说,我会保护你们。   -3-   混乱的横滨、混乱的市政,接下来是混乱的日本。   短短数月,横滨变了。悠哉从人们的脸上抹去,战争的号角越来越响,流离失所之人不再被侧目。   黑色火焰带来毁灭,也带来新生。   那爆炸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失去家的人逐渐汇聚于此,想在这里寻找新的道路。   其名为:镭钵街。   -4-   里奈得罪了新的市长。   她将日政发下的赈灾款如数发给了灾民。   在市长的暗示下,里奈被法外之徒盯上了。   ……系统?从未听说过的物种,何以出现在我的大脑。   我们逃到了镭钵街。   -5-   根据系统的指使,我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这是唯一能救里奈的办法。   -6-   黑手党,是我人生中从未遇到的,布满脏污与血……(此处有被划掉的痕迹)   ……   我变得憔悴,食不下咽,里奈和正大很担心我。   我接受系统的帮助,抹消了部分负面情绪。   -?-   里奈为何要阻止我向高层晋升?   明明相恋以来,我一直全力支持她的事业。   为、何、要、阻、止、   -?-   系统说,我要帮助一位女子在横滨生活。   我同意了。   里奈很不满。   -??-   那名女子似乎是忘记装载灵魂的躯壳,只依靠生物的本能行动。   -??-   我伤害了里奈。   我是谁?   我是田村正大。   不对,我是田村上将。   不,我是■■■■。   -???-   我是遗失了灵魂的躯壳。   我是混杂了记忆的躯壳。   -???-   里奈离开了。   她带走了田村上将。   -??????-   我来到横滨。   我来到东京。   我想见里奈。   -??????-   我要见到里奈。   -??????-   我见不到里奈。   -??????-   系统出现了。   他用我的人生经历创造出五个人。   我很不满。   里奈、我的里奈、谁也不能得到里奈。   我改造了这五个人的经历。   他们得不到里奈,他们是失败品。   -??????-   里奈……   ——   这个世界真的要完蛋了。   此后的篇幅没有必要继续,全是祂在无病呻吟。   我面无表情地合上本子。   -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世界突然出现了各种诡异的东西。   并非是外神,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宛如混杂了油盐酱醋糖的食物一般,酸甜咸腻掺在一块,令人作呕的奇怪物种。   奇怪物种被我叫做“诡异”。   诡异会被负有强烈欲望之人吸引。能够扭曲他人认知,使其将诡异视为“合理化”的事物。   有极少数具备世界气运的人可以察觉到诡异,这其中又有极少数不会受诡异影响。   我为斩除诡异而生。   十一年前,最后一只敢留在这个世界上的诡异被我斩除,但世界壁需要时间进行修复。   因此,我没有被销毁,而是继续游荡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保险栓。   然后,由于互相都不曾得知的原因,有两个世界被彼此吸引,逐渐交汇。   火焰与异能缠绕在了一起。   火焰的世界中有“系统”。   据说是高维世界的科技产物,偶尔会降临在某人的身上。   系统有好有坏,但多半只是些前去测试某种功能的打工统,也由此衍生出一套与之匹配的应对方法:好统就互利互惠,坏统就上报销毁。   因此还算是和睦相处。   但是……世界的交汇没有修复世界壁。   原本被我斩杀到不敢接近的诡异,像是嗅到了什么美味一样再次围绕了过来。   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容易吸引系统,科技与诡异交织在一起,出现了毫无规律的变化。   被诡异吸引而来的系统在附身诡异后,诡异会逐渐长成人的模样。   而系统被诡异影响,会逐渐被侵蚀败坏,代码被篡改,渐渐扭曲成拥有高维科技手段的诡异。   这是目前对这个破坏力最高的一种生物。   而这最难以应付的物种,却也是最难以被发现的。   但在两者结合后,能不依靠任何外力发现祂们的人,至今只有被世界基石与世界监督者共同钟爱之人:   沢田纲吉。   这是否是个例,我不知道。   但我的确只见过这样一个人。   至于缘由……孤例又从何分析缘由?   -   好在不知为何,这些科技诡异的第一目标不是破坏,祂们大多数隐匿起来,似乎在静待时机。   然后在四年前,诡异又开始蠢蠢欲动,祂们试图做些什么。   但诡异之所以是诡异,就是因为没寻找到祂“善”的一面,但凡行事,必有事物遭到破坏,是绝对的“恶”。   毋庸置疑地,这些诡异需要消除。   但沢田纲吉一人断然无法完成这番重任,他需要更多的帮手。   川平(世界监督者)提出了解决方法:通过人为增加某个人在世界上的权重,可以使那个人在权重增加的时间内看到目视内的所有诡异。   但是很遗憾,但这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的方法。   七的三次方(此后简称七三)的世界,似乎是将气运汇集至三位大空世界基石持有人的缘故,除了沢田纲吉外,七三世界的所有人都无法直接看到诡异。   一则:只有能够看到诡异,且不被诡异所影响的人才可以使用这个方法;   二则:一个世界能拥有的气运之子的有限,过多个高权重的气运之子会让整个世界不堪重负,气运之子也会根据“运”的多少受到未知影响。   而本世界最能够承受这种权重增加的人……目前还是个小孩儿。   排名第二的人是……太宰治,一只毫不在意世界毁灭的绷带精。   虽然现在他重新选择了拯救世界那条路,但,诡异的隐匿值和武力值也上升了。   祂们学会了其他的躲藏方法,以太宰的身体素质,贸然接近不会得到好结果。   因此…能走的路又被暂时斩断。   沢田纲吉一面忙着继承彭格列,一面还要单枪匹马消除诡异,忙得要死却没什么效果。   而我这边,世界意识也催得很紧,但催又有什么用?   我只能看到最原始的那类诡异,在这个世界上的权重又微不足道,根本看不到升级后的诡异的行踪。   想解决,只能通过蛛丝马迹来查找。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找到了另一个方法。   办法很简单,也的确有效。   ——此世之人无法目视之物,交由彼世之人即可。   根据世界意识的指引,以及我个人的意志,我找到了一些“具有不可逾越地死亡结点”的人,通过漫天过海的形式将其赎回此世。   他们,可以看到进化后的诡异。 第26章 职场险恶扣26进入   这个世界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黄泉比良坂, 人死后无处可去,灵魂会在1-2周的时间内滞留在死亡之地,随后消失。   其中有极其少的灵魂, 因为曾经是世界中权重占比多的那部分, 会有幸多存活6天。   在这6天内存在于世的人, 便被称为彼世之人。   因为此世与彼世存在很大的隔阂,活着的人类无法发现彼世之人,二者也无法进行交流。   而我作为书的“造物”, 介于生与死与人之间,才能够在偶然的境遇下目睹彼世之人。   也正是那次巧合, 让我知道了彼世之人可以看到诡异, 但他们的存在时间却是个大问题。   目前,我在寻找延长彼世之人存在的其他方法。   这次的东京之行,也有一部分是为此而来。   当然, 这一切都被我隐瞒了下来。   ——众所周知,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 便在于无人知晓。   -   我继续讲述有关于那天的事情:   那天,我在“田村上将”身上回收了系统,又前去拜访了赶来收尸的苍与佐佐诚。   苍是个普通人, 没有任何特殊能力, 身体素质也只是平均中上的水平。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足够坚强、足够聪明、且有不屈的理想。   这种聪明让他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坚强又让他撑到了我的到来, 而对理想的追求,让苍拒绝了被祂扭曲。   是以,他成为少有的被诡异附身后, 没有被扭曲思想的人。   我和他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并约定了再次见面的时间。   当然, 这件事要在中也离开后进行。   除此之外,我也了解了一部分田村正大的事情,这是田村正大亲口告诉我的。   -   横滨产生大爆炸的那段时间,火焰世界(七三)与异能(文野)世界正处于融合阶段。   在七三世界,因为系统可以为世界带来新的生机,且没什么危害性。世界基石默许了系统的存在,甚至有意无意地为其开了后门,让系统能够更轻易地穿过世界壁。   七三与文野融合后,系统们仍习惯性地来这个世界寻找宿主,互利互惠。   -   大概就是那时,田村上将被某个系统附身。   而他刚经历了镭钵街大爆炸的,心伤还没有愈合,转眼就开始了一家三口的流亡之旅。   各种极端的情绪使得田村上将被再次聚集的诡异盯上了。   那时的田村上将并不知道这么多事情。   由于接踵而来却无法解决的各种困境,田村上将抱着谨慎和犹豫的心态,试探着使用了系统。   系统的确没有恶意,它甚至帮助田村上将度过了最难的一段日子。   一家三口终于是有了喘息之机,相原里奈也从崩溃中慢慢走出,只有小儿子正大总愣愣地看着空气发呆,不复往日灵动活泼的模样。   夫妻两个担心了半响,也带去看了不少医生,却始终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最后只能认为是被爆炸的事情吓出了心理阴影,只能通过家人的陪伴和时间来缓解。   夫妻二人并不知道,目睹大爆炸的田村正大觉醒了异能。   异能名为:瓶中人。   以自身为“瓶”,他可以将一个人的灵魂拉入瓶中,并与之战斗,胜者获得死者的一切知识,或者躯壳。   在异能发动前,正大可以看到灵魂的轮廓。正大看到了父亲身上笼罩的黑影,因此被扭曲了“声音”。   此时,诡异已经开始在田村上将身上安家。   诡异不需要进食、无人知晓祂的目的。但祂会本能地扭曲周边的一切,以恶意的方式。   且自我意识越强烈(对系统来说就是防火墙)的人,扭曲的速度越快。   首先受到影响的是系统,它开始颁布奇怪的任务。   田村上将没有同意。   系统使用强制的惩罚措施来改造田村上将的性格,他逐渐变得不像自己。   随着系统被扭曲的程度越来越深,田村上将的变化也越来越大。   相原里奈竭力阻止了,但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相原里奈意识到,她必须做出决断。   1.继续与田村上将纠缠,最后一家三口共同沉沦入这片漩涡;   2.趁现在还没有被影响,带着儿子正大离开,先设法自救,然后再找寻能够救丈夫上将的方法。   那时的横滨极其混乱。   世界大战刚刚结束,日本沦为战败国,横滨被划租界,成为日本国土上的一处孤岛。   她的家乡开始了史上最为混乱的时候。   军队无权管辖,政府无计可施,无数个黑/.帮组织兴起,其中大多数的后台是别国组织。   别说相原里奈的大部分人脉都埋葬在镭钵街的爆炸中了,就算是权力鼎盛时期的她,也需要暂时退避。   直到那一天,田村上将带回来了一个只有躯壳的少女。   看着那个少女,相原里奈仿佛看到了田村上将最后会成为的模样。   天人交战后,她决定先带儿子离开横滨。   但是很可惜,在与诡异沉沦许久后,田村上将的灵魂几乎被扭曲完毕,祂要开始寻找下一个宿主了。   根据就近原则,祂的目标是十岁的田村正大。   诡异要动手的前一天,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灵感,相原里奈下意识认为:这是最后能够离开的机会。   总之,相原里奈成功带着田村正大离开了,她借助母亲在东京留下的最后一点能用的人脉,寻求到异能特务科的帮助,藏匿了自己的踪迹。   相原里奈和正大开始了新的生活,并远远地关注着生活在横滨的田村上将。   在相原里奈不知道的时候,田村正大本能地发动了异能力。   他将父亲田村上将的灵魂禁锢在了自己体内。   留在横滨的田村上将,只有他的躯壳、诡异、以及残存的些微情感和记忆。   但是,被诡异扭曲后的灵魂无法恢复原状,田村正大不得不与父亲缠斗。   这场战斗持续了半年之久,父亲能存在多久?灵魂的续航是几天?田村正大不知道。   但得益于这是自己的躯壳,田村正大胜了,他费尽心思留下了父亲完好的部分灵魂,将之保留在身体中。   自此,父子二人一体双魂,共享同样的人生阅历、共用同一具身体。   田村父子并没有隐瞒相原里奈这件事情。   他们将此事如实告知相原里奈,未来如何,由里奈决定。   可这件事又能如何呢?异能特务科的人脉用在藏匿踪迹上了,再次求见无门。   而余下的都是些普通人,相原里奈并不想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这种超现实事件中。   他们只能静待事态发展。   相原里奈将儿子的姓氏改回田村,以示自己会永远与“田村”一同生活。   “三个人”在东京渡过了平静的半年。   在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里,田村上将听到了奇怪的感召,那个声音念经一样不断地絮叨。   “……r…i……n…a……”   “……ri…na…”   “…rina……”   开始只是支零破碎地呓语,也听不出在说什么。   随着时间的流逝,声音越来越流畅、熟悉,田村上将冷汗津津地发现,这居然是自己的声音。   是那个奇怪的东西,祂又要找来了。   这一次,祂的目标是里奈!   田村上将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苟且下去了。   被诡异改造过的灵魂,绝对很容易再次被诡异找到。   他不能再拖累妻子和儿子了。   田村上将选择消失。   大概是父亲消失的原因,诡异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田村正大松了口气。   儿子正大继承了父亲的情感与记忆,他伪装着父亲还存在的模样,和母亲过着“三个人”的生活。   相原里奈没有发现这件事。   ——田村正大是这样认为的。   上天并没有眷顾这个家庭,不过半年的时间,相原里奈就被检查出了无药可治的绝症:渐冻症。   不过五年的时间,相原里奈完成了从转变政客到流浪者、□□成员、普通女人的转变。   现在,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行将就木的等死之人。   -   相原里奈不甘心。   她本就是个极其敏锐的人,田村父子的谋算并没有瞒过相原里奈。   只是基于现实情况……她不得已尊重的丈夫的选择、儿子的付出。   相原里奈不知道诡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接触到的异能者是自己的儿子。   她所有的,只是对于家人被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满腔怒火。   这怒火燃烧在相原里奈的心中,以仇恨为燃料,源源不绝地烧灼了四年之久。   田村正大不知道母亲的心结,但多少也能猜到母亲想做的事情,他不想让母亲再拖着病重的身体痛苦活着了。   田村正大做了一个决定:杀死“田村上将”,让母亲没有遗憾的离开。   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好在,我有一位好朋友。”   那会儿,田村正大规矩地坐在牢房床铺上,我望着他。   田村正大的笑容里有歉疚和释然。   歉疚于将友人拉扯进来、释然于自己没看错人。   “其实,下定决心后的我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我只是默默地开始锻炼身体、以求能够提升身体素质,好杀掉占据了父亲躯壳的东西。”   “当时还沾沾自喜母亲没有发现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她只是假装没有看到而已。而且我大概是真的不擅长隐瞒,没有多久就被来探望母亲的苍君发现了端倪。”   “我一开始是死咬着牙没有告诉苍君这件事的……”   “但是他真的太厉害了,自己不声不响地就查到了很多东西。我担心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被那东西盯上,只能自己说了一小部分。结果……他就从这一点事中探知了全貌。”   “我心惊胆战了许久,还好那东西似乎陷入了类似于休眠一样的状态,我们没有被发现。”   “我偶尔会通过黑客的手段去观察那东西的踪迹,不过也不敢多看、怕被发现。”   ……   “母亲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我很着急,再加上感觉那东西睡得好像更沉了,我病急乱投医,就想实地去看看。结果就被你发现了,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想瞒着苍自己去解决那东西。”   “那次爆炸让我遗失了很多幼年的记忆……回过神来,现实中的母亲一直都是那副苍白虚弱的样子。我对父亲记忆中年轻强大的母亲完全没有概念,自以为自己能够解决所有……”   “结果……”我看到田村正大把脸埋进了双手中。“最后居然还是母亲消灭了那个东西,我的计划全都失败了,还连累苍君也被这东西盯上。”   “抱歉。总之,就是您后来看到的样子了。”他努力按捺住声音。“母亲完成了她的夙愿,然后苍君……还好您帮助了他。”   “谢谢。”   听到这里,我知道田村正大已经说出了知道的全部事情。   -   我无权领受这句谢意,转身离开了。   然后,由于我在这几天中走遍了东京,多少留下了些气息,感知到危险气息的诡异舍弃掉不重要的部分作为诱饵,核心再次隐藏起来,蛰伏着等待我的离开。   被断掉供能的部分中,就有东京分部的五人。 第27章 职场险恶扣27进入   晚霞被暮色裹挟着离开, 夜渐沉。   现在是春夏交接之时,室温适宜,我没有关窗。   白色的纱质窗帘颤动着, 有个身影踏着第一抹暮色迈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积年不散的忧郁。   穿着件厚重的双排扣风衣, 披着海藻般的黑色长发。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风衣, 加上黑色的手套与裤子。   如果不是肤色无法更换,恐怕他的身上就只剩下黑与黑色了。   除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来人毫无声息。   他站在了我的面前,连窗帘都没有为此而更改轨迹。   我将目光投向他。   此刻我坐在床沿, 刚被我阅读完毕的情报正搭在腿上,那个人在我面前站定, 毫不见外地拿起来翻看。   我没有阻止他, 也没有邀请他坐下。   ——这个房间里是有小型沙发的,但自从我入住后,就没请过保洁。虽然沙发被防尘布罩着没有打开过, 但他绝不会自己动手。   而且就他这种讲究的性格, 哪怕邀请了也不会随便坐在别人的床上, 因此我决定不要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负担。   “好久不见了,天上。”来人说道。   ……这是什么触发npc对话的模板吗?   每个人都会这样和我寒暄。   我默默吐槽。   但拿过白板来写字的手并没有停下。   “好久不见。”   ……   这个人,如果让魏尔伦看见了, 必会使他疯狂。   是的, 他就是死去的阿蒂尔·兰波。   当然了, 魏尔伦是肯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有闲心在港口黑手党的地下室里种蘑菇, 还一种就是一排,据说之前还被太宰偷过几次。   兰波就是我所说的,那个关于彼世之人的巧合。   ……   我是在三年前遇到兰波的。   在海边的一处海蚀崖上。   那会儿兰波大概是出来望风的。   那是一个秋季。   有落叶纷扬飘着, 偶尔会有零星半点地几片落在墓碑上。   我看到兰波站在一块墓碑前,时不时地就把掉在墓碑上的叶子拂下来, 看起来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当然了,我并不喜欢多管闲事,没有理会他。   我默默的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后,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开口了。   他问了我一句话:“现在是什么季节。”   很可惜,那时候我身负“不能与生物进行交流”的束缚,没有回答他。   然后,他可能是觉得被无视了,但也很好脾气的继续蹲在的墓碑前,无所事事地看着墓碑周围被风驱赶来的落叶。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橘色头发的人。   这儿视野很好,墓碑竖立在海边的最高的地方,而且只有这一块墓碑,清净得很。   我很清晰的就见到了那个有橘色头发的矮个男孩,他用很快的速度往这边走着。   虽然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这个男孩的目的一看就很明确——他要来扫墓。   为了避免麻烦,我决定先离开。   我看到下面有一处矮坡,于是直接从崖壁上跳了下去,这是最近的离去路程。   而且,这样也可以避免因为走相同的路而碰到那个男孩。   是的,在这一次见面中,我并没有发觉兰波的异样。   ……   我和兰波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年后。   那会儿,我已经知道橘发男孩的名字了,并且暗中观察了一阵子。   总之呢,在那次不怎么重要的会面中,我又一次见到了兰波。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想起和他偶遇过的事情。   但是,那一次我发现他居然可以看到诡异。   处于研究的心态,我悄悄地跟上去观察这个人。   也就是因为这次观察,我第一次见到了灵魂的存在,并与他有了交流。   但由于他是我见到的,很罕见的能够看到诡异却没有被祂影响的人,于是我决定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寻能够留下兰波的方法。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兰波就留下来了。   但是至今为止……也只有兰波一魂被成功留下。   大概是由于他的异能吧。   因此,这就像之前的数次尝试一样。   与努力没有什么相对应的干系,纯粹是人的特殊罢了。   总之,兰波为了能够以人身再次接触魏尔伦和中也,兰波选择了与我合作。   合作的项目暂且保密。   但我可以声明一点:我并不会强迫任何人,这一切都是自愿。   总之呢,兰波现在会帮我完成一些我暂时无法做的事。   他这一次过来是想试图再次告诉我一些情况。   这是件只有彼世之人能看到,且不能通过任何人与机械说明的事情。   并且,在谁也不知道的时机来临前,彼世之人也无法开口向活人说明这件事。   我驱动了雾,火焰雾气笼罩在这片地方,兰波也使用了他的异能彩画集。   在双重隔断下,兰波尝试着开口。   “——”   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耳朵里只有一团乱麻,我摇摇头示意兰波:现在还不是时候。   兰波看懂了我的暗示。   但来都来了。   于是,我们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   -   兰波的脸上写满了忧郁。   “中也怎么样了?”   “不错。”我写,“很有干劲。”   兰波的脸上浮现了更加忧郁的表情。   “中也一直都是个好孩子,是我和魏尔伦欠他太多。”   -   兰波这句话里指了两件事。   一件指中也出生时,一件指中也16岁时。   -   中也“出生”于横滨一个拥有军队背景的地下实验所。   当时,兰波和魏尔伦正在执行法国发布的间谍任务。   任务是探寻这所地下实验所,断绝一切有可能影响到法/.兰/.西胜利的因素。   彼时的实验所正在进行一场“造神计划”:将日本的神明与人的□□相结合。   实验所妄想将神明禁锢在人的身体中,以此来驱使神明,或获得神明的力量。   中也是唯一能承受住神明力量的□□,他的原型是一具8、9岁大小的男童身体。   这对无往不利的超越者搭档找到了等待着被启动的肉身。   在这具实验体的身上,兰波感到了威胁,他想要先下手为强,销毁这具实验体,完成祖国的任务。   专注于工作的兰波不知道,魏尔伦由于同为实验体的遭遇,暗地里将他视为了自己的“弟弟”   魏尔伦不想让弟弟被销毁,也不想让弟弟被带到法国,像他一样沦为工具。   于是,魏尔伦出手,想要杀死兰波。   匆忙之间,兰波下意识反抗。   这场争执惊动了神明,荒霸吐出世,祂借由名为中原中也的孩子释放了自己的愤怒。   荒霸吐出世的黑炎借愤怒爆发,在横滨身上刻下了至今未能愈合的伤口——那场形成镭钵街的大爆炸。   匆忙之际,魏尔伦由于同类型的力量,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他认为兰波与弟弟都死在了这场爆炸中,魏尔伦离开日本,开始在各个国家流浪。   与魏尔伦的猜想不同,弟弟和兰波没有死去。   同源的力量没有伤害中也,他活了下来。   他在没有考虑的情况下就将中也视为物品,并且认为自己有处置他的权利。   既傲慢,又武断。   这就是兰波所说的,对不起中也的第一件事情。   -   另一件事发生在中也十六岁那一年。   魏尔伦在中原中也逐渐长大,扬名里世界后偶然得知了他的消息。   “因为身世没暴露,所以弟弟还活着。”这个念头魇住了魏尔伦。   他认为弟弟目前的状态实在危险——   以中原中也的资质,将来必然会名扬世界,而中原中也的身世在其他国家并不是什么极难得到的机密。   一旦被有心人得知,等待中原中也的将会是无尽追杀和觊觎。   魏尔伦想要继续保护弟弟:他要和中原中也认亲,然后带着弟弟去无人认识,无人打扰的地方过平静的生活。   来到横滨的魏尔伦没料到自己暴露在诡异的视线里。   诡异不以人为食,祂们只是本能地扭曲一切。   被扭曲过的世界蒙蔽了魏尔伦,他释放出自己的力量,毁灭一切会伤害到中原中也的东西。   在有心算计和阴差阳错下,魏尔伦杀掉了中原中也最重视的同伴和他刚认可的港口黑手党。   这是兰波愧疚的第二件事。   他认为魏尔伦所做的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没有解开魏尔伦的心结,才导致了兄弟争执。   -   但兰波早已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抹依靠异能活下去的剪影罢了。   在他把自己最后的东西交由魏尔伦后,已经无法再为中原中也做任何事。   ——那时候,兰波是这样想的。   那时我在现场,也正是兰波将最后的能量剥离出后,我才意识到:原来兰波早已是个死人。   出于某些原因,我对异能这种东西不是很敏感。   而兰波的身上一直缠绕着异能波动,我也只认为那是他异能的效果。   事实上,他只是依靠着异能保有了一丝生机罢了。   兰波的异能力名叫彩画集。形态为金色的立方体,可以创造一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亚空间。   亚空间内不受物理法则的影响,并可以隔绝他人进出。   除此之外,兰波可以操纵被放入亚空间的尸体,尸体会保有死前的记忆与意识。   兰波在自己的身上使用了这个异能,也因此成为了行走的尸体。   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都以异能体的形态存在,兰波的灵魂还没有被世界规则划为已死之人。   在此之前,我只是在脑子里拥有彼世与此世的知识,但并没有真正见过这样的灵魂,也没有和这样的灵魂交流过。   不过在第一眼看到到仅剩灵魂的兰波时,我立刻明白了这件事。   兰波此时的状态就是彼世之人。   我唯一有幸得见的彼世之人。 第28章 职场险恶扣28进入   有一阵小风吹过来, 窗帘摇曳的幅度更大了。   这股风没有惊动兰波,连质量最轻微的发丝也没有产生任何波动。   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用力搓搓双手,然后呵了几口气, 抱住自己的身体, 试图减小与外界接触的面积。。   “……虽然保持这种状态很长时间了, 但偶尔也会觉得很冷啊。”兰波紧了紧自己的衣领,有些怅然若失地说。   “你不自己去看一下中也吗?”我将白板上的字展示给兰波。   “我已经去过了。”兰波脸上仍然带着积年不消的忧愁。   “中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兰波说,“或者应该说, 他已经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只是本质没有变化。”   我静静地听着。   兰波继续说。   “比起15岁的时候, 中也的思想实在是成熟了不少, 这和几年的历练也有关系,不过还不够。”兰波客观地评价。   “如果你的计划仅是止步于此,那么你想要让中也替你做的事是绝对完不成的。”   “虽然我没有看出来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不过多少也能猜到大半。但是你想做的事情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达成的吧, 如果按照中也目前在港口黑手党的历练程度来算……他至少要再经过十年的时间才能勉强达成条件。”   “这种时间你等得了吗?或者说, 这个世界等得了吗?”   我没有反驳兰波的话。   ——主要是,这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兰波说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就中也目前的情况来看, 作为黑手党干部也好, 作为人也罢。他都是会被归类于天之骄子的类型。   但我需要的东西, 并不以此为标准。   虽然我对中也有很强的信心, 不过信心只是信心,具体的合适与否还要看之后的计划。   最关键的问题是:目前的中也,还没有办法看到诡异。   也没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既然看不到, 又何谈抹除?   但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世界与世界之间永远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只要你没有“看到”的能力,那就是没有。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不过要如何增加中也的权重…我慎重地思索了一下。   那就只能“加戏”了。   ……   有什么声音, 是中也那边。   我的思绪被打断一瞬。   我动了动耳朵,偏头看向中也所在的书房。   兰波紧随其后,也望向那边。   “是中也吧?”兰波问。   我点了点头。   今天白天,我和中也去拜访了那五人的家庭,得到了一定的消息。   回来后,中也一直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吃饭的时候也不怎么专心。   似乎一直在思考他们之间的事情。   中也吃完饭就去书房了。   他说要尽快把这边的工作做完,横滨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中也说的事情,我大概了解是什么。   但是我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同意了。   之后,就是中也继续工作,而我回房间看“田村上将”的情报。   -   得到我的确认后,兰波若无其事地穿过了几道墙壁,来到距离中也隔壁的屋子里。   兰波按搓搓站在距离中也最近的的那面墙壁,打算听听那边的动静。   ——如果彼世之人不自行现身,那么,此世之人很难察觉到他们的行踪。   不过就算如此,兰波也没有在不经过中也允许的情况下,直接到中也所在的房间。   这也算是对中也的尊重了,虽然不多。   至于我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抱歉,因为我也在听墙角。   我知道这点不对,但是、算了,总之原谅我吧。   我们两个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就那样趴在墙壁上。   听中也时不时地发出两声“嘶”的声音,然后是很偶尔会有笔和纸张摩擦的声音。   显然,中也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   -   我们两个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墙角。   兰波向我打了个手势。   我秒懂,悄悄地点了一下头。   兰波穿过墙离开。   过了会儿,兰波拿着纸笔重新回到了这个房间。   “这是新开发的用法吗?”我用眼神询问兰波。   兰波点了点头。   现在并不是解释的好时间,所以我也没有追问。   我拿过兰波递过来的纸笔,很熟练地在上面画了一副Q版四格漫画,大意是提醒中也早点睡,不要熬夜。   至于我的本意究竟是不是这个?总之,中也应该会这样认为。   然后,我悄悄地离开这间房,装作从卧室里刚出来的样子,将这张纸中也看。   兰波紧跟在后面朝门里张望。   中也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应该很快就能解决这件事了吧。   我悄悄离开,又跑去听墙角。   过了会儿,书房传出来的声音没有那么急躁了,我听到有笔接触纸面的声音沙沙作响。   看来中也找到思路了。   真聪明啊。   我和兰波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中看到了对中也的赞赏。   “?”   察觉到这代表着相同意味的赞赏,我和兰波又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开始进行眼神交流。   “为什么你的表情这么恶心?你在想什么?”   我和兰波的眼神中很默契地透露出了相同的意思。   然后,   “当然是觉得中也很聪明。”两个人同时。   我的眼神中透露着嫌弃,兰波亦是。   “抱歉,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再露出这么恶心的表情?而且刚刚是谁在说中也还不够努力?”我用眼睛传递出这样的情绪,兰波也。   “……”两人同时静默。   兰波恐怕也没有想到我们两个居然这么默契。   兰波默默扭头,把身子也一块转过去,用后脑勺对着我,耳朵则对着距离中也最近的那面墙壁。   而我则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脸,平复自己刚刚露出的嘲讽笑容。   书房里的声音停下了。   然后,我和兰波听到了中也发出了放松的喟叹声。   事情大概是被中也解决了。   不期然地,我和扭过脸来的兰波又对视了一眼。   然后两人嫌弃地再次撇开目光。   我愿意将其称之为:同担拒否。   -   不得不说,虽然兰波看起来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内里固执偏执的很。   否则魏尔伦怎么可能被他养成那副模样。   我承认,我的确带上了有色眼光。   但那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看,没有被兰波带大的中也就是例子。   中也完全就是那种最受欢迎的待人很热情,思想很开放,非常活泼、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性格。   还会随手做些不留名的善事。   声明一下,我绝对没有在暗示什么。   隔壁房间传来了拨打电话的声音。   “……”我和兰波悻悻地互相瞪视一眼,决定暂时休战。   “听听?”   “这不好吧。”   “那你刚才在做什么,再说了,你不也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那怎么能够呢?”我顺水推舟地被说服了。   隔壁传来了拨通电话的声音。   我和兰波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恢复了你站我蹲的姿势。   “你好。”是中也的声音。   但是他刻意压低了声线,让说话人听起来像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而非少年。   ——这是对外界的一种身份伪装,为了不让他人获取真实的身份消息。   所以,这不是播给港口黑手党的电话。   我思考了一下。   根据这两天有意无意的暗示,中也应该能从首领的角度看待并解决好这件事情,刚刚听中也的反映,也的确是这样。   那么……中也这个电话会是打给谁的呢?   我不自觉地有了些期待。   中也的手机是特制款,防窥听能力很强。   因此,我只能听见中也的声音,电话那边能够传来的声音十分模糊,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给我找一份横滨的资料:港口黑手党成员焦外一郎的全部情报。”   “没错,全部的资料我都要,从出生开始,包括他父亲的资料。”   “钱不是问题,那么就这样。”   “……”   没想到中也这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另一层含义,这就是他天生自带的直觉吗。   我和兰波对视了一眼。   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对中也的欣赏。   这次,我们罕见地没有因为对中也产生了相同的情绪而互相嫌弃。   ……   听完中也打电话的声音,我和兰波就离开了。   ——之前的那一部分听墙角主要是为了保证计划能顺利进行下去。   而中也现在做的事情则是他个人的成长,这并不是我们应该过多干涉的事情。   我和兰波回到了我的房间。   兰波先开口了,他用手点了点我顺手拿回来的短漫纸张。   “好吧,我判断失误了。中也成长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快,你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我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你对后续的计划有什么看法?”   “……”   我沉默了一下。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讲,中也并不是计划最好的人选。   但是……   我回想起了那个同样拥有保护他人觉悟的人。   或许就是因为被这种闪耀的信念迷惑了神智吧,我才会在那时决定将中也划进考量中。   中也的这种成长,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意味着接下来会面临着更多的危机。   ……但这对中也来说,是否是他想要的东西呢?   “你在犹豫什么?”兰波问我。   ——兰波虽然嘴上说着中也还不够强之类的话,但他却是坚定不移地认为中也能做到,也不认为中也会拒绝这样的职责。   “……”我没有正面回答兰波。   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   “下一步的计划已经布置好了,没有更改的余地,至于那之后的事情,我会考虑一下。”   兰波:“中也的成长速度比想象中要快,这是一件好事。而且中也能够凭自己的直觉发现其中的问题,这就说明他迟早会诞生这方面的天赋。既然他能做到,那么……”   兰波是对的。   我没有回答兰波的话。   但是我知道,兰波明白我想要做什么。 第29章 职场险恶扣29进入   正事谈完后, 兰波就走了。   ——兰波是因为顺路才过来这边的,离开后还需要继续赶往该去的地方。   说来也算是很惨的一件事:我和兰波两个人,在当黑手党时都不怎么认真, 一贯以散漫无为作为行事准则。   结果两个人却陆续有了死了也需要上班这种经历。   实在是让人深感痛苦。   ——虽然我现在又处于一种活着的状态, 但工作并不能停下。   我阴郁着脸爬上床, 准备睡觉。   明天有点事情,需要继续去分部煎熬半天。   因为中也来东京的事情是一件机密,只有我和河谷知道的秘密。   所以他不需要去分部打卡。   于是第二天, 我形单影只地坐在分部的一个办公桌前,单手撑着下巴, 满脸深沉。   我的面前是一份报告, 上面写了什么…抱歉,没兴趣看。   总而言之,我在无所事事地发呆。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原因有两个:   1.这是和首领的约定。   前几天他来的时候警告了我一番, 后来又传信要求我放弃以前那套不露圭角的作风。   并且, 想继续呆在港口黑手党工作,而不是看墓地,就好好刷一下存在感——不要再连自己的下属都没见过几次上司的面, 要好好地和同事进行交流。   并且, 之后会安排我进行一下抛头露面的业务, 要求提前练习一下, 东京分部就是不错的选择。   首领很敏锐地看出我现在不会离开港口黑手党这件事。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首领显然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来威胁我。   因此虽然对首领要求一个哑巴搞外交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但为了避免工作量剧增导致更大的麻烦, 我决定暂且敷衍一下他。   2.这是河谷昌二的请求。   目前东京分部一改往日咸鱼作风,上下变得积极起来。这就显得喜欢在分部各部门微服私访, 随便乱转的我有点格格不入。   而且,我最近风评极其凶狠,这也就导致东京分布的人看到我好久会变得战战兢兢,工作效率直线下跌。   于是,在河谷昌二求爷告奶般的恳请下。作为一名宽容的上司,我答应了他的部分请求。   河谷昌二是这样说的:“天上大人——拜托您!只需要在这里看文件就好了,哪怕不批阅!这也是首领的要求。”我猜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好心的我满足了河谷昌二要求中的四个字:在这里看。   这就是我老老实实坐在这里没有动弹的全部原因了。   -   因为东京分部要转成会社性质的原因,这边的装潢很迅速地在几天内换了个模样,变得很像一家正规会社。   装修队是从并盛町找的,据说身经百战,数次修理过被破坏地几乎只剩下地基的楼房。   虽然如此,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转换完毕,多少也要沾点二次元的光吧。   我虽然没想什么正事,但表情极其凝重,保证路过的人绝对会被我的表情管理欺骗。   这会儿,又有员工从这儿路过了,我看了眼再次路过的员工,确认他在二十分钟内连续往返了七次,并且没有携带任何工作相关的东西。   那个员工已经路过这边好几次了,每次都要有意无意地瞥一眼这边,我恶意地揣测此人罹患多动症。   至于我为什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目前我所在的地方是这样的:   我的身后是会社logo,上书黑色繁体:森氏会社四个大字。   我的身前是巨大的办公桌,也可以叫它吧台。   再望前看,是迎来送往的各类事务员,以及会社大门。   简明扼要地说:这是会社设立的正门,用于接待他人。   那个员工这次离开后没有回来,过了会儿,一张大脸急速冲到我眼前。   “您——”   来人面部扭曲,他脚刹有些着急,所以胸前的挂牌还在晃晃悠悠,和主人一样暴躁不稳定。   “?”我缓缓打出问号。   “不就是一时没看住吗?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来人—河谷昌二的实习助理长岛崩溃地冲我吼道,他居然还记得压低声音,河谷从哪儿挖掘出来的人才,赞。   “我按照你的要求做了啊。”我淡定地写,“‘不乱跑’以及‘看文件’。”   顺便一提,我是把‘不乱跑’加粗加大写就的,以确保长岛能够看到。   “我说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长岛瞬间拔高声音。“明明是让您留在办公室看文件,哪怕看不进去也要好好坐在那里不要乱跑!再说了,就这样乱跑的话,万一等下需要接待的军官来了,找不到您怎么办?”   “嗯、嗯、”我认真地点头敷衍,   “真拿你没办法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话是这么说,但我并没有挪动地方的意思。   “您这样让我怎么和上司交待啊……”长岛哭丧着脸,面容苦涩。   长岛。   据说是河谷昌二不知道从那里挖来的实习生,据说是横滨大毕业的大学生,因为急需用钱就应聘了森氏会社的社长助理,目前在实习期。   不过,他好像完全不知道里面的内情,只拿它当一份临时过渡的厚薪工作。   但是这么说也没有太大的错误,因为森氏会社目前的确是在“从良”中,急需社会人士,高学历更。   一个明明在横滨上了四年大学,结果不认识横滨名牌特产。   今天暂时负责给我撑场面,但做成了捉我回办公室工作。   我用怜悯地眼神看了一眼长岛。   因为名字叫长岛,所以也要倒霉地失身了么。   长岛被我的眼神震惊到了,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开始大喘粗气,蓄势待发。   我淡定地望着咬牙切齿的长岛,默默地展示白板:“你先回去吧,有事待会再说。”   再不走就真要陷进来了哟。   “您……”   我罕见地没有等别人说完话的耐性,而是直接用白板将凑到我面前的脑袋拨到一边。   长岛震惊且疑惑不解地看我——我现在的作风与这几天相处时好脾气的模样产生了极大反差。   我慢条斯理地卷了下袖子,将小臂露出半截,然后解开一粒衬衣扣子——今天穿的是西服,整理一下更方便行动。   就在我刚完成这些动作后,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迈进会社大门。   打头阵的是三十五岁左右的一个成年男子,个子是超乎寻常地高,在人均一米七的日本人属于鹤立鸡群的品种。   这几个人的西服上打着统一制式的红色领带,上面有老虎斑纹。   是东京黑手党的第一梯队龙虎组。   括号:近年新兴组织,没出过东京范围。   几个人大剌剌地走近,领头男子对着长岛就是一句:“带我去见你们社长。”   “哈?”长岛发出了一声源自内心地,刚刚就憋不住想要对我发出的呐喊。   “小子,不识相?”旁边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问。   姑且就叫他横肉男吧。   只见横肉男撸起袖子,大臂上绣着一只翻转的、五颜六色的……西方龙。   因为是倒着的,所以龙的腹部被纹在了在横肉男的肱二头肌上,随着横肉男握拳鼓起肌肉的动作一张一翕,居然有种动态的效果。   “纹身,花了不少钱吧。”我默默地竖起白板。   大概是被突然竖在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横肉男倒退一步,凝神看过来。   “啊?”他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有点自得,“纹身吗?不是,是我们组的标志。只有正式加入的成员就能免费纹,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哈哈哈呃——”   横肉男没有笑完就被一巴掌拍在了头上,制住了他的张扬。   领头男额角蹦起一根青筋,缓缓收回手,态度和缓又不容抗拒地:“我是昨天预约过的龙虎组,这次特地前来拜访,希望能与贵社达成合作,或者——互相行个方便。”   他指的是森氏会社的立身之本,走私渠道。   横滨是个港口城市,是亚洲国家和西方国家进行海上贸易很重要的一条航线,国内外的许多的物资都会从横滨经过、或者从横滨收发。   而在横滨属于租界的情况下……港口的数量、航线的数量,能够从中运输什么,抽成多少,就要靠各人手里的枪支弹药来决定了。简单来说,看谁更能打。   目前的横滨港日夜繁荣、灯火不断,人潮不绝,几乎所有人都卯足劲想趁着国际局势比较和平的现在多捞几笔。   作为横滨的龙头企业,港口黑手党显然是掌握了不少渠道。   前段时间进行的黑手党交流会中,也有大部分是在进行港口租用的谈判。   不过这一切和东京分部没什么关系。   毕竟当初的分部还处在一团混乱的局势下,也没什么组织会把他看在眼里。   ——碍于港口的情况,其他组织不会自找麻烦来吞掉分部,但也没有合作交流的必要。   但现在首领将眼光看到这边后——自然会有嗅觉敏锐地组织来这边试探。   而我呢,要做的就是看河谷昌二如何平衡其中的关系,并适时地镇一下场子。   打发掉河谷昌二应付不了的那些人。   没办法。   谁让任命书已经在今天早上传来了。   想到那张写着我从情报部部长升职准干部的任命书。   我郁郁地叹了口气。   虽然在同意后,首领很有魄力地就将我提拔了上去。   但这样一来,虽然权重上来了,可工作量也翻倍了。 第30章 职场险恶扣30进入   “非常抱歉, 但这件事的确无法再进行让步了。”   河谷昌二坐在谈判桌上,面带礼貌的微笑,言辞中却分毫不让。   此刻河谷昌二正与龙虎组派来的干部激烈厮杀中。   而我靠在会议室外的墙上, 无所事事地转笔、和纹身哥聊天。   我们在讨论纹身。   “你的纹身有多久了?”我悄悄在白板上写字展示给他看。   纹身哥似乎还挺乐意别人跟他谈起这件事的, 哪怕是压低了声音也能看出来他很兴奋。   “没多久, 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他献宝一样展示给我看,显然是有很强的倾诉欲望。   “的确, 羡慕羡慕。”   “哈哈哈哈,”纹身哥得意, “我就是因为这个纹身才进龙虎组, 太帅了。”   我默默鼓掌。   “嗨!这家伙还不好拿。”纹身哥珍惜地摸了摸自己的纹身。“我加入龙虎组五、六年了,前几天才拿到纹身资格。有的和我差不多年纪来组里的,这会儿还没影子呢。”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纹身哥表示。   “看这个纹理, 这个走向, 手臂动起来就像有生命一样, 太赞了。”   “的确不错,纹身师很厉害,不过也是大哥你很称这幅纹身。”我顺着纹身哥的话夸赞。   纹身哥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挠了挠光头, 嘿嘿直笑。   “那个啊, 我也不懂。听说是组里特别培养的纹身师, 据说从婴儿一路养大的,抓周都是拿的纹身枪。绘图技术特别棒,关键是这图的确很符合我的气质。”   “不过这么大片的纹身, 纹起来也很费劲吧。”   “啊?那倒还好。主要就好这口。”纹身哥笑嘻嘻地,露出了心驰神往的表情。   “不过我这个还算是比较粗糙的图案, 而且不是什么定制款。听说高级成员的纹身那才叫一个高级——每个都是根据本人量身设计的,据说还有什么特别的功效,能让人拥有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   “害——”纹身哥压低声音,“你们这些小年轻还真信啊?什么特异功能,这就是哄你多干活的套路而已,你要真信了才是傻。我活了这四十多年,也没见过什么有特异功能的人,多半都是些都市传言罢了。听哥一句劝,少寻思这些有的没的。”   看来纹身哥还是个唯物主义者。虽然他刚刚还选择性地听信了纹身师抓周抓到纹身枪这种事。   “不过纹身师技术好倒是真的。”大哥砸砸嘴,回味一样。“按理说这么一大片呢,多少得疼个十天半月,想长好也得再过一阵子。你看我这才一个多星期,就恢复好了。”   “我还记得之前纹身,多少得疼上个把月,效果也不好。那群人技术不行,还要怪我身体太脆弱。你看这不,换了个人,什么毛病也没有。”   大哥看起来很怨念的样子。   “不过那什么特异功能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我之前有机会看过高层的纹身。好家伙,那叫一个帅。”大哥搓搓手,眼睛中透露着羡慕。   “哦?”   “我记得是藤蛇吧…”纹身哥开始回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龙虎组身上要纹那个,但真的很不一般。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逼真的藤蛇,就好像真的有生命一样。要是不注意,准能认成是条真蛇缠在人身上。”   “……真想也纹一条啊。”纹身哥脸上浮现出和刚刚截然不同的一种狂热神情,就像是什么狂信徒一样。   还没等我回应。   刷拉拉,一阵推椅子的声音从会议室传来,过了会儿又有纷杂地脚步出现。   大哥回过神来,晃晃脑袋赶紧站好。   他居然还没忘记提醒我,“快快快站好,听声音一会儿出来了。”   我于是学着大哥的样子,站直在靠墙十公分的地方。   大哥不愧是久经历练的职场人,我刚站好没多久,推门的声音就出现了。   长岛将门打开,随后河谷昌二、龙虎组的各位也都笑意晏晏地往外走。   一群人鱼贯而出,间或夹杂着几句虚伪的寒暄,浩浩荡荡地被送进了电梯。   没等长岛反应过来,我悄无声息地跟着大部队溜了下去,重新坐回到我的宝座——会社吧台前。   可惜这次长岛学聪明了不少,没几分钟就气势汹汹地下来了。   “您——”   长岛又要开始输出了。   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问,“你打算在森式会社做多久?”   “啊?”长岛一愣。   “河谷昌二告诉过你吧,我是来东京视察工作的。也就是说,如果我要求河谷昌二把你辞掉——”虽然并没有做过如上事件,但我还是闲闲地写。   “您不要混淆视听!”长岛把手用力地撑在吧台上。“这和那个没有关系。”   “?”   “关键在于……”长岛犹豫了一下,“您是领工资来工作的吧!”   他好像找到了什么说服我的致胜法宝。   “既然领了工资,当然要对得起这份工作了。而且每个人都要有责任心的吧?如果自己的工作完成不了给别人添麻烦了,难道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吗?”长岛越说越信誓旦旦。   听听听听,这话,这觉悟。   异能特务科是怎么想的,没教育一下么?就这样把这么个大宝贝派过来打探情报。   莫非种田老铁看上首领了,想给分部也送张异能开业许可证来?   不过,这会儿也晚了吧。   诡异已经闻讯跑了,长岛他再打探也不会有任何消息的,找理由粘着我更没有用。   我怜悯地看着他。   但这家伙,绝对跑不掉了,就这种社畜功力,河谷昌二一定会好好地利用他。   虽然长岛很可怜,但鉴于他是自愿踏入这片地狱,我并不打算惯着他。   我默默地转了半圈椅子,用后脑勺对着长岛,表现出一副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   可怜的长岛正准备无能狂怒,又有新的组织过来吧台这边询问。   吧台的招待人员都被我找理由唤去做其他事了,所以目前只有我和长岛两个人在这边。   理所当然地,长岛只能选择优先接待前来的组织。   而这样的组织有不少个,并不是每个人都够资格跟河谷昌二面谈,也就是要送到很多个部门。   足够长岛来来回回地忙碌了。   我无所事事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转笔。   等长岛再次跑回来对我输出。   唉,多少有些无聊了。   我看了会儿门外来来往往脚步匆忙的人群。   从我到东京分部至今,这里面各种人群换了不少。   不过再怎么换和伪装,懂行一点的人也能看出来:这群人虽然西装革履一派斯文,但实际上都有着藏不住的凶悍气息,一看就是在从事某些暴力行当。   -   在先代时期最开始只有些小组织过来这边——这些是不知道内情,只迷信于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势力,所以前来归附,想要狐假虎威的组织。   当然了,在“田村上将”手底下,他们那些小心思并没有什么用处。   毕竟是被改造的满脑子只剩“女人”的躯壳,全靠生物本能驱动。   我回忆起之前在“田村上将”抽屉里找到的照片。   有点惺惺。   ……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女性躯壳?为什么“田村上将”会被迫玩艾斯爱慕,还是女上位。   ……诡异占据的躯壳也开始有生理反应了?   是什么导致的变化?   我思索了一下,决定将这件事去掉黄色的部分都记在大脑里,之后多注意。   -   话再转回门外的人群。   刚刚说到不知内情的小组织。   也就是说,当时的东京分部并没有在东京引起什么注意。   毕竟当时是前代年老时设立的组织了。   就前代那一言不合塔塔开和毁灭的作风,以及没什么技术含量和人员配置的组织,也没抢东京这边的什么地盘和生意,也就导致东京这边的黑手党组织里,很少有人愿意来啃这块鸡肋。   ——没什么滋味不说,还容易惹一身腥。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森首领上位的第二年。   那时候港口黑手党基本都处于森首领的掌控之中,也在龙头组织中打响了名声,确立了在横滨黑手党中龙头的地位,并且拥有“双黑”这对智勇双全的搭档。   东京这边消息灵通的组织也都动了心思,想要和港口黑手党进行合作,能趁港口黑手党不熟悉东京时多咬两口下来肉最好了。   毕竟横滨港的线路实在是香啊,就算得不到完整的一条,能够多从中分润一二也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港口黑手党一直按兵不动,分部这边也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让人摸不准情况,出于谨慎,也就一直维持着原本的模样。   直到森首领上任后的第三年,他终于露出了发展东京分部的想法。   这下子,东京这边的黑手党组织也开始出动,来分部这边试探虚实,美其名曰:开展业务。   尤其是在我来到这边后,港口黑手党分部的高层都全军覆没后,他们就更加跃跃欲试了。   ——虽然没找对主角。 第31章 职场险恶扣31进入   “你好?”   一个声音试探性地问道。   我头也不抬地竖起一张白纸——因为过来骚扰的人太多, 于是准备了一次性告示牌。   上书:有预约左转沙发等待,无预约右转沙发等待。   “……”   “?”   因为没有感觉到离开的脚步声,我勉为其难地抬起头看了一眼。   嗯…   这个人有些眼熟。   是谁呢?   我摸了摸下巴。   “喂!不要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好吗?”来人崩溃。   “~ ~”我若无其事地调转视线。   “快点回话啦, 港口黑手党就派你来接待?这也太扯了, 你不是没法说话吗?”来人毫不见外地问。   唯有让我接待很扯这几个字多少有些认同。   我满脸凝重。   这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了:接待军官。   没想到派来了这个毛头小子。   立、原、道、造。   异能力名:严冬的纪念。   可以操控视野内的一切金属。   本来只是个整天在横滨街头无所事事乱逛的小混混而已, 每天除了逃避哥哥的教学就是逃避哥哥的追捕。   结果有一天偶遇到日本政府下辖异能特种部队猎犬的队长福地樱痴。   因为兄弟两个的异能十分强大,组合起来又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被见猎心喜的福地樱痴连锅端进了猎犬。   哥哥跑了, 代价是献祭欧豆豆一只。   于是立原道造一朝翻身,从混混荣升军官, 取得可以终身享用的铁饭碗。   以及对大哥的不解与愤怒。   据说待在猎犬训练一年多了, 至今还会梦到大哥无情抛下自己离开的噩梦。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多少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撺掇他大哥逃离猎犬,有我一份功劳。   虽然立原道造没有直接证据就是了。   -   真拿你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 出示白板。“小孩儿, 你家大人呢?”   军警那边来人, 当然是为了看看港口黑手党最近的动作是否会影响到东京局势的。   虽然横滨那边作为租界,港口黑手党做点什么,军队(准确说也没有军队可言就是了)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在东京这种地界, 当然不可能让黑手党组织太过嚣张。   于是, 必然要衡量一下危险性, 派人来自然是最方便的了。   其实不止军警, 异能特务科那边也有派人,只是用了不太正大光明的方法而已。   不过猎犬来……肯定是大材小用了,大概是队长福地樱痴从哪儿得到了点什么小道消息吧, 于是病急乱投医了。这才借着名正言顺的机会过来逮我,试探一下我是否知情。   虽然首领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但凭借首领对局势的掌控与审时度势的绝技,他还是发现猎犬内部出现了什么情况。   而鉴于我曾经与猎犬部队的爱恨情仇,以及目前的局势来看,我自然是打头阵的不二人选。   这也是首领今天加急为我配送升职书的原因之一。   ——港口黑手党现在并不想莫名其妙对上猎犬,既然这件事是你办的,情况你最清楚,现在我不跟你计较其中的弯弯绕绕,事情就还由你来收尾。   为了避免你翻车,就找个理由把中原中也借给你做武力支援,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用一下。   但是务必给我打发走福地樱痴!   果然首领一旦决定启用谁,就会用各种手段折服对方啊,一点也不吝啬打出手牌。   不愧是具有首领气度的人,一旦下定决心,连我这种人都可以放心地用。   不过中也么,我并不打算用。   但是福地樱痴……也的确需要打发一下。   -   “唷天上,好久不见了。”   人未至,声先到。   一个穿着猎犬队服的大叔大摇大摆地走进会社,看也不看周围一眼,目标明确地走向我。   “好久不见。”   我宛如什么引导NPC一样,一板一眼地回复了这句快听出耳茧的话。   旁边本来没个正形地趴在吧台上和我说话的立原道造默默直起身子,恭敬地打招呼,“队长。”   福地樱痴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立原的脑袋,一派慈祥。   宛如一个老人正在对他疼爱的孙子施以爱抚般。   转过脸来,他着对礼貌性站起来迎接他的我,和善地问,“听说最近东京这边有情况?”   福地樱痴看起来和居酒屋里每个颓废的MADAO一样。   凌乱支楞的头发、不修边幅的衣服、以及时不时地扣下耳朵,弹个鼻屎,顺便再挠挠屁股。   还喜欢放屁。   每一个动作都充分展示了他的废柴与无害。   但——如果你真的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废柴大叔。那么他可以和日本现存任何人比拼且必胜的功绩会教你重新做人。   重新介绍一下:   福地樱痴,日本政府异能特种部队“猎犬”的队长,军警中的最强部队。是从常暗岛那场绞肉机一样的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又因对日本的贡献而被民众称做“远东的英雄”的男人。   曾经阻止非洲政权虐杀难民、歼灭十万人狼异能实验体、与美国不死异能者,不眠不休地战斗了15天整……他的事迹数次被电影化却无一人能诠注其贡献,被誉为日本活着的传说。   异能名为镜狮子,可以将所持任意视为武器的东西增幅威力至百倍。   一言以蔽之:能打,很能打。   因此,他在和善的笑中没能隐藏起自己的锋芒也就不足为奇了。   福地樱痴微笑着看我,眼中有一股神光乍明乍现,他伸出手来似乎要与我握手。   看起来十分谦虚且礼贤下士,姿态放得不像是作为正义的军警在面对一个理应被逮捕的黑手党成员,反倒像是领导在对自己看重的下属谆谆善诱一般。   ——这话也没错,他的确是把我当做一个好苗子看待的。   不知为何,福地樱痴之前有数次都想把我拐进猎犬,美其名曰可以为我洗净一切案底。并放话只要我愿意加入,工资也可以按照港口黑手党发给我的算。而且不用担心被秋后算账,看猎犬中另一个前黑手党条野采菊就知道了。   作为前黑手党干部,同样是曾经恶债累累的人,现在不也在猎犬里活得很滋润吗?   不过福地樱痴多虑了,目前我并没有什么跳槽的打算,也不担心案底的事。   “。”   我伸出手与他交握,露出个礼貌性的笑容。   我无法说话这件事福地樱痴很清楚,因此也不会过多要求。   -   会社大厅处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我们三人准备转移到顶层的会议室。   那间被用作屋子很大,是足够同时容纳二十人的会议室,别看这个数量不多,但其实是非常够用的。   分部这间会议室,从建立至今用过的次数也不过五指之数。   因为够格坐在那间屋里的,在港口黑手党也不过只有准干部以上的人。   而能够被准干部以上接待的,也必然是各个组织间的精英,这种精英的数量也不会有太多。   不过东京分部这间会议室,据我所知应该是第二次用吧。   上一次还是初建的时候,先代来这边验收。结果回到横滨没多久,就一病不起。   直至被首领给……   当然,那只是流言罢了。   真相是因为先代年纪太大导致的心脑血管堵塞严重,于是当时的首领专属森医师——也就是现在的首领。   出于病人的诉求开了一剂放血疗法。   可惜太晚了,堵塞严重的血管就像开闸洪水一样,直接喷涌而出呢。   嗯,总之大概情况就是先代的身体状况实在不佳,所以不幸离世了。   允悲。   -   我与猎犬的二位前后走在去往会议室的走廊上,途中我还看到了送完客人再次回来的长岛。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我,发现我居然自己离开了他怎么说也不肯动的地方,愣了下刚要过来说点什么,就看到跟在我身后猎犬队的二人。   只好摆出欲言又止的模样,伸出试探地脚步想要过来。   然而我并没有要他靠近的意思,碍于上下层的关系,长岛只能憋着一张脸默默地看我,表情十分精彩。   我私自推敲,这大概是由于军警与异能特务科之间那些不得不提的纠缠吧,导致两个“兄弟部门”每次见了面都会红眼的那种纠缠。   但是与我无关。   我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推开会议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这可不是我没有礼貌。而是猎犬的队长不喜欢以背部对人罢了。   该不该说呢?   不愧是猎犬的队长,对于危险与特殊能量的感知能力的确很强,也足够谨慎。   只是这样的人往往也足够自傲,认为自己可以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感觉到威胁的第一反应往往是迎难而上,间或伴有见猎心喜的征服欲。   既怕又要。   这姑且也算是人类的通病吧。   不过来者是客,如我这般随波逐流不计较的人,自然是客随主便。   会议室提前有人打扫过了,尘封已久的屋子里一尘不染,新风系统在上方呼呼作响,屋内是极其适宜的温度。   会客的大桌上也早已摆好纸笔和饮用水。   -   “请。”我伸出手,示意福地樱痴就坐。   这次他倒是毫不谦虚地坐在了首位。   而我坐在福地樱痴左手边的位置。   立原小哥紧跟在后面,坐在我的对面。   这个会议室只坐了我们三人。   ——虽然河谷昌二才是分部的主事者,但仍然有些事情是不会让现在的他知道的。 第32章 职场险恶扣32进入   姑且算是视察与试探的会议开始。   我把白板摆在面前, 拿出准备好的记号笔,这就是我用来和他人交流的道具了。   但就算这是个相对正式的场合,福地樱痴也没表现出什么正形。   刚一坐下就大大咧咧地就把脚翘在了桌子上, 往后一仰, 放松地瘫在老板椅, 看起来十分的放荡不羁有个性。   不过想想也是,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其他什么方面来看,福地樱痴都属于是佼佼者了。这样的他自然有资格对俗世的规矩不屑一顾。   可惜我并没有那么洒脱, 至少外表上没有。   -   我面不改色地坐在椅子上,虽然没有在意福地樱痴的动作, 但自己也没有做出失礼的动作。   按照惯例应该是由主人先开口的, 不过鉴于我无法说话的特殊情况,一般情况下也没有人强求我进行表达。   因为这样可以在谈判时稳稳地从我这儿拿到优先出手权:)   由猎犬的二位先发言了。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 碰巧接到了这个任务, 无聊过来转转。”   福地樱痴捏了捏自己的胡子, 笑呵呵地,一派祥和。   “交涉这些,让立原小子先来试试吧。一路过来有点累, 我这个年纪大的就躲个懒, 先歇一歇。”   我大致也就懂了福地的意思:这是没什么紧要的例行检查, 只是其中还有些别的原因。   毕竟猎犬的诸位可是大忙人, 平时也没什么功夫来与港口黑手党纠缠,一直都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并没有放松警惕的想法。   ——福地樱痴看起来很随和好说话的样子, 还一直想把我拉到猎犬。   但再怎么说,我们现在也属于敌对方。   无论黑手党还是军警, 双方在交锋中都有死伤。   目前,我们站在彼此的立场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今天不可能是一派祥和的派对。   而且就算福地樱痴想拉拢我,那也要在我脱离港口黑手党之后。   但他不傻,看得出来我目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所以这次来是想借港口黑手党的力量做点私人的事情?亦是对分部高层的内情有所察觉?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不过,无论福地樱痴想做什么,今天必然要经历过一番拉扯。   而且福地樱痴表面上是让立原道造来与我沟通,不过背后的谈话节奏实际上还是由他来掌控,这也算是这群政治人士喜欢用来让人放松警惕的技俩了。   而福地樱痴的惯用招数……   -   我将视线转移到立原道造身上。   他正在从带来的公文包里掏什么东西。   立原道造看起来对这种交涉已经轻车熟路了,他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一本正经地要开始念了。   很好。   我在心里为他配音:福地谈判惯用招数之长篇大论硬控,作用是让人昏昏欲睡。   “目前经过调查显示,港口黑手党东京分部目前共计有在职异能力者21人。根据异能力管理条例第7篇88条规定,凡是在东京集结的异能组织,异能者人数在10人以上,需经过区军警部队与区异能特务科共同签署的许可同意书,才能进行活动;20人及以上的,需要拿到市级的许可同意书,方可进行组织活动。”   “据我所知,你们曾上报的异能者人数在19人,曾获得区内许可同意书。这件事我没有说错吧?”立原道造笃定地说。   是这样没错。我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哈,那就没错了!”立原道造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好像拿住了我的什么把柄,终于能报仇了一样。   这其中具体有几分是没有夹带私货的……我算了算大概是0分。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不过大概是天生嘲讽脸的原因吧,他看起来有点被我刺到了。   “但你们这边常驻的异能力者绝对不止这个数吧?包括你!补充条例有提到,就算是临时出差,凡超过7天的一律要额外申请出行证。”立原道造洋洋得意地抬头看我。   我并不准备按照福地和人谈判的流程走下去。   ——再说这样不就把主动权完全让给猎犬了么。   于是我选择直接找家长。   我默默地望向福地樱痴。眼神示意:你们就把这货直接抬上来谈判?不再训练一下?多久没联网了?   福地樱痴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biu——地放了个屁。   我再次配音:福地谈判第二招—装傻充愣。   立原道造被我无视,面容扭曲,很是内伤。   不过我怀疑他被自己的队长福地樱痴伤得更深。   也是。   如果是我的话,一直念着的大哥跟着别人跑了,自己还被坑进了猎犬享受007,同事个个都腹黑,没事喜欢恶作剧,次次被坑有立原什么的——   抱歉,我绝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如此下场。   -   我一边怜悯地想着,一边毫不手软地准备ban掉立原。   于是——我掏出了手机。   然后流畅地解开锁屏、打开相册、手指一划、点出一张照片、放大字眼,最后翻转手机对准对面的人。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娴熟无比。   惹得立原道造下意识地凑过来划着屏幕看。   “证书?日期是……一个月前,是内务省的落款和图案……”立原道造喃喃自语。   “等等等等,这是……异、能、开、业、许、可、证?!”   立原道造越念音调越高,一字一顿地念完后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福地樱痴。   此时的福地樱痴正在挠自己的屁股。   “队长???”   “为什么你们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就眼睁睁地看着我翻了那么久的法条???但那些条例可是在没有许可证的情况下才生效的啊!”立原道造崩溃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结果……本来我还以为这次总算能够从天上这扳回一局……”立原道造阴郁着脸,开始口不择言,“果然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自古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为了能够把天上拉进猎犬你们真是毫不留情,说好的我就是猎犬最后一个仔呢?”   唔,不愧是猎犬,果然是文化人,居然连东国古代的诗词都能信手拈来。   “哈哈哈哈哈。”福地樱痴大笑几声,哄了立原道造一句。“此一时彼一时,不要担心,按年龄算你还是最小的。再说了,咱们要处理的组织很多,拿证的又没有多少。多翻翻法条下次可以用嘛。”   怎么说呢这副宠溺的脸让人有些……而且完全没有正面回应立原的问题呢。   不过立原倒不是重点,福地樱痴的这番话主要是在暗示我。   他发现最近猎犬内部的情况不太正常,而拿证=没事。   没多少拿证的人……也就是说有很多人都中招了。   但这与港口黑手党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没有作声,默默地看福地表演。   -   然后是福地谈判第三招——混淆是非。   “但是这件事就算了,”福地樱痴无所谓地摆摆手,“毕竟是经过异能特务科认证的优秀组织,相信你们一定有方法约束好下属。”   ——这是想要暗中和港口黑手党展开合作,借助黑方的力量查证来源。   我礼貌性地微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看福地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不过呢……”福地话锋一转,“虽然异能者这件事可以这么算了。但有件事是绝对不允许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福地说的是最近东京分部高层的事情,他在提醒我港口黑手党也无法独善其身。   这段时间东京分部的高层诡异失踪,在不知情的组织眼中是港口黑手党被人针对且落败。   但也有些消息灵敏的组织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气息,今天过来的人中也有是为此而试探的。   不过我瞒的及时,再加上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人知道,自然没人能打听出个一二三。   而怀疑……也只能止步与怀疑了。   这也是福地的拿手好戏了:在与他人谈判时首先使用上述几招表现出无害可欺的一面,以此来哄对方失去警惕,然后再将要做的目的悄悄夹带进去,完成自己的谋算。   但这就像那些妄图用各种手段带违禁品过安检的人一样,被敏锐些的人一瞧,就将真实目的暴露无遗。   而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如果我同意的话,真的会被首领沉尸东京湾吧,连能偶遇中也的横滨海都去不了。   于是我做出了有些苦恼的表情,无辜地在白板上写:“抱歉,不太清楚。在下新官上任第一天,连总部的大门都没有进过呢。”   潜台词是:你就用这个来驴我?   我看着福地樱痴。   虽然他嘴角翘着,眼中也透露出笑意,是绝无破绽的和善面孔,看起来很像个好说话的大叔。   但我知道,从福地樱痴见到我的第一眼开始,他的肌肉就是紧绷的,哪怕看似放松地将脚搭在桌面,也是随时都有抽出剑的准备。   看到我写的字后,福地面不改色,直接按照字面意思说,“怎么会呢少年。你可是优秀到我值得扫榻相迎的人,何必妄自菲薄。难道我之前的数次邀请还不足以证明吗?据我所致,贵社的森也是一名非常优秀的管理人才,一定是经过万全考察后才让你升职的。”   他又呵呵笑着,“当然了,如果你现在愿意来猎犬,我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   这和现在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除了想空手套白狼外。   我选择微笑。 第33章 职场险恶扣33进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福地樱痴笑, 他的姿势从仰躺着翘脚变成了身体前倾,双肘搭在桌上,手指交叉的姿势。   这是福地樱痴惯用地、认为自己掌控了局势时而会做出的动作。   我默默地点了下头。   于是, 也就意味着这场别样的视察终于要结束了, 接下来都会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虽然没用过喉咙, 但总有种说了很多话的疲惫感(……)   我拿起水喝了一口借这个动作比较自然地抬眼看了下福地。   “?”   感受到目光的福地发来问号一枚。   算了。   我默默地想着。   就不要告诉他龙虎组的事情了,省得还要义务加班,还是等猎犬内部下达任务后拿着工资干活好了。   当然, 我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义务加班不需要写报告这件事而隐瞒的。   猎犬的两位看起来并不急着走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东京真的比较太平吧。   最近国际上也没出现什么需要猎犬出动的任务。   我看着立原道造又开始折磨他带来的那堆法条, 放空眼神, 难得有工作的心情。   总之我回忆起刚刚的谈话。   -   虽然这场谈判只有三个人,但也扯皮了两个多小时。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事情难办……   而是猎犬与我这方都抱着占便宜的心态。   因此,虽然双方都有为了横滨的稳定而要解决这件事的默契,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默契让彼此得知了对方的底线。于是针对于其中的细节翻来覆去地纠缠了半晌。   最后终于是在彼此耗尽耐心前定下了方案。   至于明明牵扯到众多高官却不急的原因……   简单来说是因为这件事才初露头角, 看不出后续隐藏的问题。   但就像病情初期是最好的治疗时机一样, 猎犬的几人也根本不急——毕竟早就发现了,“良医”也找了,接下来只要“治病”即可。   当然了, 这和猎犬内部的制度也有着很重要的关系。   ——虽然猎犬内部的高层基本全都中招这件事看起来很严重, 但其实维持猎犬运作的根本就不是这些高层, 而是队内的五名成员。   -   猎犬是日本军警内部的超级精英队伍, 整支队伍内只有五人,但却接受着数百人的供养,有独立的基地、独立的对接机构以及后勤单位。小到衣着饮食, 大到武器装备,全都是独家定制给每一位队员的。   以及一个最为特别的:独立的异能实验机构和专属异能技师。   是的, 仅仅五人,便拥有一个集日本之力打造的、十分奢侈的阵容。   并非没有人对这种待遇提出抗议,也并非没有尝试过减少人员、消减预算。   但最终,这些方式全部失败了。   因为,目前的日本政府,完完全全离不开这支顶尖部队。   这件事如果要说,那会是很长的一段故事,因此就简略的概括一下好了。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日本政府目前在国际上的武力排行,有大半是由猎犬四处解决暴恐份子挣来的。   在日本战败、且本身就没什么强力异能者的情况下,想要维持本国利益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只能通过卖力气、打下手、陪笑脸来换取一点他国的“怜惜”和“扶持”了。   猎犬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   虽然它是国内最强的军队武装力量,虽然它有五名强力的异能者,虽然它的队员们为了能够守护和平而甘愿忍受异能改造的痛楚与每月都有可能的、因为没及时返回猎犬基地导致的全身溃烂而死的风险。   但是,这也不过是一只备受掣肘,因为高官的权力倾轧而随时有可能解散的队伍罢了。   毕竟处在这个不在乎民众的国家中,谁会在乎一支为和平与民众而建立的队伍。   当然,说这些的原因是:猎犬的建立与使用,全都围绕队内的五人而设立。   也因此,只要信念无改,核心队员和异能改造的数据没有事,那么猎犬随时都能重建。   这也就是福地樱痴完全不着急的原因了。   ——事实上他自己也对那些所谓高官没什么好感。   毕竟想也知道,谁会对一些尸位素餐、明明外行却要一个劲指指点点的所谓高层们有什么好感呢?   -   但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麻烦,福地樱痴多少还是动了下。   于是,他就找到了港口黑手党。   一方面是敷衍上层的口舌:你看我虽然大老粗不懂怎么回事,也没能力解决。   但为了这些领导,我都走投无路到舍下身段来去求助区区黑方的力量了,对日政那是百分的忠诚和十分的尽心尽力。   潜台词是少来催促和事后追责。   另一方面是试探港口黑手党的立场:虽然你们一直说着要保护横滨,但有些小动作也一直没断过,看得人实在是心里打颤。   尤其是现在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也该把自己的立场定下来了吧。   早点说明白了,也省得猎犬天天盯着你们,平白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只有福地樱痴才能判断出来的:港口黑手党、或者我。   是否就真如表面中那般无害没有小心思?东京分部的情况又是如何,是否是孤例,是偶然还是必然。   至于判断的最终结果是否与福地樱痴来前所想的一样,这件事我是完全不清楚的。   但总之,这场试探就这样结束地差不多了。   福地樱痴已经有了想离开的动作。   也是,虽然闲了一点,但毕竟是猎犬的队长,事务繁多,随时都可能有突发的情况出现。   也就让他的闲更多是忙中偷闲。   不过饶是如此,福地也很老实地四处奔波着工作了。   为了他心中称得上是“民众”的众人的安危。   总之呢,既然客人想要退场,我自然要满足。   于是善解人意的我正式结束了这场面见,为二位推开会议室的门,无视了在走廊中状若闲逛的长岛,仍旧走在猎犬二位的前面为他们领路。   “。” 慢走不送。   站在会社大门外,我微笑着与二位告别。   临走前,立原道造偷偷背着自己的队长来冲我挤眉弄眼示意,我看着福地樱痴辛苦地装作没有看到立原在做什么的样子,默默且无言地向立原回应已了解。   “那就下次再见了。”福地哈哈笑着离开,这次他总算舍得将背部对着我几瞬了,不过也就短短的2秒而已。   所以说,到底是从哪里引来的这种警惕?   我难得苦恼地想着。   距离上次出手……已经很多年了。   但是我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记性都不太好,也很难说清自己第一次见到福地樱痴是什么时候了。   总之回过神来,他就是这幅对我又惧又馋的模样。   害得我还花了些时间跟猎犬的几位稍微交涉,探取了些情报。   结果根本没用不说,还因为坑了一次刚入队的条野采菊,被他彻底给记住了。   导致他每次遇到我,都要有意无意试探一下。   算了,多想无益。   我自然地决定摆烂。   毕竟人生就像骑自行车,只要你不停止踩踏板就不会倒下*   那么摆烂也是这样子的,只要我持续摆,就不会有失去摆烂的一天。   安慰完自己,我自然地坐回了吧台。   无人打扰的我开始了闲闲的思考。   嗯……这些需要接待的人中,异能特务科派来了长岛作为双方心知肚明的卧底,军警刚刚送走。   那么剩下的这些人河谷昌二自己就可以解决掉。   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事情。   而龙虎组那边的异样,更多是属于港口黑手党大方向上面的态度决定,那么就只需要上报首领即可。   这样一算的话……暂时的工作似乎就差不多了。   我摸了摸下巴。   长岛大概是知道从我这儿得不到什么消息了,有好大一会儿没往这边凑。   遗憾失陪同。   我可惜地摇了摇头,算算时间,原本在这边的接待人员也差不多要回来了,我将立原道造悄悄用异能贴在吧台下方的金属取出来。   这是块带有夹层的金属,表面上看起来像个书签,也看不出有夹层的存在。   我没有着急打开夹层,趁这会儿没人,监控也不在,施施然地在白板上摁了几下。   原本一体的白板出现了一道缝隙,我打开这道缝隙后,里面是个小小的储物空间,什么也看不到。   我将“金属书签”放进白板的夹层里面,合上后,白板看起来和普通的也就差不多了。   唔……说起来,也不知道首领有没有把那块白板研究出个什么名堂来。   我陷入思考,多少有些期待。   毕竟那可是我跑遍了横滨的中华街,好不容易才拜托一个老板从隔壁国家据说叫什么xx小市场里特别定制的超级高仿版。   不光相似,价格也很便宜,以弗兰的眼力都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   让我一口气囤积了许多个,但当时办加急托运花了不少钱,是物品本身价值的二十倍还多。   导致我那段时间一直在吃杯面什么的。 第34章 职场险恶扣34进入   ……   既然谈判已经结束, 就要及时汇报消息,以免再出现什么意外增加我的工作量。   我掏出从长岛身上顺手牵羊来的报告纸奋笔疾书。   片刻后,一篇洋洋洒洒三千字的详实报告已然写就, 我熟练地将报告传真回横滨首领室。   是的, 作为横滨的龙头企业, 经常与国际接轨的港口黑手党紧随潮流,与时俱进地使用了各项科技产品诸如电脑、传真机等物进行办公。   而并不是像什么异能特务科、猎犬一样,除了藏人的监狱以外, 办公时几乎都使用什么纸条、传话之类的方式来。   虽然很安全,但效率的确低了些。   回想起曾经潜入其中查找资料时, 阅读五分钟, 定位两小时的痛。   我默默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   唯有此时会觉得在港口黑手党工作也并非不能忍受的事情。   随后,我按部就班地用手机向首领汇报完消息。   天上:[本次与猎犬会谈的详细报告已发出。]   天上:[以协助调查为代价,猎犬同意在之后为港口行个方便。]   天上:[如您所料, 猎犬内部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根据现有情报推测, 应该是嘤派那边得到了什么新手段。]   天上:[目前情报不足, 只能初步推断是与龙虎组相似的异能手段。标志是刻画在身体上的某种神秘图腾,最初现身于四国。据说有改变体质与意识的功效,与田村等人后期的症状雷同。]   天上:[另外, 根据您传来的资料, 已将青森有关荒霸吐的讯息悉数综合分析, 经追查确定神枪失踪, 最后现身地为奈良。且【奈良神社】的【】也确认失踪。]   天上:[目前中原干部一切正常。太宰先生的踪迹追查中。]   ……   森鸥外:[辛苦了。]   天上:[(微笑)]   -   打工人不辛苦,命苦。   得到准确的回复后,我面无表情地关闭锁屏合上手机。   这会儿差不多也要到分部下班的时间了, 左右接下来没什么事情,不走白不走。   就当是出个外勤后顺路回家, 反正现在的分部也没人的职位能压过我。   这也算是升职后的便利之一吧。   于是,本着方便自己的想法,我自然地溜出会社。   交通么,就用步行的方式好了。   这样一来到住处时间刚好,哪怕中也问起来也不会露馅。   很好。   打算好后我满意地走在路上。   东京分部这边是临近郊区的地段,出于可能会存在的黑手党争斗以及投资地产等各种原因,地皮全都被港口黑手党买下来了。   但因为这些年分部并未专注经营的缘故,其实更像城乡结合部一些。   城是指分部的几栋写字楼,乡是周围簇拥着建起的居民措施。   除了些内部建造的房屋外,基础设施也只有医院是做得不错的。   事实上这边刚开始建立时,也吸引了些商铺入驻,但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地模样,还透露着一股横滨的黑色气息,时间一久,基本也就离开了。   于是其他诸如便利店、理发店之类的小商铺,基本看不到连锁的存在,统统透漏着一股自由生长的野蛮气息,大都是组织内部人员及知情家属开设的。   借助了原先商铺的店面,简单地换了下门牌。   于是出现了些什么诸如击野家、全冢、7-II之类的店……   应该也只是想与城市接轨的愿望而已。   大概。   村上的妻子此前就住在这附近,是距离医院最近的好地段(?)   来之前,我曾给她拨打过电话表示自己即将前去拜访,但那个通讯号大概是村上名下的吧,恢复原本生活的她有了新的通讯号。   播过去后是一段沙哑断续的噪声,分辨不出在说什么,只能听出像威胁一样的语气。   就像恐怖电影里的背景音一样假。   我没耐心听完,直接了当地摁下挂断键。   不过既然打着外勤的旗号早退,我也就顺路过去看一眼那名女子的住处。   那栋房屋已经换了主人,挂着个名叫田中的门牌。   门牌有经过风吹雨打的痕迹,痕迹与门牌相吻合,看上去是住了很多年的样子。   或许是这边的街道大部分都住着港口黑手党的家属的原因,警惕心比较强。   看到我一个陌生面孔在田中宅门前停顿了一会儿,很快就有路过的人想要上来套近乎,试探我的来意。   但现在的我急于下班,没有心情去应付这些人,于是直截了当点燃了雾火焰,冷眼看着那人一瞬恍惚,旋即自然地放弃接近我,走向原本的目标。   而确认完事态的我也不再停留,就这样直接离开了。   -   回去的路很无聊,我下意识地开始思考。   与之前的情况一样,被诡异影响但仍有自我的人,会在离开诡异后逐渐恢复原本应有的状况。   包括人生经历、社会关系这些玄之又玄却不好改变的事情,也会毫不突兀地被扭转,重回正轨。   这是一件看似十分简单,但细究起来根本无从知晓恢复原理,且耗能巨大的事。   简单来说,如果将原本时间线上没有经过改变,仍然行走在自己时间线上的人称作a的话。   那么他会根据时间的流逝从a成为A、A*或者A**这样本质不会变化,经历不同的人。   但在诡异干涉其中后,a会逐渐扭曲为b、c或其他的什么。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将变成b、c的a重回原时间线的A们,难度会大大增加,需要演算的可能性也呈指数增长。   虽然在火焰的世界观中,有八亿万兆之多的平行时间线并仍在持续不断地演化着。   可那是因为世界基石“七的三次方”不断供能而分裂出的世界,每个世界相当于一个出生的婴幼儿,具有自我繁衍的生命力。   但是在异能的世界中,世界基石并没有为此演算而分润力量,也察觉不出新增的世界在哪里。   但却无一例外地将被诡异所伤的那些人应有的人生又统统交还回去。   但是,这种力量是从哪儿来的?   如果说世界融合后可以借助七三的力量,那么融合前呢?   我的情绪有些沉郁,仿佛这是件不愿回想的事情。   还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我胸前一直挂着的吊坠晃动了一下,仿佛在提醒什么似的。   “。”   于是我只好抛下脑海里的疑问,顺其自然地开始思考今晚要和中也吃什么。   -   分部配置的别墅区并不远,步行也只需要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因为荒霸吐的突发状况,首领只能暂时将中也多留在东京一天,由我来观察中也的情况。   一个原因是听说太宰似乎在东京这边有出现,万一有什么事情作为保险装置;另一个是想让我和中也培养一下感情,以后好共事。   届时说不定还能借中也和我与太宰之间的感情,算计某宰科生物为中也多使用几次异能无效化什么的。   当然,首领不知道我们暗渡陈仓的事情,在他看来我们不过是最近交集才变多了而已。   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回去时,中也还没有离开。   听到开门的声音,中也向这边看来。   他正在打着电话,估计是首领那边有什么事情嘱咐吧。看到我的身影,中也先是冲我做了个手势。   我秒懂,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过了会儿,有敲门的声音响起,我打开门。   “你回来了?”是中也。   我点头,然后看看中也。   中也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换了私服。   是橘色连帽卫衣搭配牛仔裤的装扮,显得整个人清爽干净,朝气蓬勃,并且十分有学生气。   中也很轻松地对我说:“昨天把事情做完了,本来该今天下午回横滨,不过我和boss请了假,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感觉你很少来东京。”   啊,首领原来是这样忽悠的中也。   狡猾。   我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根本没生起拒绝中也的想法。   “要去哪里?”我问。   “啪!”   中也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地笑。   “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卖关子啊。   我难得有了些期待。   我立刻将之前的情绪与计划好的晚餐抛之脑后,表示一切听中也安排。   因为是“惊喜”,所以中也要求我坐在后排,并且不要关注路况,我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反倒惹得中也教训我太没有警惕心,下次要注意。   这个么,总之中也认为我答应了。   -   中也驾驶的技术一直很好。   哪怕不去关注路况,也能感受到轿车正风驰电掣般行驶在路上左右穿梭,我淡定地稳住一直在随惯性竭力想要摇晃的身体,惹得中也频频回头看我。   随着中也扭头的动作,他垂到肩头的小辫子随主人反复向后扭转,钴蓝色的眼睛中满是疑惑。   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车身一直在摇晃,我却没什么大碍吧。   大概是由于这样的神情太可爱了,我什么都没有解释,只在中也回头时摆出更加若无其事的模样。   无所谓,我能坚持:)   ……   得益于中也的驾驶速度,我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车停了,我先是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   这股香味极淡,如果不是嗅觉格外敏锐的人,应该察觉不到。   想到最近的季节,我的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应该是那个吧。   不过我没有动作,而是等待中也的反应。   中也把车停好后,拔下钥匙,回过头来对我说:“走吧,下车。”   好,听你的。 第35章 职场险恶扣35进入   此时正处于夜幕将垂之际, 黄昏与暮色缠绵在一起。   我从车中探出身,抬眸是大片大片宛如粉白色云朵般的樱花树,层层叠叠地向山上递接。   这些樱树已在此历尽岁月变迁。   树冠庞大, 枝桠紧密交缠着生长, 有新生的枝条还很细嫩, 柔柔地伸出一段,低垂着将花蕾奉与行人。   得益于余晖的光耀,可以清晰地看到花间被遮掩的枝, 粉白二色攀贴在枝头,盈盈随风颤动。   从车的左侧出来, 转一个小弯, 将视线投向身后,会看到一条上山的小路。   那是石块铺就的窄小台阶,很隐蔽的等在那儿, 碎石蜿蜒着向上, 被隐没在枝桠与花朵间, 细草从石缝中探出,辅助着樱树散落的瓣将道路尽头藏起。   有低矮的石灯分部在路旁作为锚点指引方向。   -   中也走在距离我一步左右的前方,顺着台阶向上走。   他习惯性地将双手插在兜里, 步履轻快, 脑袋上还戴着那顶略显陈旧、与服装风格不附的宽沿帽。   我闲闲地迈步跟着中也, 难得的没有想任何事情, 只放空大脑跟着中也走。   风轻轻地吹,将花瓣送来,有几片落在中也的帽子上。   本就是接近夜晚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不过数十步的路程,天色便已快快地降下来, 山间借不到月光,周围逐渐变得黯淡。   中也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我。   恰是他回眸的那一瞬间,一道极其鲜明犹如箭矢穿梭般迅捷的光捕获了我的视觉。   从山顶向下,石灯渐次亮起,点亮了中也,也点亮了道旁的樱树。   昏黄的光从下方往上,朦胧地打在中也的脸上。   分明是热烈的人,却与这物哀之美融为一体。   于是我的眼里只剩这一幕,周边的一切人都被尽数忽略。   “————”   中也的嘴一张一合,他似乎在说些什么,但我完全没有心思听。   只是看到有轮廓开始亮起,照着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动作间有细碎的光点被折射进去,分明是澄澈到没有任何杂色的蓝,却恍惚间透出流光溢彩的美。   ……分明是夜晚。   但,好耀眼。   我下意识地抽动了下手指,顺着中也的话点头。   “喂喂,你完全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就点头了吧?”中也有些不爽地反问。   是吗?   我恍惚一下。   肯定地点点头,表示同意中也的话。   中也无奈扶额,为我此刻的诚恳叹服。   但他还是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先跟我来,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后视野会有受限吧。这边有一条小路,不太好找。”   他一边走着一边问,偶尔回头看一眼我是否跟上。   “看你最近心情不好,碰巧最近是樱花季,带你出来看看景色。”   “也没选什么特别的地方,毕竟那些景点之类的人也太多了。而且那些随时都可以去。”   “说起来这个地方还是之前听外交官介绍的。据说是因为拍什么电影。   “是部小众悬疑类,是个关于樱花林与山贼的故事。但最后因为题材问题没有上映。”   “拍电影那时候你还没加入港口黑手党,应该只是后来在情报中见过这件事吧。”   中也慢慢地说着。   “其实这件事和记录下来的情报有很大出入,素材只是一部分。据说是这边出现了什么问题。不过当时是太宰带人来处理的,我也就不知道内情。”   “说起来,好像就是那件事不久之后,开始从太宰身边见到你的。”   这件事么,虽然中间有其他内情,但总体来说……的确是这样的。   不过我没有打断中也,他继续说。   “扯远了。当时樱花林的场景就是在这边拍摄的,不过是在山另一侧,更没人打扰的地方。但那边很难把车开过去,就在这边停下了,我们从小路过去。”   “虽然之前想过等花季时来这边看看,但花季太短,时间又少,一直拖到现在。”   小路走到尽头了,周围全是各种茂盛的植物。   中也想了想,选定了一个方向,他拨开一丛丛叫不出名字的植物,被植物长势遮住的一条小路再次浮现。   他松了口气,轻快地说,“看来我方向感还是不错的,果然是这儿。”   中也一边拨弄一边向前走。   “前面不好走,灯光也找不到那边。抓紧点跟上。”   中也的眸子里带着笑意,在昏黑的环境中也分外耀眼。   他冲我招手。   放心吧,我会找到你。   我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   我跟着中也穿过这片山林,绕了一圈又一圈,七扭八拐的来到了山的侧方。   这边的樱花树没有正面茂盛,是一处比较大的缓坡,只有一颗樱花树立在中间,但比一路上看到的都要大。   我们两个来到这边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到了。   人不多,不过两掌之数。   但没有人大声交谈和笑,连最活泼的小孩子也安静地依偎在家长旁边,三三两两的喁喁细语着。   气氛是静谧且美好的。   因为四周没什么遮挡,月光毫无阻碍地洒下来,樱树在风中扑簌出一地花瓣,洒的到处都是。   人围坐在其中,美得像一幅画。   “果然美丽的地方,哪怕再偏僻难走也会吸引人前来。”中也感叹。   我点头同意。   中也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秒懂,弯腰过去。   中也像变戏法一样的从卫衣的连兜里掏出两瓶饮料。   “哈哈,为了不被你发现,我可是偷偷用重力藏了很久。”他得意极了,又碍于气氛不去大声张扬,只凑在我耳边小声说。“因为是临时决定的,也没带什么别的东西。不过就这样的美景,实在也想不出能够相称的食物了。”   很好,这样我就获得了表现的机会。   “那么等下,就让我带中也去吃晚餐吧。”于是我也悄悄地,动作很小的将白板塞到中也怀里,让他看上面的字。   中也很轻易地就答应了我的请求。   樱花树下并没有什么身份之别,黑白之分。   我和中也只是两个欣赏景色的人,毫无阻碍地就融入其中。   我们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就这样席地而坐。   今晚的月是圆的,清凌凌的光洒下来,又被樱花的暖色中和。   中也一边看风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天,我则在白板上回应他,时不时会拂落两片飘在上面的花瓣。   我们没有聊起什么诸如局势、离开黑手党之类的话题。   只是漫无边际又没目的性的随便说点什么。   诸如中也新买的机车想要换漆,但一时之间又在纠结颜色,要我帮他参考一下;   他昨天来东京的路上看到了只毛色凌乱奇怪无比的小狗,不过很活泼,一点也不怕人;   我则向中也分享了最近摸索到杯面新的泡法,很好吃之类的话。   就这样聊着聊着,一直到周围的人都散尽后,我才恍然,时间已经不早了。   “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 ”中也环顾一周,说。   看来中也也忘记时间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居然已经凌晨了。   “完全没注意到时间……饿了吗?”中也问我,“话说你说要请我……不会是偷偷订了什么餐厅吧?”   他审视一样看我几眼。   “总觉得又会是我喜欢的那类高级西餐。但你对那个没什么兴趣吧,不需要将就我?”   只不过是在横滨订过几次西餐的外送,等中也来我家吃罢了。   而且也没有很多次,只是每一次。   但这次真不是,而且在东京也不方便找安全的店。   于是我无辜且理直气壮地回望。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用和中也一模一样的话搪塞回去。   中也无奈,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活力。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没有再从那条小路上回去,而是鬼鬼祟祟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由中也用重力操控带着我回到山下。   这次由我开车来带中也前往。   -   这片樱花山其实距离我要带中也去的地方不远。   很快就到了。   中也也很配合,一路都没有看外面的模样。   我轻轻敲了几下方向盘。   “到了?”中也看向我。   我点头。   “走吧。”   下车是一片夜市,上面有“口琴横丁”的牌子,往里走挤挤挨挨地开着许多家小型店铺,在深夜里也十分红火。   “居然是这儿?”中也惊喜地说,“你确实找了个好地方啊。”   “口琴横丁”是东京很出名的一条街,里面坐落着许多酒吧与小吃店,味道也十分不错。   不过我今天的目的并不是这里。   我矜持地挑起嘴角。   “跟我来。”我示意中也跟上,带着他穿过这边熙攘的街区,来到街背面。   这边有一家小店,是之前去拜访一位来客的推荐,因为背面就是口琴横丁,所以哪怕这条街上没什么人,也能隐约听到嘈杂的声音。   很小的门店,门在地下,狭隘的门板在同一时间内只够一个人进入。   我把中也轻轻推了进去。   门一打开,大笑、喧闹以及狂野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推杯换盏与鼓掌叫好的声音。 第36章 职场险恶扣36进入   这是一家很热闹的地下酒吧。   进去后宛如踏入一个奇妙的世界, 又或者是穿越时空一样的感觉也说不定,总之不像是一家会出现在东京……或者说日本的店铺。   它更像是西方的奇幻小说描述中的,“矮人的地下酒馆”那样的氛围。   一大杯麦酒、跑调歌声、摇晃的众人以及冒险与风霜的气味。   是我上次在跟踪一个人时发现的地方。   后来在这边踩过几次点, 里面非常热闹, 人来人往, 从白天到夜晚仿佛没有冷清的时候。   酒吧自称的经营理念是:“无边界”。   无边界的意思是,这个酒吧不拘身份,不问形迹。   来到这儿就要放下所有烦恼, 把平日里要刻板遵守的“分寸”忘记,各位只当作酒友来相处, 交谈。   酒吧装修也贯彻着老板的营业理念, 整体采用了不拘一格的巴洛克风格装修,整体富丽堂皇,特别之处在于空间感的奇妙设计。   别出心裁的排列方式加上空间构造, 让各个座位间既与同伴紧密相连, 可以随意畅谈, 又因为没有遮挡,转头就可以和邻桌的人说上几句。   也许是老板的酒吧理念新奇有趣,这里的大家出乎意料地能够遵守好, 没有发生过什么酒后的争执打闹。   只是不约而同地在某天, 某刻, 随缘份与陌生人相聚在这里, 一同饮酒、聊天、大笑。   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   无论是在东京以奇怪理念开一家店的老板,还是他真的将这理念维持贯彻并经营下来的手段。   这里没有人去窥探他人的身份,也不去在意是非恩仇, 连竞争对手也能坦然地敬彼此一杯。   当然了,也并不是一个规矩都没有。   比如, 严禁未成年。   “这位……”老板试探地问道。   没等中也回话,我憋着笑对上前来的老板比划手势:他成年了,只是长得显小。   ——是的,在这间酒吧里,除了不会说话外,我没有留下任何记忆点。   其实如果可以,我连哑巴这个记忆点也不想留下。   但为了后续计划,于是我几乎是硬逼着自己习惯了这个“缺陷”。   而如果不是为了追踪,并不会与这些人产生什么交集,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但是……总觉得中也会很喜欢这里的气氛,于是就悄悄来这边转了两次。   没想到就这样被老板记住了,这家店的老板果然很厉害啊。   顺便一提,最开始我是以写字的方式来与老板交流的,但老板表示自己会手语,于是我也只好顺手推舟。   中也对普通人还是很有礼貌的,也习惯了被误会这种事情,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黑着脸。   ——毕竟他的确长得很显小,只是横滨的酒吧老板们大多也有黑方背景,大多数都见过中也。   再加上那边自顾不暇的混乱场景,实际上也没什么人去在乎未成年人入酒吧这种事罢了。   而在拥有秩序的东京,这种事情多少要顾及一些。   -   经过一番无声的交谈,老板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座位。   这是我拜托老板选择的位置。   虽然说是“无边界”但也总有些位置是不太受欢迎的。   比如这个位置的缺点就是距离吧台太近,总能闻到各种酒香,极易上头,引得人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   但这点对我来说还算可以忍耐。   于是,我和中也拥有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僻静不引人注意,但也能看清场上的欢欣局面。   老板很忙,把我们带过来后就离开了。   中也饶有兴致地看了一圈周围,“哦,这里确实不错啊,气氛看起来很好。”   他嗅嗅空中飘来的酒香,微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当然,我是根据中也的喜好挑选了这家店。   无论是酒的品质、气氛、理念还是装修风格,简直像是为中也量身打造一般。   “要来点什么酒?据说这边的餐食也不错,和隔壁人气很高的餐馆是同一位厨师。”我问。   中也表示,今天还是浅酌一番好了,不要耽误明天的工作。   但他的神情看上去明明是一幅不想在我面前喝醉的样子。   细数一下,中也似乎从不会放任喝醉后的自己和我在一起。   甚至都是尽量避免酒后见我。   为什么?明明很多人都见过中也发酒疯的样子,只有我没见过,   甚至说,哪怕是喝醉后没有理智的中也,在看到我后也会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迅速跑掉。   速度快得简直像逃窜一样。   难道就那么不想让我见到全部的自己?   首先排除中也是想在我面前保持形象这点。   毕竟我见过中也很多样子,狼狈的、受伤的甚至奄奄一息的样子也见到过。   但却唯独没有见过他喝醉后的样子,最多也就是微醺罢了。   所以,到底有什么不能见到的?   我有点不甘心,蠢蠢欲动地想引诱中也喝醉一次。   顺便一提,这也是我拜托老板选位的原因。   但看着中也认真地在菜单上点来点去,认真纠结要喝什么的时候,我还是默默地按捺住了自己的心思。   就再忍耐一次好了,等下次两人独处时再试探。   就在我安慰好自己,收敛心神的时候,中也突然抬起头。   我下意识摆出了无辜的表情,若无其事地问。   “怎么了?”   中也搓搓胳膊,狐疑地看了一圈,“总觉得有种讨厌的,马上就要被算计一样的感觉,就像太宰一样。不,好像还有点差别,没那么讨厌。”   这……中也在这方面的直觉简直像神明一样。   不过我也没什么需要心虚的事情,毕竟我什么都没有做。没错就是这样。   我更加无辜地看着中也,企图表现得无害。   显然,中也什么也没有找到,也就作罢,转而拉着我一起看菜单。   这家酒吧里的酒品种类很多,不过中也犹豫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度数比较低的红酒,并且是一杯。   看来灌醉计划是真的没戏了。   于是我也不再纠结那些。   ……   “天上,你要点什么?”   我自然地用手指在菜单上仅有的几款饮料上依次点了一遍。   中也已经习惯了我的作风,毫无反应。   一番商讨过后,我们选择了咖喱饭作为主食,然后加上一些小食,算作酒前垫肚子用。   其实严格来说,来酒吧吃饭确实有些奇怪,但我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在意他人目光的人,于是泰然自若地在侍者抽搐地嘴角下,点上了一大堆吃的。   ——很长一段时间没吃饭,会感到饥饿也很正常,更何况是两个生长期的青年。   -   在等待的时间,中也自然地将目光投向最热闹的地方:唱台。   酒吧没有什么驻场歌手,只有来这儿的酒友会在情绪上头时会嘶吼着嗓子来上一曲,却神奇的没有冷场过。   此时台上正有人拿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着,他的旁边有个人在打碟,还有个人凑在旁边敲着架子鼓。   台上的人唱着跑调的歌,旁边的人也各打各的伴奏,一个打出了佛寺的悠远,一个敲出了祭典的厚重。   分明是同样的歌与伴奏,却出现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但又在这种杂乱中浑然一体,显现出一种凌乱的生机。   台下有人也不嫌弃这场凌乱的“演奏”,一群人把酒杯举得像荧光棒一样,橙黄色的酒液在杯中摇来晃去,在灯光的折射下灼灼生辉。   “谁在灯下面晃酒杯,反射到眼里去了!”一声大叫穿过喧哗袭来。   音乐声、喧哗声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哄堂大笑。   几个举着酒杯的手迅速低下,过会儿再举起来的,就是些诸如钢笔、圆珠笔、工牌还有些看不清的凌乱的不太反光的东西。   此时台上再次唱起,歌声别说与任何歌手相比、连普通人也要是偏下,甚至称得上五音不全的程度。   但却在这儿获得了百分之百的拥护度。   “请君高歌吧,为我放声高歌吧*”   “告诉我,无法忘情断难丢舍之物,还在你心底*”   歌声在鼓手的敲击中停止,众人哈哈大笑着击掌,是与平日见到的、人情淡漠的日本完全不同的热闹。   中也专注地看着吧台,他的目光也和众人一样被台上的人吸引着。   但我的眼中容不下那么多人。   于是我只是用手撑着下巴,侧过脸来专注地看着中也。   酒吧是无主灯设计,唱台上没有开聚光灯,昏黄的灯光浅浅勾勒出中也的轮廓,有几缕头发摆脱束缚,从皮筋中翘起。   看着看着,唱台上又换了一位新人。   大概是失恋了吧,一边哭一边唱着“下次再也不被动”什么的。   台下有笑着起哄的,也有安慰的,不一而足。   惹得这位伤心人士一会哭一会又憋不住笑,整个人都要精神分裂一样。   最后实在唱不下去了,来了段即兴rap,大意是男人要真诚,主动的人应有尽有。   “这家伙,这不还是要有下次恋爱?”中也喷笑,他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来,好像要和我说什么。   我没来得及收回凝固在中也身上的视线,中也一转头,正巧与我目光相对。 第37章 职场险恶扣37进入   糟糕, 被发现了。   不不不,不要急。   首先想个办法混过去。   我眨了眨眼,脸上写满若无其事, 假装刚刚的对视只是巧合一眼。   中也的脸上的错愕与羞涩逐渐消失, 即将转化成狐疑。   就在他刚要说点什么的样子, 一位侍者端着托盘过来了。   很好,有破绽。   “二位的餐。”   侍者笑着将食物、酒品逐一摆在桌上。   “谢了。”中也迅速收敛情绪,用一种侍者无法察觉的速度审视了他一遍。   ——这也算是混//黑的职业病了, 对任何入口的东西都会抱有一定警惕心,离开过视线的食物也不会碰触。   对中也这样天生毒抗低的人来说尤其如此。   毕竟中也的武力值很强大, 平时又有首领、尾崎干部为其操着另一份心, 明面上唯一成功率高些的也就是下毒了,他自然是格外注意。   不过既然我会带中也过来,当然不会允许这类情况发生。   但有警惕心是好事, 所以我没有阻止中也的动作。   理所当然的, 中也判断安全。   放下餐食的侍者躬身告退后, 我首先将中也点过的餐品一一推到他面前。   为了不让中也事后回想起刚才的疑虑,我若无其事地问:“中也刚刚是想说什么吗?”   “嗯?”中也一愣,耳畔后知后觉地又开始变红, “刚刚啊……刚刚……”   中也的脸上写满举棋不定, 难得吞吐着, “一打岔我也忘了。好像是想说这儿的确很热闹?”   “不过我确实很喜欢这个气氛, 这是今年收到的最棒的礼物了。谢谢你天上。”中也说。   不客气,能够蒙混过关我也松了口气。   -   中也是当之无愧的咸派。   明明同为流浪出身的龙之介很喜欢甜食来着?   毕竟甜味是穷人最容易体感的“抚慰剂”,只要带有甜味, 痛苦的生活也能多少消减几分。   是因为在“羊”组织中,喜欢吃甜食的小孩子太多了吧。   中也又是那种会优先照顾他人的性格, 更何况在他眼里,当时的“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与被保护者。   久而久之地,中也口中“不喜欢甜食”的借口,也变成了真的不喜欢甜食。   即便中也现在的经济状况能支撑他随便吃甜食、吃曾经吃不到的任何东西,但他却从未放肆地享受这些。   反而是曾经在困难时烙印下的一些习惯……仍然保留在中也身上。   但因为这种烙印里没有我,而且不是什么好记忆。   所以有点不爽。   我决定看中也缓解一下情绪。   此时,中也正在晃酒杯,有浅薄的红色挂在壁上,眼睛亮了下,“看起来品质不错啊,这挂壁恰到好处。”   他浅抿一口,眼睛瞬间亮起,“醒酒的手法也很好,刚刚闻到味道就想说了,明明是混杂的气味,却出乎意料地好闻,一定有个不错的调酒师。”   “先吃点什么吧。”我微笑。   “呃、行。”中也看到我的表情后愣了下,毫无气势地就把凑到嘴边的酒杯放下来了。   嗯?   怎么觉得中也突然有点怕我?   我摸了摸脸,自认也算是个长相还可以的人。   至少打探情报时,看在这张脸上的份上也会有人多说几句。   中也打量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异常了,就恢复原来的表情,兴致勃勃地将手伸向了一边的炸虾天妇罗。   这是常见的日式佐酒小食。   虽然与清酒更加搭配,但中也显然是不太喜欢那种口感。   “噢噢,这个也很可以啊。”   中也咬了一口鲜虾天妇罗。   听到这句评价,我也拿起一只天妇罗试了试。   的确不错。   口感酥脆,面皮薄厚恰到好处。   除了虾仁外,里面似乎还包裹了些别的馅料,咬破后会有油脂的香气充盈在唇齿间。   浅嚼两下,会有酥脆的面衣与虾的弹牙混合在一起,咸鲜的汁水顺着咀嚼的动作涌出,是油炸食物的快乐。   我的眼睛亮了下,伸手又尝试了其他的天妇罗。   这次似乎是鲷鱼。   不过这家似乎还放了什么其他的香料,因此有种特别的香味。   怪不得老板在旁边还开了家小食铺,专供带孩子来的大人在附近等待家人。   就算不为气氛和酒品,如果有这么好吃的食物,的确也割舍不下,但又不能总是抛下家人。   于是就有了两全其美的方法:想喝酒的就在这儿喝,想享受美食也可以去隔壁。   这也是这间酒吧没有出现过争执的原因吧。   毕竟谁会愿意在亲人面前表现出那般不堪的一面?   -   中也已经在尝试拉面和其他小菜了。   赞不绝口的吃着,一边还要为台上的歌声喝彩两句,忙得不亦乐乎。   我大概结束了进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点小菜等待中也吃完。   中也个子看起来娇小,但因为还处在生长期,并且平时活动量大的原因,其实很能吃。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家店味道的确不错。   我看着中也很快就吃完了面前的一堆食物——吃相还十分优雅。   这礼仪一看就是尾崎干部的心血之作。   总之,中也没有吃尽兴,又要了些吃食。   就在中也即将结束的时候,旁边有个大叔凑了过来,   大叔看了眼堆起来的盘子,善意的笑,“小伙子真能吃啊。哈哈哈哈”   中也侧过头看了眼,碍于嘴里的食物只是挥挥手表示了礼节。   大叔毫不在意,甚至还从邻桌把凳子向这边拖了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我年轻时候也和你一样,每天都停不下嘴,一顿能吃五六碗米饭。”大叔不满足于只口头上交谈,还伸出手比划了下,“我吃饭的碗都是特制的,比餐馆里的大。”   大叔比划了几乎有脑袋大的碗,显然是夸张说辞。   中也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毫不在意大叔的吹嘘,顺着他往下说,“哦哦,那的确挺不得了的。”   得到回应的大叔越发激动,把自己这些年在东京的美食经验全部传授给了中也,包括但不限于哪家的烧鸟好吃、哪家的四色丸子不正宗之类的话……   我就支着脸静静看着中也聊天。   大叔与中也越聊越起劲,两个人天南海北的侃,从东京的雨水真够充沛一路奔到巴黎圣母院的敲钟人,连在北半球的鲟鱼也要被他们聊上两句。   话题一路狂奔到不知何处。   有路过的客人听起来觉得有意思,也凑过来插话,渐渐地人越围越多,众人将中也簇拥在最中心的位置,热火朝天地聊着。   中也看起来也很兴奋,和谁都能聊上一句。   有些不合时宜的玩笑也被众人哄堂大笑着略过。   我的心情也轻松起来。   如果中也没有加入黑手党的话,这大概会是他的常态吧。   工作或者学习,然后在闲暇时间去些热闹的地方和人交谈。   “行啊!”   就在我晃神的时候,中也不知道答应了什么,我看着他在众人簇拥下站起来,中也把帽子和卫衣托付给我,气势汹汹地冲向吧台那边。   这会儿台上没有人在唱歌,人大多被中也与大叔的胡侃吸引来了。   我眨眨眼,大概猜到中也要做什么了。   中也没有走台阶,而是直接翻到了台子上,潇洒帅气的动作引起一阵叫好声。   他里面穿了件贴身的黑色短袖,配上皮质的choker,十分性感。   中也单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把头发别到耳后,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和他胡侃的大叔自告奋勇地也冲到台上。   还有几个人也一块上台,居然也七零八碎的凑齐了一支完整的乐队。   几个人热火朝天地开始伴奏。   于是一场夹杂着笑声、闹声和乐声的“演唱会”就这么开始了。   中也唱得很投入,而且唱功意外地好。   整个酒吧沸腾起来,众人再次掏出了各式各样的打call道具。   我看了看四周,没什么东西。   然后又看了看面前。   桌上还有刚刚没有吃完的天妇罗一根(因为里面是大根,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吃)。   于是,我淡定地举起天妇罗,跟着人群的节奏一起为中也打call。   他似乎看到了,差点喷笑出声,但在我无辜地注视下勉强忍耐住,继续唱歌。   被簇拥在人群中的中也十分美丽耀眼,一举一动间都有人在为他而欢呼。   我听到周围有人在小声和同伴讨论要联系方式之类的话题。   中也果然很有魅力。   包括我也是被中也的魅力所捕获的一员,但我并不为他人对中也的喜爱而感到生气。   优秀的人理所当然会被众人簇拥。   我只希望以后能够陪伴着中也的人越来越多,这样一来即便我会离去,也不会让中也太过感伤。   不过那都是未来的日子,现在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看看中也、摸摸鱼。   一曲结束,众人大喊着“安可”要求再来一首,气氛十分灼热。   嗯,中也的歌声很好听,再来一首也不错。   不过中也好像放下话筒说了句什么,但因为距离有些远,又有人群挡着,我没有读到唇语。   但效果很显著,他们放弃了包围,中也得以离开。   那个搭话的大叔似乎又与一同奏乐的几个人有了交流,几个人约在一块儿说着什么。   没有安可,众人也不强求,自然地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饮酒。   中也便顺利地坐回我身边。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啊。谢谢你天上,我很高兴。”中也又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赞美。   中也眼睛亮晶晶地,因为刚刚的动作额头上浮现出一层薄汗。   倒不是累的,而是被人群簇拥在中间,再加上聚光灯的照耀,自然会比平时更热。   他拿了张纸随意地一擦,然后偏头看我。   我淡定地将守护良久的酒杯递过去。   这是刚刚中也还没来得及喝的红酒,经过长时间的放置,原本的凉意已经散去,触手不再冰凉。   中也自然地接过,浅抿一口。   眼睛微眯着,是很享受的样子。   “不错!”他说。   “虽然在横滨时因为身份,一直在更安静的地方品红酒,但也会觉得这种地方才是最好的饮酒场所。”   中也将杯子举过眼前,有人的倒影映在其中。   “天上,你……算了。”中也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放弃了,转而问了另一句话。   “安静与喧嚣,同是人之所钟。你觉得呢?”   中也钴蓝色的眼睛紧盯着我,仿佛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一样。   于是我也没有敷衍的意思,认真地思考着,如何把不能说得话剔除后,将剩下的部分如实告知中也。   中也没有催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啜饮红酒,只是目光不再投向人群,但也没有注视着我,而是没有焦距地看向空茫之处。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答案。   于是郑重地告诉中也:“此心安处即吾乡*。”   这是我偶然从一篇东国诗篇上看到的句子,我不知道中也是否有看过,但却没有想出比这句更符合的话。   中也表情有点嫌弃,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这家伙,还是那么捉摸不透,说起话来云里雾绕的。”   但他分明已经感受到什么。 第38章 职场险恶扣38进入   我们从那家酒吧回去已经很晚了, 互相道别过后,我和中也各自回到房间休息。   我悄悄将灯打开,伪装成有人在的样子。   实际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今天看到了不同寻常的现象, 于是还有些事情要做。   -   加班、尤其放纵过后的加班最让人痛苦。   我双目无神地走在路上, 如果不是隐藏了身形, 恐怕会被看作是男版贞子也说不定。   分部高层这边的事情,看似已经解决了。   ……不,事实上在港口黑手党这边的确已经解决了, 连森首领也因为各种原因不再去关注其中的内情。   但在我这儿,它仍然是件未完待续的事。   就是因为我那另一份没有工资的义务劳动。   我独自一人以极快的速度走遍了分部五人原本的住所, 确认其中不再留存有任何痕迹。   什么, 你以为到这儿就结束了吗?   错。   此刻,我正面无表情地扒在一户人家的窗沿,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往里看。   这是“焦外前奶奶”的住处, 根据我的情报系统, 目前只有她住在东京。   距离最近, 不易被察觉,是我探查的最佳人选。   这位老太太的姓氏是石村,因此就简单的叫她石村奶奶。   不过, 这位老人的生活和被扭曲时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除了对儿孙的印象从离家出走变为病逝之外。   -   此时夜深人静, 老人已经睡着了。   我独自观察一会儿, 确认石村奶奶的状态与上次我和中也去探望时不同。   这种不同体现在身体状态上。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金钱会影响人的生活质量。   根据诡异所扭曲的时间线内,石村奶奶的孩子是离家出走而非病逝,名义上属于有子女抚养的老人, 于是她能够从政府领取的养老福利比起现在要少。   生活更加困苦,住得是公寓单间, 身体状况很不好,老年病拖垮了她的身体。   虽然不知道原本时间线的石村奶奶境遇如何。   但在这个正常的时间线中,石村奶奶丈夫、儿子均为病逝,她拥有保险赔偿与足额养老金,并且住着独栋的房子,心理上也没那么痛苦。   虽然生活不富有,但也足够自己生活,因此身体也好多了。   这也是被扭曲过后,恢复正常时间线人的一大特征:一定会比被扭曲时的生活状况更好。   简直像是一种“补偿”一样。   失意的会春风得意,贫穷的更加富有……虽然是有限度的补偿,但也确实让这些人生活变好许多。   就像在安慰我这类因各种原因而为抹除诡异在奔波的人。   不动声色地暗示:不要担心,只要能够清除这些诡异,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可这不也是一种异常吗?   我叹了口气,在心里计算着改变的时间,确定这次回归原本时间线的动作比往常都要快。   事实上,本来的计划是这样的:   来东京前,我暗中联络了会来东京办案的江户川夫妇。   这是为了拜托夫妇二人帮我实地分析,被扭转时间线后的人会出现在哪里。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赶在被扭曲前来到附近,观察这些人是如何恢复“原状”的。   按照其他人以往的恢复时间,我现在来的时间应该是早了(事实上今天来只是为了踩点),结果没想到出现了这么一个惊喜——时间线恢复的速度加快了。   但在被改变的人身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破绽。   也就是说,我的判断没错。   这背后绝对还有其他异常,“诡异”与“复原”之间的猫腻。   其他的情况暂时无从分析。   但只要明确这一点,就说明我这几年来的隐藏和谋算是正确的。   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而已,是没有其他证据的孤例。   而我还有其他事情,无法一直在这边蹲守。   分身乏力啊。   我慎重地思考了一下,想到一个人选。   “失踪”已久的太宰。   据说正在按照立下的誓言学习如何做好人中。   既然如此,那这就是个摆在眼前的好机会了。   于是我自然地跳下来,再次翻墙回到街道上(好孩子不要学)   旋即掏出手机,选中头像是一卷绷带的家伙。   天上:[(地址)(资料)]   绷带收购中:[?]   天上:[在织田作家小孩面前得瑟的机会。]   绷带收购中:[哦,是那个吧?出现了新的异常情况。]   绷带收购中:[了解~]   不愧是聪明的家伙,马上就get到我的意思。   我满意地收回手机。   不得不说,虽然太宰在港口黑手党时一直在摸鱼和工作之间横跳,但他的效率实在是高,领会意思也十分快。   作为同事的话,只要能学会无视这人恶趣味的一面,也算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既然这件事暂时交给太宰,我就不再费心思去考虑。   -   然后……还有一件事要解决。   我目光沉沉,投向了遥远的地方。   接下来,是夜探龙虎组。   是的,在昨天与龙虎组成员交流时,我确定龙虎组的异样是“诡异”作祟。   而在外界的眼里是这样的:   龙虎组里存在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以图腾为印,可以赋予人不同的力量,并操纵拥有图腾的人做些什么。   像是一种通过寄生去操控他人的手段。   根据调查,这种被刻印下图腾的人,在做事时不会有反应,并且也不会留下相关的记忆。   并且,大脑会随着图腾刻印在身上的时间而逐渐为其完全控制。   效果类似于自然界中的动物“蟹奴”。   通过图腾作为媒介来寄生到宿主体内,逐渐侵蚀宿主的大脑,随后将之噬空,把自己的意识植入其中,以达到控制的效果。   据悉,龙虎组许多正式组员身上都有这种图腾,类型不一,但多数是动物。   这件事最初还是首领告知我的。   在首领那边,他的判断是:这很有可能某个异能者的作风,目的就是控制龙虎组。   但龙虎组究竟有什么地方特殊到他不惜暴漏自己也要得到?   首领要求我探明龙虎组的异样,分析这位异能者的效果具体如何,能够控制的范围和人数又是多少,除了刻印图腾外还还没有其他的寄生方式。   为什么日政和异能特务科毫无反应,是早有预料还是被蒙蔽,亦或者见猎心喜,想捕获之。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异能力太过危险,一旦被隐藏起来,就有一定可能对他的港口黑手党不利,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官方得到这个异能者。   当然了,港口黑手党被官方盯得很紧,恐怕也保不住这样一个人,所以一旦确定效果与传言相符,且没有切实有效的克制方式,那么就设置陷阱,优先斩除。   哪怕被官方怀疑也无所谓,当然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令其消失。   总之,既然港口黑手党得不到,那就不能让其有威胁港口黑手党的机会。   不得不说,首领的确是个果断的人。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诡异”,以港口黑手党收集情报的能力,必然能将这位“蟹奴”查得一清二楚。   不过很可惜,正因为这些微的信息差,便造成了南辕北辙的效果。   但这种判断失误并不能代表首领的能力有问题,只是他被错觉蒙蔽罢了。   以首领的智慧,如果真的得知了世上还存在“诡异”这样的生物,那么我恐怕会有很多事情被暴露吧。   我并不是个聪明人,只是侥幸比他人知道得多了些,又碍于无法言说的原因必须奔波,还要劳心劳力地掩盖事实不被更多人知晓。   可像这样首领的聪明人,往往只要你有一丝疏忽,他就能顺着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异常追查下去,从而揪出整件事。   最后,以自己的想法去干扰和破坏你的计划。   实在是种讨厌的作风。   ——这也是我选择暂时留在港口黑手党的原因之一:为了更好的在首领面前掩盖这件事,不让首领坏事。   或许你会疑惑,为何我会对首领可能会察觉到这件事而未雨绸缪,但却对明显猜到一二的其他人无动于衷。   这么说吧,横滨的三个聪明人之中,我不担心太宰知道太多,因为太宰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很少,也没有探寻的欲望;我也不担心乱步,因为乱步只要求自己的小世界能稳定存活。   总而言之,只要不涉及到他们在乎的东西,这两个人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基于这种无欲无求,我也就很方便的在相处时隐瞒了一些事情。   ——反正他们看出来也不会做些什么。   但是首领不同,首领在乎的东西更多也更加贪婪。如果一件事被他得知,首领的第一反应就是能否利用它做些什么。   而这种“欲望”反倒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你无法确定他的立场和行动轨迹会为你带来什么。   而这样的不稳定,正是我绝对要避免的东西。   但自从太宰离开港口黑手党后,“诡异”纷纷出现超乎寻常的躁动,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样。   按照往日的经验,如果“诡异”察觉到我的气息,至少会在接下来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隐蔽起来,等确定完全没有事情后才会出现。   这个时间段也足够我干扰一部分被诡异影响深厚的人,或斩除或回归日常。   但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虽然诡异在感知到我的气息后仍旧会躲藏,但只要察觉到我暂时无法前往,就仍会贪婪地继续扭曲世界。也不再惧怕我时不时前往踩点留下的气息。   也就导致被首领看出了些许端倪。   于是我只好暂时放弃自己退出黑手党的方法,尽力顺其自然地被首领算计、威胁、收复,以求能够不着痕迹地将事情掩盖下去。   ——虽然我会留在港口黑手党也是一种异常举动。   这么想着,我不禁也叹了口气。   希望事情能够多隐瞒一些时日吧,不管是诡异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   至少拖延到事情无法被更改之后。   算算时间也不早了,我收敛思绪,准备前往龙虎组的基地。 第39章 职场险恶扣39进入   龙虎组, 一个在东京发展了一百四十多年的□□组织。据可靠消息报道,一代目是被迫退隐的僧人。   目前,龙虎组总部与东京分部的位置刚好呈三角的两端, 是一个足够远的安全距离。   又因为龙虎组常年盘桓在靠近埼玉县的位置, 与港口黑手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组织架构比起港口黑手党来说, 更符合大众认知中“日本黑//帮”的形象,或者说昭和时代的黑//帮形象。   最初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组织,就这样持续了一百多年, 除了一直顽强地存在着以外毫无特点。   转机大概是在前几年开始的。   那时龙虎组新进了一位年轻人,这位年轻人以极快的速度成为了组织首领, 然后开始改变当时马上就要消失的龙虎组。   目前龙虎组是总部-分部的结构, 总部被众多分部簇拥,形成众星拱月的格局。   总部内的成员除去以指定的继承人外,其他成员均是各个分部间的精英人物。   一般情况下这些分部组织内只有二人可以加入总部, 也即是分部的头领与副头领, 要求十分苛刻。   但总部是以议会的形式存在, 组长不持有一票否决权,仅能代表两票,组内所有重大事务都由投票决定, 各分部的事宜也由其上升至总部的成员来管理。   虽然这样的做法会在导致组长权力分散, 但这也保证了总部的精英数量以及对分部的管控。   而权力的分散似乎没有影响到这位组长, 他很有眼光, 行事也果断,将所有分部成员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在前期就将组织内部的许多冗余剔除,仅留下无法割舍的部分, 然后才开始吸纳成员,发展组织。   也因此, 本应分崩离析的组织在他的操作下重新聚合,焕发出新的活力。   龙虎组这辆车在改制后,肉眼可见的兴起。   —   原本龙虎组只有靠近埼玉市的一块地盘,目前已经在东京的涉谷等区域也拥有一席之地。   但与其他黑手党组织通过暴力争夺地盘的手段不同,这位组长采用的是以利益诱人的方法。   简单来说就是:加入龙虎组,带你赚更多钱。   不得不说,他的做法很成功,精准掌控了人性。   但这也是在事实依据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位组长在投资方面的眼光很好,投资回报率达到了惊人的20%。   并且仍然在连年上涨中,为人也十分大方,他赚到的钱大部分也投入组织当中。   一来二回获得了许多拥护。   毕竟能来混//黑的,谁不是为了钱?有合法赚钱的方式,当然也比打打杀杀要好得多,至少不用担心牢狱之灾。   龙虎组就这样发展下去后,有许多被口号吸引的小组织在观望过程中,发现龙虎组的确是蒸蒸日上,无痛赚到不少钱。   又因为头领等成员可以直接参与组织内部决策,又不妨碍对自己原本的组织下令,相当于是缴一赠三的买卖。   衡量利弊后,认为这笔买卖做得的诸位□□老大们纷纷加入了龙虎组。   就这样,龙虎组就像一个黑洞一样不停吸纳着周边的组织,默默积蓄能量,目前已经成为了东京唯三的庞然大物。   并且,不继续扩张的原因是不想引起更多注意,而非不能。   这说明一点:龙虎组的这位新组长除去赚钱能力外,还拥有一个极其难得的特征:足够克制。   但是除此之外……   没有什么任何值得注意的消息。   须知,我们这类人的情报都属于机密中的机密,通常都是黑手党中最重要的情报部分。   原因很多,无外乎是要避免官方追查、不能被对手摸到底、逃避暗杀之类的原因。   但也并非是无迹可寻的东西。   -   比如我。   我在港口黑手党内部倒不是什么机密,身形相貌的特征也非常容易获得。   有很多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异能特殊,身体状况更特殊的人存在。   ——也就是拥有靠发声使用的异能,结果本人却是个哑巴这样的笑话。   曾经在暗地里也有不少嘀咕声,但碍于太宰喜欢用我做事。   尤其是在后续,发现我居然能够在太宰手下按部就班完成工作,让他们不用每次抽签抓阄并痛苦万分地选倒霉蛋来太宰这儿受苦受难后……   也就因此,诸位同僚慢慢对我转观,认为港口黑手党没我不行,视若无睹地将我摸鱼等事一并放过,甚至还会有意无意地在出外勤时把我安排在最安全的地方。   顺便说一件很让人不爽的事,这群人对我的称呼是关音菩萨:)   当然了,在太宰叛逃后这种待遇基本绝迹。   但由于曾经“拯救万民”的功德,这些人也没有因为我派不上用场而恶意相待。   总而言之,我在港口黑手党的表面身份大概,也就是大部分人都能够打探到的消息也就是这样的:   一个因为运气被太宰看重,文职做得不错,又经历了最难搞人士洗礼且被首领嫌弃的倒霉蛋。   -   而最近呢,由于首领想把我推到前台来为他挡刀,却又不能公开我在情报部的经历,因此在暗戳戳为我造势中。   那么外界能够得到的情报也就是……   1.曾跟随港口黑手党干部太宰治的打杂副官,主要原因是能忍受太宰的奇思异想。   2.业务能力中上,战斗水平下下。   3.因为会抱大腿,幸运地没有被清理,而且最近有升职的可能性。   但不排除港口黑手党的风水养人,森首领也老糊涂了。   这就是表层被筛选的部分中,只会被其他组织高层、政客等人所得知的一部分消息。   大概就是那种吧,一时得志的小人形象之类。   而能否得知这一层情报,也同样是衡量来人的势力,抑或本人实力的简便方式。   无法得知的组织或人,没有太大的深交意义,只进行业务合作即可。   ——他们配不上港口黑手党折节下交。   举个例子好了:   就如同我昨天待在会社吧台一整天,来往组织以数十位记,却只有猎犬与龙虎组的人能认出我才是主事人一般。   无法看破这层消息的那些人,就会对坐在吧台的我视若无睹,只顾着与社长助理长岛交谈,以期能够面见分部社长河谷昌二,因此错失真正与港口黑手党深交的机会。   ——这也算是方便我摸鱼的筛选方式。   不需要交谈,不需要动脑,只要坐着发呆就可以完成首领的任务。   反正首领也没说过不能这么做,而且我的做法也确实是效率最高的一种。   而从这点来说的话,长岛却是这群人中最聪明的那个。   聪明地利用了河谷昌二的要求,试图将我带回社长室以斩断港口黑手党与东京各种组织之间的交流,为异能特务科与这些组织的交涉争取时间。   但是——太青涩也太小家子气了,比起坂口安吾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真正想交流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种简单地绊子就放弃。   因此被当作普通社畜使用也就是必然的了。   允悲。   话题说回情报。   总而言之,如上的两层情报,即为港口黑手党的我展现在他人面前的大部分面貌。   虽然并不齐全,但足够勾勒出一个鲜明的人。   但凡是想要与港口黑手党合作的人,这些也足够使用了。   而想要对港口黑手党不利的人,自然会由我的第三层身份来解决——作为情报部的那份。   须知,谈判中的情报是绝对重要的,信息差会让人判断失误,从而出现错判,而这些漏洞就是可以下手的地方,并且打击造成的伤害极高。   这也就是首领会额外给我安排晋升任务,而不是公开我在情报部贡献的原因。   ——事实上他还挺满意这点。   什么,你问我,猎犬不是知道这一点么?   当然,这种情报也并非完全无人所知的机密,至少首领与干部中的几位都有知晓。   而这部分情报泄露出去的组织…   抱歉,这也不是我这点水平能够应付的人,当然是首领来为下属做主:)   话说到这儿,情报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   但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行走,首先不论真假,自然会有相应的痕迹。   但这位今井组长,却几乎没露出任何端倪。   虽然龙虎组内部的情报被翻了个底朝天,组织动向也被很多双眼睛紧紧盯住。   可能够获得的一切情报都只是人为地为这位组长贴上的标签。   金融精英、手段高超。   这些就是我所了解到的表面信息,但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位组长年龄在三十岁上下,是个男的。   但日本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不知几凡,性格相貌更是无稽之谈,凭这些自然很难评判一个人如何,因此这对我来说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挑战。   ——印证我能否熟练运用这些年间在太宰、兰波那儿所学知识的挑战。   -   但是…   我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山林,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说不上来的感伤与沉闷。   为何?   -   我目前身处的地方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建筑丛,这片建筑丛以众星拱月式包围着山顶最高的那栋房屋,似是尊敬,也像是禁锢。   这就是龙虎组的最中心,也是它的总部。   无论发迹前后,它都保持着相同的位置,从未变动。   近日东京阴雨连绵,空气潮湿,夜间的山林雾气蒸腾,飘飘渺渺地环绕着这座背阴的山。   从山下越往上去,雾气越深,给人的感觉仿佛迈入了彼世一般。   周边没有任何警戒布置,与其说是黑手党聚地,倒不如说更像鬼片里阴气森森的环境。   走向山顶后,周身仿佛已经被雾气全部围绕,我有些不豫,挥手将其打散。   雾气感知到火焰的存在后,离我远了些,我便得以继续前行。   四周能见度极低,只有最中央处是明亮的,仿佛指路一般。   这段路出乎意料地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于是现在我面前的,是最中心处那一栋房屋,在这个夜阑更深的时刻,灯火通明,宛如灯塔。   这栋房屋也不像是现代的气息,是传统日式风格,通体木制。但懂行的人可以明确分辨出它的外观构造遵循的是100多年前的日式风格。   或许是一代目曾经的身份,这间房是寺庙的制式,但却没体现出什么能彰显地位的地方,只是普普通通一寺庙耳,还是经常有人居住的类型。   虽然保有山门、法堂、方丈室*等处,但能看出,真正在用的也只有后二者。   或者换句话说,这只是被造成寺庙样式的住所罢了。   它的特殊之处在于:这座房屋完好的保留了百年前的模样,恐怕在修补、增设时也特意采用了当时的风格,肉眼可见的用心。   但是…哪怕是再遵循旧制,随着时代和科技发展,房屋在建造时也总会考虑到居住问题而采用更高级的材料与处理方式。   诸如几处大型神社,早早就在不破坏本身建筑的情况下涂装防火材料、升级防震措施。   从这点看来,这房屋却又不像是一个被用心保护到连建筑材料都精心挑选的场所。   真是个谜一般的地方。 第40章 职场险恶扣40进入   此时的寺庙……或者直接叫它龙虎组总部吧, 因为怎么看也只是个两不像。   总之它的门大敞着,迈进去后直直冲着我的那间屋子灯火通明。   木制雕花的门虽然紧闭着,但能看到烛影透过窗纸摇曳着, 偶尔有扑扑的声音响起。   看来这位组织老大是早有预料, 连灯都没有灭掉。   作为一名文明的客人, 主家既然作出欢迎的态度,我自然也不能太过无礼。   于是,我抬手敲响门扉。   “咚、咚咚。”沉闷闷的声音响起。   夜深, 寂静,因此这声音传出去很远, 我敏锐地感知到有什么视线缓缓转向我。   但除此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过了会儿, 一个拖沓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有一个人影倒映在门上,随着烛火的摇曳也摇动着。   “嗨嗨、久等——”一个听起来很散漫的声音响起。   刷拉一声, 推拉门被打开。   门内的光亮顷刻间逼出室外, 阴森的气氛被驱散, 连带着山上氤氲缭绕的雾气也突然停滞了一下。   一个毛发柔顺的脑袋首先探出,这个人穿着件墨蓝色印有暗纹的浴衣,他上下扫了我一眼, 说道, “进来吧。”   随着这声邀请, 周围暗中投来的注视更加紧逼, 但这个人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径直就将后背露给我,拖沓着木屐往里走。   正如他随随便便就将门打开, 也没有暗中设伏一样。   这个人完全没有在意我的身份,战斗能力等等, 很随意地就将我放了进来。   是因为自身实力够强大所以无所畏惧?不,完全就是没锻炼过的体型。   那么就是有什么依仗?暂时没感知到什么有威胁的东西。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了然:这个人的确是龙虎组的组长,不存在任何假冒伪劣的可能。   -   “走这边。”   这位组长看起来完全不像会客的打扮,轻车熟路地带着我向左侧一拐,推门拉开,是老式的会客室摆设。   桌上已经摆了两杯茶水,我们面对面跪坐。   我伸手触碰茶杯,触手冰凉,似是已放置过一段时间。   “你好啊。”   龙虎组的组长看起来挺不拘小节,不问我的身份,也不纠缠大半夜为何会上门。   就这样毫无阻碍地接受了我这位不速之客。   恐怕还没有睡醒。   我这么评价当然是有根据的。   因为龙虎组的这位组长没有系好的浴衣里,露出了里面的老头衫。   我合理推测他是听到声音后半睡半醒间过来的。   这位组长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最后他选择忽视一切,“哈哈,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了。你是何方来客?”这位组长问。   我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嗯?为什么不说话?哑巴?”这位组长仔细看了看我,恍然大悟地一击掌。   “哦!你不会就是他们说的那个……”组长苦思冥想,“那个港口黑手党的…”   明显一副没想起来的样子。   是在等我自行解释。   这也是聪明人的惯用套路,用语气或者动作误导别人,从而引诱他下意识说出自己的情报。   这样既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又可以打乱他人的节奏。   不过可惜的是,我也很喜欢用这招。   于是我选择表现出作为后辈乖巧的模样,等待这位组长继续往下说。   “……”是沉默。   我与这位组长对视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确认彼此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很晚了。”   “是啊,很晚了。”   初步达成了一致。   于是,我们开门见山,略去寒暄。   “怎么称呼?”组长问,并顺势推来纸笔。   这不是调查得挺清楚。   我也没有迟疑,挥笔在白纸上留下“天上”二字。   组长介绍道:“在下佐藤留。”   能感觉到是真名。   这也算是坦诚相待的第一步。   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名字同意代表着信息,甚至是很重要的信息。   而在我模糊的记忆中,我记得曾有人告诫:“名字,就是最短的咒语。”   “除非是值得信赖的对象,否则绝不能把名字告诉对方…”   -   屋内的气氛很是平淡,在互相交换过名字过后,这位佐藤留组长只看了一眼我写的字条,就随意地放在一边。   “这样我就想起来了,今天优去过港口黑手党的分部,你就是那边的boss?不对,应该说是监工。很神秘的小哥啊,完全是一副不动声色的大人模样。”   佐藤留摸着下巴打量我。   “好,既然已经坦诚地交换过名字,说明这是个很好的开端。那就直接进入正题!”   “你……”佐藤留笑眯眯地看着我,而我面无表情地低头写。   “是作为龙虎组的组长……”   “是作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   “还是仅代表个人呢?”   佐藤留话音刚落,我的纸条也展示在他的面前。   显然,不需要再进行其他寒暄,我们已然明了彼此的目的:今晚的见面,是个人行为。   室内的气氛有些凝重,我与佐藤留互相对视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伴有什么蠕动的声音。   “你的目的。”我先询问道。   “啊……”佐藤留组长仿佛没有听到这奇怪的声音一样,面色不改,自然地顺着我的话接下去,“让我想想应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他的表情慵懒中带着一丝平淡,抬眸看我时又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你,能够看到那种东西吧。”   嗯……?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佐藤留。   “嘶……”佐藤留看起来有点头疼,他倒不准备卖关子,“让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从某天开始,我的视线里出现一种奇怪的东西,然后……”   他一停顿,摆出一副马上要讲恐怖故事的模样,沉声道。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待在这儿。”   “?”所以接下来的发展是。   看我没什么反应。   佐藤留恢复原本的声音,双手一摊。   “我说完了。”   所以,这不是完全把重点掠过,只保留开始与结尾么。   我默默凝视佐藤留。   “喂喂…”佐藤留无奈,“我们还没有到要知无不言的关系吧?有吗?没有吧?”   这么说倒也没错。   只不过……我对此人的印象要刷新了。   -   根据先前的情报与面见佐藤留时的态度相对比。   这个人……总之与传闻中完全不符。   无论哪一点。   传闻中运筹帷幄的金融精英,现在展现到面前的只是个散漫跳脱、不着边际的人,虽然能够看出聪明,但却与普世意义上的精英形象不符。   而且出乎意料地,我却能看出,这个虽然有所隐瞒,他的态度却也很坦诚。   说出口的话毫无诱导的痕迹,而是直白了当地事实。   至于我为什么能够看出来?因为这些也是我玩过的套路。   “所以小哥,说点什么好吗?哪怕表现出一点情绪变化?不要一脸嘲讽样啦,超逊的哦~”   佐藤留百无聊赖地开始催促。   我额头暴起一根青筋。   总觉得这种态度有些熟悉的不爽,并且让人情绪波动。   还没等我做出什么反应,对方又开始说些嘀嘀咕咕的话。   包括但不限于反应迟钝、想太多、太矜持等等。   扰得人无法思考。   不过夜也深了,大概是由于对方的坦诚、也或许是困倦导致的疲惫,我也没有太多耐心。   直入正题。   “但这些说辞和你的目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吧?何况你也没有为此而烦恼过。”   “来之前只是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只是没有确定。但现在看来,龙虎组的信息是你故意发出去的?目的就是将人类吸引到你身边。”   “不,更确切地说,你在吸引某些人的注意。”   仿佛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我一连串地将上述猜测全部写出。   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伪装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他能够“看破”一切。   我皱皱眉,鲜少地为这种情绪而感到不豫,但这感觉说来又没什么道理可言。   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挣扎,顺其自然地提笔写下最后一段话:“为了找到可以解决‘图腾’的人。”   “全对~”   佐藤留笑眯眯地鼓掌,然后是一种黏糊恶心的语气。   “聪明、真聪明。”   “。”   我默默地看着。   大概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佐藤留鼓了会儿掌也就作罢。   佐藤留恢复正常的表情,不再搞怪的他看起来正常多了,一副谆谆善诱的模样。   “其他的呢?”   “……”   我瞥了佐藤留一眼,继续。   “你需要我为你做一件事。”   “嗯~”   “但你却做不到我想要的事情。”   “所以,你想要用其他的方式来雇佣我。”   “比如说,某些情报。”   话是这么说,但我却能感受到,这个佐藤留要我做的事情,应该会对我的计划有所裨益。   只是程度待定。   但谈判么,自然不能从开始就将自己的底牌露出来,开价与出牌同样是一种学问。   时机成熟时,手中筹码越多,能获得的利润也就越高。   说到这里,我垂下眼睛,看向面前的茶杯。   这茶水无风却泛着些微涟漪,茶梗在水中打着旋儿转,有一块黑色的不知名生物扭曲着倒映在水面中。   说来也怪,在这个地方,我多少能嗅到一丝诡异的气息。   但它纠缠在山林之间,虽然一直注视着这里,却迟迟不敢向前。   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哎呀,完全被看穿了。”   佐藤留一副遗憾惋惜的语气,但他的表情完全没有听出来有什么变化。   这副模样更像是摆给我看的。   于是我也没有说什么话,安静地等待他考虑完。   对于这件事,我一点也不着急。   因为佐藤留想要做的事情,无外乎和消灭图腾有关。通过和佐藤留的相处,我可以判断出,他对此事有几分猜测。   但对于事情的真实面目,佐藤留所知晓的一切足够多。   但他却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态发展。   而现在,佐藤留想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循环。   那么他能委托的人,只有我。   天生便被赋予抹除特性的我。 第41章 职场险恶扣41进入   -   “因此, 请提出你的价码。”   我露出微笑。   佐藤留跪坐在蒲团上,常人做来看上去庄重的动作却被他做出种不羁洒脱的模样,他脸上也是一种看了会让人感到捉摸不定的笑, 连带着语气中含着笑意。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我同不同意还有意义吗?”   他探过头来, 侧着脸打量我,眼中是无法形容的情绪。   不知为何,我似乎从其中看出了几分……欣慰?   总觉得对这种表情有些不适。   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 而是继续看着佐藤留。   佐藤留身高目测有一米九多,但我与他的身高差距并不大, 可以对此人平视之。   “唔……让我想想。”   佐藤留重新坐正, 他的手搭在膝盖处,一点一点。   这是正在思考的模样。   “这样吧!”   过了会儿,佐藤留似乎是考虑好了, 他打了个响指, 笑意盈盈地。   “这座寺庙内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翻看, 期限是一天之内。没有人会给你任何提示,你能得到什么全凭自己,同时我可以保证, 组内不会有任何人追究你利用得到的情报做什么事情。如何?”   如何吗?   我垂下眼睛, 在脑中回想一圈。   这个报酬…可以说是价值千金, 也可以说一文不值。   为什么这么说?这要从两个方向来看:是否对龙虎组怀有觊觎之心。   -   首先, 在假设这间寺庙确实是龙虎组总部的情况下,必然会存在一些得以使用的痕迹。   ——因为东京分部的这场意外是在几天前才尘埃落定,此后两三天内的时间里, 我升职、河谷昌二被调到分部,分部转会社。   这其中的每一件事都是其他组织足以纠缠数月的事务, 也只有在被森首领全面掌控下的港口黑手党才能如此迅速且毫无波澜、毫发无伤地完成换届、调任等一系列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其他组织完全意想不到、也做不到的速度。   哪怕龙虎组提前得知信息,也最多截止到我来到东京那天,也就是半个月前。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把一个地方的秘密完全隐藏起来…并非不可能,只需要用炮轰、火烧等方式自然可以掩藏。   但想要不着痕迹地将秘密隐藏起来,是完全做不到的一件事。   再加上我第三层不为人知的身份,以及其他的一些手段,想要借助港口黑手党的力量完全吞并这个组织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是目前传闻中十分特殊的“图腾”,经过我此次上山的状况来看,也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至少对我来说如此。   所以,如果对龙虎组怀有觊觎之心,想要利用或从这个组织上得到些什么东西的出发点来谈,顺势应下这个要求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   ……但如果我对龙虎组没有觊觎之心。   那么这个报酬对我来说就是鸡肋。   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程度。   -   此前一直很聒噪的佐藤留出乎意料地没有说话,而是百无聊赖地看着旁边的烛灯,等待我的回答。   大概是心跳过了85个节拍之后,我回答:“不如何。”   “欸——”佐藤留不满地拉长声音,“这位小哥,你也太贪婪了吧?只是委托你随便挥两剑罢了,这样的程度还不够吗?”   “要知道龙虎组内部的情报可全部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尤其是我的。甚至只要你随便把这里的什么东西,比如我的毛囊之类拿出去检验一下这种程度的小事,都有可能获取到无法估量的情报哦?就算你自己不用,也绝对是叫得上价的那种消息。再细致一点的话,换到更多东西也有可能?”   话说这么说,语气也拉满了不愉快,但佐藤留脸上的情绪显示,他明显对我的回答很满意。   也就是说,在今夜的交谈中,我顺利渡过了龙虎组组长所设置的第一个关卡。   ——面对即将得手的利益,你是否能保有足够的理智。   -   当然了,根据我的判断,这位佐藤留组长提出的报酬也并非是漫天开价。   如果我真的满足于此,他也会将这些东西拱手相送,但此后可能会出现的后续交换等也会随之消失。   类比的话,大概就像是太宰喜欢玩的攻略游戏:在攻略过程中,你需要根据对方的话来判断选项,以开启下一个节点。   而目前的情况是,如果我选择接受佐藤留的报酬,那么我可以顺利通过关卡,也能够拿到奖励,但距离完成想要的结局,却遗失了可以开启剧情的关键节点。   此外,佐藤留组长看似随意的话中,还隐含了另一件事情:他清楚我之前是如何解决那些事物的。   “……”   我暂时没有回答佐藤留的话。   现在,我需要判断一件事:这位佐藤留组长,他的诉求究竟是什么。   我再次观察了一下佐藤留。   ——不知为何,我判断自己目前可以随意对他进行观察,不会有任何走向BE结局的可能。   事实也恰如我的直觉,佐藤留对我的观察毫无反应,甚至可以说是极其配合的。   他老老实实地跪坐在蒲团上,看上去居然还有几分……乖巧?   老实说有些恶寒。   我默默地看了几眼,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龙虎组传闻中的图腾也好、诡异也罢,或者说任何负面的东西,在这个人的身上都没有留下痕迹。   他身上干净到了一种程度。   不,或者可以说是一尘不染,连最高级的洁癖恐怕都没有他身上干净。   这并不是在代指普通一样上的脏污,而是指佐藤留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不好的情绪,世人都会拥有的阴暗面在他身上仿佛彻底绝迹,留下的都是正面以及中性的情绪。   就好像是有什么占有欲很强烈的东西,把他身上的“脏污”尽数吞噬殆尽一般。   但…因为纤尘不染,因此判断不出任何被他物影响的可能。   有些棘手。   我仔细想了想。   既然这位佐藤留组长知道我的过去…或者说知道一部分我的过去,甚至明白我是如何抹除那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那就代表他能够“看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只是一直隐而不发。   而根据今天的相处判断,这位组长毋庸置疑地是个聪明人,能够看到,又暗中观察良久,能够得到的信息说不定比我还多。   ——毕竟我失去看到的能力也很久了。   所以,我没有多少可以误导佐藤留的地方。   ……那不就只剩这一条路了吗?   佐藤留从一开始就在暗示我的那条路。   坦诚相待。   我将目光投向佐藤留,他若有所绝地同时看过来。   四目相对时,我看到佐藤留浅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是我。   好吧。   这次算是我冒进了一步。   果然,在面对着即将有可能到手的,能够看到曙光的道具时,哪怕竭力忍耐也会被人看出端倪。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似地:“无用的试探可以就此打住了。给我图腾的全部资料,包括来龙去脉。作为交换,我会替你解决掉被沾染上的邪祟。”   邪祟,也就是诡异。   是少数知情人士中,诡异的代指。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么?”   佐藤留笑盈盈地说,“人呢,有时候要也要走点堂堂大道。一直潜藏在雾气里的话,总有一天会忘记站在阳光下的感觉。”   我能够感觉到,佐藤留是在真心实意地给我提出建议。   “……”   只是我早已不知该对这种话做出什么反应。   我本能地选择了避重就轻。   但就在我刚要提笔时,佐藤留仿佛早已知道我的反应,再次开口:   “不过呢,小哥你误会了一点。邪祟这种东西,哪怕你暂时不去干预祂也无所谓。”   “?”   “别人我倒是不知道啦……”   佐藤留再次把手指点在脸颊上,“不过我这边呢,大家都是很有个性的人,偶尔能有点挑战也不错,免得一直无所事事地待在组织里,简直会无聊到爆——”   “所以,不是没有影响。是你暂时不想做些什么。”我笃定地。   佐藤留的话,听起来就像捉住老鼠的猫一样——戏弄为主,吃饱为辅。   但有件事情显而易见:龙虎组对诡异虽然不惧怕,但也并非是毫无影响的程度。至少它的底层成员中,肯定有部分是被影响的。   至于高层……   我的判断是,有影响,但没有到致命的程度。   “这么说也可以,”佐藤留说,   “总之,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件事情的影响。至于其他的打算,无可奉告。”   他倒是很坦诚。   “可以。”我表示,“以接下来的一个月为期限,你可以随时使用一次这个承诺,我会帮你解决这件事。”   “不过,”我还没有写完,佐藤留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一样。   “一个月?可以。”佐藤留爽快道,“你想要的东西,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   连这点也知道么?   [绝不会违背交易双方所许下的承诺]   我默默地看着佐藤留。   得到承诺的佐藤留起身,“稍等。”   他闲闲地推开拉门,趿拉着木屐向深处的房间走去。   我知道,佐藤留是去拿我想要的资料。 第42章 职场险恶扣42进入   “簌簌、簌簌——”   我默数着心跳声, 大概在佐藤留离开的半分钟内,奇怪的声音更加大了。   就好像这个生物是因为佐藤留的离开而胆大了起来。   我低头望着茶杯,杯中的涟漪已经停滞, 凝固在将将泛起的程度上不再扩大, 茶梗斜斜地浸在水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 倒影越加清晰。   那个黑色的一团像是个黑色球体,周身探出稀疏细短的像触须一样的东西。   不可爱,也不吓人, 是类似于儿童简笔画中的太阳一般的造型,除了颜色不同。   黑色在杯中占有的面积越来越大, 大到无法再看到那支棱出来的黑色小短须。   我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头顶掠过。   一次、两次、再次地游走。   不带有恶意, 像是在端详什么东西一般。   但因为这种东西的特性而天然地有中阴暗潮湿与粘腻并存的感觉,总会让人感到生理性地不适。   “……”   这种东西?   我快速浏览一边自己的记忆,确定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出现。   那么就是在不记得的那段记忆中。   左右不是现在能够想起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是在他人的地盘上。   我也不急于探寻。   此时, 茶杯中已经被黑色的倒影完全占据, 但除去那种自带的恶寒感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值得我引起警惕、或者本能反应的东西。   我低垂着眼,没有对渐渐逼近的东西做出任何反应。   而那黑色的球形触须一样的东西, 仿佛存在另一个次元一般, 再努力地想要与我接触, 也不得其门而入。   “啪嗒、啪嗒。”   木屐与木地板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 听走路的节奏,是佐藤留回来了。   时间大致是十个心跳的节拍,那个圆形的东西退去了, 佐藤留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   “喏, 这应该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佐藤留将这沓资料放在我面前。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他说,“那些书我一贯懒得翻动,都是些老掉牙的东西。”   我拿过这一沓资料,纸张普通的A4纸,触手微温,是激光打印,看来这座寺庙里还是有科技产品的。   不过,这算是被摆了一道吧。   佐藤留早就打算将它们交给我了。   这么厚一沓资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印完的。   虽然立刻就意识到这点,但我并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情绪。   阴人者人恒阴之,这是个无比简单的道理,我自然很明白。   甚至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并不想用诡计来面对他人。   须知人外有人,不说其他,单就看似天真无邪的乱步,如果他认真与我作对,我肯定是玩不过乱步的。   至于这次…没办法,龙虎组的情报太少,我却不得不走一趟,这也算是这位佐藤组长的阳谋了。   ——有所求的人就是如此卑微,有所求且被察觉更是如此。   而佐藤留不怕被我发现这点,恐怕也是认为我不会在意。   ……真是敏锐的人,一个照面就如此了解我了么?   不过现在要纠结的不是这件事,时间不早了,我还需要尽快离开。   于是,我简单地翻阅了一下佐藤留给我的资料,确定其中夹杂着需要的信息,便也就此作罢。   无论如何,这趟夜行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而需要付出的部分只不过是我的劳动力罢了,也算是物超所值。   而且不知为何,我的直觉告诉我,佐藤留的做法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是我身处其中,暂时还没察觉到其中的秘密。   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准备再多做些什么。   至于佐藤留……我有预感,在不远的将来,我会发现他的问题。   “没什么问题。”   我单手将资料别在臂弯,空出另一只手来写字。   “既然如此,就此别过吧。”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一月之期,在你需要时,我会赶来。”我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   ——这个号码是不对外公开的部分。   据说是彭格列与杰索家族合作研制的高科技产品,好处是隐蔽且全球通信,在信号极差的地方也能用。   翻译一下就是独家掌控的数枚通讯卫星。   “bey~”   佐藤留拿过我写下的联系方式,笑着挥了挥手,他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我也不需要佐藤留相送,自顾自地便离开了这座山寺。   -   就在我踏出寺门的一瞬间,我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扭曲了一瞬。   大概只有十分之一个心跳节拍那么短。   如果不是我凝神细察,恐怕就这么忽略过去了。   我回头看过去,寺门以及寺庙内的摆设,和我进去时一模一样,包括烛火摇曳的幅度。   方丈室的位置被大殿挡住,看不分明,但从周身的光线中,可以看出仍是灯火通明的模样,仿佛在为我送行。   “……”   没有过多的停留,我沿着山路往下行。   夜色越发深,露水渐浓,我踩在山间的土路上,触感微粘,是经过早先的小雨后,又因露水而湿润的感觉。   雾气沉沉地往下坠,随着我的脚步而越加浓厚,分不清是我在向雾靠拢,还是雾正在包围我。   我单手夹住资料,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这样可以保证随时都有反击的余地。   越往下走,危险的感觉越重。   我沉默着走,有东西沉默地跟,一直到半山腰的地方。   我向后望,山上的佛寺仍然灯火通明,那光一直照耀到此处,才让我在夜深月暗的此刻能够看清道路。   接下来的路程是水泥路。   大概是因为组织仍旧要与外界有所交流的原因,百年前陈旧的建筑大致也就截至到这块区域。再往下,能够看到建筑逐渐现代化,有安装着太阳能板的房顶出没。   夜沉沉地,前方是毫无光亮的迷雾。   我点燃火焰,雾蓝色的光亮起,无风自舞。   逐渐地,我的身影也全被隐没在雾色之中,了然无痕。   虽然踏进更加深厚的雾中,我却不再感到危险,反而像是与其融为一体一样,一路径直向下,顺利地离开了这座山。   —   悄悄回到住处之后,我看了眼时间,居然已是凌晨四点,而我自从昨天早上醒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休息。   ——摸鱼不算休息,只是在争取我应有的权利。   天上,你怎么回事。   我沉痛地问自己。   因何要为工作而如此奔波?太夸张了。   下次绝对不允许你再这么辛苦。   告诫完自己,我将千辛万苦得到的资料往桌上一放,白板盖在上面,也不准备再做其他事,就这样上床准备睡了。   说来惭愧,本人今天还需上班,要早起:(   -   大概是一路奔波的原因,我入睡很快。   睡梦中只觉得身体有些沉重,大脑一半清醒、一半沉重。   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   但是为什么?   无论从哪一点来说,我都不应该做梦。   半梦半醒间,我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只是这种感觉只有一瞬,还没等我翻个身,大脑又陷入了其它纠葛之中。   迷迷糊糊间我只能感受到自己在一个很暗的地方,灵魂空落落地无处下脚,周边没有任何光源,只有茫无涯际的黑。   不知过了多久,比黑色更深的黑色袭来,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所在的地方还不够黑暗。   但这一切都没有在脑海中留下记忆。   等我被手机的振动唤醒时,只是感觉大脑和视网膜中仍然残存着一丝黑色,脑袋有些沉重,其他的一切都没有迹象了。   我缓缓神,看了眼手机。   这个时间段差不多也到上班的时候了。   于是,我便去洗漱,准备离开。   中也不在。   他有晨练的习惯,大概是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自行锻炼。   我看看镜子中的自己,眼底有休息不好带来的一圈暗紫色。   好逊,还不如和奇怪的东西大战一晚,然后顺理成章地翘班比较好。   我面无表情地与镜中人对视,两双金色的瞳孔定格在一起。   沉默片刻,我折返回房间,从行李箱中取来了一盒遮瑕。   这是首领的推荐,据说他经常使用,遮瑕的力度很强,并且不容易穿帮,强烈推荐我带一款。   ……唯有此刻我衷心叹服首领的经验丰厚。   我旋开遮瑕的盖子,撕掉防止氧化的铝箔纸,用食指挖出一点,试探性地将食指上的肤色膏体抹向眼睑下方。   “天上?”中也的声音传来。   大概是昨天太累,再加上正全神贯注地使用着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以及我平日里对中也确实没什么警惕心可言,也下意识地保留着在港口黑手党应有的战斗力和警觉程度。   总之,听到中也的声音后,我手一抖,食指上的膏体尽数贡献给了眼球。   这具身体的功能还是很齐全的,被化学产品的混合体一刺激,我的身体立刻开始反应,眼中溢出泪水,试图冲刷掉杂质。   “……”更逊了。   我没有回头,但中也已经过来了。   “你在干什么?”中也疑惑地问。   我浑身写满了抗拒,试图用气势逼退中也。   但显然中也没有接受到我的信号,他毫无所觉地走了过来。   “这个小罐子有点眼熟啊,好像首领那里也有个差不多……”中也还没说完,停住了。   我完好的另一只视力2.0的眼睛,十分清晰地看到,中也看着镜中疑似正在面无表情落泪的我,脸上迅速地浮现出不知所措且夹杂着恐慌的表情。 第43章 职场险恶扣43进入   “……”   中也绝对、绝对、绝对误会了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这是被手足无措过后的中也直接用重力操控搬过来的。   任凭我怎么暗示也无济于事, 只能见缝插针地洗了把脸而清除掉眼中的遮瑕。   ——否则我恐怕还在“哭”。   “天上,你……”中也面色迟疑,仿佛有很多话想要说一样, 最后他大概是挑了认为最不会刺激到我的那句。   很好, 就让我来听一下, 面对我此刻的状态,在中也心中我究竟成为了什么样的形象。   “不会是因为睡眠不足不想上班而哭的吧?”   “……”   “…………………”   我陷入了比沉默更加沉默的沉默之中。   三重沉默以示窒息。   中也的这番话中,其实命中了90%, 但正是这错误的10%,让他的判断南辕北辙, 也让我在中也眼中的形象逐渐偏离我保持了两年多良好形象的轨迹。   此刻, 我有些恨。   恨自己为什么要立下以无法发声换取更加强力的言灵效果。   恨自己为什么一时不备,听信了首领用遮瑕可以保持形象的谗言。   更恨自己今天凌晨为什么选择用雾火焰蒙蔽视线,而不是和那个奇怪的东西大战一晚, 然后翘班。   中也的表情更加难以形容。   既有关切, 也包含着几分不赞同。   还有些我看出来, 大脑却不想形容的情绪,总之十分复杂。   “你……”   中也低下头摆弄了一下手机,又憋了好久, 终于继续开口。   “我和首领请了半天假, 再休息会吧。抱歉, 昨天不该和你那么晚才回来, 是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情绪波动吧,我理解。”   “……”   不,你完全没有理解。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   中也, 是个好人。   直到现在,也在把我的做法向好的方向去思考。   但我真的不需要。   哪怕把我当作某个坂口那样的社畜, 为了上班而不择手段的人。   也比现在这种试图把我碰在手心哄劝的态度要好。   而且,我真·的·没·有·哭。   至于我现在还坐在沙发上听中也说话,而不是想办法和他交流的原因?   首先是用来交流的道具白板,因为我只是想要洗漱而没有携带。   另外一个原因是:刚刚在洗漱间时,我已经激烈地挣扎过,因此被中也强硬地用重力操控覆盖了全身,直接拎到沙发这儿对我灌输以思想教育。   顺便一提,目前中也的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目的是用重力压制住我,不让我跑掉。   所以现在,我一是没有沟通用的工具;二是失去了行为自由,任凭中也操控。   当然了,并非是毫无办法。   但…   其他那些诸如雾火焰、其他底牌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件事而暴露给中也。   那样我在中也面前就真的毫无秘密可言了。   于是,敢问这样的我,如何与中也进行交流?   更何况,我并不想拒绝中也的关心。   ……虽然是这种关心。   -   “天上?你在听吗。”中也问。   当然在听。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拒绝听中也说话。   我用唯一能动作的器官——眼球,操控着它瞥向中也,以示我有在听。   大概是自觉终于得到回应了,中也松了口气,继续说。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但感觉天上你从太宰离开后就不太对劲了。太宰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洗脑吗?”   “自从那天之后就感觉你特别想离开港口黑手党,而且总是一副很沉默寡言的样子。不对……应该说是放弃和他人交流。”   “虽然你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很正常,和别人说话也很正常,甚至一如往常地和首领抖机灵。”   “但是我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什么深厚的东西,而且对你影响很深,导致你每天都郁郁寡欢的。”   “连恶作剧都不作了。哦,虽然你一直都没怎么对我做。不过你居然连芥川都不戏弄了,这根本不像你!”   ……中也居然暗中观察了那么久吗?而且也太敏锐了吧。   情绪变化什么的,可是连首领都没怎么看出来。   我默默地。   中也叹了口气。   “虽然说作为你的朋友也好,上司也罢,在港口黑手党这样的环境里,我不应该去问你的详细情况,毕竟能沦落到混迹在黑手党中,多少都会有一段苦不堪言的经历。问起来既容易提起你的伤心事,也容易查到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信息吧?”   “包括我也是这样……呃,或许你比我还要清楚,我在港口黑手党的经历,毕竟你……”   或许是为了防止可能的信息读取类异能,中也没有说出我的另一个职位。   “但是话又说回来。天上,我们是朋友吧?”   中也认真地看着我,钴蓝色的眸子中此刻只倒映着我的身影。   因为全身都被禁锢的原因,我完全无法动弹,眼球能转动的幅度也只有那么一点,于是我只能被动地看着中也。   沐浴在这样的神情中,我仿佛被一个赤//身//裸//体的人毫无准备地就被拖到阳光下曝晒一样。   “是朋友的话,总要让我肩负起朋友应尽的职责吧?”中也说。   “无论是关怀、规劝还是做个能够彼此扶持信任的对象。”   -   “……”   我有点不敢直视此刻的中也,却无法做任何动作。   但是与我想象的不同,中也并不因我此刻的动作而出现别的情绪。   ——他甚至都没有用重力放松压制我手指的动作。   明明只要一支笔和纸,我就可以与中也进行交流。   但中也没有那样做,只是自顾自地、一股脑儿地向我说着什么。   “天上,你是个聪明人。”   “我的那点谋算和你、和太宰比起来,都差远了。”   “不管是首领现在想把你派给我做搭档也好,还是之前作为太宰的搭档时,我一直都是那个接受指挥,接受安排的人选。太宰先不提,他一直都那副死样。但是天上你呢?你在下定决心行动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吧。”   “不得不承认,你比我聪明,无论是布局能力还是眼光长远程度,我都比不上你。”   “——当然,我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但是天上,无论是你,还是太宰。”   “你们这些聪明人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被安排的人是否愿意待在更安全的地方,看着你们殚精竭虑却帮不上任何忙。”   “明明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同伴,我却一直被排斥在计划之外。”   “不可否认因为武力值的原因,一直都是我冲在最前线进行战斗,往往受伤更多的人也是我。”   “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如果真的出现了你无法解决的危机或者意外,我恐怕连保护你的选择都没有。因为聪明的你早就意识到这点,然后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远远避开纷争。甚至还要欣喜于帮到了你。”   中也嗤笑一声。   “哪怕我拼尽全力为了你活下去,估计那时候也只会认为自己是幸存。”   “……”我看着中也。   他的表情很平静,像是早已接受现实不再挣扎的模样。   我一时语塞。   中也说的这些话大概在心里憋了很久。   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过罢了。   而现在他愿意说出口,也不是想要为自己争取什么。   只是为了劝我想开而已。   而且,中也也不需要我的安慰。   ——一直持续使用着的重力异能就是答案,中也只需要我听他说下去。   无端地,我从中也平静的表情中看出几丝脆弱。   像是这片土地上只需要祭出自己的力量便能一往直前,最为强大凶猛的野兽。   却在偏偏在我这样一个对他来说不堪一击,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杀掉的人面前,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踟蹰。   ——因为想得到,却不舍得用武力征服,于是徘徊许久不得其法,只能将自己最脆弱、最柔嫩的地方剖析献上,以期能得到我的碰触。   ……多么的可怜。   我近乎怜悯地想。 第44章 职场险恶扣44进入   ……总觉得现在的场景似曾相识, 没有头绪。   我有些晃神,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触碰中也,却因为被重力禁锢着而唤回神志。   中也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 仍然很平静, 像是无论我说些什么, 他都能接受一样。   这些话,中也恐怕想了很久,才借这个意外说出口吧。   因此……即便表露出不同的一面可能会让中也对此前的某些事情产生怀疑。   但既然中也都这么说了, 我怎么可能会不满足他的想法呢?   不可否认的是,再怎么说着喜欢中也, 为中也做了什么事情。   我也的的确确没有告知中也, 让中也也参与进来的意思。   ——哪怕其中也有他自己的事情。   何其傲慢?   说白了,也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做着伤害中也的事情而已。   因为此前的我也并没那么考虑到中也的想法,只是一昧地用自己的方式对中也好罢了。   中也没有看出来我的想法——或者说他此刻并不想去关注我的想法。   这也算是报应不爽。   中也继续说, “不过我后来又考虑过一个问题, 但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天上, 你究竟为什么状态突然变得这么差。我想了很久,察觉到这件事恐怕要追究到你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原因。”   “不要说是为了太宰。你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我。”   中也看着我,话锋一转。   “——但现在我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因为那天去过阿呆鸟他们那儿之后, 我又想过这个问题。但当时的你并不想继续待在港口黑手党了吧。”   “恐怕是因为在意……总之我下意识地就不想让你离开, 阻挠了好几次。但是后来想想, 黑手党再怎么说也不是个好地方。既然你愿意离开的话, 我又何必要阻扰你?”   “倒不如说作为朋友,非但不应该阻扰,我甚至应该帮你离开。”   “而我恰巧有这份帮你的能力, 你也不是那种硬撑着不去求助的人。”   “但你偏偏在这个能够离开的时候加深了和港口黑手党的联系,为什么?”   “我能感觉到, 你最初确实想离开港口黑手党,但却没有找到你改变主意的原因。”   “没办法,我甚至自恋地开始从你是因为我而留在港口黑手党这方面考虑。”   中也顿了一下。   “因为我担心,我之前说过的话,以及作为朋友,你过多的考虑了我的心情。”   “总之那些心理路程就不赘述了。”   “但现在我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天上,你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吗?在港口黑手党的这份工作。”   中也认真地问道。   我看着中也,他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执拗和信任。   中也坚持着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并且他信任我。信任只要自己说出口,我就会告诉中也一个切实的答案。   这一点恐怕连中也自己也没有认识到吧?   果然,强大的野兽哪怕再伏低做小,再将自己放到下位,也对自己有着绝佳的自信。   ——深信只要自己想要,就能够得到。   虽然身体无法动作,但我的灵魂仿佛已经脱离躯壳,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中也。   你想要的东西,我无论如何也会给。   但是很抱歉。   这却不是件现在的我所能悉数告知的事情。   ……或者说,对于其中的一部分,我自己也有所迷惑,无法确定自己本身的想法。   我一面为中也的信任而高兴,一面踟蹰着应该如何说起这件事。   就在此时,中也拿开了放在我膝盖上的手。   中也的异能重力操控,发动时需要与人有肢体接触才可以。   而中也把手拿开……也就是说明他放弃继续对我进行禁锢。   中也将选择权交到了我的手中。   这也是我人生中的,最沉重、却最心甘情愿背负的那份信任了。   “……”   我感到身体开始产生一阵阵止不住地颤栗,却又从中也的眼睛中看到我的身影没有出现一丝颤抖,脸上的神情也平淡无波,毫无端倪。   但此刻的我却连拿纸笔的时间也不想让中也等待。   于是,我在中也错愕的眼神中牵起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在他手心写:“不喜欢。但是抱歉,不喜欢的理由我暂时无法言明,可唯独不想用谎言欺骗中也。”   这句话很快就写完了,中也迅速地把手抽回去。   是抗拒?还是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垂下眼睛。   不敢看中也此刻的表情,就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掉中也有可能说出的,我不愿意听的话。   中也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语气轻松。   “早就该想到你会这么说。算了,等你愿意诉说的时候再说吧。”   “但是我要强调一点,”   中也捏住我的下巴,抬起。   我顺从地顺着这股力道仰起脸,正对着站在我面前的中也。   因为重力的原因,中也额角的发垂落下来,刚巧遮住他的眼睛。   我看不清那双钴蓝色的眸子,也就无从确认中也现在的心情。   中也说:   “以前的隐瞒就算了,但是从现在开始,能说的部分要在做之前全部告诉我,这是上司的命令。”   “明白?”   中也很快地就说完了这句话,语气中带着极少在我面前表露的强势。   一副不容拒绝的态度。   很像是虚张声势的小猫,背拱起,毛炸了一圈,满以为这样就能震慑住敌人,殊不知对方只觉得他可爱。   不过……   听你的。   我微微笑起来,没有说话。   但中也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未尽之言。   随后,中也像是终于憋不住一样,狼狈地丢下一句,“给你带了早饭,吃完再休息吧!”   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很明显的,中也这是在害羞。   在凭着一时冲动和直觉,一股脑地和我说了这么大堆掏心掏肺的话后。   现在反应过来了,恐怕是既羞又耻吧。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嘀咕些什么。   这会儿我算是完全从没有睡醒的那种痛苦中清醒过来了,感官也重新恢复到最敏锐的程度,于是很轻易的,就能听出来内容。   不过我并没有去分神辨别。   也不打算再去骚扰中也,这样只会让中也变得更加羞耻。   ——就算是我,多少也需要讲点武德。不能一直做趁人之危,步步紧逼之类的事。   而且之前的做法确实有些对不住中也,忽略了他的感受,哪怕是以为中也好的名义。   所以,我会认真反思的。   当然了,我发誓这其中绝对没有任何一点是担心中也忍耐不住最后对我施以重拳出击的因素。   我眨眨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缓解,眼睛里被杂物入侵的感觉总算消散,不再胀痛。   刚刚混乱之中没有注意到周边的事物,这会儿重新看了一下,我才发现门口的柜子上放了一份便当。   是距离这边步行要四十多分钟路程的连锁早点店才卖的套餐,看来中也的晨练走了很远。   我仔细地看了一下包装的外貌,包装完好,塑封也没有拆过,是那间店里最贵的外带盒。   ——据说是很好的材质,所以也有些节俭的家庭在购买这种便当后,会把便当盒留下用来携带饭食。   虽然各个方面都显示着它只是从早点店里买的便当,连附带的饮品也是那家连锁店里购买套餐才有的附赠品。   不过里面明显有几个只是练手之作…   算了,我决定不予追查。   总之我会心怀感激地吃下中也的心意。   我尽量不破坏便当盒的任何部分,轻轻撕开塑封,里面的餐品看起来也很正常。   这份便当很丰盛,还带了些微热气,是一直被存放在保温袋里的原因。   包裹着饭团的海苔多少有些被热气软化,外表看不出内陷是什么,我咬了一口。   米的香甜,以及些微酸意。   是梅干饭团。   果然是中也会选择的料理做法啊。   拇指。   不过,就当做这是外购便当吧。   我心怀感激地、细嚼慢咽地吃完这份套餐,然后悄悄地将洗净的便当盒塞到行李箱中。   很好,以后携带食物都用这个便当盒。   -   总之无论过程如何,得到半天假期的我(我拒绝猜测中也以什么理由为我请假)暂时没有什么事可做。   中也似乎还在自顾自嘀咕着什么。   疲惫的我并不想去探索高科技的奥秘(指玩手机),也不可能继续加班。   无所事事的我将目光投向桌上的遮瑕膏,心情有些复杂。   经过刚刚的乌龙事件,此时的我对这盘遮瑕多少有些阴影。   嗯,往好的方面考虑一下,怎么说这也算是我和中也关系的催化剂。   想了想,我决定将它塞到行李箱的最低层。   ——干得很好,但下次不要这么刺激了。   以及,果然和首领沾边之后,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捉摸。   ……然后,虽然现在与中也的关系好像更进了一步,但始终觉得哪里还存在着一些隐患。   而且还是不敢确定中也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够察觉出来中也对我多少有那么一丝好感。   但是……   这一丝好感最终能否成真,我却对此十分的踟躇。   正如中也面对我时总是失去方寸的反应一样,其实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是一百步与九十九步之间的差别罢了。   总之,越看重,越不敢轻易地下决断。   ——更何况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   我郁郁地看了眼桌上被白板盖住的资料,白板还在奋力地汲取与扫描资料内容。   虽然这几年的时间里,我多少也称得上是无所事事的状态,但凭借往日的经验以及分析,我也能肯定一件事:我想要揭开的那段面纱,终于要出现了。   这会出现什么样的结局?我却无法肯定。   也正因此,我才对是否要把中也牵扯进来这件事越发举棋不定。   中也会入局,这是肯定的事件,   但时机与方式,同样也会造成不同的影响。   ……并非是对中也不够信任,抑或是想将中也排除在外的想法。   而是我实在不敢冒着任何可能会失去中也的风险,硬着头皮上。   只能慢慢等待,等待那个传说中很快出现的合适时机。   ——话是这么说,什么时候才是告诉中也的时机,我却没有头绪。   不过,我下意识地觉得,很快就到了了。   至于现在。   既然有了半天的假期,当然不能进行工作。   中也、我暂时不敢去触碰中也的霉头,刚刚只是因为羞耻才跑掉,如果得知我落泪的真实原……不,我决定把这件事埋进肚子里。   避免有可能发生的受伤事件。 第45章 职场险恶扣45进入   就在我卡着点来到办公室的那一瞬间, 我的手机开始振动。   工作消息也卡着时间来了。   愉快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工作的半天又开始了。   我坐在办公桌前,双目无神。   ……这个模式好像有些点眼熟,总觉得之前也是这样说的。   在长达一分钟的发呆后, 我掏出手机。   是首领的消息:   -   森鸥外:[听说你昨天和中也去酒吧了?因为宿醉导致今天早上起不来, 让中也帮你请假半天。]   森鸥外:[真好呢, 天上。兴致不错。]   森鸥外:[中也还是很欣赏你的,两个人要友好相处,你们都是同龄人, 想必有不少共同话题,多多交流。]   森鸥外:[另外, 天上如果在工作时间也能有这种执行力就好了。]   ……首领, 到底是谁在操控你的身体?   怎能如此直白地将真相指出来呢?   但出于目前正处在工作时间,为了不被穿小鞋,我只能面色沉重地打字回复。   天上:[是, 首领。]   森鸥外:[原来你在啊, 太好了。]   森鸥外:[文件][文件][文件]   森鸥外:[这些是太宰君之前做过的工作内容, 你提前先看一下,熟悉工作,等回到总部试一下, 就可以上手了。]   森鸥外:[好好做, 相信你。]   天上:[……是, 首领。]   此后没有消息传来, 我收回手机,继续发呆。   可恶啊。   这只老狐狸。   明明是在敲打我,却要用这种增加工作量的方式来进行。   而且, 首领明明很清楚,这些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本身就是由我代替太宰做的。   果然是因为单身太久, 只能精神分裂出爱丽丝来陪伴自己,所以越来越变态了是吗。   既想要让我与中也加深交流,又只想让我与中也止步于同事关系。   并且,开始怀疑我与中也早就有私交了是吗。   不过之前的时候首领可不会把情绪表现得如此鲜明。   看来港口黑手党情报室里的那个东西胆子变大了。   算了,不管了。   人生难免会出现这样那样的意外,但这些意外都阻挡不了一件事——上班。   虽然我现在只是分部的吉祥物。   -   大概也没有发呆多久,隔壁的会议室声音逐渐嘈杂起来。   因为墙壁并不厚,于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河谷昌二正在隔壁与众人激烈地进行友好交流。   哐、碰!   以及吃痛的声音。   片刻过后,隔壁传来了众人□□友好接触的声音。   ……看来打得很激烈。   不过也很正常,毕竟都是些血气方刚的黑手党,而且还都是自己人。   去港口黑手党旗下的医院也只需要步行5分钟,工伤的话医药费也能减免。   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交流,怎么都比在谈判场上一字一句的纠缠要来的爽快许多。   是的。   在筹备一段时间后,首领借着我还在分部的这段时间里,从总部重新调派了几个人用来填充东京分部的中高层。   这些调来的人大部分都、不,全部都是武力派。   由此可见,港口黑手党是多么的缺少文职人员。   也因此,这些人使用武力的手段来划分地盘以及工作岗位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至少要给自己找个能活得下去的岗位吧。   “搞笑——!你让我一个看场子的去和科技公司接洽?你怎么不让我和条子手拉手?”   “哦是吗?你很想见条子的话那我这份工作让给你好了。”   “插一句插一句,我这有异能特务科的,也可以让。”   “吵什么吵,来啊往头上打!让我工伤休个十天八天好了。”   “放屁!”   “狗屎!”   “你做梦!”   “……”   一阵稀里哗啦的桌椅碰撞声,夹杂着各种国粹。   我沉默。   用余光瞥了眼旁边因为开始商讨机密而从会议室中退出来,到我这边的长岛。   长岛嘴角抽搐,又不敢在我面前说些什么。   于是正不断地整理自己的领结,看起来十分的麻爪。   确认过眼神,不是吐槽派。   啧。   “您这是什么眼神啊?”长岛无力,“总觉得怪怪的……”   有吗?   我又瞥了眼。   长岛露出死鱼眼,不再挣扎,做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嗯……   我再瞥。   长岛开始装死。   这反应……长岛在怕我,不,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啊,是那个吧。   我摸着下巴开始思索。   因为昨天的工作出现了纰漏,导致港口黑手党成功和东京的龙虎组接洽成功。   所以被种田光头狠狠批了一顿,说不定还被扣掉绩效,现在暂时不敢造次。   这就对了。   我阴险地想。   凭什么就连异能特务科的卧底都可以领到双份以上工资,而我身兼数职,疲惫不堪却只有一份。   这不公平。   我回忆起今天下午,宛如晴天霹雳般的手机消息。   -   “天上先生。”   “?”   我看过去。   说话的是长岛,他似乎终于做好心理准备,能以正常态度和我搭话了。   “您……”长岛欲言又止。   “?”说。   我默默地看着长岛。   长岛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您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长岛问。   傻孩子,总算反应过来,种田派他来卧底是一件双方心知肚明的事了吗?   我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长岛。   不过种田光头居然连这些都和长岛说了,看来这家伙还有些我不知道的特殊之处。   无所谓。我漫不经心地想。   左右和种田光头也不过是死对头家的塑料友谊。   如果真的碍事……当然,碍于种种原因,我自然不会对长岛做些什么杀人抛尸的行径。   最多灭口。   长岛猛的打了个喷嚏,很不好意思地对着我私密马赛了一阵。   我倒不是很介意,毕竟长岛这个喷嚏,原因大致在我刚刚的腹诽。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长岛问。   我知道长岛想问什么。   他想问我,明明之前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要留在港口黑手党。   但我并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这家伙又不是中也。   不过这个事情在知情人眼中,或许确实有不同的含义。   有件事我并没有告诉过中也,港口黑手党目前应该也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收到过许多份不同阵营的offer。   实际上,并不像中也想得那样,如果我自行离开的话,可能会付出比较大的代价。   恰恰相反,如果我想的话,单独离开的话,是件非常轻易的事情。   ——只要拿出一定的实力让首领不得不放我离开即可。   而如果我想要藏拙的话,也完全可以和太宰一起叛逃,然后寻求日本官方组织异能特务科庇护。   -   当然,那是在我接受首领邀请前的事情了。   现在的我晋升港口黑手党准干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自然没可能再接受异能特务科的庇护。   不说别的。   已经接纳了一个前港口黑手党干部太宰治的异能特务科,怎么可能还会再去接纳一个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   就算异能特务科的两位长官种田与辻村都同意我的加入,更高一层的官员也不会同意的。   ——能接纳一个寻求庇护的港口黑手党的前干部就已经不错了,甚至还要额外付出第七机关的劳动力。   现在还要再加一个,而且还是之前数次邀请却没有同意的人,多少有点落他们的面子。   总之,出于各种原因,我现在也只剩下呆在港口黑手党的选择了。   这也是首领敢如此嚣张地使用我的原因。   -   但这其中的门门道道,长岛应该并不是很清楚。   不过我也没有和长岛解释的欲望,于是开始装聋作哑,假装长岛刚刚没有说话。   显然,被好好教育过的长岛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几丝欲言又止。   ——我就当没看见。   不过,种田光头也真是大胆果断。   为了试探我现在的态度,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这么个楞头青过来。是真的不怕我将长岛灭口吗?   还是觉得我对这一类人有天生的好感,所以会手下留情呢?   或许这又是一种试探。   异能特务科的人天天搞政治,戏就是比其他组织多。   但看在书在我这里的份上,我大度地原谅他们了。   我又撇了一眼长岛。   ——他已经习惯了,看到我的目光也没什么反应。   刚刚不被理会也只是默默地往椅子里一缩,继续整理报告。   除了试探之外,这只土豆还有别的用处吗?   等等……土豆?   我仔细地再观察一遍长岛。   不要误会,我说长岛是一只土豆,不含任何贬低之意,只是陈述客观事实。   此人面色暗黄,肤色暗黄,四肢粗短,身材圆润,并且留着披肩黄发。   远远望去,整个人的轮廓像一只正在艰辛挪动的大号土豆。   半点看不出青春学生的模样。   反倒像是一个经历了多年社会摧残的无望社畜。   所以说种田光头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把长岛的履历做成一个22岁的青春大学生,并且一开始还将长岛洗脑到认为我看不出来。   ……嗯?   形象差异?   不太对劲。   我在大脑的回忆中挑拣了一番,想起河谷昌二之前说过的话。   “新来的这个长岛,看起来很不符合港口黑手党的风格。文文弱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一样。”   “要不是现在听老大的命令改制会社,怎么可能收下他。”   “横滨现在的大学生们真是幸福不少,不需要像以前那样经常性地逃窜躲避乱斗波及,锻炼少了,身体也没那么硬实了。”   “这都是老大的功劳,作为代表横滨黑手党的龙头企业,一直约束着我们这些下属,尽量不要波及到普通市民……”   我回想起河谷昌二过分夸张的崇敬表情。   恶寒。   嗯,通篇马屁,除了第一句话。   “文文弱弱”   与我看到的完全不符。   我再瞥了眼长岛。   他还是那副土豆模样,毫无变化。   虽然的确是个文化人的模样,也弱得不行。   但我所见到的,确实河谷昌二他们见到的形象不符。   -   看来是雾火焰使用太久,让我越来越分不清真实与虚无的分界点了。   ……或许也是时候了,赴彭格列的邀约。   这会儿正巧时间差不多。   我侧耳一听,确认隔壁此时已经结束□□交流,进入了恢复体力的商讨环节,没什么需要额外注意的消息。   便施施然地揣上白板,准备出门。   “您要去哪儿?”身后,土豆一声追问。   当然是解决自己的人生大事。   不过,这不需要告诉长岛。 第46章 职场险恶扣46进入   首先呢, 我要说明一点:这一次,我绝对也没有翘班。   我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去帮助首领解决一些容易让他神志不清的问题。   顺便地为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再增添一些实力。   比如河谷昌二, 我要帮他解决一下无法看到卧底真面目的问题;   比如港口黑手党, 我要帮港口黑手党探查一下异能特务科的人员流动问题;   再比如我, 我要重新寻找一下自己的锚点。   至于那之后的更多……暂时不需要考虑。   以及,异特居然新招揽到一位幻术师。   -   众所周知,世界上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占比非常少, 而幻术师作为特殊能力中也最为稀少的一部分,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成为的。   首先是苛刻的选择条件:   1.拥有幻术师体质并不代表能够使用幻术师的能力;   2.使用幻术师的能力不代表能够熟练的运用;   3.在熟练运用的部分中也时常会有丢失与世界的锚点而迷失、死亡的情况。   也就是说, 一个优秀的幻术师, 通常都是优中择优,择优再择优的天选之子。   需要经历过无数次筛选,然后在一生中持续踏出一次次虚幻与真实的边界, 才能生存下去, 并逐渐强大。   再翻译一下, 幻术师就是一群很难有所成就、热爱作死、且不作不死的人。   或许一个没有执念的幻术师能够免除迈入虚幻世界的诱惑,那么他注定无法成为强大的幻术师。   因为,幻术师的天性就是追逐真实与虚妄之间的那一点平衡, 并为此趋之若鹜。   目前世界上叫得上名号的幻术师只有两掌之数。   长时间的幻化之术, 也是只有足够强大的幻术师才能拥有的实力。   而据我所知, 当前有名姓的幻术师中并不包含一个拥有这样特征的人。   何况有这种能力的人也不会卑微到任凭异能特务科指挥。   但是看长岛能够不间断的一直使用术式进行伪装, 威力却没有强到一定程度。   虽然幻术屏蔽了该屏蔽的人,但却还让我这样的半吊子看出来。   也就是说,长岛的幻术持续时间长, 但水平一般。   应该属于中游的水准。   首先,排除异能特务以重金聘请了术士来为长岛上课的可能性。   而长岛本身的水平又不算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 自学成才的可能性不大。   况且幻术师本身也不是什么能够随便自学成才的职业。   那样的人在这两百年间也只出现过一个——彭格列的现任雾守:六道骸。   世界知名幻术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一个能够伪装的幻术师还是十分稀缺的。   种田光头为什么舍得把他送来做卧底。   他知道长岛有这样的本领吗?   目的是什么?   -   首先,种田光头应该是知道长岛有这个本领。   那么他会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才把长岛派来东京分部观察呢?   其实也没有别的原因了吧,答案很简单。   种田山头火怀疑那年魏尔伦来到日本与中也大战后,突兀消失的实验室出自我的手笔。   并且,怀疑我是幻术师。   而幻术师和那个实验室的研究资料相比较,对日政来说就没那么重要了。   所以他要用相同职业的人来试探我。   -   那个实验室,就是制造了中也的实验室。   或者说,召唤出神明的实验室。   据说只是窃取了法国制造人工异能实验体的资料而开设的地下实验所。   追随着前人的脚步进行研究而已。   但在这个实验室中,有一位来自青森的研究员。   他是青森当地神明荒霸吐的忠实信徒,将神明刻印留在自己的身上。   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总之,由于实验所开始研究如何将荒霸吐与异能实验体结合。   这位信徒感受到神明被亵渎的屈辱。   出于对他人亵渎荒霸吐的愤怒,这位研究人员采用了未知的方式,召唤出名为荒霸吐的神明。   此后发生了很多事情,而最终结果是:荒霸吐借由人类之身诞生,并被人类所控制。   且取得了不错的力量——也就是中也。   碍于各方牵扯与施加的压力,日政无法拿中也如何,就只能打实验室的主意了。   最初的那个实验室在荒霸吐诞生时被摧毁,但研究员并没有全部死掉。   日政就将剩余的这些人聚集起来,继续进行召唤神明的研究。   据闻,与某种神秘图腾有关,那是召唤成功的关键。   当然了,研究没什么进展。   一直到中也十六岁那一年,按耐不住的某个研究员试图打中也的主意,然后引发了一系列连锁事件。   总的来说,档案记录结果为:在魏尔伦因暗算暴走,中原中也拼尽全力阻止后,连带实验室以及周围的一切全部被湮灭,实验室中的一切也尽数摧毁。   中原中也幸存,魏尔伦不知所踪。   毕竟当时的场面,各种紊乱的能量余波散地各处都是,除了太宰这个异能无效化的拥有者,其他人触之即死。   根本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而作为运用着这种能量战斗的“容器们”,魏尔伦和中也能够活下来都被认为是奇迹。   或者说,那的确是奇迹。   出于兰波对搭档的感情所带来的奇迹。   如果不是兰波死后的尸体被自己的异能读取,从而产生了让兰波这个意识存活下来的巧合。   在那场战斗中巧合地被唤醒,巧合地来到战场之中,又巧合地因为异空间的保护而没有消失,然后使用自己最后的力量笼罩住这片空间,阻止了能量继续消散,得以让魏尔伦与中也能够恢复意识后本能地将力量收回,才没有因为神力消耗殆尽而死。   之前,异能特务科只以为是兰波消失最后,笼罩于那片区域的彩画集将实验室吞没,又因为兰波的死去,异能消失,实验室便迷失在了异空间内。   死人无法复生,日本也没有能够从众多异空间内寻物的异能者,所以被迫地放弃了那里面的资料。   至于为什么现在会翻案……   是因为坂口安吾。   那一场大战时,坂口安吾资历尚浅,并没有资格了解。   而此后他很快便被派遣至港口黑手党卧底,在人多眼杂且时时有人的港口黑手党,坂口安吾并不能去聚集了许多视线的那片区域。   因此,真相便一直被掩埋。   直至坂口安吾卧底任务完成,回归异能特务科。   那个时候的他既有异能特科的庇护可以前往那片地方,并且也有足够的资历堵住反对坂口安吾前往那片区域的声音。就这样,真相的一角被掀开。   这估计也就是那天晚上坂口安吾前往花街的原因,目的就是为了提醒我:情况有变。   ——出于补偿友人的心态。   毕竟抛去不正经的一面,坂口安吾的确是个正经人。   再加上当时他仍然处于间谍结束的观察期内,能够跑出来提醒我,恐怕也承担了不少风评压力之类的东西。   还真是坂口安吾一贯的作风,提醒不直言,歉意亦不直言,别扭到极点。   怪不得至今都没和太宰好好说上话。   -   不过话又说回来,太宰能知道织田的搬家住址,大概也是坂口安吾暗中透露的吧。   这家伙三面间谍做多了,习惯性阳奉阴违。   -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   一个目前没什么作用,但或许会影响到事态发展的问题。   在前段时间,首领与种田光头交接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时候,两人有短暂的面见与密谈机会。   而以首领平素的作风,他与种田恐怕也拥有一定的默契。   因此,两人多半也就大战和实验室的事情进行了交流。   虽然彼此肯定保留了一部分重要情报没有说,不过也算是有所交换。   在这场交流结束后,首领初步认识到我的重要性,开始将目光转向我,试图收为己用,增强港口黑手党的力量。   这也就是首领为何突然选择拉拢我的原因。   看似原因荒谬,是一拍脑子的兴起之策。   实际却布局筹谋良久。   -   而种田山头火,同样在这场对话中找到了一点马脚。   这就能双向印证异能特务科为何不再拉拢我这件事。   因为在种田山头火眼里,我不再是无害可被操纵的人。   取而代之地,他为我贴上了深不可测与立场模糊的标签。   这样一个人,不再是异能特务科能够拉拢的对象,却是异能特务科必须忌惮的对象。   因为异特首先要确保横滨的稳定,绝不能令其再次出现威胁到日本国土的情况。   而拿到实验室资料,有一定可能召唤出神明这件事,恰恰触动了他的神经。   所以,种田想要试探我的虚实。   并且十分觊觎疑似在我手中的实验室线索。   基于这两个目的,他才不惜代价地送来了长岛。   以异能特务科惯常监视东京分部的动向为掩盖,然后故意将长岛视作明牌,再将港口黑手党与河谷昌二的反应也一并计算在内。   使用这三重保险来降低我的警惕心。   而实际上,掩盖在这层层谋算下的真实目的,是借此来试探我的能力。   不过很可惜,这两个人的谋算太过超前又互相矛盾,恰恰让我捕捉到其中的破绽。   当然,我不会将这一切言明,只会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行动。   因为,觊觎神力的凡人,终将被神之力反噬。 第47章 职场险恶扣47进入   日本是一个十分缺少幻术师的国家。   或者说, 在没有目的的情况下,幻术师并不愿意长久地待在这里。   哪怕是本国人。   幻术师由于专注于精神内景的修炼,因此更能够捕捉到各种情绪。   尤其波动起伏大、更为负面的情绪。   比如痛苦、悲痛等等……   这种情绪对幻术师来说是一种慢性毒药。   而越优秀的幻术师, 对这些越敏感。   在席卷多国的常暗岛大战后, 日本的社会气氛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 民众自杀率逐年增加,整体负面情绪显著增多。   受此影响,没有多少幻术师愿意长久地待在日本。   再加上幻术师的本营在意大利, 各个国家的幻术师多数也会向那边聚集,以求得到更好的发展。   可现在的日政居然也能够接触到幻术师。   这说明幻术师的数量变多了。   多到可以被挑拣。   幻术师始终是很小众的职业, 本营能够的承载的数量十分少。   而在一个容纳不下那么多人, 又不愿因为扩容而稀释掉原本的浓度的环境里,就只能通过“修剪”的方式,舍去不那么需要的部分。   因此, 最底层的幻术师也就需要另寻出路。   而选择日本的这位土豆, 大概是认为日本相较其他国家, 幻术师更加稀缺,能够得到更好的待遇。   这并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巨大的变化即将来临。   此后的一切会像漩涡一样, 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有关人士全部席卷进来, 一直持续到造成这个漩涡的人餍足。   -   在巨大灾难的来临前, 通常都会有预兆产生, 越弱小的生物,反应越大。   就像地震一样。   在即将来临前的时间内,动物会本能地焦躁、不安, 地鸣增多,地磁开始产生变化。   而作为地球实际意义上立于生物链顶端的人类, 却因为过分安逸的日子而毫无所觉。   即便拼命地用各种手段捕捉灾难的来临,却仍无所获。   原因很简单。   这份“天灾”无法威胁到种族的生存。   本能无法警惕。   但是,在面临着有可能灭族绝种的危机时,生物自然会采取一定的应急措施。   比如说:“进化”。   或者可以叫做觉醒、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但总之,生物会为即将到来的灾难而本能地积蓄力量,以更好地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态。   数量增多的幻术师,同样也是一种预兆。   只是暂时还无从得知,这种变化是由什么现象引起,具体应用在哪一种能力上,即将到来的变化又是什么。   正当我入神地边走边想时,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这个频率是专门为中也设置的。   所以,我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点开手机。   -   中原干部:[首领急召,我先回横滨了。眼睛好点没有?给你买了眼药水,次数与剂量写在便签上,记得滴。不要总是难过,有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以告诉我。]   真是的。   看完消息,我合上手机,有些苦恼地想。   首领总是把中也视为港口黑手党的私有物,连让我与他接触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拿捏不住,中也就跟我跑掉。   就像是那种将儿子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连婚后也要时不时闯入夫妻之间的长辈,反复质问儿子:“我和你的妻子谁更重要?!”   简直无理取闹。   如果不是因为,暂时还要用首领做点什么,不方便做手脚……   迟早让首领只能看到男版爱丽丝。   我阴险地想到。   不过算了,目前的状况看,中也在横滨的话……再加上首领的保护,还要更安全一些。   毕竟中也的话,想必很快就可以“看见”了吧。   -   或许是时候了。   我回想起最近时常被各种事物有意无意地提醒的感觉:“似曾相识”   “祂”在暗示我。   变化即将开始。   而我也需要找点什么东西,把自己的能力解封一部分。   这样才能稳固自身,以求在这变化中有余力做下更多布置。   -   至于现在……   距离织田的邀请,也有半个月之久了,正巧我还需要去一趟并盛,不如就顺便拜访一下,先与织田交流,然后再询问彭格列那边的情况,看看是否有发现什么。   运气好的话还能够碰到太宰。   织田家这几个孩子应该还没有回来,时候正合适。   —   织田目前住在并盛町靠近神社,去往神社的必经之路。   不过这边比较僻静,只有开展庙会时人流量才比较大。   这是座二层独栋。   确保一家七口拥有各自的隐私。   你问为什么是一家七口?   因为还有一只绷带精会偶尔来蹭吃蹭喝。   比如现在。   现在,我正提着一盒伴手礼站在织田家的门口。   虽然知道里面有人,也没有锁门。   但出于礼貌,我还是摁了门铃。   接下来探出头的人却并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而是——   一个浑身缠满了绷带的奇怪生物。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连眼睛都被缠绕上绷带,浑身上下只有几缕头发露在外面连双腿都被缠在一起的人形生物,感到十分的不解。   就现在这副尊容,你到底是怎么来给我开门的。   虽然很想采访一下太宰的经验,但我还是忍住了。   太宰打开门后,很艰难地舞动了一下手臂,发出了唔唔唔完全听不出含义的话。   抱歉,根本听不懂。   我默默且熟门熟路地来到客厅坐下。   太宰紧随其后,缠着绷带一蹦一跳地也坐了过来,在我的斜对角。   这间房子的构造和沢田家差不多。   大概是同一批设计师制造的房子。   因此坐在客厅内时,可以直接看到房子外的小庭院,对于观察外界环境来说倒是不错。   客厅并不凌乱,但也不是很简洁,因为孩子多,所以有许多生活痕迹。   有很多儿童的物品放在柜子、架子上。   其实是放好的,但因为颜色与形状的不同,视觉效果上就天然的不够统一。   看来织田过得还不错。   织田正在开放式厨房煮着什么东西,大概是咖啡。   看到是我,也没有过多客套,只说了句稍等。   没有多久,织田就端着刚煮好的咖啡过来了。   是意式,一式三份,摆在三人的面前。   “试试看。”织田说,并若无其事地忽略了旁边发出小声呜呜的太宰。   “很好喝,手艺进步了。”我同样装作没有看到太宰,在尝试过咖啡后,回复织田。   用了手磨与法压壶的方式。   咖啡味道浓郁,很香醇。   “的确。”织田淡定地接下了这句夸赞。   “在这边的生活很平淡,工作轻松,时间更加充裕,所以能够静下心来去研究之前的爱好,进步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么说倒也没错。   并盛本身就是个和平、节奏舒缓的小镇。   再加上这边因为有彭格列的势力,环境简单安全,不需要过多的警惕。   对于年幼又经历过刺激的孩子来说是个不错的地方。   织田目前的工作性质也很简单。   主要是观察并盛神社的情况,顺便记录一下从这边过来神社的人的行动轨迹。   而目前会把视线坐落在并盛的,大部分都是些与彭格列有旧的目光,总体来说还算是轻易的工作,也不需要动用武力。   只要看织田目前居家的样子,就能够明白他现在的生活还算愉快。   于是,我们没有再进行过多的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启了话题。   “最近情况如何?”我问。   我指的是并盛神社的情况,是否有不熟悉的人来过这边。   织田仍然是一副平静地模样,“有两位陌生人来这边拜神,似乎在打听什么消息,他们问得太深入,就用了你给的便携幻术询问过后,走了。”   “一男一女,朋友关系。确定是东大的学生,据说是社会学科相关的专业,一来就很准确地认定了附近的神社。听口径,之后会从东京这边一路北上,直到青森。”   “…目的是?”   “为毕业论文做准备,课题是研究日本北部地区的民间怪谈。听了导师的建议后从附近开始查找。”   “查过导师的名号,确认是这方面的学者,在领域深耕过数十年的时间,给出的意见也是针对这两位学生比较容易突破的方向。没有破绽。”   “人际关系呢?”   织田不易察觉地皱眉,“没有突破点。”   “这位教授的人际关系符合逻辑,家人之间也不存在异常。经济收支方面虽然有部分不符合家庭情况,但根据这位教授的性格以及行事作风,我更倾向于是他私下用现金资助了学生,因此有部分缺口。”   我没有立刻回话,做出正在思考中的动作。   织田在踩点调查这方面的经验丰富,是我所比不上的。   再加上现在有彭格列那边的情报做背书,织田的说辞通常可信程度很高,调查方面也没有问题。   现在看来,这位教授更像是一个烟雾弹,用途是吸引注意力,迷惑敌人。   是用来争取时间的道具……还是作为狼烟。   有哪里的信息被忽略了,或者表面看上去没有问题。   而旁边一直在蠕动着逃离绷带束缚的太宰终于成功把自己的手伸出来,拨下缠在嘴上的绷带,发出了一声长长地叹息,是终于放松下来的样子。   我和织田被这动静吸引,纷纷把目光看过去。   获得双手自由的太宰将脸上的绷带一圈圈解下来后,就看到了我们的目光,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织田端来的咖啡。   “织田作煮的咖啡还是那么好喝。”太宰笑盈盈地夸赞,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刚刚正在讨论的话题一样。   我和织田对视一眼。   确认过眼神,一致认为太宰在装模做样。   或许是感受到即将来袭的危机,太宰很快地就开口了。   “异能特务科有一名顾问很厉害哦,是专门研究妖怪的专家呢,肯定对日本的民间传说非常了解。”   “名字嘛……应该就是那位了。”   “京极夏彦。” 第48章 职场险恶扣48进入   京极夏彦。   一个不太耳熟的名字。   不过异能特务科…   我回忆了一圈。   之前从异能特务科搜刮资料时并没有查到这个名字, 是因为太重要所以不能留下纸质资料,还是太不起眼了?   我决定先听听太宰的说法。   “在政府部门中,有两名顶尖异能力者, 他们是国家分别珍藏在异能特务科与内务省的两名杀手锏, 对阵其他国家的强力措施。”   “两张好牌, 一为明、一为暗。明牌为暗牌保驾护航,暗牌为明牌抹除障碍。”   太宰将胳膊搭在桌子上,左手虎口处抵着下巴, 一脸严肃。   “这两张好牌组合在一起,能够发挥出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威力, 势不可挡。”   “不过很可惜, 身为强大的异能者,他们都拥有自己的性格,并不愿意和对方说话呢。”   “其中的明牌你们应该也很熟悉, 就是那个白麒麟, 引发了横滨那场‘龙头战争’的主要人物。”太宰摊手。   “据说现在不知所踪, 没有人见过‘白麒麟’涩泽龙彦的存在。”   太宰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面无表情回望。   “至于另一张暗牌……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异能是什么,发动条件是什么, 没有人说得清。只知道见过这位老者的人们, 或多或少都处在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候, 然后——无一例外地, 都在之后的日子里莫名死掉了,并且在死前会带走自己最爱的人。”   “其中有一位甚至是一名准超越者,同样被其影响, 然后赴死。”   “简直像是引人踏入深渊的魔鬼一样。”   “据说这些人在死前的神情都十分狂热,宛如即将要见到神明一般。因此这位暗牌又被称作‘神使’。”   太宰治一改刚刚凝重的表情, 笑着说。   “‘神使’的使命就是帮助犯错的人类消除罪恶,引渡天国,因此也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呢。”   “只是能够得偿所愿的人却不多见……”   “也因为见到过这位‘神使’大人的人都死掉了,因此从未有人见到过他的真面目,连这个名字,如果不是我在为异能特务科做事,有幸去过几次内务省,恐怕也拿不到手。”   “啊……真羡慕那些人,我也很想得到死亡呢。啊——死亡~不知彼岸是否有美人,三途川的水又是什么味道,有幸喝到的话能不能死掉呢,无知无觉地踏入黄泉比良坂——”   太宰脸微微红起来,语气飘忽,仿佛看到了能够让心脏‘dokidoki’的美人一般。   这家伙又开始卖关子。   -   我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无视掉太宰,将脸转向织田。   我与织田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如此说来,这个人的表面身份应该毫无破绽。   至少他在世人眼中的形象与那位神使完全搭不上边。   不过既然太宰都强调了这是位“暗牌”,那么想必之前的调查方向是没有错的。   只是对方行事太过谨慎小心,并且有日政做背书,政府的力量足以把一个人保护的滴水不漏,单凭目前的这些渠道信息,的确很难发现其中的疏漏。   通过太宰的话,可以侧面描写出这样一个人:   首先,他应该是个年老、且个性十足的人;   其次,他的表达能力很好,可以用话术诱导他人,完成自己的目的;   最后,他具有某种癖好,这种癖好导致他在隐姓埋名的同时想要寻找存在感;   这样一个人,即便政府再过保护,他也会是一位存在感十足的人。   我们确认,织田之后的搜查方向中仍然会含有东大的部分,将重心放到年龄偏大的人员,以及返聘的某些教授当中去。   此外,内务省部分的情报调查由我来负责。   “注意安全。”我写,   “目前对这位京极先生的异能情报不足,注意判断可能会出现的问题:语言、对视、肢体方面的频繁诱导。”   “另外……”我顿笔,片刻后白板上继续浮现出字眼,“初步判断,在此后的一段日子里,精神系异能效果应该会出现不同提升,如果情况不对,优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织田心领神会地点头。   “这两位学生那边如何安排?”我问织田。   “啊。”织田想了想,回,“那边交给彭格列了,据说会安排人手持续跟踪。”   “是弗兰吧。”我了然。   织田点头。   弗兰是上个月来到的日本,先是和我交流了一段时间情报,确认好日本这边的大致情况,就来到东京这边做布置。   弗兰离开我家后具体去做什么工作,因为是彭格列这方面的事情,我并没有过问。   不过就弗兰会接下这种类型的单子,我倒不是很意外。   毕竟就隐蔽性来说,幻术师比较其他人选要更加好用。   而现在面对这个疑似精神系异能的家伙,用同为精神系的人来应对更加方便。   “至于内务省那边,我会找办法过去看看,”我继续写。   我完全不担心对手的状况。   我将部分图腾的信息放在了并盛作为诱饵。   只要诱饵还在,别有用心的人会纷纷来袭。   就像饥饿了许久的鱼一样,只要有饵料投下,便会纷纷前来啄食,全然不顾饵料是否有毒。   目前的并盛内的普通人已经在陆续通过各种方式被送出去,确保不会波及到无关人士。   接下来,序幕即将揭开,恐怕会有不同的势力将目光投向这边,谁也说不清之后的情况。   “政府那边最近情况复杂,不要贸然接近。你只需要按照之前的方式生活就可以。”   -   根据我与织田先前的协议,织田负责帮助我做一些不违反本人原则的事情,而我负责协助织田为孩子们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   “孩子们最近如何?”   我指得是织田在龙头战争中收养的五个孩子。   之前被首领用来做诱饵胁迫织田与mimic首领纪德对战的那几个小孩。   现在最大的也只有小学三年级。   织田目前是单独居住在这边。   由于孩子们年龄偏小,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但簇拥在一起太过先显眼,为了以防万一,我建议织田暂时不要将他们放在身边生活,避开目光反而能够安全一些。   在商议过后,织田和孩子们也同意了我的方案。   只用了幻术来模拟成孩子们仍然在织田身边的行动轨迹蒙蔽敌人。   目前,咖喱店的大叔和孩子们生活在远离日本这片纷争之地的国家。   “还可以,正在适应不同的语言环境,孩子们年纪小,适应起来不算差。等语言系统及格后就送他们去读书。只是大叔有些困难,但也算慢慢入手了。”   织田的表情放松了些,“我不是个优秀的抚养人。一直以来也没有做到什么,只是把他们捡回家罢了,照顾也都是大叔在做,最多也就提供了些金钱上的帮助。”   “你的提议的确不错,将他们送往和平的国家,在那种环境里会生活的更加幸福吧。”   我没有发表意见。   说白了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便利罢了——拜托了熟悉的人帮忙参考这几位能否通过签证。   几个孩子的身家本身就是清白的,只有大叔因为混黑的经历而纠缠了一段时间,在经历合规的政审之后,调查确认大叔没什么其他情况,也不再具有危险性,在寻找了可靠的入关担保人后也算是通过签证。   至于后续的情况大部分都是坂口和太宰在负责。   不过根据jump定律,事先保护好大后方绝对是有必要的事情。   “注意安全。”我提醒道。“并不是在异国他乡就能完全无恙,只是敌人很难追查和波及到那方面。幻术也不是万能的。”   “啊。”织田应下。   不过我想他和太宰应该早就有准备,也就没说太多。   这样一来,我到此见织田的目的也基本完成。   我将咖啡喝完,婉拒了织田续杯的动作。   “还有点事,先失陪。”   织田见状,便起身上楼,为我和太宰留下单独的空间。   我看了太宰一眼。   他正无所事事地趴在桌子上,用两根手指模拟走路,手在咖啡杯旁走来走去,打着转儿地绕圈。   太宰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一样,眼皮不抬,语气飘忽地说,“那位奶奶完全没有问题哦~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这样么。   看来这方面没什么破绽可言。   本身就是个很难有结果的调查,我也不纠结这件事,转头问起别的事情。   “刚刚有关于京极夏彦的情报,你没有说完。”   “欸~”太宰看不出情绪地一叹,“完全瞒不过天上,真厉害。”   我眼皮都不抬地继续写。   “据我所知,涩泽龙彦因为出身世族,异能特务科并不能完全掌握他,因此只能放任涩泽龙彦的行踪,况且涩泽龙彦本身也是个精于计算、异能效果强大之人。”   “但这位京极夏彦,是个完全没有听说过的名号。行事作风也更加诡谲。也就是说,他被动或主动地被隐瞒着。日政,或者说京极夏彦。他们在担心什么。”   “是呢。”太宰直起身,虽然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但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完全没有任何信息,就像是你所说的那些东西一样凭空冒出,但又与其不同,切实存在的一个人。”   “你知道我是怎样被异能特务科所接纳的吗?”太宰话锋一转,“按照世俗的观念来讲,我是个恶贯满盈之人,身上积累的案件足以枪毙十几次,如果被群众知道这样一个人居然在为政府工作,想必会掀起轩然大波。但异能特务科却大方地接纳了我,毫不担心可能会出现的政府公信力危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个神秘的机构。”   “机构里存在着一位名叫小栗虫太郎的人,他的异能力‘完美犯罪’可以选择性地抹消犯罪者的犯罪记录。按照法律规定,疑罪从无。因此只需要这位小栗君发动异能——一切犯罪行为都可以被轻飘飘地抹去。”   太宰饶有兴致地说着,“罪恶也就不复存在了~” 第49章 职场险恶扣49进入   神秘机构。   有一个名字:七号机关。   据闻七号机关存在于日本的某个地下监狱中, 里面关押着许多异能犯罪者。   由于异能管理者特别条例,这些人并没有被判处死刑,而是终身监禁, 以异能力的方式为自己赎罪。   其中的异能力者有干涉现实的完美犯罪, 还有一位特别的人物。   太宰仿佛听到我的心声一般, 呼呼笑了几声,“听说那儿是日政最深、最黑暗之处,而其中最为黑暗的便是一名曾经是私家侦探的男人。”   “这名侦探……哦不, 罪犯的名字叫做绫辻行人。嫉恶如仇到疯狂的地步,每一个经过他手的犯罪嫌疑人最终都死去了。”   “内务省大名鼎鼎的‘杀人侦探’。本应被关入默尔索, 最后在日政与那边的协调下, 绫辻行人被打入日本最高级的罪犯机关,从此不见天日。”   “不过奇怪的是……哪怕犯下了这么多罪行,这位罪犯的存在也没有被泄露过, 更不存在有关于他的事迹, 像是被什么人隐藏起来了一样。”太宰脸上带着笑意, 缓缓地说着。   -   太宰在试探我,他在怀疑我会做出危害到这个世界的事情。   但基于他对友人的毫无底线,并不愿意立刻与我为敌。   只是太宰既然说出口, 就代表他拿到了能够足够有利的证据。   我不再像是织田在场时那般看似对京极夏彦的事情一无所知的模样。   我表情平静, 肯定地表示, “绫辻行人不在七号机关。”   “嗯?” 太宰眼睛一亮, 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感兴趣的话题一样。   “天上终于要透露了吗~你的小秘密。”   “……”我掀起眼皮看了眼太宰。   这家伙半点不见羞涩,只保持着那副充满期待的表情,眼睛“pikapika”地闪光。   还是那句话。   我对太宰具体知道了多少毫无兴趣, 只要他无法破坏我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我取过桌上的便签, 写下一个地址与联系方式。   “我无权泄露绫辻行人的隐私,他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告诉你好了。”   “欸~”太宰取过看了眼便签,发出意味不明地感叹。   看来是对这个地址有了几分猜想。   “另外,对于涩泽龙彦在龙头战争后失踪这件事,你早就在怀疑我了。”我问太宰。   太宰微笑肯定,“毕竟天上也没有刻意瞒过谁吧~只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的确。   太宰的能力天克我这类精神系能力者。   即便是用幻术掩盖到天衣无缝,在他眼中想必也全是破绽吧。   但只有太宰知道的信息,那么就等于无人知晓,我也就顺其自然地当做无事发生。   我点头肯定了太宰的话,“除此之外呢?”   “唔……”太宰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给我,“旗会、涩泽龙彦、织田作、绫辻行人……这里面都有天上的身影~简直像是最终反派那样酷炫,只是不知道天上集齐这么多人的目的是?”   “难道是天上太寂寞了,所以想找一些人散发爱心吗?”太宰噗噗地笑。   “继续。”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宰。   太宰一摊手,“其他的因为不在身边,没有直接证据。”   这就是全部都知道的意思。   “但是你始终没有找到最重要的那块拼图。”我写。   太宰微笑默认。   -   太宰目前的想法也算是我刻意导向的阶段。   只是太宰的效率太高了,看来最近合家欢的局面让他心情非常愉快啊,工作都积极了起来。   但是进程太快,有忤我的计划。   于是,我挑了一个能够震撼到太宰,但他又无处求证的消息来拖延时间。   “太宰,”我话锋一转,“如果你在两年前得知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且万千世界中有无数个你,你会如何?”   “欸……”太宰瞳孔放大一瞬,然后迅速收敛情绪,他轻飘飘且愉快地,“大概会选择翘掉工作,直接投入鹤见川吧~”   我继续,“那么现在呢?”   “……”太宰一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就是天上一直没有告诉我的原因?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   太宰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端倪,但我准确地看出他的心情与刚刚有很大的区别。   我不欲对太宰进行劝解。   因为我很清楚一件事:   太宰拥有的才能是世间罕见之物,无论异能、大脑、捕捉他人情绪的能力,抑或其他天赋,普通人哪怕只拥有一项便足以傲视群雄,但太宰全部存在。   只可惜,太宰是个过分矛盾与敏感的人,才能让太宰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世界,又困于才能让他找不到能够跟得上自己节奏的人。   太宰那颗聪慧大脑无比清楚的事实: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像是那条孤独地,只能发出同伴永远听不到的“52赫兹”声音的鲸鱼一样。   无时无刻不在发声、寻找同伴,却又无时无刻都很明晰一点——他永远是孤独一人。   即便是织田、坂口、中也抑或我。   我们没有能力填补满他心中的空缺,除了他自己。   但我无意将太宰内心隐藏的事物全部戳破。   我思考片刻应该如何表述,便接连写下这么一段玄之又玄的话。   “这个世界总会有遗憾发生,而有些人的想法便是改变这种遗憾。用各种不同的方式。”   “但并非所有人都认同这样的改变。”   “你想要改动这里,我想要改动那里。因此而衍生出各类矛盾。种种不同的改变混杂在一起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呢?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太宰,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写完后我看了一眼太宰,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保持着原本的表情。   但是我知道,太宰此刻正在大脑风暴,将我所说的一切融汇交织与他此前的经历之中。   “天上的经验听起来很丰富。”太宰说。   “……”我沉默一瞬,轻描淡写地。“只是见得多了。”   “这就是天上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还总做些奇奇怪怪事情的原因?”太宰笑,像是恢复了心情。   “难道真身是什么年纪很大的爷爷辈吗?这样倒是能够解释对中也的看重了呢~毕竟中也完全不在意什么挽回之类的事情嘛~那家伙就是一个满脑子一条路走到头的性格。”   “……”   我无视了太宰的耍宝以及信息打探,继续写。   “旗会五人和兰波所在的地方你应该已经打探到了,想去就去。”我直接了当地,“具体他们是否会和你见面,愿意和你说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天上……更像了。”太宰再次露出似真似假地表情,轻声,“简直让人怀疑天上有什么能够将所有消息一键提取到大脑中的能力。”   “开玩笑的。”太宰又对我解释道,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平静地,“太宰,已经有人教过你了吧?遇到想知道的问题就直说,不要来回试探。”   “……”太宰被我戳中心事,突然闭嘴。   我并不是那种很欠的类型,对一击必中的人没有补刀的兴趣,默默地等太宰收拾好心情。   太宰喝了一口咖啡以作掩饰,再次开口时就变得正经了不少,“真实身份、目的。我只要得知这两件事,天上在我面前就没有秘密可言。”   我明白,太宰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他在提醒我小心,只差一个目的,太宰便可以将我完全看透。   届时——以太宰目前的心态,他与我的关系是敌是友,是连太宰自己都举棋不定的事情。   不过这也算是独属于太宰的温柔了。   没错,太宰很自信。   这是太宰这些年来的经历带给他的底气。   他通过自己的谋划得到了所有,至今未曾输过。   包括在织田的事情上。   于是这一次,太宰也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   这也就导致太宰明明知道这些信息是我故意透漏给他,却还是顺其自然跌进去的原因。   ——他就是这样一个沉迷于未知的人。   难道太宰的性格,没想过我是故意的吗?   不,他知道我是故意的,却还是这样做了。   是仗着摸透我性格后,认为能够掌控全局,于是在危险边缘试探。   太飘了。   这家伙需要一点挫折。   我冷酷地想到,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   “我从未隐瞒过自己的身份,”我淡淡道,“只是他人不相信罢了。”   “至于目的……”我挑起嘴角,“你并不在意不是么?并且你无比确定,以你的谋算,它最终会导向利于你的那方。”   太宰像是被打败一样,没骨头地趴在桌子上,侧过脸来抬眼看我。   “真狡猾啊……”   “先是用超规格的信息扰乱我的思绪,”太宰喃喃地,“借着用我完全不能拒绝的话施加心理压力,然后把最重要的部分一带而过,最后还要故布疑阵,将自己完美地隐身。”   “看起来像是什么都说过了,实际上却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   “精彩的表现。天上当时的目的是找我学习操心术吧?你现在完全可以从我这里出师了。”   “过奖。”我平淡地。“太宰应该最明白了,有些事一旦说出口,便再也回不去。”   包括你我的关系。   话说到这里,太宰也明白我是不可能再透露更多消息了。   他想要知道什么信息,只能去磨旗会那帮人。   不过……那群人和太宰的官司还没有算完,到底会透露什么消息,会不会误导太宰,是我也不清楚的事情。   -   话题聊到这儿,正事做完了,闲聊也扯出不少。   这家伙太敏锐,我并不想继续和太宰纠缠,然后被他扒出全部消息,导致意外发生。   “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有其他事情。”我将咖啡杯放回盘中。   太宰郁郁趴着,看也不看我一眼,很没精神地模样。   我也无意继续扰乱太宰的心绪。   甚至说,如果不是为了那个目的,我根本就不会告知太宰那么多信息。   全知者的下场,看隔壁白兰不就很明显了吗?   不过既然太宰蔫儿了,想必这段时间也不会再骚扰我。   “麻烦太宰待我向织田道谢。那么,告辞。”   我起身,选择结束话题。   太宰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   “……”   我也没有再说别的,放下一封塞着有关图腾信息以及装有织田近期报酬的信封,旋即离开。 第50章 职场险恶扣50进入   与太宰的对话是我毫不意外的情况。   即便太宰再喜欢逃避、不愿意面对现实, 可在涉及到有关横滨、日本……抑或是更大范围的安危时,他始终会站在守卫的一方。   这是我早已知晓答案的主观题。   我并不在意离开后太宰的想法与行动。   因为只要太宰想要行动,目前的他只能按照我所给予的道路走下去。   那就是先寻找旗会等人, 然后通过观察、试探、交流获得信息。   但如果太宰真的按照这样的方法走下去, 那么最终他只会错过最后一个能得知信息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宰会选择什么?   单打独斗?还是寻求合作……   坦白说我很期待。   我自认布局的能力比不上这个家伙,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胜负心的家伙,有机会的时候还是很想能够赢他一局。   断掉太宰的布局连胜记录, 多少也算是为中也出气了。   所以,如果太宰最终选择与首领和解, 然后用中也来对付我的话, 那只能说太宰的确用了一张好牌。   但是,这却会是我早已有所应对的局面。   最终一幕会是如何呢?   我拭目以待。   -   在我拐入沢田家所在的那条街道时,太阳已经西斜, 此时大概是下午六点多的时间, 往城镇中心走时能够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国中生往家里走着。   “……”   这副场景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日子。   曾几何时, 我应该也有过一段一同上下学的时间,路程平静,无需说话气氛也不错。   只可惜那种生活只有短短的一年多的日子。   此后便再不复往日的平淡, 也失去了曾经的一切。   ……   不。现在回想一下, 根本也没有平静一年多之久。   自从加入了某个鬼畜婴儿后, 日子就没再感到平静过。   也就是说, 平静生活的也就短短的十四年罢了。   仅仅只是回忆起来都能感到的阵阵恶寒。   恶。   我拒绝回想。   不对,这不是我的记忆。   是因为特殊能量在世界的存在感增重后,我也相应地增强使用幻术的能力, 而副作用便是更加容易沉浸入过去发生的幻觉中。   它在催促我,马上就要开始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金属挂坠。   那里面贮存着一抹残魂, 一直在我的最靠近心脏的部分,与这个身躯相比无比的渺小,但却是我以这样的形态存在与世的根本。   “……”   别担心,这部分马上就结束了,包括你想要的结果。   我默默在心里劝说。   很快地,我不再回忆起那部分不属于我的记忆。   -   我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写有沢田门牌的独栋处。   沢田夫人并不在并盛,据说早就和退休回家的丈夫出门进行世界环游了。   目前彭格列应该只有沢田、云雀、蓝波以及里包恩在并盛。   其他人大概要结束自己在意大利的工作后才能返回日本。   云雀一贯独来独往。   因此大概只有其他三人住在沢田宅中。   沢田家的门大敞着,此刻,屋内传来了奇怪的声音,然后是某个飞行物从二楼跃出的轨迹。   我熟练地往左边避开,一个男孩头着地,脚朝上栽到路边的泥土中。   他穿着牛奶花纹的衬衫,黑色西裤。   衬衫因为重心引力垂在地上,裤子也往下坠,露出一节小腿。   两只夹趾拖鞋露在外面,晃晃悠悠地拍击着脚底。   是某个明明只是小学生却穿着不符合年龄,十分时尚装扮的男孩。   “……”因为太潮流了,有点辣眼睛。我默默地回过头,选择无视。   “唷,天上,好久不见。”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小孩儿跟在后面,泰然自若地和我打了个招呼。   我死鱼眼。   “好久不见,里包恩先生。”   这是彭格列的传统:总能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场。   里包恩先是用列恩变成的四十米大刀狠狠敲击了蓝波的腰子,又转过来笑眯眯地问我:“最近还好吗?”   这个也是彭格列的传统:在日常篇痛击我的队友。   还行吧,我默默地凝视着这个小不点。   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四十三厘米。   也就是说,相较于里包恩,我能呼吸到的氧气要稀薄上那么一丢丢。   据说氧气含量变少会让人变笨。   因此,别看这含量貌似微不足道,但却让我数次被阴。   至少我坚信如此。   而且在他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被阴的频率更高。   所以说,男人这种生物就是很容易被生理变化影响的啦,而且年纪越小手段越阴。   至于被坑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和沢田一起因为学业被批、和沢田一起因为学业被批、和沢田……之类的。   总而言之,提醒诸位:里包恩小小的身躯里,蕴含着大大的坏心思。   我和彭格列的关系……挺复杂的,所以就先不提了。   现在亟需解决的问题是里包恩。   里包恩瞥了我一眼,抱怨。“天上来的真慢。”   “男人呢,要果决一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里包恩语重心长地用大人口吻教育我。   然而——   我看着里包恩这一米五几的个子,以及那软软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和稚嫩的声音。   虽然话很有道理,但是抱歉,一如既往地无法直视。   没来得及等我表示什么,我看着里包恩踩上花坛边的石头。   现在的高度,也就差我平齐半个头了,完全没必要弯腰。   “不需要蹲下哦。”里包恩甜甜地说。   好吧。   我只好遗憾地取消了尊重小朋友的安抚话语。   “天上先进去吧。”   里包恩一边说着,一边挥了挥小手,列恩变成一个超长的绿色钩子,精准地钩住了倒栽葱男孩的腰带,把栽到泥里的奶牛衬衫——也就是蓝波。   轻易地勾了过来。   蓝波眼睛紧闭,正在口吐白沫,像死掉一样安详。   “真没用啊。蠢牛。”里包恩哐当一声把列恩锤敲在蓝波头上。   只见蓝波抽搐一下,白沫缓缓消失,陷入了不知安详与否的睡眠。   我和扒在门口瑟瑟发抖的沢田对上了视线。   沢田的眼睛里写着七个大字:里包恩是暴力狂。   恩,唯有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让天上看到毫无长进的某个人。阿纲,来,把蠢牛带回去。”   里包恩无视(但会报复)沢田一贯的腹诽,他挥挥手,呼唤躲在玄关的沢田。   沢田苦哈哈地帮蓝波拍满头满脸的土,因为手脚笨拙激起了层层灰尘,从蓝波身上往四周飞溅。   而我们生性龟毛、啊不生性好洁的里包恩少年,已经施施然地迈进玄关,并留下一句,“天上跟我来。”   虽然沢田很可怜,但已经明确得知今晚需要加班的我也很可怜。   因此,我冷酷地略过沢田和蓝波,跟着里包恩来到沢田的卧室。   虽然沢田目前已经成为了意大利最大黑手党boss兼黑手党教父,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家的卧室像个公共厕所一样可以任人进出。   顺便一提,另一个任人进出的公共厕所是我家来着,虽然从来到东京出差后就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进了几只老鼠。   但是无所谓了,以后再说。   我盘腿坐在沢田曾经用来补课的木制矮桌前,对面是里包恩。   -   里包恩,曾经是里世界最著名的杀手。   括号:前世界第一杀手,婴儿时期也。   为什么是前呢?   因为从十年前开始,他就走上了教书育人的不归路。   两个徒弟分别是迪诺和沢田。   总而言之,都是合格的黑手党boss,非常符合jump阳光向上的宗旨。   括号:非贬义。   但是…人生多少会有些不圆满的地方。   比如,合格的黑手党boss中,还包含了不合格的学业成绩。   里包恩刚从废柴迪诺手中解放,转头又碰到了迪诺·废柴proMAX版:沢田纲吉。   “上辈子杀人,这辈子教猪。”   每次看到沢田的成绩单,里包恩总会一边念着这句咒语,一边试图用列恩锤帮沢田刷新大脑。   即使里包恩还有个身份是风靡生物学界的林包博士,但他还是崩溃且毫无理智地试图用一些根本没有道理的方式来促进沢田的生长。   可惜林包博士的牺牲并没有什么效果,沢田也没有得到这方面的长进。   但现在的里包恩成长了,他学会了对沢田的成绩视若无睹。   不过里包恩也没有开玩笑,上辈子的他的确经常杀人。   据说他杀过的人比这些年喝过的奶粉还多。   虽然这个上辈子吧,大概和普罗大众眼中的上辈子不太一样……   -   事情是这样的:   就像每个jump主角的老师一样,里包恩也有一个酷炫又悲情的身份。   明面上,他是含辛茹苦的家庭教师;背地里,他是维护世界和平的阿尔克巴雷诺。   阿尔克巴雷诺,又被叫做“受到诅咒的婴儿”。   此“婴儿”非彼婴儿,而是受到诅咒的七名世界不同领域中最为顶尖的人才。   在这七人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他们收到了一个神秘人的信件,好奇之下聚集在一起。   里包恩就是其中的一人,作为掌握世界第一杀手受邀。   然后——因为这份好奇心,从成年人变成了被诅咒的生活无法自理的小婴儿。   标志物是一个宛如石头般坚硬的幼稚奶嘴,遵循着彩虹的颜色拥有七只,奶嘴的作用是维持阿尔克巴雷诺们婴儿的形态,以汲取的方式压制他们的实力,并将汲取到的能量用来维护世界稳定。   因此,阿尔克巴雷诺又可以被理解为人柱力。   以牺牲自身而为世界换来更多可能性的存在。   至于阿尔克巴雷诺本身的意愿?   抱歉,这不是世界会考虑的问题。   更何况,如果七个人的牺牲可以换来世界和平的话,即便再有怜悯之心的人,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这几人吧。   无论里包恩的外表如何,他都是一个骄傲、且自负的人。   也因此,当时的里包恩完全接受不了这种从成人到生活无法自理,即便有意识也只能依靠他人的反差。   很久之后,他才下定重新开始的决心,然后委托医生洗去了曾经的记忆,转职成为家庭教师。   大概总结一下好了:《身为世界第一杀手的我受到诅咒变成婴儿后重生转职当上家庭教师》   这之后的故事……是很长的一段路程,直到今天也没有结束。 第51章 时停回忆扣51进入   ……   假如你得知自己会在不久远的将来死去, 你会做什么?   假如导致你会死去的因素,只需要本就将你视为最重要的那个人去拼尽全力,你就拥有活下去的概率, 而这个概率高达30%以上, 你会做什么?   里包恩没有选择生, 也没有选择死。   他选择用最后的机会完成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将沢田教导成一位出色的黑手党首领。   而里包恩,即是我与沢田相遇的结束,也是我与沢田相遇的开端。   ——   这是我曾经存在的第二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没有系统、没有诡异, 只是单纯的火焰世界。   以及通过特殊渠道进入火焰世界的我。   这里的前半段时间线与主世界的进程相差无几:   在彭格列仅剩沢田纲吉一位年龄合适、具有彭格列血脉的人后,他被动地成为了这个意大利最大黑手党——彭格列的第十代继承人。   在第九代首领的拜托下, 原世界第一杀手, 新晋(或者说第二次就任)黑手党家庭教师里包恩收拾好行囊出发,准备去面见自己的第二位准学生:沢田纲吉。   为什么是准?   因为里包恩并非什么人都会收为徒弟。   你问标准?没有标准,一切随心。   只要里包恩喜欢。顺便一提, 里包恩喜欢的另一件事是:要做, 就要做到最好。   而沢田……一言以蔽之:不合格。   但是没关系, 我们的家庭教师最喜欢迎难而上。   这个挑战,里包恩接了。   于是,废柴与他的打磨工具成功会面, 并彼此成就。   沢田在里包恩的教育下成长良多, 成功从彭格列十代准继承人升职继承人, 然后是十代目。   里包恩也通过相继成功将两名废柴教育成独当一面的黑手党boss而名扬家庭教师界。   一段学生与老师互相成就的佳话。   ……   以上, 来自于初入世界时所获得的信息。   -   而事实如何?   首先要从介绍沢田这个人开始。   简单说一下沢田的事迹:   沢田,全名沢田纲吉,籍贯日本东京并盛町, 一个不普通,但平平无奇的少年。   不普通在他是一个超越了一般人水平的废柴。   包括但不限于平地摔、怕吉娃娃、考试成绩稳定在个位数上、笨手笨脚、踢足球会踢到自己、跳马无法及格、跑步成绩在全班垫底等等……   如果沢田只拥有上诉某点或两点, 大概也只是个具有着有趣特点的普通人。   但是很可惜,他拥有上述所有。   也就导致沢田成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般、时时令众人侧目的人——指废柴方面。   在日本这个枪打出头鸟,最大的个性就是没有个性的社会环境中,“特别”的沢田,着实令人瞩目。   也就导致他从小到大都沐浴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   因此,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废柴,过着普通的…废柴应该过的,被霸凌的日子。   比如说被嘲笑、被抢钱、被迫“帮助”同学之类的事情。   但作为一个废柴,软弱让沢田没有反抗的勇气,同理心又让沢田丧失伤害他人的狠劲。   总之,他就一直被迫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人生由漫画、游戏以及曾经暗恋的女生组成。   此后是长大、上个普通的班,继承父母的遗产:房子。   然后度过一生,或穷困潦倒,或平淡无波,没有发财的余地。   日子肉眼可见的一眼到头。   而事实证明,能够成功将另一位废柴教育成独当一面的黑手党boss的里包恩的确很有一套。   他准确看到了沢田废柴表面下拥有着作为人类而言最珍贵的、不屈的心。   这颗不屈的心是沢田蜕变的初始,也是他一路前行的地基。   对于沢田而言,这颗不屈的心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守护。   “拼尽全力,守护重要的存在。”   这颗守护之心让沢田顺利地通过了里包恩的各种考验、也顺利通过了他即将拥有的,并肩作战的伙伴们的考验,以及竞争对手、敌对家族、外界的各种考验。   在这里,沢田通过里包恩与竞争对手前继承人xanxus的考验,拿到成为十代继承人的准入通行证。   他集齐成为十代继承人的两个先决条件:   1.收服属于自己的六位伙伴;   2.获得彭格列继承人内部的承认。   而作为第十代继承人,沢田纲吉接下来还要通过两个考验:   1.他是否能够得到彭格列上下、并获得彭格列友好家族的认可;   2.他是否能通过实力与手腕震慑所有对彭格列虎视眈眈之辈,稳定彭格列原本的地位。   沢田的答案是:可以。   即便成为黑手党非他所愿,但为了守护重要的人,沢田做到了。   时间来到沢田正式成为彭格列第十代继承人的那天。   故事在这里转了一个弯——   那一天,本应按照剧情发展前来的西蒙家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地是一些形态扭曲、模样诡异的怪物。   那些怪物形体不明,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只有成功点燃火焰的人能够与之接触。   或者说与其战斗。   怪物没有实体,像是某种情绪凝聚到一个极点所产生的物种,无法交流却拥有很大的破坏力。   并且这种破坏力没有限制,只要是人类,它们都会试图伤害,然后杀死人类,或者被人类杀死。   怪物不以人类为食,只是单纯的虐杀。   是毫无理智、绝对的恶。   沢田以及他的同伴们尝试着与这种怪物战斗,但却无法把这些怪物彻底消除,最后只能通过使用火焰将怪物包围的手段把它们禁锢起来,用这种手段让怪物无法伤人。   更为痛苦的是,这些怪物的出现像是某种先驱信号。   来不及做更多的措施,也没有争取到人类进化的事件。   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怪物接连出现在世界各地,闯入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群中,整个世界像是怪物的自助餐厅一般。   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伤害的人增多,然后是失踪、最后确认死亡,大多数能够找到的残肢上拥有着疑似被什么生物撕咬的痕迹。   于是在最开始,人们只认为这是一些性格怪异,穷凶极恶的杀手联合在一起,在世界各地上演了雷同的虐杀剧目。   有好事之人跟风,也有善良之人排斥,形形色色的讨论被发到互联网上。   然后在某个意外事件中,有人发现了怪物的踪影,他将怪物的存在公之于众。   网络上讨论纷纷,有无数的恐慌在散播,人们将这些伤害到他人的怪物之称为:   “隐形的杀手”   接下来的发展快到极点,仿佛像是拨动了养成类游戏的时间条一样,怪物迅速成长、进化。   从形体诡异变成类人形的状态;从毫无理智变成可以对话的存在。   除了一点:它们仍旧以虐杀人类为恶。   -   ——   这是沢田。   他板着一张小脸,穿着黑色的西服,孤身一人在巨大的办公桌后。   沢田坐在老板椅上,整个人只占了椅子不到四分之一的空间,两只脚垂在空中。   对着需要用双手才能捧起的通讯器语气平淡地吩咐着什么。   但这并不能掩饰沢田目前的状态——他只是个身长不过41cm的小婴儿。   从现实角度来说的稚嫩。   -   沢田的胸前是正在燃烧的橙色火焰,隐隐约约地能看到被火焰包围在其中,奶嘴形状的轮廓。   ——自从成为彩虹之子后,大空火焰就不间断地在沢田体内燃烧着,用以供给世界基石火焰能量,压制那些怪物的进化。   但维持着火焰燃烧也会导致沢田长久地出于死气状态之下。   死气状态是火焰世界独有的名词。   表现状态为点燃在身体某处的特殊火焰。   在这样的状态下,燃烧着火焰的人可以使用这种特殊的能量来做到平时无法做到的事情,主要是用来战斗。   对于沢田来说,维持这样的状态会让他更为理智地判断事情,感官与身体素质也会处在最为巅峰的状态。   负面影响是会在死气状态时无限压制住内心的情感,但只需要退出这种状态就能恢复原状。   因此这也只是个微不足道,或者说为了有利于分析战斗局面而出现的状态。   -   这是火焰世界被怪物入侵的半年后,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里包恩去世发生在我到来这个世界的前一天。   在我到达火焰世界的第一天,我就被沢田发现,然后带回了他目前所住的地方:日本并盛的某个地下基地。   沢田很忙碌,他既要组织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火焰持有者们搜巡怪物的痕迹,也需要与各个黑手党组织(不知为何,在这个世界中只有意大利的黑手党组织会出现具有火焰能力的人)进行斡旋。   至少在这个特殊时期将所有人团结在一起,共抗灾难。   因此沢田没有时间接待我,只把我带回。但他也没有放我自行离去,而是准备了衣食住。   ——不能离开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监视,但沢田也并非独断专行的只进行了监禁,而是将这个世界的部分资料给我,让我在这三天内尽可能的熟悉这个世界的常识以及各种变化。   因为我并不着急,就耐心等待了一段时间。   -   火焰世界的事态发展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按照常理来讲,一个没有事先准备,且先天特殊能力稀少的世界很难做到让大部分人在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灾难中存活下来。   不说别的,光是后期人类对于这种生物的恐惧都足以让人类自我灭亡。   我不清楚沢田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在对这种怪物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完成了对怪物的反杀,稳定住事态发展,没有造成更多的伤亡。   代价是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老师,以及许多同伴。 第52章 时停回忆扣52进入   -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   沢田说他终于抽出空与我详谈, 询问我的意见。   我表示可以。   于是,我们相约在沢田的办公室见面。   -   “我能感觉到,你的到来会让这个世界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沢田面色淡淡, 他的声音稚嫩但语气笃定。   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个柔弱需要保护的小婴儿, 但他眼睛里闪着的灼灼光辉能够看出, 沢田非但不柔软,反而足够强硬。   就像休眠期的富士山一般,表面平淡无波, 物产丰富,宽容地任由他人在身躯上生存。   但这座火山一旦被触动, 结果可能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毁天灭地。   我笑了下, 权做默认沢田的话。   沢田的话细究起来没什么错误,我的到来的确会让这个世界产生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是好是坏,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   我来自一个被定格的世界。   简单地解释一下。   定格指:世界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发展趋势, 而这种发展会促使世界毁灭。   在这种灾难之下, 世界会本能地启用最后的保护措施——也就是“定格”。   将世界定格在毁灭前夕, 然后安排有能力救世的人穿梭其他类似的世界,寻找导致世界毁灭的原因,探索解决的方法, 然后带着方案拯救被定格的世界。   一般来讲, 对于“救世主”这样的职位选择, 应该会更慎重一些, 而不是选择我这样一无是处,毫无救世欲望的人。   至于世界选择我的原因……   其实很简单。   因为我本身便是世界创造出来,用来挽救或毁灭世界的存在, 是属于元世界通用的工具。   一个不折不扣的非人。   世界意识自认为可以掌控我的全部,也因此随心所欲的使用我。   祂认为自己无论想要做什么, 都可以命令我。   包括那些祂本不应做的事情。   不过呢,因为当时的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也就无所谓地答应了世界意识的一系列要求。   但是在经历过一段不长的人间生活,在自我意识与世界意识出现冲突后,我有了一个疑问。   我非常想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可惜这位已经被欲望冲昏头脑,满脑子都是升级和进化的世界意识并不在乎我的情绪。   因此我第一次表达出对世界意识的不满。   ——用把世界搞到濒临毁灭的方式。   于是祂不得不交出穿梭世界的方法,既是换取喘息的机会,也是算是对我的贿赂。   而目前作为欲望结合体的祂,本能的求生手段也就是满足我的欲望而已。   但因为我想要寻找答案,而本世界不存在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同意了。   就这样,作为救世主,我启程前往其他世界,开始寻找合我心意的答案。   -   这里就是我选中的世界。   眼前这个小婴儿形态的男人,是我见到的第二个拥有救世之姿的人,他的经历让我产生了探索的兴趣。   顺便一提,上一个是我。   “沢田纲吉。”我问,“这是你的名字?”   “。”沢田点头。   “不理解。”我直白地说,“你为什么要选择把咒灵(火焰世界的怪物)的存在公布到互联网上。”   我指的是沢田在昨天正式开始启动的方案:面向大众公布怪物的存在。   在各国竭力地将咒灵的存在隐瞒时。   沢田纲吉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苦心孤谙地和世界各国交涉,然后说服各国,将原本只是大范围猜测,却始终没有经过官方认证的事实暴露出来。   他明明很清楚一件事:咒灵强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的存在被太多人知晓。   “……”   无主灯的设计让室内几乎不存在大面积的倾斜阴影,只在物品的底部有些微阴影存在。   沢田的脸上没有任何遮挡,因此我很清晰地就看到沢田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那丝情绪波动转瞬即逝,沢田很快就反应过来,直指重心,“咒灵?你是说这种存在叫咒灵吗。”   唔。   这种反应很有意思。   我饶有兴致地观察沢田的表情。   其实沢田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言,只是瞳孔有一瞬收缩,但又很快地恢复,只有眼睫微动良久。   大概是死气模式的好处,他很轻易地就稳住了情绪。   也因此,当时没有经历过太宰教导的我并没有看穿沢田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认为那颤抖只是生理反应。   很久以后我才反应过来,沢田的情绪应该是痛楚吧。   沢田没有介意我的沉默,而是用软绵绵的婴儿声线再次询问:“能告诉我吗?咒灵的情报。我可以用你感兴趣的东西交换。”   声音很甜,表情无害。   是有意识地在运用自己的生理优势?   利用动物本能中对幼崽旺盛的同理心。   我没露出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地观察并分析着沢田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他并不像我曾经见到的很多人那样,在得知可能会让自己从此改变人生的信息时就变得急迫并不择手段。   而是很专注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不急不迫的样子。   坦白说,对于这种没见过的反应,我的确升起了不少好奇心。   尤其这是我所见到除我之外唯一拥有救世主资质的人,这种特殊让我很轻易地就将沢田的话听到脑中。   虽然也就那会儿罢了。   而且说实在的,虽然反应很有趣,可报酬对我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可言。   感兴趣的东西?太宽泛了。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新奇。   而我的时间已经被凝固在了世界定格的那一刻,几乎相当于是无限。所以,我有足够的耐心去研究。   因此我没有同意沢田的话。   “情报?我可以自己找。”我无所谓地说。   大概因为是婴儿体型的缘故,沢田的眼睛很大,几乎占据了脸的三分之一。   他用那双澄澈的金红色瞳孔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   “没有哦,情报。如果只是想这样离开的话,不会再存在任何能够被你得知的情报。”   沢田还是用软软的声音继续说,但说出口的话却不像声音那么柔软。   “因为在这个基地里你不会再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而我会拼尽全力阻止你离开。”   我能够看出沢田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   或者说,他对我没有任何情绪可言。   喜恶、欲望、一切可以被评判的价值标准都不存在。   单纯只是面对面地与人类交流而已。   这样一来,沢田这种坚决的态度就令我有些不解了。   “为什么?”我直截了当地问。   沢田思索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也就是说给你的资料都被看过了。”   我点头。   沢田之前给我的资料里有部分是关于他的姓名和来历,在资料的最后面。   他确实是个很坦诚的人,至少对自己曾经的经历并没有隐瞒和删改,即便会让得知这些的人能够很轻易地分析出沢田的性格与情报,从而找出针对他的方法。   但沢田还是选择就这样交给我,也没有避讳什么。   虽然沢田不说,我也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自动得知了很多有关世界进程的情报。   “那么我做过的事情你想必也有了解。”沢田继续说,“为了能消灭你所说的这种叫做咒灵的东西,我付出了我的全部。”   “包括我的同伴、我的家人、我的未来。”   “我拒绝接受任何失败的可能。”   “这意味着一件事情。”   “我会不择手段地用尽一切方法消灭咒灵,即便这样的做法有违我曾经的原则。”   “也就是说……你的原则会变化对吗?”我问。   这一点就和我曾经见过的很多产物相似了。   在面临事关自己利益的时刻,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将自己的底线变得灵活,曾经信誓旦旦的原则在那一刻像是沙子堆砌的城墙一样不堪一击。   这其中包括我所存在的世界里的那个世界意识,虽然在产生这样的欲望时,我就不再认同祂是世界意识这件事了。   “啊。”沢田肯定地说。   沢田的话反而让我对他更加好奇。   -   世界在产生意识后会本能地得知一个消息:进化,或者维持原状。   这大概是世界意识们共有的常识。   进化意味着世界有概率走向更加强大、或更完整的道路;但于此同时,这是一场不成功既毁灭的路。   而维持原状意味着世界意识要将自己抹杀,以控制住世界消耗本源的速度。   世界本源,是维持世界存在的基础。本源只能通过时间来恢复,消耗与恢复永远都是持平的状态。   我所存在的世界中,祂选择了进化。   然后在进化的过程中产生意识、情绪、欲望。变得更像人而非事物,祂为了生存下去开始不择手段,无限制地抽取本源力量来帮助进化。   诸如这类的世界意识有很多。   就像人类社会的高利贷,消耗太多本源力量后无以为继的祂们最终都成为了各自主世界的养料,本身所存在的一切全部湮灭,只有世界毁灭的余波扩散出去,产生的振荡有可能波及到诸如这位沢田所存在的世界,然后像小行星之间的相撞一样,双方都毁灭,或者一方苟延残喘下来。   .   而据我所知,火焰世界并没有产生能够自主行动的世界意识。   或者说,在祂选择将自己的身体:世界基石分割成许多份之后,祂就不可能再存在意识这种东西了。   类比成动物的话,可以理解为大脑。   祂的做法就是产生意识后主动将大脑分割成许多块。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分离的脑组织开始自愈,切割面逐渐愈合,每一块都成为了独立的存在,无法再次融合。   也因此即便它们各自拥有微弱的本能,却也没有了再次产生意识的可能。   是比维持原状还要更狠的方式:彻底断绝进化的可能,以保全现有的一切。   很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和这个世界火焰能量的燃料“觉悟”十分相似,也和我眼前见到的这个人很相似。   ——背离本能,只为某个目标付出一切的相似。   所以当时的我难免对沢田产生兴趣。   我来到这个世界想要寻找的答案是:人类是什么。   现在我有了第二个想要探寻的答案:使用觉悟作为燃料的人类会做什么。   我认为沢田能够填写这张答卷的一部分。   为了这个答案,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对沢田说:“让我看着你。”   观察你会为了觉悟而做出什么事情。 第53章 时停回忆扣53进入   沢田同意了我的要求。   在火焰世界的这段时间里我可以跟着他, 无论观察什么他都不会干涉,前提是不能随便对没有特殊能力的人出手。   而作为交换,我需要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咒灵的情报交给沢田。   我想要观察沢田的目的达到了。   但是……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看看沢田, 嘴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沢田平淡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你是不是很少和别人交流?”   “。”   我看了眼沢田。   虽然沢田的判断没什么错误, 但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沢田想了想,说,“在把情报告诉我之前,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   是那种谆谆善诱一样的语气,明明自己的外表更像一个小婴儿。   我有点无语, 对沢田这种态度。   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什么不通世俗的小孩子。   虽然我的外表看起来的确只有十二三岁的年龄, 但我拥有正常成年人应该具备的常识,就算不喜欢使用。   我只是对外表不在意,为了方便而保留着这样的体型罢了。   沢田难道看不出来吗?   超直感没有起作用?   我定定地看着沢田, 他表情没有变化, 但用大脑分析他人情绪太麻烦了, 不想思考。   我随意地应了一声,“你先说。”我根据情况回答。   沢田说,“既然我们要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相处, 告诉我你的名字如何?”   ……   名字?   我在大脑内把沢田说的这句话转了一圈。   的确, 人类在交往之前都会交换自己的名字。   我回忆起之前, 那个我时常暗中观察的橘发少年也很喜欢在出场时说出自己的名字。   名字是什么来着……   啊, 是中原中也。   经常会有一个很酷炫的开场,比如浑身冒着红光从天而降,把脚下的一圈地面踩踏出裂纹, 在周围或敬仰或恐惧的眼神中,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名字被人群低声讲出, 然后他就会张扬肆意地认下这个名字。   ……   但是我似乎做不到那么张扬地喊出自己的名字,而且在这里也找不到捧哏。   我有点忧郁,仿佛自己输了。   但沢田的问题似乎没什么不能回答的,再加上的确需要个称谓之类的才能继续交流吧。   至少我不想被人一直叫着“喂”或者“那个谁”之类的称谓。   “天上。直接这样称呼就行了。”我郁郁地回答。   “……天上。”沢田重复一遍,“好的,天上桑。”   “我是沢田纲吉,很高兴认识你,请多多指教。”沢田伸出小小的右手。   “?”   因为只是知晓和见过这类知识,并没有真正的和别人这样相处过,我看了一眼沢田的手后才反应过来。   是那个,人类社会中常见的礼仪,握手。   “多多指教,沢田。”   我按照记忆中的知识,同样伸出右手。   我握住沢田的手上下晃动两下,算作完成了这份礼仪。   社交仪式结束,我的心情还算可以,耐心的等待着沢田的下一句话。   沢田疑惑地看我,我坦然回视。   两相沉默。   沢田缓缓地开始抽自己的手,我才发现自己没有松开手。   ……大概是因为不太熟练,社交之类的,忘记了需要早点松手。   我的气势在无声中减弱一分。   ——   沢田不愧是久经磨练的职场人士,很自然地忽略了刚刚的插曲,转而提醒我,应该拿出这场谈判的交易品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咒灵的情报。”   “在这之前,你对咒灵的了解处于什么状态?”我问。   沢田对咒灵的熟悉程度,将决定我要从哪里讲起,并且方便我判断经历过不同世界能量场变化后,咒灵是否也有改变。   “人们把它称之为‘不可知’。”沢田说,“而我们这些频繁与咒灵接触的人则认为它是某种情绪的集合体。”   “天上跟我一起来吧,带你见一位对咒灵了解更深的人。还有些我们边走边说。”沢田轻松地跳下椅子,迈开脚步向门外走去。   “他叫入江正一。目前是世界范围内对咒灵了解数一数二的类型,性格很温和,对于研究方面的事情通常都会直截了当的说明。”   所以,和这位入江正一直接进行交流就可以。不错,省事。   我如此判断。   -   因为没什么兴趣,所以在这三天内我没有探索过这个基地的具体情况,只是无所事事的看看资料闲逛一番。   沢田引领着我往基地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他很自然地就使用了我说出的名词来称呼咒灵。   “彭格列对咒灵的研究已经持续了半年,根据一直以来的情况反馈,咒灵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日本,包括发展到现在,我们判断咒灵将日本视为大本营。”   “咒灵和动物有相似之处,它们拥有自己的领地,只在领地内游荡,并不会随便踏足其他咒灵的范围。”   “领地被视为咒灵的狩猎圈,处在这个范围内的人类会被视为猎物,然后在满足咒灵进食条件后,咒灵会像机关一样被触发,”沢田的声音有点干涩,“然后范围内的猎物会被随机选中,以虐杀的方式吃掉。”   “触发咒灵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目前有两种被确定。一种是‘看到’,只要看到咒灵,就会被它锁定,然后触动咒灵捕猎的本能;另二种是‘特性’,根据每个咒灵不同的特性分别有不同触发方式。”   “第一种是所有咒灵通用,第二种只有达到一定强度后才会拥有。”   “我对咒灵强度方面的了解并不深,入江正一会详细和你说明。”   -   这个地下基地几乎没有人存在。   我饶有兴致地感受着附近的气息,这里几乎都是冰冷的机械,人类的存在只有寥寥几个,并且气息微弱。   唯一算得上强大的就是沢田。   但在我的眼里,沢田的周身一直向外逸散着火焰能量,并且消散的速度很快,至少比沢田目前的恢复速度快。   这样下去火焰能量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弱,直到我完全感受不到沢田的威胁。   虽然现在的沢田也很难胜过我。但再过段时间,他就会毫无胜算。   不过我仍然会遵守诺言,这是我的原则。哦,在人类社会中应该是叫做原则吧?总之我会按照承诺行事。   沢田人小小的一个,走路速度却和我相差无几。   “进来吧。”   沢田在一个电子锁前摁了两下,然后仰起头扫描瞳孔,认证指纹后,一片密封的用肉眼看不出的墙壁缓缓分裂。   是电梯门。很隐蔽的方式。   通过视觉上的查错让来袭的人一时之间找不到目标来拖延时间。   不是什么很难的操作,但确实巧妙实用,制造这扇门的人一定是个思路开阔的人。   因为武力值的原因,我并不在乎沢田是否会对我做什么事,毫无顾忌地就跟在后面进了电梯。   “天上帮我点一下负十三层。”沢田用软软的声音说。   与上述原因相同,我无可无不可地就随手摁了一下。   我敏锐地听到了锁链拉扯的声音,是电梯得到指令后开始运行。   这架电梯并没有显示楼层的信息,不过从失重感的速度也可以大致衡量出楼层所在。   有什么东西。   在电梯运行到中段的瞬间,我看向十四点钟的方向,用人类的视觉来看,这里应该属于墙壁的范畴,但我能感受到不远处有一股讨厌的气息,是咒灵。   沢田发现我目光投注的方向,了然,“那边是关押咒灵的试验区,我们会使用它们进行实验,观测咒灵的状态。”   哦,就是类似人体实验的东西,只不过这里用的是咒灵。   那就暂时不需要杀掉。   我无所谓地点头。   电梯只是毫无智慧的机械罢了,对我和沢田的交流并没有任何反应,兢兢业业地将我们送达目的地。   嗡地一声,电梯停转,门被打开。   沢田首先迈了出去,应该是在用自身向我表示外面是安全的场所。   我跟在沢田后面出来。   入目是和进入时相差无几的走廊,银白的科技风。   走廊很短,尽头是一扇合金材质的门,这一层似乎只有这个巨大的空间。   沢田同样按照密码、瞳孔、指纹、声纹的方式解锁。   果不其然,这是个很大的空间。房间内很暗、十分杂乱。   唯一的光源来自房间最靠近边缘的一圈摆了很多个巨大的玻璃罐,但能够看到里面空空如也。   地上随意摆着各种形状的机器人,地上还有很多线缆,凌乱地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只有左边的一圈被厚厚的各种资料数据围起的圆形区域相对来说不那么空旷。   这个空间中有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盘腿背对我们而坐,他旁边还摆着好几台电脑,莹蓝的屏幕光打在男人脸上,男人聚精会神地敲打着放在□□的电脑键盘。   “沢田先生?”男人用余光瞟了一眼,“你怎么过来这边了,稍等,我马上结束这一段。”   虽然嘴上说着加速,不过男人还是保持着刚刚的节奏敲打着键盘。   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都没有减慢过计算的速度,因此也没有提升空间。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敲打的声音有节奏地响着。   他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眼睛周围凹陷下去,一看就是那种精力消耗过多的类型。   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模样。   沢田不担心我会对这个人做些什么吗?这位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   我和沢田等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男人终于抬起头来。   男人首先观察了一下沢田的情况,然后再转头看向我。   “你好,入江正一。”男人站起身,礼貌地向我伸出手。   “天上。”   这一次我很娴熟地就完成了见面的握手礼仪。   “你就是那位异世界来客?”入江正一推推眼镜,直截了当地问。   “我想沢田先生也跟你说过我的大致情况,因为时间有限,就不寒喧了,我们直接开始。” 第54章 时停回忆扣54进入   火焰世界对于咒灵的研究, 其实已经很详细了,只是有几个关键的地方因为不同世界线的原因没有办法解决。   包括咒灵的特点,大致方向以及产生的原因。   我和入江正一进行了一系列的情报交换。   简单地说明一下:   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 负面情绪越强, 咒灵的威力就会越强, 造成的破坏也会更多。   按照形态被划分为三种:类似动物的形态最低级,然后是类妖怪的形象,最高级的是类人形的存在。   第一种靠吞噬本能行动, 第二种拥有趋利避害的意识,第三种可以进行交流, 拥有意识。   咒灵可通过三种方式变强, 按照效率来转换的话,大概分为三种:   一,通过人们对咒灵的负面情绪加深变强;   二, 通过吞噬高级咒灵变强;   三, 咒灵的力量与特殊能量持有人的平均水平相关。   在明白如上的基础信息后, 我和入江正一就目前彭格列的行动进行讨论与纠正。   “我们无法直接消灭咒灵,但也侧面发现咒灵的行动需要能量攻击。目前找到的最佳方法是通过封印的形式消耗它们的能量,一方面可以禁锢行动, 一方面断掉能量供给。咒灵会在经过一段时间后无限虚弱。”   入江正一说。   “我对于咒灵的成因研究了很久, 虽然怀疑过是否与情绪有关联, 但一直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停滞在怀疑的进度。你现在这样一说,我大概就明白了。”   “首先,咒灵并非是本世界的产物;其次, 能量供给的方式是负面情绪。”   “……”入江正一推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白光。   “但咒灵说白了也是生物的一种, 必定会遵循对立统一的规律。也就是说,咒灵既然通过情绪而生,自然也会因为情绪而死。”   “而目前所有有关人性的研究中都有指出:情绪的产生是人类必有的状态。并且火焰的激发也同样是一种情绪,觉悟的作用。觉悟越高,点燃的火焰能量越强大。”   “但在面对咒灵时,你们的火焰并没有灭杀作用。”我说。   我在昨天的资料里看到过资料:他们尝试过用各种方式抹消咒灵,全部无果,最后只能通过禁锢的方式来控制咒灵不再作恶。   “……”   入江正一声音变得干涩,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没错,所以当时研究停滞了很久。我们始终没有找到彻底解决咒灵的方法。”   “但是在一次意外中,我们发现了你所说的一点:咒灵的强大是根据特殊能量平均值来判定的。”   “换句话说,只要这个世界不再拥有具有特殊能量的人,那么从理论上来讲,咒灵也会失去作恶的能力。虽然无法断言咒灵会消失,但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变得像幽灵一样。会给人带去精神或者□□上的疼痛,但无法致人于死地。”   “事实上,我和沢田已经推算出一套方案,并开始实施。”入江正一推推眼镜。   “本来我对这个方案没有太大的信心,但知道你给我的消息后,我对于这件事情的成功有了很大的信心。”   入江正一迅速地开始在电脑上敲击着什么,我凑过去看了一眼。   他倒是没有隐瞒,很大方的就给我看了。   但我完全没有看懂,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视线。   “你是指公开咒灵的情况吗?”我问。   我说的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时,沢田正在筹备的事情:他要将咒灵的情报公开到世界各地的做法。目的就是为了消除人们对咒灵的恐惧。   “没错。”入江正一敲击键盘之余抽空看了我一眼,对我知道这么多毫不意外。   我没有在意入江正一的表情。   不过现在想想,当时的入江正一应该是在对沢田能将信息毫无保留的告诉我,而对沢田再次产生敬意了吧。   毕竟当时的我只不过和沢田认识三天罢了,总计加起来相处时间也只有不到半小时。   身份又是和咒灵一样的异界来客,从身份与作风来讲都是亦正亦邪的类型。   完全无法确定立场。   更别谈信任这种事情了。   不得不说,沢田的确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首领,魄力十足,深谙用人不疑的道理。   -   话题重新回到当时。   入江正一在肯定我的话之后又敲击了几下键盘,然后将电脑屏幕转给我看。   上面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数据。   “你说的是计划的第一步。”入江正一指着屏幕上的数据为我解说。   “凡是恐惧,普遍源于未知。既然如此,只需要让咒灵的存在不再神秘不可测,现状自然会产生变化。”   “按照我们原本的想法,当咒灵信息被公开,群众对此无法产生深厚的恐惧后,咒灵应该会被极度削弱,只要通过各种方式增强安全感,让人们对咒灵提不起更深的恐惧。咒灵的伤害就会大幅度削弱。”   “这样一来,即便无法完全消灭,也可以将咒灵的危害降到最低。在更加了解咒灵习性后,人们在面对咒灵时至少可以拖延时间,争取到救援的机会,而身体素质够强大的人甚至能有反杀的机会。”   “这只是最理想的方案吧?”我问。   “没错。”入江正一说,“和你交流过后,现在产生了新的问题。”   “按照你的说法,咒灵只要有负面情绪质量就会源源不断地产生。但负面情绪是生物客观存在的情感,不可能抹消。”   “也就是说,我们的第一步方案面临着两个亟需解决的问题。”入江正一平静地。   “一、无法保证情报公开后咒灵的强度会得到多少削弱;二、目前无法得知负面情绪为咒灵功能的转化率。”   “如果这两点得不到解决,那么方案的成功率无法保证。”   “你是不是漏了一点,”我说,“在情报公开的这段时间内,你们要怎样做到让全世界的人对咒灵的恐惧下降而不是上升呢?”   入江正一露出笑容,笃定且平静,自带底气。   “打,用足够的火力震慑。”   “众所周知,战胜恐惧最好的方法就是击败它。”   “一个强大又神秘的存在自然会让人产生无法战胜的恐惧,但当这个存在不再神秘、不再强大后呢?谁还会对它产生恐惧。”   “人类最初恐惧于雷电的力量无法战胜,现在不也同样使用着电力生活,有谁会认为电神秘而不可控制。”   “咒灵同样只是暂时没有被驯服的存在罢了。”   “当然,在最初的部分会由我们彭格列先行做出表率,无论是对咒灵的围剿还是保护群众,我们不会做出只喊口号,却任由他人向前的事情发生。”   “不要认为这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人类存在的这数百万年期间,濒临死亡的次数还少么?前人能做到的,今人同样如此。”   “在动物界中群体战胜某个强大对手的事迹可不少见,只要通力合作,一切皆有可能。”   “咒灵在这个世界没有天敌存在,这也是它们能够嚣张肆虐的原因。甚至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的世界也拥有特殊力量,恐怕会直接被它们扑灭吧,连喘息的机会都不会拥有。”   “但我不认为普通世界就会对此毫无办法。因此,即便是毫无能力的普通人世界应该也会对咒灵有不同的方式来磨削。只是我目前没有找到关键的那点罢了。”   “所以说,即便没有你的这些情报,我们的计划同样会继续,现在只不过是增加了部分成功率。”   我看着入江正一自信地说出这些话,习惯性不去运转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事。   这家伙……恐怕是沢田安排来的说客,即便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但他确实在试图用自己的信念说服我、影响我的观念。   但我并没有产生被看透的不悦情绪。   因为我的目的很明确。我要寻找一个答案,寻找那个有关于人类的答案。   这也是我想要更在沢田身边看看的原因。   沢田这个人很有趣,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想必也很有趣,我认为自己能够从他们身上找到某些答案。   -   这我想起那个叫做中原中也的男孩。   他就是那个让我产生观察人类想法的……人?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橘色头发的身影。   没有记错的话,我观察中原中也的原因是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神明的气息。   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神明,中原中也的身世也的确与神明无关,也不是什么异界来客,但那种感觉又不是错觉,所以,应该是世界自发衍化出的有关于神明的雏形。   大概是某种进化的方向吧,当时的我如此判断。   因为我本身的能力也借用了其他世界中神明力量的一部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开始接近他。   观察之中,我发现一件事:这个家伙明明不是人类,他自己也无比清楚自己只是个实验体,那为什么又很笃定的认为自己是人类呢?   一个非人、非神又与两者相似的大概要笼统地叫做生物的东西,偏偏要当人类。   我真的十分好奇。   于是借着世界意识的错误与一时冲动,我决定寻找答案。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   见到了有趣的人。 第55章 时停回忆扣55进入   不得不说, 入江正一的发言很鼓舞人心,如果换其他人来听这段发言,恐怕都会被激发斗志。   只是……   “方向没有错, 但是不够。”我平静地说。   “……”入江正一沉默一瞬, 立刻追问, “为什么这么说?”   “你那些理论知识和假设,听不懂。我只知道危机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结束,那沢田不可能成为救世主预备役。”我直白的说。   我对咒灵这种生物只有理论层面的了解, 正如来到沢田的世界一样,我只会得知明面上的情报。   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如果只是这种可以解决的困难, 沢田不可能就这样被选中。   但凡能够成为救世主的人, 无论性情如何,必定会有的经历是:世界濒临毁灭。   就火焰世界的进程来看,毁灭的原因会归结于咒灵, 但现在又似乎没到那个程度, 而且按照入江正一的说法, 他们对于咒灵已经有了成套的应对体系,只待实验。   远远达不到毁灭的条件,因此……这大概只是表面因素罢了。   只是当时的我凭本能意识到了这些, 却说不出个道理, 也没有探究的兴趣。   再说了, 我答应的只是说出有关咒灵的情报, 那些牵扯到本源问题的想法也不可能告知入江正一,也就习惯性地保持沉默。   入江正一并不清楚我的想法,他推推眼镜, 似乎在掩饰自己的情绪。   由于我的沉默,入江正一意识到这是我不会回答的那部分, 他又接着问原本的话,   “但是总会有灭杀咒灵的方法吧?虽然能量体系不同,你应该也接触过这类物种不是吗,你们会怎么对付它?先把面前的问题解决掉。”   这是我能回答的问题,“……别人?不知道。”   “对付咒灵,我只会使用一种方法。”我平静地说。“抹除。”   “是吗?……?”入江正一对我的回答并没有产生什么多余的情绪,“抹除?用什么样的方式抹除?”   方式吗……   我转动自己一直没怎么用过的大脑,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我的初始能力来自于世界意识的设定,设定最初就是为了各种因意外产生的非本土生物,所以这种天外来客也算是专业对口。   但这种方式对于沢田他们来说应该是用不上的。   大概是看我一直在沉默。   入江正一按捺不住地又继续问。   “这也是不能说的机密吗?我可以保证,除了用来研究消灭咒灵的方法外,不会将事情透露给任何人。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在一切结束之后将我灭口。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怨言,只要能消灭咒灵。”   “正一君……”   一直沉默着,仿佛不存在一样的沢田说。他没有反对入江正一,但却也忍不住开口。   沢田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语气也同样毫无情绪可言,但似乎又透露着什么。   那时的入江正一正处于情绪极端不稳定的状态。   因为他的朋友正在重症监护室。   据说是在无意中触发了咒灵的什么机制,导致咒灵从低级突然进化至高级,原本的禁锢手段力量不足,混乱之下被重伤,虽然救回了,但一直没有苏醒。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不过就算知道,那时的我也不具备理解他人的能力。   总之,我只是保持着不为所动的神色看入江正一。   看着这个一直生活在科学与器械、试图用原理来解释神力的家伙。   他的表情有些焦急,又强按捺着用正常的语调和我说话。   好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入江正一的表态我不关心,也无所谓。但这个问题属于解决咒灵的范畴,是答应过的条件,可以解答。   不过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我环顾一圈,目光锁定地面上的一张白纸,我判断它没有用。   于是我弯腰拾起那张纸,一抛。   白纸因为地心引力向着我和入江面前款款下落。   “感知是动物的本能。主要由视、听、味、嗅、触五个层面组成,身体得到的信息传输到大脑中,构成你对它的认知。”   “虽然在各种学术范畴中会出现诸如物非物的概念存在,分子排列组合也会组成相似的不同的物体。但在真实世界中,仍旧会有部分物质被固有的认知所禁锢。”   “经历过造纸流程的植物纤维被固定。无论本质是什么,在众人的认知中,它被称作纸。”   “它的起始形态是植物纤维,在经过重重人类工艺后达成目前的状态,作用很明确:书写、记录。”   我慢悠悠地开口:“首先,我会剥夺它原本的形态。”   我抬起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轻轻地点在纸面上。   白纸在顷刻间无声地化为均匀整齐,大小一致的颗粒。   虽然看得出这张“白纸”被切割成了无数粉末的模样,但因为我附加了牵引的力度在其中,它仍保持着一张纸的形态向下飘落。   只是能够明显地看出纸张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即使它的组成和模样没有变化,但在你的认知中,它还符合纸的作用么?”   “白纸”下落的速度并不快。   入江正一睁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想要合上电脑,避免这些极小的碎屑散落后卡到电脑键盘的缝隙中,为工作造成不便。   但我既然这么做了,当然不会给入江正一添麻烦。   “在固有观念中,大部分人类都会不认为这样的“纸张”可以用来记录。因此,它的存在被否定。”   我不慌不忙地用手指点在这片聚合成白纸形状的粉末们上。   这一次,纸状的粉末们消失,不见踪影。   我慢悠悠地补上最后一句话。   “这就是我所说抹杀。清除一切不符合大众认知的事物。否定它,然后剥夺它的存在。”   “用神明的说法……”我回忆了一下,“大概叫做斩断吧。斩断事物之间的缘分,被斩断的那个自然会消失,因为在有限的认识中,它并不存在。而不存在的东西,谈何认知呢?”   入江正一怀抱着合起的笔记本电脑,怔怔地没有说话。   “所以天上的方法是不可复制的,对吗?”沢田开口。   我低下头看着这个小小的棕发婴儿,露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笑容,“不知道,或许在我没有听说过的地方存在。”   “而且客观来说,我也没有做到杀死咒灵。只是让它们的存在消失在众人的认知中罢了。咒灵是否死亡,我也不能肯定。”   “……”沢田沉默了一下,他代替入江正一继续与我交流。   “但是说到底,咒灵已经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了,它不可能凭空从人们的认知中消失,我们只能学会与它共存。”   “没错。所以我不认为你们的思路有问题。”我回答道,“至于其他的……很遗憾,我不是那么关心。”   说过了,我的目的就是要观察人类在各种状态会做出的反应。   既然要观察,当然是尽可能不去干涉的观察。   这个火焰世界可是我精挑细选过,同时具备着黑手党、特殊能力、基石、并且衍化方向几乎一致的世界,最重要的是同样被类型相似的异界生物入侵。   这种相似度差不多的世界找起来还是很麻烦的。   “但说到底,你还是要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咒灵的情报一一说给我们不是吗?”入江正一问。   这时的入江正一似乎已经调整好心情,他已经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出了刚刚的数据。   “没错。”我坦然地,“你们随便问,我知无不答。”   “那么就说回刚刚吧。我们的第一步已经很明确了,更改咒灵在人心的观念。这一步需要强大的武力来完成。”   “然后是第二步,既然咒灵的上限由超能力的上限决定,那么第二步就是将超能力人群的能力分薄。这样一来,咒灵的强度会再次降低。”   “只要能够降到可以凭借人力打败的程度,后续的事情就不需要更多干涉了。人们会自动寻找出路。”   除了在入江正一情绪不稳定时开口安抚了一下之外,沢田没有对入江正一的发言表现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也就是说,这是沢田也认同的做法。   坦白说,规划很简单,也很精彩。   前提是忽略人在其中的因素。   沢田的计划中,没有考虑过人会向恐惧那方发展的可能吗?   ……以及特殊能力人群的想法。   抛去那些不值一提的底层人群,但凡是能力强大的人,恐怕都不会愿意让自己回到弱小的程度吧。   与我曾经见过的人们观念有些不一样。   ……不,是截然相反。   但我又隐隐觉得,这会是那个中原中也会考虑的方法。   而我的目的是观察,这也是观察的一种。所以,我并不应该去提醒他们。   于是我只是困惑地看了看沢田,试图看出点什么。   理所当然地。   只是知道却没运用过微表情知识的我,并不能在沢田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上观察什么。   我只能说,“按照我的认知,冷兵器、热武器、只要伤害足够,的确可以通过物理方式进行削弱。”   “那就没什么出入了。”入江正一说。   入江正一又翻来覆去地问了我许多问题,把我对咒灵的那些认识掏了个一干二净。   随后,入江正一见我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逐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话题,“很感谢你给我的这些情报。这样一来,我对咒灵基础认知增强不少。接下来只需要通过实战的测试,我有信心写出更准确详实的咒灵能量转化模型。”   ……听不懂。   我默默地转开视线,正巧对上抬头的沢田。   不知为何,我居然从沢田的眼中也看到了一丝茫然。   入江正一已经恢复了刚刚我与沢田进来时的模样,盘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敲着键盘,嘴里念念有词,全然无视了我和沢田。   两相对视后,我们决定离开。   -   回程的路和来时还是一样,沢田把我带回原本的楼层——在这里我有随意转转的权限。   回到那个面见沢田的会议室后,桌上放了一块通讯器,是沢田之前吩咐机器人带来的。   沢田把通讯器给我,然后告诉我,他会帮我开启基地大部分的权限,这样我就可以自己去各种地方。   之后如果想要跟着他一起,只需要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沢田很忙碌,离开那块被屏蔽信号的地方,他的通讯器就开始响。   我无所事事地坐在旁边,没有打扰的意思,只是按照计划继续观察沢田和他身边的人。   通讯器被沢田双手抱在怀里,在接通之前,沢田突然看了我一眼。   “天上。”沢田轻轻地说。   “?”我无所谓地看过去。   沢田仍然用那种很平淡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声音比起询问更像是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会是救世主预备役……?” 沢田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   也许是因为沢田与我很好奇的那个人有些相似之处吧,我难得有闲心多解释了一句。   “因为你是获得世界气运最多的存在,但凡是能够集全世界气运与一身的人,不是拯救过世界,就是即将要拯救世界。”   “…气运…?”沢田若有所思地轻声重复了一遍。   通讯器的铃声越来越响,这代表来电铃音即将结束,沢田接通了电话,继续办公。   此后,沢田没有再次提起这件事,我当然也没有理由再说别的。   这段交流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   -   那时候的我对沢田并没有很深的了解,不知道他在心里做了什么打算。   因此,我也是事到临头才明白,这个人能够为他的目标做到什么程度。 第56章 时停回忆扣56进入   此后的事情像是被拉快了进度条一样, 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也就在体感上让时间过得飞快,只有几个关键节点还留在我的记忆当中。   不, 或许应该换一个角度来讲:事情的快速发展得益于沢田那一派的人们。   他们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大努力、有志一同地、尽全力将事情向着善的那一面推进。   而那一天, 是剧情的第一个节点。   (第三视角)   -   这是一个校园。   此时, 有人与咒灵在广场上对峙着。   “!”   一个穿着黑色涤纶布料服装,戴着墨镜的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抵着一面无字盾牌。   男子的额头有汗往下滑, 眼球因为目光所及的一切本能颤动着。   他梗着脖子用力,脖颈处鼓起青筋。   盾牌上压着一只灰绿色说不上形状, 但应该是爪子的部位。   和黑衣男子动作相似的人还有三个, 他们都在用力抵挡着咒灵的下压动作。   这个咒灵总结起来大概是偏像节肢动物的特征,有点像蜈蚣。   躯干很长且附有外骨骼,八对粗短的爪子, 身长数米。   它的上半身抬起来大概三层楼那么高。   此时咒灵正扬起上半身, 躯干拱起用力下压, 试图通过体重施压,将眼前这几个阻拦它前行的人碾成肉泥。   不远处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往更远处跑去,其中有个少年几次差点被绊倒, 被同伴眼疾手快地拉住。   有人书包大敞着, 书本纸张飞了一地, 从地上散落的书本痕迹可以看出这几人是刚从咒灵身下逃生。   节肢咒灵无机质的眼睛中透露出一道残忍的光。   它很明显的能够感觉到这几个正在阻挠它的小虫子力道越来越弱, 节肢咒灵抖动着触须,身体又往上仰了两个肢节,更用力地往下压。   只有大概四分之一的部位还在地上支撑着咒灵的动作。   因为专注于向下施力的动作, 它忽略了身后的一切。   此时,咒灵背部11点钟的方向, 教学楼楼顶正站或蹲着几个人。   他们正紧锣密鼓地调试着武器。   那个仪器是类似于旧式大炮一样的东西,有圆鼓的腔和相对细窄的原型炮口,旁边有人手速很快地调整着数值。   电脑上接连闪过各种波动的曲线,随着屏幕上不断变动的数值,炮座转动,炮口对准了那个咒灵。   有红色的光从炮口开始汇聚,很快地,一发红色的能量球击中咒灵的背部。   咒灵上仰的动作顿住。   那枚能量球在接触到实体后,瞬息之间开始蔓延到咒灵全身。   这时才能看出,能量球其实是压缩到极致的火焰,火焰在这只类蜈蚣形的咒灵身上烧灼着,却奇迹般地没有蔓延到人身上。   咒灵这才发现自己被暗算了,它嘴边开始涌出一股股的黑绿色雾状气体,还没来得及施展神威,接二连三,一共有五发能量球打击到咒灵的身上。   能量球的颜色分别是红、蓝、绿、紫、黄。   对应着不同的功效。   首先是红色的岚属性用来分解咒灵的能量供给,其次是蓝色的雨属性用来镇定、延缓咒灵动作,然后是绿色的雷属性固化咒灵,紧接着紫色的云属性增殖维持其他三种属性的作用,最后黄色的晴火焰激发四种火焰的活性,让前几种火焰威力更上一层楼。   咒灵在接二连三的灼烧中僵硬住,它的肢体无法再动作,也就不能继续肆虐或破坏,只能任由火焰灼烧着自己。   举着盾牌的四个人松了口气,纷纷举着盾牌,对着咒灵向后倒退,以防咒灵再次反扑,而他们应对不及。   等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确认咒灵还是没有动弹,火焰的能量似乎也没什么减弱的痕迹。   四个人才算放下心来。   他们遥遥地和教学楼上的几人对视了一眼,教学楼上的人正站在楼边挥舞着手臂,有个人双手拢在嘴边作呐喊状说着什么。   黑衣服的男人听觉好,敏锐地听到那个人在说什么。   “放心——这次试验也很成功————”   哦!   男人激动地握拳、挥了下手臂,哈哈大笑着和战友分享这个好消息。   旁边逃窜的几个学生此时也凑了过来,刚刚那个数次差点被绊的家伙兴奋地问:“咋样?”   “成啦!”   男人眼睛亮亮的,笑着摸了一把少年的头,“这是第八次在咒灵身上试验成功了,没有一次失败。虽然不敢说百分百吧,怎么也有个百分之八、九十的成功率在。”   “让我也看看呗?”少年毫不见外地就去扒拉男人的墨镜,男人也不恼,顺着力道把墨镜给了少年。   少年戴上墨镜。   墨镜看起来很普通,像是大街上随便买的款式,但其实戴上后才会发现,这个墨镜内里别有乾坤。   首先,戴上墨镜后才可以看到咒灵身上火焰的轮廓,而左边的镜片分别实时显示着不同属性火焰的能量数值,另一边则是一个类似地图一样的东西,分布着许多个小点。   如果是懂行的人就能够看出,这些小点代表着一个个咒灵,如果在镜架上进行操作的话,可以点击到其中查看不同咒灵的信息。   墨镜上有一个小小的摄像头,用来直播与咒灵的战斗。   信息与手机互联,有些顶着权威的名字,这是官方信息,也是墨镜中能够看到的信息。   还有一些留言一看就是个人发表的,这部分战斗时很难用上的信息被分了两个栏目,要在战斗结束后上才能够看到。   一边是民间收集的信息情报,能够看到发言人们都尽量地用统一格式来描述咒灵的形状、以及观察到的特征和能力;   另一边则是鼓励、感谢之类的话,这是非情报的闲聊区,被群众自发地用来拥护这些为了打击咒灵战斗在一线的人员们。   “那咱们这次的咒灵击打实测直播就到此为止了哈。”   一个大脸伸到镜头前面,旋即直播间黑掉,屏幕提示主播已离开直播间,但下方的感谢留言板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刷新着。   少年看得嘴都咧起来了,还没等他飘飘然地沉浸到里面去,刚刚的黑衣男人就把墨镜又从少年脸上摘下来。   少年这才发现人都走了,连咒灵都被后勤队用匣子搬运走了,就他和男人还留在这里。   男人珍惜地将墨镜用镜布包了一下,然后放在自己随身携带的镜盒里。   “走啦!”他揽住少年的肩膀,愉快地说,“大获全胜~”   “哥,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哈哈、不怎么样。”   “哦……”刚刚加入队伍,负责触发咒灵机制,第一次上场的少年声音低落下来,老实地复盘,“确实,我只顾着装得像学生了,背着书包就跑,忘了拉拉链,还差点被绊倒……”   数着数着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一大堆,声音渐渐变小。   男人没有安慰少年,而是认真地说,“你要记住,虽然我们在直播时要尽量认真的对敌,摆出对战的自信。但也不能去蔑视咒灵。”   “虽然现在的形式发展很好。可我们是对战咒灵的一线,绝对不能对它轻敌,你无法保证每一次我们都能够胜利,也要做好失败、然后赴死的准备。”   “每一次,都要当作是最后一次。”   “是!”少年认真地应答。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远去,汇向校门口等待着他们的部队。   -   他们都没有发现,就在刚刚距离两人不远处,那颗老年的树下站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是天上和沢田纲吉。   按照沢田与他人的约定,各个黑手党组织会派遣不同的人来暗中保护这些通过热武器来打击咒灵的队伍。   为了避免“造神”、“崇拜”的情况发生,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并不会直接出现,连火焰能量也是被赋予了其他的含义制作出来的。   因此,这种保护不会被除协定外的人们知道,只是作为最后的保险存在。   这一组正好是彭格列的范畴,因为实验的是新型武器,对敌的咒灵也是有可能会升级的类型,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沢田特地抽出时间来这边坐镇。   天上则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跟来观察的。   -   “人类,了不起。”天上感叹道。   虽然他的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天上的确是那样想的。   天上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很巧合,是沢田纲吉的计划正在签订、准备实施咒灵信息公开的阶段。   那时,天上的到来和讯息没有改变沢田的想法。   即便有失败的可能,但在综合计算后,这也是目前最适合的方案。   于是计划照旧,只在天上的讯息上增加了确定的信息、也算是为咒灵的信息公开增加了可以确定和衡量的标准。   得益于前期的坦诚与计划详至,众人都很团结。   众志成城之下,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人们对咒灵的印象就从不可战胜变成了可以与之匹敌。   人们对咒灵的恐惧与日减少,又因为有同一个目标的共同作用,前所未有地凝聚在起来,负面情绪骤减。   度过了最初公布咒灵信息后的强势期,咒灵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   而人形咒灵们被沢田等人数次击败,力量消减至胚胎状态,威胁性大幅度降低。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着。   只是……   沢田纲吉并没有忘记天上最初的那番言论。   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沢田能够感觉到,天上是对的。   危机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救世主和气运,听起来是个很让人心头火热的东西。   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一定要世界毁灭才能够救世的话,这种“荣誉”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无论形势如何变化,他沢田纲吉的想法也不过只是保护重要的人而已。   “……”   沢田纲吉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奶嘴。   虽然燃着明亮透彻的大空火焰,可奶嘴没有沾染上任何温度,只是一块冷硬的石头罢了。   距离戴上奶嘴的那天已经过了五个多月,但里包恩和同伴们相继死去的那一幕仍然深深印刻在沢田纲吉的脑海中。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回你们? 第57章 时停回忆扣57进入   距离咒灵出现在火焰世界的一年整, 而我来到这个世界也过去了小半年。   在这段发展时间内,咒灵的存在逐渐被人们习惯,人们很快地忘记了最初面临着咒灵威胁时的恐惧。甚至有些胆大的人会冒着风险去试图触发咒灵的机制。   ——毕竟在各种公开打压下, 咒灵的威胁越来越小, 面对弱小的生物, 理所当然地不会激起那么多恐惧。   -   这一天,我照旧跟在沢田身边。   距离那天我和沢田前去观察新型便携火焰炮的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那个火焰炮被正式投入了应用,威力很强。   代价也不是很大, 只不过需要持有火焰的人多往里面注入一些火焰罢了。   是不痛不痒的牺牲。   相比于前往前线的人来讲。   ——某些知情人士这样说着。   那时我就站在沢田的旁边,以保镖的形式(这样不容易引人注意)。   那个说着这些话的男人眼中闪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表情激昂。   我默默地看着他, 他说话时情绪很激动,时不时就会把声音放大,然后再低下来。   像一首杂乱的乐章。   沢田没有说话。   但是沢田的下属中有人忍不住和那个男人对峙起来, 嘴里说着难道我们就没有牺牲之类的话。   两个人对着对方不断输出, 从语言到上手。   有其他势力的人上前阻止, 好不容易才把这两个人分开。   期间,沢田一直没有说话。   我认为这也是沢田的一种表态:他认同了下属的言论。   大家的时间很宝贵,即便是咒灵虚弱的后期也不能轻敌。   会议没有因为这场插曲而停滞, 在劝阻过二人后, 会议中相继就火焰炮的弹药、捕捉后咒灵的存放、咒灵研究削弱、能量转化等问题谈论了一遍又一遍。   有些问题被解决了, 有些高高挂起, 还有一部分被留待下次会议。   我权做观看了一场戏剧表演。   -   会后,沢田将下属遣散,让他们各回各家。   然后对我说要在外面转转, 等会儿再回基地。   我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彭格列在日本的基地位于东京并盛,而并盛神社是基地的必经之路。   我和沢田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沢田走在其他人家的院墙上, 而我跟在路边,两个人的头顶差不多平齐。   这个时间点没有多少人在,沢田难得偷闲,我们慢慢地向基地走着。   “这是我以前上学时经常的路。”沢田突然和我搭话。   “?”我询问地看过去。   虽然相处的时间对我的人生来说并不算短,但我和沢田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交流。   我只是随心地观察沢田,偶尔自行跑出去随机挑两个人看上几天。   我和沢田的关系……说起来更像是合作伙伴一点。   他提供衣食住行,而我偶尔提供一些情报。   其他互不干涉。   所以沢田的这句话,很像是要和我闲聊一样。   但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可以聊的事情?   我是没想到,但还是决定随机应变。   感兴趣就听听,不感兴趣再说。   沢田对我的态度一如往常地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自顾自地接下去:“并盛是个不大的小镇,所以只需要十多分钟就能够走完从学校到家里的路了。”   “以前的时候总觉得这段路很快,因为身边聚集着朋友,一路上吵吵闹闹走过去,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晃过神来就到家门口。”   “……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条路要走那么久。”   “这边修路了?”我随口接话。   根据我大脑中的常识,一般像是这种城镇并不会轻易的变更主干路线,沢田走的这条应该也属于主干道之一。   “不是。”沢田淡淡地说,“是因为心境变了。”   “心境啊……”   这个话题我比较感兴趣,思索了一下,饶有兴致地,“就是人类经常会有的那种?心情不一样的时候,哪怕看相同的事物也会产生不同的感觉。”   “……大概是吧。”沢田看了我一眼。   我坦然回望。   “天上为什么会把自己和人类分开?”沢田问。   “因为我不是人类啊。”我很直白地说,“而且无论从哪方面看,我也不符合人类的定义。”   我说的是客观事实。   我的身世十分清晰:我诞生于世界意识的操纵之下,祂的目的就是为了使用我去做一些自己无法做的事情。   因为祂虽然存在意识,但并不能对现实进行干预。   非要说的话,我大概算是世界自发研制的免疫细胞一类的东西,只是我这个细胞因为意外产生了噬主的想法而已。   沢田认真地看了看我,过了会儿,又说,“但是你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是吗?”   我看着沢田的眼睛。   沢田的眼睛很大,金红色的瞳孔认真地注视着我,澄澈到能轻易看到我在他眼中的倒影。   我仔细地看了看,是人形的模样。   随后,我又确认似的再次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软的,功能齐备。   是有点像人类。   不过这又如何?只能说明这具身体足够逼真罢了。   最终我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句:“也许吧。”   “……”沢田沉默。   如果是现在的我来看,那个沢田或许早已经通过超直感感觉到了什么,因此才郑重地告诉了我那句话。   作为对我的肯定。   只是当时的我的确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把沢田的那句话往大脑里记,也就因此没感受到他的那份好意。   走着走着,沢田突然拐了个弯,目光所及的地点是繁华的商业街。   “要去哪里?”我问。   这不是回基地的路,而沢田刚刚说的是一会儿就回基地。   沢田有点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来吃点东西。”   “。”   行吧。   我不差这点时间,只是对沢田的动作与刚刚所说的话不符而有点疑惑罢了。   那时的我并不能熟练地把理论知识运用出来,   但这疑惑就和刚刚看那两个人吵架一样,当时那点好奇的情绪,过后就抛之脑后,如雪化般了无痕迹。   我跟着沢田一路走,沢田带着我来到了一家卖咖喱饭的店铺。   这家店看起来是十分和式的建筑,门前挂着一个红色的椭圆形灯笼,比起西洋料理来说,可能更适合售卖一些日本本土的产品,譬如寿司之类的。   沢田站在门口观望半天,最终抬腿迈进门口。   “老板,来一份原味咖喱,小份就可以了。”沢田软软的说。   随后,沢田看了我一眼。   这是问我要什么。   “和他一样。”我说。   我对食物没什么喜好,很随便。   “客人请稍等。”老板娘微笑着说。   老板娘面相和蔼,体态丰腴,一看就是很有亲和力的类型。   这会儿咖喱店并不忙碌,我和沢田坐在前面的吧台等待,老板娘支着下巴和沢田搭话。   她似乎对沢田小小一个却说话流利毫不意外,和沢田聊着些有的没的。   我默默地在一旁听。   很快地,两份咖喱上来了。   一份大一些的放在我的面前,而沢田那份明显不大。   我看了老板娘一眼,她笑着说,“抱歉,家父看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擅自帮您添加了部分料理,请放心,并不会多收您的钱。”   她的目光像在看小辈,大概是出于我目前的生理年龄吧。   而我平时接受到的目光……普遍因为存在感而导致擦肩而过都没什么人看到我,因此我有些不适。   没想好出于什么心态,我默然无言地接受了这份明显不是小份的咖喱。   我吃的很快,沢田也毫不逊色。   吃完后并没有逗留,我们离开了咖喱店。   出来后,沢田问我:“咖喱的味道如何?”   我想了想,评价:“中规中矩。”   沢田点点头,突然换了其他话题,“这里以前是一家叫做竹寿司的寿司店。”   “是么?”   “是啊。那家寿司店是并盛生意最好、最美味的店铺,只是店铺的主人离开后,并盛就再也吃不到那么美味的寿司了。”   “不过咖喱也不错。”沢田又说。   我没有接话。   在我看来,沢田更像在说服自己,他似乎和那家寿司店有什么缘分。   “天上对今天的会议怎么看?”沢田转而问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用陈述的语气说,“你今天话很多。”   “抱歉,有些话没有办法对别人说。只能和天上倾诉一下了。”沢田又祭出他软软的声音,“天上不也说过吗?我们两个是同类吧。”   “不是同类。”我纠正,“严格来说,我们只是会拥有类似的任务罢了。”而且我的任务还是自己造成的后果。   “那也算是同僚了吧?”沢田说。   这次,我没有反驳。   “那天上对会议的看法是什么呢?”沢田又问。   “。”我沉默了一下,开口,“你是想问今天在会议上打起来的两个人吧?”   沢田点头。   “没什么好看的,”我淡淡地,“人类本身就是很容易变化的生物,有外敌时一致对外,外敌虚弱后便会再次挑起内部纷争。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你说的对,”沢田说,“但是据我所知,那名男子有好几位亲人都在最开始的时候上了前线,包括他的儿子,那时候应对的手段还不够好,又是形式最严峻的时候。前线的他们说白了都是些牺牲品,只是落下终身残疾都算不错的下场了。”   “那你是认为自己的下属做得不对?”   沢田摇摇头,“不,田菜也没有做错什么。虽然前线很累,但火焰燃烧到一定程度是需要消耗生命力的,也就是缩短寿命。田菜一向是十分积极装填火焰的那个人,他的寿命还剩多少,我不好说。但田菜今年才二十五岁,看起来却已经五十多了。这也是消耗生命力的副作用。”   “所以?”   “……”沢田沉默。   我没有催促,只是和沢田一同走在路上。   这一次,沢田没有绕去其他地方,而是径直地走向了并盛神社的地方,彭格列基地的入口就在那边。   并盛神社在半山腰的位置,需要经过石板阶梯,在经过漆红的鸟居后,沢田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随时都有消散在风中的可能。   “不……对与错,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道理。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罢了。”   “这就是人类,矛盾多变。既会因为同一个目标握手,也会因为同一个目标而刀剑相向。” 第58章 时停回忆扣58进入   走在彭格列的地下基地中, 能够从排水系统中听出,水的流速变快了。   今天大概是个雨天。   我没有出门的兴趣,准备去彭格列禁锢咒灵的地方看一看。   虽然没有表示过, 但总觉得近期带回彭格列基地的咒灵产生了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变化。   那些咒灵就存在于彭格列基地的第五层, 通过沢田曾经带我坐过的电梯下去。   这一层的构造是最坚固以及封闭的, 咒灵们被按照不同的等级以及特性被关押着。   大部分是高等级的咒灵。   ——因为其他国家不可能接受这些咒灵被放到他们的领土,即便是被削弱过很多遍也不能避免这样的风险。   因此,日政只能将这些咒灵留在自己国家境内, 而其中威胁性最大的那些,理所当然地被存放在了彭格列的首领, 沢田纲吉的地盘。   一方面因为彭格列是提倡人, 理应作出表率;另一方面,的确只有武力值足够的人坐镇才能够有效保证咒灵的看管。   这也是我自从来到彭格列基地后,就没在这边见到没什么人的原因。   大部分人都被沢田纲吉遣去了其他地方, 基地中只留下了彭格列最顶尖的几个战力。   那个咒灵……按照彭格列的放置顺序, 应该是在走廊中间的房间。   我一边走一边思索着。   “沢田先生, 您到底想做什么?”   嗯?听声音像是入江正一。我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   这间是关押着低级咒灵的房间,里面的咒灵没什么威胁可言。   入江正一在进行咒灵实测时,一般会喜欢从这个房间开始做起。   大概是因为基地内没什么人, 入江正一没有把门关紧, 漏出了一条缝, 因此他和沢田说话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正一。”我听到沢田平淡的声音, 他没有正面回答入江正一的问题,而是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就算是这么一回事, ”入江正一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苦涩, “这种牺牲也不是应该的。”   “你说的没错。”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   “所以说啊!”入江正一按耐不住地,“所以我才在问您到底想要做什么!您明明很清楚这些牺牲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已经全都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呢?”   “死人已逝,活着的人难道就要永远为此而愧疚吗?”   “您背负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不想到最后,只剩下我记得你们。”   “抱歉,正一…”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是我失态了。您说的没错,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况且现状如此,我也十分不甘心。沢田先生,我会协助您……希望在未来或者过去,我们能挽回一切。”   ……   后面的话我并没有听下去,而是径自离开,去往我本就要去的地方。   —   很顺利地就找到了自己想要观察的那个咒灵。   我把眼睛凑到匣子旁边,透过匣子上的小孔向里面观望。   里面是一只人鱼杂交模样的咒灵。   它被定格在了收进匣子时的模样。   可以看到它的上半身是个鱼头,下半身是鱼尾,在尾鳍的部分分出两道,有类似于人腿的形状从鱼尾部隐隐浮现。   “唔。”   看起来很快就要活过来了,恢复的速度有点快啊。   我眯着一只眼睛,仔细地观察着。   咒灵一动不动,似乎毫无意识。   但是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把它收归后,这只咒灵的腿部凸起的痕迹还没有那么像人类。   这只咒灵是因为什么诞生的来着?我回忆了一圈。   没想起来。   我翻看了一下这个房间内的收录本,有关这部分咒灵的资料似乎刚好被其他人借走了。   嗯……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无所谓了。   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我放弃继续寻找记录。   我在周围四处转了一圈,只捡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匣子看了看。   很巧的是,后来看到的咒灵们都保持着刚被捕捉时的模样,没有变化。   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诞生原因才带来了这样的幸运。   真不错啊。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奇的事情了,我顺其自然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   和房间内相比,走廊里的光线有点亮,普一出门,我的眼睛感受的不同的光线,下意识地收缩。   我眨眨眼睛适应不同的亮度,刚算是缓和了一些,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我。   “天上。”   我低头,是沢田。   我没有隐藏过踪迹,沢田能知道我在哪里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什么事?”我看着小小的沢田纲吉。   “天上听到了吧,正一刚刚的话。”   所以说,那条缝隙是沢田故意留下来的。   但我对沢田想做什么并没有太多兴趣。   我不知可否,“大概吧,听了一半。不过你想做的事情在明眼人眼里确实很容易察觉。”   “比如天上是吗?”沢田轻轻说,“听起来那么轻易……但天上却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人呢。”   ……这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能够同时知晓世界之外、火焰世界、彭格列事情的人大概也仅我一人。   这是信息量的优势。   而沢田似乎…在不了解世界之外时,就本能的想到了要如何应对。   不愧是正经的救世主人选,果然很厉害啊。   “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第一次蹲下身,以平视的姿势眼对眼看着这个小不点。   “不做什么。”沢田说,他并没有对我的姿势变化产生什么情绪,我与沢田直视着对方。   过了会儿,他又说起:“这样也能算是救世主吗?”   沢田想问的是,他会不会成功吧。   我福至心灵般想到——要知道,因为很少与他人接触,这种细腻的情绪变化我一般很难能够察觉到,这次算是例外。   但这又不在曾经约定的解答范围内,我为什么要有问必答。   而且在彭格列大半年的时间,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件事情:沢田纲吉当初答应我的条件,与其说是和我进行交换,倒不如说我提出的条件正中沢田下怀。   他说那些话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我放在身边。   所以说,当时的我是被算计了。   情报、条件,实际上都是沢田想要的东西。   不过我对这件事倒不是很在意,毕竟阴谋诡计再多,始终比不过绝对的力量。   而无论沢田想要做什么……都能够作为救世主存在了,自己的意志和世界的意志还有什么区别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想做的事情与世界想要做的事情不符合,可只要武力值足够,什么事做不得呢?   “谁知道呢。或许算吧,也或许不算。”这都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很好奇。咒灵可以通过火焰强化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答案出奇的简单,换一个角度思考就清晰了。”   “咒灵是由能量体组成的,这点还是天上告诉我的。”   “说起来也算是讨巧,在第一次见到咒灵时,我下意识地对着咒灵使用了初代版·零地点突破。这一招的效果可以将敌人封印在大空火焰转化的冰中,只要不使用历任彭格列首领所具有的大空火焰化解,冰中的敌人会永远被禁锢在其中。”   “这一招与我其他的所有招数不同,是将火焰的能量反向输出,然后凝结成冰。也就是正向与负向的区别。依靠着这样的能力,那时的我才能禁锢住在场的所有咒灵。”   “但是事实上,冰封需要消耗能量,只是那些能量都从被封印在其中的封印物上抽取罢了。一方面禁锢,一方面不断削弱,这也是封印十分牢固的原因。”   “但是这一招用在咒灵身上后,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首先是封印不够牢固,这一点被我误以为咒灵太过强大,所以封印不牢,需要经常加固。”   “……但事实并非如此,咒灵虽然被封印在冰中却在悄悄地吞噬着火焰的能量。所以,它并不是被我禁锢,而是主动选择了待在冰块里面。”   “然后?”   “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变化。”沢田淡淡地说,“或许说有人不想让我意识到。”   “那时,我只是将这招作为封印咒灵的手段罢了。”   “……”   沢田的话让我想起某种自己一直不愿意去猜想的可能,我居然本能地绷紧了身体,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反应,是人类身体在面对强敌时的本能反应。   “……所以你是在我的帮助下想起来的?”我按耐住自己的猜想,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天上,你已经想到答案了。”   沢田仍旧用那双金红色的眼睛看着我,一如往日地澄澈、照映出我的模样。   我保持着蹲姿与沢田平视,他眼眸中的我看似放松地蹲在地上,却能够从细微之处观察到我的肌肉处于紧绷状态。   “初见时毫无怀疑的态度、正一信誓旦旦的说辞、短短半年就完备的咒灵应对计划、超短期研发时间的武器。”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着一件事。”   ——这绝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久违了,天上。” 第59章 时停回忆扣59进入(修)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一旦开始就无法再次停下。”   “天上,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话。”   我看着沢田,他的神情仍然很冷静。   火焰燃烧在他的瞳孔当中, 透出的光让直视着他的我感到刺眼。   “不。”   虽然现在的情况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排斥, 就好像这样一来我会失去什么一样。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我并没有因此产生任何感触。”我冷静地说。   “虽然你一直以来的表现的确都在强调这一点,但这并不能说明一切, 也有可能只是你故意为之罢了。”   “……天上,你明明已经想到了。”沢田叹了口气, 像在看一个不够成熟的孩子那样, 可明明他的外表更像一个小孩子。   我突然回忆起一件事,这句话并不完全,它的后面应该是……   “……作为被选中的人, 迷茫只会让自己丧命。”   我第一次见到沢田的脸上出现了笑意, 虽然很淡且转瞬即逝。   “没错, 这就是你对我的告诫。”   “……”   我并不想说话,沉默地看着沢田。   沢田说的话,我并不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但我并不想承认。   ——我同意抹除记忆, 和沢田一起在这个世界线中来回跳跃的动机。   现在的我想不通自己同意沢田请求的原因。   突然之间, 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从背后传来, 本就没有关上的房门有被推开的声音。   没有来得及回话, 我迅速从蹲姿转换为站姿。   与此同时,沢田轻巧地向后一跃。   那个我刚刚还在观察、预计需要一个多月时间才能够苏醒的咒灵正出现在我的身后。   它已经拥有了大半个人类的形状,只在手臂、大腿以及背部拥有着鳍状的部位。   有一股腥味比它出现的更早, 被我的嗅觉捕捉。   我目光很快速地将这个人鱼形咒灵扫视一遍,并指一划, 一道与空气几乎没有差别的细微波动出现,呈半月型飘向咒灵。   人鱼似乎没有感受到危机,不躲不闪地迎了上来,旋即消散在基地中。   “……”   我直起身,凝神感受。   不是它的咒术效果,这个咒灵的确被我打中,然后消失了。   但我并没有感觉到抹除一件事物后应有的打击感。   而是空落落地,仿佛咒灵并没有被我打中,只是突兀地消失了。   不对劲 。   “天上。”   刚刚跳到一旁的沢田再次开口。   虽然沢田刚刚的话扰乱了我的心神,但他不是目前最主要的事情。   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首先把场面清理干净。   “嗯?”   我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没有转移视线看向沢田,目光紧紧地盯着最深处,存放着众多高级咒灵的那间屋。   我能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在喀哒喀哒地响着,是存放咒灵的匣子在抖动。   “试试这个。”沢田丢过来一个匣兵器。   我随手接过来,很小,是灰色的储物匣。   已经不是第一次用匣兵器取东西了,我甚至没有仔细看那个匣子,下意识地不认为沢田会暗算我。很娴熟地就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触手的感觉十分熟悉。   刀鞘通体银白,没有任何纹路。   刀绳是黑色的真丝面料,防滑效果一般,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这种不适合战斗的布料。   我握着这把太刀。   大概是因为曾经有个人一直握着它的缘故,刀把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指痕,与我的手指交叠在一起,完全重合。   这座地下基地承受不住高级咒灵的破坏,会崩塌。   但是不能用抹除的方式,只能杀掉它们。   我冷静地想。   我偏过头看了沢田一眼:“沢田,保护好自己。”解决掉咒灵后再跟你交涉。   从我看到沢田的第一眼时,他胸前的奶嘴一直燃烧着澄澈的大空火焰。就在刚刚咒灵出现后,那抹火焰越来越大。   现在看过去,仿佛要把沢田整个人包围在其中一样,基石毫不留情地抽取着沢田身上的火焰,仿佛要把他抽干。   现在的沢田没有多少战斗力,他能够使用的火焰恐怕也就刚够自保。   即便沢田刚刚的话让我的内心鲜少的复杂与迷茫,但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我目前仍旧并不想干涉这个世界,只是……   保护人类,即使他们与你的世界无关。   这是谁告诉我的话?想不起来。   我慢慢地向着最深处走去,在距离那扇门五米前,我拔出了这把太刀。   门不堪重负,随着吱呀的声音破开。   顷刻间,银白色的光芒点亮了我的眼底,有一轮弯月同时照映在我与咒灵的眼中。   我挥出这把刀,像是从未与它分开。   ……   一只、两只、三只、十只。   我的身体很难因为战斗而感到疲劳,斩杀咒灵只是机械性的动作罢了。   毕竟是智力低下的生物,即便拥有了人形也只会模仿,虽然狡诈,但战斗本能一般。   大多数咒灵被我一刀斩断,有些需要用到两刀。   这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麻烦的是,因为刚刚抹除那只人鱼咒灵时的不妙感,我并不准备直接将它们抹除,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斩断,让这些咒灵重归虚弱。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扑过来的咒灵,人形,胸口有一条痕迹。   因为我刚刚挥刀时从它的肩膀处斜斜挥出,那道银光把咒灵的上下半身斜着分离,但是没过多久,它又恢复了整体的形状。   恢复的速度在变慢,但还不够。   我反手一挑,将背后想要偷袭的咒灵串在刀身上,借势前挥。   背后的、身前的咒灵全部被我击飞,一个头颅与身体分家,一个因为重力被掼到墙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   被我斩杀后的咒灵太多,有几个因为被斩杀的次数太多,此时在距离我三米远的地方踟蹰着不敢上前。   但也有正在恢复肢体的咒灵蠢蠢欲动,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随时准备着反扑。   我目光紧盯着颤抖的咒灵们。   此时,我的方圆三米内空无一物,只有汩汩的液体流动声,顺着暗处的排水孔流去。   因为咒灵没有被彻底祓除,流出的血迹也一直存在着,有血迹蔓延到我的脚下。   与排水系统中流动的声音相似。   原来如此。   刚刚听到的水流声不是下雨,而是咒灵在流血。   咒灵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在被击败过这么多次后,它们总算抛下领地意识,学会了合作,预备着一同扑上来。   我将太刀横立在身前,并指握把,另一只手抵住。   因为材质与锻造工艺的原因,虽然经过了长时间的战斗,刀身仍然没有一丝血迹存在,银白如月般皎洁。   刀绳在我下意识的保护下没有沾染上一丝液体,因为运动的缘故,我的体温比平时要高,刀把被我的体温浸热,只有真丝的布料仍然保留着最后一点冰凉。   这样的一丝凉意,已经足够提醒我保持战斗途中的冷静。   一言以蔽之:舒畅。   前、后、左、右、上、下。   我迅速又周全地捕捉到各处传来的破空声。   同一时间内,咒灵蓄力,从四面八方袭来。   握刀、挥刀、刀身微弯,一道圆弧划过周身。   没有特效,只是纯粹的斩杀。   咒灵纷纷停滞在半空中,来势被阻挡,肢体分离,只能不甘地掉落在地。   这一次,我将咒灵切砍的更加支零破碎,肉眼可见地,咒灵的恢复速度变慢了不少。   有一个没上前的咒灵蜷缩在角落中,它比其他的咒灵都更加像人的形状,也更加小。   看起来智慧程度更高,或许是更敏锐地意识到我很难战胜的缘故,它没有参与到这场围剿之中。   我的目光锁定它,咒灵蜷缩的更加小。   像人类一样。   我向这只咒灵走去,刀尖朝下,有咒灵的血液呈滚珠状滑落。   咒灵越加蜷缩,伴随着发抖的动作。   我听到了这只咒灵在发出细微的声音,它在说话,非常轻微,只有凑近才能够听到。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咒灵颤抖着低声念,像是在说什么咒语。   “……”不对劲。   谨慎起见,我停留在距离咒灵一米开外的地方。   就在这时,地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点,那黑点极速扩张,将我与这只咒灵包围。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有黑色的半圆形东西正在展开,试图笼罩住我们。   不,不是半圆形。   我将咒灵蹲着的那块地面切开,有同样的黑色半圆型从下往上。   是圆形,它要用这个圆形将我和它包围在其中。   但太刀无法斩断斩断这个圆形,像是什么都没有碰到一样。   “……!”沢田!   我下意识地想到那个被我留在走廊中间的小婴儿。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在我回过头去时,黑色的圆形恰好闭合,我只看到有咒灵正在向沢田的方向袭去。   “……啧。”我难得发出了不爽的声音。   说实在的,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十分不爽。   先是沢田的谋算,然后是咒灵的暴动,以及在我身上明显出现了些与我认知不符的事情,还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得知了不想知道的事情。   可还没来得及去动用我的大脑,却面临着不得不战斗的场景。   我实在不是个喜欢解决问题的人。   但就算如此,我也很清楚一件事情:在问到我想知道的事情之前,沢田最好不要出事。   但此时,完全闭合的黑色圆球内部,我和那个矮小的人形咒灵站在其中。   与实际包围的面积不同,这个球体的内部看起来比包围的区域要大,似乎是一个客厅的模样。   我谨慎地环顾四周,与现实世界几乎一模一样。   是领域?不,好像还掺杂了其他因素。   要尽快解决这个咒灵。   “不要打我……”那个矮小的人形咒灵仍然在喃喃自语着。   随着它的话,有无数的手掌开始凝聚,掌心对准了我的方向,蓄势待发。   “——”铺天盖地的巴掌冲我袭来。   我的直觉告诉我:躲不掉,这是必中的招数。   没办法,我只能用太刀将这些手掌一一砍掉,用伤害化解伤害。   对手掌的伤害并没有叠加到人形咒灵的身上,它仍然在不断地念叨那句话。   巴掌再次袭来,我只好再次化解。   既然如此,只要命中核心,至少也能够对咒灵进行削弱。   借助咒灵施术的间隙,我手握太刀向人形咒灵砍去。   基于各种优势,很顺利地就砍断了咒灵的头。   但是仍然是之前的问题:我无法将咒灵祓除,因此它还会再生。   “……”我凝望着四周,客厅的模样开始扭曲,这里似乎要崩……   不对,是其他场景。   “不要打我……!”伴随着咒灵哭泣的声音,这一次的场景变成了一个教室,有巴掌、脚、书籍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向我袭来。 第60章 时停回忆扣60进入   真是糟糕。   这居然是个连环剧本。   并不是没有周旋的余地, 但我想要的是快速通关,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把咒灵杀死。   我并没有这种虐杀的癖好。   我拧眉,思索着应该怎样做。   有关于咒灵的消息, 现在的我恐怕并不如沢田他们精通, 但我也没有去关注太多, 下意识地认为这种生物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现在只能想起这应该是咒灵的领域。   为什么?   通过沢田的话语意识到我的记忆有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但这其中大概也有我自己的因素,包括记忆, 恐怕也是我主动将它们抹去的。   ……所以是我主动将自己置于这个处境的……?   我想要做什么?是什么值得我付出这么多???   想不起来。   大脑空空如也,有种一贫如洗的美感。   这是我一贯不喜欢思考, 只凭着直觉行事造成的后果——在需要动用大脑的时刻, 却没办法让它迅速运转起来。   我努力地回忆事件发生的因果。   首先是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这部分并没有错误,我能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十分好奇那个答案,原因也的确是叫做中原中也的那个人。   但是……仅仅如此吗?   以及世界濒临毁灭的原因, 我只是推手, 那动手摁下毁灭进程的人是谁?   有什么东西被我刻意忽略掉了。因为某个目的?   不行, 既然我做好了不被自己知道的准备,光凭借想象绝对不能补完。   先抓紧眼前吧。   变故出现在什么时候?   我能够确定,咒灵的确在这段时间里被控制住了, 沢田的谋算与它们无关, 反倒更像是一种……不得不进行如此的态度。   是什么让他如此悲观?   沢田似乎对意外早有预料, 但并不清楚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或许应该说, 是从沢田那句“好久不见”之后,才出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局面。   仿佛因为这句话,有什么东西彻底挣破樊笼, 因此才出现了咒灵的升级和暴动,目的就是让人自乱阵脚, 无暇顾及之后可能发生的一切。   在这个不得不动用脑筋的时刻,我只能一边思索,一边挥刀砍断袭来的杂物。   那个咒灵正抱头躲在书桌底下瑟瑟发抖。   我看了人形咒灵一眼。   ——现在无法确定下一个场景会不会拖延更多时间,暂时不能杀死。   四周的模样……   只是间普通的空教室,二十张课桌规律排布。   前后的墙上贴着几张奖状并一块挂钟,挂钟下面是本教室的学员介绍墙,版面上一片空白,每一个应该粘贴着人像的方格都被打上了大大的×号,只有最角落的那一张幸免——因为那上面空无一物。   窗外是间一模一样的教室,像是这间教室的影子倒映在其中。   ……暂时先考虑解决这间教室的问题吧。   -   教室内布置一览无余,书桌都是空的,没有能够提供其他信息的地方,只有墙上的挂钟哒哒响着,分针极速地转动着,时针凝固不动。   “……”这个时钟,太显眼了,是刻意留出的破绽?   我默然无声地略过原本站立的地方,一边抵挡攻击一边转过整个教室。   只有那个时钟十分突兀,好像在故意引诱我去对它出手。   我再次看向那个矮小的人形咒灵。   在我一边格挡,一边转遍这个教室的时候,咒灵仍然窝在那个桌子下面,仍然再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如果再次杀掉咒灵,恐怕还会变幻环境吧。   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入耳朵。   我想:暂且先尝试一下突破试试,于是挥刀击破时钟。   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幻,画面重演,这间教室被刷新,回到我第一次踏足时的状态。   仍然是第一次站立的地方,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咒灵喃喃自语,像是从未被破坏过一样。   “……”   有攻击来袭。   我熟练地挥刀抵挡,默默在心里计算着攻击频率。   和时钟破坏前别无二致的来势与力度,每一次攻击之间的频率没有规则,完全随机。   这样下去不行,需要用其他方式破局。   如果没有记错。领域除了在外部破坏之外,需要用领域从内部对冲才能迅速冲破。   外部暂时不去考虑,内部的话……除对冲之外呢?似乎只能等待领域的主人咒力耗尽后自行消散了。   这样不行,不知道这只咒灵能够坚持多久,需要尽快回到沢田身边确定事态。   我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默认自己和沢田是“一伙的”。   ……或许可以用更频繁的攻击尝试一下?   我拧眉深思。   停滞之间,攻势再次袭来。   ……不难应对,但是很烦人,像飞虫一样骚来扰去。   真让人不爽。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着,扰得人暴躁不堪,有股想要将这间教室毁于一旦的冲动从心底生出。   那声音太吵,我一恍惚,就眼见着自己踏错,挥刀砍向窗棂。   “——” 不对。   但去势无法收回来!   刀尖没入窗外的另一间教室,看不到方向。   那间教室中仿佛空无一物,只是一个倒影。   “噗呲——”   仿佛刺入血肉一般的触感,我低头,有一截熟悉的银白色从腹部探出,刀尖泛着银光,刀身的血槽处有蜿蜒血迹迅速流经,润湿衬衣,一滴滴落下,晕出暗色的痕迹。   “……!”糟糕!   来不及顾虑伤口,我立刻看向周围。   那只咒灵此刻已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地,钟表下方的学生墙上最下角,空着的那栏挂上了我的照片,这大概是咒术实施后的标志物。   该死,失策了。   那并不是一只攻击性的咒灵——它的目的是扰乱我的心绪!   我没有立刻拔出刀,那样只会让受伤的部位出血更多。   我意识到:利用我刚刚想要破坏教室的想法,有什么规则被触动。   这让教室外的空间被连接到了我的身上,如果我再次破坏这间教室,只会让自己受伤。   但是这样一来,情况变得复杂了许多——如果想要通过暴力拆除来破坏掉咒灵的领域,一定会碰到这间教室之外的区域,这就相当于我要在自己身上砍出无数刀。   这只咒灵打的主意不是把我留在领域内,而是无限削弱我的战力。   ……刚刚的场景变幻和钟表都是障眼法,声音才是最要紧的,这只咒灵的咒术是以声音为媒介。   ——利用声音来激发内心的欲望,使得人自动忽略周围的一切,只顾冲目标去。   然后是领域的规则:声音是刺激情绪波动的那条;另一条大概是“在这间教室的人必定会被同化。”   而我偏偏是一个习惯性用武力解决一切的人,遇到这样被禁锢的情况,第一反应绝对是以力破之。   ……恐怕从沢田对我说那些话的开始,扰乱我心绪的行动就开始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的注意力被转移。   然后从那只人鱼咒灵开始,让我主动放弃最大的优势:使用抹除对付咒灵。   而沢田给我这把太刀也在算计我的人预料之中。   ——用冷兵器而不是其他方式来攻击咒灵,一方面咒灵可以无限再生,另一方面加重我轻敌的想法。   正是这样一环扣一环的想法与行动,才能够让我意识不到其中的疑点。   恐怕把我和沢田分开,也是为了让我更加冲动。   所以沢田想对我说的一定是很重要的话,是能够左右局势的言论。   他不想让我听到。   以及,我大概率会成为破局的关键,需要被制约。   ……但如果这个算计我的人就是沢田呢?这种可能性其实很高。   我在火焰世界中认识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来去无踪,几乎没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痕迹——这是我下意识的行为。   所以……不太应该存在那种对我恶意很深厚的人。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地没有怀疑沢田。哪怕在这场意外的战斗中,他也是非常可疑的人物。   ……难道是曾经?其他时间线发生的事情?   我想起沢田刚刚的暗示。   彭格列指环被称为纵向时间轴的奇迹,可以在同一世界线上来回跳跃。   但以沢田目前的身体状况并不像是能完成的样子。   可这是怎么做到的……   ——虽然沢田同时掌握着两块世界基石,他被抽取的火焰量也应该是其他彩虹之子的数倍,时间跃迁需要消耗的能量非常大,如果强行跃迁只会把自己抽干。   “……”   我的大脑被接二连三的各种疑惑填满。   思绪乱了。   来不及深思。   或许是认为局面被自己掌握,咒灵虽然没有再次现身,但攻击频率更加快。   它想要逼迫我做出决定:通过暴力方式破除,还是老实地等待领域结束。   我一面格挡,一面还需要注意不能再次划到这间教室的外表——那样会让我伤上加伤。   还好刚刚收住了力道,刀身也足够锋利,否则腹部的创口应该会更大。   腾挪间,又有书本杂物袭来,我将其一一砍断,动作间白色衬衫上的血迹扩大。   虽然能够忍受,但对动作的限制太大了。   …… 第61章 时停回忆扣61进入   不行, 要考虑一下怎么尽快破除这个领域。   我能够感觉到,这个背后的人很了解我,他一定对我最常用的招式研究过很多次。   而且咒灵也绝对是他操纵的。   也就是说, 我现在想要做的应对措施也许正中那人下怀。   但是——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我必须把这件事情解决。   一边挥刀, 我一边考虑应该如何做。   首先,抹除是绝对不能再用了。   与谋算无关。   根源在于我和沢田讲过的那句话:被我斩断缘分从而消失的事物,我并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但这次被抹除的人鱼咒灵所去的地方, 如果没有猜错,恐怕坐落到了彼世之外, 刻印着世界倒影的所在。   ——那绝对不是咒灵应该去往的地方, 并且我应该尽快地找到火焰世界的彼世入口,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将它抓紧时间驱赶出境。   -   那个人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找出咒灵击杀,换其他场所找机会突破;   二、直接通过破坏这个空间, 用两败俱伤的方式离开。   是应该主动踏进其他预案, 还是继续突破这个领域?   我不动声色地将余光撇到时钟的左上方, 那里贴着一张优秀班集体的奖状,能够感受到咒灵的气息曾经从那儿传出来过,这就是咒灵的藏身地。   看似隐蔽, 实则像白纸上的墨点那般突兀。   这个人恐怕很了解我, 每一步都精准落足在我要走的地方。   这意味着将会有许多预案留在他的计划中, 而我越是追随着直觉向前, 就越有可能在某个地方栽个大跟头。   他在挑衅我。   赌我选择以杀止战,二者合一。   —   我握紧刀柄。微凉顺滑的布料摩挲过手指,触感比想象中更加令我欣赏。   这让更加我笃定一件事:它原本就属于我。   在这个所有行动都被预料到的情况下, 在仅有一把刀属于我的情况下,应该继续在这间教室中挣扎, 还是一个个冲破那个神秘人布下的蛛网?   ……答案很明显不是么?   我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预案再多,也有被全部解决的一天。   越忌惮的,越不会轻易让敌方察觉到它的妙用。   越强调的,越是担心敌方突破的地方。   而那些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之处,恰恰会是对方最在意的地方!   那个人将选择摆在我的面前,不就是为了让我踟躇吗?   这是一场心理战,利用人类患得患失的心理状况来加注筹码。   赌的就是我是否会退缩,乖乖按照神秘人所给的路径走下去。   他要让我犹豫不决,要让我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信心,从而乖乖按照对方的摆弄向前。   可即便再隐藏,再机关算尽,只要想做成的事情摆在那里,就会有欲望之焰熊熊燃烧,深重的欲望尽数浇上,火焰跃动着拔高,这膨胀的一切怎么可能会不被发现呢?   他越是强调这样做的危险性,越是在告诉我——   他·在·忌·惮·我-   ——或许计谋自有它的优势。   目前的我不能在谋算上胜过对方,那么最终的答案只有一个。   无论神秘人是否算到了我要做的事情,无论我会因此而受伤与否。   我要用自己至今以来最为擅长的、目前仅有的那点优势。   以力破之——!   这招没有名字,只是随意为之。   刀平平地挥出,刃尖有破空嗡声作响,拨洒一地碎月,分明是遍寻不到光源的场所,却折射出无数刀影,似伸手掬月,最终只捞起一汪波光潋滟。   学员介绍墙上被划掉的众多相片开始扭曲,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被我毫不留情地全部砍断,奖状被刀锋带过,轻飘飘地想要落地。   教室内被尽数犁过,宛如被狂风骤雨席卷过一般,课桌倾倒在地。   咒灵不得不现身,仍然在细声念叨,泪水不住地淌,仿佛自己无辜至极,衬托着那一张张相片上的冤魂分外滑稽。   我并不在乎它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也无所谓与背后的故事。   既然已经选择成为咒灵,无论初始理由再冠冕堂皇,最终也只会选择伤害人类的那方。   咒灵在我的眼下瑟缩,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此刻,我没有在乎腹部被贯穿的地方,也不去想即将获得的新伤口,仅仅是专注地、一刀一刀斩向咒灵与四周不断变化的场景。   -   周围场景快到仿佛摁下十八倍速,往往只是眨眼间就切换到下一个场景。   客厅、教室、厕所、运动器材室、教学楼的拐角、小巷。   被各种方式逼迫到极点的受害者、越来越逼仄狭隘的空间,无法躲避,无法逃跑。   从拳脚相加到书本、铁棍、球棒,武器的威力越来越强。   受害者的情绪也从最初的痛苦压抑发展到逆来顺受。   直至现在,被逼至小巷尽头的受害人甚至不再选择用蜷缩来减少伤害,默默忍受着被无辜加注己身的痛苦。   放眼望去,狭小的巷子四面围墙,只有劈头盖脸的攻击从“天空上方”袭来。   它在试图劝我放弃,沉沦在种种压迫之下。   但是——怎么可能?   画面不断变幻,我身上的伤口越添越多,红色极快地蔓延,但我并不会有一步退缩。   场景开始变得扭曲虚幻,越来越与真实相悖,肉眼可见地捉襟见肘。   ——最后一个。   场景越加黯淡下来,先前的那些都不见了,周围漆黑一片,分不清所在的方向,放眼望去一切都被掩埋。   我握紧手里的刀,它只是普通的一把刀,在这样的空间中只能通过触觉来感受到它的存在。   黑暗的空间产生了一种眼睛无法视物的错觉,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事物存在。   找不到突破点,四周的空间看起来无限大。我只能静默无声地与不知存在于何方的敌人对峙。   除去眼睛之外的所有感官都更加敏锐了。   有啪嗒的声音落下,微小且不起眼,是衣服蓄满鲜血,承受不住这份重量因而滴落在脚边。   无论再用什么样的出刀手法,都避免不了受伤,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   腰背部有液体顺着往下流淌。。   我是不会出汗的体质,因此那种血液带来的粘腻感毫无杂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在动作间溅上血液的部位开始板结,皮肤变得紧绷。紧紧绷起的肌肉不自觉抽动,是因为超出身体承受能力的过多负担。   但我仍然握着那把刀,毫不动摇。   经历过刚刚的一切后,我已经明白了一件事:   这只咒灵不是为我准备的——至少最初时不是。   因此它最初在行动间的凝滞感,微妙的情绪变化以及线索,是对我而言毫无兴趣可言的事物。   恐怕这一场戏,最初是准备给曾经饱受校园暴力的沢田吧?   按照沢田曾经的遭遇,大概会因为共情的缘故在这里面徘徊许久,不得其法。   却偏偏在阴差阳错下撞到了我的手里,导致那人不得不临时改换思路,亲自上阵操控咒灵行动,因此暴露了某些事实:他预谋良久,只待将沢田拖入泥沼。   ——但他又很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因此而停步,所以在明知前者失败的情况下,用尽一切办法想要削弱我。   采用攻心的方式对付我,试图用对我的了解从出场时就把我狠狠压制,自行放弃。   这场战斗,他没有赢。因为他想要解决沢田的目的没有达到。   但我也没有赢,因为我最终还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战斗力直线下跌。   而现在,他为了掌握局势,最后一次常识将我击垮,正在暗中观察我的状况。   他方寸大乱了。   -   有被目光窥伺的感觉。   我挥出刀,在分不清任何事物的黑色中,准确地指向了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一处。   在那儿有一个与黑暗融为一体、气息全无的黑眼珠正在暗中盯着我,他恐怕自以为出现的很隐蔽。   刀尖在距离黑色眼球只有一毫米的距离时,我扑了个空。   场景迅速消失,仿佛最后的那只眼珠只是幻觉而已。   他逃走了,但我不知他的去向。   我并不意外这样的局面。   通过刚刚的对阵可以看出这个人很狡猾,但一丝风险也不肯承担,见到风吹草动就跑走了。   换言之:畏缩。   和他选中的咒灵统一的草包做派,只学会了装腔作势和暗中造作,实际上遇到点困难就要临阵脱逃,只能隐藏在暗中的老鼠。   —   领域正在消失,咒灵也不见踪影。   周边逐渐恢复了彭格列基地的模样,我回来了。   入目是被领域笼罩前的走廊,头顶的灯呲啦啦响了两声,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鸡——寿命戛然而止。   走廊变得昏暗,我削出的圆形孔洞还存在着,直接通往下一层的走廊,有白炽灯的光从洞中透上来。   顺着咒灵之前被掼到墙上的痕迹往前望去,暗沉沉地。   听不到任何动静,也看不到一丝光线。   因为有血浸到眼睛里,所以视网膜上糊了一层朦胧的红光。   我垂下手,有湿漉漉粘腻的液体顺着指尖滴落。   啪嗒、啪嗒。   脚边很快又堆积起一滩血水。   感觉不到疼痛,但行动起来有股迟滞感。身体在叫嚣着休息。   衬衣西裤紧紧地贴在身上,仿佛被暴雨洗礼过的湿濡感。   刀绳最终还是被浸透。   好在——那上面只留下了我的痕迹,这是唯一值得欣喜的事情。   -   沢田在哪里?   我踏着血迹往前走。   走廊的最深处有一个矮小的身影,遥遥地背对着我。   沢田周身纤尘不染,与浑身贯穿伤的我形成了鲜明对比。   听到声音的沢田转过身来,我与他对视。 第62章 时停回忆扣62进入   ……   走廊很静, 所有的咒灵仿佛都在我被领域包围时消失了。   一直缭绕在耳边的水流声音也消失了。   一切重归旧日,除了我浑身的伤口和血迹。   我与沢田面对面站着,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之间的体型悬殊、强弱悬殊, 在任何人看来都是我要百倍胜于沢田的模样。   ——单从外表上来讲。   但此刻十分有一点格外分明:那种胜利只是表面而已, 是任何人去和婴儿对比恐怕都会拥有的轻敌心。   论谋算, 我恐怕远不如沢田。   -   沢田仍旧睁着那双澄澈的眼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直到我不得不说出那句战斗前还在逃避,但心里却很清楚的话。   我问, “这是我们的第几次见面。”   在不同时间线中,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   我为什么选择了你, 又为什么要去做这样一件看不通意义的事?   “第三次。”沢田告诉我。   “是吗。那么你呢?沢田。你又在这个时间线中往返了几次?”   “……”是沉默。   “第七次。”过后, 沢田说。   “这是我第七次来到咒灵全面爆发那个时间节点。”   “每一次,无论我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最终都会来到这一步。”   “……”我并没有想起任何事情, 但对于自己的状态, 我似乎有了一些猜想。   “我不记得了。”我向沢田坦白, 就算这些事他早就知道了。   “大脑中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些事情的东西。回忆?目的?我想不起任何。包括你所说的重逢、我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全部都找不到任何痕迹。”   “啊。”沢田毫不吃惊,“但是你能够分清楚,我没有对这件事情撒谎不是么?”   ……的确。   这件事情如果换其他人来, 大概都会认为沢田所说的一切很荒谬——就算是拥有特殊能力, 也不可能特殊到这种地步吧?   但就算这件事似乎毫无可能, 就算沢田的嫌疑很重。   但我却下意识地相信了沢田, 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   就算嘴上再不想承认,这也的确是个事实。   和那些理智的想法毫无关系,大脑就是那样直觉性地认可了沢田的话。   好像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   我默默点头, 算是认可了沢田的这句话。   “那你认为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问。   沢田说:“因为你想要看到人性的光辉。”   这是我在这一周目时,想要来到这个世界的出发点。   我有些无法理解, 如果只是按照现在的进程发展,这并不是能够打动我,让我无条件和沢田一起在这个世界来回重复的东西。   “你是不是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帮助我?”沢田问。   “的确。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我都没有理由帮助你。”   “以及,我现在的记忆……没有猜错的话,是因为我对自己使用了抹除吧?将有关于这一切的记忆斩断了,只留下了恰好能够让你把我留在彭格列的那部分。”   虽然说是猜测,但我的语气十分笃定。   沢田没有对我的第一句话发表意见,而是先回应了记忆的那部分,   “这是天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沢田纲吉注视着我,“天上曾经说过一句话:想要拯救世界的话,首先要毁灭世界。”   “……”我居然连这句话也告诉沢田了么?   虽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机密,但这种话说出来很容易树敌,会带来一些需要花费时间解决的麻烦,和我想要的悠闲完全不符,所以我从未对第三个人说过。   “至于帮助我的原因……天上,因为你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啊。”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身影。   橘色的头发,钴蓝色的眼睛。   他似乎已经二十多岁了,我想不起他长大后的具体模样,只记得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脑袋上戴着一顶宽沿帽。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模样,像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然后不得不成长,肩负起一切。   但在我的记忆中,他似乎只是个张扬的小少年,拥有少年人应有的朝气蓬勃。   他叫做……   “中原中也,这就是你答应帮助我的原因。”沢田说。   中原中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拥有着璀璨的人性之光的人。   明明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人类,却为人类付出了一切。   为什么?   ……   “天上记忆缺失的部分,是自己做出的决定,也是我们最终商议好的计划。你说如果还记得那些事情,迟早会再次被盯上,为了避免有可能出现的窥视,所以只能抛下记忆从头再来。”   “另外一点,由于最开始的不设防,你暴露了太多的信息。作为攻坚手,你只能选择重新开始,用无法预测的成长性来换取成功的可能。”   “因为彭格列大空戒指和血脉的特殊性,我幸运地保留了之前曾经历过的一切。于是就作为保险存在,在确定没有问题的时候,将该做的事情告诉天上。”   “作为你在这个世界的指引人存在。我会告诉你所有事情,前提是我们需要互相信任。”   “事实证明,你做得不错。虽然现在的你还很懵懂。”   我没有做出任何表情,默认一样垂下眼看着沢田。   之前没有仔细看过,原来他支棱着的刺猬头上还存在着一个小小的发旋。   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来合作?   我并不理解曾经的自己,但是就这样吧,为了那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目的,我默认了。   “……这是你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天上。”   “也是我最后一次挽回一切的机会。”   “如果我们还没有成功,谁也预料不到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沢田的声音和神情都很平静,全然不像是走投无路的模样。 第63章 时停回忆扣63进入   (沢田视角)   ……   这是我第五次重新回到怪物突然出现的那天, 也是我第四次见证里包恩、阿武、隼人以及许许多多的人死去。   我什么都没有留住,也什么都没有救回。   -   那是第一周目的时候。   就在我继承彭格列的仪式开始后,世界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形状异常的怪物, 像是生化危机里播出的那种畸变的异形, 样子特别可怕, 在我心里仅次于鬼怪。   它们的出现为世界带来了全新的变化——但那种变化一点也不好。   那种怪物特别喜欢待在人类的身边,以人类为食,喜欢虐待人类、看人类痛苦的模样。   而且它们的力量对普通人类来说很强, 而且是看不见摸不着,仿佛被空气暴打的那种强。   具体过程就和我玩格斗游戏经常被暴打, 然后在僵直中悲提大大的“game over”一样。   它们不是为了生存, 是在取乐。   自诩高等的生物在用比它低等的生物取乐。   我见过类似的情况:是在意大利偶然看到的黑手党对路过的女人小孩肆意殴打。   弱肉强食。   这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更何况还是在彭格列的领地中。   我把那些喜欢殴打他人的黑手党送去劳动改造,得到教训后它们再也不敢那么做了。   那这些怪物呢?   劳动改造恐怕没什么意义,所以我要用其他的方法来惩治它们。   最初, 因为它们之间有存在智慧的种类, 然后抱着它们或许是另一种生存方式的缘故, 我试图与这些怪物签订互不侵犯的条约。   没有意义,这是纯粹的恶。   它们的目的就是取乐,为了取乐而伤害他人。   我厌恶这样的行为, 而且很巧地, 我拥有能够制衡它们的能力:火焰。   ……以及一点隐喻的预感, 我总认为这些怪物的出现和世界基石脱不了关系。   而彭格列中, 似乎就有着世界基石?   -   不同的火焰有不同的效果,但都能够削弱怪物的力量。   虽然怪物无法消灭,但我也可以用零地点突破将怪物禁锢在冰封之中, 禁止它们作恶。   就这样,我和同伴们开始周转于世界各地, 悄悄地将这些怪物尽数封印,然后将它们带回彭格列,试图研究它们的成因。   由于最初时的怪物分布地区集中,我们的应对速度也够快,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还要庆幸的一点是,如果看不到这种怪物,似乎就不会过多的引起它们的注意。   正因如此,才给我们留下了最初的反应时间。   ……虽然很多人好像也只能看到我们在搬运冰块,看不到里面的东西。   但这样不会更怪异吗?   啊啊啊隼人又在和阿武吵架了,冰——冰块——   好险,冰块差点就碎掉了……还好我有记得在阻止隼人和阿武时尽量不把火焰烧到冰块上。   毕竟用零地点突破融成的冰好像只能使用彭格列的七个指环来破解。   -   怪物的研究进度停滞了……强尼一说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里包恩请来了一名叫做威尔帝的发明家。   不愧是里包恩,他认识的人也很厉害!   在威尔帝加入后,我们对于怪物的认识直线上升。   威尔帝还拿出了一种叫做匣兵器的东西,据说是他和其他人一起研究的。   匣兵器可以用来储存东西,在需要的时候通过点燃火焰的戒指打开。   这不就是游戏里的随身包裹嘛!   阿武说我们很像是在收集神奇宝贝一样,隼人郑重地告诉阿武我们是在封印怪物,他这样说叫做侵权。   他们又打起来了!   救命——   -   有了匣兵器,我们的动作更隐蔽了,战斗力也强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把怪物带回彭格列都比以前快了好多好多,而且收起来后很隐蔽,不用总是担心被别人发现了。   -   大部分怪物都被消灭的差不多了,我总算是松了口气,里包恩笑话我杞人忧天。   不过里包恩你自己不也是很关注这件事吗?   我当然不会说……不,还是下意识地吐槽出声了,然后被里包恩再次暴打,并辅以加倍的礼仪课程。   里包恩,你又在公报私仇!   -   日本……?   强尼二说,根据他的新偶像威尔帝的判断,日本是怪物出现的源头,我们最好多关注一下。   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拯救世界了呢。   ……不,说到底这真的是jumo少年漫吗?拯救世界???这也太离谱了!   但我也不是中学生了吧!再说少年指的是年龄十八岁以下,我已经快二十了好吗?   而且中学生时代的我也没有拯救过世界!   阿武……你不是已经长大了吗?明明知道黑手党不是游戏,为什么认为打怪物的我们就像奥特曼一样啊…好多槽想吐,但里包恩在盯着我。   -   我们回到日本了,真是久违了……   自从高中时期去意大利之后,为了不给留在并盛的妈妈和京子、小春他们带来麻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能够在电话中联络,但我还是好想念他们。   妈妈见到我后很开心,她的眼眶红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妈妈落泪,抱歉……最后还是变成了和爸爸一样讨厌的大人,没有能陪在你身边。   里包恩带我们来了一场久违地彭格列式家庭聚餐。   救命啊——明明是对沢田纲吉恶作剧大会——   吵吵闹闹中,家里又一次崩塌了。   不愿再笑.jpg   还好彭格列的维修队身经百战,不过说到底这都是钱啊,而且真的要全部都让我来付吗?!心好痛。   ……不过还是付了。   -   我们在并盛选取了一块地方建立地下基地,偷偷建的,过程很刺激,不过因为贿赂到位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哈哈哈。   ……抱歉,我已经成了心脏的大人。   基地就像是科幻片中那样,金属质感,自动感应,用瞳孔验证,超级炫酷。   -   日本的怪物确实很多啊,不过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因为压抑的社会环境导致变态众多……?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   说到底这也只是人的问题吧,和怪物有什么关系?   -   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入江正一,据说是什么机械大赛的种子选手,特别厉害,是我这种学渣只能无限仰望的水平。   里包恩说他很有让威尔帝成为入江正一mini版的潜质。   ……呃啊啊啊啊威尔帝的鳄鱼突然冲上来咬我!但话是里包恩说的好不好?!   不过正一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是的我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   话说他居然以前还见过蓝波?……什么,原来那次蓝波跑到别人家去被好心人送回来的那个好心人就是他?   好巧!   -   怪物差不多都被捕捉完了,大成功!   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准备留在日本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这时候距离怪物出现,已经过了小半年的时间……真是说不上来的充实和疲惫,不过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充实。   就算是拼尽全力了,也还是有人被怪物杀死过。   很抱歉,我没能救回你们。   -   欸……?   为什么怪物的存在被发布在了网络上?   浏览量达到了……50亿次?!   那岂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火焰的存在不会被暴露吧?   虽然现在说不清出为什么,但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特殊能力的人,事情一定会变得很糟糕!   但是我们在捕捉的时候明明很小心地确认过没有其他人存在了……   不好的预感。   -   大家对怪物非常恐惧……   然后,本来清理干净的怪物们又出现了……而且比之前更强。   隼人因为捕捉怪物的事情受伤了,他说现在有很多人都得知了怪物的存在。   怪物被发现后往往会主动攻击看到他的人,隼人是在保护别人时受到的伤害。   如果当时他没有上去挡住,被攻击的那个人可能会因为怪物的攻击落下终身残疾。   -   火焰的存在被很多人知道了。   能看到怪物的人越来越多,但是能够成功点燃火焰的人却只有十万分之一。   彭格列的力量并不能和全世界抗衡,我们被架上了神龛,为所有人疲于奔命。   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保护别人是我愿意去做的事情,但我的伙伴们呢?   ……至少骸是不愿意的,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对陌生人根本就没有多少好感,之前愿意去捕捉怪物也只是好奇心而已。   抱歉,骸。   我向骸提议,他可以和库洛姆一起离开彭格列,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幻术师的力量在,没有人会发现他。   彭格列指环就给骸用,身份什么的根本不重要,毕竟我是彭格列的首领,他们没有反对的权力。   ……被骸狠狠地揍了一顿。   骸说他本来就不是彭格列的人,库洛姆也只是被寄存在彭格列而已,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可恶的黑手党使唤。   骸,你真的很口是心非。   不过……谢谢你。   -   正一加入了我们,还有一些人也是,他们都想要为消灭怪物做出一些贡献。   我阅读了彭格列的家族史。   虽然现在是黑手党,但它的前身其实是自卫队。   原来彭格列家族最初建立时的初衷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上因为战争而收到伤害的民众啊……   这和我现在做的事情很像。   感觉彭格列指环似乎也在为这件事情而欣喜,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比以前更加流光溢彩了。   -   里包恩最近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的婴儿伙伴们也来到了彭格列,里面有我以前就见过的可乐尼洛、玛蒙和史卡鲁,经常能够看到他们在扎堆嘀咕。   不过是六个人吗?总觉得少了一个吧。   居然还有一位是年轻的女士!原来彩虹之子不只有小婴儿吗?   这位吉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就是大空的彩虹之子……艾丽娅。   吉里奥内罗家族的首领世代都是大空彩虹之子……每一代死去时,下一代就会接替过她的使命。为了能够顺利的诞下后代,她们的身体并不会缩小成婴儿的模样,但取而代之地,大空的彩虹之子都非常短命。   所以……虽然看起来是年纪最大的那一位,但其实她是辈分最小的哦。   艾丽娅笑着告诉我。   所以里包恩是……她的叔叔?难以置信!   虽然能够猜到里包恩绝对不止一岁的,但居然是天山童姥级别的人物吗?!   救命啊里包恩不要再打了真的好痛、   -   艾丽娅看起来知道很多事情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非常的有风范。   所以……偶尔会说一些玄之又玄,我根本听不懂的话。   里包恩显然很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他不告诉我。   据说是彩虹之子内部的机密。   -   里包恩和他的朋友们离开了日本,说是要去一个地方。   -   回来后的里包恩显然有了心事,虽然他表现的和平时差不多,但是我和里包恩相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我的老师呢?   我开始暗中探查。   ……   但是没什么用。里包恩的道行比我高了太多,我完全比不过他,使用的那些小花招根本没有瞒过他。   里包恩说,现在还不是我知道的时候。   这还是里包恩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他平时的一贯态度都是由我来决定所有事情,最多只是引导我成长。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我问里包恩。   里包恩沉默了。   我知道他不会告诉我了。   无所谓,我会继续查。   虽然保护他人是我想做的事,但我很明白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守护重要的朋友们!为此我才会去守护更多的人。   如果为了保护素不相识的人而忽略了我最重要的老师……那我的誓言还有什么意义?   -   话说回来。自从火焰的事情被广泛传播后,我们几个一直没有长期离开过日本。   因为日本这边的怪物实在是太多了,平均每天都有不下十个出现在各种地方需要我前去封印。   ……别看十个看起来很少,但这是实力够强大,需要我们来对抗的十个,那些因为危害程度不够严重而没有被我们发现的,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只了。   而且根据统计,全世界一天内平均出现的强力怪物也才十几个而已,日本就占据了三分之二还要多的数量。   还好我的火焰机动性能够强,能够从天空直接飞去事发地点,不然就算日本不大,累计起来的里程也是很客观的数量。   每天每天……日日如此。真是难以想象的疲惫。   -   今年的生日礼物里居然有一辆机车?!   而且还是可以在空中飞行的机车,燃料是火焰什么的也太酷炫了吧?!   正一!真的非常感谢!还有正一的朋友斯帕纳和强尼二!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做空中飞人了! 第64章 时停回忆扣64进入   -   怪物出现马上就半年了……我们仍然在和它们互相攻击, 很疲惫。   在封印之外还需要好好安排彭格列的一切。   小时候摸鱼的日子感觉在这半年里全部都还回来了,每天的睡眠时间超不过四个小时,有时候走在路上都会睡着, 还好平时会有隼人陪着, 真的很感谢隼人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   里包恩的朋友风提醒我们:他的国家有一句话叫做: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彭格列就像那个抱玉过街的小孩一样,十分惹人注目。   现在因为很多地方需要我们的力量,所以暂时看不出来, 可一旦怪物的情况好转,我们的处境也会随之变得举步维艰。   彭格列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如果怪物消失, 恐怕会更加危险。   ……我也是这么想的。   -   今天是怪物出现后的半年整, 结束今天的怪物封印后我疲惫的回到彭格列基地,接下来还有线上会议要谈,我要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然后参加。   里包恩居然也在会议室, 最近他总是神出鬼没的, 再加上我也一直奔波在各种地方,所以很少能够见到他。   我们一起开完了线上的会议。   不得不说,有里包恩在身边我开会的效率也变高了不少……   我发誓这绝对和惧怕里包恩的捉弄行为无关!   -   会议结束了, 我累得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   里包恩倒是很精神, 淡定地坐在特制的小椅子上调制咖啡。   “阿纲。”里包恩突然喊我。   我转过头去看里包恩。   突然之间, 里包恩……变大了???从一个30厘米的小婴儿变成了一米九的成年男人???这个世界怎么了?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如果不是里包恩一副淡定的模样。   难道是彩虹之子的诅咒解除了?但是没听里包恩说过啊……   我的心情变得惶恐, 在大脑里拼命的翻找着自己查到的有关于彩虹之子的事情。   因为里包恩坚持不告诉我,可乐尼洛他们也不说,所以我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不多。我没能找到任何一条和里包恩的现状对上。   -   “阿纲, 转身。”   我只听到里包恩说了这句话,身子随着里包恩的动作转了半圈, 然后他就消失了。   没等我的彷徨和惊吓平复。   终此一生,我再也没能找到他。   只留下桌子上小小的咖啡杯和一个系着黄色缎带的奶嘴静静的摆在桌子上,昭示着今天的一切并不是我累出的幻觉。   -   里包恩的消失仿佛是什么连锁反应,同一天内,所有的彩虹之子都消失了,他们都留了下一颗灰色的石头奶嘴。   除了艾丽娅…艾丽娅正在重症监护室中躺着,她的奶嘴戴在一个女孩的身上。   她是艾丽娅的女儿尤尼,新一任大空彩虹之子。   尤尼今年七岁,和母亲长相相似,小小年纪就一副很可靠的模样。   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尤尼来到了彭格列基地。   她有话告诉我。   尤尼说,这个世界生病了,伽卡菲斯正在竭尽全力治愈祂,但伽卡菲斯后继无力,下一个人选是她。   -   伽卡菲斯是谁?   制造了彩虹之子惨剧的人。   彩虹之子是为了世界而不得不牺牲的人,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供给着世界基石的运转。   现在,彩虹之子已经全部消失了,此后也不会有继任者,尤尼是最后的一位。   因为伽卡菲斯失败了,奶嘴的权能被篡夺,剩下的人要更加拼命才能活下去。   -   “彩虹之子的牺牲是为了所有人,也是为了未来。”   “沢田先生,星星说你是最后的希望。”   尤尼神情悲悯,我居然从她稚嫩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对生死的淡然。   原本对伽卡菲斯的愤怒在尤尼的淡然中冷却,我不得不先分析尤尼的话。   “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它们会让你非常非常痛苦……我看不到具体的事件,也不知道最终是否能够成功。但是纲吉君,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活下来,为了大家,为了你所在意的一切。”   “或许我们能够等到峰回路转的那一天,一切都会回到过去。”   尤尼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彭格列指环告诉了我这件事,原来我一直在找的世界基石就是它。   为了里包恩,也为了其他无故牺牲的彩虹之子们,我默认了。   -   那时候的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是那么难以坚持下去。   -   自从彩虹之子们纷纷离去后,我明显地能感觉到世界似乎缺少了一些什么。   所有生物都变得焦躁不安,如果用比较直白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大家都进入了狂躁期一样。   人和人之间的情绪更容易倒向恶的那一方,争执、战争变得频繁。   ……以及,彭格列的处境更加危险了。   要小心啊,大家。   -   怪物变得更加强大了。   我不得不频繁地出门去收服怪物。   这既是为了他人,也是为了自己。   虽然我很清楚这样做会把彭格列推到浪尖,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彭格列现在的处境就会变得危险。   有无数目光正盯着我们,只要彭格列显露出疲态,一切目光都会盯上它。   -   火焰产生了新的变化。   它燃烧的更加旺盛了,能够觉醒火焰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总算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太好了。   只是我总觉得,这对于世界基石来说并不算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能够使用的火焰变多了,消耗不也就越大吗?   这个世界还能坚持住吗?   但这件事已经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了。   整个世界像一艘即将倾覆的巨轮,有人在修补、有人四处奔跑、也有人视若无睹或纵情享乐。   物种的不同在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   怪物的强度更高了,我有些担心隼人他们。   经过长期博弈后,现在的我只能留在日本,但彭格列的事务不能中断,所以隼人他们代替我留在彭格列,辅助我展开各项安排。   守护者中只有阿武和蓝波留在我身边,既是辅助,也是一种监视。   虽然意大利的怪物一直不是很多,但之前有很大一部分被我封在冰块中,留在了意大利那边。   但是瓦里安他们也在意大利,按照平均战斗力来说甚至比日本这边还要更胜一筹。   -   不妙的预感。   我拜托隼人和骸把其他国家被冰封的怪物们悄悄运到日本来,至少这样一来我可以全程看管,而且造成的伤害也只会被局限在一个国家。   我有预感……一切的一切,最后还要回到这个国家来解决。   -   ……   隼人不在了,骸不知所踪。   就在他们即将要把怪物往日本运送的时候,那些怪物从零地点突破中脱身,太多的怪物将彭格列淹没,大家都在奋力抵抗。   彭格列也损失了大半战斗力。   注视着我们的视线更加密切。   我只能频繁且不知疲倦地展露出自己的力量,同时在暗地里安排如何保存彭格列的有生力量。   -   失去奶嘴后的后遗症初现,怪物更加强大。   不止是彭格列贮存的怪物们暴动了,这是全世界范围的暴动。   它们的力量大幅度提升了好几个等级,几乎是从1到5的质变。   我没有时间悲伤,我要守住留下来的大家。   但是在晚上没有人的时候,我总是会回想起尤尼的那句话。   我是最后的希望……?   这种希望我宁愿不要拥有,我只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够好好地生存下去。   -   我开始受伤。   频繁的催动火焰让我的身体一直很疲惫,是精神上的疲惫,仿佛陷入泥沼一般,越挣扎越下陷。   总是觉得彭格列指环在吸收我的火焰。   咨询过尤尼后,她说大概是因为奶嘴失效的原因,给世界基石供能的人少了三分之一,只能加倍从剩下的人选中汲取。   这就是里包恩一直以来所承受的事情吗?   -   并盛基地的怪物们还没有活过来,我每天都会去检查封印的情况,看起来还好。   它们是怎么挣脱掉封印的?我没有找到头绪。   -   一个好消息。   骸找到了!   是一个戴着苹果帽的小男孩告诉我的,他是骸新收的徒弟,叫做弗兰。   这段时间销声匿迹就是因为在闭关教育徒弟。   骸绝对没有说实话,但这是他想要让我相信的,表面上我只能暂时信了。   没关系,我已经收买了弗兰,弗兰会给我通风报信。   -   骸的情况很不好。   他失去了自己的身体,目前只能依靠库洛姆生存。   ……   如果我能够更强、更强大就好了。   -   彭格列戒指好像活过来了——?!!!有个人出现了!   原来、原来是我的祖先……   不不不不不不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有人活了两百多年?!   祖先说,他叫家康,叫他一世也可以。   ……原来是灵魂吗?寄宿在指环中的灵魂?   还是感觉好不适应,不过一个人孤单的在指环中渡过200多年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   一世告诉我,是我想要保护他人的意志唤醒了他。   作为对这种意志的回应,彭格列戒指会解除封印,完全为我所用。   解封后的彭格列戒指变得更加高调,但我的确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进步,好像是解除了身体的某种限制。   武和蓝波说,他们的戒指也出现了变化。   太好了!   其他人也相继出现了变化。   ……除了隼人。   -   恭弥联系了我。   并盛集团在近期搜集到许多人背地里在供奉怪物,甚至有日本政府的力量参与在其中。   得到供奉的怪物变得更加强大了。   -   那些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一昧的强制禁止是没有意义的,只有真切领略到怪物的危险才能让他们忌惮。   -   ……   并盛基地的怪物们暴动了,在我和其他人协商如何解决“供奉”的事情后。   幸好并盛町和周边附近的人早就被迁移去了其他城市。   这一次,全世界都认识到了怪物的危险性。   -   武在这次对抗中受到了很严重的伤。   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左手和打棒球的可能。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什么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我越发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武居然还笑的出来。   他说自己这下不用在甲子园和彭格列中抉择了,虽然平时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是个选择困难症。   ……   当初的我就不应该松口同意你们加入彭格列。   -   我感到它们更加难以对付。   难道怪物的成因和情绪有关系吗?   威尔帝去世了,我联系不到他的朋友们,强尼一无法证实这件事情。   -   为了准备接下来的战斗,我去拜访了正一。   ……抱歉,原来正一已经去世了吗?   最近的事情太多太多、我到底都忽略了什么事情?   我和正一的朋友斯帕纳取得了联系。   我们之间的枢纽是正一,没有了正一,斯帕纳似乎也变得沉默了不少,终日沉迷在机械的世界里。   斯帕纳答应了我的请求,他说会尽力试试看,并且联系了自己认识且可靠的生物学家。   -   因为缺少了关键的信息,有各种巧合让怪物成因的探查陷入停滞。   我怀疑这其中有别的因素在干扰我们取得真相。   不是人的原因。   但一时之间没有头绪。   -   怪物的进化更加快速了,原本还能够用热武器去削弱怪物,可在怪物频繁的进化后,热武器的效果越来越差,也不能去使用大规模的导弹。   几乎没有什么手段可以克制它们,除了火焰。   觉醒火焰的人越来越多,可大部分都没有什么用,能够用出来的威力不过五分之一。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凭空吸走了。   我的身上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能够使用的力量越来越少。   -   ……   武、大哥、斯夸罗……很多人都受到了或轻或重的伤。   怪物在变强,我们在变弱,本就难以为继的平衡越来越危险了,局势倒向了怪物的那一方。   某些人对火焰的觊觎更深了,这种目光比怪物还要让人不适。   我必须做出一些反应。   -   通过之前的运作,以及其他方面的施压。暂时地,我终于回到了彭格列,它已经成为了我除并盛之外的第二个家。   总部失去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大家的脸上都带上了疲惫。   在意大利,我见到了碧洋琪。   失去弟弟和里包恩的她变了很多。   我们在隼人的墓前相遇。   岚之彭格列指环被我做主放在了隼人的身边。   ……它带来了隼人,也让我失去了隼人。   -   有些人提议向日本投放导弹,据说怪物会受到辐射的影响。   简直可笑,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怎么会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足迹遍布日本全国。   但是彭格列的力量已经拦不住那些人了,这艘巨轮的颓势连刚知道世事的小孩也能看出来了。   -   在越发怪物频繁的暴动中,没有人能够继续原来的日子。   日本的国民被全部迁走,踏上了无家可归的流浪之旅。   清洗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大部分的国土沉没,为周边的国家也带来了许多困扰。   因为这件事,众人的情绪更加难以评判,愤怨、冲突不断上演。   日本原本的国土上空仍然在凝聚着怪物的出现,像是有一个不存在的漩涡往外吞吐着名为怪物的垃圾。   或许也带来了什么吧。   那些拥有了火焰却没什么威力的人不需要上场了,因为他们无法在海面上和怪物战斗。   -   世界的局势越来越严峻,除去外界的因素,内部的战争也开始时而频发。   无法抵御外敌,就把武器对准了和自己相同的人类,他们开始寻找怪物出没更少的地区,想要占领。   人烟稀少的热带雨林、甚至是南北两极、有些人像逃难一样四处奔袭。   我奇异的没有产生任何想法,仅仅是平淡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随着彭格列指环在我身上汲取越来越多的火焰后,有一部分情感似乎从我的身上被剥离了。   -   怪物逐渐不满足于出现在日本,它们的足迹开始在世界各地频繁进发,原本怪物众多的日本在这种衬托下也变得不起眼了起来。   -   我们继续战斗,但不再前往日本。   只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   -   此消彼长。   怪物越强,人类越弱。   我们始终找不到战胜它们的方法。   不同于之前只要将怪物多次打败,耗尽它们的能量后就会虚弱一段时间。   现在的怪物力量根本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是一场持久的战斗,敌人拥有无限的力量,而我们只有一具血肉之躯。   它们的力量来源在哪里?   眼前似乎笼罩了一层纱,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其中的不同,但就是无法看明白。   -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完蛋了。   人越多的地方,怪物越多。   逃跑是没有意义的。   -   怪物对人类的文明没有任何欲望。   但失去人类的文明还有什么意义呢?   据统计,目前世界上活着的人大概只剩下一千多万人了……   -   还剩一万多人。   -   我为什么还活着?像个笑话一样,每一次每一次,明明马上就可能死去了,总会出现各种事情让我活下去。   我能感觉到是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垮我的心智,彻底打败我。   每一次濒临死亡时,怪物的攻势都会变弱,给同伴救助我留下了机会,像是一种幸运或者巧合。   但我仍然坚持:活下来的机会不是巧合、没有一次是巧合。   因为每次都是同伴拼了命地把我救回,看似是我运气好坚持到了他们的到来,但如果不是为我付出了全部的同伴们,我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可为我活下去而牺牲的,都是我最重要的同伴们,我要怎么做才能释怀?   -   尤尼的家族中只剩下她自己,为了安全,我提议她跟在彭格列。   尤尼同意了。   -   尤尼时常会说一段话: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   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   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   而彭格列所传承的,就是其中的贝之指环:彭格列之名正是取自于它。   它是拥有纵向时间轴奇迹的存在,只在山穷水尽的时候能够使用。   -   尤尼的脸上终日忧愁不断。   奶嘴已经无法呼应我了……海之指环玛雷戒指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我们只能期待转机在彭格列指环中。   -   一世居然出现了。   自从那一次升级过彭格列指环后,一世一直沉寂着。   说实话真的吓到我了,这次见到一世,仿若隔世……   一世说,他停留在指环中的时光里,见识了无数次彭格列濒临毁灭的场面,但最终彭格列都从废墟中重新站立起来。   彭格列与世界是一样的,十世,你要坚信自己的力量。   相信你自己,相信指环的力量,死亡不是一切的终点。   -   无数次濒临毁灭……?一世似乎在向我传达着什么信息,是不能明说吗?   果然,那种预感不是假的,有什么东西在注意这边。   是不属于人类的、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   -   尤尼在暗中肯定了我的想法。   我需要保持着什么也不知道的状态,蛰伏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的机会。   -   彭格列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不再留在意大利,带着尤尼留给我的最后的奶嘴和玛雷指环,开始了环游世界的进程。   在人类的存在几乎要彻底绝迹后,怪物们居然也纷纷消失。   像是能量消耗尽了一样。   我试过很多次,但我一个人始终无力判断它们的习性。   -   整个世界似乎回到了原始的模样。   没有人类存在,依靠着人类运转的一切不能运行了。   不过有动物的存在,植物也没有完全消失。   我还可以通过打猎和采摘吃饭。   -   无论一个人的生活有多么痛苦,我都没有产生死的念头,我必须活着,为了因我而死去的同伴们。   我几乎转遍了整个世界。   有点像以前玩过的废土游戏,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世界中四处探索。   可这个世界无限大,却没有任何我可以落脚的地方。   我只是在寻找着可能,挽回一切的可能。   -   我再次回到了日本。   它已经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小岛。   只剩下不到一百平方公里的面积。   -   我听到了世界基石的声音。   在大概是并盛的地方。   —   我回到了过去!   彭格列的继承仪式上! 第65章 时停回忆扣65进入   -   我回到了彭格列继承仪式上那天, 也是怪物最初出现的那天。   此时,我好像明白了彭格列戒指的作用,纵向时间轴的奇迹原来是指它可以穿越回从前的世界。   像小说一样的特异功能。   -   它究竟是怎么完成了这次穿越, 我不得而知。   所以, 我要珍惜这大概仅有一次的机会, 或许它就是尤尼所说的让一切重来的机会。   -   经历过那一年兵荒马乱的历练、又一个人在世界上求生后,我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至少不是曾经十八岁时无力抗争,只能继承彭格列时的自己所拥有的心态。   我变得紧绷, 整个人的节奏都快了许多。   里包恩很敏锐地就看出了这一点,大家也是。   但他们都没有说什么, 只是给我留出了喘息的时间。   谢谢。   -   这一次的目标是救回大家。   所以, 我会尝试各种方法,只要能够达成目的。   -   沟通是一切的基础,只要知道教训就有可能规避一切。   我试图和里包恩他们说出接下来的事情, 但我没有办法用任何方式表现出来, 像是有什么禁制在里面, 除了当事人之外一切都不能被知晓。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来了。   我明白了为什么尤尼会缄默不言。   而一世选择用曲折的方法来暗示我,他大概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吧。   -   虽然我说不出来, 但里包恩还是猜到了什么, 他没有作声, 但选择了陪在我的身边。   —   -   我们仍然需要和怪物进行战斗, 这并不是我自愿或被逼迫的缘故,只是在大势所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中独善其身, 彭格列也是这样。   我吸取了之前的教训。   更加隐蔽地进行了怪物收服的动作,并且在暗中考总是察过后和上辈子合作相对不错、行事作风正派的势力和组织, 背地里一同推进怪物收服的合作。   进程喜人。   -   因为得知了未来会发生的许多大事件,应对及时,这一次牺牲的人和物都少了许多,我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但并不能完全安稳。   夜深人静时,我总会想起一个个赴死的同伴们,以及活下来却不知为什么能活下来的我。   想要让大家能够平静安全的生活下去,需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才行。   而除去寻找怪物的成因以及它背后的不知名“人士”之外,我把精力都放在了帮助伙伴们变强上。   -   彭格列指环始终没有回应我,一世也没有再出现,或许是这一次的回溯导致了它消耗了很多能量的关系吧。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   在彭格列认识了塔尔波爷爷,他是历经了许多代彭格列首领的老人了,经验丰富。从初代时候就一直在为彭格列家族效力。   奇怪,上一世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意识到有这个人在呢?   但是却又看不出他有什么可疑之处。   最终,我还是相信了塔尔波爷爷,因为他真挚的眼神。   我能够感觉到,塔尔波爷爷说的都是实话。   -   在塔尔波爷爷的帮助下,彭格列指环成功升级,回到了我在上一世见到的解封后的模样。   大家的实力有了不小的提升。   与此同时,威尔帝他们似乎研究出了可以用来战斗的匣子,里面封印着各种动物或者武器,比起上一世只是储物来说要厉害了不少。   威尔帝说是受到了我的启发。   实际上他们一直在研究这份上世纪出现的、有关于匣兵器的预案。但因为研究一直缺少了什么关键的地方,导致进度停滞。   这一次,在我的无心之言下,他产生了灵感,成功做出了匣兵器。   -   我在暗中调查上一世认为有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对怪物的供奉。   从上一世的经验来看,那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够形成的规模。   没什么结果,是因为他们做的十分隐秘,还是因为这一世的环境不同了?   -   火焰的存在还是被发现了。   和上一世的时间点相差无几。   但情况也有所不同,在舆论的潜移默化下,人们对火焰的态度趋向于正面。   这是良好循环的开始。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要来到了怪物最后一次爆发的前奏。   -   因为早有预料,和正一提前建立了联系的我用捕捉灵魂的方式救下了一部分彩虹之子。   因为灵魂强度的关系,只有里包恩和玛蒙活了下来。   但奶嘴的权能还是被篡夺了,他们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暂时依靠着上一世和骸类似的附身方式活着。   我没能全部救下他们,也没有找到隐藏起来的人,对不起。   —   -   尤尼来到彭格列,对我说,星星告诉我,我是最后的希望。   虽然时间不同,和上一世时一模一样的话,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   一世说他见过很多次彭格列(世界)濒临毁灭……   在彭格列的世界里,是拥有平行时空概念的。   这真的只是一场针对我们世界的毁灭吗?   ——   -   不出所料,在那个隐身了大半年的幕后黑手的操纵下,所有人的情绪还是产生了变化。   怪物暴动了。   提前的安排派上用场,这一次的应对不再措不及防,在官方力量的作用下,反击有条不紊地开展。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牺牲,但人们多少有些希望在。   这样就不会发展成以前的那种所有人都放弃的程度了吧?   —   -   尤尼消失了,毫无征兆。   比上一世提前了两个多月的时间。   她的守护者伽马寄来了玛雷指环和大空奶嘴。   伽马说,这是尤尼临走前拜托给他的最后一件事。   -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因为我没有找到关键的地方,所以失去了尤尼他们。   我回忆起尤尼曾经说过的有关于伽卡菲斯的事情,但我从回到过去直到现在,一直没有找到他……   -   我把彭格列的大部分人都分派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大多数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虽然有野兽的侵扰,但至少没有怪物的足迹在,大家凭借手中的热武器也可以保护自己。   -   xanxus看出了我的想法。   他说,如果我一直选择逃避,那么彭格列还不如就此毁灭在他的手里。   彭格列能够传承十代,可从来都不是靠着退缩和保全。   ……   xanxus说的很对,但是我却忘不了那些死去的人们,我想要尽可能地保护他们。   我们不欢而散,xanxus带着瓦里安离开了彭格列。   这样也好,至少没有注视着彭格列的目光在,他们至少能够在事情不妙的时候保命。   活下去,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   -   大哥在很早之前前就被我派回了并盛,以照顾京子和帮我看顾妈妈的理由。   我以感谢的理由送了他们家北极的一月游,妈妈也被爸爸接走去其他地方了。   -   我找理由把蓝波送回了波维诺家族。   蓝波很不情愿,我第一次严厉地批评了他。   蓝波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听从了我要求他这半年里不许回彭格列的要求。   对不起,蓝波。   -   恭弥一直都留在并盛,最近心血来潮跑到彭格列总部,我拿他没办法,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听说恭弥来了,原本就喜欢四处找犄角旮旯的地方惩治那些仗着黑手党名义就肆意对别人动手的骸也留在了总部,两个人天天上演战争。   -   在我的劝说下,阿武没有放弃这次的棒球比赛,现在正是赛季,他去参加了为期一个月的集中培训。   -   我没有劝离隼人,这样会打草惊蛇。   -   我把奶嘴和玛雷指环随身携带在身边。   奶嘴出现了变化,原本已经趋近石灰色的奶嘴似乎在复活,这会是好的迹象吗?   世界上有关于奶嘴的传闻不多,我对奶嘴的了解全部来自于艾莉亚之前的口述。   她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   地下基地早就建好了,我悄悄回到了日本,没有告诉任何人。   其实我知道隼人察觉到了一些事情,最近他盯我盯得很紧。   因为隼人……最信任的人就是我,他不会怀疑我。   对不起,我骗了你。   -   时间距离上一世的毁灭很快就到了。   我悄悄地转遍了整个日本。   因为有上一世的基础打底,这件事很轻易就做到了,没有人能够找到我。   但我也没找到任何线索,还是那种被蒙蔽的感觉。   超直感似乎失灵了,不再起效。   -   虽然一直找不到线索,但时间并不等人。   怪物的暴动越来越疯狂,彭格列不可能独善其身。   彭格列这几个月的平静的代价是:我会作为前驱尝试用火焰消灭一切。   -   这次,彭格列没有存放任何怪物,在我的劝说下,大部分国家也没有。   被捕捉到的那些被暗中运到太平洋一座无人的小岛上。   从日本去那儿是最近的航线。   这会是我最后结束一切的地方吗?   我没有救回里包恩他们,但至少隼人、武、蓝波……大家都还在。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   全世界有百分之八十的怪物都被装在了小匣子里,在无人岛上堆积。   颜色各异的立方体静静躺在地上。   我坐在它们旁边,仿佛自己也是一个被称之为“怪物”的人。   -   我失败了,在车轮战下。   但我也成功了,我保护了大家。   ……   对不起,大家。   —   -   就在我即将闭上眼睛的时候,我看到在打斗中掉落在地的大空奶嘴亮了一瞬,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眼前一黑,我居然又回到了继承仪式上。   之前做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   为什么?   我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中,没有任何人能够解答我的疑惑。   我像是失去了嗅觉的蚂蚁,找不到任何方向。   但现实不等人,来不及彷徨。   为了保护好大家,我马不停蹄地再次踏上了消灭怪物的旅程。   -   一切都比第二周目时更好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很顺利地就在前期和各个国家推进了有关于怪物的事情,并且做出了相应的举措。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我好像掌握了通关的秘籍,除了仍然不知道是谁安排了这一切。   -   我一边熟练地处理着各种事务,一边暗中探查有关于幕后人选的事情。   因为精力不足的缘故,我疏忽了彭格列的很多事情,大家说我变了。   的确,我和曾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为了保护大家,我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   那时的我没有想到,或许我早在第二周目时就偏离了方向。   我只顾着保护大家,却忽略了他们的意愿,也因此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中。   -   我再次找到塔尔波爷爷,拜托他帮忙升级指环。   塔尔波爷爷拒绝了。   他说,指环是有灵魂的,他能够感受到,指环拒绝进化。在这样的情况下,勉强也没有意义,不可能成功。   的确,指环是有意识的,我在第一周目时就明白了这件事情。   没办法,时间紧张,我只能想其他办法来帮助大家提高自保能力。   -   因为这一周目经常会有意无意地去各种地方寻找那个敌人,所以在彭格列曾经的据点,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发现了有关于匣兵器的记载。   是威尔帝在二周目是研制出来的东西,原来早就有迹象了吗?   -   彭格列匣兵器,只有彭格列指环才能够使用的武器。   来源似乎是世界基石的一部分……?或者说伴生物。   记载上是这么写的。   在试验过,确定没有危险性后,我把匣子给了隼人他们。   还好他们没有拒绝,否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样说。   —   -   之前做的准备似乎都没有意义,即便有周全的解决方法,怪物的存在还是被大面积流传出去。   怪物还是暴动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去并盛探亲的阿武为了救自己的父亲死去。   接下来又是为期半年的抵抗。   在失去奶嘴权重的那一天,所有的彩虹之子都消失了,连上周目用附身方法留下的里包恩和玛蒙也失去了。   这一次比上次还要糟糕,仿佛前半年的努力都成为了无用功,大家的状况比之前两周目都要差。   我是那个把沙子攥在手中的人,攥得越紧,大家离开的越快。   我仿佛陷入了某个轮回之中。   我的思绪乱了。   -   又一周目。   这是第四次。   每一次都是在我正式接过彭格列戒指,继承彭格列的“罪”时,突然得知未来的记忆。   我严重怀疑那是个存档点,但可惜的是我并没有找到其他存档点。   -   我试图寻找伽卡菲斯的踪迹,事实上在前几周目中也在寻找,但是查不到任何踪影。   他像是消失了。   -   正一联系了我,但明明这个时间点的我们还没有结识。   -   正一居然获得了之前的记忆!   那其他人呢……?   正一告诉我,他是在来意大利旅游时偶然间遇到了蓝波,然后被十年火箭筒击中,莫名地拥有了一段未来的记忆,但是却说不出口。   他试着一个个联系了未来认识的人,全部都拨不出去,好像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力量阻止了。   就在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的电话居然被打通了。   我拥有了一名战友。   我的心中几乎是窃喜的。   -   因为这段不能对外说的话,我和正一的关系紧密起来,甚至在外界眼里险些超越了和里包恩之间的感情。   但这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   总之,有了正一的帮助后,我们甚至研究出了可以将火焰分离,制作成用来攻击怪物的武器。   正一说只是因为有了以前的经验。   但他真的很厉害。   -   我和正一始终没有找到幕后的人。   正一说,或许这种轮回也是一种自救。   世界基石自顾不暇,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和选定的人来救世。   只是关键的那一点还是无法看破。   或许……我们身在其中,早已被估量好价值。   无论怪物还是背后的势力,他们的目的一定不是毁灭世界,而是其他的东西。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三维与四维的不同?   这是科学界早就有的言论,我们身在三维空间中,能够察觉到的也只是三维或更低维度的事物,而这些不知名的东西……或许来自于更高维度?   这是根本无法抗争的东西不是吗?正一颓然地说。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我问正一。   无论前路多么迷茫,我们不还是要守护自己重要的人吗?我就是为此而坚持到现在的。   正一认同了我的话。   他说,我会试着入手更高维度空间的研究,这可能会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也许究其一生都找不到那个可能……又或许,会有其他的转机出现。   恐怕我们还会迎来下一周目,直到轮回的力量耗尽,或者我们胜利。   -   没有等到正一,怪物的反扑来得比以往都强烈。   第四周目戛然而止。   —   -   我几乎是娴熟地来到了第五周目。   经历了四次、我对于前期的事务我已经无比娴熟了。   我联系到正一,按部就班地安排了一切,修建了彭格列地下基地。   这一次,我选择长久地留在日本,寻找伽卡菲斯的踪迹。   艾莉亚和尤尼都不能说出更多。   恐怕有关于世界秘辛的事情,只有伽卡菲斯能够告诉我了。   -   今天的天气很好。   我独自一人坐在并盛神社的石阶上,没有人陪着我。   各项事务繁忙,我只给自己留出十分钟的时间用来整理情绪。   并盛神社不大,但有一棵近百年的树留在这儿,树冠庞大。   我坐在台阶下,手向后支撑着上半身,双腿伸展顺着台阶往下伸展,比起小时候要多占据两个台阶才觉得舒畅。   树荫遮在头顶,在初夏的季节带来一丝凉意。   仰头看树影婆娑,有斑斑点点的光投射下来,是太阳越过缝隙落在我的身上,一块块绿或黄的痕迹。   可那个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却又一次地不见了,我甚至是习惯性地进入了巨大的悲恸中,哪怕他们现在还没有事情。   还记得上一次来到并盛神社时是十三岁那年,在里包恩的计划下我们被坑蒙拐骗去参加了当地政府和神社联合举办的庙会,手忙脚乱地制作了巧克力香蕉进行售卖。   开始是无厘头的,过程是戏剧的,结局很悲剧。   我们并没有用售卖的钱买到什么东西——那些都被里包恩以各种名义带走,用来充作戏弄我的资金。   不过……因为身边有许许多多的同伴,那种失落也并不觉得难熬。   那晚的花火大会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灿烂夺目的一次,深深地刻印在我的心里,成为我多年难忘的回忆。   大概是因为朋友的眼睛比烟花还要亮吧?   那些事恍若隔世,就算是阿武他们提起来,我好像也没办法和他们一起为此而感到开心了……   短短四年的回溯,我却像是经历了五六十年一样,每一次都在失去中离开。   -   就在我仰头发呆时,我见到了一个人。   他从虚空中来。   就在那颗百年老树的树冠旁边,出现了一道一人高、五指宽的裂隙。   透明色,很隐蔽。类似于高温将空气烧灼扭曲的形状。   那道裂隙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首先是腿部、腰部,然后整个人出现在离地三尺的上空。   他轻巧地下落,没有惊扰任何人,连尘土都静默无声地躺在地上。   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给人一种刻板的感觉,无论动作语言,都保持着相当标准的模样。   我是指,他像一个机器人——一丝不差地遵循着被划定的范围行动。   但第一眼看上去,超直感就告诉了我一件事:他就是正一等待的变数,不在意料之中的变数。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笃信超直感的人,对它所附加的象征“彭格列血脉”也有深深的排斥,但我仍然要感谢因为它而为我带来的那些人。   他们是支撑我走到现在的全部。   -   我拥有很多同伴,他们都是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这个人不一样。   我不需要保护他,他也不需要保护我。   我们只是恰逢其会的存在,曾享有类似的失败过去,并且怀揣着同样的目标,都想要摆脱这既定的可笑命运。   -   “你好。”少年表情平静,对我的存在毫不意外。   我讶然,不是为他的态度,而是感知到少年背后可能会带来的不同。   少年告诉我,他叫做天上,来自另外的世界。   虽然在看到他时就有所猜测,但听到这句话后,我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是激动,为了或许能够找到的不同可能性。   因为此前的一切痛苦而坠入深渊的心脏似乎找到了那根可以向上攀爬的蛛丝。 第66章 时停回忆扣66进入   “那时候的我在连续经历了四周目的失败再加上里包恩的离去, 我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我始终没有办法从这一团乱麻中找到那根解答一切的线索。即便再不想放弃,心情也低落到了最谷底。”   “我很担心这是最后一个周目,也没有信心能够在这一次挽回一切。我实在是很恐慌, 只是不得不咬牙坚持罢了。”   “但在见到你之后, 那层一直遮在我脑海里的面纱被打破。我突然就明白了正一说过的话:高维空间的一切无法被的低维所察觉这句话真正的含义。什么背后的人?幕后黑手?只不过是在撰写这个故事的人罢了。”   “原来我正在经历的一切, 只是一个被提前划定了结局的故事。这其中的纠葛和痛苦,都只是剧本而已。”   “我之前的那些纠结和困惑,就像是漫画中的人物走剧情一样, 只是按照漫画家既定的流程所进行罢了,祂想要我进行到哪一步, 我就要进行到哪一步。”   “在明白这点后, 一切迎刃而解。曾经产生的情绪、后续的解决方法都不再重要了。”   “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要反抗的从来就不是那些怪物,或者背后的推手,而是既定的命运啊!我想要让自己的世界真正独立出来, 不再受到任何东西的操纵!”   -   “曾经的天上似乎早就知道了很多事情。”   “我没有过问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不过大致也有猜测, 按照天上的性格,恐怕是看过很多世界才选中了我。在那之前,你应该也失败了很多次吧。”   “但是按照你的说法, 能够知道这么多的我恐怕不是一个可以用‘角色’来形容的对象。”我忍不住打断。   “这件事……谁知道呢?”沢田把手指竖在嘴边, “至少现在的天上是这么认为就好了。”   “我和天上结识的过程并没有比现在复杂很多, 天上是个直接的人, 直截了当的就把做法和风险告诉了我。就像在拿着通关攻略打游戏一样,在我同意后,把通关攻略也共享了出来。”   “这些交换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天上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世界预案。所以理所当然的,这只是一份没有经过实验的不完美品。交换的代价就是我需要把自己的世界当做试验场, 试验这份攻略是否能够成功。”   “所以说,天上真的很坦诚,但也很狡猾。明明知道我无法拒绝这样的可能性。”   “……”沢田嘴里的这个人,总觉得和我对不上号。   “天上告诉我,按照这个世界原本的走向,应该是没有‘周目’这么复杂的设定存在,只是一个经过抗争、最后大获全胜的奋斗故事罢了。所以这其中一定掺杂了别的什么因素。”   “而这个因素,就是导致这个世界出现变化的原因。”   “曾经的你告诉我,他能够得知世界真相的原因很简单:创建出那个世界的作者停笔了,世界戛然而止,濒临毁灭,因此你觉醒了自我意识,想要拯救自己的世界。但那个没有支撑的世界太过脆弱,经不起折腾,你只能想别的方法,也因此才找到了我。”   “至于我们的世界……恐怕也有人觉醒了自我意识,他想要冲破这个世界。但是方法……”沢田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同归于尽。用世界毁灭的怨念来惩罚那位不知名的作者。”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比起给那个所谓的祂一个教训,我更想要让这个世界从此不再受到掣肘。当然,比起毁灭世界,拯救一个世界需要的功夫更多,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更小。”   “所以,我们需要划分步骤、用缓慢的步调来做成这件事。”   -   话说到这里,沢田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花板,话锋一转。   “那些太过庞大的事情暂且不论,先说回我前几周目的教训吧。在假设我们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的情况下。”   “第一步就是找出这个隐藏在背地里的人,解决内部的隐患;第二步是找出那家伙做出的所有事情,第三步占据他已经打下的一切基础,然后利用他的遗产和我们现有的一切进行反击。这是针对这个世界的计划。”   沢田继续说,“而对于那个人来说……其实方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只需要四个字‘示敌以弱’就可以全面概括。”   “首先,这个人的确藏得很深,我们要找到他,就要先让他认为自己马上就赢了。大概是三步:先是跟着对方的思路走下去;其次从细枝末节入手;最后再一举包抄。”   “藏起来的那个家伙十分了解我,往往让我误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可在层层叠加的四个周目中,关键点在一开始就被敌人隐藏了。”   “那时的我过于笃信彭格列指环的力量,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既然背后的人能做到那么多事情,我连续度过了四周目的事,他真的不知道吗?”   “或许这正是他想要做的事情……让我在无尽的轮回之中迷失原本的方向,从而使我彻底崩溃,纵向时间轴的权重自然就落到他的手里了。”   "我把这次的战斗想象成了横版格斗游戏,但实际上这是悬疑游戏。所以只顾着消灭最终boss的我,却忘了勇者在找到最终boss前需要集齐队友,经历过前置关卡才能满足开启后续关卡条件。”   “他选择先向彩虹之子开刀…“就是因为知道失去里包恩后的我,绝对会方寸大乱。”   “而经历了第一周目的刺激,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同伴身上,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很多事情。”   “在那之前,我和正一一直认为这是一场需要从内部突破的战斗。或许这也是被蒙蔽的一点。你要知道,局内人往往会忽略一些事情,而这往往是最关键的地方。”   ……   处于某些微妙的情绪。   既然沢田都这么说了,我姑且就先按照没有听说过维度的思路往下推演。   在沢田说这些话时,我一直都没有做出回应,直到现在。“按照你的说法,奶嘴、彭格列戒指、玛雷戒指。世界基石被分为了3次方,海、贝、虹、三者缺一不可。”   “你说的没错。”沢田说,“之前的变动,都是因为缺失了关键的一角。”   “玛雷戒指。我们始终没有找到能够使用它的存在,但是……谁能说明这个人就不存在呢?”沢田语焉不详地说。   “只有把世界基石彻底集全,我们才能够开始反击。”   “所以那个人针对这点做了好几件事:1.让唯一能说出真相的伽卡菲斯自顾不暇;2.切断奶嘴与彭格列和玛雷的联系;3.误导我,让我即使拿到关键道具奶嘴也不知深意。”   “而有些事情是在我戴上了大空奶嘴后才能够察觉到的:七的三次方只有在达到一定的平衡时才能够重新融合,三者缺一不可。这是专属于大空奶嘴的传承记忆。”   -   “因为意识到这点,只是这场对峙的准入门票罢了……”   “等在那之后的,才是我们要面对的种种考验。”   “天上很好奇吧,你为什么会选择抹除自己的记忆也要不惜代价的去做这件事,只是为了一个人?”   “没错。”我坦然地展示了身上的伤口,以示自己早该离开疗伤,“这就是我愿意花大代价破除领域,还站在这里听你说那么多话的原因。”   -   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记忆抹除后,一般没有办法再进行复原。   但我又偏偏为了可能已经不存在的人做出这么多事情?   拯救世界……?听起来就很可笑。   虽然沢田不清楚,但我还是很明白的。   我的诞生,正是基于作者意志而诞生的清理工具,专门为清理世界在运行过程中产生的不和谐音符。   无论是沢田也好,还是背后的人也好,他们都是我需要清理的对象。   这是我诞生时的设定:   他会拥有人的身体:这可以让拥有足够智慧的大脑来寻找躲藏起来的那些不和谐因子;   他会拥有神明的存在感,不被世人所察觉:这让他无法与他人产生羁绊,也就不会因此而出现情感;   他天生拥有斩断因果线的能力,这能够让他不着痕迹地清除一切。   虽然现在的我也拥有了噬“主”的想法,但比起沢田口中那个我来说,还是太稚嫩了点。   ……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强烈的追求?这种欲求对我来说真的是好事吗?我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   “天上觉得这把刀好用吗?”沢田没有在意我的反应,转头问起了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下意识地握紧刀柄。   沢田看到我的反应,说:“这就是曾经的天上要我交给你的东西。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你也会牢牢抓住唯一被留下的东西。”   我有些被看透了内心的不适感,或者说,一种独属于自己的宝藏被窥视的不悦。   沢田看我的反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总之,你要好好珍惜这种感觉,这是过去的天上留给自己的唯一忠告。”   “不过,刚刚说的只是上两周目的事情。”沢田淡定地说,“如果想要彻底结束这件事情的话,就来到了我们的第三步。”   “所以就有了这最后一次。”   “这些都是你到来后的才知道的消息,也只不过是牵扯到我们世界的事情罢了。”   “而这背后的那些事情……现在的我并不得而知。”   “现在,在这个世界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67章 时停回忆扣67进入   深夜, 我躺在床上。   没有睡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全身的贯穿伤已经被妥善地包扎过,并且用晴属性治疗了。   现在正处于后期的愈合中, 能够感觉到有新长出来的增生组织在顶着痂, 比平时更加瘙痒。   我伸手摸了摸左侧的肋骨末端, 那道是距离心脏最近位置的伤口。   这道伤口是权衡利弊后留下来的——否则就要在内脏的地方开一道口子,会很影响我的后续活动。   大概是设定时的缘故吧,我对疼痛并不敏感, 但是瘙痒却是种不同的感觉。   像是种由内自外的不适感,缠缠绵绵地挽留你。   不够鲜明又难以忽略。但又是好转的前奏。   就像是沢田对我说的那些话一样, 既难以忽略, 又下意识地排斥,可理智又告诉自己没错,就是这样。   再次重申一遍, 我实在不是个喜欢思考的人, 做事情全凭直觉。   他说的那些话里, 究竟几分真假,我实在不想去纠结了。   沢田口中那个脑回路九曲十八弯的人和我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但从他能够得知的这些信息里, 我又无比清晰地明白, 这就是事实。   “……”   我翻了个身, 面对着墙壁。   地下没有光源, 但走廊中有常年不灭的灯,从门缝中透过来,刚巧把我的影子打在面前的这片墙上。   既然已经把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只需要照着做不就好了?   我盯着自己浅淡的影子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 影子产生了变化:头上戴上一顶帽子、发丝变得卷曲,比我矮……是中原中也。   我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另一边。   这次没有影子来骚扰我了。   中原中也……我漫不经心地想,那个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他吧?   可是我也就见过这个人两面而已,而且还是我单方面的相见。   虽然我跑到别的世界来是为了找个和他一样的人观察观察,但又不是非他不行。   为什么要为了别人做那么多事?   我有点排斥地想。   而且,这是把我也算计进来了吧。   为了别人算计自己……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这么做,太离谱了。   是的,虽然沢田善良的没有说出口。   但却是从我踏入这个世界的第一步,其实就步入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陷阱中了。   包括自以为找到合适的世界、和沢田的交易、暗中观察甚至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反应,全部都在那个自己的预料中。   尤其是因为知道我不会去考虑,所以大胆地让沢田直接忽悠我。   现在想起来,当时沢田直接就接受了我,还有什么交易之类的,全部都是找个理由把我留在彭格列的借口。   甚至可能有关于那个小橘毛的记忆……都是那个吝啬鬼从自己的记忆中扒拉出那一丁点留给我的。   更别说其他记忆了。恐怕我自以为真实的所有记忆,都是他挑拣过后留下来的。   为的就是中原中也。   还有今天应对咒灵……虽然说应该有敌方算计的因素在里面,但我的反应应该也是未来的自己所安排好的。   -   我又把身体翻回去。   墙上的影子还是映照出了我的模样。   我戳在墙壁之前看成帽子的部位上。   ……真是的,就对以前的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   连一句直白的信息都不留下。就算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个人,也不代表我不会照做啊。   为什么要这样算计年轻的自己?就算是为了万无一失也很过分了吧。   甚至只留下了短短三年的记忆就让我去考虑这么多复杂的事情,真的不怕自己搞砸吗?   还是就那么看不起自己?   我有点郁郁。   “……”越想越睡不着。   我闷闷地坐起来。   今天收回来的那把刀被我放在了床边。   虽然使用起来特别顺手,但一直没有仔细的观察过。   借着微弱的光,我抽出刀,仔细地把刀身摸过一遍。   刀身通体没有任何纹路,十分光滑,就算是今天拿来用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豁口,说明用的材质和锻打方式很好。   ……没有保养的理由。   -   我想起沢田最后告诉我的那句话。   ……意思是,马上就要迎来最终的大战了是么?   而我呢,只需要做一个听话的傀儡,按照曾经的自己所安排的道路走下去就可以了。   从内心来说,我并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感觉。但是又觉得能够被我自己所精心策划过的一切,肯定也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以,要不要照做呢?   我迟疑了一下,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情解开了缠绕着刀柄上的绳。   因为今天流了太多血,但刀绳并没有被我清洗,有股淡淡的血腥味留在上面,再加上血液凝结后的干涩,说实在的并不怎么好看。   所以,这也算是战前准备吧。   清洗一下刀绳。   我这么劝自己。   刀绳并不是常规的布料,似乎是一块平整的布被拧成绳,然后缠绕在上面。   为了不因为血痂导致布料有损伤,我带着它来到洗手间,找了个盆浸泡在里面,很快就软化了。   布条在水中被我捋开,带着一池浑浊的水和我的好奇,它展现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   这是一条……领带?   一条黑色的真丝领带。   几乎是立刻的,我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个之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套着短款马甲的青年。   这条领带难道是中原中也的?我就是带着它来战斗的吗?而且还觉得十分舒适……   我下意识地从把它水里捞出来,湿淋淋地往下滴答着血粉色水的领带,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又非常喜欢。   ……不会吧?我做这么多、是因为……爱、爱情?   我的大脑仿佛陷入了僵直,游魂一样把领带清洗干净,烘干,放在床头柜上,完全不敢再去靠近。   -   直到第二天一早,房门被打开。   沢田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保持着蜷膝坐在床上的动作阴沉沉看过去。   沢田楞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就要结束了哦,一切。”   啊是吗。   但我完全不在乎那些事情了,什么阴谋什么算计,什么维度三维二维四维五维拯救世界的。   我满脑子都是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叫中原中也的人。   “……”我一夜没睡的眼睛里分布着红血丝,无声地盯着沢田,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沢田仿佛没有看到一样,说开之后的他也不再保持着那种似有若无的距离感,泰然自若地离开了,临走前丢下一句,“天上记得吃饭,按照之前约定的时间,在a1出口处见面。”   “……”   “…………”   我、我并不想去,也不想接受自己因为爱情而做出……不,说不出口。   此时,我的大脑里回想起昨天晚上信誓旦旦的想法:就算没见过那个人,也不代表我不会做啊。   不会做。   不做。   做。   此刻,之前做过的所有看起来就很尴尬的事情我都可以释怀,唯独这件事。   “……”   我再次把头埋进膝盖里。   ——而这套回忆、羞耻、回忆的流程已经重复了一晚上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我总算是从外表上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要不要去呢?其实没有犹豫的必要。   就算纠结于自己的感情问题,但对于未来的我所要做的安排,我不还是决定按照安排来做吗?   我拿起放在身边的刀——这时它的身上没有缠任何东西。   临走前,我迟疑地往回看了一样,那条领带静静地躺在床边柜上。   虽然被缠绕了很久,但经过昨天的清洗后,它居然保持着平展的模样,没有任何一丝皱褶存在。   “……”   最终,我还是带上了它。   但并没有把领带缠在刀柄上,而是小心地叠好,放进了口袋。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领带缠绕在刀柄上,但这样也太容易出现皱褶了。还是把它好好地放在身边,等未来的我遇到那个人之后,就物归原主好了。”   -   a1出口,直通并盛商城的一条小巷,在那儿我看到了沢田。   沢田的那个同谋……入江正一?没有跟在他身边,他形单影只地站在巷口。   “走吧。”沢田看到我,目光淡淡地。这时候的他恢复平常的模样了。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这样?一晚上的放空在此时烟消云散,大脑下意识地摒弃了所有杂念,只留下一个念头:一定要在今天结束这个世界的事情。   -   我和沢田走在并盛商业街上。   原本这个地方的人不少,但今天看过去全都不见了。   没有了人的迹象,整个城市显得空荡荡的,我和沢田经过了并盛国中、并盛小学、并盛公园……一路向着北方,接近平原的地方走去。   “到了。”沢田说。   我抬眼望去,远处却是漫无边际的海,原本坐落在这儿的连绵山坡不见了。   天晴,无风,海面呈湛蓝色,有金色闪烁其上。   这是沢田开启第二周目的地点。   “按照最初那一周目,日本最后剩下的那片国土,就到这里了。”   涩谷、并盛。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但现在毫发无损,连绵山脉,翠绿接天,成片的树在山风下抖动枝条,是陆地上的海。   沢田眼中的金红色光芒越发夺目,比昨天更加耀眼夺目、熊熊燃烧的大空火焰把他包围在里面,显得沢田越发瘦小。   “天上,昨天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   沢田说,“其实彩虹之子的能力并不单单为了供应世界基石。它最重要的功能是把自己的身体作为中转站,将世界上所有人的火焰吸收进来。”   “这才是只有七人,却能够供给世界的原因。因为他们只是其中的代表罢了。这个世界能够延续下来,是因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努力。”   “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转移我的注意力,试图削弱世界基石的力量,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是我和他都在迷茫,但现在我的已经清楚明白了的事情:决定这个世界走向的,从来就不是世界基石,而是坐落在其中的人们。”   “你不是想要看吗?”   “这就是我经历了无数教训后,唯一可以教给你的东西。”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要大家一起做,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第68章 时停回忆扣68结束   “天上, 来。”   沢田声音轻缓。   “……”   我迟疑了一瞬。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身处其中的任何人都无法逃避。”   我想起沢田说过的这句话。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短短几天被各种反转导致心情起伏剧烈,思绪也一直没有平静下来的我一直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沢田真的可信吗?   说的那些话, 都是真的吗?还是用来迷惑我的事情。   还有我的记忆……全都是自己做的?   他真的是一个任凭别人帮助、遵循着别人安排的人?   但那点疑惑像是跌落寒潭的飘雪一样, 很快就了无痕迹。   我的身体已经自顾自地走向了沢田, 并且伸出手。   沢田对我的动作毫不意外,态度自然从衣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是一枚戒指。   上面是一根类似章鱼触手的形状。   “这是一枚地狱指环,是送给天上的礼物。做了一点小手脚, 戴上它你就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了。”沢田说着话,把它放到了我的手心。   “……”   我审视地看了看沢田, 过了会儿, 还是选择把它戴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没什么特别的效果,眼前也没有变得清明。   “想象你最在意的东西,然后催动指环的力量。”沢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   在意的东西?   我低头看着中指上的指环, 漫无目的地在大脑里搜索一圈, 没有想起来有什么值得我不顾一切也要去做的事情。   就在我要问沢田是否能换个方式的时候, 裤兜里鲜明的触感突然提醒了我。   ……虽然现在的我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但是那个未来的我毫无疑问的有啊。   那个叫做中原中也的人。   -   还没有等我深想,指环上歘地燃起了靛青色的火焰。   我的瞳孔里映照出两簇火苗, 金色与靛青融合。   视野在此刻变得无限大, 我甚至觉得自己可以看到整个世界的模样。   我的灵魂仿佛离开身体, 径自飘向上空, 一直飘到银河系之中。   从外太空看去,整个地球像是被一层灰黑色的物质包裹住一般,在它的包裹层中又有一层七色的火焰层拼命阻止灰色物质继续向内入侵。   但与灰黑色的那层相比, 火焰层又显得格外脆弱,忽明忽灭的闪烁着, 仿佛随时都要坚持不住了一样。   视线定焦在地球上后,视野被拉近,就像是使用电子地图一样轻巧的动作。   在灰黑色越多而火焰浅淡的地方,洋流呈现一种诡异的平缓,波涛溅起却没有滑落;飞鸟走兽停滞在半空,振翅的动作进行到一半。   视线再度聚焦,森林深处有雏鸟仰头,尖啄叼着一只青虫;蛇游走在雏鸟背后蓄势待发;鹰的利爪伸出,无声盘桓在树梢上空。   而在那之后,是定格在半空,直指苍鹰的箭矢。   一切都呈现出生动盎然的自然生物链。   如果这是一幅画,那想必会是千亿价值的名画,因为它过于生动细致的描绘。   但它是现实,被时间忽视的现实。   我的视线再次转移,城市、郊外、海岛、有生命或无生命迹象存在的一切都被时间遗忘,统统定格在了某个节点。   我恍然发觉,原来一路走来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足迹,不是因为他们被沢田遣走,而是因为坐落在他们身上时间不在流动后,维度产生了变化,自然被不同维度的我所忽视了。   -   当我再次抬眼看向周围的时候,一切都与刚刚的平缓安宁气氛不同。   眼前的一切像是末世马上就要到来一般。   风飘忽着卷起灰黑色的雾气,有黑色的细小颗粒跟随飘舞着下落,或盘旋成卷风。   灰黑雾气从天空尽头侵袭下来,像是沙尘暴的前奏一样,城市与森林在这笼罩了整个世界的浓雾之中也显得无比渺小。   城市空旷、建筑物有许多都出现了破败蚀化的迹象;苍绿的森林褪去枝叶,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平添一丝诡谲。   我低头看,深深的沟壑纵横交错在距离我不到半脚的位置,一道道裂隙深不见底。   “这就是这个世界现在的模样。”沢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低沉。   我下意识地站直,手扶上刀柄。   沢田没有在意我的态度,而是自顾自地说:“天上,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让我的世界受到任何人的掣肘。”   “……?”我疑惑不解地看着沢田。   沢田笑了笑。   随着沢田的话,他身上的火焰摇曳,明亮的橙红色点亮了他脚下的范围,然后火焰无限扩大,温柔地越过我,一直扩张到视线看不到的范围之外。   地面、建筑、山和林,全部被笼罩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橙红色的轮廓毫无阻碍地与七彩融为一体,然后又将它们统统镀上了一层橙红。   连我的身上也被笼罩了一层这样的光芒。   我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触摸这层火焰薄膜,它顺着我的手柔柔地避开,只在我两指外的距离燃烧,无声拒绝着我的靠近。   能感觉到这是比体温稍高的温度,但并不觉得灼热。   和沢田有点像,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温度却又不至于让人烫伤。   这火焰看起来温度很高,但被它所包裹的一切都毫发无损,像是一层薄膜,保护着内部的一切事物,以免它们被外界的风雨侵扰。   我的手上,靛青色的火焰还在燃烧着。于是我的视线仍然能够看到与现实不同的一些东西。   随着火焰蔓延的距离越远,有灰黑色的颗粒渐渐从地上升起,在橙红光芒的炙烤下越渐缩小,直至化为灰黑色的雾气,然后变淡。   微弱的尖啸声从地底传来。   我定睛看去,在地球最核心的位置,圆形的地核中充斥着高浓度的七色液态火焰。   有灰黑色的雾气不知何时跑到里面,不断对着七色火焰施加攻击,火焰在灰黑色的攻击下波澜起伏,奋力烧灼着灰色雾气。   此长彼消,火焰在雾气的消耗下本来只剩了不到四分之一的份量,被灰黑色包围着孤立无援。   但随着橙红色的火焰包裹住地球又向内回缩到地核时,灰色开始消融,火焰得到了新的能量,奋力发起反扑,直到现在只剩下凝结成黑色的核心还包围在里面,被火焰炙烤着。   火焰越从沢田的身上倾泻出去,他的身体越大,直至沢田恢复了原本的年纪。   奶嘴从沢田脖颈上脱离,又被他捧在手里,原本戴在婴儿身上硕大的一个奶嘴,放在成人手里显得格外娇小。   沢田的瞳孔也恢复了棕色调,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缓和了许多。   我才想起来,哦,这才是沢田本来的瞳色。   二十来岁的青年,温润尔雅,看不出一点黑手党老大的气质。   沢田的声音很和缓。他的眼睛看着我,却又不像是注视着我。   慢条斯理地说着我完全没有听懂的话。   “天上的要求我已经做到了,但我并不打算按照天上给我的方案走下去。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会被我保下来,用不伤害任何人的方式。”   “借助海贝虹二十一块世界基石合为一,以及它本身的意志,我将这个世界的时间定格,在维度之中隐藏起来。它暂时不会被发现,也就不会再受到干扰,然后这段争取到的时间内慢慢修复世界屏障,直到恢复原本的强度。”   “只是简单的驱逐外敌也太让人感到不安,我要把它彻底消灭。所以,我想要加入天上,加入你正在策划的、驱逐一切觊觎着世界的目光。”   “这能力也算是我递上的投名状。”   “天上觉得如何?”   ——   与沢田的话同步进行地。   沢田宅中,纲吉的房间,我与里包恩。   听完沢田发言的我露出一丝微笑,将茶杯放在桌上。   茶杯无声落下,水面没有一丝晃动,茶梗竖起,打着小幅度的漩涡。   白板上的画面隐去,恢复了原本的空白,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仿佛自己只是块普通的便携白板。   里包恩也笑了,他捧着自己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啜饮,咽下后才若有所指地问道:“我的学生,如何?”   里包恩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自豪与炫耀。   “沢田的本事,当然不错。”我写,手上戴着与小号自己同款的地狱戒指。   “只需要给他足够的成长机会和时间,哪怕没有你的存在,他也会烧干一切迷茫,蜕变成耀眼夺目的火焰。”   “但我并不想让我的蠢纲经历和那个自己一样的事情。”里包恩说。   里包恩指的是那个平行时空的沢田纲吉和我的遭遇。显然的,相比于我们世界的“欣欣向荣”,那个世界的形式要严峻许多,这才导致了他们一直奔波于各种事务、殚精竭虑的结果。   “你说的没错。”   我也不想让自己的中也经历和那个他一样的事情。   “坦诚相待是最好的交流方式。”里包恩说,“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因为试探而浪费太多时间。”   我淡定地点了下点头。   “我的目的很简单。”里包恩说。   “作为蠢纲还没有卸任的家庭教师,你可以利用他的力量、利用彭格列的势力,一切随你,但我需要一个有所成长的沢田纲吉,和稳定的世界。”   “我的目的:稳定这个世界,渡过世界融合的动荡期。”我表示。   “以及,”我和里包恩同时,“将觊觎世界力量的一切东西尽数驱逐。”   “既然如此,那就算是初步达成合作~”里包恩愉快地说。   正在这时,沢田上楼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年轻的、十八岁的、被老师保护在羽翼下的雏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他一边上楼,一边抱怨:“里包恩——你为什么一定要一直戏弄蓝波!而且每次弄哭都要我来哄,太过分了!自己做的孽就自己来还好不好!”   “哼。”里包恩从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哼笑声,放下茶杯,顺理成章地结束了与我的谈话。   列恩默契地爬到了里包恩的肩头,他抬起手,列恩变成了一支标着10KG重量的锤子,就在沢田推开门的瞬间,巨锤降临在沢田脑袋上。   只听他的鬼畜教师甜甜地说:“这就是蠢纲不尊师重道的下场哦。”   就这样,我与里包恩的正式见面结束了。 第69章 世界重启扣69加速   傍晚。   被挽留了。   正巧今天并不想回去东京的临时住处面对那一堆的监控和窃听设备, 我顺水推舟地接受了沢田的邀请:今天晚上暂时住在他家。   吃过一阵十分喧闹的外卖后,经历了一天疲惫的蓝波趴在桌上睡着了。   而这里只有我、沢田、里包恩和蓝波在。   理所当然,蓝波被丢给了沢田照顾。   里包恩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我猜他大概是基于得知的消息, 去做些前置的准备工作。   而我作为客人, 沢田并没有对我进行太多的要求。   我在沢田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这就是我今天的临时住处。   应该是风太在沢田家借住时的房间, 里面还有他留在这儿的一些占星笔记。   房间内的家具床铺都罩了一层塑料薄膜用来防尘,现在被掀开叠放到了书桌上。   大概是我和里包恩看“小视频”时,沢田和蓝波收拾的。   “天上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沢田问我, “之前收拾过了,换了干净的四件套。”   看来沢田已经对照顾客人拥有了足够娴熟的历练, 连换床铺都知道。   客随主便。我点了点头, 表示可以。   沢田说自己还要去收拾一下楼下的卫生后就离开了。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房间里的摆设温馨整洁,一看就是沢田家母亲的风格。   我并不打算动用房间里的太多东西,这样也省下了她打扫卫生的时间。   四下看了看, 我选择坐在床边。   沢田家很干净。   是各种意义上的干净。   诡异、窃听、监视、各方势力, 里里外外的窥探都在这个家里绝迹。   被容纳进这里的人无论身份, 共同享有沢田的信任——他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你只需要待在这里就好。   所以,也很方便我做一些在分部住处时不方便做的事情。   -   我将白板平放在双腿上, 取出立原道造交给我那块, 被我放进白板夹层里的金属。   如果是里包恩应该可以看出, 这块金属和他在白板上看到的“天上”拥有的那把刀是一样的材质。   我取下脖颈上的项链, 将挂坠和金属放在一起。   没有对比时看不出来,但如果放在一起就能很轻易地看出——它们源自同一件物品。   大概一分钟的时间,被放在一起的两块渐渐开始向彼此靠近, 然后相融。   我默默地看着它们,思绪飘转。   事实上, 我第一次见到里包恩是在沢田的口中。   但并不是现在的沢田。   —   简单地解释一下。   根据“创造出这个世界”的意识所设定的:这是拥有平行时空的世界,且不同的世界观之间有一定概率融合或分离。   而在整个世界观中,共有三个我,分别坐落在不同的世界。   三个世界目前的状态分别是:停滞、毁灭、重建。   停滞的是第一位天上所处的环境是太宰成为港口黑手党的世界中,也就是里包恩所看到的那个世界。   那个时空的七三与书彼此独立,只是互相之间产生了交集,以“我”和“沢田”为纽带,并共同接受了咒术世界破碎的余波,正处在相识阶段。   -   至于沢田所说的人……大概是那个世界未来的“我”吧。   我露出一抹微笑。   也不怪那个“我”一直处在懵懂的状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除了“曾经的我”所做的手脚,其中还有沢田的一份。   创造世界的意识可以不知疲倦地观测到所有,只有在多个世界融合、世界即将毁灭产生巨大动荡的时候,因为电磁风暴的影响才会短暂被屏蔽信号。   “曾经的我”在书濒临崩溃时觉醒了自我意志,用什么方法固定住那个世界,然后踏上了寻找合适的世界与人的路程。   在终于找到合适的世界时,与那个世界的“沢田”达成了交易。   又为了不被“祂”发现,自己的动向,所以主动抹除了自己的大部分记忆用于保险,但人还停留在了23岁、“书”世界濒临毁灭的状态。   估计是沢田在合作过程中又发现了点什么别的东西,于是直接联合入江正一改进十年火箭筒,把“我”传送回十年前的状态。   以达到一石二鸟之计:蒙蔽祂;并借机投名状,参与进“成年我”的计划当中。   只是“沢田”没想到,那个“我”看上去二十多岁了,其实诞生年龄也就十几岁,十年的时间一减,心智剧减,根本没法谈什么合作。   没办法,他只能一边忽悠我,一边忙自己世界的事情,然后再伺机把“二十多岁的我”换回来。   而现在,他们分别用不同的方法停滞了自己的世界,正经历着携手拯救世界的路程。   -   毁灭的是第二个天上的世界……或者说,最初诞生的那个我。我的下场大概是死掉了吧,死在能量被吸干的痛苦下。我漫不经心地想。   而沢田……或者说那个沢田的残魂,正停留在我胸前的挂坠中。   那是更早的事情了。最初的我,可以理解为没有停滞世界而导致失败的时间线。   也因此、那个“书”和“七三”的世界都面临毁灭,步入了“咒术”世界的后尘。   -   而我所处的这个世界…就是失败后重新衍化出的世界。   别误会,这和回档、周目之类的没有关系。   更形象的举例大概是那个吧:陶土杯之类的东西。   在塑造的过程中偏离方向,然后被陶艺人直接捏合,利用这块陶土重新制作了一个陶杯。   虽然说本质还是原来的那团陶土,但模样已经截然不同了。   ——大概就是这样的关系。   所以,与其说我所在的是第三个世界,倒不如说……这是从废墟中重新得到的新品。   融合了书、七三、咒术三块基石,前所未有的强大以及混乱的世界。   至于这个世界能够这么幸运的原因……?   思绪纷飞的时候,两块金属已经相融的差不多,挂坠吸收了那块碎片,不过在样貌上看不出一点大小上的变化。   -   “叩、叩叩。”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我偏过头去看向门口。   “打扰了——”随着声音,沢田推门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   “久等,刚刚结束彭格列那边的工作。”沢田是在解释自己来迟的原因。   “。”我点头,表示并不介意。   沢田拖过书桌旁的椅子坐在我的对面,他低头看向我膝盖上的那块金属,轻声说:“这里面就是‘以前的我’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吗……”   随着沢田的声音,挂坠若有所觉地自行摆动了一下,有一圈橙黄色的光晕从挂坠周围点亮,不过光芒很微弱,只闪烁了两下就后继无力似的熄灭了。   沢田没有追问,他的指尖点燃一簇小小的火苗,试探性地伸到了挂坠旁边,火苗分成一丝一缕慢慢往挂坠中吸收。   速度很慢,过了好大一会儿也不见那团火苗被吸收完。   像是十分孱弱的幼崽,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吃进肚子一丁点的食物。   火焰不再被吸收,沢田也不强迫,而是熄灭了手指上的火苗。   沢田没有看我,小声说,“天上,辛苦了。”   我的眼皮一跳,旋即垂下眼,白板上浮现出一行字:“和我没关系。”   沢田也不争辩,笑了笑就一笔带过,仿佛我什么都没表达一样。   转头,沢田又开始说起了别的:“老师肯定和你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你们师徒之间的机锋,我并不想参与。   “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老师为我做的一切。老师总是把教导我作为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为此而忽略了自己的安危。”沢田柔柔地说。   “所以我想,老师和天上说的一定是有关于如何教导我的事情吧。我实在是个不成器的学生,一直都让老师在暗地里为我而担心。所以……”   所以,你也要成为play中的一环。   我默默地为沢田补全未尽之言。   沢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这也是他自己发现的,不怪我。   里包恩和我约定的协议中也没有写过有关于假如被沢田发现后要隐瞒的条约。   所以就这样吧。   我顺理成章地忽略了自己早就和沢田建立联系,并且瞒着里包恩这件事。   “我也没有阻拦你的必要吧?”我表示。   “早在七三世界中只有你可以看到诡异时,这件事就已成定局。”   “无论是你,还是曾经的沢田。”   我把膝上的挂坠拿起来,重新带回到脖颈上,它一动不动,宛如装死。   我顿了顿,白板上的字迹消失,然后又迅速出现新的:   “只有可以看到诡异的人才会被诡异直接伤害。在曾经的你把最后的力量用在让他人看不到诡异时,就已经做好决定了不是吗?”   “你要一肩担起最重要的那片战场,而且不容许他人受伤。”   沢田没有说话,微笑似的默认了。   我弹指敲敲挂坠,又悠悠地表示:“包括我后来再也看不到诡异,也是因为你和这家伙暗中勾搭在一起做的好事。”真是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   沢田、沢田仍然保持着微笑,但这份笑容里出现了一丝汗流浃背的迹象。   “哈、哈哈、”沢田尴尬地笑,试图转移话题。“所以说,天上同意了是吗?”   沢田双手合十,露出一种疑似卖萌的表情,“拜托拜托——”   “。”我一声不吭,白板也像是突然断线,不再出现任何文字。   明明我没有做任何表示,沢田却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一样,很开心地认为我同意给他通风报信这件事。   真够自来熟的。   但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不是里包恩的牵线,我们可没有坦诚交流的机会。   所以真要按时间来计算的话,我和里包恩的关系显然要比和你更加悠长好么。   我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而有关里包恩的事,就是我和这位沢田熟识的开端。 第70章 世界重启扣70加速   总而言之, 有关于平行时空的事就这样暂时过去了。   我也没有深究挂坠里的纲吉是怎么偷偷和沢田建立联系,并悄悄透露信息的。   毕竟我和里包恩的谋算不也没有告诉沢田么,这点来说大家彼此彼此。   我默默地看着沢田。   所以, 里包恩到底有没有感觉到沢田的变化、是否对此做出过预案, 也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事。   嗯, 我只需要坐看这师徒两人斗法就很好。   感受到我的目光,沢田投来疑问的眼神。   “。”   我面色不改,自然地转移话题。   —   “信息收集的差不多了。”   我将白板摆在沢田的面前。   听到这话, 沢田毫不意外且毫不见外地凑过头来看。   白板上显示的是之前一段时间我从龙虎组那边得到的资料。   一份有关于民间图腾传说的资料。   图腾,一般是各种原始部落的象征物。又有一种说法, 图腾的内部寄居着神明的灵魂。   至于这件事是真是假……   只能说, 对于拥有八百万神明的国家来说,神明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更别说只是“有可能寄居神明灵魂”的图腾了。   如果这件事不是真的的话。   我扯扯嘴角。   白板适时地翻阅到需要的那页。   那是绘着狼图腾的一页。   笔触其实很简洁, 但却动态十足。   栩栩如生的描绘出了银狼转头回望的模样。   而这幅画的诡异之处就在于:无论在什么角度, 这只狼的眼睛都像是会与你对视一样。   并且, 这只是一幅复印件的拷贝图就拥有这种魔力,实在不能说它简单。   毕竟这是在拥有特殊能力的世界里,如果用科学来解释一切的话……那我们算什么?   所以, 抱歉了唯物主义世界观。   -   我与银狼的眼睛对视。   其实这份资料的图片清晰度很一般, 但银狼的眼睛看上去却无比真实和清晰。   这只狼拥有湛蓝的、天空延伸一般的美丽眼睛。   澄亮透彻, 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他人。   “……”我没有说话, 白板自动翻到了下一页。   各种图腾接连出现在我和沢田的眼前,但不再有任何一幅像那只银狼一样特别。   接下来是文字说明,并配以地理图解和传说, 甚至还标注了某些特殊地点。   总体来说是一份很详尽的资料。佐藤留没耍什么花招。   资料翻阅完了。   沢田没有开口,是思索的模样。   我也不催他, 自顾自地将其中值得注意的几点挑出来。   其实,图腾只是一种障眼法罢了,这是我和佐藤留心知肚明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它们所在的地区以及代表含义。   东京、京都、仙台。   值得注意的、也是咒术波动存在感最高的地方。   之前说过,这个世界在破败重组后是由三个世界组成的,其中的七三、书的世界因为只是濒临崩溃,得以保全了大部分。在重组后受到的影响是最小的。   反观咒术世界……那是最先崩溃、同时也是崩溃程度最高的一个世界。   即使被拼凑进来,但是也几乎没怎么保存下完整的能力。   就像破碎风化的古董花瓶一样,因为无法找到一模一样的组成,只能通过陶土拼接来复原它本身的模样。   但最终复原出来的也不会是那个古董花瓶。   而咒术世界甚至还要更倒霉一点:因为它不仅只能依靠我们两个世界的粘合勉强存在,甚至因为其中的咒灵与诡异组成形态类似,被拉到了彼世。   彼世一直都是作为世界倒影而存在的,但如果一个物品只有倒影,没有实体,那么它是否还存在呢?咒术世界正处在这样的难题之中。   但由于彼世只进不出的特殊性,他们也只能依靠着寥寥几个人刷存在来勉强维系着存在感。   总的来说,比起世界稳定,只需要考虑斩除外部因素的我们来说,他们的重点反而要放在稳定自身上。   不过……说是这么说,我想起前段时间日政那边的动静,能够准确地使用到图腾,看来是有知情人员在里面透漏消息啊。   那群人似乎也不是很紧急的样子。还有时间内讧。   “说起来,日政那边的动机大了不少。”沢田说,“听说他们终于找到有关于神明的方向了,奈良、四国、北海道都出现了在寻找什么的人。虽然表面看上去没有关联,只是正常的迹象,不过他们行进的方向一看就是和神道有关。”   看来沢田那边也得到消息了,我慢条斯理地,“来之前,我去了织田那边一趟。”   “嗯?”沢田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我记得织田先生一直在帮你观察并盛神社那边的情况。”   是的。我点头。   为了避免日政那边真的有人能够找到关键信息,在考虑过后,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釜底抽薪,把打通现世与彼世之间最关键的道具通过某种手法带了出来,现在正放在织田的身边。   这也算是障眼法的一种:把最关键的东西直接大刺刺的摆到你的面前,反而容易让人忽略和怀疑,从而走向岔路口。   这件事沢田是知道的。   而且被沢田喊来帮助织田用幻术蒙蔽他人的那位也属于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就是那个在开场时去我家做客的青蛙头弗兰。   -   重新说回现在的事情。   “并盛神社那边有弗兰在,暂时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因为中也的缘故,日政那边主要的目光都放在了青森和奈良。”   但实际上那边并没有太多需要注意的东西,神器的丢失也只不过是我故意为之。   “日政并不是重点,”我挑挑嘴角,“如果只有现在的程度,他们充其量是些不痛不痒的路人甲。”   “但是太宰先生……”沢田提醒。   “太宰。”我思索了一下。   “太宰那边不需要担心。虽然他加入了异能特务科,先不提他的目的是清洗档案。就算想长久地待在里面,就需要忍受变相的被禁锢,失去大展手脚的机会。”   “异能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可不一样,论资排辈是常态。以那边的政治环境,不可能放任他一个后辈随意施为。”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我露出微笑,“不要忘记那边的种田是个什么样的人。”   “种田的理念可是牺牲一人,拯救千人。这熟悉的风格,以太宰的性格,他会一直待在里面?”   -   “天上真是成长了不少,刷新了我对你的印象。”沢田默默地瞅着我。   “。”只能说港口黑手党不是白待的。   但我选择继续谈论正事。   “世界交汇的振荡的余波差不多快要停止了。诡异那边的躁动频繁,再加上两年后‘书’的核心人物们即将登场,注视这个世界的目光会变多,我们的时间很紧张。”   “……啊。”沢田也恢复了正经的表情。   “所以,其实我们现在的重点很明确。”沢田说,“在两年时间到来前,尽全力解决诡异,然后将咒术世界拉回现世,彻底结束一切。”   “嗯。”我点点头,同意沢田的说法。   “我和咒术那边的主事人取得了联系,这份资料就是出自他手。”   我点了点白板上的字迹,旋即,白板上重新出现了一开始的那副狼图腾。   银狼湛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我,一言不发。   “虽然这堆图腾大部分都只是障眼法,但这幅却不太一样。”我表示。   狼,与神明同音,因此又被国民视为神明的代表。   其中银色的狼最为罕见,也就被认为是可以直达天听的存在。对于它的崇拜向来不少。   “那个人吗……?”沢田说。   “嗯。”我点头。   就是那个拥有苍天之瞳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真的把自己的眼睛作为标志附加在了图腾上。这样一来咒术世界的存在感大幅度增加,而且比起咒灵那边的影响因素,这种潜移默化的刷存在方式要好很多。”我解释道。   “那边的生态确实很……”沢田吐槽,“不,与其说是一言难尽,倒不如说是闻所未闻啊!”   “先不提那些传说啊、咒术什么的,我完全没接触过。光是想办法让他们和现世扯上关系就很难搞了。”   “而且那个世界的特殊能力也太奇葩了。”沢田继续。   “居然是以负面情绪为能源驱动的特殊能力,而且要应付的对象也是负面情绪的集合体,这也算是以毒攻毒吧?怪不得那边的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天天和怪物打交道的话谁能变好。”   看得出来这些话他憋了很久,碍于某些原因一直无法倾述。   “最重要的是,那简直就是恐怖片现场!”   “特别是能够和他们建立联系的地方大部分都在深山老林,真的很恐怖啊!那种氛围。”沢田表示无法接受。   “尤其是上次去奈良神社那边的时候,踏过门去到彼世之后,迅速就转换成了阴森诡谲的气氛。明明以前是很神圣的地方。”沢田搓搓自己的胳膊,再次重复。   “真是吓人。” 第71章 世界融合扣71加速   沢田吐槽的这些是事实没有错, 但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   事实上,书和七三的世界能够这么明确地被分出来也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因为我们彼此的世界里并没有能被称之为完全敌对方的存在。   至少生态上没有你死我活的对象。   而咒术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说,被称为咒术师的特殊能力者与咒灵可以称得上是同源的存在了。   虽然从物种上来说, 咒术师是人类、咒灵是能量体集合。   但他们却共用着同一种能力:负面情绪。   这也就导致双方被认定为构成世界的一个整体——即便他们的思想观念上有着极大的不同。   总而言之, 在世界融合这件事情上, 根据咒术世界的世界意识判别,人类和咒灵共同享有平等的选择权。   当时的大概情况是这样的:   咒术世界因为破损严重只能通过与书和七三粘合求生,被迫坐落在彼世, 等待重回现世的机会。   由于其中阵营被分为人类和非人类两大派,他们自然而然也拥有了两种选择:   1.选择人类这一方, 与我们的世界彻底融合, 成为混合世界的一份子;   2.选择诡异一方,成为在大千世界游走、中非人的那一方。   现在,他们正处于极限拉扯的状态, 双方都暗搓搓想要往自己的优势方发展。   而一旦选择成为诡异的一方, 咒术世界的所有, 包括所有生物都会被转化,成为非人类的存在。   -   这样的变化自然不是大部分人类想见到、而咒灵们梦寐以求的。   在咒灵那方看来:本身就是非人类的他们同样也是世界的一部分,甚至是比人类更加高级的存在, 自然是同为非人类的一方更受到他们的欢迎。   而且如果原本的低等物种人类可以进化成为咒灵的同族、充斥他们的族群, 自然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一来那些非我族类的观念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 咒术世界也就变相成为了咒灵的世界。   至于我和沢田双方代表的两个世界为什么会帮助咒术那边,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如果咒术世界一方彻底倒向诡异那边,无疑也会打破我们与诡异之间的平衡,让我们的工作更加难以进行。   因此, 这大概就是一个双方对中间势力进行争夺的战争。   方法大概就是通过刷现世众人对咒术世界的认可度来进行。   -   大概可以比作打擂台那种程度吧,红蓝对战之类的, 优胜方就会成为被主要推荐的一方,然后获得最终话语权。   我与沢田参与的那方不用说,自然是人类的势力。   至于具体的手法……总之先潜移默化把科技水平与咒术世界齐平,然后再搞些民间传说之类的提高存在感。   总之大概如此。   -   而剩下的那些……当然还是要由他们本世界的人来做效果才更好一些。   比如图腾啊、最近开始流行的一些奇怪故事、民间传说也不是没有他们那边的功劳。   彼世的人想要来到现世,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外(而且目前只有兰波一人获得了如此殊荣),就只能依靠某些具有特殊能量的通道。   而这些通道通常都是某些特殊的物品,比如天丛云剑、八咫镜之类的神器。   ……据说在咒术世界那边,应该叫做咒具之类的东西?   总之大部分都被沢田釜底抽薪,悄悄地封印了。   实在不能封印的那些也都被我偷渡到织田这边,也算是一些黑手党行为。   抱歉,但是做了呢。   反正因为彼世的缘故,那些人很难在现世进行正常的社会活动,能够出现的地方也只有那几个固定地点,而且还要披着别人的马甲行事,行动实在是不方便。   在被我人为掐断通道之后,除了龙虎组那个,就只能凭运气去蹲守那些随机刷新的小漏洞。   但是这样一来,退路被堵死后,虽然监视动向方便了些,对于正派那边的人来说也添加了一些不便。   因为通道会被双方来回抢夺。   也算是一种开展的前奏了。   但为了后续的计划顺利进行,我也只能加班工作,把咒术那边不方便做的事情解决一下。   比如封封咒灵们悄悄开辟的通道、除除那些脑子进水和咒灵合作的高官们。   实在是忙碌。   我暗中用羡慕的眼神瞅了一眼沢田。   这家伙,真的很幸福。   身边总是有一大堆人围绕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同伴。   而我,因为书的特殊性,不能把有关书的事情主动告知有心人。   于是只能单打独斗,分身乏术,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三瓣用。   一瓣看中也,一瓣用来偷闲,最后那一瓣……用来敷衍工作,之类的。   吐槽了这么多,还是要说回正事上去。   “总之,有关于这幅图腾的问题,还需要由你们这边去引导舆论,到时随机应变。”我向沢田表示。   “啊。”沢田点头。“放心吧,这件事我会交给专门的人员来负责。”   很好。   我盘算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进度。   首先是和织田交接过工作、其次又给太宰上了点眼药、然后还和里包恩达成了秘密协议、最后,也就是现在和沢田商讨接下来的大致计划。   很繁忙,是平时两三天的工作量了。   所以,今天工作差不多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我默默地看着沢田。   然而他并没有看懂我的暗示,自顾自地还在试图和我讨论有关于后续发展的问题。   “。”我再度暗示。   沢田似乎终于懂了什么,默默退下了。   虽然看样子他还要继续沉迷于工作,但这一切与我无关。   允悲、彭格列的十代首领。   —   第二天清晨,避开所有人,我悄悄地离开了沢田家。   倒没什么大事,主要是需要上班打卡。   我带着自己的黑眼圈(被遮瑕遮住版)幽幽地坐电梯直上东京分部写字楼顶层。   宛如鬼魂一般地飘到办公室中,打卡、坐下、发呆、开始我一天的工作。   说起来,这也算是我来东京分部出外勤的最后一段时间了,过不了几天的时间我就要回到横滨,继续在首领的眼皮底下摸、啊不工作。   想想也是件十分令人痛苦的事情啊。   长岛因为之前的事彻底不敢来我刷存在感,而没有其他目的的那些更不会随便到我这儿来。   ——我一来就阴掉分部六个高层的事情广为流传,现在的形象大概和罗刹比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办公室就只有我一个人,不需要保持形象。   我哀怨地趴在办公桌上,无所事事地用食指中指在桌上绕来绕去,假装走路。   此刻摆在我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1.给首领找点事,让他不得不把我留在东京的时间继续延长;   2.顺其自然回横滨,在首领眼皮子底下摸鱼;   由于咒术世界那边的初步布置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会进入高强度的刷存在感时间,所以之后一段时间大概会在各地发生一些特殊事件,留在作为喉舌的东京可以更好的观察各方动向。   而回到横滨的话……因为和咒灵的计划,诡异也把重心放到了东京这边,我回去能够把自己的痕迹隐藏更深,方便和他人里应外合、打出鬼牌。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   本来预定把中也派到海外的首领,因为这段时间日本境内隐隐出现的各种暗流,放弃了外派计划,转而把中也留在了身边能够看到的地方。   所以只要我回去,那么按照首领这段时间的动向……   中也,必然会是我的临时搭档!   想到这儿,我停住乱逛的手指,操纵手腕直接跳跃到办公桌叠起一摞的文件上。   答案这不是很明白了吗?   横滨,我回定了。   -   就在我下定决心没多久,被我远远丢到桌边的手机就发出了振动。   十分不解风情地打断了我的誓言。   “。”大概是那个吧,侦探之类的。   我慢吞吞地点开手机,联系人显示了简单的三个数字:010   这就是太宰之前提到的那个犯下了无数起案件,本应被关押在七号机关但却不知所踪的“杀人侦探”绫辻行人。   至于本人究竟如何……   我目光飘移一瞬。   只能说,真的很龟毛。   我回想起他那一大套理论,以及各种讲究。   没办法,既然决定了要回到横滨,当然要趁现在的时间把东京这边的事务清理一下。   所以绫辻那边…我还是不能装死的。   010:[我见到了,内务省的苍。]   天上:[如何。]   010:[哼……]   010:[太愚蠢了。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这种人就像一块玉,看似坚硬,只需要轻轻一摔,破碎是他唯一的下场。]   天上:[但无法否认,他的确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虽然也容易因为这种执着而玉石俱焚。   010:[。]   010:[联系过了,他的恋人会帮你注意东大的那个教授。另外,内务省那边你怎么打算的?那几个神叨人物真是丢日政的脸,竟然想公然宣传一些神鬼异术。]   绫辻这是在提醒我,内务省那边的动向变得更加频繁,需要多加注意。   建立在他表面的不屑一顾上。   是的,这家伙是个蹭得累。   天上:[收到。]   说起来,绫辻就是我拜托去注意日政那边动向的人。   他是个十足的聪明人,可以和乱步相媲美的智才、一个天生的侦探。   对于人心、细节的洞察和各种知识储备量极佳,难能可贵的是神志正常、心态成熟,是难得可靠的人。   除了嘴硬。 第72章 世界融合扣72加速   ……   经历了一番探讨, 绫辻把日政那边的动向分析了个透彻,并辅以毒舌数句后,我们的交流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正当我准备收拾收拾关掉手机继续发呆时, 绫辻发来了灵魂质问。   010:[那个叫太宰的, 怎么回事?]   “……”聪明人的事, 还是让聪明人来解决好了。   我选择立刻关掉手机。   发呆、发呆。   然而没有多久,铃声再次响起。   而这个人却是我无法拒绝沟通的人。   是的,他就是我们英明神武、无所不知的首领大人。   我恭敬地把手机放到面前, 郑重地点击接通键,以宛如上坟般的严肃神情聆听首领的指点。   首领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天上?”   我轻叩桌子, 以示自己在听。   于是首领继续说:“过两天就是你正式被提拔为准干部的时间了,内部会为你举办一场庆功宴,天上要好好准备, 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首领的语气含着笑意, 比起领导来说更像是长辈的那种关心语气。   然而。   只不过又是一些惯常的、要我老实点的敲打罢了。   我垂下眼睛, 食指轻叩桌子两声。   ——因为无法说话的缘故,我一直是使用敲击声来代替回应。   很简单,二等于是, 三等于不是。之类的方法。   首领对我的应答方法也很熟悉。   因为他这次也不是抓到了我的马脚, 于是转而又说起临行前的任务安排。   都是些本来就在计划内要完成的事情, 我自然也一一应下, 表示自己会做完。   交代到最后,首领似乎也没什么话要说了,大概是最近不太忙碌。首领没什么事做, 状似无意地和我开始进行闲聊:“在咱们港口黑手党中,准干部代表着什么天上已经很清楚了是吗?”   “。”   我顿了一下。   自从森首领继位后, 港口黑手党只出现了两名准干部。   一位是太宰治;一位是中原中也。   无一例外地、这二位都从准干部成为了干部。   也就是说,在港口内外的眼光中,准干部晋升干部的记录是、百分之百。   而我,是第三位准干部。   -   常言道事不过三。   可是以首领对港口黑手党内部的控制欲来看,他可以忍受一个蠢材上位,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但他不可能忍受一个脱离自己掌控的人高居上位。   这是一个控制狂最基本的修养。   没等我做出回应,首领便继续说:“虽然内部有些不和谐的声音让我很头痛,但天上这边我可是十分信任你的能力呢?”   “不过总是被人质疑我的眼光也很让人苦恼,”   首领笑盈盈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所以交给天上一个任务吧。你回到横滨的第一个任务呢,就是去一家名叫武装侦探社的会社。然后,”   说到这里,首领声音变得低沉,“去那儿,委托一名叫做与谢野晶子的人,把你的嗓子治好。”   .   黑手党是暴力的化身,最擅长也最应该做的就是用暴力掠夺一切。   使人畏惧、使人退避、使人提不起反抗的情绪。   威慑一切,然后被更强大的人威慑,这才是真正的黑手党。   在混乱的横滨,这点尤为重要;而对于横滨的最大黑手党港口来说,更是奉为圭臬。   这点从干部们对港口黑手党的贡献中就能窥得一二。   即便是武力值最为弱小……不,或者说功绩最为突出的前干部太宰。   就是凭着他那谁也无法比拟的、对于自己人也好、敌人也好只需要听到名号就提不起一点反抗心思的“威慑”中就能看到。   即使他本人的武力值不值一提,但却凭着自己的功绩成为了港口黑手党人人敬畏的对象。   港口黑手党,狂热的崇尚着摧枯拉朽般的力量。   而我却是其中的异类,以不显山露水作为行动指南,行事风格优柔寡断、武力值也不够高。   原本只是更在太宰干部身后摸鱼也就罢了,可只是凭借着东京分部的这一点事情就想要在港口黑手党立足,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次的就任仪式,就是首领留给我的机会。   ‘显露出你的实力,让港口黑手党上下臣服’以及‘不要让我抓到你有对港口黑手党不利的动作’   这是首领最后的一点仁慈的提醒。   办公室内只有我一个人,很安静。   但首领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却无比嘈杂。   其实首领的手机收音自然是很好的,但女孩尖细的声音还是越过了听筒。   能够听到她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些什么,而和爱丽丝对话的人……   是中也。   我面无表情的、保持着一贯的速度和力度轻叩了两下桌面。   再次从首领的听筒那边传过来的,就是他捏着嗓门哄爱丽丝听话的声音了。   没过多久,通话就被掐断。   滴滴两声过后、界面自动跳转到了通话记录上。   我垂眸看了眼手机。   此时在屏幕中所显示的通话记录中,最下端的那个是被标记做“中原干部”的人。   通话时长只有短短的一分半,和其他人最少长达半小时的记录比起来不起眼到了极致。   而且是半个月前的记录。   没有被刷到下面的缘故是我删除了一些其他的通话记录。   于是它就这样被状似无意、不起眼地一直停在了我的第一页记录上。   只要打开就可以看到。   —   “那么就这样,过会儿见。”   话筒那边的声音传来。   我熟练地删掉通话记录,将“中原干部”的备注保留在第一页上。   这是即将回到横滨的前一天。   由河谷昌二牵头举办的告别宴已经结束,我拒绝了接送服务,独自一人踏出酒店大门。   空气湿润,应该是刚才下过一场小雨的缘故。   因为东京分部转型却还没有在市场上占据足够份额的缘故,这边的员工普遍年轻,资历不足但精力旺盛。   甚至连河谷昌二自己也才只是30多岁的年龄罢了。   理所当然地,告别宴被选在了年轻人最喜欢聚集的地方:涩谷。   经历过春雨润泽的涩谷披上一层淡淡水雾,黑色打底的背景下是大片彩色霓虹。   街边或悬或立着花样百出的灯牌,门店亮如白昼,路灯浅黄。   有还未褪去的水清晰倒映出街边的行人。   嬉笑喧嚷的结伴声中,水洼被一脚踩上。   少女被水溅到的惊讶声唤醒它,街景与行人被打碎,惊起一圈波光潋滟。   我独自一人行走在街边的路上,有人侧目看来。   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是普通人。   -   走着走着,周围的环境就偏僻起来,我看到了一个废弃的楼房,和记忆中的一个地方很像。   是当初遇到那个羽毛球头的地方。   不……应该说就是这个地方吧,地点、样式、甚至连破损处都一模一样。   相似到让我产生了错觉,总觉得里面会窜出几个穿着深蓝制服的高中生。   但这儿没有那种被叫做咒灵的怪物,也不会出现咒术师尽心地担当保护着的角色。   所以,这就是个普通废墟而已。   我没有进去的欲望,准备转身离开。   “啊——!!!!”   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尖叫声。   “。”   虽然知道肯定不会是我认识的那几个人,但这个时间。   我慢慢地停住了脚步,在距离入口处不到三米的地方。   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奶牛花纹衬衫、夹脚拖鞋。飙着宽宽的面条泪从废弃大楼中飞奔了出来。   他身后是慢慢走出来的黑发小少年,里包恩。   “唷,天上~”里包恩心情很好地冲我打了个招呼。   “。”我停顿一瞬,“集合?”可疑地点,就这儿?   “啊咧咧,难得一见,就先来一场久违的彭格列式鬼屋探险活动嘛。”里包恩露出了可疑的卖萌表情。   我抬头看了看这空无一人也空无一鬼的大楼,用目光询问:就这?   还没等他开始解释,身后又逐一出现了三个身影,是沢田和狱寺、山本。   于是里包恩把刚刚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沢田说着什么真是太弱了连这种地方都害怕赶紧去三途川给我洗洗脑子之类的话。   而我默默地看着他奴役蓝波、使唤沢田、忽悠狱寺,旁边还有山本和云雀在添油加醋,一个刺激狱寺,一个威胁沢田。   所以,里包恩把我喊来的目的不会是彭格列众人重回日本的大团建吧。   但一开始的说法是找到了新出现的彼世通道之类的。   我有理由怀疑里包恩的真实目的。   -   “kufufufu~”一个诡异的笑声响起,我身边出现了一个梳着中分闪电配凤梨头的家伙。   这个就是六道骸,和我一样都是幻术师,弗兰就是他的徒弟。   只不过我是个半桶水,而六道骸是当代最强的幻术师罢了。   我点了点头,算是向六道骸打招呼。   他也不在意我的礼节是否敷衍,一出来就拿着三叉戟直冲刚从废弃大楼后门走出来的云雀(因为不想团聚所以选择了后门)。   ——这俩是相看两相厌,属于那种见面就打的人。   接到挑衅的云雀战意十足,挥舞着他的武器就冲六道骸打去。   我淡定地后退了几步。   大概也就三分钟的时间吧,随着沢田的呐喊,废弃的大楼变成了废弃的砖石瓦块。   楼房倒塌而激起的灰尘好悬没扑我脸上。   点蜡。   为沢田和沢田的钱包。   不过我还是暗爽的,这样一来里包恩说的什么鬼屋探险试胆大会之类的,那必然是没可能继续了。   …   ……   可恶,失算了。   没想到这附近竟然有一块墓地。 第73章 世界融合扣73加速   日本是一个森林覆盖率达到三分之一的国家。   所以, 这一带的树木很多、特别多。   即使它的国土面积并不大,即便是在寸土寸金的东京。   此刻,我正在距离废弃大楼不到五百米的、大概是森林的地方。   至于原因……自然就是里包恩刚才提到的“彭格列试胆大会”   美其名曰锻炼大家的心脏, 以便更好的备战。   原本被选中的废弃大楼已经变成了废弃废墟, 所以……   首先介绍一下森林:   这是一座小山坡, 山坡上有树,且很多,很年长。   也就是树冠庞大, 树干粗壮。   饶是月光明亮也穿不透树冠的层层遮蔽来到地面上。   山坡的下面立着一个牌子,上书:xx墓地欢迎您来。   所以, 根据已知信息我们可以修正一下, 这是座墓园而非森林。   也因此不幸地被里包恩选中作为了彭格列式试胆大会的基地。   括号:表面。   -   我站在距离墓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并不是很想继续前行。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按照里包恩抽签必动手脚的惯例,我被分配了往常的队友。   于是, 我的身上, 二位怕鬼人士正紧紧地扒住我并瑟瑟发抖。   左边挂沢田, 右边挂蓝波。   两个人使用了相同的抱胳膊圈腿姿势。   负重200多斤狗皮膏药的我:走不动、根本走不动。   “天上,你怎么不走了?就算是因为怕鬼想认输,也要走到墓地入口旁边才算哦。”   在旁边看戏的里包恩发出了讨厌的嘲笑声。   以我的脸皮, 弃权倒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但以里包恩的恶趣味……我审视地看了里包恩一眼, 他保持着讨厌的笑容看我。   “。”   为了避免麻烦和口水战, 我选择不接茬。   “喂……所以说你们两个, 完全没有长进的是吗?”我无奈地低头看向蓝波。   蓝波和三年前的样子根本没有区别——除了长高一点之外。   还是那副嚣张又怂、怕鬼又嘴硬的样子。   此时,蓝波正流着眼泪吸鼻涕,百忙之中用疯狂点头同意我的话。   我只好看向沢田。   沢田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试图再往我背后缩缩。   好的,我明白了。   这两片狗皮膏药在怕鬼症状仍旧在逐年升级, 至今没能痊愈。   即便经历了各种有意无意的磨练。   但就像我睡醒后会刷新大脑忘记昨天学过的知识点一样,毫无长进。   (是的我还在见缝插针地学习试图获得高学历)   “弃权,或者来个推车。”   我面无表情地和里包恩谈判。   “真是的,天上总是威胁人家。”   里包恩可爱(伪)地扁嘴抱怨。   -   推车来了。   我凝视着这架超市购物常用·推车,陷入沉思。   片刻后,我决定放弃思考。   “你们两个,谁先上。”   作为哥哥,沢田义无反顾地率先坐进去了,为他点赞。   然后是蓝波。   因为这辆推车的容量并不能完全装下两个人,哪怕是一大一小。   所以现在的姿势是:沢田坐在推车里,双腿搭在外面,然后把蓝波抱在沢田腿上。   恩……因为抱着的是只有八岁的小孩,所以勉强算是塞下了。   不过,要从车里逃跑的话应该会很困难吧。   算了,反正我不怕。   我淡定地推着购物车往里走。   这边的墓地大概是年久失修了,地面是石子路和泥土地的混合体,坑坑洼洼。   再加上刚下过的细雨让地面附着力增加了不少,所以推起来要用不小的力气。   当然不管怎么说,推推车都比拖着两个人行走要来得容易。   沢田和蓝波坐在推车里抖动。   一时之间我也没分出来,到底是凹凸不平的路太颠簸了,还是他们两个在瑟瑟发抖。   “天、天上……”   沢田颤抖的声音响起,他哭丧着脸。“不是说在入口弃权吗?怎么还没有到啊?”   “就就就就是,我们快点回去吧。”这个的牙齿在打颤了。   “入口被里包恩销毁了。”我淡定地。   里包恩怎么可能真的让我们三个好过,推车还没送来,他就把入口全挖了。   只是这两个人因为只顾着怕鬼已经毫无理智了,这才没发现。   “先走吧。”看看里包恩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沢田面如考妣。   我选择暂时忽略。   我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片墓地应该被废弃很久了,坟墓旁边杂草丛生,周围的树长出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再配上昏暗的光线,的确很有鬼片的气氛。   我慢慢地走着——推着二百多斤也走不快。   -   一路上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走着走着,有绿色的磷火冒起来,幽幽地跟随着我们三人。   墓地里响起了诡异的bgm。   “……噫——!!!”   沢田和蓝波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是骚扰电话。   “啪。”   我面无表情地挂断手机铃声。   “天上,你为什么要用这种铃声啊?太吓人了。”蓝波抱怨,又要开始飙泪。   我在想要不要和小孩一般见识——这家伙被我推着还要嫌弃我。   虽然说这肯定是里包恩偷偷黑进我手机换的铃声,但我决定迁怒。   “你在叫谁?”   我使用摆渡阅读器发出声音。   此时刚巧走到了墓碑们之间,刻板的男声突然响起,为阴森气氛添砖加瓦。   “——呃啊!”   两个人尖叫、再次抱在一起、疯狂扭动,宛如被放入油锅的泥鳅。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他们两个的嗓门居然比国中时大了这么多。   这算是自作孽吗?   我默默地听着,感觉耳朵有点疼,心里有点后悔。   我叩指敲了敲推车的把手,企图唤回沢田和蓝波的神智。   毫无用处。   我只好安静地等待他们两个缓过神来。   ……   我稍微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因为被他们两个的尖叫声分散了注意力,所以没有发现。   不知何时,稀薄的雾气渐渐弥漫上小腿。   大概是因为东京的天气吧,最近蛮多细雨的,但气温一直在上升,再加上这附近似乎有个水源,就产生了雾气。   “继续走吧。”我淡定地看看里包恩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我和沢田对视了一眼。   沢田这会儿倒是显出些担当,看蓝波怕成那个样子,紧紧地圈住蓝波,反而有勇气看看周围了。   我摸摸蓝波的头,他被吓得埋在沢田怀里,正僵硬地像块石头。   “呐呐天上,你和笨纲会保护好蓝波大人的对不对。”   蓝波哭咧咧。   恩……看心情吧。   我用眼神示意,可惜蓝波没接收到,自顾自认为他一定会得到我的保护。   我不和小鬼计较。   于是,我推着沢田和蓝波继续往前走。   -   经过了最开始的石子路,墓地越往上修建的水泥地越多,让我省了不少力气。   不过谁家墓地会这样修筑?   我思索片刻,没想出来。   越往里走,墓碑的数量越少,也渐渐变大并勾画精致了起来。   大概因为缴纳的钱不同,占地面积从厘米逐渐上升为米。   小土包也扩大成了坟包,并用大理石圈住。   大概到了顶峰的位置,我停下脚步。   坡顶伫立着一块墓碑,没有坟包,周围一片平坦。   这块墓碑比想象中要小,没有任何花纹和雕刻的痕迹,带着一种质朴的感觉。   比起墓碑来说的话,更像是一块墓碑形状的石头。   孤零零不知被谁丢下的石头。   它形单影只地待着,顺着石碑背面看过去,能看到涩谷那边五光十色的灯,有亮色的橙、黄在道路上来回交错,是轿车在行驶。   -   “唷,阿纲,天上。”   里包恩的声音传来,他轻巧地从树上跃下。   估计是暗中跟了一路,一直在看沢田和蓝波稀里哗啦的表演。   我看了一眼里包恩。   他表情轻松,心情不好不坏,逗狗一样戏弄着蓝波。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我问。   里包恩没有说话,我也不在乎。   我自顾自地拿衣袖擦擦那块“石头”墓碑,总算是想起到底在哪里见过它了。   是记忆中叫做东京咒术高专的地方。   有一块禁区里石碑林立,绿荫葱茏,生机盎然却毫无人迹。   宛如一座放大版的巨型坟冢。   祭奠着不知是谁的过去。   -   “阿纲说这个地方很有趣哦。”里包恩语气轻松地说。   “不,我说的明明是感觉很危险好不好!”沢田小声反驳,“而且有点莫名的悲伤。”   啊,原来是沢田先发现的吗。   被不知何人开辟的新通道。   我用余光撇了眼他们三人的表情。   蓝波懵懂、里包恩是尽在一切掌控中的悠然、沢田在对阴森气氛的害怕中带了一丝对我的担忧。   里包恩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吧。   而沢田……估计从是项链里的纲吉曾经透露给他的那部分消息中得知到的。   我垂下眼,没有说话。   石碑触感温润微凉,看起来只是块再普通不过的石材罢了。   …   ……   “鲑鱼鲑鱼?”   一个声音说着什么,他把脸凑得很近,满脸写着关切。   我有些不适应这种过近的距离,下意识地就想后仰躲开。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一只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制止住我后仰的动作。   于是,那个“鲑鱼”就成功地把脸凑到我的脸边。   在这种距离下,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被无限放大,大到能分析瞳孔的收缩频率。   他专注地看着我。   背后的那只手一把将我推向了“鲑鱼”。   我险些就和“鲑鱼”跌到了一块。   “哈哈哈,当心当心~”   身后的男人一副恶作剧成功的语气收回手。   他的手很热,搭在肩上像贴了个火炉,令人无法忽视。   就算已经离开,仿佛也留下了一丝余温。 第74章 世界融合扣74加速   -   ……   夜间风凉, 露重,有滴露水沾湿我的脚面。   我回过神。   悲伤么。   不愧是七三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不得。   我放下搭在石碑上的手, 轻描淡写地吹掉沾在指尖的尘土。   “不如何。”   “不过既然是墓地, 想必就会有死人。既然如此, 活着的多少会为之感到悲伤吧。”   “是吗?”里包恩还是一副轻松的表情。   我也懒得去猜想他想做什么,自顾自收回视线。   沢田左右看了看我和里包恩。   也许是终于察觉我们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他弱弱地开口, 试图缓和氛围。   “那个……不是说试胆大会吗?这不是终点吗?为什么没看到其他人?”   听到沢田的话,我与里包恩都看过去。   在目光炯炯的注视下, 刚刚勇气百倍的沢田开始瑟瑟发抖。   里包恩帅气的小脸上露出可爱笑容。   我目光悲悯。   沢田, 这点你是没有半点长进。   试图解围时总会下意识地哪壶不开提哪壶。   怪不得这么大了,还在被你的鬼畜教师拿捏。   -   “阿纲,”里包恩甜甜地喊。   “你、你、你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沢田崩溃大叫, 试图挣扎。   但碍于沢田此刻是蜷在购物推车的姿势, 很难发力。   并且被蓝波死死地卡住, 一时之间两人胡乱挣扎,却不得其法,无法破车而出。   最后,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里包恩伸出罪恶的小手, 搭上推车。   也不知道他按了哪个按钮。   总之, 只听“刺啦——欻——”的两声。   推车抖动两下, 开始在原地疯狂打转。   然后,里包恩小手一推。   推车抽搐着直冲坡下而去。   一路的尖叫声中,里包恩挥手绢道别两个大冤种。   “bey bey——, 这就是胜者的奖励哦。彭格列式快速下山法~”   的确很快,也就十多秒的时间, 尖叫声就消失,连带着两人和推车的踪迹也看不见了,仿佛踏入了另一个次元一样。   坡顶重归寂静。   里包恩打探消息的计划被弟子搅浑,也不生气。   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与我交流。   只是刚刚被沢田打断的话题,因为气氛已经变了,我们并没有继续。   但毕竟也不是什么适合交流的场所,我们只简单就最近的走向聊了几句。   不多时,里包恩说:“天上,我们也下山吧。”   我瞥了里包恩一眼,没有发表意见。   里包恩不等我的回复,也不担心我会不跟他走,施施然地就顺着沢田下山的方向走去。   我?   我当然是跟着里包恩一起下去。   这和骨气什么的没有关系,纯粹是便宜行事罢了。   ——既然里包恩已经把这个通道的触发方式打探的一清二楚,我当然是倾向坐享其成之类的。   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快得多,更何况少了那两片价值200斤的膏药,我轻松不少,步履轻快地就跟上里包恩的脚步,跟着他一路小道往下走。   —   刚刚是从正面上山的,这会儿从背面下山。   背面比较陡,不好走。   再加上位置偏僻和附近的墓园,而且最近总会出现些闹鬼事件的缘故,愿意路过的人很少。   但山下有一大块空地,地很平整,似乎是要建个什么的样子,但施工到一半就被紧急叫停了。   不过这样一来,看起来倒是个露营的好地方。   远远地就能看到彭格列的众人聚集在那边有说有笑,有打有闹。   沢田吐着魂躺在地上,推车倒在一边。   旁边狱寺紧张地大呼小叫,山本一边笑一边去摸沢田的额头。   蓝波被丢到边缘,风太和一平正蹲在旁边试探蓝波的生命迹象。   -   靠近外围的位置,碧洋琪、屉川、三浦以及库洛姆几个女生围坐在一起烤年糕吃。   一颗大树下,云雀把外套盖在脸上,草壁在距离他五米之外的地方跪坐着为云雀煮茶。   在距离云雀对角的最远处是六道骸、城岛和柿本,几个人端着水果,就着沢田的惨状饶有兴致地吃。   ……   我目光扫视一圈,彭格列最重要的家族成员基本都在这里。   除去正在出任务的瓦里安和走不开的几位。   比如沢田家光。   也不知道里包恩是怎么在短短时间里把他们打包运到日本的,偷渡吗?   如果被日政知道意大利教父连带他最重要的同伴们都偷偷来到日本,是否会炸锅。   不过……这种场面我也只是想想罢了,并不想见到。   “蠢纲,还是缺乏锻炼。”里包恩笑,   “我外出游历的时候,你就是这么锻炼身手的吗,这么久还没恢复过来?”   里包恩一边说着话,列恩开始往里包恩手上攀爬。   沢田一个激灵,咸鱼翻身。双手放在胸前胡乱地挥舞。   “不不不不不,我已经好了,完全好了!”   “哼。”里包恩遗憾。   “啊——不愧是里包恩大人,果然厉害。居然轻轻松松就治好了十代目!”狱寺在旁边星星眼。   无视掉一旁满脸写着想要吐槽的沢田,里包恩转头看我。   ——这会儿他居然不知从哪里又翻出来一个凳子,坡度连带凳子,站在上面看起来和我差不多高。   这个男人的胜负心真强。   而我,穿着只有2厘米鞋跟的皮鞋。   我与里包恩对视。   里包恩:“天上,来玩吧。这是彭格列式试胆大会后的必备项目哦,彭格列式庆祝会。”   “知道了。”   你暗示我最近太紧绷,要注意情绪这件事情。   我回以眼神。   里包恩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故作姿态地嘀咕:“看你一脸陌生,站在这一动不动cos木桩,还以为天上不认得蠢纲了呢。”   恶。   我认输。   里包恩,一个毫无下限的男人。   括号:儿童版。   进可cos高达,退能cos马猴烧酒;cosplay起来人畜均可,不限性别。   而且当婴儿时会运用婴儿的各种绝技让沢田吃瘪,当儿童时会运用儿童的优势买儿童票……等等等等。   总之,无论什么样的境遇,这个人都能熟练运用手边的一切让局势反败为胜,且坦然面对任何可能的社死。   这也算是他作为彩虹之子那段经历留下来的馈赠吧。   当然,我不想要。   不过鉴于里包恩此人的行动力与下限。   我承认我受到了独特的威胁,选择顺着里包恩的安排随机应变。   ——主要是担心此人不择手段,迫害我的名声。   当然,我并没有完全表现出来,淡定地顺着里包恩的话参与进去。   已知,彭格列的各位普遍不太稳重。   所以,我选择坐在女生们旁边。   这会是那群人不知何时就再次开启的混战中唯一的净土。   以及……算是领受了里包恩的好心,之类的。   -   “天上先生。”   几位女生和我打过招呼,我也一一礼貌地回应。   感动,是许久不见的正常人。   我自然地参与到其中,一起围着炉子烤年糕吃。   -   烤年糕,外脆里软。   原味是纯正的米香。   也可以选择甜口。   只要撒上些许芝麻,刷上红糖水,翻烤至微焦,就可以同时感受到甜、脆、粘的三重口味。   再喝一口大麦茶,冲淡嘴中的甜味。   享受。   女生们已经吃过一轮,并不饿。   于是将烤炉让给我,选择捧着茶杯,三三两两地闲聊。   此刻我得以占据烤炉,自食其力。   年糕在火苗上方炙烤着,逐渐软化,我适时地刷上一层红糖水,翻面,继续烤制。   “抱歉,来晚了。”   一个平板淡漠的声音响起,有些苦恼地,正在和众人解释着什么。   “毕竟是来参加聚会,想着要带点什么。因此刚刚路过山本先生的寿司店时就买了寿司套餐。不过因为店里比较忙碌,等做好就迟了些。”   是织田啊。   看来在并盛过得的确是不错,连哪里的寿司好吃都摸清楚了。   但这会儿年糕的火候刚好,所以我并没有回头看。   织田也没有着急过来的意思。   一个是他本身就是个情绪内敛,行事温吞的男人。   另一方面是,此时他的身边围上了许多个孩子。   除去自带的太宰外,还围了一平、蓝波、风太……以及装嫩并绝对有所图的里包恩。   这样的织田,怎么能顾得上我。   而守护着年糕的我,也无暇顾及织田。   -   女生们被里包恩招呼去吃织田带来的寿司,现在坐在烤炉边的只有我自己。   马上,就会有人来抢夺我即将达到最佳口感的食物。   我凝神盯着面前的年糕,一动不动。   我默数着秒数:5、4、3、2、1……   一个刻意放得很轻的脚步声慢慢接近。   “——”   来人的影子逐渐笼罩我的影子。   我施施然地拿起年糕,迅速转移到烤炉的另一边。   刚一到达,有几根几乎看不清的钢琴线被触动,开始收紧。   我自然举起用来拨弄炭火的木棍,钢琴线收紧,烧火棍被捆绑,定在半空中。   然后,我举起杯子,向左侧一泼,杯中的大麦茶被沙化的地面吸收,有个人纵身跳到更远一点,我泼不到的地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我淡定地将烤好、在这段应对时间内温度下降,变得适宜入口的年糕塞到嘴里。   滋味不错。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年糕。   不远处正在走来两名男子,一位面容美丽温柔、一位气质阴郁且随身携带着点滴架。   我举起空闲的右手一挥,权做是打过招呼。 第75章 世界融合扣75加速   “真是的!你也太狡猾了吧?”   有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大喊道。   他身上带着一股机油的味道, 是常年和机车待在一起的人必定会沾染的气味。   刚刚就是他首先跑去了我的身后。   “哼哼……”   这个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嘲笑声,是曾经被叫做外科医生的人。   我看了一眼咋呼的阿呆鸟。   他和两年前我将他拼起来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只是脸上身上难免留下了旧日的伤口,疤痕叠着疤痕, 凸起交错, 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曾经的活力。   如果是昔日友人看了, 恐怕也容易错认成别人吧。   这里的五位,全部都是我在魏尔伦下手后,一块一块地将他们从尸体拼回原状。   侥幸没有死去, 但其实距离死亡也不过一步之遥。   其中,钢琴师算是恢复状态最好的一位。   但也拥有一身纵横交错的疤痕, 以及将近一年躺在病床上无法行动的经历。   疤痕并非是完全淡化不了, 只是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拒绝了这一个请求。   包括曾经一直在靠颜值吃饭的家伙:公关官。   而来这儿的原因……一部分是受到了里包恩的邀请,另一部分也是为了找个机会和我见面。   毕竟距离结束一切,让他们得以回归现实的时机……也快到了。   思绪在大脑中流转一瞬, 我保持着平淡的脸色想着。   -   至于刚刚的一套, 算是他们的招呼吧。   大概又是喜欢戏弄中也的阿呆鸟起头, 然后感觉有趣的两位紧随其后,以及可有可无,暗中观察的两个大人。   总之, 这也算是每次见面都会做的试探与应对。   是代替中也的角色。   虽然我并不像中也一样, 会被他们几人似真似假的玩笑给惊到情绪过山车一样起伏。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认可。   更何况, 我还能通过这些反应观察这几位对身体的掌控情况如何了。   也算是给我省去了遂番问询的功夫。   我看了一眼最后走来的外科医生。   他是反应最慢的那个, 也是当时受伤最严重的那个。   我用眼神无声地问外科医生:“如何?”   外科医生呵呵地笑,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阴暗嘶哑,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还可以哟。倒不如说, 感到身体在逐渐地向着巅峰的巅峰攀爬。这种感觉,很好。”   说得自己像个反派一样。   连带着衬得我也像是因为什么目的而“复活”了他们一样。   虽然我的确有自己的目的,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是很简单的,之前说个的那个么。   让世界脱离他人掌控之类的。   至于我为什么要问外科医生而不是其他几位,原因是他是医生,对于人体的熟悉程度是最高的,也没什么废话和谜语人属性,方便交流。   不过,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就收回停在外科医生身上的视线。   我重新点着火炉,试图取下被钢琴丝线定在空中的烤火棍。   感受到拉力的钢琴师也顺着力道放松了收紧丝线的力度,以便我能够顺利取下。   几个人将刚刚因为小规模打斗而倒地的便携凳子扶起来,也坐在火炉旁边,自然地加入了烤年糕的队伍。   “你真是无趣啊,天上。”   阿呆鸟笑嘻嘻地说,“如果是中也,这会儿早就跳起来了。说不定还要讲点什么在火炉旁边打斗对不起美味年糕之类的话。”   外科医生跟着在旁边嘿嘿地笑。   是么。我看了一眼。   中也那掩盖不住情绪的性格,的确是容易一惊一乍。   不过他现在多少也比之前成熟了很多,至少不会因为年糕下毒这种事情直接跳起来。   而是一拳捶过去之类的吧。   而另一边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冷血——就是刚刚我泼大麦茶过去的那位。   现在在火炉上放了一个咖啡壶,里面煮着闻起来就很香醇的咖啡。   目前,我的左手边坐着冷血,以此往左分别是外科医生、钢琴家、阿呆鸟,而我的右手边是公关官。   这会儿,公关官捡起一个新的茶杯,倒满大麦茶,顺手将它递给我。   我用眼神说了句谢谢。   拿起来就喝了一口。   看到这一幕的公关官脸上笑意越发温柔起来。   这几个家伙,在黑手党待久了,脑子里充斥着试探和阴谋诡计。   为了避免麻烦,我一向不与这几个人计较。   我无所谓地继续盯着火堆发呆。   -   “好香。”   这是终于摆脱孩子包围圈,寻着烧烤味道过来的织田。   织田说,因为蓝波他们玩得正热闹,聚集在一起探讨小学生涯的趣事,而织田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并没有插入其中的空间。   左右没什么危险可言,正巧又看到了的冷血。   他也就老老实实地来到大人的地盘。   冷血也是一位咖啡爱好者。   织田在这方面与冷血有许多共同话题。   另外一个共同话题是关于杀手的行业技巧交流,顺便一提里面的成员还有里包恩和山本。   不过织田自从那年立下决心写作后,就不再杀人。   而冷血在被魏尔伦打到濒死、被我救助来到东京后也没再杀过任何人。   因为双方对于曾经做杀手的那段经历也不是很当做谈资,更没有精进暗杀技术的需求。   于是,他们两个的交流话题也就只有咖啡。   不过,这二位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两个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只有无声可言。   于是六个人,三个不说话——其中还有我。   一个懒得说话。   只剩下阿呆鸟叽叽喳喳地说,公关官偶尔附和他两句。   气氛算是比较和谐吧。   ——没有声音的话,也算是一种别样的和谐。   我继续烤年糕。   现在刷上的酱料是织田带来的咖喱味酱料。   说是咖喱,其实不太像褐色,颜色红彤彤的,也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如何。   旁边有其他人新放的牛肉、蔬菜等等。   几个人守着火炉,边烤边吃。   也只有这个时候,几位都全神贯注地使出了自己生平最高水准——抢肉。   我倒不是很担心这个。   一则,我烤的是年糕,并不受这些人的欢迎;   二则,我拥有“无论做什么料理都会让人吃完后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死去”的buff。   因此,也只有我自己会吃自己过手的料理。   除了一个人。   是的,就是那个热衷于挑战人类极限,疯狂求死的家伙。   此刻他也循着织田的脚步凑过来,轻巧地就取走了我正在烤制的年糕。   ——当然,我也没有去阻拦。   虽然对于前黑手党,现准条子凑过来参加其他国家黑手党聚会这件事表示无语,但鉴于我也不是什么编内人员,我选择了视若无睹。   “呜啊,好烫好烫。”   太宰看不出一点稳重,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吹气往嘴里塞年糕。   “——好——辣!”   我默默地看着太宰脸涨红,开始四处寻找水源,坏心眼地把装有大麦茶的水壶往身边拢了拢。   公关官笑而不语,悄悄往我这边靠近一些,两个人一同挡住了装有大麦茶的水壶。   嗯,算是他对两年前那件事的小小报复。   这一次,太宰的织田作超人并没有拯救他。   因为织田正在和冷血交流着咖啡的各种煮法,并深深陷入其中,再次赞叹冷血在咖啡上的造诣。   最后,是距离这边稍微近一些,终于看不下去的好心风太悄悄递来一杯冰水,解救了这只众叛亲离的绷带精。   旋即,被辣到不行,又因为吃过我做的料理导致剧烈腹痛后,在地上毫无形象翻滚了一阵子。   最后,终于缓过来的太宰没骨头一样躺在地上。他语气飘忽地喃喃自语:“居然……连这样也没能成功踏入黄泉比良坂吗……”   我默默地看了眼太宰。   经过刚刚的一番操作,他成功滚到我的身边。   原本是冷血坐在我的左手边,织田过来后,冷血往旁边一靠,于是我的身边就变成了织田与公关官。   而现在,我与织田之间又重新加入了一个人……不,或者说是一个头。   因为,太宰并没有坐着,而是躺在地上。只有头插入了我和织田之间的缝隙。   此时的织田终于看到了太宰。   “太宰。”   织田低下头和太宰打了声招呼,很自然地就接受了绷带精的插入。   大概是被迫习惯了太宰时不时的神经行为。   我同情地想到。   这家伙还是很喜欢在在乎的人面前刷存在感,就像那种长不大的小学生一样。   而且还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比如中也。他曾经就为此烦不胜烦过。   ……以及、太宰完全不会表现出来的重情:   只要是在意的人。除非事到临头,强硬地掀开他的眼皮要求他去看事情的真相。   否则就算猜到也会装作鸵鸟之类的。   比如怀疑我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还是若无其事地跑来。   “总觉得天上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事情。”   绷带精笑吟吟地说。   我低头看了一眼太宰。   他现在比在港口黑手党时可谓是活泼并阳光了不止一点。   但是。   这和我并不想搭太宰的话茬没有任何联系。   于是我也只当没有听见,若无其事地端起大麦茶喝了一口。   又·酸·又·咸   我顿住,再次看向太宰。   此时他把脑袋转向织田那边,若无其事地开始哼歌。   实际上分明就是一副“我是罪魁祸首”的嘴脸。   “……”我默默地、默默地将大麦茶放到一边,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子。   对面的阿呆鸟看到我的动作哈哈大笑。   在公关官与织田自动自觉地让开周围的位置时,我面无表情地将织田带来的、没有人吃的超浓芥末味寿司,快准狠地塞到了太宰嘴里。   ——此刻,虽然中也并不在现场,但他仿佛上了我的身一样,操控着我做出如上不符合人设的行径。   也因此,经历过自动辣咖喱与被动芥末寿司轮番摧残后的太宰,总算是消停了不少。   -   ——经过一番烤年糕,吃年糕的动作,我大致填饱了肚子。   也就把烤炉让出,交给刚刚来到现场的旗会等人。   而太宰来之前就吃过饭,来这边也是为了凑热闹。   但因为恶作剧太多导致被警惕的他并不被接纳入烧烤活动。   在织田忙碌着填饱肚子时也只能乖乖地捧着一杯茶,跟吃饱后唯一还有闲暇理会他的我。   于是现在,我默默地转移到无人的一棵树下,太宰也跟了过来。 第76章 世界融合扣76加速   -   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后, 现在的天色也不早了。   下过雨,夜空晴朗明亮,圆盘边有繁星点缀, 月处正空, 午夜即刻离去。   因为靠近墓地的原因, 这儿平时没什么人会经过,一直都很冷清。   但是今天,因为彭格列以及其他的几位在这儿的原因, 热闹非凡。   时间并不能阻隔这群朝气蓬勃的小年轻。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沢田光着膀子,头顶火焰跑来跑去追蓝波, 大喊着:“复活!拼死抢回我的烤肉!”   然后在无意识踏入云雀领地后, 被一拐子击中,不幸倒地。   倒地的沢田被悄悄溜过来的六道骸捡走中。   本来在闭目养神的云雀一声冷哼,另一只拐出动。   他起身跃起, 再次与六道骸打了起来。   因为碍事, 沢田被丢在了一旁。   狱寺的怒斥声中, 一片混战再次开始。   以及。   如果我没看错,沢田外套上的鞋印,应该是云雀的鞋码。   允悲。   为了不再心痛, 我选择转移视线, 忽略倒霉的沢田。   太宰这会儿也不再折腾些恶作剧什么的, 安静地倚靠在树旁, 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冷血品咖啡的织田,轻轻地说了声:“真不错。”   这声音非常小,并且此时在乒乒乓乓的打闹与沢田等人的大喊声中, 更容易被忽略掉。   但我还是听见了。   我侧目看了一眼在安静时显得格外沉稳的太宰。   树叶扑簌簌地响着,微风拂过他的脸庞, 发丝微扬。   太宰靠着树干坐在地上,脸上常年积蓄着的阴郁与不安在这段时间里烟消云散,变得平和。   简单来说,终于有了大人的样子。   这一刻,能感觉到太宰心里先前的那些试探与怀疑被暂时搁置。   我没有回应太宰,只是挑起嘴角笑了一下。   同时,我不自觉地想到:如果中也在的话,那就更好了。   —   热闹的彭格列式庆功会在沢田崩溃的喊声中结束。   女生组因为第二天还要上学之类的原因,早早就离开回家了,这也是他们后来这么嚣张的原因。   此时的地面经过六道骸与云雀、山本与狱寺与蓝波等人的造作后,几乎像是被炸弹轰炸、陨石爆破、然后被冰冻、火烧……等一系列摧残后苟延残喘下来,宛如战争现场的狼狈与起伏。   剩下的众人中,无论大小,每个人都被里包恩指挥着打扫现场。   包括刺头六道骸和云雀——这个有他的大管家草壁代为打扫。   总之大家都乖乖地清理被划定的区域,就连太宰也老老实实地收拾着用过的炊具。   据太宰直言:虽然他不怕里包恩,但也并不想突然地和一个小孩作对呢。   然后被路过的里包恩看了一眼。   很好。   这二人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发生一场明争暗斗。   我收回视线,将自己手里零碎的东西整理好,放进原本的包里。   然后一并放到里包恩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彭格列货车上。   货车载着一堆东西呜呜地(?)离开了,只留下被犁过一样的地面,以及苦哈哈,目瞪口呆看着我的沢田。   “欸……?!!!”沢田大叫。   “不是,为什么只有我和天上被留下了?里包恩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快点回来!”   “还说什么没有座位,明明空了不止五个位置吧?!”   沢田,一副无法接受现实的模样。   我默默地看着他,等待沢田缓神。   然而,即便是早已习惯了里包恩会对他进行恶作剧,但仍然会为里包恩的恶作剧所奔溃的沢田,并没有那么淡定。   语无伦次地开始对着我吐槽:“所以说天上你难道就不觉得里包恩很过分吗?!”   是有点。   我点头。   此外我开始思索,所以里包恩找到的这个通道容纳不下多人?   “为什么你还是一脸淡定的样子啊?”   沢田,“你的愤怒呢?不解呢?对里包恩的不满呢?”   “。”我死鱼眼。   沢田,过分夸张了吧你。   “啊——”沢田崩溃地抓自己的头发,哭丧着脸,“这下该怎么办?我完全不记得回去的路。”   “……”不。   不管怎么说,坐在购物推车里到达这儿的你,不记得路才是正常的吧。   沢田继续哭唧唧:“里包恩太过分了……居然把我们两个丢在这里就走了。”   “……”我默默地掏出了里包恩临走前留给我的手绘地图。   沢田惊喜地接过,打开一看:两条曲线,一个终点,一个起点。   以及里包恩的留下的自画像。   “完全看不懂!!!还有这个自画像是怎么回事啊?!”   顺便一提,我刚刚看了一眼这幅地图:路线在地图中占据了5%的位置,其余都是里包恩的自画像。   画的还蛮不错。   不愧是万能的第一杀手。   行业翘楚。   以及,这就是里包恩刚刚说的特别之处吧。   需要留下过足够多的人迹,然后被落单且二人的触发条件?   新鲜。   沢田表情仍然很丰富。   我不动声色地和他对视一眼,两个人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继续演戏。   -   “走吗?”我问。   这会儿已经不早了,鉴于我明天还要赶回横滨的情况,目前的我并不想继续熬夜。   沢田郁郁地垂着头,点点。   看起来很不情愿的样子。也是,怕鬼是没救的,就算经历过很多次,这种心情也无法避免。   …   ……   人散尽后,这片天地仿佛与我们二人一起被放逐了。   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周围出现了一些变化。   我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月亮隐去,星垂旷野。   这一带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虚幻的黑,像一个大碗倒扣在这片区域,类似于“帐”的存在。   偶尔闪过几道如蚕丝般纤细的金色细线,游走在笼罩着这片天空的黑上。   “从哪里走?”   沢田问,“里包恩给的地图完全看不出什么信息,只能分辨出我们距离外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沢田一幅终于接受现实的模样,语气平静了不少,透着一股淡淡的死意。   “这边。”我一指。   这是我和里包恩来时走过的路。   虽然不知道终点在何方,但总之先原路返回试试。   我和沢田并排往山上走去。   刚刚走过的痕迹因为彭格列式的热情交流,已经摧毁的差不多了,只能勉强认出。   这条路倒没有什么危险,我们很顺利地就来到了那个样式古朴的石碑旁边。   沢田松了一口气,说:“接下来只要走刚刚来的路就可以了吧?看来里包恩这次还是手下留……”情。   “等等。”   沢田突然沉下声音。   他的头上燃起火焰,一副绣着数字27的毛线手套也变成了装点着金属的皮革式样,棕色的瞳孔变成金色,脸色变得平静。   他伸出手将我挡在身后,另一只手保持着随时都能够出拳的姿势,看向前方。   “有诡异 。”   —   目前来说,沢田在场二人中是唯一能够看到诡异的存在。   ——我曾经也能够看到,但现在失去了这份能力。   沢田目光沉沉地看向前方,没有动作,像是在对峙的姿态。   我默默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那副阴森诡谲中透露着一丝平淡的样子。   扣在天穹的黑色半球体变得比刚才透明了些许,金色细线的游走开始频繁。   看来,这的确是一个不知何人设置的帐,作用是遮掩诡异的气息。   怪不得沢田一直没有发现,而我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诡异的气息。   -   虽然现在看不到诡异,但我毕竟与其相处过多年,也斩杀过许多诡异。   哪怕无法目视,但又不是什么完全影响不到现实的存在,我多少也能通过其他方式辨别出诡异的大致位置。   ——做不到精细,因为杀死过太多诡异,我的身上拥有一种让诡异十分警惕的气息,且无法消除。   只要远远地感觉到这股气息,无论是多么强大的诡异,都会自动对我进行避让。   但是这样的情形在近期几次遇到诡异时,变得不再那么靠谱。   上一次,只是在近距离地时候没有躲避。   而这一次,我正站在诡异身边,祂居然也是一副完全没有发现的样子。   ……或者说,有恃无恐?   我默默地思考着。   看来祂们也感受到近期世界之外的变化了,于是开始躁动。   就是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联合咒灵。   我和沢田对视一眼。   我自动自发地向后退了一步,把场面让给沢田。   一通在外人看来像是对着空气打拳的活动结束后,沢田熄灭了大空火焰,重新恢复了那副无害且软糯的模样。   嗯,这个不是里包恩那种假模假式的伪装,所以感觉还好。   “挺弱的。”沢田说,“是最低级的那种,而且没有后续存在的感觉。”   沢田拥有家族血脉遗传的超直感。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bug级的能力:能够在各种时机赋予人一种天生的直觉,且不会出错。   当然,对于沢田来说,这种超直感大部分时间里只有战斗时才会派上用场。   至于其他时候…   沢田总分30,得分3分的选择题以及每次抽奖必得的安慰奖给出了它的答案。   ——我超直感也有自己的自尊,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使用我的。   不过沢田在战斗方面的判断倒是从没出现过错误。   现在他说诡异消失了,那就是真的消失。   此时,又一阵风吹过。   沢田的气焰彻底熄灭,想起现在待着的地方是什么,他突然打了个寒战。   再看向这片墓地的眼神,变得瑟瑟发抖了起来。 第77章 世界融合扣77加速   经过彭格列式庆功会的插科打诨, 沢田对这片墓地的心理阴影面积减少很多。   这会儿,那股好像撞鬼一样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沢田不负刚刚拽拽地将我护在身后的气势,圈起胳膊抱紧自己, 弱弱地、颤抖着说, “天、天上, 这儿不会真的有……”   沢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那个“鬼”字,几乎是在唇齿间含糊着没有说出来。   但看那张脸上惊恐的表情, 谁也能想象出来他想说什么。   “……”   我冷静地想了想。   嗯,鬼。   怎么不可能呢?   严格来说彼世本来就是死人才能去的世界, 那从彼世通道中走出来的, 是鬼也没什么错。   沢田的脸开始变绿,皱巴巴地。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   决定顺其自然。   -   据我所知,除去那些主要的通道, 其他支脉的出现大数时候其实没什么规律可言, 只知道或许以物品为凭依, 或者是故事。但也不会有任何预兆产生。   而且能够通过通道的方法……普遍也挺特别的。   是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行动。   比如说套着纸箱学狗叫三声,然后四肢着地爬行冲出小巷之类。   想不出这种条件能有什么人会符合。   至于我能够知道的原因…只能说见的多了,自然就总结出一套触发方式。   -   重新说回正题。   我们需要找到那条通道所在的地点, 然后封印, 或者严加防范, 防止有可能的意外或者间谍。   不过归根结底, 封印也好看守也罢是为了抢占先机,提前一步得知敌人安排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剧情进展到现在,重心自然也从大面积封印转变。   当下重要的是要看下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以对后续要在日本上映的剧本打下基础。   譬如……这个明显是敌人用于迷惑信息的通道,就没有必要过于深究。   我用余光看了眼沢田。   沢田正在一边抱着脑袋喃喃自语:“妖魔鬼怪快离开, 妖魔鬼怪快离开……”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咒语,一听就不正经。   我慎重地思考了一下,决定暂时忽略做戏的沢田。   而这个……恐怕就是因为石碑。   我记忆中的那些东西。   于是我试着从这个石碑入手。   -   我与石碑对面相坐。   石碑不是很高,即便我坐在地上,也比它高了大半个脑袋。   但是从这个位置看过去,视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我慎重地思考了一下,想起某个一米九白毛喜欢的动作。   于是靠近石碑,试图把下巴搭在上面试试。   “……”嗯,还是不对。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我继续思索。   总觉得……是姿势没摆对的原因。   不过说起来这个高度,如果弯下腰把手搭在上面的话,似乎距离刚好呢。   我试探性地起身,弯腰,把手臂搭在上面。   不,还差了一点什么东西。   我跟石碑贴得更近,锁骨下方的位置几乎全部靠在上面,手臂也顺其自然地垂下,垂到了地面上。   “……”姿势貌似没有大问题,但还差了点什么。   这个姿势的话,似乎应该是反方向坐在椅子上,然后把手臂搭在靠背上自然垂下。   但石碑对于这个姿势来说,有些……矮。   需要进行点什么加工。   我扫视了一圈周围。   很好,里包恩离开前将全部一扫而空,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所以,这儿没有任何能够使用的工具……   我将目光凝视在沢田身上。   感受到注视的沢田转过脸来,虽然是意大利的黑手党教父,但他在平日里,完全就是一副蠢萌无害的表情。   现在感觉到我的目光,傻兮兮地露出一个笑,“怎么了?”   “……”算了,这个用了的话会被中也吐槽吧。   我目光下移至腰间。   白板正安静地待在我的口袋里。   很好,就是它了。   我掏出白板,淡定地展开,将其插入石碑下面。   白板还是有优点的。   除了方便外,就是够坚硬。   我将白板当成铲子,一下下地往下挖掘、抛土。   沢田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倒没有阻止我。   看来他的超直感也认为这样做是可以的。   我继续往下挖掘。   因为白板足够坚硬,并且展开后比铲子的面积要大,所以挖掘速度并不慢。   很快地,石碑前方就被清理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洞。   我用目光丈量了一下,这个坑大概刚好够把双腿伸进去,然后坐在坑边的地上。   我淡定地伸腿、迈入坑洞。   高度刚好。   于是此刻,我正对石碑坐在洞边,腿脚放在坑中,上半身前倾趴到石碑上。   ——这一次很顺利地把双臂搭在了石碑上。   原本笼罩在半空中的黑色碗装罩子顷刻间消失,夜空重新恢复了朗朗的模样。   沢田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表演,喃喃自语道:“这、这也行……?”   不、说到底你们剧组不科学的事情更多吧?   我瞥了他一眼。   “封印解除了。”我简单地说。   “应该只是偶然诞生的通道。至于诡异……”我思索了一下,“大概也是偶然。”   说到偶然时,我特意停顿了一下,看沢田明白我的意思后。   我满意地从坑里跃出来,拍打掉沾在身上的土。   “走吧。”我表示。   沢田没有说话,也没表示反对。很懂的跟着我一起走了。   走的还是原来上山的那条路,但这次周围没有再看到墓碑,看起来这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山坡。   走到山下,原本被里包恩挖断的痕迹也消失了,路外是这一点也侧面证明了通道连接的存在。   慢慢盘算一阵,我心里也有了底。   这大概是里包恩无意中发现的一处传送点,他的判断是无害。无法被伤害到那种无害。   也没什么错。   只是这其中恐怕还被咒术师那边插了一脚,虽然暂时无法肯定他的身份和想法。   不过既然是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事情,我也不准备纠结。   天色不早,我打算趁现在回到横滨。   毕竟离开了足足一个月之久,就算是留下了暗桩,但毕竟不是本人经手,还需要自行考虑一下。   以及首领那边要求的……有关于武装侦探社的事情还需要解决。   虽然不打算对他们做些什么,但就即将到来的事件来说,确实需要提前布置。   想到这里,我自然地就打算和沢田分道扬镳了。   我无声地望向沢田。   因为职业病,沢田对他人的目光很是敏锐,立刻回望。   “就、就这么结束了?”沢田欲言又止。   我可疑地沉默了一下,反问:“固定通道确定都掌握在我们这边、战前布置、人员联络、卧底都确定没问题,你还有要补充的点吗?”   况且放过这个节点的原因沢田应该是很清楚了。   ——为了防止敌人狗急跳墙,倒不如从自己手里漏出点东西,以便更好的控制对方。   一则放松对方警惕,二则能控制对方能得到的东西。   在长达数年的布置中,无论我,咒术师,还是里包恩和沢田,我们已经将能做的全部做到,接下来只需要静待狼烟燃起。   事情目前的进展很顺利。   所以,我实在没有想到沢田何处此言。   “不,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沢田摇摇头,放下刚刚顾虑的表情,认真地问我。   “天上,这是我早就想要问你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对那位中原先生坦诚。”   “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告诉他,支撑你活下来的全部,从彼世中爬回现世的所有。都是为了那位名叫做中原中也的人呢?”   …   ……   深夜,道路上的车流稀少。   我独自一人驾驶着那天载过中也的车辆返回横滨。   这原本是分部那边的公用车。   但自从中也驾驶过这辆车后,我不动声色地用另一辆同型号的车代替了它。   至于这一辆…就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行程长、车流少。   难免的、我开始走神,回想起沢田的话。   ……因为中也而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也只是很简单的四个字罢了:因为我想。   什么付出之类的,我并不想主动对中也提及太多,那也不是什么需要去大肆宣扬的事情。   我只想要中也活下去。   我是在世界重启后重新诞生的意识,虽然名字相同,可本质上已经与那个被世界意识打造出来的“工具”有了本质上的不同——我最最开始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但毕竟是同一个灵魂,还是有共同之处。正是这点相同让我得到那个天上留下的最后一点后手,抢在前面认识到世界的本质,利用信息差开始布置。   ……也因此,我得知了中也最后的结局。   在这个世界中,中也的结局是:彻底抛弃身为人的身份,为了世界而燃烧自己,成为荒霸吐。   那一幕我没有经历过,但那种失去最重要的人后,发自灵魂深处的痛仍然缭绕在心脏中。   至于原因我已经记不清了,可总觉得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也是我至今为止不愿表明心迹的原因之一。   但就算是一直用各种方式靠近太宰的阵营,和中也拉开距离,可两个人总也会相遇。   ……喜忧不提,但这确实是我迄今为止,最为幸运的一点。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握紧方向盘,但大脑在意识到用力后又立刻放松手里的力气——我并不想对这辆中也开过的车造成任何伤害。   但沢田的话却给我提了个醒——我在之前承诺过中也,之后要做什么都需要跟中也通气。   嗯,毕竟他是上司嘛。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在东京也就算了,工作之余的事情中也并不去过问。但回到横滨的话,不就相当于在中也的眼皮底下。   确实需要斟酌好能够和中也提及的事情。既要引导他发现世界真相,又不能过早的被卷入其中危及自身。 第78章 世界融合扣78加速   -   夜晚是黑手党出没的时间。   为了避免麻烦, 我特意挑了一条很少有黑方经过的线路。   一路上无波无澜地回到了我的住处。   清理干净车辆和周围的痕迹后,我将车停到院子里,用上一点小手段将车的存在感消除。   然后自然地转到门前的悬挂信箱处, 掏出里面的一堆杂志报刊, 夹在胳膊下一块带回屋里。   一个月没有回来, 室内积攒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有些不宜察觉的地方留下了有人潜入的痕迹,我漫不经心地转了一圈。   嗯,这是军警的条野采菊、异能特务科的间谍、港口黑手党……以及, 武装侦探社。另外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组织来这边踩点,恐怕还翻找过我可能留下的资料。   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下突然上位的港口黑手党准干部, 想当然地有很多人试图研究我, 或者说从我这里寻找港口黑手党的突破口。   然后有志一同的,为我家堆积的灰尘做出卓越贡献。   最后,我默默地看向桌上留下的盒子。   一看就是中也的手笔, 他应该是第一个来我家且不带任何别样目的的人。   嗯……没猜错的话, 中也大概已经把玉牌带走了吧, 然后留下了这个盒子。   算作回礼之类的。   模样——应该是那种生动有趣,满脸写着吐槽,嘀嘀咕咕有点嫌弃, 但还是认命地收下礼物并认真地挑选了回礼。   我并不想花费脑细胞思考中也送了什么礼物。   这应该是独属于我的惊喜才对。   只可惜中也留下的痕迹都在后续跑到我家来的人给一同掩盖住了。   包括礼物, 看包装模样也被翻来覆去研究过无数遍吧。   ——虽然早就知道我家就像个筛……不、公共厕所一样任人进出, 但这点多少还是让人感到有些不爽。   决定了, 来日方长。   我面无表情地想到。   -   我并不打算现在就拆开中也送的礼物。   今天的工作还没有做完,中也那部分应该是在独属于我的时间中回味。   工作,往往是一件令人无比痛苦的事情。   我四处看了看, 灰尘洒的实在均匀,相对干净的地方根本没有, 没什么可挑剔的,也就直接坐到沙发上得了。   我翻开带进来的杂志仔细地看过一遍。   杂志是横滨最大的出版社联合横滨大出版的旅游杂志,人气不错。   介绍的地方都很有特色,也有些罕为人知的小众打卡区,那些就是我查阅的重点项目。   是的,这份报纸的出版也有我一份功劳,倒不如说最初就是我贴钱做起来的。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自己的钱包——空的。   我一个个看过杂志上介绍的地点,确认没出现什么问题。   然后是报刊,横滨的大事小情。   上面间接记录了许多某位名侦探的行动轨迹。   嗯,没什么大问题。   接下来还需要出门一趟。   -   某处居民区。   我正站在一处和屋前,这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住处。   也是我要找的人借住的地方。   虽然此刻是深夜,但庭院内亮着一盏灯,显然说明房屋的主人正等待着什么。   没有等我敲门,里面就有个身影一把推开拉门,兴致勃勃地和我打招呼。   “早上好——”   “……”我沉默地看了眼天色,春夏交际之计,太阳升起的时间也提前了不少。   来时昏暗的天色初现晨光,的确也算是白天到来了。   乱步很有架势地把我引入会客室。   桌上大刺刺地摆了两瓶波子汽水,一看就是用来待客的。   因为以前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缘故,我对乱步的行为逻辑很熟悉,自然地帮他打开了原味的那瓶,然后递过去。   乱步也不觉得这种待客方式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地接过去喝。   ——估计是他的临时监护人福泽社长正在晨练,才让乱步敢在早上时就摄入汽水。   不过……我自然地喝了口冰镇汽水,味道不错。   我与乱步对视一眼,决定揭过此事。   “社长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乱步大大咧咧地说,“挥刀——就是晨练,还需要过上一个多小时。”   “所以——!”   说着,乱步带上了自己那副黑框眼镜,“谈判的事情就交给我这世界第一的名侦探来做!”   他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我无奈地,“这件事不是早就说好了?”   “过段时间美国那边会召开第二届侦探比赛,你们刚巧可以过去参加,算是躲避即将到来的事件。”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乱步一挥手,“什么侦探比赛是难不倒我的。和你约定好的事情也不会随便更改。”   “但是你——”乱步凑到我的眼前,睁开那双翠绿色的眼睛看着我。   眼神锐利,神情自信。不亏是明察秋毫的名侦探大人。   “偷偷在心里夸我也是没有的哦~”一个突然愉悦起来的声音说道。   嗯,虽然他的鼻子已经翘起来了,眼角眉梢也堆起笑意,但的确没什么用呢。   “今天碰巧早起,我就替社长来解决一下他烦恼良久的问题好了!”乱步重新回到那个我暂时还不想提及的话题上。   躲不过,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虽然我本来也没指望能够瞒过乱步,只是不想太早被揭露这件事罢了。   “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的事情吧?”乱步说。“你要上学那件事,我说你要在两年后才能成功。”   “天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要这么做?”乱步露出郑重的神情。   ……啊,这是我早就和别人约好的事情,读大学,然后生活在普通人的世界当中。虽然那个提出约定的人早就忘记了。   我点点头。   乱步说:“我现在有一个入学横滨大学的名额,不需要任何条件,只要你同意就可以去读书。名额不会有任何限制。包括你之前的学历、港口黑手党的身份——全部都无所谓。天上,只要你想。”   乱步的眼睛睁开,认真地看着我。   这是很丰厚的待遇,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入学名额,可这背后一定是个崭新的属于白道的身份,可以让我开启新的生活。   想必乱步和他的父母废了不少心思才得到了这个名额。   ——可是……   我轻轻摇摇头,“抱歉。乱步也很清楚不是吗?想要保护一个人的心情。”就像你愿意一直守护福泽社长一样。   看到我写出来的话,乱步神情有点不忿,他一幅明知不可能劝过我,但还是要试探的模样。   “说是这么说!”乱步气哼哼地一口饮尽波子汽水。   “但是天上,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你想要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但我们也很在乎你的安危——?”   “对于天上来说,那位矮小的帽子君是你最在意的人。但对于爸爸妈妈,还有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乱步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有点哑然地看着乱步。   他实在和我最开始认识的那个不通世俗的少年天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还记得最初认识时,天天喊着“若合我意,一切皆好”,但最好的是和父母斗智斗勇吃甜点心的那个小不点……   “收起你心里对名侦探的腹诽。”乱步横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人总会成长不是吗?就像现在的我不会只把甜点心放在眼里,还要加上波子汽水、食玩、薯片……”他一张嘴叭叭叭地又开始夹带私货。   嗯、确实是成长了不少。   语闭,乱步老气横秋地教育我道:“当初就不应该放任你和那只绷带精相处,染上一身死气沉沉的气息。”   ——但,乱步也好、江户川夫妇也罢,都比不得太宰对人心的掌控,以及最重要的,只有身在黑方才方便做的事情。   我低眉顺眼地再次听着乱步唠叨这些明知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再次意识到,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乱步实在是成长了不少。   从原本那个只顾自己的人……嗯,现在也只顾自己,但对于在意的人也学会设身处地的为他而考虑。   否则以乱步的智慧,找个办法把我要做的事情掀开一部分,也够我头痛很久了。   “所以说啊——”   乱步拉长了声音,“就算是你什么都不改变,事情也不一定会变糟糕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就依靠这个世界自发的防范就好了,总有一天会变好,也会选出合适的人代替你去做不是吗?”   “你就这样看着有什么不好。”   “你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工具了,那种拯救世界的想法也不是你想要做的吧?你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甚至连身体都是残缺的。天上,全靠你的幻术支撑自己活动不累吗?”   “不理解,完全不理解你做这一切的目的。”   “……”长久的沉默后,我仍然平静地看着乱步。   最后,是乱步首先支撑不住,惺惺地转过头兀自嘟囔,“好啦,我知道你的想法。只是忍不住就想说点什么。”   说着,他从旁边的桌子摸索出一封信笺递给我。   信笺开着口,我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封录取通知书。   上面的入学年份是……两年后。   所以这就是乱步一直信誓旦旦我能在两年后就读大学的原因吗?   哪怕我的成绩稀烂。   该不该说,不愧是名探。我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乱步转过头来,“这个话题暂且不提,算是社长给我的任务完成了!”   喂,这明明是你自己夹带的私货好吗?   是怕刚刚说的这些话被江户川夫妇听到后教训,所以扯个大旗保护自己吧。   然而乱步若无其事地开启了另一个,我真正不想提及的话题。   很随意地,乱步说:“港口黑手党什么时候换人做首领?我要提前和社长报信~” 第79章 世界融合扣79加速   其实, 让中也上位什么的,是我在后来才升起的想法。   至于付诸实践……   大概是那天之后。   ——前上司叛逃的消息传遍港口黑手党,而我辞职失败, 在首领和五大干部(实3人)的虎视眈眈下拎着一天假期退场后。   就那天的晚上。   我拎着止泻药回家, 不出意外地在家里看到前上司那天。   “你不想做点什么吗……天上?”前上司笑意盈盈地问候我, 那声音比蜜糖还甜腻,却是能把人引进深渊的魔鬼。   “那台电脑的事情……现在就要结束了吗?明明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东西不是吗。”前上司失落的问我。   但这话和他的动作截然不符。   人间失格是需要肢体接触才能发动的技能。   前上司用手臂松松地勒着我的脖子,没有用力。   可彼此间默契地明白:这即是一场试探, 也是警惕。   火焰的能量来源于觉悟而非□□,是生命力的代指, 因此源源不绝, 不会枯竭。   在人间失格的压制下,维持身体行动的火焰流速开始变慢,我不动声色地加大了雾火焰的输出量, 以维持着足够自己坚持下去的生命体征。   ……然后呢?   我回想了一下。   似乎是我说了句什么话, 让前上司彻底偃旗息鼓。   哦, 对了。   我问前上司的那句话是:“太宰,那你准备选择什么?道义,还是利益。”   -   “所以说啊——”乱步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天上你, 满脑子都是帽子君呢!这次明明是我先来的——不管是捡到, 还是相处时间!”乱步不满地大声嚷嚷。   俨然是又要开始他那一系列: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事的抱怨。   一些低年级国小生争玩伴的行为。   “。”   我默默地从桌上拿起一块点心, 快准稳地塞到乱步的嘴里。   封印成功。   乱步下意识地嚼嚼, 暂时结束唠叨。   为了避免乱步再次发力,我只能妥协地告知:“很快,跟融合差不多的时间吧。”   “哦……”   翠绿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圈, “所以你要趁乱行动,在帽子君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架上位。”   “果然是你会做的事情。”   “之前那些奇怪的留言也是。就是你为了造势提前赶出来的吧?”   乱步嫌弃地皱皱鼻子, “居然还有人编排港口黑手党那家伙和社长的逸闻!说什么之前就经常看到他们身边出现过同一只三花,绝对有故事。”   “……”三花?首领和福泽社长?   但乱步,绝对早就报复回去了。   否则不会是这幅嫌弃的样子,估计会气得一蹦三尺高吧。   果不其然,乱步气哼哼地说,“要不是知道这件事不会是从你那说出来的,我早就和爸妈告状了。”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小心自己被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   乱步老气横秋地指点道,“这种留言,一看就知道是有心之人传出来。国安那边知道那家伙底细的人可不少。”   “到时候阴沟里翻船来求名侦探我——”乱步扬起头,潇洒地一甩,“哼哼,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会。”   我笑了下,不像之前惯常摆出的,带有嘲讽模样的笑容,“放心。”   我并不是在唬乱步。   有关于中也的事情,我自然会考虑周全后再去做。   ……   是刚结束的地盘清扫活动,不知不觉地就跟前遣小队杀到了敌方内部,现在架打完了,身边却是不熟悉的地方。   我四处望望,试图寻找返回的路时,听到一个由远及近的声音传来。   “天上——”   “天上——?”   是中也,他是这次队伍坐镇后方的指挥。   “嗯,我在。”我点头,以做回答。   见到我后的中也明显松了口气,他扯松领结,很随意地邀请我,“待会结束一起去吃个饭?去海边,我订了桌好菜。”   “哦,不用担心首领那边突然传唤,有太宰。我给太宰写了这么多份报告,他赢得的。”   “。”   我接受了中也的邀请。   而后,记忆中的我迟疑一下,还是选择了询问。   “中也……”那个我用很平淡地语气陈述,“为什么每次我不在身边你都会紧张?你知道的吧,我的武力并不比任何人差。”   “嗯?学会质疑我了是吧?”   中也发出威胁地一哼,他的手摁到我的头上,沉沉地压了一下,一派前辈的气势。   我没反抗,顺从地弯腰低头方便中也用力,垂下的视野看不到中也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用很平常的声音说,“没什么,只是怕你不小心跑丢。”   那时的我并不懂这平静外表下的波涛汹涌。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能为中也补齐他未尽的那句话:担心你像旗会的那几人一样,眨眼就消失不见。   …   ……   如何才能破坏一名上位者的形象?   你只需将他机关算尽尽不得的一面暴露出来、你只需将他为世事而卑躬屈膝的一面展现出来。   “原来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我上我也行。”的思绪便会油然而生。   敬畏便荡然无存。   首领,不可否认你的确是个英明的领导,继任至今的举措从未出现差错,哪怕有牺牲也可以换来更大的利益。   对于横滨这座城市的坚守更是令人敬佩。   现在用来对付我的手段也再合适不过。   港口黑手党的“最优解”,名不虚传。   可你是否忘记了一件事……   你太正确了*   …   ……   “乱步,别担心。”我重复一遍,微微地笑。   “首领已经不适合即将改变的横滨。中也的上位,会让这座城市的夜晚更加宁静。”   “人心沟壑纵横交错,欲望更是难以平止。求生,这座城市经历波折后最本能的欲望,为了生存可以抛弃一切,这是不该责难的伤痛。”   “但多少有人愿为此而奔波,克服生的欲望照亮他人。”   “夜晚,本就该是抚慰人心的休憩时间。” 第80章 世界融合扣80加速   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晋升仪式定在首领所在的最中心大楼处。   两年前, 太宰和中也相继在这里正式接过干部的职位。   这是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宴会厅,是港口黑手党专门用来向外界宣告动向的地点所在。   -   晚上六点左右,我提前来到楼下。   在首领的不懈传播下, 一路上有许多人认出我的模样, 我被投身在大众的目光下, 经受无数注视。   ——原本同在太宰手下就任的同僚们看我的目光发生了变化,本来漫不经心带点逗趣的态度正经起来。   那什么“关音菩萨”之类的称号也无人再提起。   以及,前段时间在底层认识的摸鱼小分队。那个原本说什么拉兄弟一把的大哥远远看到我就避开视线, 若无其事地和时尚哥说着什么漫无边际的话。   还有曾经熟悉或不熟悉的一些同事。   态度全部都发生了变化。   ——即使有些人的变化并不真心。   但在港口黑手党中,上下级是绝对要严格遵循的制度, 因此他们不得不按捺野心。   我挑起嘴角一一应过, 态度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   -   没人敢在这个被横滨大小势力注视着的时间内给港口黑手党找不痛快。   我一路四平八稳地坐上电梯,即将来到早就熟悉的首领办公室。   周围的看守似乎被首领屏退左右,首领正在等我。   我无声地来到门前, 漆色大门开启, 首领端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 手指交叉,微微笑着看我。   首领身后的电动窗帘关闭着,也因此港口黑手党这个最为高贵的男人背后居高临下地倒映着横滨这座城市的全部。   我没有说话, 在距离首领三米开外的地方停下脚步, 手扶胸口, 单膝跪在地上。   表示出臣服的态度。   而当我经过首领准许起来后, 我来时的黄昏已落下帷幕,在这栋全横滨最高的大楼顶层外,夜幕无声降临。   今天的气候很差, 夜空中没有星星闪烁,月色被阴云遮蔽, 当空一片漆黑。   有红色的光点闪过天际,带起一条白线,是飞机途径的航线路过此地。   首领嘴角噙着笑意,眉角眼梢拧起些微细纹,用温和的口吻向我问候:“欢迎回来,天上。”   “是。”我垂下头,两侧发丝顺着地心引力飘摇在眉眼,以干涩低沉的声音回应着这位至高之人。   久未发声的嗓音喑哑,并不动听。我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双手奉上。   文件上沾染着一道血痕,以及凌乱的字迹。   “应您的要求,首领。”   “武装侦探社不会在这段时间内打扰到您的谋划,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真是辛苦了。”听到我的声音后,首领显然笑得更满意了。   他从办公桌后起身,大衣在走动间扬起,带起一身硝烟与血腥的味道——那是萦绕在横滨这座城市的夜晚里,久久不散的气息。   这股气味停留在我的身前,我伸出手,首领将一件东西递到了我的手里。   那是钢笔,首领办公时最常用的一支。   造价十分昂贵,全球限量十款的限定品。   说不上名字的合金材质,笔尖用黄金打造。   周身圆滑,侧边刻着港口黑手党的花式英文字体,还残存些微余温。   首领的声音响起,他用自己惯常的语气对我说道:“天上,欢迎来到港口黑手党。” 第81章 世界融合扣81加速   港口黑手党有一项传统:每个加入黑手党的人都会拥有一件信物, 那件信物由带领他进入港口黑手党的人赐予。   两年前,是太宰将我领入港口黑手党,他给我的信物是一条白色围巾, 我一直把它挂在胸前。   西装搭配上白色的围巾, 的确是个很突兀的配对, 也不是特别适合黑手党的气质,平白无故地淡化了危险感的存在。着实让我得到了不少异样的眼光。   而现在,钢笔被我放置在西装左口袋的尾部。   ——那儿有一个专门用来存放钢笔的口袋。   剪裁合适的西服并没有因为这点重量而产生下坠, 暗金的亮色钢笔被别在西装上,看起来浑然一体。   我本身就经常穿在身上的灰色大衣, 为我的气质另外增添了一番儒雅, 那点文气配上还未褪去的危险气息,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低存在感。   ——如果以现在的模样去潜伏获取情报,我绝对会被横滨人民警惕。   但却无比像一个危险的犯罪分子。   看到这一幕的首领满意地笑了。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今天的主角。”首领说。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 我还是习惯性地用点头来回应首领。   在意识到这点之后, 才发出一声,“是。”来回答首领。   -   宴会厅内早已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人。   昏黄的灯光为那些见过或没见过的壮汉们镀上一层文质彬彬的皮。   危险感被淡化,有笑纹绽放在各人嘴边。   无论是否早有龃龉, 无论个性如何张扬不羁, 此刻也都谈笑风生地说着什么。   ——港口黑手党的面子, 不得不给。   首领的到来让整个大厅的气氛高涨起来, 众人纷纷举杯。   而跟在他身后的我,并没有得到过多的眼神。   除了那几个与首领交往极深的人,在看到我胸前的钢笔时, 视线凝固一瞬。   我漫不经意地撇过宴会大厅。   横滨各方势力来得倒挺齐全。   军方、政方、黑方、资方以及一些不好定义的小型势力也有些人到来。   看来首领想借由这场宴会做些什么。   “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首领礼貌地笑着将我推到众人身前。   这一次,无论之前有没有将目光移向过我, 都不得不将举向首领的酒杯转向我。   而他们眼中的神情……不屑居多,轻蔑三分。   “幸会。”我慢条斯理地一一回应过上前打过招呼的人。   众人轻笑着上前又离去,而我也在心中定下结论: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   果然,在东京分部的事情过后,港口黑手党并非一点影响也没受到。   首领的决策在某些人眼中打上问号,但这不彻底。   只需要时钟拨动几下,影响自然就随时间消失了。   我漠然地想。   不过无所谓,这只是一场试探罢了。   首领对分部的犹疑停滞,但却在内务省那边找到了我在东京活动过的其他的痕迹。其中……应该有龙虎组、彭格列的一部分私下交际。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而在首领眼中的……虽然对我仍然是忌惮夹杂利用的态度,但多少也没把我当做一个可以并肩的旗手。   所以呢?他认为我有隐藏的交际部分,是我在为自己的退出铺路,转战其他组织、亦或者想要得到首领位置褪去枷锁之类的吧。   只能说……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是鬼。   轻微的水流与杯体碰撞声响起,我向添酒的使者点头致意。   高脚杯被拿起的动作让酒液在杯壁上摇晃着想跳跃出来,但却因为份量不多而一直没有碰上杯沿。   我垂下眼看了一眼酒杯,头顶的水晶灯倒映在杯底,旋即扭曲。   而这就足够了,只需要这一点轻视,就能够将一切扭转。   -   接任仪式马上就要开启了,在此之前有些人提前过来我这边释放友好信号——多半是些地位不高的人,来试探我的深浅。   我与来人碰杯,金黄的酒液濡湿我的唇瓣,有酒味侵入,但不多。   还有许多人需要一一拜访结识,也没有人会自讨没趣地要求我一定要喝尽——那是给高层同僚以及合伙人的待遇。   结束了这位的交际,我转过身。   没有刻意寻找,但那条暗红色的围巾还是扫过我的视线。   上任仪式正式开启,我的身体规矩地按照流程一一做下去,但大脑却漫不经心地略过台下众人。   但那条围巾太过明显,它摇曳着飘动,周围的一切仿佛加上了高斯模糊的滤镜,只能看到那一抹血迹凝固样的暗红色条状物停驻在视网膜中,恍惚中与我纠缠在一起,久未离去。   “天上。”一个声音唤回我的神志。   我抬眼看过去,是中也。   中也是代表着港口黑手党的高层第一个前来。   他今天穿着正式的西服,外套没有披着,而是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严格遵循着场合佩戴着配饰、大概是提前去做了造型,每一缕发丝都安置的恰到好处,然后因为来不及熏衣到合适的时长,索性就喷了香水,气味是男性不常用的玫瑰与百合,掺杂了一丝海洋气息,饱含张扬侵略之余又添加辽阔。   我礼貌地克制着自己没有去看,但嗅觉仍旧很敏锐地锁定了香味的来源:是腕间。   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首领对于我和中也的言谈交际也不再像太宰还在港口黑手党时那样严防死守。   毕竟首领现在想的是彻底收服我,然后让我来代替一部分太宰的角色,而中也自然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所以,这也是首领要释放的信息:港口黑手党得到了新的操盘手。   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合谈起私人的话题,中也的表情语气都十分正常,公式化地对着我完成了应有的礼仪。   ……但,那双钴蓝色的眼底有些沉痛的情绪,却让我差点不敢直视中也。   中规中矩地问候、鼓励,言谈间带着期待的含义。   ——这也是港口黑手党高层的统一表态。   无论我的上位在他人眼里看起来有多么荒诞不经,但这是港口黑手党高层们之间早已明确认可的事情。   同样是首领提升港口黑手党凝聚力形象的小把戏之一。   我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脸上露出笑容。   然后是尾崎干部、以及余下的高层们。   港口黑手党的人与我致谢后,这代表着宴会进入自由交谈的环节,也意味着另一件事要出现了。   惯常的立威活动。   每个片场都会出现的一些不合时宜,等待打脸的配角。   “那个人?没见过几次。”   轻蔑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不大,但对于五官灵敏的我来说多少有点吵闹。   “不就是个凭舔上位的小白脸,跳不了多久。”   “之前在那位手下工作的时候就没什么成就,全靠狗腿子当的好才被那位看到眼里。”   “现在?估计就是为了引……”说到这儿,那个人停下了话茬。大概他也知道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容易遭到驱逐吧。   我为他补上好了:这只是为了引太宰出来的小技巧罢了,所谓首领的情趣。   看来流言的影响已经逐步扩张到横滨大小角落了。   嗯,但多少有些降智太多了吧。   “……”   我一面与前来应酬的人交谈着,一面漫无边际地想。   -   很顺利地解决了炮灰。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瘫软在地的男人,几不可闻地清了下嗓子。   太久没有使用过异能力,多少有点不习惯。   周围人看向我的眼神有了新的变化。   有敬畏,有待价而沽。   还有一个我刻意背过,却无法忽视的眼神。   我不想去形容。 第82章 世界融合扣82加速   “向前走三步。”   很简单的指令, 但在这个子弹对冲的现场是要命的动作。   虽然说是什么人体描边设定,可也架不住人体接弹。   此时,我站在队列的最前方, 无人与我并肩, 身后的港口黑手党成员都戴着耳塞, 防止被我的言灵误伤。   ——显然,对面没带。   具体原因我懒得深究,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敌人脸带惊恐, 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走了两步。   那些人先是根据我的指令停滞,不受控制地僵住了扣下扳机的动作, 上前, 然后有子弹穿透他们的身体。   那次和中也在东京看到的樱花是最后一次。   因为工作繁忙,今年的樱花祭我没有留在横滨,它已经悄然离去。   曾经有关于樱花祭的约定自然作废。   这会儿, 漫天飞絮无言宣告夏至, 身体倒地的声音沉闷。   随后有血迹洇出, 扭扭歪歪的勾住飘絮。白色的、带着透明的一片片驻留在深红的颜色上,迅速地同化,心甘情愿沉沦到一处。   人的尸体与柳的尸体倒在一起, 不分彼此。   ‘收工。’   我用眼神示意距离我最近那位。   是首领安排给我的副官。   ……叫什么来着?没想起来。   但还算识趣, 不会当着我的面多做些有的没的。   “是!”那副官冲着我深深地鞠躬, 神情中带着敬畏。   ……就是说话声音太大了点, 耳塞带多了吧,像失聪人士一样,对音量产生了错觉。   副官还需要叙职, 然后撰写报告,他很迅速地组织着这只小队收尾返回。   我没有一块回去。   本来就不是什么尽忠职守的类型, 之前也经常翘班惹出闲言。   ——至于现在?得益于我的声名变化,根本就没人会对此提出异议。   工作么,是没有止境的。   毕竟在港口黑手党内为首领处理了太多麻烦事。   什么刑讯啊商谈啊,首领似乎是终于逮到了继太宰后能薅的羊毛,饥渴地使用了起来。   导致我接近两个月都没有离开过港口黑手党大楼,一直在处理各种事务。包括但不限于太宰的领域。   吃有食堂住有宿舍(是的黑心老板甚至为我准备了楼内大套间)   足不出户尽享繁忙工作。   堪比软禁。   忙碌了这么久,当然要找机会歇歇。   这次外勤就是很好的机会。   我自顾自地拂落粘在肩侧的柳絮,踏过一地拖曳尸体留下的血痕,顺着空旷难堪的火并现场走向城内。   -   不说别的,工资是涨了不少。   去掉那些固定支出外,居然还留下了不少能自由支配的财产,饮料自由轻松实现。   虽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并不想回家。   于是找了个街边公园坐坐。   我闲闲地仰靠在座椅上,脚下是一堆横七竖八的饮料罐。   ——没看是什么,从便利店随手拎了一袋。   现在有空的,也有没拆封的。   没费脑筋去记,摸到哪个就喝,主打一个随机。   六月天,海边的城市还是凉爽十分。   夜晚的树荫底下甚至有些偏凉,路灯下有些飞虫没头脑地盘旋,试图接近夜的太阳。却被防虫罩阻挡在外,虫蛾不依不饶地向里撞,不入其门。   虽然气温不高,但冷藏过后的饮料罐上还是凝结了些水珠,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喝。   树影婆娑,深浅的绿翻来覆去的切换正反,大部分是深色的,在夜的衬托下绿到发黑,只有接近灯源的那点还露出点嫩绿的本色。   细碎的光和大面积的影投下来,弯弯绕绕地将灯光折扫进眼底。   晃人。   路边有人经过,我没换动作,用余光瞟了眼。   是个小女孩,和母亲走在一起。   女孩脆生生的声音问:“妈妈,这个叔叔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   那位母亲没有回答,急匆匆地拉着女孩走了。   态度什么的,我没太在意,多半是把我当做了颓废的酗酒上班族,或者……别的些什么?   不重要,懒得去想。   但是酒……?   哦。   我举起手上的易拉罐放在眼前,眯起半只眼看了看,还真是,小麦果汁。   嘴里的味道立刻变得索然无味,我嫌弃地抬手把它倒掉,然后投掷——   易拉罐精准地掉进可回收箱中,盘旋碰撞着下落,发出砰砰几声,最后沉入底部。   我重新起开一瓶饮料,这次的味道就正常许多。   看来刚刚只是因为口味的不合而导致的烦恼罢了。   两个月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乱步那边还在美国乐不思蜀,连带着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也一并留在那儿陪同,顺便……和弗朗西斯交流吧。   而根据彭格列那边发过来的信息,在春季的躁动过后,诡异又再度沉寂下去。像是被分部那只的消失震慑了,但更像另有所图的模样。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后在港口黑手党这边,首领那边的工作越来越多的下发给我。   这次外勤也算是他的表态之一。   对我的工作能力再次发掘之类的。   虽然之前就知道首领对太宰的能力十分欣赏,没想到太宰真成了“白月光”之类的存在,让首领至今念念不忘,每次对我的pua话术都要携带上我的前任。   当然,此处专指工作领域。   也是,毕竟是那个全年无休,每天一案+的工作强度努力为自己赚牢饭吃的太宰啊。   就任三年留下的刑事案件合计1075+,每件都足以让他吃喝不愁三年以上,总计可以解决三千多年的伙食问题,可以造福自己的转世三十次以上。   我可比不上。   我酸酸地想。   大脑转到这里,我再次随便拎起一罐饮料喝了口。   ——这次专门看了看口味。   是橘子汁。   橙黄的液体在玻璃瓶中摇曳,液面闪出一整块的亮色,我再次转了转瓶子。   亮块被打碎,瓶子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盘旋,然后逐渐变小。   细微的气泡追逐漩涡,然后一个个上浮消散。   我漫不经心地看了半天,直到气泡全部消失不见。   放置了这么久,原本冷藏的饮料们也慢慢升温,只有冷凝水还粘在上面,用以提示它的本貌。   嗯……然后是咒术那边。   龙虎组最近的势头越来越大,整个东京都被他们搅闹的天翻地覆——   啊,倒不是违法犯罪方面的。   而是……偶像拯救世界?   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一抽。   据说是从原本世界里的某个作品中得到的灵感:什么黑手党性转再就业当爱豆之类的。   据说很受欢迎呢。   那个佐藤留说,既然他们现在也算是黑手党,姑且就借(抄)鉴(袭)一下,于是派出了惠惠子、狗卷子、东堂葵子三位堂堂出道。   ……反响,意外的好。   国民认可度up,至少比沢田辛苦打造的那什么舅舅会战大电影受欢迎。   佐藤留甚至可以离开寺庙去半山腰转转了。   但我拒绝想象三位的尊容。   然后是日政那边。   太宰最后还是找到了绫辻,但在绫辻和太宰谈过一场后,太宰就彻底偃旗息鼓,每天不是去织田那边摸鱼蹭饭就是蹭饭摸鱼,也不再搞些有的没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进展很顺利。   以及苍有了自己想做的目标,不再那么在意那些尸餐素位的官员——反正总会被他肃清。工作效率目前直线上升中,晋升进度喜人。   对于那位神秘人,或者说京极夏彦的动向也在研究中。   而七号机关那边……有田村正大默默潜伏,也没有大问题。   以及其他……   各项事务在我大脑中转过一圈,没什么问题。   陷阱已经拉好,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时机成熟。   然后引蛇出洞。   彻底解决掉有可能导致中也能量耗尽而死去的风险。   但为什么,明明即将得到最终的胜利,我的心里却出现些说不分明的情绪呢?   我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虽然中也现在并不知道这一切,但我也决定了在事情结束后将全部告知。   我再次晃动了一下橘子汁,看它贴着瓶壁追逐却不得其法,最后渐渐消沉,重新恢复那一圈橙色的圆。 第83章 世界融合扣83加速   “天上。”   一个声音由远至近地传来。   我头也没抬, 垂着眼看了下杯上的倒影,自顾自地把饮料喝光。   旋即,瓶子被我蹭去标签, 混杂到一堆废弃品中毫无痕迹。   做完这些后, 我慢吞吞地应道:“首领。”   是的, 那位从附近走来的人就是森鸥外。   他脱下了仿佛焊在身上的大衣和红围巾,穿了件很平常的针织线衫外套、深色内搭、灰裤。很符合这个年龄段男性的大众穿着。   再加上身边的爱丽丝、手里的几个购物袋,看起来像是名带着女儿出门逛街的大叔罢了。   和这街上的每位行人都没什么分别。   但。   那看似与普通衣物别无二致的背后, 却是层层武装。   外套的袖口藏着薄薄的刀片、衣角缝上两粒可以销融人体组织的化学制品、以及耳侧的定位器、纽扣上的反侦察信号器……   这件在商场内只需要四千日元的衣服,真算起来, 造价恐怕够买二十件同样的衣服也不止。   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眼睛随着头顶出现的手向上转去。   此时,我仰靠在躺椅上,首领慢慢地走到我的身前, 他抬起手。   有只手附上了我的脑袋。   力度很轻。   从我的视角看过去, 先是指腹、指节、掌心依次盖过视线, 一瞬的黑,然后有光线透进,最后停留在视网膜中的腕部与半拉后掌。   路灯与枝叶被隐没在其中, 肉色肌肤彰显存在感。   我半阖起眼, 模样温顺地听之任之。   那只手揉过我的头发, 理过翘起的两撮。   首领很怜惜地问, “一个人在这里?”   好一个关心下属的领导。   我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地:“难道您连这点时间都不准备留给属下吗?”   我目光指向首领拎在手上的购物袋。   虽然是两件洋装,看起来也像是刚刚购物回来,甚至从时间、鞋边沾染的痕迹以及周身的气味来判断, 都没有误差。   但。   这不是首领会购买的风格。   应该只是用来敷衍我的道具罢了,装作路过巧遇。   然后看款式与颜色, 应该是中也买的。   而且首领本身就经常委托中也帮他“照顾爱丽丝”之类的,素材自然很多。   照顾爱丽丝?……或者说对中也进行观察。   哈,总之是一些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首领对我的话毫无反应,继续保持着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怜惜语气,对我说:“夜间风凉,早些回去吧。”   首领指的是,回到港口黑手党大楼,他的身边,抑或说继续工作以及监视。   “我也没得选不是吗?”我说。   -   在我离开港口黑手党,前往东京的这段日子里,首领不动声色地将总部再次清理一遍。   没有太宰和我在场,那些曾经算是半个太宰派系的人被逐步分化,隐去不见。   然后曾经由太宰掌握的,官方以及商业的渠道们,也全部都被首领的心腹接管。   回到港口黑手党后的我,成为了彻底的独家寡人。   然后被首领多管齐下,半胁迫半威逼地烙上了他的印迹。   以及,被独立于五大干部之外。   原本的处境中,作为太宰派系的中心人物,与其他几位干部的关系就谈不上多好。   尤其是魏尔伦干部。   想到这儿我嘴角一抽,不愿再去想太多。   反正大家都只是塑料同事情谊罢了。   至于其他中高层的同事……只能说太宰干部的威名甚广,无人敢轻易上前。   现在么,随着太宰的离去成为定局,原本的情谊更加淡薄,目前可以评价为没有情谊可言也不过分。   于是现在,首领要将太宰留在港口黑手党的,最后的痕迹也抹除干净。   也就是我。   当然了,首领也很明白我并不会对港口黑手党和太宰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不可能为此而付出太多。   所以,他还拿出了一个杀手锏:那把离奇失踪的荒霸吐神枪。   因为长久地作为荒霸吐的一部分被供奉着,本能地吸收着荒霸吐的本源力量。   所以,如果我想让中也活下去的计划中,也有一部分是将神枪的力量交换给中也。   否则,力量不完整的中也,无法完美的继承那份我想给予他的东西。   至于首领……我瞥到他的表情。   “天上君既然明白……”首领露出那种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但他的态度却分明强硬不容置喙。   “……”   首领么,大概率是没有完全猜到。   但一旦升起我和中也曾有交往的怀疑,再凭借从中也那无意识中得到的消息,不说别的,猜到我们之间私下的关系也很轻易。   于是,再经过将中也带去东京的试探。   确认情况、制定方案、然后行动。   一如既往的最优解——通过中也牵制我,然后再用我来忽悠中也。   这种惯常使用不过确实好用的手法就出现了。   首领的手从我的脑袋上拿下来。   我面无表情地收好底下的一团狼藉,喝完的丢、没开封的带走。   一贯活泼的爱丽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无机质的蓝色眼睛盯着我的动作,首领在旁边笑,站得一派颓废。   我拎起装满各种饮料的塑料袋,瓶子随着我的动作哐当作响,发出玻璃制品清脆的碰撞声。   首领的车停在距离公园二百米的地方,两个西装男站在旁边。   以及一个被越野车遮挡住的人。   只能透过两扇防窥车窗玻璃之间隐约看到暗色剪影。   在车后。   个子不高。   我习惯性地分析了一下看到的特征。   事实上因为前几年的战争缘故,横滨这边一直很混乱,经济没有完全恢复,民众的生存也没有得到最佳保障,所以个子很矮的人的确不少见,哪怕在港口黑手党也是如此。   于是第一反应地,我也没有想到中也身上去。   但随着与越野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那个身影从高处可以将发旋看的分明那一瞬间,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与那瓶饮料别无二致的橘色。   跟着距离的不断缩短,那道橘色、穿着短款马甲的身影越加清晰,越过两扇车窗的阻隔,我毫无障碍地看到他。   他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火机啪嗒一声,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出现。   手指的主人凑近,将烟嘴浅浅叼住,露出一点洁白的齿列。他的腮帮有轻微凹陷出现,是吸气的动作。然后星火闪烁,旋即被没有弹掉的灰烬掩藏。   恰恰此时,那位因为首领阻隔而从就任宴会那天后就没有见过的身影抬起头来。   烟云缭绕过他的脸庞,在白雾的遮掩下我看不分明,只听见玻璃清脆的一声碰撞。   是手中的塑料袋因为惯性撞在了我的膝上。   车前到了。 第84章 世界融合扣84加速   “我的弟弟?”   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 和缓中带着细微笑意,仿佛大提琴嗡鸣般的音色。   脸上的血色因为常年待在地下室而销声匿迹,连带曾经的锋锐气息也被收敛。   他捧着一册手抄本诗集, 抄本的表面是皮革质地, 扉页上用花体字浅浅地划了几笔, 纹路浅显不分明,只在某些光线的视觉投射下能看出,是“通灵人”的字样。   是早前兰波托我带给他的诗集。   恰巧这时我路过那边, 眼角余光瞟过魏尔伦,那个留着和中也差不多发型的金发男人。   他独自一人站在训练场边缘, 手指摩挲过花体法文, 仅在眉梢露出一点克制的喜意与珍重,难得好心情,在闲暇时与被他操练得死去活来的人说几句不相干的闲话。   “看我的长相难道认不出来吗?”   “啊!您指的是那位中原大人吧?”   “就是那位啊, 我们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大人, 五大干部之一的中原中也……”   “……”   后面的话没有再继续听。   我轻飘飘地踏过这片区域, 去往港口黑手党更加幽深的底下。   那里有我本次的目标。   -   “天上大人。”   门前的两位看守恭敬弯腰,我“嗯”了一声。   我这次来是为了观察梦野久作的现状。   同为精神系操纵者,对彼此能力的抗性还是很强的。因此, 在首领认为我翻不出什么花儿来后, 这个任务被理所当然地指派给我。   来这的目的早就通过内部网络下达过来, 我要保持自己的形象, 加之没有闲聊的欲望。   那么就把事情做得简单点吧。   “开门。”我说。   两位看守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动作起来。   输入密码、生物信息、确认身份,一系列流程在本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就做完了。   我没去关注他们唯一能传达出信息的眼中那惊恐与敬畏的神情。   或者说这正是首领要求我做到的事情——获得港口黑手党上下的敬畏, 然后令行禁止。   紧闭的大门在一声轰鸣后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走廊, 左右分布着牢房。   这是港口黑手党专门用来关押某些异能者的地方。   外部结构看守严格,内里其实只用了简单的门+铜锁的构造来防止越狱。   言简意赅地说,只有不想抵抗,抑或无力反抗之人。   “梦野君。”我说,“好久不见。”   我没有第一时间把门锁打开,而是透过监牢上方的小窗向里望去。有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怀里抱着一枚玩偶,模样奇诡。   听到我声音的梦野久作头也不抬,甚至更深地向角落处蜷缩。   再不复之前太宰在时,他叫嚣着放我出去玩之类的精神气。   这可不行。我怜悯地想。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首领是不会满意的。   咔哒一声,本就只是挂而没锁的门被我推开。   我走向梦野久作,在身后两个看守欲言又止的神情中,慢条斯理地将他搂在怀中的娃娃取出。   梦野久作没反抗,或者说那只有收紧一点力道,做出排斥的模样。但因他搂住娃娃的抵抗太过轻微,最终还是顺从地跟在我的身后。   “那么,告辞。”   我没有牵着梦野久作,但他还是乖乖地跟在我身边。   从一个监牢跨越到另一间。   当然了,这间的规模不是那间狭隘不见天日的底下监牢可以比拟。   至少有阳光、食水与隔着玻璃看到外界的风景可以满足。   一个大型的饲养缸,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我将它与梦野久作共享。   —   “梦野君就先跟着天上君生活吧~”   首领笑眯眯地半附下身,对梦野哄劝着什么。   我坐在一边,眼皮不抬地打字。   这份策划下午就需要递交到情报部那边进行数据分析。   还是最近相对重要的一份,在做最后一版的修改。   不久后,桌边的打印机一张张吞吐出策划案的修改部分。   按顺序排列、装订,然后将厚厚一沓交回首领。   首领正笑着和梦野久作说些什么,这会儿梦野的神情不像刚被我领来时那样犹疑。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首领,嘴巴微张,专注地听首领说话。   抛去场地与身份的偏见,看起来像是和谐的一家人。   我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和谐。   看到我的梦野久作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下意识地看眼我的脸色,然后又把目光投向首领,最后悄悄地向首领的方向挪上两步。   首领苦恼且满意地笑,“天上,你看。吓到梦野君了。”   一个白脸,一个黑脸。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懒得和首领纠缠。我面无表情地将策划案放在首领旁边,也没关注首领对文件的想法。转过身,自顾自地去墙边冷柜里拿了瓶饮料。   ——不是之前我在外面买的那些。   首领那边的人瞒着我,按照我所买的品类与数量重新备上了一份,看起来没什么差别,但生产标码却明白地指出了它们的不同。   “啪嗒”   铁质的瓶口被我嗑在桌边,开启。   这是瓶汽水,接触到空气后,褐色的液体被充盈入空气,变成白色泡沫顺着瓶口上涌,但因为被放置过久,那份气体并不够将汽水涌出,只能不甘地回退。   我浅浅喝上一口。   其实这份汽水和我在便利店买到的没有任何区别。   但。   它仍然不是原本那瓶。   ……谁又知道,荒霸吐神枪不也是这样一件物品?我漫不经心地想。   余光处,首领已经用他精湛的话术将梦野久作哄得一愣一愣,此刻正在爱丽丝的带领下试探性地一起画蜡笔画。   而首领本人……开始认真地翻看起了我给他的文件。   真是只老狐狸,两个多月的禁锢时间,没有让他对我放下一丝一毫的戒心,反而还是一如既往严谨地查阅所有人上交的一切。   不过也是,若非如此,首领也无法被中也拥护。   我掩住无奈的神情。   借着喝饮料的这点空暇盘算过一圈。   首领对中也目前的态度,已经在这段时间的相处内被我观察的八九不离十。   很遗憾,在足够筹码的加持下,中也并不是首领情愿耗尽所有力量保下的类型。   譬如最近越来越按捺不住的日政方。   因为一直找不到其他有关于神的线索,事态陷入僵局。恰巧此时首领那边又把目光投向民间神社的方向,并且似乎有所得。   于是那群急需什么东西交差的人,辗转后反而将目光锁定了港口黑手党这边。   至于为什么只找到了港口黑手党这边的线索……?谁知道呢。   我将玻璃瓶投到垃圾桶中,地板与垃圾桶底部的距离连两厘米都不到,清脆又沉重的一声,玻璃四分五裂,但仍然完好地待在里面。   听到声音的首领头也不抬地继续看文件。   ——我的这种随意投掷垃圾,不管不顾的行为他已经习惯了,只把它当做是我宣泄各种不满的动作。   而这动作显然是无力的反抗,就像叫嚣着离家出走的幼稚园生,最后总会迫于恐惧乖乖地跑回家那样。   单调且无效。   在我重新坐回办公桌后没多久,首领手中的文件就翻到最后一页,这次首领没有提出其他意见,他将一直留在门外的传信员喊来,把那份策划案递到传信员手中。   然后吩咐:“按照这份文件,再次打出来,然后下达分部。”   这是担心我没有私心,在电子文件中留有其他信息。   一些细微,但行之有效的防范手段。   也饱含他想要掌控一切的心思。   所以说首领这个人,公心大到遮蔽这横滨的每一处角落,但那微小却不可忽视的一点私心又像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显眼。   有时难免会以自己为出发点忖度他人,也就导致他操纵人性,但却无法直视人心。   但有时,恰巧是这临门一脚的犹疑或孤注一掷,才让人有了温度。   我垂下眼睛,不再去看首领与梦野久作的交流。   纸笔接触的沙沙声响起,墨迹从首领给予的钢笔中流出,汇成简单签名。   那些墨字扭曲排列,然后成为新的符号,我想起那天问梦野久作的话。   “梦野君,你选择粮仓,还是一片农田?”   “当然是农田!”   瘦小的幼童睁大眼睛,理所当然地,“就算傻子也知道,再多的食物也有吃完的那一天。但如果是农田,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食物。”   首领,您让太宰教育出来的孩子,潜力的确不错。 第85章 世界融合扣85加速   那之后的事情?   我照旧留在港口黑手党, 在首领的吩咐下,帮他做一些事情。   静待时机来临。   在这段时间内,首领似乎和内务省搭上线, 双方之间的合作前所未有的紧密起来。   中也开始时常来往于横滨与东京之间, 反复出外勤。   “中也君最近比较忙。”首领是这样向魏尔伦解释, 为什么他有接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看到弟弟这件事。   -   很随便的一天,没有任何记忆点。   继上次外勤乱跑后,我第二次接到外出的任务。   照旧是那位副官, 以及戴着耳塞的行动小队。   ——这是首领对我的控制方式之一。   我的体术平平无奇,而言灵发动媒介是声音, 如果听不到当然也没办法使用。   一路上毫无波澜, 平平无奇。   对阵敌方组织,然后使用言灵轻而易举地结束这场火拼。   我看着一路跟随的人对我的神情越发敬畏,以及惧怕, 然后将脑袋转到街边。   这次的火拼地点比较繁华, 也说明港口黑手党在这段时间更加嚣张了。   我歪歪头, 视线瞥到远处。   这是临海、靠近镭钵街的区域,因为那场大爆炸造成地势低洼,以及横断于流浪和温饱间, 三步就能跨越却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天堑。   朝夕不饱的对面就是家大型商超。   没记错的话, 这是之前GGS的保护区之一, 目前似乎……隶属于某个小组织。   在龙头战争的瓜分中幸运得到的一点食饵。   商超不是很大, 看起来倒没怎么受到镭钵街流浪人的影响。   也算是无形说明了这个小组织背后的实力。   “天上大人……”身后有欲言又止的声音传来,我看过去。   啊,是那个副官。   “队伍已经收拢完毕。请您随属下一同返回。”下官恭敬地说。   虽然这恭敬是怕我对他做点什么也没准。   在这些人眼中我现在的形象大概是……那种被首领一手掌握的凶兽之类?但还不够驯服, 所以他人在牵缰绳时总带些战战兢兢的情绪。   信息被封锁太久,案例不够总结。   我不准备对这些人做什么, 以免中也上位后人手不够。很随便地就跟着坐上了回程的车。   汽车临发动前,我透过黑色的车窗看向外面,那间商超外的电子大屏恰好换上了另一家广告。   画面上的人,是狗卷子联名款peko棒棒糖。   哦,想起来了,这个小组织背后的人,是猎犬的条野采菊。   看来那边的进展不错嘛,佐藤居然和条野在其他方面也开展合作了。   —   最后一段回港口黑手党的道路,走的是地下通道。   没什么隐藏必要的小队自由安排,而需要回到总部中心的我和副官两人,一前一后。   这边的地下通道有很长一块与市政下水管道相连,最近下过几场雨,有淤泥上翻到侧边,形成类水波纹状,一片片黏腻暗褐色的痕迹。   有股腥涩的味道环绕在鼻边。   多少不想被沾染上。   我谨慎地迈过那些污泥,一点点往前蹭。   副官没有作声,默默地跟在我身后,算作监视的工具。   这条路线是第一次走。   但港口黑手党内的各种线路图我早已了然于胸,不存在走错的可能性。   大概是行至距离港口黑手党的地下入口只有五十米后,身后传来隐约的风声。   我偏过头去,副官消失了,地面上出现一小块隐约的不规则圆状物,把淤泥排除在外。   周围看不出任何有物种存在的痕迹,但事态明显地指向了诡异。   祂们忍不住了。我肯定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很可惜,我看不到祂。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块圆形痕迹也一动不动地待在那里。   空气中一阵寂静,只有管道远处传来嘀嗒声音,气氛十分尴尬。   倏忽一瞬,再次有风声拂过我耳畔发丝,被别过耳后的头发因为这阵风脱离耳廓的束缚,自由飞扬。   然而——   那个坚持要对我做点什么的东西,仍然没有出现任何杀伤力。   不过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快了吧。   兰波和魏尔伦的出现。   就在祂继续蓄力的时候。   五、四、三、二、一……   我默默地在心里倒数。   倒数完毕的那一刻,身后的门轰然开启,有强风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灌入潮湿阴暗的地下通道。   地下停车场并不算多么新鲜的空气从背后涌来,但多少也比这下水道的味道好上不少。   我没回头看,仍然站在原地。   有一柄木制,草绳缠绕着骨刺的,只出现在电视影片中原始部落土著才会使用的、模样古拙枪从头顶掠过,携带着暗红色的重力,直直地从上方插入块圆状痕迹,如同刀削豆腐一半陷入地面。   枪上一直缭绕着的荒霸吐气息消失,重力异能也因为失去了解除而慢慢消散,现在看起来只是杆簇新的古董枪罢了。   是的,古董模样、新枪。   因为那边的神社每年都会造一把崭新的荒霸吐神枪。   据说理由是荒神喜欢锋利的武器,因此会专门供上被削尖打磨好的骨刺,由神社内手艺最好、最虔诚的人制作。   主打一个神似。   不过多少的,这种供奉模式让他们很少遭到盗窃之类的事情发生,毕竟就这每年量产的神枪,怎么也谈不上物以稀为贵的程度。   但这样的方式又确确实实的将荒神那一丝灵韵保留下来,也不得不赞叹让人一句厉害。   然后根据之前与兰波商量好的计划中:他和魏尔伦建立联系,在合适的时机忽悠中也吸收神枪中的力量。   最后带着那柄枪到这边来,既是解决这位一直在暗中窥伺我的前锋,同样也是伪造一点荒霸吐的信息,让日政那边把视线锁定到这边。   通过这样的手段来增加外部的压力与筹码。   让首领不得不抓紧在日政与横滨这边进行选择。   -   按照目前的进度来分析:   首领在上位后、魏尔伦事件以及太宰叛逃后连番清洗筛选过港口黑手党的内部成员、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成为横滨底下最大势力后,现在正式开启港口黑手党锋芒最利,也最为团结的时刻。   组织强、掌控力度强、成员认可度高。无论黑白灰三道,都需要衡量港口黑手党的存在。   也因此,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在横滨几乎称得上是所向披靡,无物可挡。   ——也是首领权势最为胀大、最志得意满的那一刻。   如果不出意外,首领会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将自己冷却下来(看他对于东京分部的决策就明白了),然后把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分类,一部分企业彻底洗白,另一部分作为黑方来互相扶持,达到双向循环。   而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就会在这样的决策中越加坚实,然后继续向上爬升。   当然,如果没有我横在其中的话。   -   因为就在首领认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横滨的黑方第一,志得意满,要将最后一个太宰的遗留物“天上”踢出港口黑手党,把这儿变成他的一言堂后,被我有意无意地引导着认知了世界的另一面。   ——一个具有野心,诸事皆顺、且最为志得意满的人,在发现这世界上还有他所没有涉足的另一面时,会做什么?   答案几乎已成定式:他会想更进一步。   当然,首领是个足够冷静的人,因此他的贪婪在反复揣度后,决定先小心谨慎地使用我——唯一与这件事情看起来有所关联的人来试探。   然后…东京分部以及后续的事态发展,让首领产生了错觉。事情似乎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他最终判定这一切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可以插手。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迈入了我为他设下的陷阱当中。   首先是基本盘:   利用荒霸吐神枪来和日政的大本营搭上联系。   因为首领曾经军医出身,他对日政先天就有一份了解以及和普通黑手党不同的认知。   这份不同虽然不足以让他带着港口黑手党投靠日政,却能够使他在某些时候将天平倾斜。   ——比如产生将中也短暂借由日政使用的想法,以及通过与日政方的勾结获得更多利益。   ……然后,我想要做的事情就达成了。   经历过多次洗礼的港口黑手党虽然几乎全员成为了首领的拥趸,但具体是为何而拥,这中间还需要具体划分。   是为首领个人、为势力的强大、抑或拥护势力内的某人连带他所效忠的对象以及其他一些某些人死后,他残存的部下等……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势力应有的配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有组织的活力,以及向上的可能——如果一滩死水,说明它即将结束一切。   但恰恰就是首领针对于太宰的做法,让某些人与首领先前在港口黑手党的数次清洗联系到一起,然后借由那个无中生有异能力者或者说诡异的可笑流言的传播,私底下的揣测越来越多。   但这还不够。   毕竟……太宰在港口黑手党的确不是个十分受欢迎的人。   于是,在首领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时,那份疑问被笃定。   而到了中也这儿,即使首领并不想将中也作为消耗品,也挡不住人心的揣度。   中也在港口黑手党的拥趸够多,而且他本人也是十分值得拥护的类型。   路人缘够好,高层干部中一位是他的引路人尾崎、一位是兄长魏尔伦,更加上首领本人也对中也足够信任。   几重buff叠加之下,一旦产生了首领会对这样的中原中也做些什么的想法……   ——不需要首领真的做些什么,我也不会让他做到。   但在有心人传播,众人纷纭下,首领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会岌岌可危。   可即便首领在今天后意识到这件事,日政那边的压力、以及港口黑手党内部的压力,还有即将出现变化的形势,都会让首领分身乏术。   最后——他会迟钝的发现,一切都晚了。   是的,只需要这一点时间差就够了,人心会自行酝酿出足够大的反差。   我垂下眼睛,看着那团圆状的痕迹消散,淤泥重新聚合回原本的模样。   是诡异,只有祂被消灭后才会把一切恢复。   时机正好。   看来兰波劝得不错,魏尔伦居然可以忍下脾气到我这边来。   我悠悠地准备转身,想要礼貌地和魏尔伦打声招呼之类的。   然后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比刚刚诡异还要迅捷很多的风声传来,然后一个大力袭向后腰,在我还没有看向后方时,恍惚一下,视觉拔高,飞到了天上。   ……嗯?   我下意识地开始分析……   不需要分析了,有个十分鲜明且不容错认的声音昭示他的身份。   “天上,你真是背着我干了不少好事啊!”   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一只手揪住我的衣领,让我没有直接摔倒在地上的淤泥之中。   然后,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我们脸对着脸,那双钴蓝色仿佛闪烁着火焰的生动眼睛与我在极近的距离对视。   “这就是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的原因?”   这句话的意思是……?   见到中也就降速的大脑出现疑问,还没等我想清楚中也话中的含义。   不远处兰波轻飘飘的道歉响起:“抱歉,天上。中也太聪明,我和魏尔伦没有成功瞒过他。”   不,你明显没有半分歉意在里面。 第86章 世界融合扣86加速   计划外的突发事件发生了。   我低垂着脑袋, 四肢放松下垂。   毫无反抗之意,真正温驯地被中也拎着后领飘在半空中。   走的还是港口黑手党地下通道,但因为中也前进的方式是飘, 不需要刻意避开也能和脚下的污泥保持距离。   至于要去哪里……只能说完全没有在意呢。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 要怎样和中也认错, 然后忽悠住他,事后另行打算。   所以,中也都知道了些什么?这决定了我之后的做法。   ——虽然一直在思考中也知道后的反应, 也做好立正挨打的准备了。但现在的情形,明显有点超出我的计划之外。   隐瞒这件事是做错了、但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所以不、不妨先想想道歉的方式……   鞠躬的话肯定不够了吧?   土下座可以吗?   不……好像也不够真诚, 再想想其他方法好了。   此情此景, 下水道内的味道完全无法引起的我注意,包括接连经过的各种指向不同出口的标志。   还没等我慎重地思考完,眼前视线一亮, 中也已经把我拎出下水道, 重新回到地上。   这里……   我下意识地分析了一下。   是距离镭钵街最近的一条通道, 和刚刚我出任务的地方距离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是刚刚路过那家打狗卷子广告的小巷后边。   中也已经离开镭钵街很久,明面上镭钵街的人也换了一大批。   但江湖上显然还流传着他的传说。   于是当这个飘在半空中, 浑身冒着红光的身影出现后, 这附近的镭钵街人毫无见到异能者的应激反应, 淡定地继续自己的事情。   ——什么打劫盗窃躺尸捡垃圾殴打儿童之类的活动。   离开地下通道后中也就重新把我放回地上, 也没有阻拦我去任何地方,但我还是乖乖地、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中也的步伐。   我看着中也毫不在意地跨过那条象征着安定与流浪的天堑,来到镭钵街唯一的入口处。   “喂——”   中也略过打劫盗窃捡垃圾的那堆人, 径自走向被殴打的儿童,“他已经把手里的东西给你了吧, 还不够?”   被打断的男人凶悍回头,但在看到中也明显的特征后,那股凶气立刻化为乌有,谄媚地说,“抱歉抱歉,不知道这小子是您罩的。”   “您有所不知,这小子偷了我们组织很重要的东西,您看这——”   一旁蜷缩在地上的小孩将愤恨的目光投向男子,但却明显顾忌着什么,没有说话。   中也嗤笑一声,反问:“你所谓重要的东西就这?”   他将视线转向男子手里拿着的两块面包。   “这……”男子语塞。   他显然一副理亏的模样,但碍于中也的震慑,最后还是就这样离开。   见男子离开后,中也没有继续停留,目光瞥到那个地上的小孩,淡淡地说了句:“既然东西到手了,下次就藏好,不是每次都有运气碰到帮你的人。”   中也难得话少,忽略掉男孩欲言又止的表情,向镭钵街的深处走去。   能感觉到,中也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   镭钵街是独立于横滨的一座人工小岛,用跨海大桥相连,只有一条出入口,就是中也在走的这条路。   “……”   我跟在中也身后,安分地一言不发。   冷不丁地,中也回过头问我:“觉得我生气了?”   我想了想,还是诚实地点头。   中也从喉咙里发出“嗤”的一声,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肯定。   走过进入镭钵街的大桥,中也再次把我拎了起来。   “。”其实,中也很少对我做这样的动作。   但不知为何,我似乎很习惯的样子。   不,或许习惯的不是我,而是某点还残存在这具身体里的东西。   总而言之,中也顺手拎着我,我也很习惯——甚至还放松了身体方便他拎的更舒服。   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路飘到了……   一座断崖边。   是我第一次见到中也的地方。   兰波曾经就葬在这儿。   “坐。”中也随意地一指,然后自己先席地而坐。   他仍然穿着自己在港口黑手党最习惯的那套衣服。   宽檐帽、大衣、短款马甲、衬衫、西裤。   我看了看,最后选择坐在中也的对面。   -   这片区域没什么人会过来,只有我和中也、墓碑和海岸。   中也率先开启话题,他心平气和地看着我,开口是陈述的语气:“天上,你发现了。”   “……”   发现。   发现现在的中也,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是吗?   我默默点头,乖巧跪坐。   中也烦躁地“啧”了一声,熟练地从大衣内兜里掏出香烟,然后点上。   有雾气从中也嘴里呼出,然后被呼啸的海风带走。   中也没有再开口,沉默着开始抽烟。   不断有烟灰落下,星星点点的红、橙、黄依次出现又化为灰烬,全部被中也用重力控制着下落轨迹,在地上积攒了小小的一撮。   中也表现出对操纵异能的强度,已经上升到世界范围内异能者所能到达的巅峰。   不像只是荒霸吐神枪的功劳。   我垂下眼睫,盖住眼中的神情。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中也弹掉最后一点烟灰,开口:“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我点头。   于此同时,中也继续说,“我不计较你之前的隐瞒,但之后的那些——”   说到这里,中也停顿住,像是缓和语气,然后用勉力压制,但还是带有一点生气、低沉的声音说:“不能隐瞒我。”   “怎么,你忘记了?”   “……”   我沉默了。   无论有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此时此刻,面对中也的问题,我无话可说。   -   ……   生命和知情权,哪个更重要?   我回想起记忆片段中,世界重启前的自己直到失去中也的那一刻,都懵懂无知,没有发现任何端倪的模样。   那时,中也将[我]瞒得很好。   或者说,与世界隔阂深重的[我],也只在常识层面描绘得出失去与拥有的情绪变化。   对于中也逐渐积累的沉默、疲惫,[我]只怀着对中也的全身信任。   单纯地认定:只要中也说,我就会相信。   直到那一刻、一直积压着无处发泄的痛楚劈头盖脸地将[我]吞没,[我]才明白过来,自己失去了什么。   以至于在长年累月的过去与未来,都深深地为此而痛苦。   此后的想法是什么?   【如果能早点发现中也要做什么就好了】   【如果能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如果能…学会看到别人的情绪……】   【如果可以早点明白那些阴谋……】   【如果能看透人心……】   【……】   而作为经历过被隐瞒一方痛楚的我,在自己担任知情者身份时,却选择隐瞒对方。   ……难道是我不清楚这样会对中也造成多大的伤害么?   不,只是我自私地将自己的欲望放在中也的前面,即使心里很清楚,也固执地不愿意去和中也坦白一切。   因为不想有一丝一毫,可能会导致中也死去的风险。   —   被反复练习、并寻找了各种名师教导出师,流利的可以欺骗世界上几乎任何一个人的话术,在面对中也时,从来都无法使用。   我在自己的大脑中搜寻良久,仿佛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   找不到任何借口——也不想去寻找任何借口。   之前纠结数次,但还是决定做的事情并不会改变。   直到现在,身处于类似位置的我无比理解[中也]的做法,然后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很抱歉,中也。”   但我仍然决定继续之前的道路。   只是暂时还不清楚中也都知道了些什么,还需要想点别的办法套话。不能耽误后续的事情。   我想着。   中也的话,暂时稳住他,然后等结束后……至于那之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就在我准备承受中也的怒火时,一声无奈叹息响起。   还残留着一丝烟味的手指揪上我的耳朵,然后有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早就该教训你了,在第一次发现你和那只青花鱼狼狈为奸的时候!”   啊这、何出此言?   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话。   还没有等我表示些什么,中也的下句话立刻接上:“你是不是没拆开我给你的东西?”   嗯?   东西?   我立刻想到那份中也放在公共厕、啊不,我家的礼物。   的确。   因为不想在思绪纷杂时拆中也的礼物。   然后加上当天的时间紧张,我还需要去武装侦探社那边和乱步商量、收尾计划,然后伪造出武装侦探社出事的迹象并且联络几个横滨的线人。   ——之后就是赶往港口黑手党,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可能性的被软禁。   在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不会把中也的礼物带在身上,以免出现点什么损伤。   所以……礼物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涵吗?   我的眼神中透漏出疑惑,中也显然完好地接收到这份情绪。   然后,本来只是做做样子的揪耳朵,力度突然变重。   让我清晰地感受到了手指主人的暴躁。   这份暴躁,甚至比刚刚被踹的一脚还要——严重啊!   我:不敢吱声。   但似乎有了些不妙的预感。   只听到中也危险的说:“那我现在告诉你好了。”   “那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写了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啊这。   中也居然那么早就发现了吗。   心机拉乃——?! 第87章 世界融合扣87加速   就在我反复头脑风暴, 试图思索到底是什么时候露馅,露出多少馅之后……   “崛木彻。”中也冷哼一声。   崛木彻。   那个出场字数不到二百的家伙。   异能力是……下标记,然后追踪。   但我的印象中, 并没有感知到过标记被种在自己身上。   “……”   “…………”   等等。   如果假设崛木彻是中也的人。   那天, 中也给我的便当。   毫无防备吃下的手制饭团。   我沉默了。   不、是、吧。   是陷阱吗?   包括跑到临近横滨的地方晨练之后的爱心便当也——   不, 这点根据中也当时的状况来分析,中也的确做了这些事。   “为了瞒过你,我废了不少心思。”   中也阴恻恻的说, “甚至还低三下四地去求了我最不想低头的那只青花鱼,让他帮我出谋划策。效果倒是很好, 你确实没发现。”   “以及——那是我给你的第一次机会。显然, 你并没有珍惜它。”中也说。   所、所以……还有第二次?   没有等我发出任何辩解,中也继续说:“没想到你转头就跑去并盛。”   “。”   这里面不会还有沢田的事情吧——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一想到中也之前出差去过的地方是彭格列, 难道那会儿就……   不、等一下。   我勉强拉回理智。   仔细一想, 那时候去意大利出差的中也绝对不了解这么多。   所以是之后才露出端倪。   崛木彻只是中也用来确认的工具, 真正暴露是那之前的事情。   ……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   我仔细地思索,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但中也既然这么说, 那就绝对不是有人主动告知。   不不不, 或者说正是因为中也发现了什么端倪, 然后, 有谁就顺理成章地将某些内情告诉了中也。   再加上兰波和魏尔伦。   那个只要魏尔伦想,就毫无底线可言的家伙,以及只要中也想, 就毫无底线可言的魏尔伦。   ——而这两者叠加的威力。   而我和兰波的约定是,只要中也没有发现, 就要保持缄默。   除非他成长到一定程度。   “……”   不需要继续想下去了。   只能说,和首领一样忽略了人心的我,输得不怨。   以及中也,绝对是在这几个月里得到了我完全无法估量的成长啊!   像是使用了膨化机的玉米一样,迅速地膨胀起来了。   不、不会真有这其中的因素吧。   比如十年火箭筒之类。   想到中也在武力值上突飞猛进的提升。   我悄悄地流下几滴冷汗。   -   然后,出于某种直觉,我下意识地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向中也。   看向中也角度也要注意一下,下巴收收,眼睛睁大一点,从下往上瞟。   没错就是这样。   就这样维持着中也站在我面前。   而我跪坐在地,被揪着耳朵,无辜地、自下而上地看着中也的姿势。   “……”   在我本能的求生欲下,中也,可疑地沉默了。   就在我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的时候,一声冷哼宣告,中也的成长远不止武力一方面。   “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过你?”中也冷冷地说。   “……”   我沉默,然后开口:“中也明明知道,结局不会改变。”我还是会坚持。   中也说:“我知道。”   嗯?   听到这句话,我确实惊讶了。   -   或许是我沉默的时间太长。   中也说,“不想说吗?那就让我先来。”   “那次去东京出差前,我去你家探望文也,”中也说,“在那边碰到了一个人。被你那块狗牌吸引过来的。叫什么坏相。”   ……狗牌?   我沉默了一下,第一反应:中也说的,不会是我托人刻的那块门牌吧。   以及坏相……?有点耳熟的名字,但没想起来。   “我把他教训了一顿。他说,那块玉里面储存着某个人的遗物。有人想要,他为了不被死对头拿到手,潜藏在附近放风,被我撞见。”   “一开始我没怎么当回事,”中也淡淡地说,“毕竟我身边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这种满嘴谎言的骗子。”   “。”总觉得中也这句话里有很深的内涵。   “但因为是你给的,就随身携带,准备看看是谁想得到它。结果,我居然轻易地得到了里面的东西。”   “遗物的价值,我不在乎。但遗物的内容,却让我大吃一惊。”中也似乎预料到接下来的话会让我破防,钴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段记忆。”中也说,“‘我’死前的记忆。”   ……?!   听到中也说的这句话,我瞬间睁大眼睛,无法再维持原本的模样,下意识反问:“怎么会?”   记忆中,[中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才对。   中也哼笑,反问,“怎么不会?难道我是什么很蠢的人?就一点也意识不到其中的问题?”   中也当然不傻,反而挺聪明的,只是对信任的人不怎么设防罢了。   但对于这句充满火药味的话,我明智地保持沉默。   “之前只是有点怀疑罢了,感觉你背着我做了点什么。但没想到这方面去,再加上首领那段时间也有点不对劲。”中也揉揉眉心,“本来我已经做好你离开港口黑手党的准备了,还和大姐商量过要怎么保下你。”   “结果还没等我们进行试探,原本都准备松口的首领突然之间又转变了主意。”   “就那时候的事,我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虽然我的确没你们的脑子,但我很了解你。”   中也哼笑。   “你可不是什么会任由首领摆弄的人。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我明智地保持沉默。   中也继续说:“首领完全是当局者迷,认为自己能够掌握你。但作为旁观者看来,你更像是把自己当做一个诱饵,引首领踏入陷阱。”   “那么,中也为什么没有提醒首领呢?”   “当然是因为你。”中也说,“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想离开港口黑手党,只是给首领使点绊子让他放你离开罢了。”   “……所以,是为了我吗?中也忽略那些疑点的原因。”   中也对我的话不置可否,“继续说回原来的话题。”   “最开始,包括东京那边的事情,一开始我也没有深想。只把那几个人的生死当成是你和首领的约定。在首领安排我帮你扫尾时,认真找对你有利的那方证据。”   “然后就是那天,你去龙虎组那晚。”中也平静地说,“虽然对你的隐私不感兴趣,可担心你遇到危险,所以我跟上去了。”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   那块玉石是我唯一从彼世带出来的东西。   龙虎组存在的地方也是现世和彼世的间隙,一般人看不到,所以我只是简单地隐藏了自己的踪迹(如果使用太多特殊能量反而容易被其他组织侦察到)。   正好那会儿我和兰波正暗搓搓帮中也增加权重,再加上那块玉石自带的气息……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巧合,让中也碰巧踏足那里。   所以,我当时遇到的雾气浓度增加也并不单纯是佐藤留的原因,包括那家伙那句突然的告诫,没有熄灭的灯光……   中也似乎料到我在想什么,“对,就你去的那天,我和叫佐藤留的家伙认识了。”   “那家伙说着什么要珍惜眼前的人,不要留下误会之类的话,就把自己的来历全盘托出。”   中也平静地说,“以及,在我进到那个寺院之后,莫名其妙就知道了要怎么解开玉石的封印。”   所以,中也得到了里面的信息。   而且中也因为有重力操纵,再加上平时就经常反侦察的缘故,没有被我发现也很正常。   ……原来是输在这里了。   我默默地想。   ——但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认输。   虽然不知道中也都得到了什么记忆,不过根据中也能轻易地把玉石上的信息在短时间内不着痕迹地吸收可以判断,那上面涵盖的信息量应该并不多。   -   正当我准备听中也继续讲下去,然后从中判断出中也都知道了些什么,暂时稳住他的时候。   中也冷不丁地说:“又在想怎么瞒我了是吗?”   “……”   啊这。   我再次露出无辜的表情。   “就算没有那块玉的事,我也猜到了。”   中也看出我的表情,很不满地冷哼一声。   “虽然那块狗牌的事你没想到,但是你也故意露馅过吧?”   说着,中也还没有从我脸上放下的手该捏为揪。   “这就是我还在和你好好说话的缘故啊!”他甚至还在加大力度。   这次是动真格——   “那次去焦外家,你嘀嘀咕咕什么娘胎,不就是在暗示我吗?”   “早就准备好的情报贩子,只要我查证就能明白但一定会隐瞒首领的地方,还有那个一看就很眼熟的跟踪狂——”   “整天和那条青花鱼学什么操心术也就罢了,不要连他那种鸵鸟态度和满嘴的模棱两可也一块学来!”   “……”好痛!   但是跟踪狂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是谁?!   中也恶狠狠地拉扯我的脸颊泄愤,像揉面团一样。   “不就是抱着如果我没有发现,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这件事掠过,然后等事情都结束了,再随机应变是不是?”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中也收回手,声音也不像刚刚那样充满活力(虽然是愤怒的活力)   中也伤心了。   我瞬间忘记刚刚的疑问,下意识看过去。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中也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立刻凑近,试图安慰他。   “不,我只是不想让中也……”   “所以你选择自己承担一切是吗?”   “让我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享受你殚精竭虑带来的成功,甚至还要把它当做是自己的努力和幸运,然后就这么走下去。”   “那么你自己呢?天上。”中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在理清这件事后,我最开始的确很生气。无论是你阻拦我的行为还是别的做法。但后来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如果是我……恐怕也会做和你类似的事情。”   “而且,我恐怕真的做过和你类似的事情……虽然不太记得了,”中也皱起眉头,是思索的模样,然后又立刻警惕的瞪我一眼:“别想着从我这儿套话再忽悠我!”   啊这。   我再次露出无辜的表情。   “你以为我会阻拦你?”   中也无法再维持自己冰冷的眼神,露出无奈的表情。   脸上的力道一轻,中也的手指离去。   还没有等我感到怅然若失,离去的手又扶上我的脸颊,指腹在左脸位置轻轻摩挲。   “那个时候,疼吗?”   中也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怔。   因为幼时的艰辛,以及后来在港口黑手党武斗派的身份,虽然手指看起来纤细,其实触感硬实、并不软嫩,像是某种结实物品而非人体组织。   太近了,他手上香烟的气味还没有散尽。   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中也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你用的是自己本来的身体吧?为什么要把身上的疤隐藏起来。还有这儿,我记得这里也有一道疤,你说过那是一个标记。”   说着,他的指腹再次蹭过我的左脸。   不知为何,我居然觉得在脸上的这点磨蹭甚至比刚刚被揪耳朵还要明显。   但其实无论是刚刚中也揪耳朵的力道也好、搓我的脸也好、又或者拎着我飞了很长一段路,都没有让我感觉到不适。   可这句问话却仿佛给我加上了什么buff一样,真伤加成下,让我恍惚中感觉身体真的开始痛了起来。   看来,中也知道的消息,比我想象中多出太多。   可……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情。   但中也的话不能不回,我只好避重就轻,“标志太显眼,不容易隐藏。”   其实是因为那具身体损坏太严重,被固定住状态,很久都没办法用了。   中也手上的动作一重。   我在心底暗叫不好。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对我的话发表什么意见。   中也放弃和我聊起这个话题,继续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   “引导你踏入黑手党的人?还是被你密不透风的保护着,却对你一无所知的人?”   “……”中也这不是全部都知道了么。 第88章 世界融合扣88加速   —   和现在世界线的情况不同, 那个[天上]最初是被中也捡到,然后一直待在了中也身边。   并且按照中也的性格……[天上]一直被保护得很好,也就导致他一直处在似懂非懂的阶段。   是和之前的中也类似的状况。   ……   所以中也认知的信息中, 包括曾经的[天上]是吗?   “是因为我给你开了个好头。”   中也无奈地。“才让你下意识地也用这种方式对待我?”   “……”   我没有正面回应中也的话, 顾左右而言他地说, “我和那个天上不是同一个人。”   我的中也也不是那个[中也]。   所以,不要用对待别人的模样对待我,就算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你也知道?”   一声冷嘲。   “天上, 我不怪你。”   还没有等我做出松口气的表情来回应,中也又说,   “虽然也不怎么认同你的方式。但你用这种像保护小婴儿一样的方式对待我, 是曾经的记忆给你的错觉吧。这方面我也有责任。”   “可你既然也清楚,我们并不是同一个个人,又为什么总认为我会做和那个人一样的选择?”   中也的话没有让我动摇, 但他的神情却让我觉得很抱歉。   虽然已经决定过硬下心来, 可、可是, 中也这样的反应,却让我感到十分的不知所措。   如果只是厌恶也好、生气也好,哪怕再也不信任我, 我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和上千份备案来讨好中也。   可是这样的中也, 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反应啊!   还没等我想出要怎样回应中也, 中也就继续说。   “我们是同一个人没错, 经历不同、心情不同,会做出的选择也不一样。不过——要说没有一点影响那也不可能。至少——我从这份记忆中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你为我做的事情。从这点来说,我很感谢这份遗物。”   “曾经的那个我, 是在自己的意志下死去是吗。忽略了身边的一切,自顾自地选择放弃所有, 以救别人的名义。”   “但最后也没有做到,算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很难承认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但我又知道自己确实只是个普通人,能力有限。所以做出这样的事情也很正常吧。”   “只是确实对留下的人不太友好就是了。忽略了你的心情、还有大姐、首领以及其他人。对于这点来说,那个我恐怕也会感到十分抱歉。”   中也拧着眉头——这是他经常会做的表情。   本就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再加上不好惹的气势,让他每次做出这样的表情都看起来凶巴巴,不过这完全是错觉罢了。   他只是看起来喜欢生气,虽然也经常生气,但其实不怎么生气,至少很难得会真正生气。   ——那只是中也用来对付社交的一种态度罢了,或者说是降低警惕的一层保护色也没错。   偶尔用来掩饰他的不好意思。   “那些多余的话就不提了。”   “总之我并不把自己生存的世界当作虚假的存在。”   中也用那种带着点凶巴巴的语气强调,“天上,你已经做了很多努力。”   “如你所愿,我不再是以前的我。我的人生中拥有很多无法割舍掉的东西,在你的努力下越来越多了不是吗?”   “我向你保证,不会做和他一样的事情。不会一声不吭就丢下你死去。”   然后,中也缓和下语气,“辛苦了,天上。你确实改变了很多未来。”   “很抱歉,我的死为你带来了深重的阴影,才让你失去安全感,变成这种患得患失的模样。”   ……完全没有想到的话。   以及跟预想中不一样、中也平和的态度。   让我更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因为之前那种似有若无的暗示,本身就没抱着中也能发现的希望,那些话有大半都是唬兰波的而已。   ——是的,我早就做好了事后向中也道歉的准备,却没想到中也会在我完全没有意想到的时间点,主动把真相揭开。   最最没有预料到的,是中也的态度。   看到我怔愣的表情,中也立刻变回凶巴巴的模样,再次冷哼一声。   “怎么了?难道我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还是只许自己做,别人就不行?”   “最后再说一句,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我代替他向那个天上道歉,也作为自己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最后,那只手又扯上我的脸,“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现在选择吧,坦白?还是先逼问再坦白!”   “诶……?”   “诶什么诶,之前的事情不计较是一回事。但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在隐瞒我任何事!这是作为恋人坦诚相待的第一步吧。”   坦诚相待……?恋人……!   大脑自动翻阅出各种记忆,最终锁定了那天在东京看樱花时中也说起下次邀请我一起去看,最后却因为突发事件没有去成的横滨樱花祭。   难道……   心里有了答案,但完全不敢相信,惊喜来的这么突然,好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难道是一直没有从下水道中出来吗?不会是中了敌人的诡计吧。   好强大的攻心计!   可恶!完全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抱着警惕的心态,我的眼中透出一丝疑惑,还没等释放出更多疑惑信号。   中也气势很凶地说,“你这家伙,不要突然在这种地方装傻充愣。”   “可恶,太宰到底都背着我教了你什么!阴谋诡计,你本来就很聪明随便学学都会。那堆摸鱼逃班技巧也可以这么算了,但是不要把他的鸵鸟心态都一块学来啊!”   “不相信你到现在都没猜出我给你的礼物是用来做什么的。那天邀请你去看樱花祭不就是预兆吗?虽然没来得及去看,但既然你直到现在都没有明确拒绝,那就当做是默认了!”   “……”所以,是真的?   “中也,好狡猾…好霸道…是因为知道我不会拒绝吗…”   我小声嘀咕,试探性地伸出手,握向中也还停留在我脸边的手。   触手温热,指骨纤细,但是是很结实有力的那种类型。   真的会有这么真实的幻觉吗?   “不许得寸进尺!”   耳畔爬上红晕的橘子怒吼。   “中也……”   “干嘛?!”   是警惕的橘子。   “感觉像做梦一样……”   “那现在就让你清醒一点好了!”   说着,一记重拳敲上我的脑袋。   好痛、!和做朋友时完全不同的力道!   但这就是男朋友的待遇吗……   “抱歉,本来想事后再向中也土下座着道歉和表白……”   “不许说抱歉!”   “那土下座……?”   “也不需要!”   “可是表白……”   “啊这个么,那就勉强听听你要说什么好了。”   “诶——”   —   经过一番我曾经连想象都不敢的互动。   最后,我试探性地问,“中也真的不生气了吗?”   “你很想让我生气?”超凶反问。   “……不过,最开始知道你做的事情后,的确很难控制住自己不生气吧?”   “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生气,生气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异样。”   “不过那都是当时的情绪了。最后留下的,全都是对你的心疼。”   “所以,才在确定首领翻不出花样来后赶来踹我吗?”   我用很小很小很小的声音问道。   “……好痛!” 第89章 世界融合扣89加速   “等、等等。话说回来, 难道中也真的狠下心来对首领下手了吗?”   “怎么可能啊!是兰堂先生,发现首领好像看出我有点不对劲,直接把首领和爱丽丝分开关异空间去了。”   “干得好。”果然还是没有完全瞒过首领。   “嗯?!”   “……太倒霉了, 首领。”   不过是被兰波发现的话, 就没有问题了。   “所以天上, 如果我刚刚没有把那东西杀死,你准备怎么做?”   “假设来的是魏尔伦先生吗?”   “那么首领只有加入日政的选择。”   “然后?”   “难道中也对日政很有好感吗?”   “一堆腐朽的、无可救药的家伙,只会把这个世界变得更糟……好痛!”   “不许再学青花鱼!”   “…那个啊……中也认为首领最想要的是什么呢?”   “……”   “横滨。”   “所以, 中也也觉得在首领心中,港口黑手党并不是最重要的咯?”   “啊。虽然不愿意承认。”   “但港口黑手党只是首领实现自己梦想的工具罢了。”   “重要, 但并非无可替代。”   “据我所知, 首领留在港口黑手党的原因,是三刻构想。”   “三刻构想?”   “一位政客所提出的概念。”   “将横滨分为白天、夜晚、黄昏三个时刻。在战后的混乱期内——白天由军警和特务科来维持,夜晚由港口黑手党把守, 黄昏就交由武装侦探社来管理。*”   “——使用这样的方式来维持横滨的平衡。”   “重点是横滨的平衡?”   “聪——”明……嗷!   “你这家伙在显摆什么?”   中也的声音变得危险, “不要岔开话题, 说正事。”   “……”   只是,真的很开心。   所以想用疼痛确认不是梦什么的话说不出口。   “但是呢,现在有这样那样的外部因素加持, 首领无法继续在港口黑手党实施三刻构想。”   “或者说, 因为局势的变化, 港口黑手党在首领心中的份量越来越少。因为它已不足以作为足够的筹码在夜晚稳定横滨这座城市。”   “是因为世界融合的原因吗?”   “一部分是……”   “世界融合, 这个世界的特殊力量人群会变成三种,但其中两位的大本营都在东京。”   “这意味着一件事:横滨作为租界,本身就是被舍弃的存在, 现行的所有政策都能够看出:横滨这座混乱、贫瘠匮乏却无法产生价值的城市,已经成为了日本的累赘。”   “只是依靠着异能力者会自发聚集在横滨这件事, 日政舍不得抛弃它罢了。”   “当然了,如果是原本单一且没有其他干扰的世界中,横滨是不会被轻易遗弃的城市,它是日本异能力者们的聚集地。”   “但是现在么——虽然异能力者好控制,可有了其他能够替代的存在。”   “以及最为关键的一点:坐在上面的那些大人物们,真的是人吗……?”   “……!你是说——”   “嘘——”   “中也知道的吧,佐藤留,他们采用的方式是提升国民度。”   “啊。”   “可其实还有一个简单却好用的方式。”   “存在感并不区分好坏。”   “直接来一场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再通过政策与媒体将它们打造成英雄,让民众习惯新的存在。即使在最初的时候不会被大部分人所理解,可人的适应力足够强大,又大多喜欢随波逐流,总有一天能够接受它们的存在,而到那个时候——”   “就像雪崩一样,一旦开始就无法结束。”   “但我得知这些事情时,它们的规划已经完成了大半。”   “因为中也在最后时刻将咒灵与诡异们驱逐出这个世界,所以在重启后,它们也比我们更早的出现在这个世界。时间差与无人阻扰的有利条件可以让提前完成很多事。”   “比如日政,选择了与虎谋皮。”   “咒灵们想要开启新的、由咒灵掌握的世界;诡异想拥有实体、想变得更像咒灵这样有智慧的生物。它们一拍即合。”   “诡异通过附身人类大脑的方式帮助咒灵建立存在感,咒灵则帮助诡异寻找得到实体的方式。”   “那些所谓的政客,因为贪婪而与虎谋皮,最终被吞入腹中,完全被自己的欲望所蒙骗。”   “在最开始……我还没有得到过去的记忆时。就有一批人被诱惑着,连带灵魂也一同卖给了诡异。就算还拥有自己的思想,可从思想上而言,已经不算是人类的范畴了。”   “它们成功研究出了将诡异化为实体的方法。”   “在暗中多次试验过能将诡异凝聚成实体的东西后,发现,只有神明的容器才能够完美承载诡异的力量。”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神明的存在,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中也说。   “是的,中也。这个世界不存在神明,在曾经。”   “曾经?你的意思是……”   “在中也的认知中,我是什么样的存在呢?神造物?意识体?还是说……别的什么东西?”   “开玩笑的。”   “我是彻底的人类。”至少现在如此。   “神明大人指的是中也哦。”   “在这个不存在神明的世界,确实存在着信仰神明的人类。”   “不是魏尔伦先生。”   “魏尔伦先生是凭借着异能与科技的力量诞生的、被赋予了神明概念的存在,事实上中也的前身和文也,也是这样的存在。”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神明也没有错?因为那种程度的力量的确无法被人类理解。”   “中也的特殊之处在于……你在上一世中的行为,确确实实得到了一些人的感谢与虔诚,与神明的概念所重合。然后在制造你的那个实验室内,有一位荒神的虔诚信徒潜伏在内。中也的诞生,加注了这位信徒最真挚的信念。”   “早就说过了,中也是格外心软的类型嘛,虽然是仅此一位的、这个世界最有可能成为神的存在,只要默默地待在虚空中,自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为真正的神明。可在信徒虔诚的祈祷下,中也还是回到了这个诞生时的城市。”   -   “说起来,正是中也的存在,才带来了横滨的新生。”   “……”   听到这句话的中也立刻。   “新生?但我的出现害——”   “嘘。”我将手指摁在中也的唇上,制止他脱口而出的话。   “不要自责。中也的出现,才让横滨真正的活下来了。”   “想象一下,在无人制止时,横滨有多少不可言说的存在聚集?”   “更何况,想要制造出神明容器的,难道会是什么正经的存在么。”   “那一记光辉,彻底涤荡过横滨,使空气为此焕然一新。停留在横滨的诡异与咒灵被大幅度灭除干净,没有被影响到的人也因此逃过一劫。”   “横滨这座城市,才又成为了人类的城市。”   “虽然在阴沟中难免存在着躲藏入地下的老鼠,但有中也存在的横滨,它们再也不敢随便冒头。”   看着中也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想了想,决定小小地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中也在诞生时变成非人的模样,也是因为那个召唤出荒霸吐的信徒呢,毕竟传闻中的荒神,从来都不是人类的形态。虽然在制作时采用了人形——”   “信徒,是你?”中也冷不丁地说。   “中也,那时的我,算算也才不过没能从幼稚园毕业的年纪。”我幽幽地说。   “啊抱歉,但直觉是这样认为的。”中也直截了当地。   “。”太、太准了。   “但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我再次强调。   中也没有纠缠这个小小的细节。   “那之后呢?”   “之后,因为中也在横滨,再加上我在其中一些小小的努力……”   “幼稚园生的努力?”   “总之在努力下——”   我用力地打断了中也的输出,“它们的力量被大幅度削弱,不得不转移阵地,再次积蓄足够的力量。”   “考虑过后,我选择了分化双方的手段。”   “具体措施是切断诡异与咒灵的联络通道。”   “咒灵是有思想的存在,而诡异只有本能。即使它们的构成相差不多,诡异的力量也更强。可无论什么物种,智力的差距会使它自傲。”   “渐渐地,分歧导致它们面和心不和,双方都有了自己更想做到的事情,这就将前期它们因为时间而造成的优势逐渐拉回,双方慢慢回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为现在的一切打下基础。”   “于是现在的情况,人类与它们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而人类的胜利是毋庸置疑地,这是定论。”我肯定地说。   中也虽然不知道我哪来的自信,但还是敷衍地肯定了我。   “至于首领在其中占据的位置嘛……”   我说到中也最关注的话题。   “目前来看,完全没有首领的位置存在呢。”   我凝重地说。   “——当然!这是暂时的。”   “首领,或者说森先生。要负责的是之后的情况。”   “虽然说不上是人还是其他东西的影响,但日政被侵蚀这么多年,内部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在这次事情过后,能够留下来的位置,说不清会有多少。突然消失的上层,一心向上的底层。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化学反应。”   我饶有兴致地说。   “之前的时候,经过我的提醒,加上日政即将出现的局面。森先生格局打开。”   “他惊奇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原来想要横滨变得更好,除去三刻构想外,还可以做其他的努力。”   “比如当上横滨市长。比起做黑手党头头,还要受制于人的情况下,怎么想也会对自己所在的城市更好吧。”   “毕竟,森先生是如此的热爱横滨。”   我悠悠地、在中也瞳孔地震二级转二十级的表情中说道。   “所以,森先生会产生叛逃的念头也很正常吧。”   “——不是——所以你——”   中也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淡定。   “为了不让森先生叛逃,我最近可是废了很大的努力,才勉强将森先生留在港口黑手党。”连中也都没有时间去偷窥。   我垂下头,可怜巴巴地说。   中也:“我(*%&*&¥”   “不是、你——我——”   “所以我差点把首领放跑?!”中也爆言。   “嗯,大概是的吧。”   我轻轻地说,“但是没关系,森先生最后会在合适的时间离开。”   “所以为什么要边说边摆出说这种无辜的表情啊?!就算过程错了,但说到底我根本就没有冤枉你!”   “首领想要叛——呸,首领想离开港口黑手党的念头绝对是你挑拨起的。总之他最开始绝对没有把离开港口当做选项的一部分!”   “。”是事实,但……算了,不狡辩了。   这只是让中也上位、平稳过渡的最佳方法而已。   不过中也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我转移视线。   “森先生可是想把中也的荒霸吐神枪交过去当谈判筹码哦?”   虽然是无用版本,但也很让人生气。所以故意把森先生留在横滨,让他错过最佳的介入时期。   当然,另一方面是,不能被森先生破坏东京目前大好局面。   “总之,剧情进展到现在的情况,出现了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bug,需要一一修正。”森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我正色。   “然后,再借助一件小小的道具。”   我郑重地将白板摆在中也面前。   “哈?”   “书,传说中只要写在上面,就可以实现的神器。我在上面填写过一个故事,现在要将它完结,这是最后的一笔。”   “最后这一笔写完,一切异常都会消失。”   “中也的朋友,中也在意的一切,都会回来。”   “喂——?!”   中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我。   “中也不要担心。”   我坦然自若地说,“这只是必须经过的阶段罢了。”   嗯?   我看了看自己,身体周边出现了和田村正大死后一样的白色光点。   慢慢汇聚,变得越来越多。   仿佛要将我整个人淹没一般。   一种看起来会让人感到不安的动静。   阵仗真大,是书在表达被愚弄的不满?   本来是打算趁中也不在,悄悄回去,等待身体恢复。   不让他担心。   结果……没想到被中也发现了。   然后剧情一路急转恋爱番,在爱情的吸引下,直接和盘托出什么的。   我安慰自己,本来也差不多到坦白的时候。   只不过是提前了十几分、不、几分钟的时间罢了。   “说起来,中也知道佐藤留的真实姓名吗?”   我突然岔开话题。   我难得露出无奈的笑意。   “真的不会有事。”   看着中也脸上警惕的表情,我若无其事地,“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出口,试试好了。”   “他的真名叫做——”   “五条悟。”   真名的出现,最后一条逻辑链圆上。   象征着东京那边,人类阵营的彻底胜利。   伴随着我说出口的这句话,中也依靠着的墓碑突然消失不见,兰波的坟包也迅速塌陷,重新回到原本的状态。   我面前的白板散发出微微的光线,自动展开,有看不到的书页无风自舞。   中也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毫不在意是谁,一把挂断,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专注到极点,仿佛我马上就要消失一样。   “很抱歉,吓到中也绝不是我的本意。”   “放心吧,我不会抛下中也,哪怕下地狱,也要带着中也一起。”   “说好的,不会再隐瞒中也任何事情。我会很认真地遵守承诺。”   “中也刚刚不还在问吗?我的伤疤。”   “去那个地下室吧,那里有我的——” 第90章 世界融合扣90结束   黑色的太阳、黑色的土地、黑色的树木、黑色的河流、黑色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黑色。   只有深浅的区别而已。   镜头拉远, 原来这只是一本黑白漫画。   继续扩大范围。   一本漫画书静静躺在公共座椅上,但没有人将目光投向它。   有打闹着的孩童途径这儿,带起一阵微风。   漫画书被风惊动, 书页翻开, 借着这点助力, 它徐徐翻过每一页,最后停滞的那页,是占据了一整页的黑色火焰。   没有人物, 却莫名让人感到孤寂。   在漫画左下角的地方,一行标注:   [在荒神的牺牲下, 世界上的诡异被清除完毕。]   [不知情的人们只觉得心中郁气突然消失, 而后一如往常地、过着平凡的生活。]   [-完-]   ……   “雾时!”   一个少年笑着向这边跑来,大声地喊着。   嗯?他是谁?   雾时休将目光投向少年。   携带着一身朝气的少年冲破街心公园的寂静,他边喘气边说着,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签售会马上开始, 不抓紧点就赶不上了。”   ……不对。   我不叫这个名字。   雾时休下意识想道。   ‘你的使命已经完成, 诡异被彻底清除。’   ‘全新的人生,作为人类存在,真正地去感受悲欢离合。这是约定好的报酬。’   ‘做人加油。’   ‘■■’   分不清性别的声音响起, 语气中带着一丝耐心, 温和地告诫着祂的造物。   “……加油?”   雾时休无意识地重复出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你在说什么啊?”   对面的少年不解地问。   这时, 雾时休才恍然发现, 原来刚刚听到的那番话来自自己的大脑。   还没有等雾时休想好要怎么解释,少年自来熟地拿起雾时休摊放在双腿上的漫画书。   “这是什么?你从哪里淘到的漫画书?好古老的画风和笔触。”   “这是……”我的漫……画……?   雾时休迟钝地想着。   他觉得自己大脑雾蒙蒙一片。   像是做过一场兴师动众的大梦,醒来后身体里还残余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但梦中的情况在睁开眼睛时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   “你看,什么时候这么不小心了, 还把书页折了过去。这种材质的纸张,被叠过的时间太长容易变得很脆弱哦。”   少年将被风折过的一页重新捋顺,递给雾时休。   他下意识地看向漫画。   雾时休一眼就看到一个男人。   侧扎着过肩小辫,身材娇小但气势强大。   这是背影,看不清模样。   可雾时休却觉得他一定长着自己最喜欢的模样。   但那道折痕恰巧横断在男人的脖子处,凸起的一道痕迹错眼看去,像是将他斩断一般。   这点让雾时休感到十分不快,责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小心。   他用自己的指腹摩挲过那一道折痕,试图将它捋回原样。   但折过的纸张怎么可能再次平滑?   最后也只是无用功罢了。   反倒是雾时休,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触摸到的这笔背影有温度,与书相贴的指腹暖暖的。   “好啦,快走吧!”   少年去拽雾时休的手。   “不能再耽搁了,马上就要入场,我们得快点找前辈去,他还在为我们占位呢!”   -   雾时休安静地看着少年。   少年脸上挂着无虑的表情,神态自然。   很真实。   比此前经历过的所有的一切都要真实,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情绪。   没有经过计算与模拟。   那是无比真实的、通过生物分泌激素,刺激大脑所产生的情绪。   “……谢谢,你先去吧。”   雾时休摇摇头,在少年不解的神情中放开被他拉住的手。   少年显然是个体贴的人。   虽然脸上写满了不解,可也没有纠缠雾时休,只是三步两回头地看了几次,很快又因为时间原因,飞快地跑走了。   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干扰,雾时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慢慢地翻看完整本漫画。   故事并不熟悉,好像是第一次看到。   而那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淡去后,中规中矩的画面和剧情并不能调动人的心弦。   也难怪阅尽千番的少年没有认出漫画的来处。   ——没有亮点,自然也不会被人记住。   薄薄一本漫画很快翻完,画面再次停在最后一页的火焰处。   雾时休定定地看了良久。   树影从右边向左移动,阴影缓缓地笼罩住雾时休,又渐渐离开,一直到夜晚降临,路灯啪地一声亮起,雾时休才恍然惊醒。   云里雾绕的大脑终于找出一点线头。   他“啪”地一声合上漫画书。   ‘不行,我要回去。这不是我的世界。’   雾时休想。   那个只存在于大脑中的声音又响起了。   ‘■■,你的身体已经失去生机,再也回不去了。’   ‘不,我可以。’   雾时休坚定地说。   ‘可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身体早就失去能量,重归天地。这是我为你挑选的,最适合你的世界。没有任何特殊能力,也不承担任何副作用。在这里,你会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脑内声音困惑地。   ‘即便回去,你也无法得到原本的记忆、原本的本领。你会是新的你,任何一个你,但都不会是从前的自己。’   ‘而且,你曾经所做过的一切都会重来。’   ‘你真的要用这具人类的身躯,再次重新演绎一遍剧情吗?’   ‘要知道,这不过是一本漫画罢了。’   ‘没关系。’   雾时休站起身。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将这本书放在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他的目光扫视过周围。   夜空悬星,有青草的味道缭绕鼻边。   其实,两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默默地想。   ‘你会帮我的,不是吗?’   ‘拜托了,书。’   ……如果不帮你,你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做,然后让我不得不收拾烂摊子是吗。书无奈地想。   要不是上一个你也这样做,而因为我没有同意,结果造成更多麻烦,导致世界彻底崩坏,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同意。   不过好在,只需要完成他的愿望,这个世界也能重新稳定下来,就算是给自己减轻工作量好了。   书没有回答,但雾时休仿佛已经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他阖上眼,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身影彻底消散的那一刻,他才想起:   原来,我叫天上。   我的诞生是为消灭要篡改剧情的病毒。   我要做的事情是……   重新编写剧情,让‘他’活下来。   ……   雾时休消失后,有一阵风呼啸着吹来,椅子上的漫画书被风吹到,书页急剧翻动着,如果此时有人在这附近就能够看到,原本印刷着的画面飞快地扭曲,变更,变成一片空白。   最终,停止在第一页的位置。   画面上,一场席卷过横滨人工岛的爆炸正在发生。   [故事始于一场爆炸。]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损伤惨重的大爆炸。]   [……]   ……   …………   这是一片纯粹的黑。   触目之处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我记不清自己的心脏跳了多少下。   比黑更黑的颜色袭来,呈圆环状的漆黑能量波扩散出来,恍惚中似乎掠过了我的身上。   说实在的,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起来这到底是那儿。   直到那层能量波之后掠过之后,我才恍惚间惊醒。   对了,这是中也诞生的那一刻。   是在日本靠近横滨的那座人工小岛上,信徒因信奉的神明被觊觎而感到不满,使用不为人知的手段召唤出了神明荒霸吐。   神明为这无可辩驳的事实发出不满的怒吼,萦绕周身的黑色火焰便自告奋勇清理了那些异常的存在。   在这里,我使用了‘书’,编写出新的剧本。   那不可阻挡的命运会在中也十六岁那一年开始转弯,在我的设计下,在‘书’的记录中。   我要隐蔽在暗中,忘却所有,让一切都按照所记录的那样发展下去,只有这样才能——   才能——   在最合适的时机,改写一切。   ……   …………   “去那个地下室吧,那里有我的”   真正的人类身体——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我就突然消失在了中也眼前。   我的记忆停留在消失的那一刻。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后,面前是一个透明的立体罐子。   里面是浅蓝色的液体,罐内漂浮着一个身影。   橘色短发,面容稚嫩,他的眼睛紧闭着,但仿佛随时都能苏醒过来一般。   是文也啊。   还没有醒来吗?   我恍惚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却被阻隔。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待在一个透明的罐子里。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记忆回笼,意识逐渐恢复,神志变得清晰起来。   或许是这具身体被浸泡了太久,完全感知不到液体的存在。   但也没看到出口在哪里。   怪了,当时把身体安置在这里的时候,没在内部设置开口么?   正当我思索着自己要怎么出去的时候,地下室的门“砰”地一声,被一脚踹开。   是中也闯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张嘴,吐出一串泡泡。   不知道是泡泡太滑稽,还是泡在罐里的模样很可怜。   总之,我打破了中也蓄势待发的读条。   他的神情迅速从愤怒转变为疑惑,然后懵懵地开口:“天上?你怎么在罐头里。”   嗯,是我。   我点头,伸出手去,手掌再次贴上罐壁。   正对着手掌的这个方向有个桌子,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可以控制罐头的开关。   “啊……?”   中也疑惑的看了看我,又看看我的手。   然后,中也抬起手,把手掌贴上来。   就这样,我们的手掌隔着罐头相贴。   我发现,自己第一次没有看懂中也在想什么。   但,又觉得贴在一起也挺好的。   我和中也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察觉到不对,从门后探出头来。   是兰波。   他脸上带着点‘你们两个在搞什么’的疑惑,无语但礼貌地看了我们一眼,选择径自走到电脑旁边,调出页面,点击。   封住罐头的玻璃迅速开启。   我被从罐头里放出来,带出一地的水。   很久没有使用的身体有点无力,没办法一下子掌握,我晃了一下身子。   中也下意识地扶住我。   -   最后,是二堂会审。   地点是公共厕、阿不我家。   抱歉,下次不会玩这个梗了。   我低眉顺眼地跪坐在边几旁,对面是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中也。   什,你问没有第三堂吗。   兰波说并不想掺进原朋友现情侣的阵营之中,于是扯着要发表长篇大论的魏尔伦离开了现场。   顺便一提,就在我出来没多久,文也居然巧合地恢复了意识,这也是魏尔伦愿意离开的重要原因。   ——他要观察一下新弟弟。   所以变成了二堂会审。   “解释。”   反应过来的中也憋着火气,阴沉着脸。   “那个啊,刚刚说到,有关于‘书’的事情。”   我悄悄地掀起眼皮,窥视中也的神情。   从仰视的角度看过去,中也照旧是那么的帅气又可爱。   不愧是全无死角的男人。   中也没说话,从鼻子里发出气音,一抬头。   这是要我继续的意思。   “‘书’,传说中一本空白无字的书,异能造物。具体模样不可考,使用方法不明。但据说拥有着改变现实的机会。”   “但我认知中的‘书’,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根本。”   “‘书’中会储存下各个世界的重大发展,并记录每个世界的发展,‘书’的每一页都是一个世界,也是一本‘书’。”   “至于用途……我只知道,记录下的发展可以回档。”   “但这个世界的确是因为这点才得以存续的吧。”   “中也所保留的记忆,大概是回档时出现的错误?像是游戏bug一样的存在。”   “至于我……”   “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我获得了来自过去的一部分记忆,这一点中也想必已经猜到了。”   “凭借那些记忆,以及一点小小的运气,我找到了祂。”   “也就是那之后,我发现一件事。”   “这本‘书’,除去记录外,还可以改写故事。在合理的范围内,写在书上的一切都会发生。”   “但前提是,书上的记录要有合理的过去、与未来。”   “另外,由于谁也不知道的原因。‘书’中出现了蛀虫,祂需要消灭这些东西,但只能一个个来,效率十分底下。”   “而我……我的目的是让中也活下去。”我坦然地说。   听到这句话的中也脸上出现了一点不自在的神情,点在腿上的手指也停顿了一下。   我用余光扫到,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微笑着说。   “我和‘书’做了一个交易。”   “我替祂彻底解决这些‘蛀虫’,也就是诡异,然后作为回报,我可以在不破坏且不被察觉到的情况下,解决掉会让中也死掉的因素。”   “正是这样的前提条件,我……”   “代价是什么?”中也突然打断我。   “诶?”   即将说下去的话被打断,凝滞在喉咙里,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短暂失去发声的能力,只能勉强回应。   “代价是什么。”   中也重复。   代价……   我回忆起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   ——回到这个世界的我,并没有身体可以使用。   并且也不会留下太多影响到现实的记忆和特权,连本来被创造时获得的能力也消失殆尽。   如书所说,只剩灵魂的我,在无法使用书复活的情况下,和死亡也没什么差别,最后的归宿是彼世。   七天,不能改变任何事情,也无法和任何人交谈。   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能做到的事情是什么?   恐怕只有看着吧。   然后……   命运终于眷顾了我。   在记忆全部消失前,为了让这个不稳定的世界变得完整,我下意识地在‘书’上写下了:不稳定的世界会互相融合,成为新的、稳定的世界。   ‘书’借助这句话将诡异与咒灵连接在一起,拖入凡尘。   而后,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存在于彼世的我碰到了被抛到彼世的咒术世界中,或者说这个星球唯一能够看到我的人。   借此而固定了自己的存在。   怀抱着仅剩的、要消灭所有诡异的信念,开启了新的一生。   然后……   就是在得到丢失的部分记忆后,从彼世中拼命地爬回去,从最不起眼的地方开始布局,直到网住世界、网住每一个需要被改变的节点,推动剧情发展到‘书’上所描绘节点。   静待时机成熟,将文字转变为现实。   至于在这其中所付出的东西……   “中也……”   “我的心情,就像那时的你一样。”   “没有代价。从来没有考虑过代价的问题。”   “只是简单地想要你不受影响的活下去,仅此而已。”   “你这家伙,真够狡猾——这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吗?”中也说。   “不过算了,就这样吧。”   “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好好地看着你。绝对不允许你再做出牺牲自己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