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柯学中的路人甲   作者:拾光三千   文案:   上野秋实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段画面。   画面中他站在几个蒙面大汉中间,被枪指着脑门,因为警方交涉失败,成为第一个被干掉的人质。   上野秋实:…?   有个声音告诉他,他是某柯学动漫里的路人甲,随时会被卷入各种枪杀/爆炸/劫持/刑事案件。再过十五分钟,他就会死在劫匪的枪下。   想要活命只有一个办法,加入动漫主线,增加自己的高光瞬间,让自己成为人气角色。   为了活下去,上野秋实回家立刻更改志愿报考警校,希望未来的自己能一个打十个。   进入主线?开玩笑,那么累的事情谁会去做阿!   ——   这届警校新生里面,有个人格外引人注目。   天天垮着一张丧批脸,能躺着绝不坐着,训练期间一喊休息直接原地躺尸。   就在他人好奇这种家伙是怎么通过体测的,月末考试,这家伙昧四昙兜谝弧?   ——   某漫画连载论坛上,警校组番外出现的新角色引发热议   【我真的会被秋实笑死,都已经入学半年了,居然还记不清同学的脸。】   【差一分错失第一的零:我下次一定会赢!丧批秋实:……阿?哦,好的,请问你是?】   【按这个剧情,秋实以后会加入五人组成为第六人一起进入警视厅吗?】   【秋实:莫挨老子。】   【五人组以为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他们和秋实已经是朋友了,实际上的秋实:…这人谁来着?他旁边那个叫什么名字?这金毛怎么又瞪我?阿,好烦。】   【草,有画面了。】   对主线十动然拒的上野秋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逐渐脱离路人甲身份,在校期间除了训练绝不浪费自己一丝体力。   某次事件他屯期意外潜伏进地下组织成为卧底,一干就是好几年??   某天,他接到一个特殊命令,组织要他去调查某个失踪的高中生侦探是否存活   整个剧情只记住主角叫什么的上野秋实看着报告上那个叫滚筒洗衣机的家伙,陷入沉默。   阅读提示:   1.柯南原住民,纯红不跳反;   2.前期偏日常向;   3.迫害酒厂,   4.CP没定,不买股,看剧情走向,有概率无CP   5.开了防盗,比例不够的宝要等几天才能看到   6.同人文OOC在所难免,角色属于原著,OOC和BUG属于我,祝大家可以开开心心看文。   内容标签:少年漫 成长 逆袭 柯南 轻松   主角:上野秋实┃配角:五人组┃其它:   一句话简介:主线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立意:迎难而上,披荆斩棘   VIP强推:   上野秋实意外得知自己是侦探番剧里随时会陷入各种危机的炮灰路人甲,如果想要避免这种命运就需要进入主线,增加高光瞬间,成为人气角色。嫌麻烦的上野秋实只想做个毫无存在的路人甲,一心只想避开主线,却没想到和同期意外潜伏进酒厂成为了卧底,距离路人甲的身份越来越远……   本文风格轻松,构思巧妙,作者用温暖幽默的文字讲述了主角身为番剧中的路人甲却拒绝进入主线,与同期在一次次生死磨砺中彼此信赖,逐步成长的故事。全文励志向上,爽点颇多。 第1章   初春,三月的街道两侧樱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被过往清风拂过,像雪一样簌簌落在行人肩膀。   为了庆祝自己毕业,上野秋实来到自己提前一个月预约好的人气餐厅,准备用攒了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费犒劳一下最近的辛苦作战。   到了餐厅门口从大门进去,上野秋实出示了预约证明后被工作人员带到内里装饰低调奢华充满富贵气息的大厅。   工作人员领着他来到预约的八号座位上。等他点好餐,工作人员便拿着菜单下去准备。   上野秋实一脸困顿,刚想打个哈欠,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段景象。   画面中,几个带着头套拿着枪械武器的人一脚踢开大门,紧接着画面一转,餐厅里的工作人员和顾客被聚集在一起绑住了四肢,而他则被一个比自己宽了一倍的黑头套用枪抵着脑袋,玻璃窗外能看到严阵以待的警车和拿着对讲机正在说话的警察。   不知道交谈了什么,劫持他的劫匪情绪突然激动,随后砰地一声,血花四溅的景色在脑海中慢放。   过于真实的景象叫上野秋实猛然打了个寒颤,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都睁大了不少。   而后脑海里冒出一个不知男女声音:【你是某侦探番剧中随时可能被卷入各种抢劫/绑架/挟持/爆炸/刑事案件的路人甲,当前看到的画面会发生在十五分钟以后,你会因为警方和劫匪交涉失败,成为这起持枪抢劫案中唯一的牺牲者。】   上野秋实:……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想要摆脱这种炮灰宿命只有一个办法,进入整部番剧主线,和主要人物产生关联,增加自己的高光瞬间,成为本部番剧中的重要角色。】   还没等上野秋实做出反应,那个声音就自顾自的在他脑海里播放起了所谓番剧的主线剧情。故事大概讲述一名侦探少年被不明人士喂下不知名药剂从高中生变成小学生从而展开的一系列寻找真凶及组织消息的……侦探冒险故事。   上野秋实眼皮微耸,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望着前方墙壁上样式精美的墙纸,两眼放空。   等了大概几分钟后,那个声音再也没出现过,脑海里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出现,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最近熬夜太多了吗,都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觉了。   上野秋实转动眼珠看向窗外,将刚才没打完的哈欠懒洋洋地补上。   只是哈欠刚打到一半,他的动作又再次停下。   这家很难预约的人气餐厅在银座四丁目的一个十字街口,右侧是繁华的商业街,从他预约的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交叉路口以及商业街的景象。   斜对面一辆外表十分破旧的小型货车停在了餐厅外面,从没有关严实的驾驶座车窗缝隙可以看到一个眼型狭长有些凶狠的男人正在四处打量。   上野秋实思考了两秒钟,撑着桌沿起身,问了下工作人员,走到厕所的一间隔间里面关上门,坐在马桶盖上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喂,你好,我要报案,银座四丁目B街区十字路口希里斯餐厅发生了一起持枪抢劫案,劫匪四人,男性……”   有困难第一时间找警察叔叔,这是小学一年级老师就教过的知识。   报完警,上野秋实才抬手眯起眼打了个哈欠。这次没什么意外打扰,哈欠打得很顺利。   他揉了揉眼角溢出来的盐水,将手机放回兜里,走出卫生间。   脚步还没完全从洗手间里退出去,上野秋实就听到外面忽然变得嘈杂的声音和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尖叫声。   一声枪响过后,世界瞬间变得很安静。   上野秋实收回腿退了回去,关上门,靠着卫生间外侧隔间的门框冷静思考。附近八百米左右的街道出口有一处交番,开车过来大概几分钟,刚才那个声音说,大概十五分钟后他会变成人质,然后因为警察和劫匪交涉失败被恼怒的劫匪一枪崩掉。   也就是说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就是他的死期,如果一直在洗手间里呆着不出去,等个半个多小时,事情就会发生转变,警察应该就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上野秋实望着对面白色瓷砖有些出神,回到里面隔间坐在马桶盖上等待时间流逝,也懒得去思考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忽然变成什么侦探番剧,自己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所谓的路人甲炮灰乙。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今天这顿饭还能不能吃上。   这家餐厅在网上人气非常火爆,很难预约,这次的预约名额还是家里客人上门拜访的时候送给他老爹做拜访礼物的,然而就算这样他也等了一个多月。   难得出一次门,上野秋实并不想因为一些意外事故就这么浪费了为之付出的努力。   至于那些什么剧情啊主线啊主角什么的,上野秋实觉得和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傻子才会去掺和那些麻烦事。   按照现在的番剧定律,进入主线的路人甲比离开主线的路人甲死的更快,又不是每个人都有主角光环。   更别提那些主角一个两个的都是麻烦体质,出门吃个饭说不定都能遇上什么需要拯救的少女或者需要打败的敌人,要是以后的生活变成吃饭喝水都能遇见麻烦,上野秋实眼前一黑,觉得自己还不如现在出去让劫匪一枪崩了算了。   那样痛苦的未来光是想想他忍不住摇头,打定主意离那个所谓的主线和主角远远的。   看了眼时间,半个多小时了,警察应该已经就位,劫匪和人质都在外面,走廊很安全。   上野秋实走到门口,打开门往两侧看了看。外面没人,很安静,估计和他想的一样。   上野秋实从洗手间里出来,放轻脚步尽量没发出声音,经过厨房的时候他脚步微顿,想了想,侧身走进厨房。   虽然说外面有警察,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一枪崩掉的画面,上野秋实觉得自己可能还是需要做点自保的准备。   他走到厨房的料理台,看了眼,从调料里拿出一瓶辣椒粉放进口袋里。旁边还放着菜刀,菜板上是切到一半的胡萝卜。   在厨房明亮的白灯下,菜刀刀刃似乎还闪动着寒芒,从胡萝卜的切口就能看出这把刀十分锋利。   上野秋实握住刀柄,在手里颠了颠,眼底浮现一丝满意。   低着头的青年眼皮微耸,神情颓丧,常不见光的肌肤透着一股病态的惨白,眼睑下方还带着明显的青黑,在顶光灯的照应下,握着锋利的菜刀露出满意神色,整个像极了电视里正在做着某种犯罪的嫌疑人。   上野秋实对此毫无自觉,手里的东西还算趁手,他就不打算再看其他的了,准备回到卫生间继续呆着,直到事情结束工作人员过来叫他。   只是还没转身,他就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一个粗矿压抑的声音随之传来:“不准动!”   上野秋实:……   “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举起手!”   上野秋实张开嘴,无声啊了一下,眼底毫无生气。   这就是所谓的路人甲待遇吗?都半个小时过去了居然还有人,你们是在等我开场吗?   被尼龙绳绑住双手带到外面大厅,望着身穿一身厨师服拿着手枪和其他劫匪谈话,且并没有出现在预知景象里的第五个劫匪,上野秋实心静如水,眼底找不到一点高光。   或许他应该一直待在洗手间。   “都找过了,全在这里,洗手间也没人,就刚才那小子躲在厨房里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不,他刚才就应该第一时间冲出门,放弃这顿大餐,直接打车回去。   上野秋实内心麻木,毫无生气地坐在人质堆里。   劫匪正在交谈,外面警车林立,警笛声嗡鸣,拿着对讲机的警察一脸严肃走上前,一切就和他刚才脑海中出现的景象一样。   脑中设想了很多种突围的方式,但不管怎么做,他一个人也不可能瞬间解决掉五个拿着枪的劫匪。   上野秋实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选择放弃自己不切实际的妄想。   老爹身体还行,和老妈努力一下说不定还能再有个爱情结晶之类的,不知道等下劫匪崩他之前能不能让他交代一两句遗言。   上野秋实满心麻木,想着想着,忽然有些恼火,忍不住瞥向身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做什么小动作不停碰到自己的‘同伴’。   搞什么,遗言都不让人好好想?路人甲也是有人权的好吗!   你最好有事.jpg   上野秋实觉得自己带着杀气,实际上旁边的人只看到即使被当做人质劫持也能旁若无人满眼困顿神游天外的青年终于在自己的努力下给了反应,像树懒一样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十分吝啬的瞥了自己一眼。   和好友出来聚餐刚巧中奖的松田阵平嘴角一扯,眼角肌肉都不受控制抽搐好几次。   ……这人心可真大。   松田阵平忍不住感叹,不过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想些有的没的,这几个劫匪的情况不太对劲。   说是抢劫,从进来开始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将里面的人全部绑起来,收银台和保险箱更是动都没动过,也没有让人交出身上的手机和东西。不紧不慢,就像故意在等警察过来一样。   还有就是……松田阵平视线余光瞥着站在角落小声交谈的两个劫匪。   两人说话间,其中一个人的视线时不时地就往人质这里转,在看到某处时眼神明显变得更加阴冷。   松田阵平顺着视线不动声色地看过去,那个方向是一对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夫妻,女方是个外国人,金发碧眼年轻貌美,男方看起来成熟稳重,身上穿着男士高定,腕间不经意流出来的表带看起来是去年发售的一块价值千万的限量名表,身价十分不菲。   从劫匪时不时带着目的性的视线来看,这起看似平常的抢劫案很有可能是谋划许久的谋杀案,或许是仇敌,或许是上不得台面的家族竞争,想要将人伪装成因为意外抢劫事故不幸遇难,而他们这些人,就是刚好遇上的倒霉蛋。   为了把这出戏演的更真实,劫匪等下应该会从他们之中抽取一个人质,装成和警方交涉失败然后枪击,再接着抓出那两个人,故技重施一把,在外人眼中估计只会觉得,是因为警方交涉失败导致劫匪被激怒,人质才不幸牺牲。   松田阵平抿了下唇,见周围劫匪暂时没有注意这边,凑到身旁的树懒青年耳边小声开口。   --------------------   开文啦!!   普普通通柯南原住民,纯红懒人,跳反太累大概率不会跳反。   同人文根据每个人对人物不一样的理解OOC在所难免,还望理解(合十)   希望大家能开开心心看文,评论营养液摩多摩多就更好啦=V=   按照惯例,开文大吉,评论区给大家发红包! 第2章   有人忽然凑到自己耳边小声说话,说话间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耳朵上,上野秋实忍不住缩了下脖子,随后从青年口中说出的话也让他将眼睛睁大些许,稍显诧异的望着对方。   松田阵平满脸认真地点头。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贸然开口拜托陌生人,但要是事情和他猜想的差不多,他们这些人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要打个问号。   上野秋实很快便收起自己的诧异。一直保持一个情绪是件很累的事情。他望着对方充满认真的眼神,挪开视线默默点了点头。   松田阵平松了口气。他虽然有想法,但要是没人配合的话估计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之前在后面做什么,但可以肯定应该不是劫匪的同伙,可能是发现情况故意躲在后面,后面被搜查的劫匪意外发现了。   从表现上来看,很冷静,有他帮忙不用担心会被劫匪从表情察觉到不对。   松田阵平扫了眼周围。   第一次交涉结束,一名劫匪守在门口,有两名劫匪正走到餐厅视野极佳的窗户前面将厚重的窗帘拉上,以免被警察看到里面的情况,另外两名正在交谈,暂时没人注意到这边。   他对着上野秋实点点头。他们被集中在餐厅靠墙比较空旷的地方,两人刚好是侧方靠后排的位置。接受到信号的上野秋实瞥了眼周围,挪动身体挡住身后的卷毛。   松田阵平顺势向后,弓身侧躺利用前面的人群挡住自己,解开自己手脚上的束缚。   身后隐隐传来的动静让上野秋实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但看样子,他不用安静等死了。   上野秋实瞥向劫匪所在的位置。   大概就第二次交涉的时候,劫匪会因为警方交涉失败恼羞成怒随机挑选一个倒霉蛋出来杀鸡儆猴。嗯,他就是那个倒霉蛋。   但想想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正常会有人来抢劫餐厅和警方交涉要求十亿赎金释放人质吗?这种夸张的金额怎么想都不可能答应吧,就算答应了也要准备很长一段时间。   与其抢餐厅,抢银行不是更快一点?   比起抢劫,这些人更像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想了几秒钟,上野秋实眼帘微垂,垮下脸放弃思考。   算了,不管什么目的都和他没关系,还不如想想怎么现在要怎么活下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那两个交谈的劫匪也终于停下,开始动了。   其中一个人朝这边扫了一眼,随后迈开脚步走了过来。   厚重的登山靴落在地毯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上野秋实莫名觉得,那无声的脚步好像是踩在自己心脏上,一下又一下,心跳控制不住的开始加快。   血花四溅的场景又出现在脑海里面,他忍不住微微张口,无声吐气来缓解自己开始紧绷的情绪。   劫匪握着枪来到人质堆前面,居高临下开始挑选,人质们不约而同地低下脑袋,尽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对这样凶恶的歹徒,他们也不敢与之视线接触,害怕遇到更大的不幸。   外面的警察正在用喇叭喊话,声音传了进来,人质暗自祈祷,希望外面的人能快点救他们出去。   站在窗帘旁边观察外面的劫匪回过头,对同伴点头示意。   接到信号的劫匪收回视线,走到一个人面前,语气阴冷。   “起来。”   尽管知道结局,被点出来的瞬间上野秋实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炮灰的宿命吗?换了个位置结果还是被选中。   在劫匪冰冷的视线下,上野秋实顺从起身。   啪地一声怪响,整个餐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电了?”   劫匪叫了一声,人群也发出几声惊慌失措的叫声,上野秋实找准机会,在对方回头的瞬间抬腿踢飞对方手里的枪,旋身横扫,踢中脖子,将人整个扫飞出去。   感谢上帝,这些人绑他的时候没把腿给绑上,感谢老爹,一直不厌其烦的催他锻炼身体。   在心里感谢二连,上野秋实将劫匪彻底弄晕过去后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枪,随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噼里啪啦的声响和惨叫声在黑暗中肆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质瑟瑟发抖,啜泣声逐渐放大。   厚重的窗帘布被人唰的一下拉开,光线从窗外照了进来,餐厅里的一切变得清晰明了。   窗户前的高大人影向外面的警察示意已经解决。   人质们茫然地看着那几个被制服在地的劫匪,以及那几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   上野秋实坐在被自己撂倒的劫匪身上,想打个哈欠才想起来自己手腕被绑住了,又垂着眼角耸下肩膀,没什么精神地望着那边互相和同伴拍手庆祝的两对青年。   五个人他没办法,一对一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   警察进来后控制了现场,释放人质。双手恢复自由后,上野秋实去找了餐厅负责人。   因为发生了这种事,今天也不可能继续营业,上野秋实难掩失望,整个人看起来更没精神了,即使餐厅负责人说会补偿他们的损失,并赠上了一张周年庆晚宴的免费招待券,上野秋实也没恢复精神。   和警察做完口头笔录收获了赞赏感谢的松田阵平在人群中四处搜索,一只手忽然从他背后勾住他的脖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小阵平,你在看什么?是发现了什么美女吗?”   松田阵平拍下肩膀上的手翻了个白眼,吐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注美女,怪不得让你剪个电线这么慢。”   他环视四周,没发现目标,揉着脑袋道:“你看到刚才那个人没,就是帮忙解决劫匪的那个?”   “嗯?你是说那两个?”萩原研二抬手指向刚离开大门的两人:“他们正准备走了哦,要联系方式的话现在跑过去还来得及。”   松田阵平无语。要个鬼的联系方式,他就是想顺便感谢下刚才那个人的掩护而已,要不是对方帮忙他的行动也没这么顺利。   其他几个人他自然是注意到了,就是没想到会配合的这么好。最让人意外的还是那只树懒,他本来都打算自己解决两个的,没想到那家伙看上去懒洋洋的动起来还挺迅速。   今天这趟可真有意思。   松田阵平摇头转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将上面联系人写着研二还在通话中的电话挂断,萩原研二连忙跟上,“小阵平,不吃饭了吗?这家我可是预约了好久诶。”   “现在这种情况还吃个屁啊,换个地方,我都快饿死了。”   “我知道前面还有一家风评不错的,我带你去~”   ……   回到家,上野秋实将自己砸在沙发上,全身灰暗的仿佛丧失了所有生气。   好不容易出趟门,结果大餐没吃到,白跑一趟,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咕噜噜——”   没被慰藉的五脏庙不甘寂寞地发出声音,上野秋实翻了个身,捂着肚子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小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和姐妹聚餐回来的上野妈妈看到沙发上躺着的那一坨,一脸惊讶地问:“你今天不是说出门庆祝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妈妈的话又勾起了上野秋实痛苦的回忆,捂着脸不愿面对。   上野妈妈满脸问号。   过了一会儿,上野秋实郁闷又委屈的声音从手臂下面闷声闷气地传出来:“……妈妈,家里还有吃的吗?”   上野妈妈脸上露出茫然:这孩子不就是出去吃饭吗?   ……   晚上,在自家老爹的嘲笑声中垮着一张脸回到房间的上野秋实坐在电脑桌前,仰头望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随后忽然坐直,将椅子拉近,面无表情地打开警视厅的官方报名界面,填写好所有资料提交申请。   他的公务员考试之前就通过了,原本是计划到税务局或者地管局这种比较清闲的地方当一个悠闲的办公室文员,然而现在……   上野秋实忍不住叹了口气,被迫更改未来志愿这件事让他很郁闷,一想到学校还要训练就更郁闷了,但随时随地会被卷入各种事件的路人甲身份又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不过好在,最多只需要六个月他就可以从警察学校毕业,在国家专业人士的培养下点亮技能,最好能一个打十个,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警察可以合法持枪。   一般歹徒应该不会随随便便劫持警察吧?又不是想不开。到时候再申请一下,调到比较偏远的乡下地方当个乡村民警,不仅可以远离主线还能继续悠闲下去。   忍忍就好了。上野秋实对自己说,只要忍六个月,不仅能提升生存能力还能合法持枪,歹徒寻找目标也不可能随便劫持警察,比现在什么身份BUFF都没有要安全多了。   做完心理建设,他关上电脑,去洗手间洗漱,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未来能一切顺利,路人甲炮灰也是可以有人权的。   ……   四月份,警察学校开学,上野秋实收拾好行李,在自家爸妈欣慰到眼含热泪的目送下,垮着一张丧批脸拎着行李走进了警察学校大门。   学校宿舍准备的单人间,上野秋实拿着管理员给的钥匙慢吞吞地寻找自己的宿舍。   刚上两层楼,他就忍不住停下扶着楼梯扶手叹气,又一次在心里做了建设才拎着行李继续爬楼。   找到自己的门牌号后,他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一个惊讶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过来。   “是你?你也是警校学生?”   上野秋实撩起眼皮朝旁边瞟了一眼,隔壁宿舍打开的大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警校制服的卷毛。   没见过,不认识。   打量了不到半秒,上野秋实就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动钥匙孔开门走了进去。   “诶,等等,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在跟你说话诶!”   看对方直接无视自己,松田阵平眼睛睁大,下意识就跑过去抵住欲关上的门。   --------------------   日本警察学校和中国不太一样,更类似于岗前培训,大学毕业生六到七个月,高中毕业上好像是一年左右。   大概是确认入职,参加面试考试,正式上岗前还要参加警校培训这个样子,警校生只能算是警察预备役,不能正式配枪。   不确定对不对,都是通过网上查的资料,不对的话……就当一切不符合现实逻辑的都是为了剧情服务吧(闭眼)   关于主角的外形,大致是和封面Q版差不多,发色是偏银灰带点灰蓝的色调,是混血,不过现在是黑发黑眼,所以并不会引起注意。   小时候因为外表引起很多麻烦的秋实:▼-▼烦人。 第3章   某漫画连载论坛上,为了庆祝《名侦探O南》漫画连载28周年,官方将人气票选最高的警校组特别篇番外正式更新连载。   漫画开篇是警校开学,一个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在樱花飞扬的季节走进警察学校大门,人气角色纷纷露脸,引得漫迷一阵狂欢,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   【终于等到了呜呜呜呜,前排!】   【我看见零了,黑白漫上简直不要太显眼。】   【笑死,就他一个人深个色是吧?墨水都比其他人用的多。】   【景光!我的宝贝景光出现了!】   【马自达看起来好嫩啊,研二……话说警校可以留长发吗?对了,班长呢?我怎么好像没看到班长?】   【看快了吧,零零和景进校门口那张,后面就是班长和他女朋友。】   【诶,你们谁注意到了,马自达打招呼那个人是谁?剧情里有出现过吗?看上去两个人好像还认识。】   【没见过。】   【+1,没见过,估计就是个路人甲,有一说一,警校学生的颜值都好高啊,路人甲都这么好看,果然好看的男人都上交给了国家!】   【好看有个屁用,那几个好看的还不都寄了,5-4等于0:)】   【草,来这里避难也能刀我,我的研二我的松田,妈的,煞笔官方你没有心!!】   猝不及防被刀的粉丝们纷纷加入声讨官方的队伍中,第一话只出现了一秒钟的上野秋实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出现在了连载漫画上,更不知道自己身边出现了‘主角’。   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一定溜得远远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一张很没精神的丧批脸,双眼无神地望着挡在自己门口不让关门的卷毛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你有事儿吗?   但很显然,松田阵平并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我说你这个人,别人叫你好歹也打声招呼吧?居然直接无视……”   “小阵平?你在做什么?”   收拾完房间过来找松田阵平的萩原研二看到自家好友站在大门口不进去,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结果走近一看,房间里面已经有人,而自家好友的宿舍明明就是隔壁。   “嗯?认识的人吗?”萩原研二看向房间里面无表情的人,手臂靠在松田阵平肩膀上开朗的打起招呼:“你好哦,我是萩原研二,你也是这次的新生吗?以后多指教呀~”   上野秋实:……   不认识,没见过,并不想打招呼。   “hagi,你在说什么?”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将肩膀上的手臂抖落下来,“这家伙就是上次那个啊。”   萩原研二充满疑惑:“哪个?”   “就是上次餐厅……”松田阵平正想唤醒好友记忆,结果视线余光看到了两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从转角走出来,顿时怪叫起来。   “啊!”   突然拔高的音量将走廊上的人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两人组停下脚步,望着那边满脸激动用手指着他们这个方向的卷毛,黑发青年温声问了一句:“零,你认识的人?”   降谷零瞥了一眼,摇头。“没印象,你宿舍还没到?”   他凑过去看向诸伏景光手里拿着的纸条。   “0537,好像还在前面?”   两人说着小话,完全没将注意力分过去。对这两个有点印象的萩原研二望着他们挑了下眉。   “这还真是巧啊。”   身旁又一次被无视的松田阵平抬手抓着头发,烦躁的啧了一声:“搞什么嘛,结果那天出手的几个居然全是警察候补。”   对于讨厌警察的松田阵平来说,没有比这更没意思的事情了。   “嗯?另一个也是吗?”萩原研二眨眨眼,像是想到什么,偏头看向房间里面:“该不会就是这个……?”   他刚转头,就看到顶着黑眼圈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将门关上。干净利落的关门声将萩原研二说到一半的话堵住,嘴巴张合了几下,无声地吹了个口哨来缓解尴尬。   同样注意到关门声的松田阵平瞪着紧闭的宿舍门瞪了几眼,然后踩着重重的脚步声带着一股无名火走回隔壁房间,萩原研二在身后叫他:“诶?小阵平,不打招呼了吗?”   “打个屁,傻站在那儿干嘛,我关门了!”   松田阵平满脸恼意,萩原研二抓着后脑勺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路过时和刚巧经过的两人组挥手打了下招呼,迈开长腿走到隔壁。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停在走廊上看着关上的门,互相对视,降谷零耸了下肩膀,表示自己真没什么印象。   诸伏景光也有些疑惑,看那两人的样子,明显是认识他们的,但他和好友一样,一时间根本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先去宿舍把东西放好吧。”降谷零揣着口袋无所谓的说着,抬头瞥了眼旁边的门牌号,“这边是21,再往前面走……”   0521的宿舍里,将行李随便丢在床尾,换上床单的上野秋实躺在单人床上,听着外面逐渐离开的谈话声和脚步声,用胳膊挡住眼睛,长叹了口气。   好累,好想回家。   踏入警校一个小时,上野秋实已经第三次后悔自己的决定。   ……   第二天入学仪式,新生代表上台发言,金发深肤的外国人外表引得下面出现了小声的喧哗,上野秋实瞥了眼对方引起热议的显眼金发,收回目光站在人群中间打了个哈欠,眼皮好像带着重量没什么精神地半耸着。   回忆起昨天晚上发过来的课程时间表,上野秋实整个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黑雾,眼底更是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味道。   不小心瞥到的萩原研二眼底带着好笑,身体向前凑近了站在自己前面的好友,小声低语:“小阵平,你看那家伙。”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周围姿势挺拔神情专注热烈的年轻人中,双手插兜微微佝偻着背眼帘半阖没精打采的青年简直不要太引人注目,就像黑夜里的指明灯一样,一眼就能看到。   “那人看上去完全没睡醒的样子,该不会是昨天熬夜打游戏了吧,等会教官看到估计要惨了。”   松田阵平撇了下嘴,不怎么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看台上,新生代表还一本正经地说着宣誓的话,松田阵平嘁了一声,将视线拐到别处。   没意思。   不知道当警察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的都往里面凑。   等入学仪式结束,差不多就是午饭时间了。   上野秋实去食堂打了饭,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位置。   坐下没多久,一个人影走了过来,礼貌的问他:“请问可以坐在这里吗?”   上野秋实抬眸,诸伏景光回以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周围没位置了,所以我想,能不能一起拼个桌?”   新生人数不少,就一会儿的时间食堂差不多就已经坐满了。   上野秋实扫了眼周围,无所谓地点点头。   诸伏景光温和地笑了下,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坐下刚想说话,就看到对方垂下眸安安静静的吃饭。   ……看样子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呢。   诸伏景光识趣地没再打扰,等了一会儿,抬起手朝那边刚打完饭过来正四处观望的降谷零招手:“零,这边。”   降谷零闻声看了过来,看到自家好友后便端着盛好的饭走过来。   诸伏景光笑着打趣:“当新生代表的感觉怎么样?你那几句话说完教官们的脸色都不一样了,以后说不定会重点关注你这个刺头。”   降谷零撇了下嘴,没接话,看向坐在对面的人,用眼神询问了下好友。   诸伏景光摇头,瞥了眼周围。   降谷零瞬间懂了,只是拼桌而已,不认识。看对方的样子好像也不打算打招呼,降谷零同样很识趣的没出声,坐到诸伏景光身边,只是……他望着对面肤色冷白眼睑带着青黑看上去个性十分鲜明的人,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降谷零皱了下眉头,想起昨天遇上的那两个家伙,事后想想,那两人好像也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没想到刚好遇上对方抬起头的视线。   降谷零莫名有种被抓包的窘迫,点头招呼:“你好,”   上野秋实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又继续吃自己的午饭。   他懒得开口说话,态度在外人看来称得上冷淡。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面面相觑,餐桌上的气氛也隐隐变得有些尴尬。   上野秋实胃口不大,大概是活动量少,他吃的不多,用餐速度也快,没一会儿就端着空了的餐盘走了。   等他走后,餐桌尴尬的气氛才有所缓解,降谷零和好友对视一眼,不知怎么,两人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诸伏景光笑得不行,揉着眼角对降谷零说:“你刚才的表情可真有意思,跟做坏事被人抓包了一样。”   降谷零也在笑,笑自己反应过度,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居然会那么紧张,连敬语都差点冒出来了。   笑着笑着,他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瞪大眼睛惊讶地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为什么觉得那家伙这么眼熟了。”   “嗯?”诸伏景光疑惑:“你认识?”   “不认识。”降谷零摇头:“你还记得上个月我们去吃饭碰见的那起抢劫案吗?刚才那人也在,就是最后被带过来那个,有个劫匪好像还是他搞定的。”   他这么说,诸伏景光也顺便想起来了。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倒也不至于完全记不清之前的事情,更何况那次经历还那么刺激。   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不免诧异地挑起眉:“居然这么巧?”   “还有更巧的。”降谷零露出几分无语。“就昨天在宿舍楼叫住我们那两个,那天也在。”   “这也实在太巧了。”诸伏景光感叹了句,想了想,又道:“说起来,刚才排队的时候我也觉得有个人有点眼熟,现在想想当时好像也在那家餐厅。”   --------------------   目前为止对警校组众人的初印象……   自带生人勿进Buff&记忆过滤网的秋实(哈欠):嗯?你在说谁?没印象,不记得了,是同学吗?   才打过招呼&刚一起吃过饭的几人:…… 第4章   开学第一天其实没什么事,入学仪式后下午就是两节文化课,上完课又被带着熟悉了下环境,吃过晚饭,一天差不多就过去了。   这么安排大概是为了让学生们能有时间提前适应,做好心里准备,不至于一上来就要面对紧锣密鼓的训练任务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深夜的时候,上野秋实躺在单人床上发呆,明天早上六点半就得起床,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早点睡觉免得明天起不来才是,但或许是心里不知名的烦躁让他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也睡不着。   好半晌,他认命似地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推开门,准备去楼下散散心。   说实话,对于自己路人甲这个身份上野秋实并没有过多的看法,即使那个声音说这个世界是某个番剧构成,但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上野秋实也没有什么实感。   他对主线主角什么乱七八糟的并不怎么关心,对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也不好奇,只是突然得知自己以后可能会随时被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件中,还会因此丢了性命,心情不怎么美妙。   原本规划好的悠闲未来也不得不拐弯,没有比这更让人烦躁的事情了。   宿舍楼后面有绿化带,种着几排樱花树,盛开的樱花在月光的照映下很漂亮,偶尔被风吹落的花瓣像雪一样,伴随着淡淡的花香扑簌簌地落下。   下楼走了没几步,上野秋实就坐在一颗樱花树下面的草皮上,懒洋洋地靠着树干仰望着黑夜的天空。   夜晚的警校很安静,漆黑的天空上闪烁着几颗星星,微凉的夜风吹过,连带着心里的烦躁似乎也被带走了,情绪逐渐被抚平,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既来之则安之吧。   上野秋实心想,既然‘命运’都好心提醒,他再怎么懒散也不至于真的坐着等死,总不能待在警察学校这种地方还能被扯上乱七八糟的事件,至于剩下的……时间还早,等六个月以后从警校毕业再说吧。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回宿舍弄一下接下来的训练计划,争取找出最省事儿的一种,让利益最大化。   只是他刚从绿化带出来走了没几步,便看到有个身影摇摇晃晃地扶着树干走出来,对方身形一个趔趄便跌倒在了地上。   天上浮云略过,月光照耀下来,将那人狼狈的样子以及红肿的脸和嘴角粘着的几许鲜红清晰地印在上野秋实视线里。   上野秋实脚步顿住,没什么精神半垂的眼皮也慢慢睁大,睁圆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距离自己大概就几步距离疑似被人袭击了的……警校学生。   不是,等等?什么情况??警察学校也能出现歹徒??   上野秋实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一瞬间脑子里冒出好多想法,身体变得紧绷,视线警惕地在旁边的绿化带和树林扫过,试图寻找敢在警察学校公然袭警的大胆狂徒。   “妈的。”一声压低了声音但在夜晚同样明显的咒骂传过来。松田阵平撑着地面艰难起身,身上的疼痛让他止不住面部扭曲,这一下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嘴里嘶嘶抽气。   心里把那个下手贼狠的金毛臭骂了一顿,松田阵平满脸不爽地抬起头,只是这一抬头,人差点被吓死。   昏暗月光下,一个背着光,肌肤近乎惨白的人站在草地上,眼神空洞,半阖的眼帘下甚至看不到一点光亮,居高临下直勾勾的盯着自己,适时有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的声音让寂静的深夜更添几分阴森。   松田阵平整个一激灵,瞳孔紧缩,心脏都差点停了,脚上没注意,不小心绊倒自己,又一次狼狈地趴在草地上。   上野秋实:……   这人是出来表演单人相声的吗?   他略显几分无语地看着扑到自己前方只有几步远的青年,犹豫片刻,还是出于人道主义蹲下身伸出了手。   对方既然没有张口呼救,后面也没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影,应该就不是什么袭警事件,很有可能只是普普通通的……打架斗殴。   精神真好啊。上野秋实心里感叹,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精力充沛,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约架,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程度。   摔了个狗啃泥把自己摔懵的松田阵平望着眼前出现的手指,表情僵硬地抬起头,认出眼前这个被自己当成鬼还把自己吓了一跳的人是住在自己隔壁的家伙,回过神想到自己刚才胡思乱想还因此出的糗,耳根隐隐有些发烫。   将人从地上拉起来,看着对方伤痕累累的样子,上野秋实眼底闪过纠结。   ……好麻烦啊。   看起来还可以自己行动的样子,上野秋实有点想把人丢在这里不管了,但一想到自家老爹喋喋不休的教诲,又不能完全坐视不管,要是被知道他放着伤员不管估计又要被念叨好几天。   上野秋实心累的叹了口气,不是很情愿地开口:“你住几层,我送你回宿舍。”   是的,上野秋实完全没认出来眼前这个卷毛就是住在自己隔壁,甚至还和他分到一个班的同班同学。   只是一想到自己还要绕路送人回宿舍,他忍不住暗自撇嘴。早知道会遇见这种事儿他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宿舍睡觉了,麻烦。   听到对方的话,松田阵平茫然了一瞬,随后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垮着一张脸的青年。   “你不认识我??”   “我就住你隔壁你居然还问我住几层??”   “我昨天还在门口和你打了招呼!你这家伙,无视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松田阵平都要被气笑了,他也不至于这么路人脸吧?一个月前的事情也就算了,昨天才打完招呼结果今天就不记得?这家伙根本就没把人放在眼里啊!   这些警察果然一个比一个讨厌!   刚和人打完架,还带着火气的松田阵平一把甩开上野秋实扶着自己的手,捂着受伤的肩膀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连背影都透着一股怒气。   好凶。   被莫名吼了一顿的上野秋实眨眨眼,眼底带着几分茫然。他是真不记得了,就像在路上偶然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如果不是特别关注他根本记不住别人的长相,经常转头就忘。   好意被人拒绝还挨了吼,看着对方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上野秋实撇了下嘴,没再多管闲事。起身后双手插兜,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回宿舍楼,心里还在想:不知道和对方约架的人是谁,下手这么重,以后要是遇上了还是躲远一点吧,不然感觉好麻烦。   回到宿舍,听着隔壁怒气冲冲的关门声,上野秋实打着哈欠拿着洗漱用品用出了门,去洗手间摘下隐形眼镜刷牙洗脸,训练计划也懒得搞了,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放在桌上的闹钟就铃铃铃地响了。   从五点半响到六点多,上野秋实才顶着一张生无可恋脸睁开眼睛,从床上艰难爬起来。   六点四十点名检查,七点钟操场集合,整个过程中,上野秋实的哈欠就没断过。   下楼时他还看到了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卷毛。对方脸上的伤口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他下来的时候,那人正在和另一个头发有点长的男生说话。   “小阵平,你这满脸的伤是怎么回事儿,一会让教官看见你就惨了。”   萩原研二关心之余又有点好笑地用手戳了戳松田阵平贴着医用贴的脸,感叹着一晚上不见,自家好友脸上就多了点不得了的东西,夜生活要比他丰富多了。   松田阵平臭着脸拍开他的手。   上野秋实多看了眼。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对方脸上的上已经化成淤青,虽然被药贴挡住了一部分,周围还是能看到青紫的痕迹,还肿起来一部分,嘴角也结了痂,整体看上去有点惨。   不过跟他也没关系,上野秋实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边经过。   看到他,松田阵平脸色显然更臭了。   到了集合点,斗殴事件的另一个主人公也出现了。   上野秋实昨天还在感叹对方下手狠,现在又觉得这两人半斤八两,下手都一样狠。   脸上挂彩的两个人很快就被教官注意到了。鬼冢八藏皱着眉,问:“松田,降谷,你们脸上怎么回事?”   “第一天就打架?是不是想……”   “不是不是,教官你误会了。”站在两人身旁的伊达航一手一个搂住脖子,抢先道:“他们昨天打扫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脸了,不是什么大事,先晨练对吧?鬼冢班的,跟上。”   没等鬼冢教官说完,伊达航就回头招手,招呼其他人一起跑圈,自己也率先带着那两个打架的人跑了起来,根本不给鬼冢教官反应的时间。   有人带动,后面的学生也自发跟上。上野秋实站在后面跟着人群慢吞吞地迈开腿,一脸困顿地从鬼冢教官身旁经过。   鬼冢八藏脸都黑了。这一个个的,他还没说话呢跑什么跑!!   ……   跑了半个多小时,休息的哨声一响,上野秋实直接原地坐下,也不管旁边飘来的视线,佝偻着背脊双目无神,感觉自己一天的运动量都已经完全超过了。   “不去吃饭吗?”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上野秋实懒懒地撩起眼皮。   萩原研二勾着摆出一张臭脸的松田阵平站在他面前,弯着身笑眯眯的开口:“一会儿食堂就没位置了,感谢你昨天帮了小阵平的忙,待会儿我请客,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上野秋实看看他,又看看对方身旁臭着一张脸很明显不情不愿的人,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以为在警校还能遇上歹徒的秋实:???   以为自己半夜撞鬼的松田田:???   互相被对方吓了一跳差点炸毛的两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嘛啊!(恼怒)   好心帮忙还被凶巴巴的秋实:▼へ▼   发现自己完全没被记住的池面帅哥松田田:◣皿◢ 第5章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感谢,上野秋实愣了一秒,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需要人感谢的事情,直到瞥见卷毛脸上的伤口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随后果断拒绝。   “不用了,谢谢。”他面无表情道:“我并没帮上什么忙。”   说完,他撑着膝盖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准备独自去食堂吃早饭。   萩原研二十分自来熟地勾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不要这么冷淡嘛,反正都要去食堂的,我们一起呗,还能拼个桌,一个人多没意识,吃饭还是人多比较热闹。”   被勾得脚下踉跄的上野秋实死鱼眼,侧眸瞥了眼自己肩膀上的手,又看向身旁的人。   确定了,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真要说起来,上野秋实并不社恐,就是懒得交际。一般人看他冷淡的反应自己就退下了,但是像这种完全自来熟的类型,那点冷淡根本不被放在眼里,一旦拒绝就更加没完没了,说不定还会被缠着问为什么。   思考片刻,上野秋实默许了一起去食堂的提议。   松田阵平在旁边侧过脸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句没人听到的话。   去食堂排队打饭,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闲聊,上野秋实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在两人身边,偶尔被问话也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回应。   冷淡的反应并没有让萩原研二退却,对这个人反而更加好奇了。   “上野,看你一直没什么精神,是晚上没睡好吗?”   找了个没人的空位三人坐下,萩原研二好奇问完又笑着调侃。   “说起来你和小阵平真的好有缘啊,上个月在餐厅你们俩被绑在一起,昨天那么晚的时间也能遇上,感觉就像被命运的红线指引了一样。”   松田阵平撑着脸颊没好气的开口:“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红线怎么可能是这种家伙。”   上野秋实捏着筷子眼底闪过疑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昨天晚上的事情倒还记得,一个月前?他们见过吗?他们也在那家餐厅?   松田阵平瞥过来,刚好注意到他的表情,语气一下变得更差了。   “不要告诉我才过了一个月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现在的警察怎么回事,一个个记性这么差还当什么警察,别到时候嫌疑犯跑到你们面前都认不出来。”   特地去找人打招呼还被无视的彻底,最后连自己的样子都没记住,松田阵平心里掺着火气,说话也变得夹枪带棒的。   莫名又被凶了下的上野秋实盯着他看了几秒,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夹了块肉塞进嘴里。   松田阵平态度恶劣地咧了下嘴,扯到嘴角的伤口,更气了。   两人的互动看得萩原研二一阵好笑,小阵平这么在意,也不知道是关系好还是不好。   应该是关系好吧?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被拉着抱怨了一大堆的经历,萩原研二笑着摇头,抬眸时看到那边正在找位置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抬手招呼。   “诸伏,降谷,这边。”   听到声音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同时转头,看到那边坐着的几个人,又注意附近除了那里已经没有别的空位,停顿片刻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两人刚坐下,另一个人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六人桌一下就坐满了。   几人一坐下就聊起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打架的事儿,上野秋实并不好奇,默默吃着自己的饭,没一会儿就吃完了。看着聊得火热的几人,也没打扰,端起餐盘独自走了。   将孤僻和不近人情彰显的淋漓尽致。   这么大个人离开其他人不可能完全没发现,诸伏景光讶异了一下:“那个是上野吧?他吃这么少?上次也是,就吃了一点。”   “大概是胃口比较小?”   几人中比较成熟稳重的伊达航皱了下眉:“成年男性一天只吃那么点东西身体受得了吗,一会儿还有训练。”   萩原研二撑着脸颊,目光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好友,忽然道:“我们该不会是被讨厌了吧?比如太热情什么的。”   餐桌上倏地一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同时转头看向松田阵平,看他们这样,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伊达航有些茫然地跟着看过去,在萩原研二带着笑意的注视下,一下子成为视线焦点的松田阵平升起一阵恼意,用气音夸张地哈了一声。   “根本就是那家伙自己的原因吧!性格孤僻还目中无人,简直比这家伙还要讨厌!”   莫名中枪被松田阵平用筷子指着的降谷零眨眨眼,好笑道:“关我什么事?我可没去招人烦。”   降谷零说的是昨天松田阵平跑到人家门口堵门的事儿,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大致的经过他和诸伏景光也看到了,包括松田和萩原被人关在门外的窘样。   松田阵平手一顿,抽回手不爽冷哼:“你和他根本就是半斤八两,一个比一个傲慢,所以我才说你们这些警察简直一个比一个讨厌。”   他这么一说,降谷零就更好奇了。   “你刚才课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之前就想问了,既然这么讨厌警察那你为什么还要报名参加警校?你这个人该不会就是喜欢口是心非吧?”   不清楚缘由的另外两人也看了过来,松田阵平表情微滞,嘁了声,只反驳了句你才口是心非就没再说话。   ……   早上第一节是文化课,上野秋实在琢磨自己的训练计划,没怎么注意听。   因为自家老爸的关系,他从小也被拉着训练,所以身体素质还行,一些基本的防身技能也会一点,但真要说起来,和专业的警察自然是比不了的。   警校课程很多,包括刑法、刑事诉讼法、行政法、安全保卫、搜查、地域、鉴识、手木仓、逮捕术、剑道还有柔道、还包括日常的基础训练以及特别行动。   六个月的时间,想要全方面发展自然是不可能的,他打算从众多课程中挑选两个合适的出来,在最低限度内得到最好的技能提升,提高自己的生存可能性。   作为正式警察毕业后可以合法持枪,上野秋实权衡过后决定把枪法训练当成重中之重,再然后就是逮捕术。   精准打击要比盲目使用蛮力来的要简洁明了,加上他之前在老爹的教导下学过一点防身术,有基础也不用特别辛苦。   虽然之前说希望自己毕业后能进化成一个打十个的大猩猩,但上野秋实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彻底脱胎换骨成为超级赛亚人。他的目标仅仅只是及格,对待一般歹徒能有效制止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身怀绝技穷凶极恶的危险分子,跟他这个未来的乡村民警没太大关系,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总不能连什么跨国犯罪分子都能被他遇上吧?那种现代剧里的大型反派和他这种普普通通合法市民路人甲完全就是两条互不相干的平行线,怎么可能扯上关系。   ……   射击课上,鬼冢教官拿出正式警察常配的□□左轮手枪,直接了当的说立刻进行射击测试。   一共四轮,打五发,取其中最好两轮成绩相加作为最终成绩,70环合格。   因为之前做好的计划,上野秋实这堂课上的很认真。   戴好训练装备,他站在射击点,单手握枪,一改平时的颓态挺直腰板集中注意力紧紧盯着对面的靶心,屏息静气,随后。   瞄准、开枪。   第一枪成绩不太好,甚至差点脱靶,堪堪打在靶子上。   旁边围观的同学立刻有人发出嘲笑的声音,上野秋实并没分他们眼神,始终专注地盯着靶心,调整角度,再次瞄准,开枪。   四环、五环、七环、八环。   第一轮结束,尽管到最后一枪上野秋实都没能打中靶心拿到十环,他也没太在意,吐了口气把枪交给下一个同学,恢复平时懒散的样子走到一旁坐下,撑着脸颊半耸着眼皮继续盯着靶心,脑子里不停重复着刚才射击时的样子,不断调整角度,集中力十分惊人,完全没注意周遭的事情。   大概是脑内模拟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找到了手感,上野秋实第二轮成绩明显好了一大截。三个十环,一个八环一个九环。   比不上那些次次十环的优秀人才,上野秋实却对此很满意。他这样某种意义上也算有点天赋了,按照定下的训练计划多练练准头,十枪能中一半以上也差不多足够了。   四轮测试结束,上野秋实的击中率稳定在七八十左右,减去最差和最好,总成绩甚至算得上优秀。   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   上野秋实心情还算不错,觉得离自己的目标很近了,说不定不用等毕业他就已经超过自己定下的及格线。   那些乱七八糟的绑架犯抢劫犯杀人犯总不能跑到乡下去专门找他这个路人甲,只要等六个月毕业后申请调到乡下,他就能提前过上每天看报喝茶安稳悠闲的退休日常,简直不要太棒!   独自畅想着美好未来的上野秋实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笑,一个脑袋突然从旁边冒出来。   --------------------   秋实理想中的工作环境:调到乡下后早上九点慢悠悠到交番(派出所)倒杯茶去门外拿报纸,到点吃午饭,吃完午饭午睡一个小时出门散步(划掉)巡逻,巡逻回来发会儿呆看会儿电视,到点下班回家睡觉。   未来不小心进入组织成为全年无休24小时满勤待机卑微卧底的秋实:……这种垃圾黑心组织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树懒震怒) 第6章   “上野,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萩原研二好奇地望着他,看他视线一直落在靶心上,忍不住挑眉,有点好笑道:“这么喜欢射击?”   拿到好成绩就高兴的跟拿到小红花的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周身都冒着泡泡,看得出来是真的很高兴了。   尽管之前的几次相处上野秋实都表现的足够冷淡,被激起好奇心的萩原研二却实在忍不住多多关注这个从开学就表现的十分特立独行的同学。   并且他也发现了,上野对他们之前对他们的冷淡并不是生气或者什么的,这家伙根本就是对谁都一样,甚至被教官叫去问话也是一张没什么精神气的丧批脸。   看着还怪有意思的。   就像之前降谷零他们好奇松田阵平明明讨厌警察还要来警校的原因一样,萩原研二也有点好奇,这个看起来懒懒散散完全没什么干劲的家伙,为什么偏偏选择最辛苦的警察职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萩原研二长着一张非常帅气的脸蛋,但再怎么池面,一张脸突然冒出来,甚至放大到连脸上的细绒毛都能看到一二的程度,不管是谁估计都欣赏不来。   和一般人被吓了一跳整个哆嗦的情况不同,受到惊吓的上野秋实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半阖微耸的眼皮整个睁圆,略显呆滞的愣在原地。   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又扭头看了看后面场内的靶心,忍不住抬起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喂~上野,高兴傻了?”   萩原研二心里一阵好笑。至于嘛,不就是一场射击测试,怎么还高兴傻了?   上野秋实在招手下回过神来,看清楚眼前是谁后表情瞬间变成死鱼眼。   早上才被邀请吃过饭倒也不至于这会儿就把人忘了,但完全想不起对方叫什么名字的上野秋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对方,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   但显然并不是谁都能理解他的想法,信号传递失败,萩原研二压根儿没get到他的意思。见对方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萩原研二眨了两下眼睛,显得有点茫然。   怎么了?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们两在深情对望什么?COS木头人吗?”   刚被换下来的降谷零看到这一幕有些无语,诸伏景光在他身边笑着说:“大庭广众好歹注意点啊,让人看到怪不好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到声音的萩原研二转过头,对着两人笑骂:“会不会说话,我可是铁直,要是被人听到影响我的行情你俩就死定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耸了下肩。   “有些话可不能说的太满。”降谷零走过来趁着萩原研二还蹲在地上的姿势用手拍了拍他的头,一脸调侃:“未来的事情谁知道,现在把flag立这么满,这要是哪天不小心断了,啧啧啧。”   萩原研二一把拍开他的手,气笑了。   “嘴上积点德,要是哪天性向真变了,我晚上第一个爬你床。”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降谷零连忙用手挡在面前,一整个大写的拒绝。“我晚上习惯一个人睡,你和松田关系比较好,你还是去找松田吧,他应该不会把你打出去,我就不一定了。”   萩原研二忍不住白了一眼过去,一时之间又气又好笑。   诸伏景光在旁边笑得不行,上野秋实一脸无语地看着跑到自己旁边聊得十分开心的几人。   降谷零注意到他,学着上野秋实的样子原地盘腿坐下,一边问道:“你们两刚才在干嘛?测试结束了?”   “结束了,我是第二组,上野是第一组,小阵平和班长被分到第四组,这会儿刚刚上膛。”   蹲了会儿,腿都有些蹲麻了,萩原研二干脆跟着坐下,诸伏景光看他们都这样,自己也不站着了,盘腿坐在降谷零旁边。   四人就像斗地主似的在地上坐了一圈,诸伏景光笑着问:“成绩怎么样?零刚才四轮每发都是十环,旁边的观察员眼神都变了,实在有够变态的。”   “喂。”降谷零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什么叫变态啊,我那是正常发挥好不好。”   “啧啧啧,不愧是新生代表,一点不给人留活路。”萩原研二咂舌摇头,用手肘捅了捅降谷零,故作小声提醒:“这下其他人估计看你更不爽了,晚上记得别一个人走夜路,我怕你被人套麻袋。”   “一边去。”降谷零推开他,好笑道:“我要是被人套麻袋,一定带上你一起。”   “这种福气还是留给你自己吧,我这张帅气的脸要是挂彩,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伤心。”   说着,萩原研二还自恋地撩了下头发,简直叫人没眼看。   诸伏景光忍不住摇头,转而问一旁的上野秋实。   “上野呢,成绩怎么样?”   平均分应该在八十多左右,比及格线高一点,但是在百分百命中率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上野秋实正思考着怎么言简意赅的回答,旁边的萩原研二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那必然是不错了。”   “你们都不知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这家伙开心的周围都冒小泡泡了,成绩肯定不错。”   他看向降谷零,笑着说:“降谷,你可要小心了,万一哪天被上野抢走了年级第一的宝座,看你以后还怎么臭屁。”   上野秋实:……   明明不是自己说的话,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他却不由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尴尬。   就像一个及格万岁的吊车尾在霸占学神宝座的年级第一面前大放厥词说下次会打倒对方一样,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脸烫。   接到萩原研二的挑衅,降谷零不由眉头轻挑,带着几分意外地望向上野秋实,随后像是被激起了胜负欲似地直接发出挑战:“看样子我可得小心了,上野,月底模拟考,我们拭目以待。”   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整个都麻了,他扭头看向旁边开始起哄的萩原研二。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jpg   快点解释.GIF   萩原研二完全没有自觉,还笑颜如花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上野放心,我绝对支持你,月考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嚣张。”   诸伏景光举起手。“加我一个,我也支持上野。”   你跟着瞎起什么哄??   上野秋实唰一下转头看向另一侧的诸伏景光,震惊和无语都写在了脸上。   入学三天,到目前为止还是第一次在这人身上看到这么大反应,诸伏景光心里笑得要死,竭力维持脸上的表情管理,在上野秋实充满震惊的注视下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脸。   上野秋实:……   降谷零看看左边——萩原研二搂着上野秋实的脖子朝他比了个V,又看看右边——诸伏景光往那边挪了挪,拉开和他的距离,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最后看向中间,一直没说话的上野秋实顶着一双半阖的死鱼眼,浑身上下都透着无语两个字。   他实在没忍住,噗一下直接笑了出来。   “松田,你在搞什么!!”   一声怒吼震得人心里一颤,几人齐齐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三号射击台前面,鬼冢教官双手环胸满脸怒容,松田阵平蹲在地上,脚边是被拆得支离破碎的枪械零件。   萩原研二拍了下额头,暗叫糟糕。   “把小阵平的老毛病给忘了。”   他从地上起身,和几人说了声就连忙朝松田阵平那边走过去,好奇松田在做什么的降谷零两人也跟了过去。等他们离开,上野秋实才堪堪松了口气,撑着脸颊,略显郁闷地望着那边那个长头发的池面帅哥。   那边显然很热闹,因为鬼冢教官的一声怒吼,在场学生的目光几乎都落在那边。距离有点远,上野秋实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没上去凑热闹。   那种社交恐怖分子,他真的应付不来。   没过多久,下课铃响了,教官宣布今天的测试结束,让还没做完测试的学生把剩余的子弹交回去。   上野秋实看了眼射击靶,思索着要怎么有效提高自己的射击准头。   倒也不是突然上进了,只是听到刚才那个人说金头发那个命中率百分之百,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技巧。   他最好的成绩是一轮三个十环,总成绩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命中率,要是能再提高一点,以后的生存……   “教官!!”   一声惊呼打断了上野秋实的思绪,他回头,发现鬼冢教官不知道怎么从楼上掉下来,被一根绳子勒住脖子吊在半空中,甚至脚上还箍着一个工人。上野秋实瞳孔猛缩,想都没想直接冲出门。   --------------------   社交恐怖分子:研二君   莫名被定下和零月考决战的秋实(摇晃):快点解释!!   被摇晃脖子的研二:啊哈哈哈,上野,我相信你(大白牙拇指)   景光(凑热闹):上野,加油~   秋实:……▼皿▼ 第7章   上野秋实冲出门后几乎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路狂奔到走廊尽头的杂物间,从里面找到梯子又一路狂奔回射击教室,一趟下来人差点没了。   只是等他扛着梯子走进大门,刚好看到金毛拿着手枪对准教官,随后砰地一声,那根吊着教官脖子的麻绳应声断裂,在下面的两个人合力接住教官和那名工人。   危机成功化解。   上野秋实喘着粗气手软脚软的扶着门框,嘴巴微张,睁大眼睛瞠目结舌地望着那边救下人后互相击掌的几人。   不是,等等,这也行???   被救下来后在几人的帮助下教官很快就有了反应,清醒过来,全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人击完掌后,萩原研二四处看了看,发现了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的上野秋实。对方脸上还带着剧烈运动后跑出来的红晕,看到他身后的梯子,萩原研二眉头微挑,心下了然。   他说怎么刚才叫人帮忙的时候没声呢,原来是跑出去拿东西了。   “哟,上野。”他走过去,笑嘻嘻地拍了下上野秋实的肩膀。“反应够快啊,就是可惜你来晚了,教官已经被我们救下来了。”   “怎么样,我们刚才表现的不错吧?”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没说话,竭力平复自己狂跳的心脏。这时候其他人也走了过来,看着跑出满头大汗的上野秋实以及门外的梯子,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下。   “上野,辛苦了。”诸伏景光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温和笑道:“擦擦汗吧。”   降谷零捏着下巴,走到门外看向走廊。   “这里到杂物室少说也有三四百米,三分钟不到就跑了个来回,还扛着这么重的东西……”降谷零比出一个大拇指:“不错啊,上野,这速度都快赶上世界纪录了吧。”   这家伙是在嘲讽我吗?   上野秋实瞬间变回死鱼眼。   不过刚才那枪确实让人十分惊艳,导致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说话的金毛,对对方的调侃也不生气。   那么细的目标,还因为重力原因一直细微摇晃,稍有不慎就会射空,还是那种生命攸关的紧要关头。   不愧是百分百命中的天才,一般人根本没法比。   反正那种情况下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上野秋实心里叹了口气,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纸巾,礼貌道了声谢谢。   就是如果这几人没过来他很想找个地方原地躺下。   诸伏景光看他的手都在发颤,心里忍不住笑。   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怠懒冷漠、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没想到关键时候会表现的这么拼命。   松田阵平抱着后脑勺嘁了声,嘴里嘟囔道:“搞半天这家伙居然是只变异树懒。”   嘀咕声不大,但周围的人也刚好能听清楚,几人一愣,看向正在擦汗的上野秋实,忍不住想起对方平时的表现。   “……噗。”   萩原研二第一个没绷住,捂着肚子笑得可欢,一边笑一边说:“你还别说,真挺像的。”   “哈哈哈哈。”   在几人欢快的笑声中,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将用完的纸巾塞进口袋里,道了句:“我去还梯子。”   刚说完,走到外面的伊达航就率先将梯子扛了起来,笑着说:“你跑一趟也辛苦了,送回去的事情交给我吧。”   “你们也别在门口堵着了,妨碍别的同学出门,先去食堂站个座,下课有一阵儿了,也不知道食堂还有没有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杂物室走,对几人抬手示意:“我去把梯子放回去,萩原,你帮我打份饭,要是没有就帮我买两个炒面面包,放完东西我过去找你们。”   “OK~”萩原研二欢快的比了个OK手势,顺手勾住旁边的上野秋实,另一只手勾着松田阵平的脖子,一边一个,扯着两人往外走,还回头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道:“走吧走吧,我们去给班长抢个风景优美的好位置,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   “喂,hagi,好好走路行不行,你这样我怎么走啊!撒开你的手!”   被勾着脖子导致走路姿势都相当别扭的松田阵平恼怒大喊,萩原研二不仅没放手,走了几步后更加过分地双脚离地,哈哈笑着挂在两人身上荡秋千。   好不容易稳住下盘的上野秋实:……▼-▼   确定这人和他同岁?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同时耸肩,笑着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   “你们都不知道这家伙有多过分。”   食堂角落的餐桌上,幸运打到最后几份饭的几人等班长来了后一边吃饭一边闲聊,聊着聊着就之前堵门的事。   一说这个,松田阵平就气得不行,指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上野秋实道:“上次在餐厅让这家伙帮我掩护,在学校看到就想着上去感谢一下,结果这人完全忘得一干二净,我叫他他还直接无视了!”   “更过分的是,明明白天才见过,结果昨天晚上,这家伙居然问我住几楼!”   松田阵平越想越气,忍不住咬牙切齿:“我就在门口跟他打的招呼,就在他隔壁,这家伙居然问我住几楼!我长得有那么路人脸吗?!白天才见晚上就能忘!”   “哈哈哈哈。”   其他几人被他义愤填膺的表情笑得不行,萩原研二更是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到拍桌。   松田阵平更气了,恶狠狠的瞪向对面。   有点凶。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默默低下头,缩减自己的存在感,顺便往嘴里夹了根花椰菜。   松田阵平:……可恶,又无视!!   松田阵平整个都快炸毛了,将两人互动收入眼底的其他几人又是一阵欢快大笑。   “我不行了。”笑了半天,萩原研二捂着肚子一脸虚弱,眼角挂着笑出来的眼泪水。   “再听一遍还是觉得好好笑。”   “hagi!!”   松田阵平恼羞成怒,一声大喊将周围的注意力都叫了过来。   萩原研二抬起手,一边笑一边很没诚意的表示:“抱歉抱歉,我错了,我不该笑的。”   他竭力控制,但还是止不住泄露几声颤抖的笑意出来。   松田阵平黑了脸,再一次恶狠狠地瞪向导致自己变成笑料的罪魁祸首。   上野秋实眼观鼻鼻观心,在周围欢乐的笑声中心如止水,把自己当成一个莫得感情的空气。   顺便一并无视了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的眼刀。   “说起来,那天班长也在吧?”诸伏景光一手擦着眼角的泪,一手揉着笑到抽筋的肚子,边笑边问:“我好像有见到你,当时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女孩子?”萩原研二瞬间精神了,猛地看向伊达航。“孤男寡女去那种地方,难不成是约会?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班长?”   桌上残留的笑声一顿,一众单身狗们纷纷对班长进行了注目礼,连上野秋实都没忍住八卦地抬起眸子。   在几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伊达航挑了下眉,淡定点头,言语中充满了人生赢家的淡然和平静。   “嗯,那天是和女朋友出去吃饭,那家店她期待了好久,我预约了三个多月才约上,没想到会遇到那种事。”   “可恶!”班长的话刚说到一半,萩原研二就含恨扭头。“班长居然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我到现在都还没有!”   他旁边正好是被他拉来的上野秋实。看着对方写满了羡慕嫉妒的脸,上野秋实默默挪开视线。   “那还不是你一天对女孩子来者不拒跟个花花公子似的,正常女孩子谁会找这种家伙当自己男朋友啊。”对自家幼驯染的秉性了解十分充分的松田阵平吐槽,“带出去一点安全感没有。”   萩原研二像是胸口被射了一箭,表情相当浮夸地捂着胸口靠到上野秋实身上,虚弱辩解:“我就是不忍心拒绝女孩子的请求而已,怎么就花花公子了?”   “一般情况下,你这种行为在女孩子口中通常会被称为中央空调。”   诸伏景光笑容温和,降谷零顺势补上一刀:“也就是俗称的,渣男。”   “嗷!”萩原研二像被反复鞭尸的鱼一样捂着胸口弹了下,哀嚎过后再次虚弱倒下,夸张的表情动作和肢体语言把其他人再次逗得哈哈大笑。   余光瞥了眼趴在自己肩膀上装死的人,上野秋实在心里赞同的点点头。   ……   下午是一节搜查课和一节鉴识课,除了射击课和逮捕术,在其他课上上野秋实始终保持一副懒懒散散没什么干劲的颓废样。只要哨声一响,他直接原地休息,能坐着绝不站着,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有人和他说话也很少回应。   时间一长,他这种特立独行和旁人格格不入甚至称得上傲慢的行径在其他人眼里逐渐变得不怎么顺眼了。   这天刚下课,上野秋实就被鬼冢教官叫去了办公室。   --------------------   柯学奇迹震惊树懒一整年,jpg   秋实(心情复杂):这真的是可以做到的吗?   你们这样会显得去找梯子的我好像有点呆.jpg   所以这次正确答案是秋实跑出去找梯子了!让我康康有多少小天使猜对=V=   被人搭话也只会懒洋洋抬起眼皮用眼神询问懒得开口的秋实,某种意义上好像还蛮嚣张的。   曾经被无视过的松田田:目中无人的混蛋!   秋实:……Zzz 第8章   “上野,我这里接到一封关于你的匿名举报。”   上野秋实茫然地望着将自己叫过来的鬼冢八藏。   匿名举报?谁这么无聊?   “有人举报你上课期间态度很不端正,文化课上经常发呆睡觉,行事散漫,整天浑水摸鱼,对训练同样敷衍了事,认为你这种学习态度有辱光辉正义的警察形象,希望学校能够对你进行批评和严肃处理。”鬼冢教官手指轻点桌上的举报信。   “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上野秋实抓着后脑勺叹气,放下手揣进兜里,即使在教官面前也依旧一副散漫颓废的样子,懒洋洋开口:“没有。”   说的都是事实,能有啥好辩解的。   看着面前死不悔改破罐子破摔的青年,鬼冢教官眸光倏然变得锐利。   ……   此时的操场上,休息间隙坐在草坪上晒太阳的萩原研二打了个哈欠,撑着草地回头看向旁边闲聊的几人,问:“你们都不关心鬼冢教官叫上野去办公室干嘛吗?”   坐在树下用书本挡住脸上阳光的松田阵平伸出一根手指将书本抬起一个角,幸灾乐祸道:“这还用说?肯定是过去挨骂呗,不然鬼大叔还能叫他去办公室喝茶吗?”   “重点就是这个呀。”萩原研二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转过身双手撑着小腿,好奇:“这段时间上野都和我们一起,没课就待在宿舍叫都叫不出来,也没做什么会挨骂的事情吧?”   坐在树下另一侧抱着平板看新闻的诸伏景光闻言从屏幕上抬起头,看向上方:“大概是平时表现的太悠闲了招人恨吧,零,你觉得呢?”   “作为班上另一个特别招人恨的存在,说下你的看法?”   调笑声从下传上来,坐在树干上的降谷零翻了个白眼,表现优异怪我咯?   这样说好像更招人恨了,降谷零并不想发表任何意见,转而谈起另一个话题。   “说起来,萩原,你干嘛这么在意上野?”   接到问题的萩原研二眨了下眼,随后看向松田阵平:“这还用问嘛,当然是因为小阵平啊。”   “哈?”不知道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的松田阵平一把拿开脸上的书,整个人诧异到坐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研二你自己经常去找那家伙吗?”   “因为很有趣嘛~”萩原研二笑着朝松田阵平眨眼:“每次小阵平和上野对上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看起来实在太有意思了。”   松田阵平一听,顿时恼了。   “hagi你这家伙,谁跟踩尾巴的猫一样啊!我那是不想和那家伙一般见识!”   萩原研二耸耸肩,看向另外两人,就像在说:你们看,跟我说的一样吧?   诸伏景光捂嘴偷笑。   “上野这个人也很有意思啊,看起来懒懒散散一点干劲没有,真动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平时又不爱说话,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没劲,还不如叫来一起。”萩原研二道:“难得大家这么有缘,多个人还多点热闹。”   “这倒也是。”降谷零从树上下来,一脸好笑。“来这里之前我都没想过,之前在那家餐厅差点被劫持的几个人全在这里遇上,也是挺神奇的。”   “提起上次那件事,你们有谁知道后续怎么样了吗?“   松田阵平抬手提问,也没再纠结刚才的事情。比起上野那个叫人生气的家伙,他现在更好奇上次事情的后续是不是和他当初想的一样。   “第二天新闻有报道。”诸伏景光在平板上操作了一下,找到相应的新闻界面,将屏幕转向其他人。   “五个劫匪全都被抓了,因为当天劫持的人质里似乎有某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所以网上有不少人猜测是家族争斗之类的,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至于劫匪的身份,都是些有过前科的在逃犯,提交的供词大概是出狱后几个人身上都没钱,就商量一起干票大的,得到高额的赎金后离开日本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抢银行?珠宝店也行吧,怎么会想到去抢一家餐厅?”   萩原研二疑惑不解,降谷零说:“可能是因为那个继承人吧,对方还挺有名的,是大型船舶运输贸易集团青森株式会社社长的儿子,在东京湾有自己的大型仓,十个亿对他们而言也就两三年的租金,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   说话间,余光瞥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人,降谷零停下,笑着招手:“上野,这边。”   正走下台阶的上野秋实脚步一顿,看到那边最近这段时间眼熟得不能再熟的几人,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走过去。   “怎么样,教官找你说什么?”对此感到非常好奇的萩原研二第一个走过去,笑嘻嘻的问道。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松田阵平更是果断嘲笑:“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上课睡觉被教官抓包所以专门叫过去批评了吧。”   上野秋实顿了顿,忍不住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   这家伙刚才不会就躲在门口偷听吧?   上野秋实平时不爱说话,相处了一两个星期的几人也逐渐能从他的表情看出对方的想法,于是下一秒,众人都笑了。   “还真是啊?”萩原研二乐得不行。“怎么跟个小学生似的,因为上课睡觉被老师逮到办公室批评罚站,该不会还要写检讨吧?”   上野秋实默默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两千字检讨,下个周末前交。”   说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眼底透着郁闷。怎么警察学校也有这种背后告黑状的家伙,真够讨人厌的。   萩原研二接过信打开,其他几人围上来。   “……鉴于上野秋实多次在文化课上睡觉,其他训练课上同样表现的十分消极散漫,严重影响他人心态及学习氛围,望学校能给予对方批评并严肃处理,不要让其继续抹黑勤奋勇敢光明正义的警察形象……“   念着信上的内容,萩原研二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随后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便像病毒感染了似的,几人瞬间笑成一团。   “居然是举报信。”松田阵平笑得捶地,一边笑还一边说:“这家伙平时表现是有多招人恨啊,居然连举报信都出来了。”   另一个笑得毫不收敛甚至快笑岔气的是接过举报信并念出来的萩原研二,“小阵平和降谷上次打架都没写检讨,上野居然因为上课睡觉要写两千字,我不行了,这也太好笑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蹲在草地上笑得说不出话来,上野秋实将手放回兜里,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这几人当着自己的面,丝毫不给他整个当事人面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   烦人。   对于自己被举报这件事上野秋实本来没什么感觉,但看着面前这几个笑得都快喘不过气的家伙,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恼意。   最好别让他知道谁这么无聊写的举报信,不然的话……哼。   还有你们几个,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烦死了!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大老远就听到你们在笑。”   几人闻声抬头,看到从宿舍楼方向走过来的伊达航。萩原研二竭力控制自己,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和班长分享这件事:“班长你打完电话了?刚好,你看看这个,上野因为上课睡觉被人写了举报信还送到鬼冢教官那里了,现在要写两千字的检讨。”   伊达航满是诧异,看向将脸别到其他方向,浑身上下透着郁闷和无语这两个词的上野秋实。   “学校有人这么无聊?”伊达航好笑道,接过举报信看了眼署名,挑眉:“还是匿名举报?”   “是啊。”笑了半天笑得肚子难受的松田阵平坐在草皮上捂着肚子,幸灾乐祸地说道:“可见这家伙平时多招人恨,在警察学校都有人玩匿名举报这一套来搞他。”   降谷零擦着眼角的眼泪,笑着问道:“上野,对举报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上野秋实还没说话松田阵平就忍不住道:“你问这家伙?他估计连班上有哪些人都不清楚,会有想法才怪了。”   他冲着上野秋实的方向哼哼:“说不定就是因为平时太目中无人所以才被人记恨,连同班同学脸都懒得记的变异树懒。”   上野秋实看了他一眼,松田阵平扬眉挑衅,就像在说: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对视几秒后,上野秋实挪开视线,眼神有些游离。   看他这样心虚的表现松田阵平就知道自己说的全对,不由翻了个白眼。   上次被无视的事情他觉得自己能记一辈子,就没见过这种白天见了人晚上就给忘的家伙!金鱼脑吗你!只有七秒记忆?   看到教学楼,上野秋实忽然想到什么,又转过头看向几人。   “刚才鬼冢教官叫我带个话,明天有一场野外特殊训练,早上八点在操场集合,让班长别忘了通知班上其他同学。”   “野外特殊训练?”   伊达航拧了下眉,随后松开,朝上野秋实点点头。   “我记下了,辛苦你跑一趟了,上野。”   上野秋实摇头。反正也是顺带,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说到辛苦,明天的野外训练一听就很累……他明天能请病假吗?   上野秋实垂眸沉思,开始认真思考明天请假留校的可能性。   萩原研二几人对视一眼,凑到旁边开始小声嘀咕。   --------------------   被举报的秋实:积极认错,死不悔改.jpg 第9章   对野外训练这种一听就很辛苦的活动上野秋实深切表示十动然拒,为此还特地睁眼熬到半夜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企图以此来争取请病假留校的机会。   他天生肤色较浅,只要稍微没休息好就很上脸,脸上时常带着的黑眼圈就是这么来的。早上六点就得起床对他这种已经完全习惯八九点才慢吞吞爬起来的人实在太痛苦了。   然而铁面无私的鬼冢教官看到请假条直接一票否决了上野秋实的请求,并表示需要的话,可以安排校医帮他进行全身检查。   在鬼冢教官严厉的注视下,上野秋实默默退下,打着哈欠回到队伍中,并再次喜提一千字检讨。   萩原研二几人笑得都快抽过去了,没想到他真的敢。   昨天看到上野秋实回去时的脸色几人就私下打赌,这人会不会为了躲避野外训练做点什么事情出来,结果还真是,昨天才挨骂今天就敢搞了个病假条出来,心也是够大的。   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跟这几个没事儿就哈哈大笑的家伙拉开距离。   萩原研二却不打算放过他,走过来搭着上野的肩膀一边笑一边问他怎么想的,两千字的检讨不够还要给自己多加一千字。   上野秋实撇嘴,别过脸不想说话。   ……   野外训练这种事儿自然不可能是在学校进行,操场上已经停着一辆大巴车,学生们按照学号依次上车,上野秋实排在还算前面,上去后直冲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就直接闭上眼,把自己昨晚熬的夜补回来。   没一会儿,身边就有人坐下,上野秋实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那几个家伙。   果不其然,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就传来。   “诶,班长,你知道今天的野外训练内容是什么吗?”   “不太清楚,听以前的前辈们说野外训练的内容好像是由教官自己定的,所以每期都不太一样。”   “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诶。”   几人占据了后排靠左的小角落,叽叽喳喳讨论着待会儿的野外训练。   车上某处,一双眼睛不着痕迹地紧盯着几人中靠窗小憩的青年。   ……   “上野……喂,上野。”   “醒醒,到地方了。”   不知不觉睡过去的上野秋实在耳边的催促声中皱着眉慢慢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前排一脸好笑的萩原研二。   “昨晚干嘛去了你,叫你半天了。”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眼神有些呆滞。   萩原研二趴在座椅上忽然凑近,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上野秋实动作一顿,眨眨眼,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好像没流口水吧?盯着他干嘛?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一脸认真:“我怎么感觉,你的黑眼圈比昨天更重了?”   上野秋实:……   “还真是。”坐在上野秋实旁边的班长忍不住关心:“没睡好吗?上野。”   “这家伙不是从开学就这个样子吗?”松田阵平回过头看了眼,吐槽:“你该不会还跟小孩子一样认床吧,上野?”   诸伏景光从班长身边探出头,笑着说了句:“我这里有个助眠还不错的方法,等会发给你?看你睡眠不太好的样子。”   上野秋实摇头说不用,简单解释:“个人体质原因,睡觉时间不够就会这样。”   “你该不会就为了今天能请假所以昨晚故意没怎么睡觉吧?”   上野秋实:……这群人真的没在他身上装什么窃听器和监视器吗?怎么他干什么都知道?   “还真是啊……”只是随口一说的降谷零哑然失语,萩原研二已经开始笑了。   “不愧是你。”   他朝上野秋实比了个大拇指,趴在椅背上噗呲噗呲笑个不停。   不知道又怎么戳中这人笑点的上野秋实一脸死鱼眼地看着对方。   几分钟后,野外训练的目的地到了,大巴车停下,在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的众人下车后不约而同做起了伸展运动,活动自己僵硬的身体。   鬼冢教官看了眼时间,宣布集合。   “这次野外训练的内容很简单,看见后面这座山了吗?我让人事先在山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里面放着你们这些学员的所有基本资料,包括家庭住址和社交账号,不想私密信息泄漏就抢在其他人前面找到电脑并把它带下来。”   鬼冢教官扫了眼众人,道:“电脑放在什么地方需要你们自己去找,我不会提供任何提示和线索。”   “训练两人一组,四组同时出发,除了各自的队友外,对其他人可以任意干扰,最先把电脑带回来的一组获胜,训练失败的人罚扫一个星期厕所。”   “不是吧?”   “教官不要啊!”   “这么大座山要怎么找啊,这也太困难了吧!”   鬼冢教官的话刚说完,学生里就一片哀嚎。   鬼冢教官充耳不闻,将铁血作风发挥到极致,打开记名本开始点名分组。   “石田,中岛。”   “青木,大原。”   ……   “松田,上野。”   困得昏昏欲睡眼皮开始打架的上野秋实恍惚间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没确认一旁的松田阵平就怪叫起来。   “怎么是我和这家伙!”   上野秋实茫然地眨眨眼,看向旁边像是被踩到尾巴差点原地起跳的松田阵平。   看他这副困顿到就差原地睡下的样子,松田阵平整个哽住,指着上野秋实说不出话来。   他根本想象不出和这家伙要怎么去找线索,话说这人真的不会半路睡着吗!   “不得不说,小阵平和上野真是有缘啊,训练分组也被分到一块去。”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感叹,看松田阵平快要炸毛的样子忍不住笑:“不然小阵平你和我换?我还挺想和上野一起的。”   不远处的鬼冢教官瞥了他们一眼。   “私自更换队员即使获得优胜也不计入成绩。”   醇厚深沉的声音清楚地传过来,萩原研二哑然,只好对着松田阵平耸耸肩,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被嫌弃的上野秋实在松田阵平愤愤的目光下默默挪开视线。   野外训练……果然好麻烦,早上应该让老爸帮忙请假的。   最终的分组结果是,上野秋实和松田阵平,伊达航和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降谷零。   虽然很幸运的都分在了一起,但是平时的常见组合完全被拆了,更不幸的是,他们被安排和另一组同时出发,一起竞争唯一的胜利者。   “这下可好玩了。”萩原研二啧啧咂舌:“不过比起自己去扫厕所,我更想在旁边帮他们加油鼓劲,零,你觉得呢?”   “同感。”降谷零笑着附议,看向诸伏景光:“到时候我会在旁边替你加油的,景。”   诸伏景光微微挑眉,“这么快就发表胜利宣言了吗?”   降谷零摊手,嘴角带着挑衅的坏笑。   诸伏景光摇头,抬头看向身旁的伊达航:“班长,看样子我们好像被小瞧了,老实说我也挺想看零他们去扫厕所的。”   “同感。”伊达航点头,笑着说道:“比起厕所那种地方,我更想站在门口看戏。”   诸伏景光看向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两人,耸肩。   “我和班长意见一样。”   双方视线交接之间电光火石刀光剑影,气势上谁也不让谁。   松田阵平看着那边气势汹汹似乎都打定主意要获得优胜的几个小伙伴,刚被激起斗志想参与进去就看到不远处靠在树干上单手插兜懒洋洋打着哈欠看上去完全没干劲的队友,斗志的火苗啪叽一下就被熄灭了。   他扭过头面无表情的想,这家伙要是敢在路上闹什么幺蛾子,他一定把人丢在原地,管他去死!   ……   确认好分组,在教官的指挥下,四个组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出发。   正值初春,山上一片翠绿,植物长的茂盛,满眼清新的绿色让习惯了大都市生活的学生们不由觉得连身心都被周围散发的泥土草木清香洗涤了一般。   之前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挺久了,但由于过于印象深刻和丢人,松田阵平对上野秋实的态度还是有点怨念和恼意在里面。平时有其他人在场,加上研二带动气氛就还好,两人独自相处的现在,看到上野秋实耸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的脸,松田阵平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儿,不爽和恼怒席卷而来。   出发后两人都没说话,松田阵平走在前面,上野秋实慢吞吞地跟在身后,时不时看向周围的树丛和植物。   大概是昨晚下过雨的关系,地上的泥土还有些湿润,泥泞的山路不太好走,有点滑脚。   差点因为脚滑摔倒的松田阵平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小树,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虚汗,回头看向身后。   他正想张口提醒前面这段路不好走,结果定睛一看,走在后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完全看不见人影。   松田阵平瞳孔睁大,连忙四处张望。   “上野??”   那家伙不会困得看不清路不小心摔在什么地方了吧?   这样一想,松田阵平顿时紧张起来,大声喊着上野秋实的名字。   “上野?你没事吧?喂!”   他急忙跑回去,侧前方不远的灌木丛忽然发出声响,跑到灌木丛拨开茂盛的植物就看到上野秋实背对着自己半蹲在灌木丛中间,松田阵平心头一跳。   “上野??”   --------------------   企图蒙混过关的秋实:教官我要生病了,需要请假   鬼冢教官:我带你去做检查。   秋实(呆滞)   医生:就是有点睡眠不足,很健康,没什么大问题。   鬼冢教官(死亡凝视):上野。   秋实:对不起我错了▼ヘ▼   生存不易,树懒叹气.jpg   鬼冢教官:……一千字检讨。(咬牙切齿) 第10章   听到身后呼喊自己的声音,上野秋实回过头,疑惑地看着面色紧张的卷毛。   看他没事,身上也不像摔倒受伤的样子,松田阵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因为自己刚才紧张的情绪感到几分不爽,没好气地喊了一声:“你这家伙,搞什么啊,既然没事好歹回个声吧,非要让人担心你?”   刚说完,松田阵平就猛然止住,赶紧解释:“我是说要是万一你受伤了肯定会拖后腿连累我,我担心的是这个!才不是担心你出事,不要随便自作多情知不知道!”   上野秋实扭头看了下地面,没说话,朝他招了招手。   松田阵平神色微滞,确定自己可能又被无视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里小声嘀咕着抱怨的话,迈开脚步走了过去。   “干嘛?”他没好气的喊。   “脚印。”上野秋实指着地上的痕迹。   松田阵平面色一顿,三两步走过去蹲在地上仔细观察那些脚印,又捻了捻周围的泥土,思索片刻,认真道:“应该是才踩上去的,具体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上野秋实点头,“脚印的朝向向下,昨天下过雨,一大早不太会有人跑到山上来,所以这很可能是教官他们放完东西下山的时候留下的。”   他看向周围,指了下旁边茂密的草丛。   “可能是为了不被发现,还特意走了植物比较密集的地方。”   松田阵平眼睛一亮。   “那我们现在只要顺着脚印的方向走过去应该很快就能找线索,运气好点说不定能直接找到电脑。”   上野秋实点点头,撑着腿起身,看向脚印延续的地方。   “走吧。”   上野秋实主动提出行动,松田阵平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跟上脚步。“你怎么突然这么有干劲了?”   他还以为这家伙上来后就会找个地方浑水摸鱼,没想到还挺积极的。   上野秋实闻言,瞥了他一眼。他又不是笨蛋,现在辛苦一会儿还是未来去扫一个星期的厕所,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干嘛?”松田阵平刚缓下去的不爽又一次被激了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上野秋实收回视线,道:“快点找到线索结束训练吧。”   不管怎么说,扫厕所这种活动他实在是敬谢不敏。   上野秋实拨开前方的丛林往前走,一边观察着地上的脚印。   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牙,发自内心觉得自己和这人气场严重不合。   ……   两人沿着地上的脚印走了一段距离,最后来到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前面,脚印断在这里。   溪水不宽,大概四五米左右的距离,但因为昨天下雨,水流看上去比较急,没办法直接淌过去。   松田阵平站在溪水边,观察了下周围和上下游的水流,捏着下巴一脸思索。   “有点怪。”他说。“水这么急,要是不小心踩滑了很容易被冲走,到时候别说是电脑了,可能连学生都会出事,只是一个训练,教官们不可能没有考虑后果,而且这个脚印……”   松田阵平又绕着脚印观察了一会儿,抬头问上野秋实:“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特地弄出来混淆我们判断的障眼法?”   上野秋实闻言,看向水流湍急的小溪,视线在溪水对面观察,抵着牙根轻啧一声。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他的表情给松田阵平一种很想不顾溪水湍急直接过去然后拿到电脑马上下山的烦躁,忍不住心里腹议。   至于嘛?   出发到现在最多不超过二十分钟,这么快就不耐烦了?懒不死你。   暗自翻了个白眼后,松田阵平起身,伸了个懒腰。   “再找找别的线索吧。”   他回头往来时的方向走,上野秋实又看了眼溪水,将手放在兜里缓步跟上。   待走到旁边时,松田阵平不禁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看着对方耸拉着眼皮满脸困顿懒散的神态,嘴角轻抽。   有时候真让人怀疑这家伙晚上到底偷摸出去干嘛了,一天到晚都跟没睡醒一样。   两人一边走一边寻找新的线索,很快又发现了新的脚印。   只不过这次脚印的朝向和刚才相反,是上山的方向,而且数量也增多了,明显是两个人留下的。   松田阵平看得眉心一跳。“刚才有人经过这里。”   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松田阵平忽然勾起一个坏笑,看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瞥了眼地面,又瞟了眼满脸写着坏主意想搞事情的卷毛,脸上多出几分抗拒。察觉到的松田阵平瞬间瞪过去,互相对视几秒后,上野秋实叹了口气,败下阵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松田阵平这才算满意,看向脚印延伸的方向,走到上野秋实身边小声嘀咕。   商定好接下来的作战计划,两人便快速行动起来。   望着前方摩拳擦掌满怀期待的背影,上野秋实在心里咕哝了一句:真麻烦。   这次的训练并不限制给对手制造障碍和找麻烦,虽然不知道前面是谁,但松田阵平怎么也不可能放任其他人获得优胜,自己苦哈哈的去扫厕所。   两人提高了速度,沿着脚印快速追过去。   在穿过一片密集的丛林后,错落的缝隙间隐隐能看到一座立于小山坡上的小木屋。   松田阵平的脚步缓了下来,他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小心探查一番。   脚印从林间一直延续到小木屋附近的空地上,比起杂草和落叶四散飘落的树林中不太好分辨的痕迹,小木屋附近的脚印可谓是清晰可见、一目了然。   从树林出去一直到小木屋门前,似乎进了里面,但木屋的门是惯着的,不太确定那两人是否在里面。   松田阵平琢磨了一下,扭头对身后扶着树干喘气的青年做了个手势,然后自己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没让周围的植物发出一点声音,随后一路小跑,迅速跑到小木屋外面,蹲在窗户底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往里面瞅。   木屋的窗户是落叶窗,松田阵平透过缝隙艰难地搜寻着里面的动静,奇怪的是,里面没人。   脚印明明就停在木屋前面,也没看到从大门走出来的脚印,人去哪了?   松田阵平百思不得其解,对着还在树林里的上野秋实打了个手势,又走到门口,贴着墙壁握住木门的门把手,轻轻转动。   上野秋实靠在树干上看着他这一系列小心翼翼又显得那么兴致勃勃的动作,捂嘴打了个哈欠。   精神真好啊。他满眼困顿的想,要是能顺利找到电脑就好了。   松田阵平推开门,因为担心被埋伏,动作尽可能的小心,贴着门板戒备了一番,在确定里面确实没人才迈开脚步走了进去。   木屋里面看起来很简陋,显眼的家具就一张床一个柜子和一个书桌。   角落堆放着杂物,有些东西看上去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松田阵平往里面走了没几步就感觉到底了,转角的时候意外踢翻了垃圾桶,里面的垃圾顿时撒了一地,除了些速食产品和零食垃圾袋,还有些碎纸屑和饮料瓶,看得出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擅自进入别人的房子总不好还将垃圾弄得满地都是,松田阵平连忙蹲下收拾起来。   “嗯?这是什么?”   将碎纸收进垃圾桶的时候,松田阵平注意到上面的内容。   那是一张被撕碎的报纸,内容看不太清楚,松田阵平又找了找其他的碎纸片,勉强将其拼了起来。拼好后报纸上隐约能看到的内容是关于半个月前一起杀人逃逸的犯罪事件报道,下面还有犯罪嫌疑人的基本信息和通缉令,没有照片,不知道被撕成什么样了,根本没找到。   除此之外其他的就是些日常新闻和社会报道。   松田阵平随便扫了眼,就没太感兴趣地将报纸碎片收进垃圾桶里,又观察起了房间其他。   地上有他们刚才看到的脚印,因为沾了点泥土,所以看得出大概的活动轨迹。   大概是觉得电脑可能会在这里,所以之前那两人在房间里找了一圈,书桌和柜子门前比较多,而后是走向了房间里面。   松田阵平这才注意到柜子后面有一扇门,打开门后面是简易的洗手间,洗手间通向仓库,仓库里面堆满了木材和一些工具,还有一扇通向房屋后面的大门。   看样子那两个人在搜寻之后就是从后门离开的。   看痕迹并不是下山,所以可能还没找到电脑。这间小木屋应该是山上的护林员或者伐木工人用来小憩休息的休息室。   松田阵平撇撇嘴,从木屋后面又绕回前门。   看到他从后面绕回来,表情还不太好,上野秋实就知道并没有什么收获,视线不由在木屋附近扫了一圈,却意外看到对方背后的小树林里隐隐有个人影晃动。定睛一看,藏在粗壮大树后面的人影缓缓抬起了手中像是猎枪一样的东西,而后甚至对准木屋前的人做出了拉开保险栓的动作。   上野秋实瞳孔猛缩,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松田阵平听到脚步声,扭过头甚至还没看清楚,就被快速跑过来的上野秋实直接扑倒。   “砰——!”   枪声惊飞了林间鸟雀,被扑倒后翻滚几圈脑子都有点懵的松田阵平瞬间明白怎么回事,连忙看向枪声传来的地方。   树后面的人影没想到附近还有人,打完一枪后迅速跑开,松田阵平正想起身追过去,余光却注意到倒在一旁的上野秋实背后逐渐染出一团鲜艳刺目的红色,动作猛然停下。   “上野?!”   --------------------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中奖了吧……?(沉思)大家好像对秋实的运气产生了一点点误会的样子 第11章   漫画连载论坛上,随着新章连载,名柯漫画特别番外警校篇越发火热,评论区更是热闹非凡。   当看完这周目的最新话,讨论区直接炸了一波。   【官方你不是人,我就说怎么前两话那个路人甲的戏份开始变多,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们是读者不是砧板啊喂!人被刀是会死的知不知道!!】   【我的妈呀,狗73是把白月光文学玩明白了,这下马自达不得念念不忘一辈子。】   【草,前两话笑得多开心我现在就有多心梗,快点把下一话放出来啊啊啊啊!】   【刚准备看脸爬墙的我连夜滚回墙头。】   【……不是,你们等等,都这么激动干嘛,人不是还没死吗?】   【楼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按照73定律,非主角和主要配角外出场的路人甲不是犯罪嫌疑人就是受害者,气氛都渲染到这儿了,怎么可能没事儿。】   【我居然已经习惯了(心如止水)。】   【我要看下一话啊啊啊,快点放出来!!】   【不死心一直按下一话的我真的好狼狈。】   【研二那么喜欢找这个叫上野的玩,他要是知道,嘶——】   【我还挺喜欢这种类型的,没想到前三话就挂了,真晦气。】   【就没人关心下开枪的是谁吗?我猜可能是那个报纸上写的逃犯。】   【路人小哥好惨。】   【理性分析,看伤口没伤到要害,只要及时处理送去医院问题不大,失血过多另算,所以还是有希望的,你们先别急着给自己吃刀子。】   【笑死,评论区自觉吃刀的行为炉火纯青。】   【快给我看后续!!】   此时的小木屋前,松田阵平瞬间表情空白。   “喂,上野,你有没有事,喂!”   他神色紧张地上前查看上野秋实的伤势,从疼痛中缓过神的上野秋实捂着腰上的伤口摇了摇头。   “没事。”他的声音因为疼痛有些颤抖,一边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松田阵平连忙扶住,带着怒气吼了声:“你都中枪了怎么可能没事,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强?”   动作间牵扯到伤口,上野秋实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好痛!   作为一个前二十几年都生活在正常世界,从没遇见过什么危机和生死挑战,平平安安顺顺利利正常长大的普通人,上野秋实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个世界这么离谱。   日本的法律是死了吗?枪支管理法呢??怎么随随便便遇见个人手里都有枪!   妈的,痛死了!   上野秋实深深吸了两口气来缓解自己的疼痛,没让自己丢脸的痛呼出来,强忍着看向松田阵平:“我没事,先离开这里,不安全。”   松田阵平看了眼四周,刚才开枪的人已经完全没影了,但不确定是不是就藏在附近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确实很不安全。   但要是进入树林,视线受阻,更容易受埋伏。   松田阵平看向旁边的小木屋,咬咬牙,扶着人迅速躲进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处理上野身上的伤口,虽然看情况没伤到要害,但要是一直不管的话,失血过多也会出事。   而且有木屋作为掩护,对方想再次开枪也没办法像刚才那样简单命中。   先冷静下来。   松田阵平对自己说,不能急,先处理好上野身上的伤口。   进了小木屋里面,松田阵平在房间里开始翻找。像这种深山里护林员和伐木工人用来休息的地方都会放一些医疗用品备用,防止在山上遇见什么意外不能及时处理。   没一会儿,松田阵平就在柜子下面发现了急救箱,药水不确定有没有过期,他就只找出需要的东西走到上野秋实身边。   上野秋实知道他是想先帮自己止血,配合地解开扣子,一边小声抽气一边将贴在身上的衣服小心扯开。   松田阵平抿着唇开始着手处理伤口,手边的东西不足以让他帮忙取出子弹,要是操作不慎导致伤口感染可能还会威胁到生命,所以最后也只是简单处理一下。   虽然他的动作尽可能小心了,但伤口被牵扯到的时候上野秋实还是痛的不行,嘴里嘶嘶抽气,痛得冷汗直冒。   妈的。   上野秋实没控制住在心里爆了口粗,越发觉得所谓的路人甲可能真的没啥人权,出来做个训练也能遇上持枪歹徒,还是眼都不眨就敢开枪的那种。   将剩余的绷带和其他用到的东西放回急救箱里,松田阵平看着脸色惨白将下唇咬得殷红似乎还疼出眼泪的人,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你跑过来的时候就没考虑过吗?既然这么怕痛干嘛还帮我挡枪?”   上野秋实恹恹地瞥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不然呢?看着这家伙死在他面前?   再说那种情况哪有时间考虑这么多,要是早知道这么痛……好吧,他还是会冲上去。   从小在自家老爹孜孜不倦的教诲下三观还算正常的上野秋实觉得自己做不出见死不救那种事,而且要是被老爹知道他见死不救,能让老妈扒了他的皮。   上野秋实抓了下头发,看着卷毛青年欲言又止复杂的像是便秘一样的脸色,叹了口气,开口道:“不用在意,本能反应而已。”   见对方还想说什么,上野秋实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主动转移话题。又不是苦情戏的男女主,挡个枪都能婆婆妈妈一两集。   “那个人的长相我没看清,现在怎么办,去抓人还是下山通知教官他们?还是继续找电脑?”   他是真的不想扫厕所啊。上野秋实心里叹息,但是现在的情况,继续找电脑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你都这样了还找什么电脑啊。”松田阵平无语,看对方不想讨论刚才的事情,也就只好按耐下自己复杂的心绪,身体向后,盘腿坐在地板上。   “我大概知道刚才开枪的是什么人。”   上野秋实略显讶异地看向他。   你怎么知道的?   已经能从对方的神态上读出大概意思的松田阵平嘴角一抽。出个声能累死你不成?   不过想到对方刚才替自己挡了枪,自觉欠了份人情的松田阵平将滚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看向角落的垃圾桶。   “我刚才搜查的时候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份撕碎的报纸,有些好奇就拼了起来,发现是半个月前的一起杀人事件的报告,案件嫌疑人如今在逃。   之前没太在意,不过现在来看,这间木屋的东西都比较久了,屋子里还有一股霉味儿,柜子的隔板上也积了一层灰,应该是没人居住打理才对,但是房间里又有吃过的食物,洗手台上也放着一些生活用品,不像是没人的样子。”   松田阵平在脑子里将之前没太在意的小细节又重新梳理一遍,串联起来冷静分析。   “如果只是关注新闻的话,房间里不可能只有那一份,看完后也没必要将报纸撕成那种样子,还有就是,房间里的生活习性和活动轨迹完全不一样。”   “仓库后面种了一排盆栽,厨房的锅碗瓢盆虽然破旧,但也收纳的很整洁,东西虽然不多,但也看得出常年使用过的痕迹,说明生活在这里的人至少会一点厨艺,简单的一日三餐怎么都没问题,但现在厨房不仅落灰垃圾桶还放着一些速食泡面的盒子。”   “所以我想,现在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不是木屋的原主人,什么样的人才会需要在现在这种信息便捷的时代躲在深山老林里面,还是个连一日三餐都无法满足自己的类型。   想来也只有那些没办法出现在人面前,只能藏头露尾躲躲藏藏的在逃犯罪分子才会迫于无奈做出这种选择,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一露面就会被人举报进而引来警察抓捕。”   松田阵平舔了下唇,认真的神情使得俊朗的面孔多添几分沉着冷静,和平时一点就炸的样子大相径庭,上野秋实不由侧目了好几次,一时间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不自觉贴近了身后的床。   “我想对方应该是杀了人之后连夜逃到乡下,在通缉令还没传到这种地方之前在附近的城镇购买了一些基础物资,跑到山上意外发现以前的护林员留下的这间小木屋就暂时住了下来。这里人烟稀少,平时基本看不到人,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   就这么躲了小半个月,结果今天一大早意外发现上山布置道具的教官他们,因为他们身上的警服以为是来抓自己的,所以急忙跑了。为了躲避追捕,甚至不惜从湍急的溪水直接淌过去,跑到山下找地方藏了起来,我们之前看到的脚印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回过神发现警察并没有追下来,又悄悄跑回来看情况,打算把自己的东西拿走,结果就看到了空地上的脚印,没敢马上出来,只能等在一旁观察,再然后就看到了我们。”   松田阵平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是训练用的,但我们身上的衣服也是警察制服的一种,所以很可能认为我们就是过来抓他的。你当时在树林里面没出来,他就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只要解决掉我,他就可以顺利回来拿走自己的东西,跑到其他地方继续躲避下去。”   “结果你突然冒出来,还替我挡了子弹。”   松田阵平看了上野秋实一眼,眼神复杂.jpg   上野秋实:……   “所以现在怎么办?”他撇开视线,转移话题,拒绝去理解那些复杂又费脑子的东西。   麻烦死了。   --------------------   松田(四分感动三分迷茫三分愧疚,霸总扇形图,jpg)   秋实:费脑子,看不懂▼-▼ 第12章   “等。”松田阵平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我们和其他小组出发时间差不多,不过因为刚才错误的线索耽误了一阵,但整体不会相差太远的距离,地上那两对脚印应该是前不久留下的,走的不远,刚才的枪声肯定听到了,不管那两人是谁,听到枪声也会第一时间跑回来查看情况,要不了多久就能和我们集合。”   他看向上野秋实:“要是刚才的推理正确的话,小木屋里应该有那个嫌疑犯必须要拿走的东西,所以他肯定会回来,说不定现在也在树林的某个角落盯着我们。他在暗我们在明,对方手里又有枪,贸然跑出去只能被当成靶子。”   “况且……”   上野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剧烈活动,子弹还没取出来,要是造成二次伤害或者伤口感染……而且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歹徒有枪,带着上野出去一旦遇上歹徒他不敢保证自己能顺利将其制服。   听到一半发现对方忽然没声的上野秋实侧眸瞥了过来,用眼神询问:况且什么?   “没什么。”松田阵平从地上起来,走到窗户边上靠着墙拉开落叶窗的缝隙,向外观察。   “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之后我们先下山去找教官他们汇报情况,训练肯定不能继续了,你的枪伤需要尽快送到医院处理,至于那个逃犯,我们人多,到时候搜山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上野秋实点点头,没什么异议。   他摸了摸身上被包扎好的伤口,看着自己衣服下摆被染红的地方有点嫌弃。   要是拿回家去老妈肯定会担心,到时候问起来又会很麻烦,送到干洗店估计人家看到这么大一块血渍都不想收,自己洗又不知道要洗多久才能洗干净。   阿……好烦。   他可以申请一套新的训练服吗?不然加钱重新买也行,上个月的零用钱还存了不少没用。   说到上个月,上野秋实忍不住想起那次失败的庆祝仪式。   日本的枪支管理法果然已经死了是吧,上次的劫匪每个人手上都有枪,这次的逃犯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把猎枪,再这样下去他都怀疑自己以后走在路上都能随便遇见一个持枪歹徒胡乱开枪然后因为该死的路人甲Buff中弹身亡。   上野秋实擦了下脸上冒出来的冷汗,忍不住在心底哀叹了一声自己悲惨的未来。   他看向站在窗边的人,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路人buff牵扯到了对方。   只是看着看着,他表情忽然一顿,因为疼痛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去回想之前的事情,在餐厅里发生的记忆因为脑海中不停重塑而变得清晰起来,这也让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他迟疑地对着窗户旁的卷毛青年开口。   “什么?”正在集中精力观察周围看有没有人过来的松田阵平没听清,扭过头来问他。“你说什么?”   上野秋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干嘛?”松田阵平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脸上复杂到难以言喻的表情。   “……没什么。”上野秋实默默止住话题。只是心里多了一点猜测,可能真的是自己的路人buff牵扯到了对方,又或者他们两都属于番剧里的炮灰路人甲,不然怎么可能连续一起碰上这种倒霉事。   ……话说这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   松田阵平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挑眉:“想上厕所?”   “后面有洗手间,我带你过去?”   上野秋实一秒死鱼眼。这人从哪看出来他想上厕所的,又不是腿受伤了没法动,上个厕所都需要人帮忙。   “不用。”他无语地摇摇头,问道:“有人过来了吗?”   “暂时还没。”松田阵平又扭头看向屋外,皱眉。   “是不是有点太慢了,都过去十来分钟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他两个人他不太清楚,但不管走在前面的是研二和零又或者班长和景光他们,听到枪声怎么都不可能没有反应不回来看看。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思索间,树林里传来脚步声,松田阵平精神一震,连忙侧过身将自己的身影藏在墙后,谨慎地透过缝隙望向外面。   是凶手确认他们没有威胁后准备回来灭口,还是之前离开的那组?   不太确定回来的是谁,松田阵平没有第一时间出去暴露自己,只是站在窗户旁紧张地注视着树林里声音传来的位置。   随着脚步声越近,松田阵平不由屏住呼吸,视线错也不错地紧盯着那个方向。   树林里的人渐渐穿过茂密的树丛,谈话声也传了过来。   “是这里吧?刚才的声音。”   一听到熟悉的嗓音,松田阵平提起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带着欣喜回头:“是班长和零,上野?”   当看到靠坐在单人床旁边脑袋低垂双目闭合的上野秋实,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喂,上野??”   降谷零和伊达航刚走近木屋空地就听到里面焦急的喊声,两人对视一眼。   “是松田的声音。”   两人心里皆是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跑过去。   “喂,松田,是我和班长,开门!”   两人本想直接闯进去,结果房门从里面上了锁。是刚才松田阵平担心凶手闯进来特意关上的。打不开门,两人只好猛拍门板并大声呼叫里面的人。   “松田,喂!发生什么事了?!”   没过一会儿,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降谷零拍门的手停在半空中,看到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对方背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明显已经晕过去的上野,顿时睁大眼睛。   “上野??”   松田阵平满脸焦急的背着人走出来,一边快速向他们说明情况。   “我和上野遇见了在逃的杀人犯,对方身上有枪,上野为了掩护我中枪了,做了止血,但是可能发炎了,现在得马上送他去医院把子弹取出来。”   伊达航一听,也不做过多思考,直接道:“把人给我,下山的路不好走,你的体力坚持不了那么久,我来背他。”   说完他就转身蹲下,松田阵平也不反驳,在降谷零的帮助下快速将人从自己背上转移到伊达航上面。   几人正准备离开,跑出去没多远就看到从另一个方向听到枪声跑过来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快速将情况向刚才一样复述一遍,得知杀人犯可能还在附近,诸伏景光看了眼降谷零,明白他的意思,道:“我和零留下来搜查,争取把人找出来。”   “那我和小阵平一起护送班长下去,要是路上撞见有我们在也能及时处理。”   “行。”伊达航点点头,嘱咐了句:“你们注意安全。”   松田阵平将自己的推测转告他们:“这间房子里很可能有杀人犯必须要带走的东西,你们可以仔细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知道了,交给我们吧。”   三人说完后就快速朝着山下出发,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注视他们的背影逐渐被树木挡住才收回视线。   “先去里面找找吧。”降谷零开口道,诸伏景光点点头,还有些担忧:“不知道上野的情况严不严重。”   “应该不要紧,教官他们好像有带医护人员过来。”降谷零不是很确定的说,又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快点找到那个杀人犯吧,把他找出来替上野报仇。”   “说的也是。”现在瞎想也没什么用,两人进了屋内开始分头搜查里面的东西。   其实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大致找过了,不过刚才主要是为了在房间里找训练需要的电脑,也没太注意木屋里的情况,这次主要是为了寻找松田说的杀人犯完全无法舍弃的东西,所以要比之前搜查的更加细致。   像这种深山老林想要寻找一个人可谓是相当困难,而且对方手里还有枪。两人打算把东西找到后当成诱饵,让杀人法不得不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管怎样也比现在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情况要强。   另一端的松田阵平三人也在树林里面狂奔,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把上野秋实送到医院里面进行救治。   像这种充满茂密植物的深山一不小心很容易迷路,但好在上山的时候伊达航细心地在路上做了标记,沿着路上的标记,不用担心迷路的三人拿出最快速度向着山下跑去。   只是跑到一半,伊达航却率先停下脚步。   因为时间紧,担心被其他组超过去,伊达航的标记做得简陋,只是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树腰削了一小块树皮,以此来区分标记。   伊达航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这颗杉树,见他停下来,跑过头的两人又折返回来,问:“班长?怎么了?”   “这不是我之前做的标记。”   伊达航沉声道。两人闻言顿时一惊:“不是你做的标记?”   “那还会有谁?”   两人面面相觑,萩原研二看向松田阵平,松田阵平直接摇头:“不是我,我根本没想起来要做标记这件事。”   “小阵平,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来这种地方怎么可以不做标记呢,万一迷路了怎么办?我们身上又没带什么通讯设备,到时候被困在山上那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萩原研二啧啧摇头,对松田阵平不做标记这件事表示不能赞同。   松田阵平无言以对,总不能说自己只想着赢根本没考虑下来要怎么办吧?再说了教官他们那里有定位,就算迷路了也能回去,就是会有点丢人。   “现在怎么办?”萩原研二没再继续说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讨论这些,等下山以后有的是时间算。   伊达航看着周围十分陌生的景象眉头紧锁。   --------------------   反射弧慢了地球一圈的秋实:……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松田田:……艹 第13章   在三人思索对策的时候,伊达航背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上野秋实在浑浑噩噩间脑子里好像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一条一条像弹幕一样的文字从眼前里划过,本来他并不在意,直到看见自己的名字,后面还跟着一些哀叹他已经死去的文字。   真可惜、果然是路人甲、我就知道、又死一个、可怜的小炮灰,厚葬点蜡等等等等。   上野秋实看得一脸问号,甚至还有点气。   会不会说话,谁死了?路人甲吃你家大米了,没事儿就咒人死?   直到一阵颠簸传来,他才从黑暗中幽幽转醒,还没彻底清醒就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在烦恼标记和怎么下山的事儿,下意识开口。   “我做了标记。”   他觉得自己和平时说话用的力气差不多,但实际上声音很虚弱,虚弱到也只有将他背在背上的伊达航勉强听到一点声音。   虽然没听清说的什么,但身后的动静也让伊达航顿时有些惊喜地侧过脸喊了声:“上野?你醒了?”   正在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办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立刻看了过来。   “上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萩原研二关心的问道。   虽然有点茫然班长和这个人怎么在这里,但听到这个问题后上野秋实小弧度地摇了摇头:“没事。”   才怪,痛死了。   叹了口气后上野秋实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我之前做了标记,在桑树上划了箭头,你们找找。”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在山里爬了好久,加上身上的伤,上野秋实感觉自己的全部体力已经完全消耗干净了,眼皮沉重的要命,只说了几句话又想闭上眼睛休息。   “我有点困,想再睡会儿。”   身下健硕宽厚的背脊让人不禁想起小时候被自家老爹背着爬山的安全感,上野秋实忍不住蹭了蹭肩膀,眼皮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嘴里小声呢喃着一句话,随后又闭上眼睛虚弱地睡了过去。   就在旁边盯着他瞧的萩原研二读出那个唇形后眼底笑意不住加深,看了看旁边的伊达航,笑着抬手揉了揉上野秋实毛茸茸的脑袋。   被当事人嫌弃地皱了皱眉表示抗拒。   “萩原?”   听着身后又没声儿了,看不见后面情况的伊达航担忧的问了句。萩原研二笑着摇头,又rua了一把才放下手道:“没事,睡过去了。”   说完,他忍不住瞥了眼伊达航,脸上带着浓烈的笑意。   松田阵平抱着后脑勺撇嘴,小声嘟囔。“这家伙真是……把人弄得担心的要死,他倒好。”   “嗯?”萩原研二扭头看他。“小阵平,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松田阵平别过头。“我去找标记。”   说完松田阵平就转身在附近寻找起了上野秋实所说的桑树。   因为之前走错了,所以是一边往回退一边寻找,要是找不到上野的标记也能回到上一个班长做的标记点,不至于彻底迷失在深山里。   万幸的是,他们还没回到上一个标记点就找到了上野做的箭头,不用折返太多,也算节省了不少时间。   确定好路线,三人又再次向着山下快速移动,只不过因为路有点滑,速度还是比平常慢点。   萩原研二还是有点在意刚才发现的标记。   “小阵平,刚才的标记你怎么看?”   他问身旁的松田阵平,“看着像是最近才留下的,你说,会不会是你和上野之前遇见的那个嫌疑犯留下的?”   “不能确定。”松田阵平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留下的,像之前上山的教官或者进山的人,这座山也不是完全不准进入,仅仅一个标记说明不了什么。”   萩原研二皱了下眉,有不一样的见解。   “我怎么感觉,刚才那个标记就好像在故意误导我们一样。要不是班长及时发现的话,我们很可能就跟着那个标记继续往里面走了。”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   “你是说,很有可能是那个嫌疑犯在故意误导我们,想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   “有这个可能性。”萩原研二点头,看了眼跑在前面的伊达航。“不过,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把上野送下山,到时候我们再回来看看,你觉得呢?”   “我没意见。”松田阵平表示同意,又道:“不过最好还是把情况告诉教官他们,对方手里有枪,对我们不利,要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他说着忽然停下,眉头微皱。   萩原研二向身侧瞥了一眼,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觉得自己欠了个大人情不知道怎么还所以心里不太舒服?加上那个人还是上野。”   松田阵平脸色黑了些许。   “怎么可能。”他嘴硬地回了一句:“那家伙自己冒出来的,还说什么本能反应不用在意,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我干嘛还在意那么多。”   萩原研二讶异地眨了眨眼,“本能反应?上野这么说的?”   “昂。”松田阵平哼了声,瞪着伊达航背上的那个人影:“痛得眼泪都快掉了还在耍帅,明明就只是只树懒,不知道耍给谁看。”   “噗。”   松田阵平的话让萩原研二没忍住笑了出来,马上就被瞪了,他连忙收敛情绪让自己别笑得太过分,一边开玩笑似的说着:“这样看起来,上野应该很喜欢小阵平才对。”   “哈?!”松田阵平被惊得差点绊倒自己,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随后对着自家竹马难以置信的低吼:“你在乱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你看啊。”萩原研二竖起一根手指,一脸认真的说:“像普通人要是遇见那种危险的情况,先不说能不能反应过来,就算能反应过来也没有几个能义无反顾的就扑过去替人挡枪吧,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按你之前说的,你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甚至连上野跑过来都没看清就被扑倒,结果下一秒枪就响了,这么看很有可能是上野刚看到对方打算开枪就毫不犹豫的冲过去保护你,至于自己会不会有事根本没考虑过。”   “正常人会为了自己讨厌的人做到这种程度吗,不可能的吧,本能反应这种东西是最能反应一个人真实内心的,不然还怎么叫做本能?”   “让你不用在意估计也是不想你愧疚吧?”   松田阵平张了张嘴,想反驳又想不出合适的词语,最后只能无言以对,憋了口气似地加快速度埋头往前冲,甚至冲过了走在前面的伊达航。   “松田?”   伊达航开口叫了声,松田阵平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我先去确认前面的标记看看走错没!”   伊达航一脸疑惑,上个标记不是才刚刚确认过吗?   萩原研二三两步跑了上来,伊达航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萩原研二一边憋着笑一边说:“没什么,班长你不用在意,小阵平大概只是害羞了。”   伊达航:?   有什么需要害羞的事情发生吗?   伊达航满脑子问号,不过顾忌着松田的面子,也没有刨根问底。   毕竟刚才那反应……怎么看怎么像恼羞成怒。跟屁股后面有火烧似的,一溜烟人就没了。   他不问,萩原研二也不会主动开口。不过这样的话,小阵平以后估计对着上野就凶不起来了吧,明明不讨厌上野,还每次都凶巴巴的瞪人,弄到现在上野都没和他好好说过话。   偏偏上野越不理他他自己就越生气,一点都不坦率。   萩原研二在心里摇头,为自家竹马未来的人际交往感到担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发现之前快步跑出去的松田阵平停在山坡上左顾右盼,两人好奇的走过去。   “小阵平,你在找什么?怎么停下来了?”   听到声音,松田阵平回过头,看到萩原研二后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似乎还在在意对方刚才说的话,将视线挪开结果就看到了被班长背在身后双目闭合呼呼大睡的变异树懒,心头一梗,干脆谁也不看,望着山坡周围一本正经的开口:“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嗯?什么声音?”萩原研二凑到他身边,支着耳朵仔细听附近的动静。   伊达航也背着人安静的站在一旁观察起来。   “……”   “……救……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救命啊……”   周围变得安静后,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逐渐被放大了一样,听清楚声音的由来后三人面色皆是一变。   “有人在求救?”   “我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伊达航脸色变得严肃,当下决定:“我们过去看看。”   松田阵平用余光瞥了眼他肩膀上的人,上野秋实阖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上去睡得安稳极了。   他眉头轻轻皱了下。   --------------------   研二(开玩笑逗人):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松田田(恼羞成怒跑了)   班长:?   研二(无辜摊手)   班长:……   当事人:Zzzzzz   研二是在开玩笑啦,不用当真的那种~ 第14章   三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搜寻,在山坡的另一边发现了像是陷阱一样的深坑,目测接近两三米深的样子。   深坑下方站着一个人,正将手做成喇叭状不停呼救,看到人后他面色微微有些变化,随后爆发出强烈的惊喜,焦急的喊着:“救命!!”   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男性,穿着一身登山服,脚边还放着行李袋。   因为昨天下雨,陷阱里面的枝叶草堆都被雨水浸湿了,他身上也沾着污水和泥土,看起来相当狼狈。   “我爬山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了,麻烦你们帮帮我!”   三人对视一眼,萩原研二主动开口:“你自己不能上来吗?这里好像也不是很高。”   “没办法,下雨太滑,爬不上去,我的脚摔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完全使不上力!”   “那你等一下,我们马上来帮你。”   萩原研二说完话,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萩原研二笑着小声说:“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救上来再说,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他们都没忘记这山上还有个没露面的杀人犯埋伏着,至于眼下这个人是不是,总要弄上来看看再说。   .   三人心照不宣,萩原研二也不顾地上的泥泞直接跪趴在陷阱边沿身体向下朝底下的人伸出手。   “你拉住我,我带你上来。”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   那人连忙背起一旁的行李袋并走到陷阱边上抬高手,握住萩原研二的手掌,松田阵平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人从陷阱里拉了出来。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上来后,中年男子很是不好意思的朝三人鞠了鞠躬,并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山田太郎,是一个登山爱好者。前两天和同伴一起到这座山里来探险来着,结果因为昨天晚上的大雨不小心走散了,白天路过的时候没太注意掉了下去。还以为这下肯定完蛋了,没想到能遇上你们,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山田太郎笑容憨厚,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像是才看到他们身上的警察制服又连忙问了句:“你们是警察吗?警察同志,真是辛苦你们了,还要跑到这种深山里面巡逻。”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两人没说话,萩原研二笑得开朗,指着自己的领口说:“我们是警察学校的学生,还没拿到警徽,算不上正式的警察,只能说是警察候补。”   “这样啊。”山田太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感叹道:“日本警察的未来交给你们这些热心的年轻人真叫人感到安心。”   他看了眼伊达航身上背着的人,又问:“这位同学是不小心受伤了吗?你们现在是准备下山?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耽搁你们了,今天多亏了你们,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我请你们吃饭。”   “大叔你不打算下山吗?”萩原研二讶异地问,山田太郎笑得无奈:“我打算留在山上等等走散的同伴,他们要是没找到我的话说不定会一直留在山上。”   “可是大叔你不是扭伤脚了吗?一个人待在山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不然你跟我们一起去山下的服务站等吧?”   萩原研二热情的建议,甚至还伸出手打算接过对方手里的行李袋:“这个我来帮你拿吧,看着还怪重的。”   “不用!”山田太郎反应有些激烈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看到几人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失常,连忙解释道:“你这位同学看起来受伤不轻的样子,我脚伤走得慢,要是耽误了治疗时间就不好了。这片山我来过很多次,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可是……”萩原研二显得有些疑惑:“大叔你怎么知道他受伤不轻的?”   山田太郎表情一愣。   “我们好像没人说过这件事吧?”萩原研二看向正对着他们站立的伊达航,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上野秋实趴在他肩膀上好像在睡觉一样:“从你之前班长就没转过身来,你又怎么确定我们同学受伤很严重这件事呢?”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是因为我看他一直没动静……”山田太郎强笑道:“毕竟像这种地方,不经常上山的人很容易受伤的。”   “这样啊。”萩原研二点点头,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又笑着问道:“说起来,大叔你带的这个行李袋看起来好大一个,里面都装了什么呀?带这么多东西爬山不会很累吗?”   “因为需要在山上露营,所以带了些露营的装备,虽然看起来比较重,习惯了也还好。”   山田太郎说着挠了挠头,又很歉意的表示:“你们把我弄上来就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要是再麻烦你们我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这点事情不用在意。”萩原研二摆摆手:“帮人帮到底,既然大叔你打算在这里等你的同伴,我和小阵平留下来陪你好啦。”   说完他也不顾山田太郎微僵的脸色转头对着伊达航说:“班长,你先带上野下去吧,这里到山下也没多远距离,一个人可以吧?”   伊达航看了眼旁边的中年男子,又看了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沉默片刻,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教官他们就在下面,我到了山下后找人过来帮忙。”   听到山下面还有人,还是警察教官一类的人物,山田太郎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本来以为只有那两个,现在人数增多也就算了,下面居然还有?!   萩原研二对着伊达航挥手道别,趁着几人的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这边的时候,山田太郎猛然推开站在自己身边的松田阵平,想把对方推到不远处的深坑里面去,迅速离开这里。   哪知道松田阵平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侧身躲开后扣住对方的肩膀一个过肩摔将人狠狠砸在地上,脸上还带着凶狠。   “早就看出你这家伙不太对劲了,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装的很好吧?”   他捏紧拳头朝着山田太郎的脸上狠狠揍了一拳,一旁的萩原研二不仅没阻止,反而双手揣兜在一旁拉长调子懒洋洋的叮嘱。   “小阵平,别揍得太狠了,等下教官他们来了不好交代的说。”   松田阵平打架狠,被摔得有点懵的山田太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揍了好几拳,回过神还想反抗,偏偏被压制的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挨揍,嘴里不受控制地发出惨叫。   见松田阵平忙着发泄怒火根本没空理自己,萩原研二挠挠鼻子,走到旁边打开山田太郎带着的行李袋,果不其然地在里面发现了那把猎枪。   他将猎枪拿在手上看了几眼,一边摇头,又看了眼陷阱里面用来遮掩底部的枝叶间隐隐透出来的金属寒光,嘴里轻啧。   这么短的时间,还真是难为对方准备这么充分了。   ……   伊达航将人带下山后立刻和鬼冢教官汇报了情况,鬼冢教官当即就让人开车过来把上野秋实先送到医院,而后安排学生们回到大巴车上别乱动,自己则带着几个人上山。   上野秋实被紧急送往了东京大学医院,一到地方就被在路上联系过等在医院门口的医生护士送进手术室。因为伤口没在要害处,取出子弹的手术很顺利。   处理完那边事情的几人赶过来的时候手术结束了,因为需要人陪护便一起过来的伊达航下楼缴费结果看到从大门着急忙慌跑进来累得满头大汗的四人组,不免有些失笑。   “你们这么着急干嘛?”   “班长,上野情况怎么样?”   让人意外的是,第一个开口询问情况的居然是松田阵平,连伊达航都被他吓了一跳。   “啊……手术结束了,医生说没伤到要害,所以子弹取出的过程很顺利,上野没什么大碍。不过因为送来的时间有点晚了,伤口有些发炎,所以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医生还说这两天最好是有人守在旁边,免得晚上发烧伤口恶化。”   听到手术已经顺利结束,几人同时松了口气,松田阵平更是像卸了力似的直接坐在地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没事就好。”萩原研二拍了拍胸口。虽然知道没伤到要害,但毕竟是枪伤,没有彻底确认之前还是很让人担心。   伊达航看了眼周围将目光落在他们这边的工作人员以及看病的人,摇了摇头:“我先带你们去上野的病房。”   “OK,麻烦你了班长。”   萩原研二比了OK的手势,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左一右勾着松田阵平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捞起来。   “地上这么凉你还打算坐多久啊,阵平。”诸伏景光说完,降谷零立马接上:“这下可以安心了吧,在车上就听你不停念叨,我坐你旁边耳朵都快被你念麻了。”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能说,既然这么关心上野在学校的时候干嘛还总瞪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口是心非。”   知道上野平安无事,几人一路提起的心安全落地,一边跟着班长前往病房,一边开起了松田阵平的玩笑。   听到两边传来的调侃,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一个用力从两人手里抽回自己的胳膊,没好气道:“你才口是心非,谁会关心那种连别人长什么样都记不住的变异树懒啊,我就是不想欠那家伙人情而已。”   “小阵平真是一点都不坦率啊。”萩原研二也来凑了波热闹,对着没看到当时情况的两人说:“你们都没看到他刚才把那个嫌疑犯揍得有多狠,鬼冢教官看了都吓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人家有仇呢。”   松田阵平一脸无语地推了他一把,“研二你这家伙又乱七八糟的说什么,我就是讨厌那种背后放黑枪的混蛋而已,你说的跟我是在给上野出气似的,我怎么可能会因为那种家伙……”   萩原研二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帮上野出气啊。”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自觉失言,恶狠狠地瞪了过去,完全无视警告的萩原研二摊开手,一脸无辜:“你自己说的,我又没这么说。”   “果然是口是心非吧。”降谷零捏着下巴,诸伏景光满脸好奇。   “这就是所谓的蹭得累?”   “你们几个……”听着旁边左一个口是心非右一个蹭得累丢在自己身上,松田阵平脸上接连蹦出井字符。   正当他想发作的时候,班长适时打断施法,转过身带着好笑和警告地看向身后将松田阵平逗得马上要炸毛的几人,指了指旁边的门。   “到了。”   --------------------   车上   松田田(紧张碎碎念):那家伙应该没事吧?没伤到要害应该没事,但是耽搁了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不知道手术顺不顺利巴拉巴拉巴拉……   另外三人:……(痛苦面具)   小阵平,你真的好吵啊(研二叹气)   ————   犯人是打算把松田引过来然后弄到陷阱里面的,正常来说,警察听到呼救声都不会随便见死不救,还是在必经之路上面。他以为还有两个人,一个还受伤了,用点手段骗过去再把人弄到陷阱里面去就可以顺利解决,就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闭眼)不得不调整计划先骗过去然后溜走,结果一听下面还有人,就慌了,毕竟要是搜山肯定跑不掉的嘛。   ————   在山上遇见有人求救怎么都不可能见死不救,还是下过雨的深山。   这里离山下并不远,他们也不知道掉在陷阱里的是逃犯,尽管有这个猜测也不敢赌,逃犯身上有枪,如果分开在最后这段时间遇袭,独自带着上野下山的班长也会出事。这里是山上,即使山下听到枪声赶上来估计犯人早就跑了。   再有就是,失血性休克多伴随皮肤苍白,冰冷,呼吸急促和心动过速(或过缓)   【典型临床表现为皮肤苍白、冰凉、湿冷(常常有花斑),心动过速(或严重心动过缓),呼吸急促,外周静脉不充盈,颈静脉搏动减弱,尿量减少,神志改变,血压下降等。】这是摘自百度的失血性休克临床表现。   研二他们不至于连休克还是睡觉都区分不了,更别提班长还一路背着人,呼吸急促或心跳出现异常皮肤变得冰冷这些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上野受伤之后松田就立刻给他做了止血。   在确定求救者就是逃犯后研二也第一时间让班长下山,他和松田留下来解决。   虽然这段剧情写了几章,但实际上并没花太多时间,他们汇合后就紧赶慢赶的下山,也没有在路上耽搁时间。 第15章   上野秋实醒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到了晚上,外面残留的一点夕阳余晖被夜色驱赶的只能看到地平线上恋恋不舍的些许橘红。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有点迷茫,茫然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随后便被背上传来的疼痛唤回神,弓起身捂着伤口的位置小声抽气。   忽然,他表情一顿,皱着鼻子在空中连连嗅了好几下,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充满了医院特色的帘子。   本该充满了消毒水气息的医院病房如今充斥着一股诱得人口齿生津的食物香气,帘子后面还传来几声熟悉的谈话声,听得出有故意放低音量,但房间也就这么大点地方,再怎么压低也能听到。   “诶,别抢,那是我的!”   “手快有手慢无,先下手为强,谁让你东张西望的~”   “后面不是还有,你再下点不就好了,别抢我的响铃卷!”   “啊,肥牛卷好像准备少了,景,下次多买点吧。”   上野秋实:……   他忍着身上麻醉失效后变得更加明显的疼痛,面无表情地从床上起身,走到帘子前面,一把拉开。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房间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齐齐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上野秋实的视线从他们停在半空中的筷子扫到每个人手里捧着的碗,再到被他们围在中间热气腾腾还咕噜咕噜冒泡的暖锅,再回到每个人的脸上。   一整个表情麻木。   这些家伙……真干得出来啊,大晚上不回家居然在别人的病房里面吃·火·锅!!   “哟,上野,你终于醒了?”   萩原研二率先回过神来,举起筷子笑嘻嘻的打招呼:“正好,快过来吃饭,一天没吃东西我猜你也差不多该饿醒了。”   上野秋实:……   这些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离谱又这么自然的?   没人知道他满心抑制不住的吐槽欲,萩原研二还在一旁招呼:“零,你往旁边挪一挪,给上野挪个位置出来。”   距离上野最近的诸伏景光站起来,拉着上野秋实走到暖锅旁边,还贴心的扶着肩膀带他坐下,关心地问了句:“上野,伤口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上野秋实木然摇头。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太令人震惊他现在甚至已经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   “那就好。”诸伏景光松了口气,随后走到一旁的柜子前面拿过一个保温瓶,回到上野秋实旁边坐下,将手里的保温瓶递给他。   “医生说你这段时间得忌口才行,免得伤口恶化,这是我刚才在家煮的海参粥,尝尝看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受了伤,需要好好补补。”   说完,诸伏景光顿了下:“你对海参应该不过敏吧?”   上野秋实摇头,神情木木地接过,又木木地看着眼前的暖锅。像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诸伏景光看着他充满震惊和茫然的神色,有些尴尬地解释:“因为忙了一天大家都没吃饭,你身边也需要人守着,我和零就回了趟家,去超市买了点食材过来大家简单对付一下,本来是想在附近的超市买点便当的,后来……”   诸伏景光挠着脸颊,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是我提议的。”坐在正对面的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撇嘴:“谁让你这家伙一直没醒,一觉睡到手术都做完了麻醉效果都过去了也没个反应,医生都来看了好几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睡死过去了。”   松田阵平顿了顿,看着上野秋实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哼了声,挪开视线别扭道:“醒了就赶紧吃东西,一天到晚啥都没吃你也不嫌饿得慌,要是大半夜的醒了谁去给你找东西吃。”   上野秋实:……行叭,这么鬼才的点子真亏你想得出来。   虽然他现在是挺饿的,毕竟一天没吃东西了,现在闻到香味肚子都在咕咕叫。   上野秋实默默收回视线,打开诸伏景光给自己的保温瓶,熬得烂熟混合着海参鲜香和其他食材的粥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香气。   接过勺子吹凉后喝了一口,上野秋实神色微顿,侧眸看向身旁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愣了下,笑道:“怎么样?还合胃口吗?”   上野秋实点点头,末了似乎又觉得这样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诚意,开口道:“很好吃,谢谢。”   就是稍微有点意外,这人厨艺居然这么好,煮出来的粥居然比他之前去人气餐厅打卡吃到的还好吃。   上野秋实略带几分惊奇地看了好几眼身旁温温和和的青年,把诸伏景光看得一脸好笑,温润的蓝色猫眼里溢满了笑意。   “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做其他的,想吃什么也可以跟我说,算是你这次受伤的慰问品。”   “谢谢。”上野秋实郑重点头,嘴角微扬,心情指数一下变得比小学比赛拿奖的时候还要高兴。   这会儿他对几人在自己病房里吃火锅这种事也完全不在意了,只是忽然又想到这些人待在这里似乎是为了陪自己,手里动作不由一顿。   ……   吃过饭,几人捂着吃撑的肚子在地上坐了会儿,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开始收拾东西,其他人也帮了把手。   收拾好后,降谷零看了眼坐在地上不愿动弹的两人,笑着说:“那我和景今天就先回去了?”   萩原研二懒洋洋地抬起手:“不送你们了,我现在实在不想动。”   降谷零好笑摇头:“这点路就不劳烦你们了,好好歇着吧。”   “上野,我们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床上的上野秋实有些疑惑,“你们不打算一起回去?”   他看向还坐在刚才那位置完全不动弹的两人。大晚上的不回家留在他这儿干嘛?学校不是都已经放假了?   今天正好周五,明天放假,这些人就不打算回去看看还留他这儿干嘛?   “这不是担心你晚上一个人睡不着做噩梦嘛~”萩原研二笑着开玩笑。   上野秋实:……   旁边的松田阵平推了他一把:“你在这儿哄小孩儿呢?还晚上做噩梦。”   他看向上野秋实,鼻间轻哼:“是医生说你这两天身边最好留人,免得晚上发烧感染没人发现导致伤口恶化。我们白天商量了一下,今天我和研二留下来,明天零和景光过来接班,班长那边好像是女朋友家里出了点事,情况比较急我们就让他先回去了,班长说他处理完那边的事情过两天就过来看你。”   上野秋实面色微顿,看着似乎真打算在这儿将就一晚上的两人,嘴巴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便躺回床上。   然而在床上纠结了半晌,始终无法忽视房间里另外两人的上野秋实叹了口气,又坐起身,看着他们:“不然你们还是回去吧。”   他面无表情道:“房间里有人我睡不着。”   “晚上有护士查房,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发现,又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萩原研二捏着下巴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上野?”   上野秋实:……   这人到底是怎么从他这张脸上看出不好意思的?   “不用害羞啦~怎么说你这次也是英雄救美,我和小阵平帮你守个夜是理所应当的事儿,不用这么不好意思。”   “喂,研二,你说谁是美??”   被救下的‘美’锤了萩原研二一下,萩原研二笑嘻嘻的躲开,还抽空对床上的上野秋实说:“不用太在意我们,在哪不是休息,今天折腾了一天你也赶紧休息吧,免得伤口真恶化了。”   看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留在这里了。   上野秋实心静如水,木然躺下。   你们开心就好▼ヘ▼   ……   晚上两人分了工,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虽然上野秋实觉得自己这点伤用不着大惊小怪,但半夜两三点的时候,他还是发起了高烧。   守夜的松田阵平第一时间发现,连忙叫醒萩原研二去把值班医生叫过来,在医生的帮助下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温度降下去。   看着脸颊因为发烧变得红扑扑的甚至比平时看起来更有活力的上野秋实,松田阵平忍不住吐槽:“都动了手术这家伙还打算让我们回去,说什么睡不着,明明倒头就睡,一天到晚不知道在逞什么强,稍微依赖一点人会死吗?”   “大概是不想欠人情?就跟小阵平你一样。”   萩原研二笑着说了句,松田阵平立马瞪过去:“谁跟这家伙一样了!”   “是是是,你和上野不一样。”萩原研二敷衍应是,送医生离开,打着哈欠回到房间。   “下半夜我来守吧,你去睡觉。”   看松田阵平想说什么,萩原研二直接上手推着人去门外的长椅上。   “晚安,小阵平~”   他站在门口挥了挥手,嗖一下缩回门内还顺便合上了单人病房的门。   松田阵平:……   后半夜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萩原研二昏昏欲睡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抬眸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打着哈欠从椅子上起身,坐了一晚上,腿都有些麻了,他缓了一会儿,又舒展了手臂和肩膀才慢悠悠地走去看门。   “小阵平,一大早就敲门很影响病人休息的……哦?”   以为是自家竹马大清早叫门的萩原研二打开房门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外面既不是他以为的松田阵平也不是过来换班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而是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气质温婉外型十分美丽的女性。   看到他,女人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后弯着眉眼柔声问道:“你好,请问上野秋实是在这间病房吗?” 第16章   一大早诸伏景光就出门买了菜,然后提到降谷零的公寓里,两人一起做了早饭。   虽然是难得的假期,两人也没忘了现在在医院嗷嗷待哺的几人。   将做好的早饭放进便当盒里,他们就一起出了门坐上公交前往医院。   从住院部十三层的电梯出来,刚过转角两人就看见上野秋实的病房门口有两个人动作诡异地趴在病房的房门口往里面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脸上都带着疑惑。   “你们在干什么?”   走到门口降谷零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没想到对方反应十分激烈的差点跳起来,短促的惊呼声也被双手捂住,随后更是紧张兮兮地往病房里瞟了一眼,又夸张的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看得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满头问号。   这俩大清早的干嘛呢?   萩原研二朝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招招手,让他们往里面看。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凑了过去,站在门口学着两人刚才的样子伸长脖子往里面瞧。   病房里,上野秋实坐在病床上,一个只能看到背影的女人坐在床边,光看背影体型是个身姿十分曼妙的女人。   而上野秋实也一改往日颓废散漫的死人样,和女人说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明显的不好意思,泛红的脸颊在几人良好的视力下无处遁形,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眼睛慢慢睁大,脸上满是惊讶。   这种情况,该不会是……?   默契十足的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看向昨晚守夜的另外两个,眼神询问。萩原研二一脸沉痛,松田阵平撇着嘴,看上去有点不服气。   凭什么那种懒散的家伙也能找到女朋友啊!找女朋友的时候就不嫌麻烦了吗!   可恶!   这边羡慕的咬牙切齿,那边病床旁边,女人一脸欣慰地看着上野秋实:“我本来还担心你去学校不适应,没想到这么快就交到好朋友了。”   上野秋实撇嘴,心里嘟囔了句他和那些家伙才不是什么好朋友呢,问她:“您怎么来了?”   “昨天晚上你们班主任打电话通知我的,说你在训练的时候为了掩护同学被歹徒击伤,把医院和病房告诉我了,本来晚上就想过来的,你爸爸刚好又接到紧急任务,怕我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就让我白天再过来,他等那边事情结束再过来看你。”   上野妈妈含笑抬起手,在上野秋实脑袋上揉了两下:“我们家小秋是勇敢的小英雄呢。”   上野秋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记错的话,我今年22岁。”   小英雄是个什么鬼,还把他当小孩子哄呢?   上野妈妈看着他泛红的脸颊笑了下,知道这孩子是不好意思的,也没再继续,柔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上野秋实瘪嘴嘟囔:“痛死了。”   在自家老妈面前上野秋实没再口是心非的说什么不痛,他又不是什么超级赛亚人,中枪还做了手术怎么可能不痛。   “要是你爸爸听到肯定又要笑你了,男孩子怎么能怕痛啊什么的。”笑着笑着,上野妈妈忽然垂下眉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成为警察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之前总担心这孩子懒散惯了以后一个人孤零零的,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自己想做的事又害怕他以后会像现在这样经常受伤。   “我没事。”   上野秋实对着她说:“别担心,这次只是意外。”   “我没事的,妈妈。”   上野妈妈笑了笑,没接话,转而说起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   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上野妈妈准备回去了,上野秋实打算起身送她,被上野妈妈笑着制止。   “你先好好养伤,晚上等爸爸回来我们再一起过来看你。”   说着,她起身走出病房,在门口偷看的几人见状连忙缩回脑袋,一个个做贼心虚的四处张望。   上野妈妈出来看到他们,忍不住笑了下。   “你们是小秋的同学吧?我是小秋的妈妈,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照顾我家小秋了,那孩子脾气有点怪,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小秋……?”   “妈……妈……?”   听到对方的自称,刚才还在猜测这会不会是上野女朋友的几人张大嘴巴,异常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外表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三十来岁的漂亮女性。   还是萩原研二见多识广,率先回过神来,“您太客气了夫人,作为秋实的好朋友,我们照顾他也是应该的,何况他这次受伤也是为了我们。”   “我叫萩原研二,是小秋实的好朋友兼未来同事,能认识您实在不胜荣幸。”   说罢,他牵起上野妈妈的手做了一个绅士的吻手礼,旁边回过神来的三人看见他这个作态顿感无语地望着他。   “没想到秋实的妈妈会这么年轻漂亮,我们之前还在想您是不是秋实的姐姐呢。”   上野妈妈被逗笑了,看着面前几个性格外向幽默开朗的年轻人总算放下心里的一点担心,弯着眉眼道:“小秋能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在身边我也安心不少,有时间多来家里坐坐。”   “好的。”   萩原研二一口答应下来,看上野妈妈准备离开,还主动提出送她去站牌,上野妈妈拒绝了两次也没能拒绝对方的热情,只好应了下来。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他们离开,进电梯前都还能看到萩原研二把上野夫人逗得捂嘴轻笑。   “……这家伙不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降谷零刚说了一嘴就被松田阵平瞪了过来:“乱说什么呢,研二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降谷零无语,“你想到哪去了,我就是看那家伙殷勤的有点过分。”   “好了。”诸伏景光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你们还打算在门口呆到什么时候?我手都快麻了。”   松田阵平这才注意到他们手里提着的便当,眼睛一亮,顺手接过去:“可算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诸伏景光好笑地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走进病房里,见降谷零还站在门口望着电梯的方向,有些疑惑:“零?怎么了?”   “没什么。”降谷零轻轻皱了下眉头:“就是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上野夫人。”   “嗯?”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你认识上野妈妈?”   降谷零摇头:“应该不认识,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算了,先进去再说吧,要是真在哪见过总会想起来的。”   降谷零笑着说,诸伏景光点点头,两人一起走进病房。   进去和上野秋实打了招呼,诸伏景光将准备的早饭递给他,又将病床旁边的隔板弄上来,让他能在床上吃饭。   昨天已经见识过这人的水平,上野秋实这会儿也不嫌弃这几人大早上就来闹腾,带着满腔期待打开早饭。   “今天早上去海鲜市场买的鲜鱼做的鱼粥,味道可能稍微淡点。”   诸伏景光在旁边温和的说着,刚说完就看到上野秋实给自己竖了个拇指,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忍不住失笑,剩下的话也不用说了。   另一边松田阵平也打开了自己的便当,闻着诱人的香味儿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起来。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在家里吃过了,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吃饭的同时聊起了昨天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萩原研二回来了,一回来就急冲冲地冲到病床前面。   “上野,你老实交代。”   上野秋实一脸问号,交代什么?   其他人也停下各自的事情好奇看着他们。   萩原研二表情严肃的不行,郑重地问:“你家里还有什么姐姐妹妹或者堂姐堂妹吗?”   众人:……   上野秋实瞬间变回死鱼眼。   “没有。”他斩钉截铁道:“我家就我一个,我外祖家也只有我妈一个女儿。”   “可恶。”萩原研二扼腕,捂着胸口痛心疾首。   “妈妈简直是我的理想型,要是我能早生几十年就好……”   上野秋实冷漠打断:“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妈是剑道道馆馆长。”   “剑道?”   “道馆?”   “馆长???”   本来还只是看笑话的几人瞬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望着上野秋实。   “你没开玩笑??”   上野秋实无语,这算什么?   “她高中拿过全国剑道冠军,还是学校不良少年的大姐大。”   上野秋实瞥了眼趴在自己病床前面张大嘴巴怀疑人生的长毛,鼻间轻哼,“就算你早生几十年也没戏,像你这样的她一刀下去能弄倒一片,死心吧。”   萩原研二震惊的整个都褪色了,完全想象不出那个温温柔柔说话轻声细语的上野妈妈不仅是一间道馆的馆长,甚至还当过不良的大姐大。   “要是敢对我妈出手,你就死定了。”   上野秋实说到后面咬字加重,眼底露出杀气。   萩原研二被瞪的一激灵,连连摆手表明态度:“怎么会呢,小秋实你想太多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上野秋实一秒面无表情。小秋实是什么鬼?   大概是他脸上的情绪太明显,萩原研二主动解释,顺便转移话题,笑吟吟地伸出手指:“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还叫姓氏也太生疏了,不然小秋也行?”   上野秋实表情一下变得难以言喻,眼底裹上浓浓的嫌弃。   --------------------   温柔漂亮的上野妈妈高中时期——裙子长到脚踝的不良少女,因为从小学习剑道打架无敌手一跃成为学校大姐大(墨镜)   在日本直接叫名字算是比较亲密的表现了,关系递进的第一步(√)   看有小天使在说松田田对萩原的称呼应该是hagi萩原研二的发音是(hagiwara kenji)从中文拆解来看就是萩的感觉,就像景光的hiro一样,独属于幼驯染的昵称。(我的日语程度只限于多年看番能听懂勉强啃生肉的程度,个人理解,说错勿怪。) 第17章   经过多次抗议,实在拗不过又不想浪费口舌的上野秋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举旗投降,但是小秋不准叫,说什么也不行。   于是接下来的病房里时不时的就响起一声小秋实这种黏黏糊糊又肉麻兮兮的昵称。   其他人倒是没这么夸张,不过也觉得萩原研二之前说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便都叫起了上野秋实的名字。   吃过早饭,得到修整的几人也有了心情开始讨论昨天事情的后续。   被警察逮捕后罪犯也老实交代了自己的情况,还有那个藏在木屋里没办法舍弃的东西。   “你们绝对想不到那是什么。”在木屋里找到东西并从鬼冢教官那里了解了后续的降谷零两人故作神秘地望着其他人。   萩原研二挑眉:“总不能是什么机密文件或者藏宝图吧?”   降谷零:……   “少看点冒险漫画,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东西。”他有些无语的扫了萩原研二一眼,“不过也不算完全错误,我和景在房间找到的是一把钥匙。落在床附近的夹缝里面了,应该是那个人匆忙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   “钥匙?”松田阵平好奇询问:“什么钥匙?”   “保险箱钥匙,那个人半年前做生意失败走投无路的时候听说有个富豪家里有一个藏着巨大宝藏的保险箱,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甚至可以买下整个东京,所以就起了歹意。半夜潜入对方家里打算偷取保险箱钥匙,没想到被富豪发现。富豪是个打猎爱好者,家里放着猎枪,那个人害怕自己被抓住,情急之下就抢过猎枪把富豪打死了。”   “当时房子里还有佣人,他怕佣人报警,在房间里找到保险箱钥匙就跑了,打算过段时间再回去找保险箱,没想到房间里有监控,把他行凶的过程全部拍下来了。”   降谷零耸了下肩,“后面就跟我们猜的差不多了。”   “能买下整个东京的财富。”松田阵平捏着下巴,“这我倒有点好奇那个保险箱里放着什么东西了。”   “别想了。”降谷零摆手:“钥匙昨天就交给教官了,估计会交还给受害人家属,人家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把自家保险箱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告诉你。”   松田阵平切了声,撑着脸颊嘀咕:“那你干嘛动作那么快。”   降谷零翻了个白眼,“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要是身为警察还知法犯法,你就不怕鬼冢教官罚你从早跑到晚,再写一万字的检讨。”   “说到检讨,秋实,你是不是还有三千字的检讨要写?”   坐在床上听他们唠嗑的上野秋实耸拉着眼皮,毫无精神地点点头。   看他这样,松田阵平嗤笑:“谁让你天天上课睡觉。”   上野秋实撇嘴腹议,他睡觉怎么了?又没影响其他人。   “你们是不是忘了重点了?”看到几人聊了半天完全没找到重点,诸伏景光忍不住开口:“另外一组最后找到电脑了,教官也没说这次训练成绩作废。”   众人一愣。   “换句话说,这次训练我们全部不合格。”   诸伏景光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吧?”松田阵平难掩震惊道:“之前可是发生了那种事情诶!”   “我差点死掉了好不好!”他指了指自己,又将手指对准坐在病床上的上野秋实:“这家伙还中枪了!现在还在医院诶!这种情况还要我们完成训练??”   “鬼大叔到底有没有一点人情味啊!”   松田阵平充满控诉的声音让几人对视一眼,无奈摊手。   “事实证明,他可能真的没有。”   上野秋实木然躺回病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头顶,试图逃避现实,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忽然转念一想,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也回不了学校吧?刚才来查房的医生说最少也得住院观察一个星期,这次总可以请假了吧?   上野秋实眼睛亮了亮,又掀开被子翻了个身,带上点隐晦的同情扫了眼房间里即将被拉回学校扫厕所的几人。   嗯,真惨。   ……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守了一夜,晚上也没睡好,到中午就有点扛不住打算回去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准备留下,被上野秋实果断拒绝。   “我爸妈下午会过来。”   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没人照顾我。   伤口疼虽然疼,但上野秋实还是不怎么习惯被家人以外的人这么……贴心关怀。   叫人怪不自在的。   见他态度坚决,晚上又有人过来,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不好强行留下,就和萩原研二他们一起离开了。   上野秋实这才松了口气,打着哈欠躺回床上,一直睡到下午自家爸妈过来。   ……   几日后的晚上。   临近深夜,医院的人流也逐渐散去,走廊上寂静无声。十三层的值班医护人员查完房后就回到前面的值班台,身后墙壁上悬挂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时针轻轻转动。   十点五十八分、十点五十九分、十一点整。   轰——!   刺目的火光一下照亮了黑夜,巨大的爆炸声犹如夜间惊雷响彻云霄,住院部整个十三层火焰弥漫。   尖叫与悲鸣彻底打破了夜晚的平静,消防车和警笛声一路奔袭,为首的警车车窗上映着一张慌乱急切的脸。   ‘秋!’   上野秋实猛然从病床上惊醒,黑暗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喘息声,他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向外面的走廊。   是梦?   上野秋实望着安静的走廊慢慢平息自己的心跳,深呼吸一口后关上房间门,回到自己的病床上。   刚才起身太猛牵扯到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腰上的伤这会儿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上野秋实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尽量无视身上的疼痛重新闭上眼睛。   爆炸的火光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呛人的浓烟似乎就在他周围,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的感觉促使上野秋实再次睁开眼睛。   ……妈的。   几分钟后,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捂着伤口走出房间,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刚才噩梦中出现的爆炸起始点。   最开始是从大楼左侧发生爆炸,紧接着才蔓延到整个楼层。   最左侧是紧急通道还有公共洗手间,第一个被炸开的窗口在大楼正面,紧急通道的窗口在大楼侧边。   尽管上野秋实觉得像炸弹那种生活中根本看不见的东西不可能出现在人来人往的医院洗手间里面。   就算他生活的世界其实是个番剧,但也不可能魔幻到这种程度,劫匪人手一把枪也就算了,要是现在连炸弹都随处可见……   上野秋实甩甩头,将脑子里恐怖的想法甩出去,垮着脸走进卫生间。   医院晚上没什么人,病房也基本设有独立的卫生间,所以公共洗手间这里没人,不用担心被人看到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卫生间找东西。   上野秋实揉了揉脸,先进了男厕所。将洗手池仔细看了遍,又打开隔间的门检查每个隔间。   没有。   他松了口气,退出男厕所后站在对面女厕所的门口目光带着纠结。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树立了正常三观和礼仪教养的成年男性,擅闯女厕所这种事情实在是……   希望等下不要有人过来。   上野秋实在心里暗自祈祷,他实在不想被人当成大半夜擅闯女厕所的变态。   做好心理建设,上野秋实又往后面的入口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才故作镇定的走进女厕所。   第一次进女厕所这种地方,上野秋实进去后眼睛都不知道怎么放,视线游离了好一会儿发现里面没人才逐渐放松下来。   他稳了稳心态,动作迅速又仔细地在女洗手间里检查起来。   虽然心里并不觉得真的会出现炸弹这种东西,但那个噩梦真切的让他莫名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事情。   上野秋实发自内心希望那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但是当他打开最后一个挂着维修中的隔间,并在水箱下面找到被固定在上面屏幕亮着红色数字的定时炸弹时,大脑仍不受控制地出现了短暂空白。   片刻后,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正要按下拨通键的时候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拇指停在距离屏幕几毫米的位置,表情怔怔地望着水箱下面。   如果……如果放置炸弹的歹徒就躲在附近某个地方的话,警察过来的动静一定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再如果,假设这是个可以远程控制的炸弹的话……   上野秋实被自己的假设弄得呼吸一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炸弹可能是可控的,心里却不能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抿紧唇瓣删掉通讯页面上的数字。   现在时间是十点二十三分,他做的那个梦里面爆炸时间是十一点整,还有三十七分钟炸弹就会爆炸。在剩下的三十七分钟里,需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顺利拆除炸弹,以免被歹徒发现炸弹已经暴露了。   厕所附近没人,整层楼的病人也已经休息了,值班人员在前面的值班台。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连值班人员都不要被其察觉异样,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个东西。   他需要有人帮忙。   上野秋实点开通讯录上下翻找,找到学校宿舍楼的电话,抿紧唇果断按下拨通。   --------------------   发现炸弹之前:   秋实:这个世界不可能随时出现八个蛋!!那又不是玩具!   发现炸弹之后   秋实:黑人问号、怀疑人生、骂骂咧咧,GIF   看大部分都说比较习惯hagi,那之后就用这个好啦~前面的找时间改改(其实我上章写的是研二来着,不知道怎么删了一个字hhhhhh,改回来了) 第18章   “嘟——嘟——”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接,上野秋实深吸口气,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水箱下方,心底慢慢变得焦灼。   又过了十几秒,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听到接通的提示之后上野秋实以为是宿舍的管理员,也不等那边说话就直接开口。   “你好,我是住在0521的上野,麻烦帮我找一下隔壁的……”说道一半,上野秋实忽然卡住了。   住在他隔壁的那个卷毛叫什么来着?那些人之前是怎么称呼他的?   上野秋实一瞬间有些茫然,怎么也想不起来住自己隔壁那个凶巴巴的卷毛叫什么名字。他皱着眉回想平时那些人是怎么叫他的,而电话那边,等了一会儿也没听他继续说下去,一个沉沉的声音传过来。   “住在你隔壁的谁?”   上野秋实按着额头,注意力一直在那个定时炸弹身上,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脑子里不断出现的画面全是爆炸发生的事情。   听到管理员的问话,他有些烦躁地暗啧一声,有礼貌的说着:“麻烦帮我找一下住我隔壁0522的卷毛同学,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帮忙。”   “0522的卷毛同学?”   那边一字一顿低声重复了一遍,上野秋实点头:“对,麻烦管理员先生帮我叫他过来接下电话,我现在在东京大学医院,情况非常紧急……”   “上·野·秋·实……”上野秋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边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洗完澡正巧路过电话旁的松田阵平对着电话愤怒大吼:“你他吗居然到现在还没记住我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里突然拔高的音量把上野秋实震懵了,耳朵甚至出现了耳鸣。松田阵平气得将放电话的柜子锤得咚咚响,萩原研二在旁边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   等回过神来,听到那边愤怒的质问和另一个人哈哈大笑的声音,上野秋实拿远手机抽了口冷气。   怎么刚好让本人接到电话了?   他一脸牙疼的看着手机屏幕,难得有些心虚。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上野秋实立马严肃的说:“我在医院十三层的洗手间发现了定时炸弹,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会爆炸。”   那边的动静一下就顿住了。   ……   十多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住院大楼的楼下,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从后座下来行色匆匆的跑上楼,汽车里的人看着他们跑进大门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对讲机。   和两人通完电话后就将洗手间的大门挂上维修中的牌子,在门口看着时间焦心等待的上野秋实听到敲门声和熟悉的声音才算松了口气,连忙打开洗手间的门。   “怎么是你们两个?”看到上来的只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他脸色一变:“教官和要你们找的拆弹组的人呢?”   松田阵平对他翻了个白眼,“你这家伙,多多少少好歹也关心下自己的同学吧?”   萩原研二在他身后笑着举起一个便携的小工具箱。   “拆炸弹这种事交给我们就好了,小秋实,炸弹在哪,快带我和小阵平过去。”   “名字的事情等下再找你算账!”松田阵平瞪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理亏的上野秋实默不作声地带着两人来到里面隔间的水箱。   “在水箱下面。”   松田阵平进去后蹲在马桶旁边仔细观察了一下,眉头轻挑,语气肯定道:“很简单的定时装置,问题不大,几分钟就能搞定。”   上野秋实满眼狐疑。   “hagi,把工具给我。”   “小秋实,让我一下。”萩原研二拍了下上野秋实的肩膀,上野秋实让到一边,看着对方走进洗手间里面从工具箱里递了个东西给卷毛。   接过工具的松田阵平神色认真地开始拆除工作,上野秋实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好像没睡醒。   搞什么,不都是才从大学毕业出来的警察候补,这家伙怎么好像对炸弹这么了解。   “别担心。”看这次用不着自己帮忙,萩原研二递完工具后就从洗手间退出来,免得打扰到自家竹马。见上野秋实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忍不住笑:“小阵平从小就喜欢拆东西,拆弹这种小事情交给他完全没问题的。”   ……说的好像定时炸弹是什么儿童汽车一样,该不会警察学校里就他一个一直生活在普通世界的人吧?这种日常完全用不上的技能到底是怎么点亮的?   不过既然他们这么确定,上野秋实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对方:“外面怎么样?”   “按你之前说的,让鬼冢教官联系附近的便衣警察从其他入口进来,做好等下疏散的准备,周围可疑人员的搜查也在进行,同时还安排了人排查还有没有其他炸弹存在的可能性。”   上野秋实这才将一直提起的心放下。   “说起来,小秋实,你是怎么发现这里有炸弹的。”萩原研二在周围扫了一圈,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这里好像……是女厕所吧?”   上野秋实:……   “你该不会是……?”   “不是。”上野秋实斩钉截铁的打断。   萩原研二挑挑眉,轻诶一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脸上带了点促狭的笑意。   上野秋实:……▼皿▼   把你脑子里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萩原研二看见他脸上的恼意心里笑得不行,不过现在也不是太好的时机,剩下的等事情解决完再问也不迟,想到这,他没再继续逗下去。   “啊,对了,教官说最迟也会在最后十分钟左右开始疏散病人和工作人员,应该快开始了,小秋实你身上还有伤,先去下面避难吧。”   “至于这里,就交给我和小阵平处理吧。”   听到他的话,上野秋实收敛了情绪,身体向后,靠着墙打了个哈欠,耸拉着眼皮道:“不了,我就在这儿等。”   “嗯?”萩原研二歪头。   “炸弹还有十三分钟爆炸,洗手间旁边就是逃生通道,如果十分钟内没有拆除炸弹,我们就只剩下三分钟的逃生时间。”上野秋实瞥了眼旁边的隔间。   如果是拆弹组的工作人员在这里,上野秋实会选择现在离开以免给工作人员添乱,但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这两人是他叫过来帮忙的,他还做不出那种把危险的事情交给别人自己一个人逃生的事情。   三分钟的时间,也足够他们跑出炸弹范围了。   上野秋实垂眸揉了揉眼睛,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看他打定主意留下来,萩原研二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到旁边,看向窗户外面。   “不知道教官他们能不能顺利找到犯人,在医院洗手间这种地方放炸弹……目的会是什么呢?”   萩原研二脸上带着疑虑,上野秋实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噩梦。   爆炸发生后,整个十三层都受到波及,医院里面人来人往,找出凶手的可能性很小,至于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就更不得而知了。   上野秋实抓了下头发,如果不是自己意外做了那个预知梦惊醒,又因为实在没办法冷静过来一探究竟,说不定直到爆炸发生也睡得毫无反应。   将炸弹放在洗手间这种地方,即使挂着维修的牌子也有暴露的可能性才对,为什么是放在洗手间而不是别的地方,炸弹又是什么时候被装上的?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上野秋实被脑子里接连冒出来的问题搅得头昏脑涨,脸色阴沉地按着自己的眉心。   “小秋实。”旁边注意到他脸色不好看的萩原研二勾住他的脖子,瞥了眼隔间,笑眯眯的低下声音在上野秋实耳边小声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想想等下要和小阵平怎么解释。”   上野秋实面色一顿,茫然地看向他。   解释什么?   对他的记忆力实在不报什么期望的萩原研二好笑道:“你忘了电话里的事情了?小阵平被气得够呛,来的路上还一直嚷嚷这次一定要好好和你算账,认识这么久了居然连同学兼朋友的名字都没记住,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老实说,我现在也很怀疑你是不是根本没记住我们所有人的名字。”   “好歹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么几次,这也太让人难过了。”   萩原研二抬起手指假模假样的抹了抹眼角,上野秋实嘴角一抽,视线逐渐变得游离。   萩原研二睁着一只眼看他,眉头轻挑,像在等一个解释。   半晌,上野秋实撇起嘴,将脸别到另一边小声嘟囔:“谁叫你们长得都差不多,记不住名字很正常的好不好。”   萩原研二:?   “喂喂喂,小秋实,这话可不能乱说。”萩原研二不禁失笑,刚想说他们哪里长得像了,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便试探性地问出来。   “……小秋实,你该不会是脸盲吧?”   “我不是。”上野秋实立马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萩原研二。   “是你们长得太像了。”   被上野秋实带上几分锐利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莫名在其中品出威胁之意的萩原研二:……行叭,你说不是就不是。   他点点头,装作没看到对方开始泛红的脸颊,肯定了这个说法:“你说的对,是我们长得太像了,分不清名字很正常。”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耳尖有些发烫,正打算挪开视线,萩原研二忽然凑近,望着他的眼睛,语气略显迟疑:“小秋实,我怎么觉得……你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   --------------------   辛苦拆弹的松田田(怨气比鬼还重):……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至于松田田和研二为什么快熄灯了才洗完澡,当然是因为才扫完厕所啊哈哈哈哈哈 第19章   上野秋实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满脸问号。   这人在说什么,他又没哭,眼睛怎么可能是红的。   “就是整个瞳色好像变成红色了,你该不会是眼睛出什么问题了吧?”   萩原研二表情变得严肃。眼睛要是出了问题后果就太严重了,他连忙问道:“小秋实,你眼睛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有去眼科医院检查过吗?”   听到对方这番话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上野秋实:……   “没事。”就是晚上出来太急忘记戴隐形眼镜了。   上野秋实的外祖母是爱尔兰少数民族,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后眼睛就变成了奇怪的红色,连医生也解释不出这是为什么。不过好在除了眼睛以外身体没有出现其他不良症状,要说有什么问题就是不太能记住人的长相,家里人也就没再过多纠结。   外祖父是日本人,家里开道馆的,妈妈继承了日本人的黑发特征,两边的家里人就彻底放下心来,没想到上野秋实出生后意外继承了祖母的外貌特征。   从小因为过于独特的外表饱受其害不厌其烦的上野秋实忍到国中毕业实在忍受不了就给自己染了头发戴了有色隐形眼镜。   要不是爸妈坚持太早戴隐形眼镜会影响视力,他在小学三年级就准备这么做了。   而这些甚至要追溯到祖母那一辈的东西解释起来实在过于麻烦,上野秋实挪开视线避重就轻回答:“你看错了,我眼睛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萩原研二皱眉,以他的观察力自然不可能看错,但看小秋实的表情好像也不是什么疾病的关系,祖辈遗传?混血?配上这人平日里倦怠的样子看着还挺像传说中的吸血鬼的。   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萩原研二也没体贴的再过问,不是什么身体问题就好好。   正巧另一个声音传过来。   “我说,你们俩也差不多一点吧。”松田阵平靠着隔间门框双手环胸无语地望着两人:“我在里面忙活半天,结果你俩在那亲亲热热聊天,好歹考虑下我的感受吧。”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顺势接过话题:“所以小阵平你现在是吃醋了吗?回去后我可以陪你聊一晚上哦。”   松田阵平翻白眼给他:“那还是免了,大晚上不睡觉又不是脑袋不正常。”   被嫌弃的萩原研二也不在意,笑嘻嘻的问道:“炸弹拆完了?”   松田阵平哼了声,“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上野秋实跟着萩原研二走过来,看到隔间内被拆下来放在马桶盖上计时器已经熄灭的炸弹,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忍不住对着松田阵平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在哪点亮的技能点,但这一手操作应该可以媲美专业的拆弹组了吧?   上野秋实脸上忍不住带出点赞叹和佩服的神色,松田阵平瞟见后嘴角止不住上扬,又装作不在意的哼了声:“这种只是最基本的定时装置,只要摸清楚线路顺序一根根剪断里面的电线很轻松就能搞定。”   他瞥了眼上野秋实,又道:“你要是想学也不是不可以教你,不过有个条件。”   条件?   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同时疑惑地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双手环胸,从鼻间溢出一声重重的不满的哼声,指着上野秋实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给我把我的名字抄一百遍,直到你那个金鱼脑袋彻底记住为止!!”   上野秋实:……   萩原研二:……   小孩子吗你?   上野秋实一秒死鱼眼,虽然认识这么久还没记住同学的名字是不太礼貌,但是这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难度。   而且抄一百遍名字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手累,虽然有点眼馋拆炸弹这个技能,但还是那句话,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就不信那种穷乡僻壤的乡下会有人特意跑去埋炸弹。   上野秋实撇开视线,用沉默掩饰心虚顺便拒绝了这份好意。   松田阵平:……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脸上井字符一个一个往外蹦,气得撸起袖子,萩原研二连忙拦住他,嘴里打着哈哈:“嘛、嘛,小阵平你消消气,小秋实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冲动,他现在身上还有伤呢。”   “不是个屁!”松田阵平耐不住心里的火气冲着萩原研二大吼,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上野秋实:“开学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我们天天在他面前晃结果连名字都没被记住,这家伙根本就是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   “小阵平,你先冷静。”萩原研二也不知道自家竹马怎么忽然间这么大的火气,只好先耐心安抚对方变得激烈的情绪。   “小秋实没有那种意思。”   “hagi你也差不多一点!”松田阵死盯着上野秋实怒声道:“你把人当朋友,人家根本就是把我们当成空气,记性再怎么差也不至于天天见面结果连名字都记不住,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家伙根本就不在意我们这群人!说不定心里压根就没把我们当成朋友!”   “小阵平!”萩原研二加重了声音,表情多出几分严肃:“这么说也太过分了。”   “……”松田阵平咬牙闭嘴,黑着一张脸没再说什么过分的话。   萩原研二心里叹了口气,他不是不能理解小阵平的心情,以他的性子会生气也是正常,但小秋实也不是故意的。   “小秋实,小阵平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萩原研二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回头看向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上野秋实,却见对方一直盯着马桶盖上被拆下来的定时炸弹,额上甚至冒出了冷汗,冷白色的肌肤上更是找不到一点血色。   “小秋实?”萩原研二担忧地叫了声,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怎么了?”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去看那枚定时炸弹,没有在上面发现什么异常,眉头轻皱,又将视线放回上野秋实身上,看着他的脸色担忧道:“怎么了?是伤口不舒服还是什么?”   还是说被小阵平刚才的话伤到了?   刚发了一通火的松田阵平耳朵微动,视线不经意地斜睨过去,用余光瞥向那边。   上野秋实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目光死死的盯着定时炸弹。   刚才他的脑海里又一次出现了爆炸的画面,他和身边的两个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巨大的爆炸淹没,带着强烈冲击性的画面刺得上野秋实脸色煞白,直到耳边加大的声音传来,他才从那副景象中猛然惊醒。   “小秋实?你没事吧?要不要帮你把医生叫过来?”   萩原研二担心地看着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的上野秋实。   松田阵平也皱着眉走了过来,语气有点冲:“喂,你到底怎么回事?伤口难受还是怎么了?要不要帮你找医生,说话!”   上野秋实忽然攥住萩原研二的手腕,急切的问他:“人员撤离需要几分钟?”   萩原研二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反射性的回道:“预定时间是八分钟内全部撤离,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就开始撤离工作。”   上野秋实闻言立刻松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十点五十五分。   松田阵平拆除炸弹的速度很快,但尽管这样也花了四五分钟的时间。他们刚才说话也浪费了两三分钟的时间,离预定撤离时间最少也需要三分钟,现在外面的人肯定没有全部撤离出去。   他不知道这个明明已经拆除掉的炸弹为什么还会爆炸,但现在的时间显然不够,不管是再次拆除还是人员撤离,时间都不够。   上野秋实咬破舌尖让强制自己冷静下来。住院大楼一共十七层,是附近最高的楼层,从这里跑到天台最快速度需要一分钟的时间,如果在天台把炸弹对准空旷的地方扔出去,应该能将伤亡情况减到最低。   下一次爆炸在一分半后会出现十秒的倒计时,还有时间。   思及此,上野秋实不做思考,直接拿起定时炸弹推开身边的两人冲了出去。   “喂,秋实?!”   没反应过来的两人望着他的背影焦急大喊,迅速跟了出去。   出门左拐旁边就是紧急通道,上野秋实拿着定时炸弹一股脑的往上面跑,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匆忙跟上,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上野秋实连一秒的时间都不敢耽搁,咬紧牙关一层一层的跑上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到了天台入口,上野秋实推开大门却发现了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大门被锁住了。   上野秋实这才想起来,像医院这种地方,为了防止一些不堪忍受疾病困扰的病患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都会特地将天台锁住,甚至就连房间里的窗户也被控制的只能拉开一部分。   完了。   看着面前仿佛堵住生路的大门,上野秋实咬紧牙关不甘地抱着定时炸弹侧过身用肩膀撞击锁住的大门。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追了上来,在楼梯上就看到他疯了似的用自己受伤的身体撞门。   “小秋实?!”   萩原研二迈开长腿三两步跨过剩下的阶梯,严厉呵斥:“你在做什么?不要命了?”   萩原研二一把将他拉开,上野秋实看到他们,心里燃起希望,语速前所未有的快:“快来帮我一起把门撞开!”   “炸弹还有几十秒就要爆炸了!”   “什么?!”   两人脸色剧变,松田阵平很快反应过来,扣住上野秋实的肩膀,沉声道:“你让开。”   上野秋实不敢耽搁,退了两个阶梯把门口的平台让出来。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点头,口中默契的喊出口号:“1、2——!”   上野秋实望着他们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撞击大门,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焦灼,下颚绷紧,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   “滴——”   定时炸弹熄灭的屏幕重新亮起,鲜红刺目的数字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倒计时:十秒。   --------------------   不知道你们当地的医院是什么样的,我们这边的医院病房的窗户只会开到连小手臂都没办法横过去的宽度,防止有些病人和家属一时想不开,包括厕所,厕所的窗户还会设的比较高,大概到肩膀位置?天台门甚至会在锁上的前提下在门把上套上那种拇指粗的铁链。   秋实:……@#%#……@!#%#¥……!(树懒脏话) 第20章   当看到自己手里的定时炸弹屏幕重新亮起时,上野秋实连心脏都停顿了一瞬。他猛地咬紧下唇才没有发出声音,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大门,心脏在这一刻快的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倒计时:九秒。   经过两人猛烈的撞击,上锁的大门出现了松动。   ——倒计时:七秒。   嘭的一声,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因为惯性冲进天台。   ——倒计时:六秒。   上野秋实跨上平台迅速冲了出去。   ——倒计时:四秒。   天台入口在大左侧,下方是一整片绿化,上野秋实在接近围栏还有十来米的距离脚步停下,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定时炸弹掷向围栏外面的高空。   ——倒计时:两秒。   定时炸弹旋转着飞向黑夜,屏幕上的红色数字再次闪动。   ——倒计时:零。   轰——!!!   灼热暴烈的火焰在天上炸开,强烈的气流吹得人眼睛都无法睁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石和硫磺的味道,炸开的炸药碎片带着火焰尾巴砸落在天台上。   亲眼看到炸弹爆炸,上野秋实整个人像是失了力气似的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额上细密的汗水凝成水珠滑至下巴,心脏快得比庆典时热闹的鼓声还要剧烈。   上野秋实向后躺在地上,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坏掉的风箱,发出赫赫的怪声,肺部一阵难捱的灼伤感,连耳朵都出现了耳鸣。   他敢发誓,自己前二十多年的经历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一分四十秒来的刺激。   妈的。   上野秋实将手从眼睛上面拿下来,放在胸口用力按住心脏的位置,胸膛里太过剧烈的跳动让人喘不过气,甚至感觉到了抽痛,让他不禁皱紧眉头,神色显得十分难受,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算缓了一些。   “小秋实,你还好吗?”   说话声和脚步声一起传来,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走到上野秋实身边,半蹲着身体关心的看着他。   刚才听说炸弹马上又要爆炸了两人其实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做出行动。当看到炸弹被上野秋实扔出去,并且在几十米外炸开的情景,两人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小秋实及时发现并且做出行动,他们三个今天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   光是想想,萩原研二就觉得后背发寒,连骨头缝都仿佛透着寒气。   炸弹拆除之后需要等人过来回收,他和小阵平谁都没想过明明已经拆除的炸弹居然会再次亮起,并且是在最后倒数十秒的时候。   仅仅十秒的时间,即使能做出反应也根本跑不出爆炸范围,必定会出现牺牲。   这个炸弹犯的心思实在是……太阴险了。   萩原研二捏紧手指,从没想过一个人的心思居然可以这么恶毒。   这种设置,分明就是故意要取人性命的。   松田阵平此时的心情也不太好。炸弹是他亲手拆下来的,结果炸弹并没有被完全拆除,他彻底落入了敌人的陷阱,还差点赔上了他们三个人的性命。   心跳逐渐平息下来的上野秋实睁开一只眼就看到两个不是在哈哈大笑就是在凶巴巴闹腾的人面色阴沉,脸上的愤怒和懊恼都快溢出来了,   上野秋实长呼一口气,干涩的喉咙让声音多了几分沙哑。   “累死了。”他面无表情吐槽:“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刺激过。”   “感觉寿命都减了好几年。”   萩原研二回过神,赞同的点点头:“确实,这种事情要是再来几次真的要减寿好几年。”   听他还要再来几次,上野秋实一秒变回死鱼眼,“这种事情一辈子经历一次就够了。”   所以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萩原研二骤然失笑,余光看到身旁脸色难看的松田阵平。两人的默契和了解让他一眼就看出自家竹马这会儿在想什么,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小阵平,事情和你没关系,不用太在意。”   松田阵平捏紧手指,沉声道:“我应该再细心一点,拆完也应该多检查里面的线路,不该觉得把炸弹拆下来就没事了,这次没发现炸弹的问题是我的失误。”   听到他自责反省的话,萩原研二挠了挠脸颊,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   转念想到,小阵平毕业以后很大可能会进入拆弹组工作,经过这次教训以后拆炸弹的时候能更小心仔细一点也是件好事。   这么一想,萩原研二也没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野秋实瞥了眼他们,收回视线看向天空,这才发现,今天晚上居然是满月。   温润明亮的圆月悬挂在天上,漆黑的夜空之上万里无云,像一块黑色的画布,无论涂抹上什么缤纷的颜色都没办法在上面留下痕迹,看起来既神秘又宁静,叫人不自觉的开始胡思乱想。   ……   松田阵平不是那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消极情绪里的人,反省过后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   他看到萩原研二坐在上野秋实身边,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月亮,就好像特地过来赏月的一样,不由嘴角微抽。   “你们还要待到什么时候?”他说:“刚才的动静下面肯定看到了,还得下去和教官汇报情况呢。”   “小阵平,你别急嘛~”萩原研二笑着说:“好歹让我喘口气吧,刚才跑上来我现在腿都还有点软呢。”   说着,他朝松田阵平招了招手:“你也过来休息会吧,今晚月亮这么圆,不好好欣赏一下实在太浪费了。”   听到他的话,松田阵平瞥了眼旁边在地上躺平装死的人,没再催促,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萩原研二往旁边让了让,把中间的位置留给他。   松田阵平脚步微顿,萩原研二冲他挑了下眉,眼神往旁边瞟了一眼。松田阵平唇瓣微抿,走到中间默不作声地坐下。   “……”   看他一直不说话,萩原研二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   松田阵平瞪了他一眼,在萩原研二无声的催促下抓了把头发,手肘放在腿上,双手交叉,指尖轻抵,有些不自在地对身边的上野秋实开口:“那个……我之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一时气愤,说话不经大脑,说的有点过分了。”   上野秋实睁开眼睛,眼眸转动,视线看向坐在身旁的人。   “明明你之前才救过我,我还说那么伤人的话,抱歉。”   “没什么,不是你的问题。”上野秋实揉着头发坐起身:“你说的没错,认识这么久还没记住同学的名字确实是我的问题,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松田阵平神色一顿,余光看向身侧。   上野秋实眼眸微垂,语气平静道:“今天谢谢你们过来帮忙,上次的事情扯平了,你不用再觉得自己欠我人情。”   松田阵平眉头轻皱:“之前的事情和这次怎么相提并论,上次你替我挡抢,这次也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发现问题,我……”   “今天是我叫你们过来的,是我请你们过来帮忙,有什么问题也应该是我来承担责任。这次把你们牵扯到爆炸事件里面,还害得你们差点出事是我的问题,所以我们之间扯平了,以后也不用觉得谁欠了谁的人情。”   “……你什么意思?”松田阵平面色发沉。“你是要和我们撇清关系吗?”   “小阵平。”萩原研二拉住松田阵平的胳膊:“小秋实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上野秋实打断了萩原研二的话,神色接近冷漠地瞥着两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和任何人打好关系的想法,也不需要所谓的朋友。”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一把拽住上野秋实的衣领,眼睛都像要喷出火似的,脸上尽是愤怒,“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阵平!”萩原研二怕他动手,连忙过来抓住他的手腕。“你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你把话给我解释清楚!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松田阵平没理他,死死盯着上野秋实,要他给一个解释。   上野秋实拧了下眉。刚才动作太大,这会儿缓过神来身上的伤口又开始抽痛起来,估计是伤口裂开了。   他看着满脸愤怒的青年,面无表情道:“我从来不觉得我们是朋友,是你们自己非要凑过来的。”   “老实说,这段时间让我非常困扰。”   “小秋实!”   接近冷酷且不近人情的话像一把刀子扎在两人身上,就连萩原研二也难掩受伤地看着他。   上野秋实别开视线。   松田阵平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松开手,一言不发的起身走向门口。   “小阵平!”萩原研二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松田阵平头也不回的走出天台。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的萩原研二叹了口气,离开前对着坐在地上的上野秋实说了一句:“小秋实,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你刚才的话实在伤人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也不清楚你在考虑什么,但有些话是不能随意说出口的。”   看着默不作声的上野秋实,萩原研二无奈叹气,只能道了一声:   “你身上的伤应该裂开了,记得下去找医生。”   他看了看还是不愿意理人的上野秋实,摇摇头,转身走出入口去追前面的松田阵平   直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上野秋实才泄力似的平躺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挂着圆月的夜空。   对于路人甲这个身份他一直不怎么在意,前提是不会连累到其他人,像他这样的倒霉蛋一个就差不多了,没必要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今天的事情要是再来几次,他的心脏真的会受不了直接爆炸的。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侧过身捂住裂开的伤口,低声咒骂了一句:   “妈的,痛死了。”   --------------------   比起自己的事情,秋实更不想连累到别人,他一直隐隐觉得会遇见危险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路人甲Buff()算上这次差不多第三次了,住个院还能遇上炸弹这种事普通人大概一辈子都遇不到,况且还是他打电话把人叫过来的,就差一点点三个人都差点交代在这里,事后想起来真的能让人惊魂未定,又刚好松田田在因为没被记住名字的事情生气,就干脆说狠话把人推远算了。   秋实:我,倒霉蛋,离我远点。   番外篇(加粗)主角(加粗)五人组:…… 第21章   昨天的事情因为有教官和警察在下面做调度,不管是安抚病人还是后续清理工作都做的井井有条。   炸弹犯并没有被找到,尽管附近的警察找到了几个可疑的人,但经过调查之后也排除了他们就是炸弹犯的嫌疑。   第二天的新闻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模糊了具体楼层,只说住院大楼被人放了炸弹,好在及时拆解下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现在正在搜查嫌疑犯的下落。   上野妈妈第二天来看上野秋实的时候还一脸后怕,心有余悸地对上野秋实说:“还好你没事,妈妈今天看到新闻的时候都要被吓死了。”   上野秋实安慰她:“您别担心,不是这层楼,我昨天晚上睡得早,还是早上看新闻才知道的。”   上野妈妈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看着他:“你这孩子真是,心怎么这么大,要不是警察及时把炸弹拆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膀。看他这样,上野妈妈满心无奈,也没再继续讨论这个事情,转而问道:“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大概周末,医生说我的伤口愈合的有点慢,再观察几天要是没有别的问题可以回家休养。”   其实这两天就可以出院的,但是他昨晚剧烈运动把伤口撕裂了,被医生训了一顿,处理完伤口就让他这几天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着,伤口结痂之前哪也不准去。   医生还威胁他要是再把伤口扯开下次就用酒精给他消毒,听得上野秋实一阵牙疼。   酒精消毒?那不得痛死才怪。   听他说周末就可以出院,上野妈妈瞬间变得高兴起来:“那等你出院那天妈妈过来接你,让爸爸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看你最近都没怎么睡好,黑眼圈又重了。”   “记得把你那些朋友也叫上,他们照顾了你那么久,还在医院帮你守夜,妈妈都没能好好感谢他们呢,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感谢一下。”   上野妈妈的话让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眼帘微垂,抿了下唇瓣过了几秒才开口道:“他们应该没有时间,学校训练很忙,一天下来人都累死了。”   “这样啊。”上野妈妈遗憾地叹了口气:“还说想让爸爸也认识下小秋你的好朋友呢,真可惜。”   “不过因为训练也没办法,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记得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知道吗?不要犯懒,你现在都已经大学毕业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觉得麻烦就不交朋友,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一个人呆着。”上野妈妈语重心长。   听她又要开始念叨起来,上野秋实无奈点头,强行打断:“我知道了,妈妈,要是以后有机会的话。”   不过应该是没什么机会。   上野秋实看着妈妈欣慰的脸,不由在心底说了句抱歉。   ……   警察学校。   到了课间休息的时候,按耐了一早上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有伊达航实在忍不住跑去找了萩原研二。   “研二,阵平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火气这么大?”   降谷零指着那边阴沉着脸在洗手池旁边喝水的松田阵平,一脸疑惑地询问萩原研二。   看着几人关心的神色,萩原研二抓了下头发,又看了眼松田阵平在的方向,拉着几人走到没什么人的墙角下面,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听到他复述的那些从上野秋实口中说出的伤人的话,几人睁大眼睛。   “秋实他真这么说的?”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点头。   伊达航眉头微皱:“这么说是过分了。”   光是听研二复述都让人感到难受,更别提阵平和研二还是亲耳听到秋实这么说的。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秋实怎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降谷零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问道:“研二,你怎么看的?昨天你在场,你比我们更清楚当时的情况,说说你的看法。”   萩原研二拧着眉沉思了一会儿,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就我的感觉来说,应该不是小秋实的心里话,他当时的样子……回头一想更像是故意说那种话惹我和小阵平生气一样。”   降谷零眉头轻皱,又让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后,降谷零看着众人,问:“你们就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秋实是怎么知道炸弹在厕所的,那里还是女厕,单人病房有洗手间,他怎么会突然跑到女厕所去,还找到了炸弹。拆除完炸弹之后他又是怎么知道炸弹还会爆炸?一般情况下看到炸弹拆除谁也不会想到炸弹还会启动吧?况且秋实对拆弹这种事情也不像很懂的样子,连我们中最专业的阵平和研二都被骗过去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他说完,众人才恍然这次事情中出现的疑点。   “最怪异的就是秋实的态度。”降谷零说:“以他的性格,要是真的讨厌我们或者感到困扰的话,一开始就不会搭理我们吧?那个人也不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类型,开学到现在那家伙做事有多我行我素我们都很清楚。”   “就像研二说的,他说的那些话更像是故意要和我们撇清关系一样,就好像……”   “就好像他知道自己身边会发生危险的事情,为了不连累我们随意故意说那种伤人的话想把我们推得远远的,最好是再也不来往。”   诸伏景光接过他的话,眉头紧皱,带着几分思索:“你们说,秋实会不会受人威胁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过了几秒,萩原研二摇了摇头:“不,应该不是。”   几人又将视线看向他,萩原研二在脑海中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连一点细节也不放过。   “昨天拆完炸弹之后因为要等人上来回收,所以我们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当时小秋实看到炸弹被拆除后显得很放松,证明他那个时候也不知道炸弹还会爆炸。”   “之后我们在聊天,小阵平因为没被记住名字这件事发了通火,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很难看,我本来还以为是小阵平当时说的话让他伤心了所以才会那样,现在想想,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就立刻问我人员撤离还有多久,脸色非常着急,就好像突然知道炸弹还会爆炸一样,我和小阵平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抱着炸弹冲出去了。”   “那个时候炸弹屏幕是黑掉的,没有一点要爆炸的痕迹,线路什么的也被小阵平拆掉了。”   萩原研二拧着眉,越想越觉得昨天的事情有些怪异,但是又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得有些头疼,他忍不住按着自己抽痛的太阳穴缓缓。   伊达航见状,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叫了过来。   “好了,我们在这里想也没用,这种事情还不如直接去问本人来的了当点,研二,阵平那边怎么说?”   他说这个,萩原研二显得更头疼了,捂着脸叹了口气:“小阵平这次简直被气炸了。”   “本来就因为小秋实没记住名字这件事生气,觉得他根本没把我们当朋友,结果小秋实还说了那种话,刚好证实他的想法,昨天晚上回来就气冲冲的跑到训练室打了一晚上拳,今天早上什么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跟炸药桶似的。”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嘛……这倒不是不能理解,好歹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么几次,结果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确实挺让人火大的。”   萩原研二的声音显得更虚弱了,无力道:“可是小秋实也不是故意的啊,他因为脸盲不太能记住我们的样子,更别提名字了。”   “脸盲?”听到几人惊讶的声音,萩原研二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失言说了出来,有些懊恼。   “我就说呢。”降谷零惊讶过后表情有些微妙的表示:“每次找那家伙说话他都得停顿几秒,之前虽然有想过,没想到还真是啊。”   “小秋实好像很介意自己脸盲的事,你们别说漏嘴了。”都已经说出来了,萩原研二也没办法,只好找补:“之前我问他的时候他很坚定的说自己不是,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别在他面前提这件事,不然小秋实肯定会生气的。”   “他现在生气也没用吧?”诸伏景光迟疑道:“秋实说那些话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彻底和我们绝交?”   “……”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萩原研二按着额角一脸头疼的样子。   还是伊达航主动提出来:“我们在这里讨论也没用,主要还是看秋实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等这次周末放假我们去医院看他吧,把事情问清楚顺便问问他的想法,研二,阵平那边交给你来安抚,当事人冷静一下,有什么问题和误会摊开说比较好。”   “我们能留在学校的时间也就只有几个月,毕业后还不知道会被分到哪里,与其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误会浪费时间,还不如把事情说清楚大家心里也舒服。”   “要是秋实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真的不打算继续和我们交好并且感到困扰,也不能勉强不是。”   “班长说的对,现在就先这样吧。”萩原研二揉了揉脑袋,“等周末去找秋实当面问清楚。”   “说起来之前去探病的时候秋实还跟我说下次想吃海鲜拉面和炸鱿鱼圈。”诸伏景光忽然开口,见几人都看了过来,带着好笑的表情耸了耸肩。   “病人特权。”   萩原研二不禁在心里摇头。   这可不像会对讨厌的人提出来的要求啊,小秋实。   ……   到了周末,医生早上过来做了次检查,确定伤口愈合的情况没什么问题,就告诉上野秋实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顺便提醒了一些平时需要多注意的地方。   上野妈妈去楼下办理手续,上野秋实在病房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办理完出院手续就和妈妈一起回了家。   大概半个小时后,五人组来到医院,到了病房就看到已经整理的空空荡荡的床铺,拉住路过的护士询问才被告知病人在半小时之前就已经出院了。   等护士小姐离开,松田阵平忽然一拳砸在病床上,额上青筋凸显,脸色难看的要死。   “那个混蛋!”   萩原研二抬手掩面叹息。   “看样子秋实铁了心要把我们推开啊,连出院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说一声。”   “绝交就绝交,谁稀罕。”   松田阵平带着火气,说完话双手插兜气冲冲的离开病房。   不就是只变异树懒,当谁稀罕一样!   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诸伏景光手里还提着特意做的海鲜拉面和炸鱿鱼圈,他看了眼自己手里的东西,心底满是无奈。   ……   三次元论坛评论区。   【哇哦,啥情况?这是闹翻了?】   【小阵平看起来好伤心啊,单方面绝交真的很过分诶,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   【虽然但是,战损树懒真的好可,把炸弹扔出去那个孤注一掷的特写A到我了,嘴硬脸红不承认自己脸盲也好可爱,和警校组绝交以后是不是看不到了?】   【颜狗又开始了,这种性格要是现实遇到我非得给他一拳。】   【只有我在心疼景光光手里的拉面吗,一大早特地做的,不要给我啊!!】   【各位,我有个大胆的想法,这只树懒该不会是组织派来学校的卧底吧?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每天睡眠不足的样子就很可疑啊,晚上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天到晚也不交际,再说炸弹他又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连马自达和hagi都没发现问题,我甚至有点怀疑炸弹就是他放的。】   【?格局一下就打开了,楼上展开说说。】   --------------------   松田田怒气值一览表:百分百——逐渐冷静——飙升两百(就好想画个曲线图给你们看,跟心电图一样刺激)   主要还是被秋实的态度给气到了,也确实挺气人的()危险动作,请勿模仿,jpg   因为是第一个月,周末虽然放假,但平时是不可以随便出来的,在网上查到的关于警察学校的资料其实是第一个月完全封闭式,手机没收,周末也不能出来,更别提晚上了,这里做了一点改动。   动漫警校特别篇便利店抢劫事件是第二个月发生的,我查到的时间线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对的,要是错了也就……凑合过吧=L= 第22章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周日下午上野秋实就提着行李回到了学校。   站在宿舍门口开门的时候他没忍住瞥了眼隔壁的房间,又很快收回来,打开房门进了宿舍里面,连晚饭都懒得吃,在床上睡到第二天早上。   早上训练,这段时间作息又变回去的上野秋实在闹钟不知疲惫的催促下带着痛苦面具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出门洗漱。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走进洗漱室的松田阵平正好看到准备离开的上野秋实,脚步一顿,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不太关注周围的上野秋实一无所觉,耸拉着眼皮满脸没睡好的颓废表情走出洗漱室。   松田阵平在他身后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   早上半小时的跑步训练,上野秋实一如既往,训练哨声一响就坐在原地休息。   今天起得晚,集合的时候没机会说话,萩原研二本来想趁着休息的时候去找上野秋实好好谈谈,被松田阵平一把拉住。   他没好气道:“人家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还凑上去自找没趣干嘛?”   “走了,去吃早饭。”   说着他便强硬地拉着萩原研二离开,顺便叫上身后的诸伏景光他们。   被死盯着警告不准他们去找上野秋实的几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无奈。   上野秋实在操场上休息了一会儿,因为昨天晚饭没吃,这会儿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他只好艰难地站起来朝着食堂走去。   排队打好饭,他习惯性地走向角落的位置,忽然看到已经坐在那个地方的五个人,面色微顿,脚下一转,换了个方向,重新找了一张没人的餐桌坐下。   正对着这个方向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注意到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你们干嘛?吃饭就吃饭没事叹什么气?”   心里还憋着火气的松田阵平以为他们想去找那只讨人厌的树懒,一时语气有点冲。   “想去找那家伙就去找,别在这儿唉声叹气影响我吃饭。”   萩原研二这两天头疼的要死,因为松田阵平心情不好,他这两天一直都在安抚,还把上野秋实脸盲的事儿和降谷零之前的猜测都告诉他了,本来都稍微哄好了一点,结果今天看到小秋实这人就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碰一下就得炸。   萩原研二心累的捂住脸,实在是不想说话。   降谷零没好气的怼他:“心情不好你就去找让你心情不好的人发泄,实在不行就去打一架,没事儿拿我们撒气干嘛。”   松田阵平被怼的脸色发黑,夹了鸡腿放进嘴里凶狠咬住,像是在咬某只树懒身上的肉一样。   少了萩原研二的主动,其他人也因为顾忌到松田阵平的想法暂时没机会去找上野秋实。明明之前还走到哪都凑到一起,一天下来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五人组在班上一直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存在,不管是他们优异的成绩还是出色的外表和性格都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和五人组相比,虽然外表同样出色,但从不好好上课平时总是没什么精神气的上野秋实经常让人产生一种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通过体测考试和面试的疑惑。   加上那副别人找他也不怎么搭理,一天到晚懒懒散散,特立独行还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性格导致班上的人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不顺眼的也大有人在。   之前因为那五个人和对方交好,就算有什么意见也不好表现出来。只是今天一天下来,双方零交际的表现也被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妨碍有人因此幸灾乐祸。   教学楼的洗手间里,两个鬼冢班的学生正在讨论这件事。   “话说上野和降谷他们是闹翻了吗?看他们一天都没找上野说话,早上和中午上野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食堂吃饭,看上去怪可怜的。”   “有什么可怜的。”另一个人没好气道:“就上野那种脾气,我早就说过他们早晚得闹翻,上次我找他借东西他看我半天最后问了句我谁?气得我恨不得当场给他一拳。”   “那你怎么没动手?”   “你当我傻啊,要是被教官知道还不得被臭骂一顿,要是再来个训练翻倍一天下来不得累死。”   “要我说,上野那家伙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真是奇迹,也不知道降谷他们之前为什么会和那种人做朋友,上赶着自找没趣。”   “谁知道呢,我比较好奇那家伙到底是怎么通过考试的,每天上课睡觉教官也不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背景。”   “总不能是教官的私生子吧?”一人笑道。“现在就希望毕业后千万别和那家伙分到一个区域,我可不想被人连累。听说上次野外训练他和松田遇到逃犯还差点连累松田被逃犯打死,最后搞得自己中枪住院。”   “不是吧?我好像听说是他给松田挡抢才受的伤。”   “要真是这样松田他们怎么可能会和上野闹翻,怎么说也是救命之恩,更何况上野才刚出院,松田他们总不会恩将仇报吧。”   “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   两人在洗手池前面聊了半天,某个隔间里,上个厕所没想到会意外听到有人聊自己八卦的上野秋实眼神木然地盯着门板。   等了半晌,见外面的人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起身,按下抽水马桶故意提醒外面的人,随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自己背后八卦的当事人就在这里,两人脸色一变,神情变得有些慌乱。   上野秋实目不斜视地走到洗手池前面拧开水龙头洗手,洗干净后抽过一旁的纸巾擦手,将垃圾丢在垃圾桶里,打算离开。   “喂,上野……”没想到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打算离开,其中一人忍不住出声叫住。   上野秋实脚下一顿,侧身看去。   “那个……我们不是故意说你坏话的,就是……就是……”那人大概是从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又或者怕被教官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揣测,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   上野秋实等了几秒也没听他就是个明白出来,微微偏头,用眼神询问。   对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脸色极为僵硬地站在原地。   没人说话,洗手间内一时安静的令人感到窒息。   上野秋实反应过来,主动开口问了句:“请问你是?”   “……”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   刚才说话那人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红了又紫,就跟个被打翻的颜料盘似的。   看他们还是不说话,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双手揣兜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至于刚才听到的那些,上野秋实还真不怎么在意,类似的话他从小到大听了不知道多少次,都听习惯了。要是小学他还可能会和人争论一二,要不就直接冲过去让人闭嘴,现在都懒得搭理。   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儿,他管不着也懒得管,有那种时间精力还不如想想怎么提升自己的枪法。   至于那几个人……   上野秋实停下脚步,站在走廊的窗户边看着在操场上嬉闹的几人,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半耸着眼皮离开。   ……   “零,怎么了?”   看降谷零忽然停下,诸伏景光不由出声询问,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我看到秋实了。”降谷零指着走廊的玻璃窗道:“刚才就在那盯着我们看了半天。”   闻言,诸伏景光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无奈。   “真不知道这两人在较什么劲,有什么话好好说清楚不好吗?”   他转过头看向在不远处和萩原研二扳手腕的松田阵平,无奈摇头。   降谷零挑眉问他:“你不生气吗?”   诸伏景光反问:“那你呢?”   “稍微有点。”   “我和你一样。”诸伏景光耸了耸肩。“不被信任的感觉可真糟糕,我以为我们至少已经是朋友了。”   降谷零按着额头:“我还是想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问清楚心里总感觉不是滋味。”   “同感。”诸伏景光赞同点头,“不过还是等阵平冷静下来再说,我们现在要是去找秋实的话那家伙估计得爆炸。”   诸伏景光笑得无奈,降谷零想起早上的事情,嘴角微抽,止不住头疼。   “真受不了,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闷葫芦,一个炸了好几天还没熄火的炸药包,真是一个比一个难搞。”   ……   回到学校,上野秋实按部就班地为自己提升技能,射击课和逮捕术甚至会留下来加练,然而除了这两门课以外其他的只要达到及格线就躺下不动了,懒散没干劲的样子不知道让鬼冢教官皱了多少次眉。   不知道自己让教官有多头疼的上野秋实依旧我行我素,也从不和人打交道,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就好像把自己和其他人放在了永远不会交际的两条平行线上。   尤其是和那几人划清界限后,这种距离感显得更甚了。   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他从来没想和任何人打好关系。无论吃饭训练还是休息,永远都是自己一个人。   ……   这天下午,训练完鬼冢教官让众人集合,然后宣布了一件事。   因为马上要月底了,在月底考试之前打算让大家放松一下,所以他应了其他班教官的邀请,准备在这个星期五组织一场足球赛,顺便让新生们联络下感情。   鬼冢教官道:“不强制参加,报名表放在班长那儿,想参加的人把自己擅长踢的位置和名字一起填在报名表上交给他,今天下午六点之前交到我的办公室,明天早课公布人选,就这样,解散。”   上野秋实垂着眼皮,事不关己的回去宿舍休息。   还未散去的人群里,萩原研二看着他的背影轻轻蹙眉。   “研二,比赛你参加吗?”   身边的声音让他回过神,萩原研二收回视线,笑着摇头:“我就算了,出了一身臭汗被女孩子看到可不好,容易影响行情。”   松田阵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去找班长要了张报名表填上自己的名字。   萩原研二在他身后揣着兜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除了松田阵平外,降谷零和伊达航也参加了,至于诸伏景光,他说要陪萩原研二在场外给他们加油助威,自己上场就算了。   到了五点半左右,要报名的人基本都把报名表交上来了,人也走的差不多,伊达航在地上整理收到的报名表,准备拿去办公室交给教官。   忽然一阵风吹过,他不小心从手里漏了几张,其他人连忙接住。   “嗯?”   诸伏景光看着手里的报名表讶异挑眉。   “怎么是秋实?”   “什么?”其他人扭头看过来,诸伏景光将手里的报名表拿给他们看。   报名表姓名栏上赫然写着上野秋实的名字,要踢的位置还是全场最累的中场位置。   伊达航顿时拧起眉。   “小秋实不是很早就走了吗?”萩原研二疑惑道,“我看到他一解散就走了,这里怎么会有他的报名表?”   降谷零将报名表接过去仔细端详片刻,忽然道:“你们还记得之前秋实收到的举报信吗?”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降谷零点点头:“我怀疑是有人故意要整他,而且还是我们班上的。”   松田阵平站在一旁双手环胸。提到上野秋实的名字他就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心底全是火气,此时更是没好气的嗤笑出声。   “活该,谁让他不把人放在眼里,被报复也是应该的。”   几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无奈。   “去问问吧。”降谷零摇了摇手里的报名表,“去找秋实问问这个是不是他自己写的,如果不是的话,我们一起把背后恶作剧的人找出来,顺便趁这个机会把之前的事情问清楚。”   “一直这么闹下去也不是办法,不问清楚原因大家心里都不痛快,把事情问清楚心里也能舒服点。”   而且说不定这件事也和秋实突然和他们划清关系有关。   降谷零说话的时候瞥了眼满脸不爽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倒也没说什么不去之类的话。   他冷静下来没赌气倔着性子说不去,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班长看了眼时间,“那走吧,六点之前我还得把报名表交到教官办公室,还有半个小时,也别浪费时间了。”   ……   此时的宿舍大楼,上野秋实回到宿舍关门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门口的地板上落着一封信。   他有些疑惑地蹲下身捡起信封,信上只写了他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翻转看了一遍信封外面,上野秋实准备打开,手指忽然感觉到一股刺痛。指尖被锋利的东西划破了,鲜血顺着指节滑落至地板上。   而信封的边角处,薄薄的刀片在灯光下显得异常锋利。   上野秋实垂着眸,从另一边撕开将信笺拿出来翻开。   一打开就看到上面用报纸字贴上去拼起来的句子,像是一封恐吓信。   上面写着——   【像你这种社会败类根本没资格当警察,快点滚出学校!】   “叩叩——”   门响了。   --------------------   找编编申V然后被告知名柯不能用,就换成柯学了= =有点怪,但是就凑合吧,我也想不出啥代指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欢,下章入V,万字大肥章准备好啦=V=转点更新,需要早睡的宝贝们也别扛,明天看一样的,最近特殊时期,注意休息增强免疫力,希望还阴的宝贝能顺利扛过决赛圈,现在阳了的宝贝早点康复,没有任何后遗症!   下面容我打个广告!   推推预收文《身为真酒的我被红方包围了》   文案:   作为一名未来有可能继承酒厂的真酒,青海川岚混入警视厅工作没多久就被上司丢回自家酒厂,来接应的人居然还是最近升职很快的波本。   青海川岚陷入沉思,开始分析。还没分析明白身上就多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异能。   ——【异能名:男人的心思你别猜(读心术贴贴版)】   青海川岚:?   弄清楚这是一个只有和对方产生身体接触就能读心的技能,青海川岚当机立断抓住波本。   波本(内心):这个公安后辈看起来很不安的样子,真的能派上用场吗?   青海川岚:……   死条子。   回到酒厂挨个接触过黑麦、苏格兰、波本后,青海川岚差点哭了。   尼玛的,他就出去大半年,怎么家里的酒窖就掺水了啊!   看着已经被日本公安、FBI、CIA等等渗透,并且准备实施摧毁计划的掺水酒厂,青海川岚悲伤的不能自己。   然后他面前忽然多了几份证人保护计划,署名分别是:日本公安、日本公安、FBI。   一开始,被青海川岚有事没事就过来贴上的几人:他暗恋我!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任务?(冷静分析)   后来:……虽然有点傻但也不是不可以。   再后来:?为什么这么多人??这家伙背着我都干了什么??   自家酒厂被封,陷入条子包围的青海川岚(裹紧马甲):……琴酒大哥,救命啊啊啊啊QAQ 第23章   上野秋实走到门口开门,发现站在外面的是那五个人,脸色微顿。   “有什么事情吗?”他语气接近冷漠。   尽管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平时说话的语调总是懒洋洋的,带着几分绵软的沙哑和鼻音,除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其他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如同故意设立起来的高墙,将外来者挡在墙外。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由对视一眼,意识到问题可能有点严重。   伊达航抬了下手里的报名表,平淡道:“我这里收到了你的足球比赛报名表,中场位置,所以过来问问是不是你自己填的,如果是的话我就去交给教官了。”   上野秋实眉间轻皱,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会踢足球,也没填过什么报名表。”   伊达航点点头,将报名表收进怀里。上野秋实正想说没什么问题他就关门了,就听到对方说:“那么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可以方便让我们进去吗?”   上野秋实抿唇,随后摇头:“抱歉,现在不太方便。”   “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   说完话他就打算关上门,旁边再也憋不住火气的松田阵平冲了过来,一把抵住门,怒气冲冲的质问他:“上野秋实,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真的忍你很久了,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就他妈知道逃避,一天到晚摆着张死人脸真当别人欠你不成?要不是你之前帮过我几次我他妈都懒得理你,今天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别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那些话鬼都不信,有什么问题不能提出来大家一起解决,非把自己弄得跟个悲剧英雄一样?你他吗以为自己是谁?!”   松田阵平气得眼眶都红了,脖子上青筋毕露,恶狠狠的瞪着上野秋实。   看他冲上来上野秋实不由用力握着门把手怕他们闯进来,结果忘了自己的手刚才被划了一道口子,伤口被挤压到的刺痛让他不住抽了口冷气,反射性地收了下手。   松田阵平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撞开房门,想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学校的宿舍不大,推开门几乎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全景,自然也包括上野秋实丢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信件以及地上绽开的血花。   “这是什么?”直接冲到房间里面的松田阵平面色难看地拿起地上的信笺。   其他人看到房间里的景象也不由面色一凝,“恐吓信?”   第二个走进房间的伊达航脸色也有点不太好。联想到之前的举报信和刚才的报名表,怎么也没想到在警察学校还会发生这种欺负同学还给同学放恐吓信的桥段。   以为只是管理员过来找自己有事,随手将东西放在地上还没收拾的上野秋实看见冲进来的几人,忍不住头疼地用没受伤的手按了按额角。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看到几人裹挟上几分怒意的表情,莫名不知道如何反应。   过了半晌,上野秋实不住叹了口气,抓着头发走到床边,坐在床上一副放弃抵抗的样子。   好累,不想管了。   “想问什么,问吧。”   所以他才说这种类型的人他完全应付不来,他都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了……   人际交往真的好难。   上野秋实耸拉着眼皮恢复了平时没什么干劲的颓废样子,看得几人面面相觑,懵逼了一会儿后,萩原研二率先回过神。   “……不是,小秋实,你的手受伤了啊,有什么问题也不能不管你的伤啊。”   他表情严肃地走过来,握住上野秋实放在膝盖上的手臂,将手指向上,看到伤口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怎么搞的,怎么划了这么大条口子?”   上野秋实刚才开信封的时候右手食指被刀片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从指腹一直到第一个指节处,出血量看起来有点吓人。   松田阵平蹲下身,捡起旁边被拆开的信封里放着的刀片,“是因为这个?”   他望着上野秋实,语气微冷:“就因为这种东西所以你才想和我们划清界限,怕我们被连累?”   上野秋实:……   “不是。”他面无表情道:“这种东西我也是第一次收到。”   松田阵平呼之欲出的怒火一下僵在脸上,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心里被哽得慌,恼羞成怒吼出声:“那你他吗之前是在干嘛!”   上野秋实垂下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沉默,伊达航看到放在桌子上面的小药箱,从里面找出创可贴和桌上的纸巾一起递给萩原研二。   降谷零注意到身边的诸伏景光脸色不太好,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上野秋实受伤流血的手指,忍不住有些担心。   “景?”   连连喊了几声诸伏景光才像是骤然惊醒似的整个人震了下回过神,降谷零担忧的看着他:“你没事吧?”   诸伏景光摇摇头,强笑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吓到了,没想到学校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降谷零眉头轻拧,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隐晦的担忧看了眼诸伏景光,拍着他的肩膀点头附议:“是啊,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秋实平时的样子好像……好吧,好像是挺招人恨的。   但也不至于会被做到这种程度才对,何况这里还是警察学校,在信件里放刀片这种事情可以称得上恶劣了。   处理好伤口,也该来处理问题了。   首先要问的肯定是之前的事情,免得上野秋实又像之前一样避而不答缩进笼子里,有人还特地关了门,一个个或坐或站地望着上野秋实,脸上带着审视。   狭小的房间挤着五六个人,空间看起来更加逼仄了,同时也带来了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上野秋实扫了眼众人严肃的表情,垂着眼皮毫不犹豫道:“对不起。”   众人:……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虽然很想彻底摆烂,但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就算说出来估计也没人信,说不定还会觉得他在耍人。   吵架实在太累了,解释起来也好累,上野秋实心想。这几天杂七杂八事情的想了一堆弄得他晚上都没睡好,他就不适合当什么苦大仇深的角色来为难自己,搞什么悲情人设?跟脑子短路了一样。   上野秋实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把最近的事情总结一下,然后言简意赅道:“我这个人比较倒霉,你们要是继续跟我混在一起说不定会变得跟我一样,情况严重一点说不定会像上次一样。”   因为自身的原因他在人际交往上一向比较被动,现在想来之前的做法明显是错的。   他应该把话讲明白,把事情的严重性摊开说清楚,至于要怎么选是这些人的事情。   “……”   等了一会儿,房间里既没人说话也没人动作,上野秋实不禁疑惑抬眸。   结果就看到五个人虽然表情不一样,但都带着同样一言难尽的情绪看着自己。   上野秋实有点茫然,脸上也显现出来。   ……不是,这个反应是干嘛?他说的应该是地球话吧?   众人的反应让上野秋实不禁怀疑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有哪里很奇怪的地方,把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圈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整个人更加茫然了。   干嘛啊?好歹给个反应吧?要继续绝交还是什么?   “唉……”萩原研二忽然心累地捂着脸叹了口气。   “你这下可真完了,小秋实。”   上野秋实:?   诸伏景光手放在降谷零的肩膀上,一脸好笑的对着对方说:“还真跟你猜的一样啊,零。”   “嘛……”降谷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瞎说的居然是真的,一时间都有点好奇这家伙脑袋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上野秋实:???   “你这家伙啊……就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松田阵平一边从地上起来一边撸起袖子,井字符在脸上欢快的蹦跶。   伊达航见状,率先起身,拿着报名表走了出去。   “我先去把这些东西交给教官。”   站在门口衣柜位置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转身开了门,看样子打算一起出去。萩原研二抓着头发起身,递给上野秋实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起身跟上几人的脚步。   咔哒一声,门关了。   上野秋实茫然无比地望着关闭的大门,闹不懂这些人现在是什么意思。   随后忽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整个人反射性地向旁边躲避,趴在床上茫然地扭过头。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再次捏紧拳头。   上野秋实瞳孔放大,连忙朝旁边翻滚。结实的拳头砸在单人床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上野秋实听着声音,看着对方凶神恶煞仿佛要杀人一样的表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想都没想直接冲到门口,抓住门把手开门。   然而……   门打不开!   上野秋实不死心的用力拉门,房门一丝不动,像是有人在门口拉着门故意不让他出去一样。   瞬间明白这些家伙什么意思的上野秋实冷不丁抽了口冷气,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赶紧放开门把侧身躲开。   “嘭——!”   身后袭来的踢击重重砸在门板上,带起的风甚至让上野秋实感觉到一丝凉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不是,这家伙是要杀了他吗??   松田阵平收回腿,朝着上野秋实露出一个恶人气十足的凶狠表情。   “白痴树懒,你死定了!”   “今天不把你揍的下不了床以后再也不会乱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说着又是一记带着拳风的拳击打过来,上野秋实慌忙蹲下身,随后从侧边又跑回了房间里面。   想开口让对方冷静一点,结果刚张开嘴就被一个肘击打在肚子上。   “嘶。”   上野秋实后退了好几步,捂着肚子抽冷气,对面的人又一次摆好了下次攻击的姿势。密集的攻势再一次袭来,在狭小的房间里根本没办法完全躲开的上野秋实接连中了好几下,脸上也挨了一拳,痛得他眼前一黑,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侧身避开又一次朝着脸打来的拳头,撑着身后的书桌凌空一脚直接踹了回去,随后更是完全不放过对方后退的这点空隙,迅速逼近,对着脸出拳。被挡住后又迅速提起膝盖,给松田阵平肚子上回了一记。   两人越打越凶,房间里的东西和摆设都遭了殃,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到门外。   趴在门口听里面声音的萩原研二时不时跟着里面的动静露出相应的疼痛表情,嘴里啧啧作响。   “战况看起来很激烈啊。”诸伏景光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想到:“话说要是床打烂了秋实晚上睡哪?我们真的不进去阻止一下吗?”   “小阵平心里的火气要是不发泄出来可没完没了。”萩原研二转过身,靠着门板朝两人摊开手:“再说小秋实确实需要好好收拾一下,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因为那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说那么伤人的话,那些事情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做的。”   诸伏景光不由哑然,带着好笑的表情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脸怀疑人生到现在还没缓回来的降谷零。   “零,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高兴自己猜对了?”   “能高兴才怪了。”降谷零一脸无语。“我是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真的是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原因。”   明明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么……   “意外的有些过于单纯呢。”   对对对,怎么就这么单纯呢。   降谷零点头点到一半,忽然愣住,看向身旁。   诸伏景光笑得不行,一边笑一边说:“你的表情和秋实一样都写在脸上了哦,零。”   降谷零:……   “不过,能弄清楚误会也是好事。”虽然还没有解释清楚秋实是怎么知道炸弹会再次爆炸的,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诸伏景光说:“秋实那个人明明看起来那么嫌麻烦,没想到背地里居然会考虑这么麻烦的事情,还把之前的事情全都怪在自己身上,让人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   诸伏景光忍不住摇头,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也就认错的时候比较积极了,之前要是也这么积极把心里话说出来说不定阵平就不会这么火大,不过现在嘛……”   三人看向紧闭的房门,萩原研二站在门口对准房间做了个双手合十的祈祷手势,语气表情虔诚无比。   “小秋实,一路走好。”   “阿门。”   一门之隔的宿舍里,桌子上的东西乱七八糟,椅子也被踢飞到了门口,衣柜的门歪到一边,东西七零八落,床铺也乱糟糟的一片。夕阳余晖从窗户照进来,上野秋实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将头发都浸湿了,凌乱地贴在脸上,右脸有些青肿,嘴角也破了皮,看上去狼狈的要死。   把他压在地上的松田阵平看上去也是同样,脸上都带着伤,但看起来要比上野秋实好多了,喘着气的同时还有精力又一次举起了拳头。   “白痴树懒,认不认输!”   上野秋实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整个人累得不行,连话都说不出来,干脆别开脸放弃抵抗。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着什么东西。”看他认输,松田阵平放开手,坐到旁边一边喘气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开口。   “明明就是只树懒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上野秋实:……   谁是树懒啊!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礼貌!   上野秋实不想理人,这些家伙的表现弄得就好像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一样。   随便吧。   反正他也记不住人,时间久了这些家伙自己就烦了。   上野秋实用手臂挡住眼睛,躺在地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喂,白痴树懒,你该不会是被我打哭了吧?”   上野秋实:……   你才哭了,白痴卷毛。   上野秋实在心里腹议。没得到回应的松田阵平眉头轻挑,撑在地上一把拉开他放在脸上的手臂。   上野秋实:……▼-▼   松田阵平:……   “……你长这么大没被打死真是奇迹。”   看他又摆出往常那副死鱼眼出来,松田阵平有些无语。   “嘴巴这种器官长在人身上是用来说话的。”松田阵平用另一只手一把掐住上野秋实没受伤的另一边脸颊,掐着往外扯,恶狠狠道:“下次要撇清关系之前先学会怎么收敛你可怜兮兮的眼神再说,白痴。”   “明明是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还弄得跟我们欺负你一样,记忆力只有七秒的金鱼脑笨蛋树懒!你那点脑容量就没必要为难自己当什么孤胆英雄了,也不嫌累得慌。”   “会遇见那些事情又和你没关系,再说就算是跟你有关系那又怎样。”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要是我们几个人加起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怎么着?你一个人顶我们五个?好歹给我有点自知之明吧,白痴树懒,整天上课就知道睡觉的家伙真不知道你怎么敢的,还是说你打从心底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五个加起来还没你一个人顶用?啊?”   他说着手上又忍不住用了点力,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好像上野秋实敢点头他今天说什么也不会再手下留情的样子。   上野秋实:……   他一把握住松田阵平捏着自己脸颊的手腕,面无表情道:“痛死了,白痴卷毛。”   松田阵平脸上蹦出一个井字符,咬牙切齿道:“多谢你提醒我啊。”   上野秋实:?   “到现在都还没记住我的名字,说你只有七秒的记忆还真没冤枉你,这笔账现在也一起算了吧?”   上野秋实:……   他刚松开手准备握拳,上野秋实就猛地抬起膝盖将人从身上抵开,接着就地翻滚躲到桌子底下,然后就不动了。   松田阵平:???   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整懵了的松田阵平反应过来直接气笑了,走过去拍桌:“你给我出来!”   上野秋实抱着膝盖缩在桌子底下装死。   出去个屁,浑身上下又累又痛,傻子才陪这种精力笨蛋来第二轮。   在外面听着战局好像差不多熄火了,准备等班长回来才一起开门的三人组先打开房门看了眼情况,看到房间里的惨状忍不住啧啧咂舌,又看到松田阵平蹲在书桌底下,声音透着气急败坏在叫上野秋实的名字,互相对视一眼。   降谷零:“……阵平不会是给人打自闭了吧?下手这么狠?”   “我怎么感觉好像是小秋实又把人气到了。”   “怎么好像有种在看小学生吵架的感觉呢。”   “同感。”   伊达航从教官办公室回来就看到这几人趴在门口小声议论的场景,好笑的摇了摇头,上前去拍了几人的肩膀:“情况怎么样?解决完了吗?”   被拍肩膀的萩原研二惊了一下,回头看到他拍着胸口道:“班长你吓我一跳。”   他看向门口,挠着脸颊道:“嘛……应该算是解决完了,不过现在好像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伊达航挑眉疑惑。   ……   半个小时后,门口的几人看着松田阵平叫了半天也没把人从桌子底下叫出来,不禁咂舌。   “小秋实这毅力可以啊,他该不会打算一直待在桌子底下吧?”   “……看这种情况好像确实是这样。”降谷零道:“我们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零,你不是也看的津津有味?现在说这种话也太迟了吧。”   诸伏景光在他旁边吐槽,看这几人说归说,但完全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依旧趴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伊达航嘴角微抽。   “行了,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外面天都黑了,还有正事儿没做呢。”   班长都发话了,三人对视一眼,稍有些遗憾地起身,推开门走了进去。   被上野秋实折腾的彻底没脾气的松田阵平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回头就看到他们站在后面,还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看戏的表情,没好气地朝几人翻了个白眼,指着桌子底下道:“这家伙不当树懒当乌龟了,说他两句就跑到桌子底下怎么叫都不出来,气死我了。”   看他气得憋闷的样子,诸伏景光再也忍不住趴在降谷零肩膀上捂嘴笑得浑身颤抖,时不时发出几声气音,像是根本抑制不住一样。   这对活宝。   萩原研二无奈的挠着脸颊,示意他先让开,等松田阵平起身走到旁边的床上把空间让出来后他蹲在桌子前面,弯着腰朝桌子底下伸出手。   “小秋实,在下面蹲这么久不难受吗?有什么事情先出来再说。”   怎么感觉在跟哄小动物一样呢?   萩原研二心里满是无奈。话说这两人吵架为什么最累的反而是他啊?   哄完一个还要哄一个,真是……   萩原研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耐心地朝里面伸出手。   在后面围观的降谷零忽然和诸伏景光一样背过身去,捂着嘴身体颤抖的跟癫痫病人一样,嘴里时不时的发出噗嗤噗嗤的怪声。   站在两人身后正好面对着两人的伊达航一人给了一下,让他们收敛一点。   看萩原研二叫了几分钟还是没把人叫出来,他拨开诸伏景光两人走到桌子前面,敲了敲桌,压低的嗓音带着几分严肃低沉。   “秋实,出来。”   上野秋实肩膀一颤。萩原研二见状忍不住说:“班长,你语气太凶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之前怎么叫都叫不出来的人从桌子底下伸出手,萩原研二愣了两秒,下意识往旁边让出位置,然后就看到上野秋实自己爬出来了。   出来后便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端端正正的跪坐在地上,看起来老实的不行。   啊这……   他和小阵平哄了半天还不如班长一句话啊……萩原研二啧啧咂舌。随后忽然顿住,莫名想起了之前野外训练时候的事儿。   萩原研二:“……噗。”   “你干嘛呢研二?”看他莫名转过身趴在自己旁边的床沿上,松田阵平有点疑惑。   萩原研二抬起手,颤颤巍巍的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松田阵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边老实巴交的树懒,眉头一挑。   哼。   伊达航看着满屋子奇形怪状的人,无语地拍拍手。   “行了,都别闹了,还有事情没说完,都认真点。”   说完,他看了眼凌乱的房间:“不过在那之前先帮秋实把房间收拾下。”   班长都发话了,其他人也收敛了下自己的情绪,弯下身开始捡地上的东西,看到被撞歪掉的衣柜门,降谷零扭过头对后面的松田阵平挑眉:“下手这么狠?这一下要是打在身上可不得了,秋实身上还有伤呢。”   松田阵平脸色有点发黑,咬牙道:“那是我撞的!”   因为顾忌上野秋实身上的伤,他其实都有手下留情,结果没想到把那家伙打急眼了,凶得要死。   降谷零:“……噗。”   见班长看过来,他连忙把头转回去,站在衣柜前面捂嘴笑个不停。   松田阵平听到笑声忍不住磨牙,回头瞪了眼在铺床的上野秋实。   他们人多,房间也没什么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些坏掉的东西像什么杯子椅子之类的就没办法了,只能晚点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或者超市重新买。   还有小药箱。   两人刚打完架,身上都挂了点彩,收拾完房间萩原研二就去隔壁松田阵平的房间找了些常备的绷带和碘伏过来,给两人清理伤口上药。   负责上药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视线交错的瞬间眼里都涌现几分无奈。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闹别扭忙前忙后的反而是他们俩。   诸伏景光走了下神,手下没控制好力气,被上药的上野秋实不住抽了口冷气,他回过神来忙说了句抱歉,将手里的力道放轻了点。   上野秋实眉头轻皱,心里满是疑惑。   “你们都不生气吗?”他问。要是有人跟他说了那种话,他百分之百是不会再去搭理的,更何况跟他一起以后说不定还会遇见危及生命的事情,这些人就不在意?   这几人的表现让上野秋实发自内心感到迷茫和不知所措。   听到他的问题,诸伏景光哑然失笑,望着他眼底清晰可见的迷茫不由在心里摇头。   这人还真是……没什么自觉呢。   “秋实,下次说谎的时候记得把表情藏好。”   上野秋实:?   “Poker Face(扑克脸)。”诸伏景光温和道:“至少要做的让别人不能从你的脸上看出你心里的想法,这样才能增加一点可信程度。”   他好笑的看着上野秋实:“你的心情全写在脸上了,叫人还怎么生气?”   更何况这人还是因为不想连累和伤害他们。   上野秋实眼底带着疑惑。他什么时候把心情写在脸上了?这些人的眼睛该不会是带了显微镜和扫描仪吧?人类进化的时候又把他给漏了?   嘛……诸伏景光没再接话。其实他也挺好奇这人是怎么做到脸上表情那么少却能把心情原原本本都显露出来的。   难道是因为时间长了所以他们已经习惯这人的眼神交流了?   诸伏景光暗自好笑,将他的手又拉过来,上完药缠上绷带。   ……   “秋实,那封恐吓信是怎么回事?”   等终于弄完其他事情,一群人坐在上野秋实房间的地板上开起了‘正式会议’。   比起上野秋实的‘绝交宣言’,那封带着明显恶意的恐吓信反倒更让几人在意。   毕竟那件事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算,恐吓信的事就显得紧要多了。   “‘你这种社会败类根本没资格当警察’。”降谷零几人将恐吓信拿在手里看着上面的字,萩原研二回过头问坐在床上的上野秋实:“小秋实,你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社会败类这种词都用上了。”   他实在想不到以小秋实懒散的性格能做出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出来。   上野秋实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回来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的,信封上写了我的名字,就打开看了。”   结果没想到被阴了一下。   上野秋实看着自己的手指,想不出谁会这么恨他,甚至在警察学校都要搞出这种事。要是被教官知道,按照警校严谨的作风,很大可能会被处分,情节严重甚至可能会开除。   不惜担着被开除的风险也要来警告他,他有这么个仇人吗?   看着他拧眉沉思的样子,松田阵平抱着后脑勺懒散道:“行了,就你那个金鱼脑估计也想不明白,连我们这些天天在你面前晃的人你都记不住,更别提其他人。”   “你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闻言,上野秋实面色微滞,有些心虚,竭力控制自己不要挪开视线,努力维持镇定的表情。   Poker Face。   他在心里默念道。   但显然效果不太好,靠着墙壁坐在对面的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到他眼底的心虚,嘴里发出明显的嘲笑声,被萩原研二撞了下胳膊。   班长皱着眉开始思索班上平时对上野秋实表现出明显不愉快情绪,又或者有过摩擦的人。但说实话,想不出来。   上野秋实除了平时不爱说话搭理人外,也没什么大的问题。至于上课摸鱼这种事情,又没影响到其他人,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做出这种事情。   按照秋实懒散的性格又不太可能和人主动起什么摩擦……   伊达航想了一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秋实收到恐吓信。   他想不明白,其他人也想不通。   “不管怎么看,我们这些人里面我和阵平收到恐吓信的概率都要比秋实高很多吧?”   降谷零将手里的恐吓信丢到地上,一脸放弃的表情。   “喂,我可没你招人恨好吧。”莫名被带上的松田阵平不爽反驳。   降谷零好笑的看着他:“你要不要现在找找镜子看看自己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找我约架呢。”   萩原研二贴心的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放在松田阵平面前,让他看看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凶狠。   松田阵平:……   他恼羞成怒地拍开萩原研二的手:“到底谁才是陪你一起的竹马啊,hagi!”   接着又调转枪口,指着上野秋实:“还有你这家伙,不准在心里点头!”   上野秋实满脑袋问号。   松田阵平瞪了他一眼,上野秋实:……▼ヘ▼。   哼。   “不过,最近我好像听到了一些奇怪的传闻。”   几人听到诸伏景光的话同时看了过去。   诸伏景光带着沉思:“之前重装备训练去还装备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说秋实在警视厅上面有人,所以就算上课摸鱼教官也不管他,毕业后直接任命警部,任满三年就能升为警视。”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上野秋实身上。   上野秋实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喂喂喂,小秋实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萩原研二撑着脸颊笑道:“有这样的背景早点说出来嘛,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直接一步到位晋升警部,就不用从巡查部长慢慢往上爬了。”   上野秋实:……   他从旁边拿过放在床上的枕头,面无表情丢了过去。   他要是有那种背景干嘛还来警察学校受罪?疯了吗?   “嘻嘻嘻。”萩原研二轻松接过枕头,放在腿上垫着手肘,笑脸盈盈,还朝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   他那张脸配上略显轻挑风流的表情看起来有花花公子献媚勾人的那味儿了。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上野秋实冷酷道:“我家里没有在警视厅高层工作的,死心吧。”   萩原研二露出一个做作的遗憾神情。   “那还真是太可惜。”   上野秋实:……不然你还想干嘛??   伊达航对这些人已经不报希望了,随时能把话题跑偏也是厉害。   “现在线索太少了。”他说:“想抓住在后面捣鬼的人可能还得再观察一段时间,多找点线索。”   “我有个主意。”降谷零举起手,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他看向松田阵平和上野秋实:“反正你两现在都这样了,就干脆继续吵架吧。”   被点名的两人面面相觑,降谷零还在说:“时间的话,就一直到周五足球友谊赛吧,那天不上课,教官又放了半天假,你们这两天闹得凶点,对方应该会趁着那段时间按耐不住跳出来继续找秋实的麻烦。”   他看向众人,“怎么样?你们觉得呢?”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萩原研二捏着下巴,赞同的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们就多注意点班上其他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犯人的线索。”   诸伏景光和伊达航想了想,也同意了这个法子。   只有松田阵平举起了手。   “我有异议。”   众人看了过来,他指向上野秋实:“你们确定这个家伙会吵架吗?”   几人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上野秋实正坐在床上听他们说话,因为刚才累的够呛这会儿眼皮没精神的半阖着,见几人忽然看向自己,他愣了下,反应很诚实的摇摇头。   吵架什么的实在太麻烦了,这种活动一般没他什么事儿。   不过……   “我自己来吧。”   他摸着自己脸上挨揍的地方,忍不住抽了口冷气,撇嘴道:“这种事情不用太在意,一直不理的话他自己就会忍不住跳出来,到时候就知道是谁了。”   “经验之谈?”萩原研二挑眉。上野秋实点头。   类似的事情他国中时候遇见不少,高中也遇过几次,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都是些闲的没事做的人,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精力,好好学习不好吗?   嗯,虽然带刀片的恐吓信是第一次收到,果然是因为成年了吗?比学生时期更有杀伤力了。   上野秋实摸着自己手指上的创可贴散漫想着。   “不行。”伊达航皱着眉,很是不赞同的看着上野秋实:“我们是警察,既然看到了就不可能放任这种行为,更何况这里还是警察学校。”   “小秋实啊,这种时候就不要心大了好不好。”萩原研二有点无奈。“一般定义下,这种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校园霸凌了哦,你该不会在学校的时候一直有被欺负吧?”   难不成小秋实就是因为这样才变得性格孤僻不爱和人打交道的?   “不是。”看着他脸上逐渐多了点心疼的表情出来,上野秋实瞬间就明白他在想什么,额上滑落几条黑线,无语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家开道馆的?”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萩原研二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一般开道馆的家里都会有什么弟子学生之类的,更别提小秋实的妈妈还是道馆馆长,又是全国大赛冠军,这要是被欺负了,只要回家吼一嗓子就能冒出好几十个拿着木刀的人跑出来。   想想就怪吓人的。   “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就干脆按我说的来嘛。”降谷零看向众人:“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意见?”   松田阵平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敏锐的指出:“你这家伙就是想看热闹对吧?!”   降谷零眨眨眼,眉头轻挑,耸了下肩膀没有否认。   “你要是有更好的主意也不是不行。”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没说话,只是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降谷零挑了下眉。   “不过我和阵平还有班长要准备足球比赛,估计没那么多时间。”说着,他扭头看向旁边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会意:“那正好分成两边,我还有研二陪秋实一起盯人,你们专心准备足球比赛。”   他对着降谷零笑了下:“说起来我们也好久没吵架了,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怀念一下,零?”   降谷零:……? 第24章   第二天晨练,鬼冢教官看着被拽到一起站在前排又一左一右泾渭分明、脸上带着明显伤痕的两人,额上的青筋像是在跳舞似的欢快蹦跶起来。   “上野,松田,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尤其是你,松田,开学这都是第几次了!!”   教官狮吼似的怒骂声把其他人都震得头皮发紧,心头猛颤,低垂着眉眼不敢吱声,只敢用视线余光小心翼翼的瞥着前排。   松田阵平臭着一张脸没说话,另一边的上野秋实就和往常一样,半阖着眼皮如同没睡醒一样颓废又倦怠的站着。   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青紫,加上上野秋实肤色本来就白,又容易显,青青紫紫的淤青落在脸上看起来要比松田阵平要严重很多。   像是被狠狠揍了一顿似的。   加上这段时间几人奇怪又微妙的气氛,今天这一出算是彻底做实了两人彻底闹翻的传言。   而且还不只这样。   松田阵平那边站着班长伊达航和年级第一的降谷零,而昨天还和他们在一起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今天却和上野秋实站在一起。双方之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六个人被分化成了两个小团体,互相对视的表情看着都不太好。   闹不明白这群问题儿童又在搞什么东西,鬼冢教官看着两人都不回话,怒气冲冲的让他们两早上多跑半个小时。   上野秋实瞬间眼神死,忍不住瞪了那边的罪魁祸首一眼。   松田阵平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两人交接的视线中仿佛能看到电流火花。   鬼冢八藏额上青筋又多了两条,嘴里咒骂几声。   好不容易跑完,早饭时间都过了。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给上野秋实带了面包和饮料。松田阵平那边则是班长和降谷零围了过去,浊泾清渭的样子十分显眼,这也导致路上其他学生看他们都带着点惊诧。   毕竟这些人从开学没几天就一直混在一起行动,很少看到分开的时候,现在这是怎么了?   有隔壁班的人忍不住过来问,萩原研二这边也被一些女孩子围住了,在树下吃着面包的上野秋实顶着一双死鱼眼。   他就说他自己一个人来就好,现在这样好像变得更麻烦了。诸伏景光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情笑着将水递了过去。   上野秋实礼貌接过。他实在想不通这人也来凑什么热闹。   “不是都说朋友之间越吵架关系越好吗?”诸伏景光对他眨眨眼:“我和零也好久没吵了,正好沟通下感情,免得生疏了。”   上野秋实:……   所以这人到底是怎么看出他心里的想法的?确定没在他脑子里装什么窃听器吗?   上野秋实看着他的笑脸,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在对方身后看到了一朵朵盛开的百合花。   感觉有点点可怕。   “小秋实,该去上课了哦~”和女孩子们说完话后,萩原研二走过来看着还坐在地上捧着面包在吃的上野秋实,拿出手绢蹲下身伸手帮他擦了下嘴角的面包屑,调笑道:“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吃的满嘴都是。”   上野秋实:……?   他慢慢睁大眼睛,又抬手摸了摸嘴角,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萩原研二。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   只是顺手一做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的萩原研二眉尾微挑,将手帕收回口袋里,拉着他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别发呆了,等下上课迟到小心教官又让你多跑半个小时。”   诸伏景光也站起身,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还有几分钟,现在过去刚好。”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笑道:“说起来我和零好久没吵架了,都忘了什么感觉了,研二,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我和小阵平好像还没怎么吵过架诶,让我想想。”   上野秋实:……   怎么感觉这两人好像玩得很起劲??你们是不是忘了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啊??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上野秋实无语地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把包装袋揉成一团放进口袋。   “冷战你觉得怎么样?”   “会不会太没有冲突性了?”   “说的也是,果然还是得找茬才行,最好能当着全班人的面大吵一架,要找什么借口呢?”   听着前面两人传来的讨论声,上野秋实不禁有些开始怀疑这届警校生的精神状态。   ……   早课宣布了足球比赛的成员。松田阵平三人因为要和其他人一起练习足球比赛,没来食堂吃饭。   想了一早上也没想出合理吵架的好法子,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都还在讨论。课上虽然也有人对他们之前的矛盾感到好奇,但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什么比较可疑的人,看上去都比较正常。   “从第一封举报信到现在也差不多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就昨天的恐吓信来说,对方的耐心估计是没剩多少。恐吓信是特意在我们吵架好几天之后才放的,今天看到我们和小秋实和好对方现在应该很焦躁才对,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萩原研二一边吃着饭一边说,视线时不时不着痕迹地瞥向食堂里其他的鬼冢班学生。   虽然不排除是其他班的学生在搞事的可能,但是从报名表这件事情上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们班的学生在搞鬼。   恐吓信很有可能是在小秋实早上出门以后从门缝塞进去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趁着白天大家都在教学楼和训练教室的时候找时间回了趟宿舍楼。   只是他们昨天问过管理员,说是没有看到哪个学生白天回过宿舍,下午因为报名表的事情,小秋实反而是他们班上第一个回到宿舍的。   所以很大可能就是利用早上那段时间。   学校宿舍安排是根据学号混住的,即使同班也不一定会被分到同一个楼层。   像小秋实所在的五楼,除了坐在他隔壁的小阵平,还有景光以外,剩下的鬼冢班的成员一共有七个人。   根据刚才的推测,范围可以进一步缩小到这七个人身上。   小秋实的房间位于中间位置,早上有晨练,大家洗漱完都是第一时间赶紧下楼,人很多,如果这个时候蹲在门口肯定会引起注意,所以必定是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   今天早上训练来的比较晚的人……   “长尾、相川、大原、津久泽。”   诸伏景光说:“他们几个早上要比秋实来的晚,长尾和大原甚至差点迟到了。”   “那个时间段宿舍楼基本上没什么人,就算做什么也不会被人看到。”   “长尾和大原吗?”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沉思。   看他们就着吃饭这点时间一通分析下来就快把凶手找到的样子,上野秋实给自己塞了个丸子,腮帮子被顶的鼓起,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默不作声的听着,眼底多了几分微不可查的迷惘。   这两人说的那些……都谁啊?   ……   虽然锁定了几个比较可能的嫌疑人,但没有其他的线索也没办法进一步的推算。   吃完饭诸伏景光看了下下午的排课表,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他找来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和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后又找机会避开人群和降谷零说了一声。一早上也在烦恼要怎么吵架的降谷零顿时来了兴致,回到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身边嘀嘀咕咕的转达了诸伏景光的主意。   听完后,伊达航没什么意见地点点头,松田阵平黑着脸,恨声磨牙:“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嘛~”降谷零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反正气氛都渲染到这个地方了,就稍微委屈你一下,反正你只要维持平时的样子,本色出演而已,又不需要演技。”   松田阵平气的想打他,刚抬起手降谷零就将手挡在胸前,后退一步,笑着说:“我们现在可是‘同伙’,你别搞错对象了。”   “对了,秋实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好完,你下手注意点,要是伤口又裂开可就不好了。”   “那种事情我知道!”松田阵平气咻咻的捏紧拳头,掰的指骨咔咔作响,“解决完这件事那只树懒不请我吃饭我肯定饶不了他!”   “也不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能被人恨到这种程度。”   “我也挺好奇的。”降谷零说。伊达航看着他俩,挑眉:“你们就不怀疑真的是秋实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社会败类这种词可不是什么好话。”   两人对视一眼,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对他说:“那班长你还不是一样?第一个主张要把犯人找出来的人是你好吧?”   伊达航双手环胸:“一码归一码,遇见这种事我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嘛……”降谷零耸了下肩,道:“毕竟就秋实那个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类型。”   “我看最有可能的就是人家和他认识大半年,转头来他连别人名字都说不出来所以才会招人痛恨。”   松田阵平撇着嘴刚说完降谷零就忍不住笑出声:“你还在计较这件事啊?”   伊达航也笑了起来。松田阵平冷哼:“早晚有一天我要让那家伙把我名字抄上千遍万遍直到记住为止,气死我了。”   “我这么个大帅哥天天在他面前晃,记不住脸也就算了,居然连名字也没记住,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能记住人不就好了嘛~”降谷零笑着说:“秋实也在努力,你就别为难他了,脸盲症属于人面识别障碍的一种,能分别五官特征但是没办法整合起来,就算记住名字估计也不能对上,他没把我们当成其他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起来,秋实好像能记住班长,这是为什么呢?”   降谷零一脸疑惑地看向伊达航,松田阵平也跟着看了过来,显然还有点愤愤不平。处于两人视线焦点的伊达航挑了下眉。   “你们不去问当事人问我干嘛?我怎么知道。”   降谷零捏着下巴,想起昨天研二和阵平叫了半天也没把人叫出来,结果班长过去说句话就让人老老实实自己出来的情景,面色一顿,抬眸有些微妙的看着伊达航。   ……应该不会吧?   “不过只要想想那家伙之前说的话,我还是有点生气。”   松田阵平没注意他的神情,对着两人半阖着眼皮故意模仿上野秋实的语气说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要和任何人打好关系的想法,也不需要什么朋友。”   “听听这叫什么话?气不气人?”   其实已经听过一遍的伊达航和降谷零:……   “你那张脸还是别模仿了。”降谷零按住额头叹气:“一点也不像。”   松田阵平顿时恼了:“那你来模仿一个像的!”   降谷零挑了下眉,思索片刻后开始调整脸上的表情,背也稍稍弯起,双手揣兜,做出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面上还带着些许困顿,像忍受不了睡意似地抬手打了个哈欠,一句话没说,却把神韵表现的十分淋漓尽致。   “……可恶。”松田阵平不甘扼腕。“输了!”   眼睁睁看着这两人突然玩起来完全插不上话的伊达航:……   ……   下午第一节课是文化课,鬼冢教官找来了几年前的案例让学生们做案例分析,第二节课是柔道课,学生们两两分组进行训练,训练完可以自由挑战。   松田阵平当即第一个走到中间,眉眼带着桀骜与锐利在周围的人群中扫了一圈,随后定格在坐在靠后位置,靠在墙上昏昏欲睡的上野秋实脸上。   他朝对方伸出手,比了个手势。   “上野秋实,出来。”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移动到了上野秋实身上,小声哗然。   叫全名了诶,看样子是完全吵翻了啊。   “小秋实,喂,小秋实?”萩原研二在旁边摇了摇没什么反应的上野秋实,一时之间好笑的不行。这人还记不记得他们之前说的事情啊?怎么看着都快睡着了?   被摇了几下,好歹清醒了一点的上野秋实眨眨眼,对上众人落在自己的视线,又看向中间面色不善的卷毛,暗自撇撇嘴,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起身。   萩原研二故意在后面喊:“小秋实,千万别手下留情,好好教训那个凶巴巴的自大狂!”   松田阵平:……   其他人:……   上野秋实听着背后的呐喊声,瞬间变成死鱼眼。   在他对面将他的表情变化清清楚楚看在眼底的松田阵平嘴角一抽,感觉自己也好像一点干劲都没有了。   而他背后,降谷零也像是被激到了一样,将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不甘示弱的喊着:“阵平,把那家伙脑子打清醒一点,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小秋实,加油!!”   “阵平,冲呀!!”   两边你来我往的助威声把训练教室都弄得好像大型比赛的决赛现场一样,看得周围的同学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现在这是在闹哪一出。   而站立在榻榻米中间对峙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妈的,好丢人。 第25章   反正不管怎么说,气氛是热闹起来了,柔道课的教练也没管学生之间的摩擦,看两人都准备好了,拿起手里的哨子。   哨声一响,松田阵平就率先动了起来。   他毫不犹豫地握紧拳头朝着上野秋实的脸冲了过去,就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看得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小声惊呼。   上野秋实险险躲过,拳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想起昨天被拳头揍在身上的滋味,嘴角不由一抽。   他侧过身,扣住松田阵平的腰带,另一只手扣住伸出来的手臂,足下插入对方的步子间,手上用力将人整个向前翻摔。   松田阵平咧了下嘴角,在落地前利用上野秋实的动作调整姿势,轻巧落地,蹲在地上手掌支撑着身体,伸腿对准上野秋实的脚踝横扫过去。   上野秋实来不及躲避,结实地摔在地上。松田阵平乘胜追击,跨步向前抬起脚。   上野秋实往后翻滚,躲过他的攻击后迅速起身出拳。   双方你来我往,半点手下留情的感觉都没有,看得台下围观群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还在一左一右的加油助威,随着战况越来越激烈,变得愈发焦灼的时候,学生们也像是被感染到了似的,开始为两人声援起来。   好好的一节柔道课愣是被弄成了柔道比赛现场,引得路过的老师和其他班的学生不禁侧目,在门口驻足围观。   看气氛渲染的差不多了,降谷零在那边开口喊着:“阵平,上啊,给他最后一击!!”   两人对视一眼,松田阵平先是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找准时机抬起腿,旋身侧踢朝着上野秋实腰间动作凌厉狠辣的扫了过去。   上野秋实顺势倒地,在地上翻滚几圈捂住被踢到的地方弓起身。   “小秋实!!”萩原研二脸上大变,连忙从人群中跑出去,诸伏景光也急忙跟上。   看到上野秋实捂着的地方,萩原研二脸色异常难看的对着松田阵平大喊:“小阵平,你做什么!”   他冲着松田阵平厉声质问:“你怎么这么卑鄙,小秋实之前还为了你挡抢你居然故意朝他的伤口动手!我真是看错你了!”   诸伏景光扶着上野秋实坐起来,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上野秋实直接把脸埋到他肩膀上装死。   诸伏景光微微一愣,正想问他是不是真的踢到了,结果就看到对方发丝下面迅速泛红,很快便红得几乎滴血的耳朵。诸伏景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笑,配合地揽住他的肩膀,做出细声询问安抚的模样。   那边其他人还在卖力表演,降谷零和伊达航也站了出来,站在松田阵平身后。   听到萩原研二的质问,松田阵平夸张的‘哈’了一声,恶人作态十足的反问:“你在开什么玩笑,要不是这家伙碍手碍脚的我早就把那个犯人抓到了,我和你认识十多年你居然为了这家伙跑过来质问我?!你到底有没有搞错!”   “你简直不可理喻!”萩原研二像是被他气到了似的身体有些发抖,咬着牙怒视松田阵平,“你快点给小秋实道歉!”   “道个鬼,那家伙技不如人怪得了谁?”松田阵平双手环胸翻了个白眼,扬起下巴一脸不屑。   “你要是不道歉我就和你绝交!”   萩原研二说完全场都出现了几秒的寂静,毕竟这两人从开学到现在关系好到什么程度都有目共睹的,现在居然会因为别人吵到要绝交的程度,实在令人大跌眼镜。   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松田阵平脸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松田阵平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狰狞,像被怒火侵蚀了理智似的,恨声怒吼,放下狠话:“绝交就绝交,谁稀罕你们!”   说完他就转过身拉住降谷零和伊达航两人走了,教练刚想说什么,下课铃响了,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人离开。   诸伏景光扶着上野秋实起身,萩原研二看着周围围过来似乎想问情况的同学们,歉意的表示:“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麻烦先让让,我们要带小秋实去医务室看看伤口有没有裂开。”   他这么说,其他人也不好继续围着,萩原研二朝大家笑着摆了下手,和诸伏景光一左一右扶着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的上野秋实离开柔道课教室。   等他们一走,身后的讨论声就传开了。   “不是吧不是吧,萩原居然因为上野和松田绝交了?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谁知道呢,看诸伏和降谷的样子好像也吵架了。”   “上野那个脾气真的有人受得了吗?和他说话从来没给过反应。”   “说起来他们是因为什么闹翻的啊?听上去像是因为上次训练的时候。”   “不知道诶……听起来好像是上野拖后腿了,松田气不过,就是没想到萩原会站在上野那边,还有诸伏也是,这两人怎么想的?”   “不是说是上野救了松田吗?”   “要真是这样松田怎么可能会是这个反应,里面肯定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   “那天好像是班长把人带下来了,现在班长都站在松田那边,我觉得应该是松田说的对。”   讨论的人群中,有个人默默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   ……   从教室出来经过转角一处没人的走廊,萩原研二回头看了眼身后,看着没人跟上才拍拍胸口呼出口气。   “哎呀哎呀,吓死我了,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还好没演砸。”   “我看你明明发挥的很不错。”诸伏景光笑着说:“阵平也是,刚才那个表情可真够吓人的,弄得我和零都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萩原研二嘻嘻笑,就当他是在称赞自己的演技,随后看向中间的上野秋实,略带几分担心的问道:“小秋实,没伤到吧?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上野秋实摇摇头。   见他还是没说话也没抬头,萩原研二不由凑近了些想看他的表情。   “小秋实?”   “我没事。”上野秋实道:“刚才用手挡住了,没扯到伤口。”   就是有点点羞耻罢了。   他从小到大就没演过这么蹩脚浮夸的剧本!简直让人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想到刚才的那些视线,上野秋实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知道情况的诸伏景光看萩原研二还想凑近,就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稍微挡住一点上野秋实的脸,问道:“行了,刚才有看出什么吗?”   萩原研二看了看上野秋实,又看了看诸伏景光,眉头轻挑,摊开手摇头:“没呢,坐在班长他们那边的表情都没什么特别的,就看等下班长他们有没有什么发现。”   诸伏景光捏着下巴沉思。   萩原研二看他沉思的样子,悄悄挪动脚步,弯下腰,猛地从下方的角度凑到上野秋实面前。   上野秋实被吓了一跳,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白皙的脸上青紫还很明显,但其他地方此刻像是已经成熟的红苹果一样,红扑扑的,眼底满是还未褪尽的羞耻,眼膜甚至覆着一层水光。   萩原研二慢慢睁大眼睛。   等等,这该不会是……害羞了?   诸伏景光见状,往中间挤了过去,挡在两人中间,一脸无奈的看了眼萩原研二。   别逗了,再逗估计要炸毛了。   萩原研二摸着鼻子起身站好。他没想逗啊,他就是想看看小秋实为什么不说话嘛,这人受了伤也喜欢逞强说自己没事的,要是真的不小心扯到伤口还是得去趟医务室才行。   没想到居然是害羞了。   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脸红……   萩原研二心里咂舌,一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被诸伏景光挡在身后的上野秋实。   一个男孩子因为这样就害羞了实在是有点……可爱过头了啊,小秋实。   ……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降谷零三人还要参加足球训练,毕竟是临时拼起来的队伍,多少需要练习一下配合默契。   所以吃过晚饭几人也没能重新聚集在一起,为了计划顺利不被发现破绽,诸伏景光他们就没去看松田阵平他们训练。   在路上遇见了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脸臭,互相冷哼表示不爽,时不时还会发生一点口角和摩擦,主要人员还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对吵。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更像是冷战了一样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偶尔也会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   两天下来,基本就做实了双方彻底闹僵的传闻。   但放出恐吓信的人一直没有下一步的动静,吵了两天,萩原研二都有些腻了,趴在上野秋实宿舍的椅子上唉声叹气。   “那家伙耐心怎么这么好啊,到现在都没点反应。”   “明天应该差不多了吧?”诸伏景光冷静分析:“明天足球友谊赛,比完赛学校又放假,后面两天就是周末了,再不行动我们可能就会在周末这段时间和好,对方应该不想看到的,估计最迟明天对方应该就会有所行动。”   “那要是没有呢?”萩原研二抬起手问。   诸伏景光笑道:“那就顺势和好,总不能因为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就一直闹下去吧。”   “吵架这种事情偶尔拿来联络感情还行,一直闹下去就容易破坏感情了,秋实这边我们平时多注意点就好。”   “说的也是,我都两天没和小阵平还有班长他们好好说话了,真怕时间长了以后说话都会下意识怼回去。”   萩原研二摇头。   坐在床上靠着墙壁手里抱着抱枕的上野秋实听着这两人把吵架当成什么游戏似的发言,顶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眼底透着明显到不能明显的无语。   看出来了,这些人是真的玩得很开心。   “话说小阵平他们训练的怎么样了?”萩原研二看向床后的墙壁,诸伏景光回道:“好像是说感觉还不错,希望明天那人能早点冒出来,要是错过了比赛就有点可惜了。”   萩原研二点点头,表情很是赞同。   可能是他们的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完全猜中了对方的心思。   第二天一早,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都在自己的宿舍门口看到了一封信。   鉴于之前的事情,两人打开信封的时候都比较小心,但里面并没有放着刀片之类的东西,就好像那种恶意只故意针对上野秋实一个人的。   展开信件,这次是用打印出来的常规字体,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信上写着:   ——【你真的了解上野秋实这个人吗?】   ——【下午比赛开始之前,到旧校舍仓库来,我会让你彻底明白上野秋实是怎样一个人渣败类。】 第26章   早上,晨练结束后一群人互相给了个暗号,吃过早饭便趁着还没上课的时间跑到学校后面基本上不会有人的器材室里面会晤。   等大家都到了,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同时拿出受到的信件。   降谷零他们分别接过拿到手里一看。   “这是……?”   “早上突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也是从门缝塞进来的。”   萩原研二搂着上野秋实的肩膀,问他:“小秋实,你有收到吗?”   上野秋实正在打哈欠。他昨晚又没睡好,脸上黑眼圈加重,配上那些还没散去的青紫痕迹看上去有点凄惨。   听到身旁的问话,他放下手摇了摇头。   “没收到。”   “看样子对方是打算利用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好让我和景光对小秋实产生恶感,进而远离,让小秋实彻底孤立无援的感觉。”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沉思,脸上伤同样还没好完的松田阵平看着那边仿佛事不关己昏昏欲睡的青年,啧了声。   “白痴树懒,你该不会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这次都从社会败类进化成人渣败类了。”   上野秋实沉思几秒,回顾一遍自己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坚定摇头。   “没有,要是真做了那样的事情我妈还没动手之前我爸就会打断我的腿。”   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之前和谁闹过什么矛盾,以至于对方这么恨他。   “景,你和研二这两天有什么发现吗?”降谷零问一旁的诸伏景光,对方摇了摇头:“虽然锁定了几个比较有嫌疑的,但是都没发现什么动静。”   “看样子今天下午还是得去一趟才行。”萩原研二道:“我倒是对对方口中真正的小秋实感到好奇了,信上的口吻看来对方似乎认识以前的小秋实,我还挺有兴趣的。”   开学至今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他们这些人也算是基本摸清了上野秋实的性格,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小秋实,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萩原研二好奇的问他,其他人也带着些许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上野秋实眨眨眼,迟疑道:“应该跟现在差不多?”   他从国中开始就差不多这个样子了,也就小学的时候耐心会差一点。因为从小和外租父还有妈妈一起学习剑道,他要比普通孩子能打些,偶尔会因为听见一些议论自己外表的声音不耐烦的过去问他们有没有事,不服就打一架之类的。   后来被妈妈说过几次就收敛了很多,等大了一点就更懒得管了。   见没个头绪,伊达航看了眼时间,提醒他们:“比赛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回去热身了。”   这次的足球友谊赛一共有四个班参加,早上两场同时进行,优胜的队伍下午进行决赛。   虽然时间有点紧,但毕竟只是友谊赛,中间还安排了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决赛下午才开始,所以也就还好,当然累肯定是累的。   “那你们先去吧,我们一会儿过去给你们加油助威,千万别输了。”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表示,松田阵平冲他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们是谁,有我和零还有班长在,怎么可能会输。”   “那我们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诸伏景光说:“秋实这边交给我们,你们安心比赛,不用担心这里。”   “那行,你们自己也小心点,秋实,别一个人行动知道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说完话又看向上野秋实,“对方显然对你有很大恶意,不确定这是不是故意调离景他们的陷阱,你要是接到什么让你一个人过去的消息记得千万要叫上他们,你身上还有伤,别逞强,也别想着一个人解决,要是还像上次那样我们就真的生气了。”   降谷零说话的同时表情多了几分认真。   上野秋实眨眨眼,在几人的注视下默默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话说这些人真的没在他脑子里装什么监视器吗?怎么他打算做什么这些人都知道。   上野秋实在心里叹了口气,等要去比赛的这三个人走了以后,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看见他手里的东西,正打算离开的两人顿时停下脚步。   “……小秋实,你还真是……”   哑然片刻后,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一脸受不了的抬起手,报复性地在上野秋实头上揉了好几下,拿过他手里的纸条。   “搞半天你还真打算自己一个人去解决啊?”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你啊。”诸伏景光无奈,知道他是不想连累他们,也不好说他什么,走到萩原研二身边,两人看着字条上的文字。   ——【你家里人知道你曾经做过的恶心事吗?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你还有脸留在学校吗?不想曝光自己的秘密的话,主动退学吧,人渣。】   看完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上野秋实。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上野秋实撇着嘴。   老实说他现在是真有点好奇了,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才能被称为人渣。   这已经可以算是对他人格上的污蔑了。   “下午我跟你们一起去。”上野秋实说。   萩原研二点点头,又笑着道:“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你,这种事情肯定要双方都在场才行,总不能只听一边的话就随便下结论。”   “当然我们肯定是信任你啦。”萩原研二揉着他的头,笑眯眯的说:“别担心,我们肯定会站在你这边,不过要是真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我们陪你一起道歉就是了。”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嘴唇动了几下,没说话,面色些许不自然地别开视线。   ……   早上没什么事,他们之后去看了足球赛。   不过因为还在‘吵架’中,几人都没给松田阵平他们声援,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   早上是和隔壁森田班的比赛,另一场比赛在学校后面的草地上,每个班的都在为各自班级的选手声援,还有其他班的人也来凑了个热闹。   鬼冢班这边,降谷零从开学开始各科成绩就表现的极为优秀,体力和灵活程度也毋庸置疑,伊达航仅次于他,同样是个相当优秀的人才。   加上还有个松田阵平,敏锐的直感总能让他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举动,即使被两三个人围追堵截也能找到一丝空隙将球完美的传出去。   比赛结果对另外几人来说毫无悬念,但胜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大声欢呼,萩原研二甚至想扑过去找松田阵平他们庆祝,被诸伏景光一把拦住。   三人只能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降谷零他们被同学们包围起来欢呼庆祝。   “……可恶。”萩原研二满脸幽怨地望着那边。“都怪那个该死的家伙,不然我现在就可以过去和小阵平击掌了,以前明明都是我第一个跑过去的。”   “嘛~”诸伏景光安抚他,“忍忍吧,下午还有决赛,到时候再庆祝也一样。”   “那万一下午输了呢?”萩原研二幽怨的不行,诸伏景光挑眉反问:“你觉得有他们在可能会输吗?”   “也是。”萩原研二抓了把头发,那几人的能力他们最清楚不过了。   “别担心,解决完这边的事情下午就和他们一起好好庆祝就是了。”   “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烤肉店,环境不错,特色烧鸟很好吃,等下午的比赛结束晚上一起喝一杯?”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   “行啊,我没什么意见,小秋实呢?”   他转头看向坐在大树底下的上野秋实。   “你能喝酒吗?伤口愈合没?”   上野秋实眨眨眼,迟疑地点了下头。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喝酒应该没问题。   不过,他也要一起去吗……?   “那就这么决定了。”   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感觉现在自己又充满动力了。”   诸伏景光笑着摇头。   ……   在约定时间到之前,本该在休息的降谷零忽然找了过来。   当然是背着人的。像是地下工作者秘密接头一样,在路过他们的时候降谷零在诸伏景光耳边小声说了个名字:“注意白川。”   诸伏景光表情微愣,很快恢复自然,佯装无事地去找了萩原研二他们集合。   “白川?”   听到诸伏景光的转述,萩原研二有些疑惑:“确定不是相川而是白川?你会不会听错了?”   “应该没有,名字发音完全不一样,不至于听错到这种程度。”   诸伏景光捏着下巴沉思。   他们之前分析出来最有嫌疑的四个人分别是和秋实住在同一个楼层的长尾,大原,相川,津久泽。   从宿舍的位置来看,相川和津久泽住在秋实左边,也就是靠后的位置,长尾和大原在右边,比较靠近楼梯。   四人当天都来的比较晚,长尾和大原甚至差点迟到,但也因为当时时间比较晚,他们之中可能有人在所有人都下楼后故意返回去放恐吓信。   所以他们才会把这几个人列为嫌疑人。   但为什么零会特意提到白川呢……   “我想起来了。”萩原研二忽然敲手:“白川和大原好像是同一个高中出来的,还是同一个社团,两人一起参加过县棒球赛进了前八强,据说关系特别好。”   “你是说?”诸伏景光拧眉:“恐吓信是白川拜托大原帮忙放在秋实房间里面的?”   “这我就不确定了。”萩原研二摇头,问上野秋实:“小秋实,你记得白川这个人吗?”   上野秋实眼底刚显出茫然,萩原研二瞬间秒懂,拍了下额头,重新换个问题问:“你之前高中是在哪里的?”   “帝丹。”   听到上野秋实的回答,萩原研二有些疑惑:“那就奇怪了,白川的高中好像是在长崎县那边。”   这两人又没产生什么交际,怎么会有矛盾呢?   “大学呢?”萩原研二又问,上野秋实老老实实回答:“东大。”   萩原研二诧异的挑挑眉:“行啊小秋实,居然能考上东大。”   上野秋实歪头,脑袋上缓缓冒出问号。   他虽然记人不太行,学习还是可以的好吧。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反应过来眼神逐渐多了几分锐利。这人是在怀疑他的智商吗??   萩原研二见状,稍微有点点心虚,故作自然地转移话题。   “但是白川好像也不是东大的诶。”   既然毫无交集,为什么会对小秋实产生这么大的恶意呢?在学校两人也没什么接触。   怪事儿。   但如果不是他,零又为什么会让他们多注意白川?那个人又不是会无的放矢的类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才会这么说。   想的头疼,萩原研二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好了。”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也别在这里纠结了,直接过去问问本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的也是。”   萩原研二赞同点头,朝一旁的上野秋实伸出手:“走吧,小秋实。”   “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被人记恨成这个样子。”萩原研二笑着朝他眨了下眼,看上去好像还有点期待的样子。   上野秋实:……▼-▼   三人在比赛开始前按照约定的地点来到学校旧校舍仓库附近。因为是已经废弃的校舍,平时没什么人过来,所以周围显得有点荒凉。   几人走到门口,发现大门已经被人打开过了,说明放恐吓信的人现在就在里面。   进去之前,诸伏景光看了下上野秋实。   “秋实,你在外面等还是和我们一起进去?”   “一起吧。”上野秋实说:“我挺好奇的。”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湮灭人性的事情以至于被冠上人渣这么个称号。   再者这毕竟是他的事情。   上野秋实走到门前,推开了大门。   旧仓库因为宿舍翻新扩建后不太方便,所以就暂时废弃了,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搬到了新的仓库里,只留下一些货架和杂物,空间算得上宽敞。   仓库整个是长方形的,也因为采光不太好,所以里面看起来挺黑的。   三人从大门走进去,在里面四处张望,却没看到应该等在这里的人。   “奇怪?”萩原研二走到一个货架前往后面看,没找到人。“怎么没在,大门明明是被人动过的,按理说应该就在里面才对,怎么会没人呢?”   诸伏景光在另一边查看,上野秋实观察着四周,几人在仓库里搜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   三人又回到中间的空地,互相对视一眼,都齐齐摇头。   “该不会是故意耍我们的吧?”萩原研二单手放在兜里,看着只有他们三人的仓库,脸上带着点略显危险的笑:“这还真有意思。”   “把人叫过来自己却不见踪影,藏头露尾只敢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还给人送恐吓信,这可不像是一个未来警察该做的事情啊,白川。”   “在你给小秋实戴上那些称号之前,要不要先审视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上野秋实两人看着他忽然对着没人的仓库说话,互相对视一眼,都没出声,继续观察四周。   门口的锁有被动过的痕迹,旁边积灰的地面上脚印也还明显,所以人肯定是已经到了,至于藏在什么地方?两人在萩原研二说话的时候开始扫视仓库里可以藏人的地方。   “白川,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萩原研二掏了掏耳朵,又看了眼时间。“再不出来我们可就走了。”   说完话他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萩原研二摇摇头,招呼其他两人:“小秋实,景光,我们走吧。”   他笑嘻嘻的对两人说:“这种只敢在背地里做坏事的小人不值得在意,小秋实,恐吓信还留着吧,一会儿我们去把信交给教官,让教官来处理这件事。”   “真想不通,身为警察候补还做这种事,恐吓威胁根据刑法可是要拘留警告的,政法课不知道上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故作鄙夷地摇摇头,说的话听起来有些尖锐刺耳,带着强烈的不屑意味。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像是没想到他还会说这种话一样眼底带着些许惊奇的样子,萩原研二眉头一挑,一手一个勾住他和诸伏景光的脖子语调欢快的说:“走吧,回去看完比赛等学校放假我们去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说完就准备带着两人走了。   只是才走了没几步,进来时被打开的大门便嘭的一下关上了。   原本检查过的门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和萩原研二他们一样穿着警校的制服,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脾气比较温和的男生。   三人停下脚步,萩原研二吹了下口哨:“还真是你啊,白川。”   白川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在他左边的上野秋实,眸光变得深邃了不少。   “我没想到你们会带他来。”他说:“你们就这么信任他吗?”   萩原研二挑眉反问:“不然呢?”   “就这么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白川偏了下头:“你们确定自己真的了解他吗?”   “所以我们才会带着秋实一起到这里来。”诸伏景光面带微笑,看上去很温和的样子。   “即使是法官宣判一个人的罪责前,也需要原告被告同时在场,而不是依照一个人的辩词就给人直接判了罪。“   “白川,可以告诉我们你和秋实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吗?给同班同学放恐吓信,还在里面放刀片这种事情,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误会?”白川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鼻间不由溢出一声冷哼,带着厌恶的目光直直射向上野秋实。   “我和这个人渣之间可没有什么误会,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小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忠?”陌生的名字让萩原研二两人感到茫然,同时看向上野秋实,又不约而同顿住,互相对视一眼,默默收回视线看向白川。   诸伏景光主动开口:“小忠是谁?”   明显感觉到两人视线和动作的上野秋实:……   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点来气。   “小忠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高二那年他因为家里因为一些事情就从乡下转到东京,在帝丹读高中,我们约好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因为隔得远,我们一直通过邮件和信联系。高三那年,他突然跟我说他谈恋爱了,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白川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冷冷地看着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小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经常会跟我分享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为他感到高兴,还和他约好等放假了就过去看他。结果那之后没多久,小忠就忽然没了联系,大概过了一两个月,我有点担心,打算等放假就过去找他,结果我又收到了他的信。”   “信上说,他被骗了。”   白川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声音也变得像掺了冰渣似的,眼底染上阴鸷。   “他喜欢的那个女生根本就是一个穿女装的人渣变态,故意玩弄他的感情,勾引他,最后还以猥亵的罪名报了警让警察过来抓他,结果就是,小忠被警察抓回拘留所,在里面呆了一个星期,学校也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把他退学,最后连考试都没能参加,更别提考大学。”   “这样一个肆意玩弄别人感情和毁掉别人人生的变态,不是社会的败类又是什么?不是人渣还能是什么!”   听着他带着恨意的声音和质问,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都感觉到一阵不可思议。   穿女装的变态?勾引男生?玩弄感情?在说谁?秋实??   两人将震惊的视线移到上野秋实身上,而作为被指责的当事人,上野秋实脑袋上的问号都快把自己给埋了。   这人在说啥?他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   他茫然的看向身旁两人,希望有人能给他翻译一下。   见他这样,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嘴角一抽,将震惊收敛起来,又把视线放在白川身上。   “白川,你确定你说的是秋实?”诸伏景光迟疑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小忠在信上跟我说过他的名字。”白川一脸厌恶地开口:“我当时因为临近毕业考,一直在复习,等我看到信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假了,我当天就收拾东西去了东京,但是没能见到小忠。他因为打击太大,虽然从拘留所里出来了,但是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去调查。”   “在朋友的帮助下我总算找到这个人的照片,只是他在学校根本没什么交际,谁也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后来我去帝丹大学找过,他没有考本校的大学,也不和同学联系,所以根本没人知道他毕业后去了哪里,没想到几年后会在警察学校遇见。”   “明明曾经做出那样的事情,不仅不感到羞愧现在居然还有脸来当警察。”   “小忠从小那么开朗单纯的一个人,从那以后人生彻底被毁掉了,就算复读重新考了大学到现在也不愿意再和人接触,变得内向又自卑,他妈妈整天以泪洗面不知道有多难过,这个罪魁祸首反而什么事情都没有,整天行为散漫无所事事,就这样还能一直待在警校里,毕业后更是能直接进入警视厅工作成为代表光辉正义的人民警察。”   白川恶狠狠的啐了口唾沫,“真叫人恶心。”   看他说的煞有其事,十分深恶痛绝的样子,萩原研二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小秋实,你高中的时候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吗?”   上野秋实拧着眉认真回想自己高三时期发生过的事情,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安静的等着他。   倒也不是相信了白川的话,毕竟他们所认识的上野秋实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对方说话的语气表情包括情绪都在表明他没有说谎,这些也不像是编造出来的故事,所以两人更倾向于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思索了半天,上野秋实才勉强从记忆中找到一点能搭上边的回忆。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看向白川,语气变得异常冷漠:“你所谓开朗单纯的朋友,就是指一个偷窥跟踪骚扰恐吓最后企图绑架猥亵的智障玩意儿吗?” 第27章   上野秋实高中是在帝丹高中,高三那年学校举行周年校庆,又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为了在毕业前留下一点纪念,所以班上决定在周年庆表演话剧,全班都需要参加。   他当时的性格和现在没什么两样,懒散也不喜欢交际,在班上没什么朋友,但因为是集体活动,也没能拒绝掉。   话剧是班上话剧社同学自己写的剧本,故事主要讲述敌国公主和王子在一次舞会上一见钟情相恋却又因为彼此的国家无法在一起,尽管做出了很多努力,但最后王子还是死在战争中,公主也被狠心的国王和王后送去联姻,吞并了王子的国家,公主悲痛欲绝,最终选择殉情。   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角色的定夺由抽签决定,因为是自己写的剧本,所以角色数量刚好对应班级人数。   上野秋实的运气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   好是好在,台词没几句,出场时间甚至不到一分钟,差就差在,这个角色是女性角色,需要反串。   因为在抽签之前就已经说好,不管抽到什么角色都不能有怨言也不能交换,而且就算可以交换,上野秋实也找不到可以和自己交换的人,于是也只能默认了。   好在班上负责化妆和造型的同学手艺还不错,做完造型后基本上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上野秋实心底最后一丝顾虑也去掉了。   就当上去走个过场。   等校庆那天上野秋实的爸爸妈妈也来了,不过因为他没和家里人说过要参演的事情,所以就连上野妈妈也没认出来台上漂亮的王后居然是自家儿子。   至于为什么会提到这件事,是因为上野秋实整个高中期间只有这一次校庆才穿过女装。   他又没有什么喜欢穿女装的特殊癖好。   那件事也是校庆之后发生的。   大概是校庆结束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后,上野秋实早上到学校的时候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了一封没署名的信。   信上的内容有些莫名其妙,上面写着:【你穿男装的样子也很好看。】   上野秋实看得一头雾水,以为是有人放错了,就把信丢到书桌里面没动它,也没管,等人发现了自己放错了自己就会回来拿。   大概过了几天,书桌里的信增加了,依旧没署名,但写了上野秋实的名字,所以他打开看了。   ——【我昨天逛街看到了一条裙子,很适合你。】   上野秋实:……   神经病。   他将信撕成碎片丢到垃圾桶里面,只当是有人故意恶作剧,可那之后每天都会收到同样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一直伪装一定很辛苦吧?】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为什么不回信,我一直在等你。】   信上都是这些莫名其妙叫人看不懂的话,好几次都是这样,后面再收到信上野秋实直接看也不看就丢到垃圾桶里面去。   大概是知道他不会看信,某天开始信就没再出现过了。只是没多久,上野秋实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跟踪了,在学校和放学回家的时候总感觉身后有人。   连续了一段时间,上野秋实实在有些烦了,当时离毕业考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可以开始准备大学入学考试,他准备找机会把人揪出来,然而对方下手却比他快。   那天因为最后一节课自习,上野秋实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带到了话剧社的教室,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   教室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一个男生,穿着帝丹高中的校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   上野秋实不确定自己见没见过这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就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给他送莫名其妙的骚扰信件,跟踪和偷窥的人。   现在还要加上一条绑架。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靠坐在话剧社的墙边看着对方向自己靠近,他还注意到对方身后不远的地方架着三脚架和摄像机。   那人来到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打算摸他的脸,嘴里还黏黏糊糊的叫着:“秋酱。”   “你为什么都不理我,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封信,你为什么不回我。”   上野秋实被他的语气和称呼恶心到了,眉头紧皱,问他:“你是谁?”   那人顿了下,一脸受伤的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上野秋实:……?   哪来的智障玩意儿?   “你打算做什么?”上野秋实不打算和面前这个疑似精神不正常的人浪费时间,直接了当的问:“绑架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他说完话,那人似乎显得更加难以接受,“秋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不然呢?   上野秋实心里一整个无语。   “你是不是变心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是因为我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你是不是出轨了?你说!是不是有人勾引你,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男生的情绪忽然变得特别激动,用力捏着上野秋实的肩膀摇晃,神情仿若癫狂。   上野秋实虽然心大但不是没有脾气,被捏得肩膀生疼,后脑勺还撞了几下墙壁后,他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你是不是有病?”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男的。”   “要找你女朋友滚回去找。”   听到他的话,男生表情一僵,瞪大眼睛强笑道:“你在胡说什么啊秋酱,你明明就是女孩子啊。”   上野秋实:……   煞笔。   “我在校庆的时候都看到了,秋酱。”他看着上野秋实的脸,忽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这么久没认出你?是我的错,对不起秋酱,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以后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定第一时间认出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男生说的卑微极了,也说的十分真诚,就像是在哄恋爱中闹脾气的女朋友一样,如果这番话不是对着自己说的话,上野秋实或许会认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恋爱脑。   然而当这番话对着他说出来,上野秋实就只觉得这是个纯种的神经病。   活了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女孩子:)   “我最后说一次,我是男的。”   上野秋实冷声警告:“我劝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   “啪——!”   话刚说完,上野秋实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清脆结实的巴掌声甚至在空旷的教室里传来回响,上野秋实的脸被扇到一边。   男生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连忙解释:“对不起秋酱,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有点生气没控制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呢,你明明就是女孩子,难道是一直穿男生的衣服所以你才忘了吗?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说着就伸出手朝着上野秋实的领口过去,手指哆哆嗦嗦,像十分紧张似的,一颗一颗解开校服衬衣的扣子。   “……怎么会?”扣子解到胸口位置,看到平坦的胸膛男生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随后又像是无法接受现实似地又解开了下面几颗扣子,直到整个腰腹都显现出来,他才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击般僵硬地愣在原地,嘴里喃喃着:“怎么会呢?秋酱怎么会是男生呢?”   “我不信,这不是真的,秋酱怎么可能会是男的!”   “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他一把揪住上野秋实的领口,五官狰狞面部扭曲,双眼瞪得通红。   “我那么喜欢你,你居然是个男的,你居然敢骗我!!我要杀了你!”   “我为你花了那么多钱,给你买了那么多东西,结果你居然是个男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一定是考验对不对,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变成这个样子来考验我的。”   男生发狂到一半又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的说了一通后表情又做出一副极为深情的样子,含情脉脉地望着上野秋实:“秋酱你放心,不管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我都一样喜欢你,我会证明给你看。”   他说着就想俯下身,准备动手动脚。   结果下一秒肚子上传来一阵剧痛,人也整个飞了出去。   上野秋实调整自己的姿势从地上起身,偏着脸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他摸着刚才脸上被打的地方,碎发下一向没什么精神的眼睛变得锐利和冰冷,一边将手里解下来的绳索丢在一边,如看死人一样看着倒在不远处捂着肚子的男生。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几个数字点了拨通,等电话接通后和对面的人说了几句话便挂断电话,又看到一旁的纸箱里放着用来做舞台剧道具的木刀,走过去从里面将木刀抽了出来,拿在手上挽了个剑花,适应完重量后侧过身,冷冷地看着还趴在地上的人。   “既然敢做这种事,你应该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对吧?”   “跟踪、骚扰、偷窥、绑架、言语恐吓还有企图猥亵同性。”上野秋实偏了下头,望着地上的人,在对方惊恐惶然的目光下一字一顿,语调轻缓:“在警察到来之前,我们先来好好算算这些帐。”   “傻逼。”   很明显,这个人的精神不太正常,或许是把他当成什么人又或者什么游戏角色之类的,但那些和上野秋实没关系。   他长这么大连家里人都没舍得扇他巴掌,这个人既然敢做,就应该做好承担相应代价的觉悟。   上野秋实下手毫不留情,但也知道分寸,没在对方身上留下特别明显的伤痕,当警察到了就看到对方倒在地上哀嚎打滚,身上却没找出什么明显的伤,加上学校走廊附近的监控可以替上野秋实证明,还有那台摄像机。   虽然不知道对方把摄像机摆在那是准备做什么,但上野秋实也没想到,摄像机居然是开着的。   也就是说,等于对方把自己所有的犯罪行为全部都录了下来,现在录像带正好成为警方手里不容辩驳的铁证。   尽管上野秋实打人时的视频也被录了下来,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后面的片段被删了,加上他也是受害者,所以来办案的警察也没有追究,将人带回所里进行精神检查和拘留。   事情毕竟是在学校发生的,警察来的时候就惊动了校领导,后来经过协商这件事情被瞒了下来,对那个男生做出了退学处理。   回忆也到这里结束。   上野秋实怎么都不会想到,几年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到了对方朋友嘴里变成了他完全不知道的一个版本,而自己还成了对方口中故意装成女孩子勾引男生玩弄别人感情毁掉他人人生的人渣败类。   简直荒诞到让人无法形容的地步。   “小秋实?”注意到他的神情和语气,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上野秋实看了他们一眼,将过去的事情简单粗略的概括一遍。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听完都有些哑然,就好像失去了语言功能一样,互相对视,心情都有些难以言喻。   毕竟这两个版本……相差的也太大了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小忠才不是那样的人!!根本就是你故意勾引他的!”仓库里有些空旷,加上上野秋实也没刻意压低声音,他说的那些话自然也被白川听到了。   白川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十分难看,认为他是在污蔑自己从小认识的好友,想把脏水都泼到对方身上来洗白自己。   上野秋实懒得和脑子不正常的人说话,只是道:“帝丹高中现在的校长还是我上学时候的校长,你可以去问他,学校警视厅的内部资料库应该也可以找到当初事件留下来的口供记录还有证据,身为一名警察候补,总不能这点事情都需要人教吧?”   “要是连基本的搜证能力都没有……啧。”   他看向白川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尽管他根本记不住那人的长相,就算现在那个人跑到自己面前来他也未必能认出来,但当时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来还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甚至一阵恶心。   “恐吓信的事情我会报告给教官,至于学校会怎么处理是学校的事情,恐吓同学,故意伤害,言语侮辱谣言诽谤,不管是处分还是退学,你应该已经做好觉悟了。”   上野秋实走到白川面前,眼帘微抬,眼底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让开。”   白川像是被他的眼神震住了一样,身体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面部五官显得很是僵硬,嘴角肌肉不自觉的抽搐。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眼帘微垂又变回了往日倦怠懒散的样子,拉开旁边一侧的仓库门。   “诶,小秋实,等等我们。”   见他离开,萩原研二两人赶紧跟上,路过白川时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白川顺着门慢慢软坐在地上,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出去后,萩原研二加快步子,跑到上野秋实身边,一把搂住心情变得不太好的上野秋实,笑嘻嘻的跟他说:“走走走,事情解决完了,我们去看小阵平他们比赛,也不知道现在比得什么样了。”   “不着急,应该才开场二十多分钟,上半场都还没结束。”   诸伏景光跟上来,站在上野秋实另一边笑着说:“说不定等我们过去正好能看到他们进球,比赛到现在热身应该也差不多结束了。”   “那还等什么,快走快走。”萩原研二听完一把拉住上野秋实的手拽着人往比赛的操场跑。   上野秋实被带得踉跄,稳住脚步和身体以后忍不住顶着一副死鱼眼无语地盯着前面跟撒欢的狗子一样在前面狂奔的青年。   诸伏景光见状,心里不由地松了口气,也带着笑脸快步跟了上去。   ……   “噢噢噢噢!松田冲啊!!追上去!!”   “传球传球,快快快!!   “降谷!拦住他们!!!最后一分别让他们追上!!”   “班长,接球!!接住啊啊啊啊啊!!班长牛逼!!!”   下午决赛进行到最后几分钟的时候,场上比分2:1,对面组织进攻拼死一搏,激烈的角逐差点拉平比分,好在被身为守门员的伊达航及时将对方前锋的射球挡了下来。   这球挡下没多久,裁判就吹响了比赛正式结束的哨声。   哨声一响,鬼冢班的人像疯了一样直接跑进操场里面,一个个兴奋到面红耳赤直接扑向最后救下球的伊达航他们。   萩原研二第一时间冲向松田阵平,累得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大口喘气的松田阵平看到他过来,咧开嘴一笑,抬起一只手。   “啪。”清脆的击掌声在草地上传开。   ……   “妈的,累死我了。”   诸伏景光将准备的毛巾和水递给躺在地上没起身的降谷零,上野秋实跟在他们身后,手里也帮忙拿着毛巾和瓶装水。   看着班长那边挤不进去的人群,他走到松田阵平身旁,将水递了过去。   松田阵平看到他,挑了下眉,“没力气了,好歹帮我开一下啊,笨蛋树懒,一点也不会体贴人。”   上野秋实顿了顿,默不作声地将水拿回来拧开瓶盖又递了过去。   松田阵平这才满意,接过后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没用几分钟,一整瓶就被他喝了大半,剩下的被倒在头上给自己降温。   “呼……活过来了。”   松田阵平甩了甩头,脑袋上的水甩得到处都是,萩原研二有些嫌弃的闪开:“小阵平,你这样很脏诶,全身都是汗还到处甩,你是小狗吗?”   松田阵平额上青筋直接蹦了起来,顺手就把手里的空瓶子丢了过去。   “hagi你这家伙,怎么说话呢,你才是小狗!”   刚说完就看到站在旁边的上野秋实脸色似乎不太对劲,松田阵平顿了下,瞥了眼萩原研二,眼神询问。   萩原研二挠了下脸颊,示意等下再说。松田阵平瞬间秒懂,应该是和那封恐吓信的幕后人有关。   “好啊,你这家伙居然敢嫌弃我。”他撑着膝盖起身,装作被嫌弃后一脸生气的朝萩原研二扑了过去。   萩原研二连忙躲开,嘴里一边怪叫着:“诶诶诶,你身上全是汗,你别过来啊啊。”   他跑到上野秋实身后将人挡在自己面前,上野秋实人反应过来看到浑身是汗的松田阵平正一脸凶恶的扑过来,眼睛瞬间睁大,连忙朝旁边躲开,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   松田阵平眉梢跳动,看到他的表情后直接调转枪口,连萩原研二也不追了:“白痴树懒,你那是什么表情?居然敢嫌弃我。”   他气冲冲的说了句后又再次朝上野秋实扑了过去,像是非要把自己身上的汗蹭过去似的做出一副穷追不舍的架势。   上野秋实心头一跳,赶紧溜了。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叉着腰笑眯眯地看着他两在草地上打闹,一边感叹的说了句:“小阵平还真是精力充沛啊,”   旁边的两人见状,笑着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精力笨蛋吗?”   “喂喂喂,零,你这话就过分了,小阵平才不笨呢。”坚定维护自家幼驯染的萩原研二闻言当即反驳:“这个叫精力充沛,体力好也是身体素质优秀的一种表现。”   “不不不,刚跑了将近一百分钟现在还有精力追着人跑,这已经不能算精力充沛了,这叫变态吧?”降谷零笑着调侃,刚说完就听到一声怒吼传来。   “那边几个家伙,你们说我坏话的时候声音能不能小一点,我又不是聋了!!”   三人同时噤声,回头看了眼,发现松田阵平正叉着腰站在不远处,臭着一张脸眼神危险地盯着他们。   而他身后,上野秋实正一脸嫌弃地用袖子擦自己的脸,面上还带着几分郁闷。   看样子是已经被追上还被蹭了一脸汗。   “……啊啦啦。”萩原研二不禁咂舌。“小秋实,你今天不行啊,平时跑那么快这会儿怎么这么快就被追上了,中午没吃饱?都说了让你平时多吃点,现在就这么虚以后可怎么办呢?”   上野秋实:……   这家伙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忍不住瞪了一眼过去,萩原研二摊开手,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坐在他身旁抖着肩膀捂嘴低笑。   这边打闹和谐的氛围令一些还没离开的同学侧目,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在伊达航身边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班长,他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前几天还闹得一副不可开交的模样,怎么现在看起来一点矛盾都没了。   伊达航闻言看向那边,一眼便知道是事情已经解决完了,也没多解释,笑得十分爽朗:“朋友之间吵架和好不是很正常的吗?”   ……是挺正常的,但你们这和好的也太快了点吧?   伊达航说完就朝那边几人走了过去,提问的人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有点郁闷。   怎么感觉像是被耍了一样呢?亏他还跟人打赌这些人肯定是闹翻了,结果一个星期没到就和好,这下好了,亏大发了!   几人看到伊达航过来,抬手招呼:“班长,你那边好了吗?”   “不愧是班长,人气真高啊。”   “可恶的人生赢家!真让人羡慕。”   伊达航还没走近就听到这几人左一句右一句的调侃,眉头轻挑,一时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们。   “还打算坐到什么时候?不去收拾东西你们是准备今天晚上睡在学校?”   萩原研二笑着摆摆手:“景光说为了庆祝你们拿到优胜,所以决定请我们去烤肉店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诸伏景光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请客了?”   萩原研二一把勾住旁边上野秋实的脖子,指着诸伏景光向他问道:“小秋实,他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对吧?”   上野秋实眨眨眼,在诸伏景光的注视下,想了想,慢吞吞地点点头。   诸伏景光:……   “对,今天我请客。”他好笑地摇摇头,又道:“我刚才去打电话订了位置,时间还早,你们先洗个澡休息一下吧,晚点再集合。”   诸伏景光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粘着的草屑,顺手拉了把这会儿缓过劲来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的降谷零,忍不住问。   “不过你们现在这个样子,真的还能喝酒吗?”   “问题不大。”降谷零撑着膝盖和他的手起身,深吸口气,笑着说:“休息会儿就行,还不至于踢了两场球赛人就动不了了。”   他抬起头朝诸伏景光眨眨眼,露出一抹坏笑:“再说你请客,我说什么也要去的,你的生活费应该没多少了吧?”   诸伏景光:……   一瞬间他突然很想把手里的幼驯染丢出去。   “你放心,一顿饭钱还是够的。”诸伏景光翻了个白眼给他,又带着好笑将人扶在自己肩膀上。   因为时间还早,踢球的三人也需要时间修整和休息,大家就约好三个小时后在宿舍门口集合。   上野秋实也顺便洗了个澡,脱下制服换了一身日常的衣服,做完这些后,他想了想,走到书桌前从桌上拿出一个小本子。   上面有他为了防止自己忘记特意写的备注。   那个做饭很好吃的猫猫眼住在哪个宿舍来着?   翻了一下,找到自己记下的备注后上野秋实把本子放回原位,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带上钥匙出了门。   开学第一个月不允许带手机的,他的手机暂时放在家里没带过来。   来到0537的宿舍前,上野秋实敲了敲门。   “稍等一下。”里面很快传来声音,没等一会儿,房间门开了。   头上还盖着毛巾的诸伏景光一脸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秋实,你怎么来了?集合时间还早呢。”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从口袋里取出准备好的银行卡给他。   诸伏景光表情讶异:“干嘛?”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上野秋实有些不太自然,吞吞吐吐的说:“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晚上可以用这张卡付钱。”   “还有之前班长帮忙垫的医药费,你帮我一起给他吧,里面大概有十万,没记名的卡,不需要密码可以直接取,我先回宿舍了。”   话还没说完他就一把将卡塞到诸伏景光手里,像身后有人追似的转身就走,诸伏景光眼疾手快拎住他的领子,一手捏着银行卡,头发上的毛巾都掉在地上了,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你先回来。” 第28章   “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   诸伏景光拎着领子将人拖进房间里,一手关上门,防止某只跑很快的树懒一会一溜烟就跑了。   关上门后他松开手,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挂在一旁的挂钩上,从旁边拿过一张干净的盖在还在掉水珠的头发上擦了擦水。   转过身,对着房间里的人摇晃手里的银行卡。   “这是做什么?怕我等下请客钱不够特地过来送钱?”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没说话,目光有些游离。   诸伏景光一脸好笑,在他的注视下,上野秋实别过脸,挠着脸颊看上去有点尴尬。   “也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这几天你们陪我忙前忙后的,这顿饭本来就应该我来请才对。”   诸伏景光挑眉:“我还以为你这是又打算和我们撇清关系呢,把事情算的这么清楚。”   上野秋实:……   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上野秋实抿着唇,脸颊微微泛红,诸伏景光见状忍不住摇摇头,走到他面前把银行卡递过去。   “放心吧,我家里人前两天才给我打了生活费,因为之前的事我还没和零说,所以他才以为我生活费没多少。”他朝上野秋实眨眨眼,笑容温和却让人觉得里面夹杂着几分不怀好意:“就算你们全部喝吐了都没关系,钱肯定是够的。”   上野秋实:……   真的不是错觉,这人要比其他家伙可怕多了。   “至于你说的医药费,那个就更不用在意了,教官帮忙报销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上野秋实点点头,接过银行卡放回口袋里。   “那我先回去了。”   “叩叩——”话还没说完,房门又响了。   诸伏景光看了眼门口,又回头看了下上野秋实,嘴角微抽。   “不会吧?”   他喃喃了一声,走到门口开门。   “哟嚯~景光~”   萩原研二站在门口笑嘻嘻地摇手,诸伏景光一脸无语。   “怎么?你也是来给我送钱的?”   萩原研二眨眨眼,诧异道:“也?”   “有人给你过来送钱了?”他说着往房间里面探头,看到站在诸伏景光身后不远处的上野秋实,砸了下舌。   “哎呀,小秋实,你怎么在这里?”   刚说完他就想起诸伏景光刚才的话,哑然片刻后失笑道:“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   诸伏景光忍不住按了按额头。在这两家伙心里他到底是有多穷啊,连顿饭都请不起?   “嘛,开玩笑归开玩笑,总不能真让你请客。”萩原研二在口袋里找了找,刚把钱包翻出来就被诸伏景光没好气的打断:“行了,把钱给我收回去,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你们真想请客以后有的是机会,又不是吃散伙饭,一个个还特地跑过来给我送钱。”   看他也不是在勉强的样子,萩原研二没再坚持,将钱包放回去,胳膊搭在诸伏景光肩膀上,笑眯眯的说:“这还不是听零说你这个月生活费不够了嘛。”   诸伏景光翻了个白眼。   “就算真没钱了你们还能不管我不成?”   “那自然不会,就怕你打肿脸充胖子不肯跟我们说,自己可怜兮兮的饿肚子。”   诸伏景光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他们的错觉。   归根结底,还是零多嘴的那句生活费没多少了,导致这两人以为他现在穷的响叮当连一顿饭钱都掏不出来。   诸伏景光暗自磨了磨牙。   等晚上七点集合的时候,降谷零就感觉自家竹马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景,我最近应该没有得罪你吧?”走出学校一路上被盯的有些毛骨悚然的降谷零忍不住开口。   诸伏景光温和一笑:“怎么会呢?你又没有做什么得罪我的事。”   ……所以你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降谷零噎了一下,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诸伏景光在心里轻哼一声。   ……   烤肉店在新干线附近,离学校有点远,一行人上了电车,一路上说说笑笑。   他们人多,加上外形出色,在车上吸引了不少眼球,还有女孩子主动上来索要联系方式。   萩原研二对女孩子一向很体贴,没多久就和女孩子们打成一片。   降谷零还在思考自己最近是做了什么得罪了自家竹马,诸伏景光双手环胸笑眯眯地望着车外飞驰的风景,班长在前面拿着电话和女朋友聊天。   上野秋实坐在位置上打哈欠,洗完澡在房间里睡了一觉如今精神抖擞的松田阵平看他这样就忍不住嗤笑。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踢了一下午的球赛。”   上野秋实撇撇嘴,不和体力笨蛋计较。   大概二十分钟后,到了站点,萩原研二恋恋不舍的和几个女孩子告别,一行人下了车。   居酒屋的位置没在商业街上,有点难找,一行人在诸伏景光的带领下又走了十来分钟才到。   因为是提前预定的位置,到了前台报上名字后工作人员就把几人带到里面的包间。   房间不是很大,目测不到十席的样子,榻榻米上放着坐垫,围着一张长方形的矮桌,墙面挂着几幅素雅别致的风景画,窗户外还能看到庭院秀美的风景。   环境看上去还不错。   “你们有什么想吃的?”诸伏景光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菜单,看向几人。   “都可以。”   “什么快上什么,我感觉自己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烤肉烤肉!”   “酒!多上点酒!今天不醉不归!!”   话刚说完,房间里就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接话,根本分不清都是谁在讲话。   诸伏景光太阳穴跳了跳,按着额角和身旁的工作人员要了一个六人份的烤肉套餐,再加上店里的招牌烧鸟和其他一些量大管饱的食物,最后直接要了一整箱的酒。   工作人员看了看他们的人数,没说什么,点点头收回菜单下去准备。   没一会儿就端来大的烤肉炉子放在矮桌上,处理好的食材铺满了整个桌面,新鲜的牛肉、猪肉、还有各种海鲜以及一些蔬菜。   炉子下面烧着无烟碳,预热好了之后把肉放上去就听到滋啦滋啦的声音。   下午刚消耗了大量体力的三人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有些受不了了,口水开始分泌个不停,天也聊不下去了,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烤炉。   没过多久,肉在热量的作用下开始变色冒油,房间逐渐安静下来。没人说话,好几双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烤盘上的肉。   上野秋实看着他们如狼似虎仿佛冒着绿光的眼睛,默了默,往旁边挪了下位置。   几乎在肉快好了的下一秒,好几双筷子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hagi,这是我先看中的!”   “小阵平你在说什么啊,这种时候当然是谁先动作快就是谁的!等等,零你把肉给我放下!!”   “先下手为强,你说的。”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为了争夺一块肉在烤盘上面厮杀,一个个看起来都杀气十足的样子。   在他们争得不相上下的时候,一双筷子从旁边伸过来,灵巧迅速地夺过烤肉,三人同时扭头,就看到伊达航大张着嘴把烤肉放到自己嘴了。   然后朝他们挑衅地扬了下眉。   三人:……   好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戏。   诸伏景光看着僵住不动的三人,受不了的指了指烤盘:“那上面不是还有嘛,你们非得抢一块儿?”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再不吃就要被秋实吃光了。”   三人同时看过去,上野秋实眨眨眼,手里还夹着最后一块刚烤好的肉,在三人的注视下干脆利落地塞进嘴里。   “你这只狡猾的树懒!”看上面都还是些没烤好的肉,松田阵平气咻咻的用筷子指着上野秋实:“太阴险了,居然趁我们不注意全吃了!”   上野秋实撇嘴。   小孩子吗你们,吃个饭还要抢。   经过这次,三人也学乖了,瞬间达成友好协议,各自在盘上找好目标,互不干扰,和平干饭。   稍微填了下肚子,几人也没忘了正戏,杯子全部倒上满满当当的啤酒。   萩原研二率先举杯:“为了感谢小阵平他们在球场上活跃的表现,为我们鬼冢班迎来友谊赛的胜利,今晚不醉不归,干杯!”   “干杯!”   其他人一同举起手中的杯子在半空碰了一下,清脆的玻璃碰击声在房间里响起。   冰冰凉凉的啤酒下肚,感觉一整天的疲惫都好像被冲走了一样,让人忍不住摇头叹息。   “说起来,恐吓信的事情解决了吗?”   伊达航忽然问,诸伏景光点点头:“解决了,不过……零,你是怎么知道是白川在背后搞事的?”   他看向降谷零,其他人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降谷零放下杯子,摆摆手:“我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碰见大原和白川在争吵,对话中有谈到什么信之类的,大原叫白川以后不要让他再帮忙做那种事,所以我就想可能是白川有问题,告诉你们让你们提防一点。”   他看着今天去仓库的三人,挑了下眉:“所以?真的是他?”   诸伏景光点点头,又看向上野秋实:“秋实,可以说吗?”   上野秋实愣了下,点头。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诸伏景光就将在仓库发生的事情全部和其他人说了,听完后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   干嘛?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一脸好奇:“老实说,我现在特别好奇小秋实你当时的扮相,有照片吗?”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摇头。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留下来?   萩原研二一脸失望。   “那个叫小忠的什么情况?”松田阵平皱着眉:“听起来怎么感觉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还有这种事情和这只树懒有什么关系?他才是受害者好吧?白川那家伙不调查清楚就搞那些事出来,搞什么?”   上野秋实摇摇头:“不太清楚,后面听说好像是因为升学压力太大,所以精神变得不太稳定,把我校庆时的活动装扮当成他在游戏里养的一个游戏角色了。”   众人:……   萩原研二举起手,一脸兴致勃勃:“什么游戏,叫什么名字,游戏角色叫什么?让我看看!”   上野秋实:……   你这么激动干嘛?   其他人也看向萩原研二,他对着众人挑挑眉:“你们就不好奇?”   ……好吧,是有点。   众人又将视线默默转移回去,一起望着上野秋实。   “……看我也没用。”他眼帘半阖,一脸无语道:“我不知道,不感兴趣,没问。”   “切。”松田阵平撇撇嘴。“真没劲,好歹是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你这家伙多少也该关心一下吧。”   上野秋实默默翻了个白眼。   降谷零捏着下巴忽然凑到萩原研二身边嘀嘀咕咕:“学校的资料库好像能找到当初的口供记录吧,回去我们找找?”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年级第一,脑子转得就是快。”   降谷零轻哼一声。   “秋实,白川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告诉教官让学校来处理?”   听到诸伏景光的疑问,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点头。   “不过好像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啊。”诸伏景光皱了下眉。“这样估计不会有太重的处罚。”   上野秋实垂下眼睫,摇头。   “没事,我录音了。”诸伏景光一愣。   “我去之前带了只录音笔,白川出来的时候我就录下了。”   他给自己夹了块肉,没去看周围人的表情。   “可以啊,小秋实。”旁边放了一点注意力听两人说话的萩原研二凑过来,一把勾住上野秋实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比了个大拇指。   “干得不错,这下证据确凿,白川怎么都要吃点处分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身为警察不调查清楚事情缘由就擅自行动,还加害受害者,这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还是你想的比较周到,秋实。”他朝上野秋实笑了下,笑容很是温和。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略显迟疑地点点头。   “对了,下周就差不多月底统考了吧?”伊达航忽然提到,视线扫了眼众人:“你们准备的怎么样?”   “训练倒是没什么问题。”松田阵平给自己夹了块藕片,咬得咔嚓咔嚓响。   “刑法课还有些没记下来,这周回去估计得复习一下。”   “我们之中最危险的是这家伙吧?”松田阵平转过筷子指向坐在他左侧的上野秋实,“这家伙文化课就没好好上过,不是睡觉就是发呆,鬼大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完全不管他。”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还没说话,旁边的萩原研二就接过话,笑眯眯的对松田阵平说:“小阵平,你别太小看我们小秋实了,怎么说也是东大毕业的,文化课的那些内容说不定早就记住了。”   “哼。”松田阵平鼻间溢出一声重重的哼声。“别到时候不及格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面哭哭唧唧就行。”   上野秋实:……   白痴卷毛,你才哭哭唧唧,瞧不起谁呢?▼ヘ▼   “老实说,我更担心秋实的训练课。”诸伏景光将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脸颊笑得无奈:“除了射击和逮捕术,其他课程就没见你认真上过,这样下去不行啊,秋实。”   “警察这个职业本来就比其他职业危险,你之前不是还觉得自己倒霉总能遇上一些危险的事情吗?除了那两门课,其他课程也是学校精挑细选出来适用于各种危险情况的,老师们也是十分专业的前辈,你不好好上课是不是太浪费了?”   “确实。”伊达航也赞同地点点头,面色稍显严肃的看着上野秋实。   在众人的注视下,上野秋实挠了挠脸颊,略显迟疑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会考虑的。”   众人:……   “是让你好好上课,你考虑个鬼啊!”松田阵平伸长手一把掐住他的脸颊往外扯,无语道:“知道自己倒霉就不会认真上课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吗,能保命的东西你都不认真,你这只树懒到底要懒到什么程度啊!”   “给我认真一点!”   被掐的脸疼,上野秋实揉着脸忍不住瞪了过去,松田阵平挑挑眉。   “干嘛,我说的有错吗?”   上野秋实撇着嘴,不想理他。   “好了。”诸伏景光开口止住这个话题:“秋实他心里有数,点到为止就行,比起这个,你们应该没忘吧?”   “什么?”   几人看向他,诸伏景光眉梢轻扬:“说好的不醉不归,今天你们想喝多少都可以满足你们,我跟店家打了招呼,让他预留了六箱啤酒,要是不够还可以再续。”   众人瞬间愣住。   诸伏景光偏头看向降谷零,弯起眉眼,笑得一脸温和:“零,能不能喝光我这个月的生活费就看你等下的表现了。”   降谷零脸色一僵。   ……   酒过三巡,一地狼藉。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实际上诸伏景光并没有要那么多,毕竟要是全都喝醉了等下还怎么回去?再说要是真点了六箱酒全部喝完说不定还会酒精中毒,要是一起进医院可太好笑了。   不过大家吃吃喝喝,又是聊天又是打闹的,不知不觉就多喝了点。   上野秋实不怎么和人交际,也就偶尔在家陪爸爸喝几杯,比不得那些没事儿就出去和人聚餐拼酒的社交恐怖分子们。   几瓶啤酒下去,整个人都开始晕乎乎了。   不过他喝醉了也和平时差不多,除了脸红彤彤的,和平时没啥区别,耸拉着眼皮呆呆地坐在位置上,也不闹腾。   其他人闹得欢,在猜拳拼酒,没人注意到他,上野秋实有点口渴,又抱着一瓶酒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口渴虽然缓解了,脑袋就更晕乎了。   等其他人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阿啦啦。”第一个注意到的萩原研二坐在旁边推了推他的肩膀,没叫醒,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小秋实这个酒量真不行啊,这才哪到哪?”   “他喝了几瓶?”降谷零问。松田阵平蹲在一旁数空瓶子:“三瓶半,四瓶都没到,这家伙可真够菜的。”   “看样子平时很少喝酒。”伊达航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今天也差不多了,就先这样吧。”   “小秋实怎么办?学校现在熄灯了。”萩原研二问:“他这样也不像是能自己回家的样子,你们谁知道他家地址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我看看你,摇头。   “这个笨蛋平时连话都懒得说,鬼知道他家地址在哪。”松田阵平坐在矮桌旁撑着脸颊,笑得十分不怀好意:“不然我们把他丢这儿算了。”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给他。   “说的什么话?”   松田阵平耸了下肩膀,伸手扯了扯上野秋实红扑扑的脸颊。   没反应。   “睡得可真死。”   他忍不住嘟囔:“这会儿就是把他卖了估计都没反应。”   “不过我家估计是住不下了,hagi等会儿和我一起回去,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他看向其他人。   “班长?”   伊达航摇摇头:“我爸晚上在家,一会儿坐车还要一个多小时,太远了。”   “景光呢?”   “我借宿在亲戚家,不怎么方便。”诸伏景光无奈地摊开手。   “那就只有……”几人一起看向降谷零,松田阵平开口:“零,我记得你是一个人租房吧?”   降谷零挑了下眉:“我那儿就一张床,单人公寓,你们确定?”   “你们两都是男的,怕什么?”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给他:“总不能真把人丢这儿不管吧?”   “那行吧,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我那儿就我一个人。”   降谷零耸耸肩,算是同意了。   既然决定了,也该收拾收拾走人,诸伏景光去前面结账,没一会儿伊达航和降谷零就跟了出来。   他有些无语的看向身后两人:“干嘛?你们也要给我钱?非得每个人来一遍是吧?”   “说什么呢?”听到他的话,降谷零瞬间明白这人之前看自己不爽是怎么回事儿,搞半天已经有人因为他之前的话过去送钱了。降谷零嘴角微抽,见诸伏景光也不像勉强的样子,笑着撞了下肩膀:“我出来上洗手间,你挡住我了。”   “班长你也是?”诸伏景光双手环胸,看向一旁的伊达航。   伊达航点点头,“喝多了,一会儿赶电车,先解决一下。”   车站又不是没有洗手间。   诸伏景光心里无语,带着些许无奈让开位置,指了下方向:“从走廊出去左转第二个转角就是,我先去结账,在门口等你们。”   “行,我们一会儿就来。”   折腾完出来差不多十一点半,电车快停运了,需要赶车的三人就先走了,诸伏景光陪着降谷零先把人一起带到公寓,将人安置好了才回家,准备第二天再过来看他们。   他走后没多久,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上野秋实忽然开始扑腾,还趴在床边吐了,把降谷零折腾的够呛。   好不容易收拾完,看到自己满身大汗的样子,降谷零捏了捏鼻子,又去洗了个热水澡。   出来后他去厨房接水解了下口渴,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人,忍不住摇头。   “把别人累个半死,这人倒好,睡得一点反应没有。”   难怪阵平每次都被气个半死,任谁忙活半天旁边有个优哉游哉的家伙做对比估计都会气得够呛。   降谷零打了个哈欠,看向放在桌上的时钟。一顿折腾下来,现在都已经凌晨一点半了,白天踢了两场球赛,晚上还喝了那么多酒,降谷零也有些扛不住,他把毛巾丢到一旁的矮桌,睡到床上。   毕竟是单人床,空间有限,难免有点拥挤。   降谷零侧躺在床上看向旁边,上野秋实睡得死死的,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个反应,双目紧闭,脸颊红的像染了腮红一样,倒是比平时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好在这家伙睡觉还算老实,也不打呼,不然他说什么都得把人丢出去。   降谷零心里迷迷瞪瞪的想着,没过几秒眼皮就控制不住开始打架,再也扛不住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9章   隔天一早……应该说临近中午,差不多十点半左右,脑袋都快炸掉的上野秋实捂着头一脸痛苦的睁开眼睛。   头疼,眼睛也不舒服,上野秋实眉头紧皱,撑着床浑浑噩噩的坐起身,忽然感觉手底下的触感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茫然的低下头,进入视野的却是一片蜜色的胸膛。   上野秋实:……?   酒后思维卡顿的后遗症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很茫然地看着睡在自己旁边四仰八叉只穿了一条裤衩子的男人。   窗外天色正好,阳光明媚,温暖的日照光从落地窗外投进来,照在床上,那人不堪困扰地皱起眉,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脑袋上金色的发丝在阳光照映下像是散发着微光一样。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盯着那头显眼的头发看了一阵,忽然瞪大双眼,唰一下缩到墙角,一脸惊恐地望着对方。   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为什么会和这家伙睡在一起!!   在这一瞬间上野秋实的脑子转得前所未有的快,忍着剧烈的头疼不停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然而脑子被酒精过度侵蚀,现在脑子里跟一团浆糊似的啥也想不起来,就记得他昨天好像喝醉酒后面直接断片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救……救命……   上野秋实张着嘴无声抽了口冷气,捏紧手指试图冷静分析现在的情况。   ……分析不出来,所以说他为什么会和同学睡在同一张床上对方还接近裸体啊!!   上野秋实按着抽痛的太阳穴,情绪起伏太大他现在脑子真的快炸掉了,带了一晚上的隐形眼镜现在特别不舒服,喉咙也干的要死,整个人难受的要命。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响动,似乎是有人拿着钥匙开门。   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传过来,上野秋实心头一跳,头皮瞬间炸了,现在这个情况怎么都不适合见人吧!万一是对方的女朋友或者家里人,他要怎么和人解释!   上野秋实倒抽一口冷气,着急忙慌的想从床上下来,结果越慌越乱,起身太猛脑子像被针扎似的传来一阵剧烈疼痛,眼前一黑,左脚绊着右脚就往前面扑了出去。   提着一袋子刚从超市买来的食材,刚走进房间就看到上野秋实正从床上摔下来,诸伏景光瞳孔一缩,丢下手里的东西一个跨步迅速跑过去将人接住。   扑通一声,两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嘶——”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撞下来,垫在下面的诸伏景光不住抽了口冷气,胸口被撞的有些闷痛,但是看着一脸茫然眼神呆滞,好像没回过神来的上野秋实,脸上不禁挂起无奈。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怎么也不小心一点?”   听到他的声音,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盯着人看了几秒才把人认出来,几乎下意识的开口解释:“你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   “嗯?”   诸伏景光愣了一秒,余光看到床上几乎不着寸缕的幼驯染,嘴角一抽。   又看看神情有些慌乱的上野秋实,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按着额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上野秋实:???   “……抱歉。”诸伏景光别过脸抵着嘴巴轻咳两声,止住笑后带着满眼笑意揉了把上野秋实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有时候真好奇你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看上野秋实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诸伏景光好笑道:“你昨天喝醉睡得太死,我们也不知道你家的地址,我和零就把你带到他的公寓来了。”   那为什么只穿了一条内裤!   “嘛……”接收到上野秋实眼底的质问,诸伏景光摸了摸鼻子:“零晚上睡觉不太喜欢穿衣服,我昨天走的时候忘记提醒他了,其实还好,至少不是全裸。”不然这人估计得更慌了。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诸伏景光心里就笑得不行。已经能想象到对方刚起床的时候看到零的样子是什么反应了。   听他解释完,上野秋实心里狠狠松了口气。紧张慌乱的情绪一缓和下来,他整个人都焉儿了,浑身没力气似地又一次撞在诸伏景光身上,额头抵着肩膀。   “?怎么了?”诸伏景光拍了拍他的肩,关心的问了一句。   上野秋实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头疼,脑子快炸了。”   诸伏景光哑然。醉酒后遗症,很正常,他这会儿过来也是想说帮这两人煮点醒酒汤,就是没想到过来后会这么好笑。   不过也确实让人误会。   诸伏景光看向床,正好降谷零被动静吵醒,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床上起身,朦胧的视野恢复正常后他看到在床边地板上抱着的两人,动作顿住,眼睛慢慢张大,放下手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能告诉我你们在干什么吗?一大早就这么亲热?这里好像是我家吧?”   诸伏景光嘴角一扯,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   这家伙以为是因为谁才会变成这样的?   见他们不说话,降谷零挑挑眉,伸了个懒腰,嘴里嘶了一声,按住有些胀痛的太阳穴。   “奇怪,昨天明明没喝多少,怎么感觉有点头疼?是太久没喝了吗?”   听到他的自言自语,诸伏景光心里一阵好笑,拍拍上野秋实的肩膀:“秋实,我给你带了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你和零先去洗漱,我去帮你们弄点醒酒汤。”   上野秋实反应有点迟钝,过了几秒才慢吞吞的哦了声,坐直后没几秒又焉哒哒的趴在身后床沿上。   诸伏景光撑着膝盖从地上起身,走到入户前面不远的地板上,将散落一地的食材和洗漱用品捡起来。   降谷零也从床上下来,看上野秋实一副完全没了精气神的样子,蹲下身好笑的问了一句:“秋实,你还好吧?”   上野秋实脑袋动了动,幅度很小地摇摇头。   不太行,头痛的快死掉了。   “你这酒量是真不行啊。”降谷零摇头感叹,起身到隔断的台面上拿过水壶和杯子,倒了两杯凉白开,又回来递给上野秋实一杯。   “先喝点水,实在不行你再躺会儿。”   上野秋实瞥了眼,接过水杯道了声谢谢。   “你们吃什么?”诸伏景光从厨房探出头来问,“我买了咖喱的材料,还有一些牛肉和洋葱,我看厨房有意大利面,吃咖喱饭还是吃意大利面?”   降谷零摸了摸肚子。一觉醒来肚子空荡荡的,这会儿已经在闹了。   “饭吧,有点饿。”   “秋实呢?”   “都可以。”上野秋实虚弱的应声。诸伏景光见状,问降谷零:“你家里的止痛药还有吗?”   “好像还有,我找找。”   降谷零起身准备去找,诸伏景光看他那样子,忍不住扶额。   “你就不能先去找件衣服穿上吗?”   降谷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的上野秋实,抓着头发先去衣柜找了套衣服换上,随后走到电视柜前面蹲下身拉开抽屉在里面翻找,拿出止痛药走回来取出药丸放到上野秋实手里。   上野秋实道了声谢,把药丸放进嘴里又灌了小半杯水,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你要不再休息会儿吧。”降谷零看他这样摇头,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   上野秋实缓了一会儿,大概是药效起来了,没有之前疼的厉害,撑着床摇摇晃晃站起来,按着额头走到厨房门口。   “要帮忙吗?”   诸伏景光转过头,看他耸拉着眼皮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摇头拒绝。   “不用,地方不大,两个人太挤了,你还是先去刷牙洗脸吧,牙刷在餐桌上的塑料袋里面。”   上野秋实慢吞吞的哦了一声,又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到餐桌前。   这下看起来更像树懒了。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动作又是一阵好笑。   等他们收拾完,饭也差不多做好了,刚好是吃午饭的点。   三人围在餐桌上吃饭,这还是上野秋实第一次在别人家里吃饭,还是和自己的同学,感觉怪奇妙的。   止痛药下去,又喝了醒酒汤,头疼差不多缓解了,上野秋实才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但还是没什么精神,看起来胃口也不怎么好。   降谷零看他这样子就很无语。   “你昨天折腾到大半夜把我折腾的够呛我都没说什么,现在怎么感觉你才是最累的那个?”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抱歉。”   诸伏景光稍显奇怪地看向降谷零:“秋实昨天不是很老实?怎么折腾你了?”   降谷零翻了个白眼:“你走没多久这家伙就开始闹腾了,折腾到凌晨一点,还吐了我一身,害我大晚上又是洗衣服又是洗澡拖地的,结果他倒好,闹完就睡死过去一点反应没有。”   诸伏景光闻言,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地看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低下头没说话,耳根一阵发烫,心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窘意。   下次再也不喝酒了!!▼皿▼   吃过饭又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诸伏景光就打算回去了。   下周月考,得回去看看复习资料。   上野秋实也没打算继续留下来,帮忙收拾了下垃圾和诸伏景光一起离开,两人在车站前分开。   回到家,上野妈妈正在家里跟着电视上的瑜伽教练一起练瑜伽,听到开门的声音走出来一看,看到自家儿子回来,脸上多出几分讶异。   “小秋?我还以为你这个星期不回来呢?”   上野秋实撇撇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一脸焉哒哒的表情,比平时看起来还要颓废多了。   “这是怎么了?”上野妈妈走上前关心的问了一句,还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身体不舒服?还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上野秋实摇摇头,问她:“爸爸呢?还没回来?”   “爸爸要下午才回来呢,吃过午饭了吗?”   “在同学那里吃过了。”上野秋实点头,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和妈妈说:“妈妈,我有点不舒服,昨天和同学出去喝酒喝多了,上去睡会儿,爸爸回来记得叫我,我有事想找他。”   听他昨天是和同学出去聚餐,上野妈妈看上去开心了不少,“嗯,你去休息吧,爸爸回来我跟他说。”   她推着上野秋实到楼梯口,又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   上野秋实看了眼自家满脸写着孩子终于长大了的妈妈,撇了下嘴,慢吞吞地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上去后他倒也没第一时间就趴在床上休息,在衣柜里找了套换洗的衣服像老人走路一样慢慢挪到淋浴室,取下戴了一天一夜的隐形眼镜,滴了眼药水,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擦干头发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本子。   望着本子上的空白页看了半晌,上野秋实幽幽叹了口气。   不行,还是提不起劲,要是把其他的训练课强度也提上来,不用想都知道一天得累成什么样。   不然这次月考努力一点?   上野秋实坐在椅子上很认真的思考,要是月考成绩在中等偏上的话,那些家伙也没话说了吧?   他一个未来的乡下警察,技能点够用就行,把自己弄成六边形战士干嘛?怪累人的。   等下午老爸回来让他帮忙看看算了。   坐下不到几分钟,上野秋实便将拿出来的本子重新塞回抽屉里,趴到床上蹭了蹭柔软蓬松带着一股清香的枕头,放松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   周一回到学校,结束完晨练的第一堂课开始,鬼冢教官也不啰嗦,直接宣布考试。   文化课是卷面考试,包括刑法、安全法在内的好几门课程。考了一整天,第二天是训练课程的测试,这个就需要实际操作了。   月考整整两天,第一天全是书面考试写的人头昏脑涨,第二天训练测试下来又把人累得精疲力尽,可谓是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卖力了一回,结束完训练考第二天上野秋实整个人看起来更没精神了,像是随时随地都能睡过去一样,心不在焉的,连吃饭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这家伙晚上到底是去干吗了?”松田阵平忍不住开口,“怎么看着像是被女鬼吸了精气一样。”   他的话刚说完,餐桌上就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上野秋实:……   “咳咳咳。”萩原研二被呛到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咳嗽,朝着松田阵平抱怨:“别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说这种恐怖的话啊,小阵平。”   第一时间抱走自己餐盘的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hagi,你好脏啊。”   这都是谁的错啊!   萩原研二被他气笑了,拿过一旁的水杯猛地灌上一大口勉强压下火气。   诸伏景光摸着自己的脖子,从旁边拿过纸巾擦了擦嘴,看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不停打着哈欠,看起来眼皮都要黏在一块了,面前的早饭都没吃几口,他忍不住问:“秋实,你还好吧,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吃这么少?”   上野秋实摇摇头。   “没事,就是没什么胃口。”   “担心月考?”降谷零挑眉问他,上野秋实再次摇头。月考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想了想,像是做下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语气带着些许迟疑:“你们周末有时间吗?”   “嗯?”其他人一起看了过来。难得他会开口问这种问题,一时间都有些好奇他要做什么。   “我这个星期好像没什么安排,你们呢?”萩原研二问,其他人摇摇头:“好像没什么事。”   萩原研二又回头看向身旁的上野秋实,问他:“是有什么事情吗,小秋实?”   上野秋实挠了下脸,抿着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开口:“我爸这周六有假期,我妈说想请你们来家里吃饭。”   他看了眼目露惊讶的几人,又垂下目光,手指捏着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盘中没吃几口的早饭,视线游离着,声音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还很微弱:“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几人对视一眼,蓦地笑了。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松田阵平撑着脸颊笑他:“就这个你有必要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吗?总不能还害羞了吧?”   上野秋实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萩原研二从旁边伸出胳膊,一把搂住上野秋实的脖子,很是兴奋的表示:“小秋实的妈妈特地邀请吗?那肯定要去啊!”   “小秋实你放心,就算他们不去我也一定会到的!”   上野秋实盯着他写满激动的脸认真看了几秒,慢慢眯起眼睛。   有杀气!   萩原研二默默收回手和表情,弱弱的声明:“我发誓我真的没打什么坏主意。”   “不信你看我纯洁友善真挚诚恳的眼睛。”萩原研二将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开放在自己的眼皮和眼睑上,卖力的睁大眼睛眨了眨。   上野秋实:▼ヘ▼哼。   坐在对面的人看他们这番互动笑得不行,诸伏景光揉着脸问:“阿姨怎么会突然想到邀请我们做客?时间肯定是有的,就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上野秋实摇摇头,垂下眼帘一脸没精神的样:“我妈说想感谢你们最近时间一直照顾我,所以趁我爸休假那天让他做点拿手的料理好好招待。”   “阿姨这也太客气了。”众人有些哑然,不过既然对方有这份心意,又是长辈的邀请,拒绝就显得有点不太懂事了,何况他们那天确实没什么事情。   看他们同意邀请,上野秋实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想起老妈昨天的念叨,眼底闪过一点郁闷。   人际交往……真的好麻烦啊。   吃完饭还有点时间,几人一边前往下节课的教室,一边闲聊。   身为班长,伊达航还是很关心小伙伴们的成绩,开口问道:“这次月考你们准备的怎么样?感觉能拿多少分?”   松田阵平抱着后脑勺懒洋洋的开口:“及格肯定没问题,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我应该也还行吧?该复习的都复习了。”萩原研二接过话,看向旁边:“不过零应该又是年纪第一吧?这下来抢你的部门估计更多了,做好心理准备没?”   降谷零笑着摇头,“成绩还没出来呢,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不过毕业后要去哪他早就计划好了,也没考虑过要去别的地方任职。   “不愧是新生代表,真是从容不迫啊。”   萩原研二摇头感叹,又问另一个:“景光呢?”   他回头一看,发现诸伏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一脸沉思。   其他人注意到也跟着停下,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   诸伏景光表情有些微妙地看了看降谷零,又看了看上野秋实,最后将视线落在萩原研二身上。   萩原研二:?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诸伏景光开了个头,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又看了眼上野秋实,心里摇头。   算了。   “没什么,去上课吧。”   一行人满头问号,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不过见他不说,也没追问下去。   萩原研二将手搭在上野秋实肩膀上,笑眯眯的凑过去:“小秋实,你呢?考试感觉怎么样?成绩如何?”   上野秋实眨眨眼,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疑问句。   “还行吧?”   周末在家的时候他找老爹提了些意见又开了小灶,总成绩偏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松田阵平也来凑了个热闹,笑得不怀好意极了:“我晚上睡觉带耳罩,你要是考砸了晚上想哭也没事,不用担心,我听不见。”   上野秋实:▼-▼   萩原研二一脸好笑的推他:“我怎么不知道你晚上睡觉有带耳罩的习惯?”   “最近刚有的,这不是给笨蛋树懒留点面子嘛~”   松田阵平笑嘻嘻的躲开,还对上野秋实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   上野秋实:……   他心里轻哼一声,不和笨蛋卷毛计较。   “小秋实,你别听他的。”萩原研二拍拍他的肩,贴心的安慰:“没事,就算成绩不好也没关系,下次再考就是了,我们陪你一起。”   上野秋实停下脚步,目光幽幽地看向他。   萩原研二歪头疑惑,眼底裹挟着浓烈的笑意。   其实以上野秋实平时的表现来说,他虽然经常摸鱼,但每科成绩都保持在及格线上,及格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会排名多少的问题,但这不妨碍他们现在逗得起劲,要是能让这人平时也认真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明明还能做的更好,偏偏一到及格线就不动弹了,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望着对方的表情,上野秋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气。他又盯着对方看了几秒,最后默默收回视线。   小看人……哼▼ヘ▼   ……   考试成绩需要统计,文化课和训练课也要分开计算,还要进行年纪排名,所以最后排名表是周五早上放出来的,贴在食堂外面的公告栏上,在同期年纪中排名多少一目了然。   晨练结束,惦记自己成绩的学生们就一窝蜂的冲向食堂,吃早饭之前先去公告栏看一眼成绩。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慢吞吞地跟在几人身后,其他几人的成绩一直不错,也不慌,慢慢悠悠的走过去,刚到附近,就发现周围人看他们这行人的表情有点奇怪,见他们过来还主动让了位置。   松田阵平挑了下眉,也不客气,顺着人群让出来的道一马当先来到公告栏前面。   随便扫了眼榜首的位置就开始找自己的名字,反正大差不差肯定是零那家伙,刚这么想完,他忽然愣住,猛地抬头重新看向左上方排名第一那一栏上刚才被自己一扫而过的名字,彻底看清楚后嘴巴慢慢张大,喃喃地念出声。   “上野……秋……实???”   刚靠近公告栏附近就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还是一种很奇怪的音调,上野秋实眨眨眼,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什么怪声音? 第30章   到了早饭时间,但大部分的新生都围在食堂外面不远处的公告栏前窃窃私语,视线时不时地扫向刚来到公告栏前的一群人身上。   听到松田阵平像是过山车一样忽然变得高昂甚至有些破音的声音,还没看排名表的萩原研二走过去,满脸好笑地说:“你干嘛突然这个声音,把人吓一跳。”   “小秋实怎么了?”   “找到秋实的名字了?”落后几步的几人也走过来,好奇的问。上野秋实单手揣兜站在几人身后,挑了挑眉,鼻间轻哼,心里略微有些得意。   松田阵平十分僵硬地扭过头,看向众人,颤巍巍抬起手,指向排名表左上方,盯着上野秋实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神奇生物,满脸大写的怀疑人生。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哇哦,小秋实是第一诶。”看到第一行的名字后,萩原研二惊叹一声,直接就念了出来,说完话自己都愣住了,等回过神来,一行人唰的一下扭过头看向他们身旁的上野秋实,脸上全是震惊。   上野秋实心里的小得意慢慢转变成茫然。   啥玩意?   他看向排名表。   排名第1位:上野秋实(鬼冢班)综合总成绩671   排名第2位:降谷零(鬼冢班)综合总成绩670   看清楚自己名字所在的位置以及后面的总分后,上野秋实:……▼▼   一直到去食堂吃饭,一行人包括上野秋实在内都没有回过神来,不只是他们,其他同期的学生们也是一脸恍惚的表情,排队打饭甚至吃饭的时候都时不时看向坐在角落的六个人。   这几个人在学生中知名度其实还挺高的,即使不是鬼冢班的学生也或多或少听人提过,其中最有辨识度的自然是一副外国人外表,金发深肤在入学以年纪第一的成绩成为新生代表的降谷零。   其他人在平时训练的表现中成绩也十分优异,虽然或有偏科,但总体来说都各有所长,表现十分优秀,加上外形也出挑,又时刻聚集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其中从开学到现在都始终一副不是在摸鱼就是在摸鱼路上的上野秋实也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关注,懒散颓废的样子在一众神采奕奕身姿挺拔的警察候补中也是显眼的不能再显眼。   其他班的人也多少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同期,之前不知道从哪传来的一些谣言也或多或少听过,虽然有人私下议论,但大多数人都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但是月考成绩一出来,情况又不太一样了。   这里是警察学校,自然不可能发生作弊之类的事情,训练课又完全是观察员以及教官根据学生表现评估打分,考试时其他学生也在场,好与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也不存在徇私舞弊的可能。   因为之前烧烤店几人说的那些话,上野秋实这次考试非常认真,那天回去找老爸看了下,他老爸也说了,就算他全力以赴最多也就在偏上游的位置,和总分第一应该还差点才对。   怎么就变成第一了呢?   餐桌前,一行人也慢慢回过神来,结果一看,考了第一的当事人看上去比他们还要茫然,甚至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嘴巴还微微张着,双目失神不知道在看向哪里,心里的震惊失语慢慢转化成一种好笑的情绪。   “喂喂喂,小秋实,你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还要难以置信啊?是你自己考的吧?现在这个表现是干嘛。”   萩原研二伸手戳了戳上野秋实的脸,没反应。   他抬手在上野秋实面前晃了晃,还是没得到回应。   “喂,小秋实,回神了,再不吃饭要上课啦~~”   萩原研二在上野秋实耳边拉长语调,试图将人唤回神。   上野秋实没被唤回神,坐在他旁边的松田阵平倒是被叫回神了。   他将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脸颊身体前倾越过萩原研二直勾勾的看向上野秋实,目光带着浓烈的惊奇和郁闷。   这就像你以为是学渣的同学结果其实是隐藏的学神一样,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和调侃,松田阵平一把捂住脸,耳朵慢慢红了。   妈的,有点丢人。   这只变异树懒在搞什么鬼啊!松田阵平心里一阵恼怒,既然成绩这么好平时干嘛不认真点,亏他之前还真心实意替人担心,可恶!   虽然成绩出来了,但大部分人心里都带着一缕疑惑。   为什么上野秋实能有这么高的成绩???   一个成天上课不是在摸鱼就是在睡觉的人,月考居然能拿这么高的分数,甚至还压了新生代表拿到年级第一,不服气的人自然不少。   都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还很年轻,也就不乏性子火爆莽撞的人直接在课上提出异议。   吃过早饭后的第一节课,鬼冢教官刚宣布开始上课就有人举手站起来,满怀不忿的说:“教官,我怀疑这次考试有人弄虚作假。”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班上的人都知道他在说谁,一时间或直接或隐晦的视线都投向了后排靠窗倒数第二位的人身上。   这会儿已经缓过劲来的上野秋实眨眨眼,撑着脸颊眼皮微垂懒洋洋地抬起目光看向正瞪着这边的人。   “白川。”   同样坐在这一排位置稍微靠前和上野秋实隔了两三个人的诸伏景光眉头轻皱,没想到他还会跳出来找事。   其他人也看向他,脸色都有点不善。   震惊上野秋实的月考成绩是一回事,但听到有人污蔑他又是另一回事儿。   脾气最暴躁的松田阵平直接怒了。   “你是什么意思?”   白川没理他,将视线转回讲台,眼神十分坚定:“教官,我举报有人在月考作弊。”   这话一出,班上一阵小声哗然,都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他。   鬼冢教官眉头跳了跳,嗓音沉沉。   “你是说,有人在警察学校的月底综合考试里面当着众监考官和观察员以及教官的面,作弊?”   在教官充满威严和压迫感的注视下,白川咬咬牙,还是坚定的点下头。   “你指的是谁?”教官问他。   白川侧身指向后侧方。   “上野。”   “有什么证据吗?”   白川手指一僵,在半空中微微抽搐了几下。   鬼冢教官双手抱胸,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凌厉。   “这里是警察学校,身为警察候补,未来的人民警察,在没有掌握证据的前提下就肆意指控,就相当于工作中在没有查明事情真相前就认定了嫌疑人并将其进行逮捕,按照相关规定,在工作中出现严重失误者将会停职处理,并向受害人做出相应经济赔偿和道歉,白川,我再问你一遍,你有证据吗?”   在鬼冢教官充满威严的注视下,白川张了张嘴,想说以那家伙平时上课的态度怎么可能考出那么高的分,想说以对方在训练课上的表现怎么也不可能力压众人成为年纪第一,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但是……他没有掌握到能证明对方作弊的证据。   这个周末他留在学校查了当年的资料,也找到了当时的口供,但是他就是不信。   他不相信自己从小认识的好友会因为一点压力就精神崩溃,甚至将一个现实的人认成什么游戏内的虚拟角色,这些和小忠说的完全不一样。   一定是那个家伙做了什么小忠最后才会变成那样。   一定是这样。   凭什么他害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还能若无其事的和那几个人有说有笑、过得优哉游哉。   白川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竭力维持冷静道:“我没有证据,教官。”   鬼冢教官眉头一皱。   “但是。”白川又道:“以上野平时的表现怎么也不可能拿到这种成绩,每次训练课的基础训练也仅仅只是过了及格线,这次训练考我正好在他后面,重装备训练课他只拿了B等,射击课逮捕术虽然是A+,其他课程也大部分在A之间,除非他文化考全部满分,不然……”   鬼冢教官面无表情打断:“你又怎么知道他文化考拿不了满分?”   他的话刚说完,课堂下面直接炸了。   “不是吧?文化考满分?刑法和诉讼法怎么也不可能拿到满分吧?”   “真的假的?这种事情真的有人能做到吗?”   “教官是在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这种事情啊!”   鬼冢八藏看向学生们,视线又慢慢移向后方,坐在嘈杂的讨论声中懒懒散散撑着脸颊一脸事不关己明显在发呆的学生身上,额上青筋跳了跳,熟悉的头痛感又再次袭来。   有时候他都挺想知道的,自己以前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能一次性遇见这么几个倒霉玩意。   他敲了敲讲台桌面,将班里的讨论声和喧哗压了下去,开口道:“这次月考,上野在文化考中以总分接近满分的成绩排名第一,训练考各项考核相加总成绩排名三十七,课外加分20,以总分671的综合成绩拿到年纪第一,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完下一秒就有人举起手:“教官,什么是课外加分?为什么他有我们没有?”   鬼冢八藏扫了眼众人,道:“这里虽然是学校,但你们并不是学生,身为警察候补,也就是未来警察,我想你们应该记得警察的职责是什么。”   “维护社会秩序,制止犯罪行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这些是最基本的东西,也是你们每个人必须刻在骨子里的责任和使命。”   “上月特殊训练中上野和松田成功逮捕了一名在逃嫌犯,将其缉拿归案,又在医院发现了定时炸弹,和松田以及萩原成功阻止了发生在东京大学医院的一起恶性爆炸事件,避免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经过校方决定,每起事件以10分的分数点计入总成绩,不只是他,事件参与者都有进行加分奖励。”   “除他们以外,杉田在校外阻止了一起抢劫事件,并将被抢劫的提包还给受害人,加五分,隔壁木村班的长冈协助辅警制服了杀人逃逸的犯罪嫌疑人,加十分,藤原制止了一起老年人诈骗事件,帮受害人挽回七十万日元的养老金,加五分。”   鬼冢教官腰背挺直,双手环胸,在学生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表情十分威严:“你们并不只是单纯的学生,从进入警察学校开始,你们的任职考核就已经开始了,在校期间做出的任何功绩在你们毕业的时候都会填入履历表里面,作为任职评估的一部分参考。   从你们穿上警察制服的那一刻起,在别人眼中你们就已经是一名人民警察,在校期间你们做下的事迹无论好坏都会被记录在册。当然,做出功绩可以获得奖赏,劣迹自然也会受到惩罚,你们是人民警察,身上担负着荣誉和责任,就更应该以身作则。”   在鬼冢教官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白川周身骤然发冷,浑身无力地跌回了座位上,表情仓惶又无措。   鬼冢八藏没有管他,看向其他人:“现在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开始上课。”   ……   第一节课上完,鬼冢教官宣布下课,离开教室前站在门口对这里面说了一句:“白川,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一整节课都有些心绪不宁的白川顿时面如死灰,颓然地应了声是,跟着鬼冢教官离开教室。   一下课就跑到上野秋实位置旁边的几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眼,又很快收回来不再关注,站在上野秋实桌边,一个个表情严肃又凝重地看着他。   上野秋实:……?   众人的表情让上野秋实想起之前被堵在宿舍围着兴师问罪的情景,眼皮跟着一跳。   ‘啪’的一声,松田阵平两只手拍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凑到上野秋实面前恶狠狠地开口:“白痴树懒,老实交代,你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东西!”   上野秋实坐在位子上身体向后了些,拉开距离,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他瞒什么了?   “小秋实,你不老实。”一贯笑眯眯的萩原研二也是一脸沉重,“我们之前还担心你的成绩,结果你暗搓搓憋了个大招,文化考满分是怎么回事,小秋实你的学习成绩原来这么好吗?”   啊……他学习成绩是挺不错的,他懒得复习第二遍,所以课上的内容通常老师讲一遍就记住了。   上野秋实挠了挠脸,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眼神逐渐游离,略显心虚的小声嘟囔:“你们又没问。”   众人:……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你们今天都别拦我,我说什么也要把这只气死人的变异树懒皮给扒了看看他下面还藏了什么东西。”   上野秋实见状心头一跳,迅速起身准备溜了。结果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诸伏景光和伊达航,两人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固定在位置上不让动弹。   上野秋实:???   他唰地扭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身后两人。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秋实,别怪我,你这也太不老实了,居然藏的这么深,本来还担心你不好好上课以后遇见危险不好应付,结果你不声不响考了个总成绩第一,让我们情何以堪。”   伊达航也点点头:“害我们白白担心一场,确实该罚。”   上野秋实满眼震惊,甚至带上几分控诉:你们又没问我!   辩解无用。   两人全当没看到,将他控制在位置上。   “等等……”上野秋实脸上带了点慌乱,挣扎着想要躲开。   然而毫无作用。   “看招!”   松田阵平狞笑着朝他伸出了罪恶之手,萩原研二在一旁助纣为虐。   上野秋实:!!!   一旁围观的降谷零抽了抽嘴角,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去。   角落略显凄惨的笑声引得班上其他同学侧目,到下节课上课铃响的时候松田阵平才停下自己的‘暴行’,报复性地在上野秋实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其他人也相继揉了一把树懒毛,在第二节课的老师进来之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上野秋实在他们走后啪叽一下趴在自己的书桌上,浑身的毛都被撸炸了,头发乱糟糟的,连老师进来都没反应。   不过他差不多已经是惯犯,负责这堂课的老师也只是看了眼就放下手里的教案。   “上课。”   ……   此时的班主任办公室,鬼冢八藏坐在办公椅上,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录音笔以及一叠文件,文件上方是一封被打开过的信件。   他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白川,面色发沉。   “白川。”   他叫了白川的名字,白川整个人身体一颤。   “身为警察,未调查出事情真相之前就以一己之私加害受害者,在警察学校给同学送夹着刀片的恐吓信,散布谣言,恐吓威胁,言语诽谤,犯下错误后不知反省,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没有调查出证据前屡次诬陷他人,经过学校决定,对你暂时进行停学处理,你有什么意见吗?”   白川脸色一变:“教官,我……”   鬼冢八藏抬起手制止了他的话,手肘放在桌面上,双手交叉,身体前倾将下巴放在手骨上,眼眸深邃且十分锐利,在背着光的玻璃窗前仿佛裹挟着巨大的压迫感。   “在你真正了解警察是一份什么样的职业之前,学校不会收回处分。”   “你最好也趁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符合一个合格的人民警察,观察期结束之后,学校会再一次对你进行审核。你们是通过正规考试进入警视厅编制的警察候补,但在你们正式入职之前,身为你们的教官和班主任,我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去留。”   “警察是份光荣的职业,同样也是一份危险又辛苦的职业,樱花徽章不是用来当做装饰品的,徽章背后饱含的重量沉重到你无法想象。我们是人民的公仆,要时刻谨记保持清醒,不要被私人感情冲昏头脑,搜寻证据,查明真相,让犯罪分子得到法律制裁,为无辜受害者表明清白,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应该做的事。”   “我不管你和上野存在什么样的私人恩怨和误解,上野的性格如何先不说,只要他没有违反学校纪律,没有抹黑警察荣誉,学校也不会过问学生之间的私人恩怨。   我这里收到的举证是你在学校传播有关上野的谣言,并在没有查明事情真相并得到有力证据之前就妄下结论,威胁恐吓自己的同班同学,并且提供了有效证据和证人,经过学校查证基本属实,只是暂时停学处理,已经是看在你平时表现还算不错的情况下网看一面的结果。”   白川被鬼冢八藏的一席话说的脸色青白交加,而后涨红了脸,满是颓然地垂下肩膀。   “回去收拾东西吧,观察期三个月,这段时间你也可以好好审视下自己,看看自己是否适合警察这个职业。”   “……是。”   白川垂头丧气的离开班主任办公室,离开前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教官,看着对方别在胸口的金色樱花,心底逐渐升起一点茫然。   ……   月考排名的风波经过一天的时间也差不多消停了,上野秋实也因为文化考接近满分的傲人成绩又一次在学生中出了名,再看看平时围在他身边的那五个,不少人恍然大悟。   能和优等生做朋友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真的吊车尾。   这家伙之前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   “啊切——!”   在宿舍收拾换洗衣服准备回家的上野秋实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又看了眼隔壁房间,合理怀疑是那几个家伙里面有人在念叨他的坏话,首当其冲的就是隔壁这个卷毛笨蛋。   降谷零的房间内,收拾完东西后他看了一眼床铺,坐在床上拿过刚才放在一边的成绩单。   训练课他基本拿满了,丢的一些分是审题时没太注意不小心踩中了陷阱,被扣掉了一点成绩。   671……   仅仅只是一分之差让降谷零心头梗了一下,捏着成绩单的手也忍不住多用了几分力。   就算不算课外加分,他和秋实之间的差距也不大,如果光是以文化考的总成绩来看,是他输了。   没想到当初射击课上随意打赌的一句现在居然成真了。   那只懒洋洋的树懒还真就和研二说的一样,把他的年纪第一拿走了。   降谷零抓了抓头发,“这下可麻烦了啊,等研二想起来应该会被他笑死吧?”   变异树懒……阵平的直觉有时候还真是……一针见血。   可不就是变异了吗?文考第一,武考三十七,一般的树懒可做不到这种的程度,看人待物果然不能只看表面。   降谷零摇头感叹,放下手,起身走到书桌前将成绩单放回抽屉,在一旁拿过用来搭配衣服的帽子,带上钥匙和刚才收拾好要带回家清洗的衣服出了门。   正准备上楼去找人,结果刚好撞上拎着背包下楼的上野秋实,眉梢一扬,停下脚步。   “秋实。”   上野秋实闻声停住,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人。两人站在一高一低的楼梯上,降谷零朝他伸出拳头,脸上露出几分挑衅的笑来。   “这次是我输了,不过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   上野秋实:……?   “嗯?零,你已经收拾好了吗?”   诸伏景光从楼梯转角下来,看到站在阶梯上的两人,走到上野秋实身边有些惊讶的问:“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本来打算去叫你的,看到秋实刚好下来,就和他说了两句。”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表情,眉尾轻扬,语调调侃:“确定只是说了两句?不是发战帖?”   降谷零:……   你不都听到了吗,干嘛还问?   他有些无语的看了对方一眼,诸伏景光脸上挂着揶揄的笑,而后看向上野秋实:“秋实,发什么呆呢?”   通过对话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的上野秋实:……▼▼   你没事儿在学校戴什么帽子啊!   “对了,我们明天几点去你家比较好?”   听到他的话,上野秋实回过神来,略带心虚的回道:“都可以,我爸妈一整天都在家。”   “那就中午吧,太早过去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诸伏景光走下楼梯,一边思索明天要带什么礼物过去。   降谷零瞥了眼上野秋实,眼底带着几分微妙的情绪。 第31章   三次元论坛上,今天的评论区也十分热闹。   【年纪第一??我的妈呀,这只树懒牛大发了。】   【hhhhh我笑死了,秋实最后那个表情是根本没认出来零吧?】   【差一分错失第一的零:我下次一定会赢,秋实:……啊?这人谁啊?(树懒懵逼)】   【哈哈哈哈哈哈!】   【我就很想知道这只树懒还藏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看我不把他的毛薅秃!(马自达附体)】   【爱妃,你还有什么东西是朕不知道.jpg(墨镜酷哥脸)】   【真的会被秋实笑死,自己得了第一结果看起来比其他人还懵逼,笑死我了。】   【事实证明人可以懒但是不能真菜,我算是知道他为什么敢上课睡觉了,搞半天原来是个学霸。】   【是谁被害羞会脸红学习成绩还好的树懒可爱昏了我不说。】   【是我,这就带上麻袋去偷树懒。】   【马自达的表情真的笑死我了,也太可爱了。】   【秋实,你惨了,你要被top癌盯上了。】   ……   周六,差不多中午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上野家的门铃就响了。   来之前找了地方集合又一起过来的五人组按下门铃后就站在铁门外打量着面前的房子。   上野家位于米花町附近的一片居民区,房子是两层的平房,带着单独的小花园,从门口的铁栏能看到花园里种植着一排排绿植,花坛里面是一片漂亮的蔷薇,红的白的黄的都有,院子里还种着一颗柿子树,绿叶间开着黄色的小花,到九月十月左右应该就能结出甘甜的柿子。   整体建筑风格是标准的日式先代风,面向花园那一面有延伸出来的木地板和一整面的落地窗,看起来用来喝茶赏花会很不错。   门铃响了没一会儿,入户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穿着灰色居家服身上还围着一张粉红色玩偶熊围裙的上野秋实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看到门口的几人,顿了顿,从大门出来走过门前铺着地砖的一小截路来到铁门前,打开铁门。   “小秋实。”萩原研二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肯定的点头,脸上尽是揶揄:“这个围裙很适合你呢,可爱,要是换成树懒就更适合了。”   上野秋实:……   他暗自白了对方一眼,又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带着人进了门。   “打扰了。”   上野妈妈听到声音过来,看到是他们顿时一脸惊喜,温温柔柔的说着:“我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呢,欢迎你们到我们家来玩。”   “小秋,妈妈昨天买的新拖鞋放在鞋柜下面,你拿出来给你的朋友们换上。”   上野秋实听话的弯下身从鞋柜里拿出拖鞋,伊达航将他们一起准备的拜访礼物双手递给上野妈妈。   “阿姨,这是我们准备的一点心意,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希望您不要介意。”   “怎么还带礼物过来?这怎么让人好意思。”   上野妈妈讶异了一瞬,看包装上是茶叶和一盒屋斋家季节限定的特色糕点,确实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便放下心来,开开心心的收下:“既然是你们的心意阿姨就不客气了,屋斋家的春日点心我一直很喜欢,上次让小秋帮我去买他还找错地方了,真拿他没办法。”   上野妈妈一边接过,一边带着笑意和几人抱怨自家儿子的事情,听得上野秋实一脸的郁闷。   什么时候让他去了?他怎么不知道?   在门口聊天也不是个事儿,换好鞋后上野妈妈带着几人到了屋内客厅的沙发坐下,把他们带来的东西放好,又端来茶和点心招待,几人连连摆手表示不用这么客气。   上野秋实看了下他们,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抓着头发准备进厨房,被妈妈一把叫住:“小秋,你去哪?”   上野秋实停下脚步,略显迟疑的指向厨房:“去帮爸爸的忙?”   上野妈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拍了下手,一脸恍然大悟:“我把爸爸给忘了!”   上野秋实:……   众人:……   上野妈妈对几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到厨房边上:“老公,小秋的同学到了。”   她说完没多久,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声音慢慢停了下来,五人中萩原研二和降谷零慢慢伸长了脑袋,满是好奇的盯着厨房门口。   诸伏景光看他们这样眉梢轻轻挑了下,不知道这两人又是在做什么。   没过一会儿,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人,很高,目测大概有一米九以上,身材有些魁梧,国字形的脸,深邃的眼窝和粗长的眉毛,鼻梁提拔,嘴唇有点厚,总体来说是很正派的长相,给人一种粗犷又大气的感觉,魁梧的身材也给人一种压迫感,不过被身上浅黄色的围裙搅了一下,身上多了一点憨厚。   尤其在他走出来后朝着几人大笑一声,摸着后脑勺爽朗又热情的做完自我介绍后,憨厚感就更重了。   给几人的感觉就稍微有点像……   一行人默默将视线挪向同一个方向,处于视线焦点的伊达航抽了抽嘴角,隐晦的瞪了一眼过去。   太没礼貌了!   几人又各自故作自然的收回视线,降谷零和萩原研二在空中对视了几秒,眼底都多了一点笑意。   上野爸爸出来和他们打完招呼又跑回厨房忙活了,诸伏景光他们提出想帮忙也被婉拒。   “怎么能让客人帮忙呢,别担心,小秋爸爸手艺很好的,他今天早上还特地出去钓了一条大鱼回来,晚点我们就能吃到了。”   上野妈妈笑着说。几人也不是扭捏的性格,就没再坚持,萩原研二这个社交达人主动找了话题,还说了一些他们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将上野妈妈逗得直笑,没一会儿客厅里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和谐,欢声笑语一片。   他们聊了一会儿,上野秋实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家妈妈完全把自己遗忘了,忍不住瞪了一眼那边的几人,结果正好被上野妈妈看到。   “小秋。”上野妈妈开口,笑容温和。“我去看看爸爸还有多久做好,你带大家到你的房间去玩吧,等饭做好了我叫你们下来。”   上野秋实顿了顿,慢吞吞地哦了声。   上野妈妈起身,和几人笑着说了句:“有大人在你们估计也不自在,我去厨房帮小秋爸爸的忙,你们和小秋好好玩,一会儿下来吃饭。”   几人连忙起身,上野妈妈朝他们摆摆手,走到上野秋实身边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好好招待自己的好朋友。   上野秋实略显郁闷地点点头,等妈妈进去厨房后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放在冰箱旁边的挂钩上,对几人说:“我的房间在二楼,我带你们上去。”   说着他也不管几人,打着哈欠朝向楼梯走去。   萩原研二三两步跨向前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小秋实,你该不会为了迎接我们特意起了个大早来做准备吧?这让人怎么好意思呢?”   上野秋实给了他一个眼神,鼻间轻哼。   他是被自家老爸逮过去帮忙的好吧,什么叫为了他们特意起了个大早,想什么呢。   被嫌弃的萩原研二也不在意,还很自来熟地扭头朝身后招招手,招呼后面的人:“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小秋实的房间什么样。”   虽然说上野妈妈看起来脾气很温和的样子,但就像她说的,毕竟是长辈,还是女性,几人多少有点不太自在,这会儿上野妈妈走了,也算是放松不少,跟上他们的脚步,一边笑着调侃一些有的没的。   上野秋实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的位置,方向朝阳,打开门就能看到漂亮的日光从窗户外面洒落进来,为房间整体染上一层温馨的暖色。   不知道算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上野秋实的房间很整洁,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基础的家具外没有别的比较特别的东西,整体颜色是干净利落的银灰色,处处透着直接了当的极简主义。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走进房间,对几人说:“你们随便坐。”   几人进来后好奇的东看看西瞅瞅,真要说起来,上野秋实的房间其实不太像一个二十来岁大男生的房间,没有挂着什么体育明星的海报,也没有什么美女贴图,二次元的也没有,书桌上也很干净,东西都整整齐齐的堆放起来,书架上依次排列着一些名著、侦探小说、还有一些游记和美食攻略。   诸伏景光好奇的抽出一本介绍关东地区的美食攻略杂志,“秋实,这个能看吗?”   上野秋实抬眸看过去,点头:“房间里没什么不能动的,你们想看什么自己看吧。”   看着房间里的摆设,松田阵平震惊到不行,发出灵魂质问:“你这家伙平时都没什么爱好的吗?”怎么房间里一股性冷淡的味儿!   上野秋实眨眨眼,很诚实的摇摇头。   松田阵平成功被哽住,就很想问问这家伙平时到底是用什么来打发时间,总不能是睡觉吧?   萩原研二路过书桌时发现书桌和书架的缝隙之间好像掉了一本书在下面,蹲下身朝着缝隙间艰难的伸手挤进去,想把东西帮忙捡起来。   几人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实在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又一起坐在房间的木地板上。   萩原研二的手指碰到书本的一角,稍有些艰难地将书本夹了出来。   拿到书后他翻到正面看了眼,全黑的书皮上一个眼睛泛着红光的白色骷髅头吓得他差点把书扔出去。   冷静下来翻开书页随便看了眼,发现是本关于恐怖故事的书,还带一些阴森森的图片,看得萩原研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没看出来啊,小秋实还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   他起身,打算把书放回书架,书页向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掉了下来。   萩原研二‘嗯?’了一声,又蹲下身将东西捡起来。   掉下来的东西是一张合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照片周围都有些泛黄。上面的人萩原研二只认得上野妈妈一个人,有些好奇地看了看照片上其他人。   照片好像是在公园野餐时拍的,上野妈妈坐在浅蓝色格子纹的野餐布上,前面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背后是一颗盛开的樱花树。   照片上除了上野妈妈外还有一个浅金色长发绿眼睛的外国女人,两人身边都站着一个小孩子,一个黑头发的小女孩,看上去是日本人的长相,另一个小男孩儿的外表就比较特别,头发是掺着点蓝调的银灰色,红色的眼睛,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卫衣长裤,被小女孩儿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和旁边笑容灿烂的小姑娘形成鲜明对比。   萩原研二看了几眼,脑子里好像闪过什么,一时之间忽然愣住。   红色的眼睛……?   他眨眨眼,扭过头看向坐在床上盘着腿懒洋洋听着其他人聊天的上野秋实,然后又看了看照片,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白川好像被停学了,三个月的观察期,观察期结束要把落下的课程修完才能毕业。”几人正在聊天,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白川的事。   松田阵平撇了撇嘴:“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一直针对笨蛋树懒,都把事情真相摆在他面前了还一脸自己受了委屈的表情,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他怎么会觉得有人敢在警察学校这种地方作弊的。”   要真像他说的那样倒也能理解,可偏偏上野秋实才是莫名被牵连进去的受害者,那人和他的朋友没做出什么补偿就算了,居然还把仇恨强加到对方身上,完全无法理解。   “白川那个人太感情用事了。”降谷零撑着脸颊道:“只是不知道他那个朋友怎么回事,这么多年都没告诉过对方真相,听起来他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吗?”   “谁知道呢。”   松田阵平摆摆手,诸伏景光沉思道:“可能是说不出口?听说后面还复读重新考了大学,精神状态应该是正常了,大概是不好意思告诉白川真相,没想到白川一直执着到现在,倒也算是重情重义?”   众人闻言齐齐抽了抽嘴角,诸伏景光笑得温和,松田阵平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甚至不想再提这个话题。   “我早上在家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这个。”他在口袋里找了找,拿出一张金色的招待券递给众人看。   “之前那次餐厅绑架的事件结束之后那个餐厅经理不是送了什么周年庆晚宴的招待券吗?我今天翻到的时候顺便看了眼时间,正好是今天晚上七点,下午要去吗?招待券你们应该都还留着吧?”   他的话刚说完有幸参与了那次事件的几人就都想起了之前那件事,伊达航率先开口,双手抱胸点了点头。   “我之前就和娜塔莉就说好了,今天晚上会和她一起参加,原本也打算一会儿问问你们。”   “娜塔莉?”   “班长的女朋友吗?”   “今天班长的女朋友会来?”   伊达航的话一说完,几个人就激动的不行,松田阵平直接拍板:“那今天晚上说什么也要去了。”   “同意。”   “我没意见。”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别忘了带上我啊,你们怎么趁我不在就偷偷摸摸商量起来了。”萩原研二走了过来,带着些许好笑的瞟了眼众人,随后将书和照片递了过去。   “小秋实,我刚在书架下面捡到的书,给你,里面还夹了张照片,我看你妈妈也在上面。”   “照片?”其他人好奇的凑到中间看了一眼。   “看起来年代挺久的。”   萩原研二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上野秋实的眼睛。   上野秋实疑惑地伸长脖子看过去,下一秒脸色瞬变,立马伸出手要把东西抢过来,有只手在他前面先一步将照片拿走了。   降谷零看着照片上合影的女人,表情严肃地看向上野秋实:“秋实,这上面的人是?”   上野秋实伸到半路的手臂微僵,迅速收回来,故作镇定的表示:“可能是妈妈认识的人,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他小时候的照片会在房间里??不是早就没了吗!   他虽然是有点脸盲,但也不至于连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都认不出来,更何况自己以前的发色还那么显眼。   上野秋实几乎下意识地放缓呼吸来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竭力维持神色自然。   “应该是我妈妈不小心掉在我房间里了,给我吧,我等下还给她。”   降谷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照片,眼底眸色加深了不少,但也没说什么,将照片还了回去。   上野秋实瞬间松了口气,一把接过照片放进口袋里。   将他的表现都尽收眼底的萩原研二不动声色,笑眯眯地将书递过去:“秋实,还有这个,这个也是阿姨的?”   上野秋实接过来,看到黑色书封正面上仿佛泛着不详红光一样的白色骷髅头,顿时:……   妈!!!   他立刻将书背面朝上,压在手掌下面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我妈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   他的房间朝阳,外面还有个小阳台,估计是他妈妈趁着他最近不在家的时候跑到阳台上面看书,结果不知道怎么放在书桌上结果掉下去自己忘记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一副大开眼见的模样,喃喃感叹:“阿姨的爱好……可真够特别的。”   那本书光是封面看着就挺吓人的,尤其是翻开书看过里面的萩原研二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小秋实的妈妈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这好像已经是他第二次被震惊到了。   “所以今天下午要去吗?”萩原研二主动转移话题道。   众人点了点头,松田阵平手臂向后撑着地板懒洋洋的说:“反正免费招待券,不去白不去,而且看上面说的,好像还是游轮派对,会在东京湾绕行一圈,还邀请很多名人过去,我们算是瞎猫撞了死耗子,碰巧遇上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运气很好一样。”诸伏景光忍不住吐槽。松田阵平脸色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嘛……吃饭遇见抢劫犯这种事怎么看都不像是运气好吧。   “因祸得福,也没什么不好的。”伊达航说:“希里斯餐厅平时就不太好预约,价格也不便宜。”   “那确实。”萩原研二深以为然的点头,一脸沉痛:“我上次还是攒了好几个月才有钱请小阵平去吃呢。”   松田阵平笑的得意:“谁让你打赌输给我了,应该的。”   “班长是因为约会,我和小阵平是因为打赌,景光你和零是因为什么选的那家餐厅?”   萩原研二好奇的问道。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我听说他们那边从法国请了一名米其林三星主厨过来,所以就和零一起过去尝尝。”   “可惜最后没吃到。”诸伏景光摊开手,面色带着无奈。   “小秋实呢?”几人随着萩原研二的问题又一起看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吃饭。”   “就是单纯的吃饭?你一个人?”   萩原研二有些讶异,上野秋实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困惑,好像在问:不然还能是什么?   ……去餐厅单纯吃个饭,好像是没什么毛病。   “下午怎么说?我要去接一下女朋友,她家在北海道那边,之前就和她说好了我在车站接她。”   伊达航开口,松田阵平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目的地都一样,也没必要提前集合,到时候在游轮上约个地点碰面也一样。”   “不过既然是晚宴的话,应该需要正装吧?”萩原研二从松田阵平那里接过来招待券,仔细看了一下。   “喏,你们看,这里写着呢,【建议穿着正装前往】”   萩原研二将招待券反过来,手指指着最下面的一排小字,又看了下现在他们身上的衣服,顿时笑了起来。   “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过去,说不定会被人拒绝入场呢。”   “还是得回趟家换身衣服才行。”   “不过现在时间也还早,倒也不着急。”诸伏景光笑着接话,看了眼身旁从刚才就没怎么说话的降谷零,表情顿了顿,眼底多了几分担忧,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个询问的好时机,面色自然接完下半句,“下午再说吧。”   “也是。”   松田阵平捏着下巴一脸沉思,半晌道:“hagi,下午你陪我去趟西服店吧。”   “嗯?”萩原研二疑惑地歪了下头。“你要买衣服?我记得你不是有一套?就是吃个饭,不用太正式,特意去买就没什么必要了。”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撑着脸颊一脸郁闷:“昨天回家我爸又喝多了,吐的到处都是,家里被弄得乱糟糟的,那套衣服也被弄脏了,早上才送到干洗店去,下午肯定来不及。”   萩原研二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那下午我陪你去,我下午没什么事。”   “我也一起吧。”伊达航开口,“之前没注意,娜塔莉可能没带礼服,我先提前准备,以防万一。”   “真好啊。”萩原研二撑着脸颊,带着调侃问他:“班长,在一群单身狗面前秀恩爱,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伊达航双手环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不会。”   萩原研二顿时被噎住,刚想抱怨两句,门响了,众人瞬间收敛了几分,同时看向房门。   片刻后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点,上野妈妈站在门口笑得温柔,对着房间里的众人说:“饭做好了,快下来吃饭吧。”   众人闻言顿时欢呼几声,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样子看得人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然而上野妈妈刚笑了一下就看到自家儿子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又慢吞吞地跟在众人身后打哈欠,表情一顿,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无奈。 第32章   等几人下去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满满的菜,是一桌海鲜盛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漂亮的像是艺术品一样的刺身拼盘,各式各样的生鲜被摆放在上面,切的薄薄的鱼片透亮晶莹,看起来极为诱人。   在上野爸妈热情的招待下,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聊得也是相当热火朝天,尤其是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这两人在,基本上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说话直接的松田阵平很对上野爸爸的胃口,没一会儿两人就谈的忘乎所以,上野爸爸忍不住对着他吐槽:“我家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天到晚不爱说话,就喜欢拿那双眼睛瞪人,鬼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又不是小姑娘,还得让人天天猜他心思,怪累人的。”   松田阵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上野秋实坐在对面,手指紧捏着筷子,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松田阵平,不停甩出眼刀。   松田阵平挑衅地扬了扬眉,一副你奈我和的欠打样。   上野秋实放下筷子,拿起一条螃蟹腿放在嘴边狠狠咬碎,过程中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好像嘴里的不是螃蟹,而是谁的爪子一样。   一口利牙看得松田阵平不禁咽了咽口水。   怪吓人的。   萩原研二在旁边加了只大鸡腿放在松田阵平碗里,朝他瞥了一眼过去。   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一会小秋实急眼了看你怎么办。   松田阵平嘴一撇,拿起碗里的鸡腿咬了一大口。   看他们吃的开心,上野爸爸又是一声爽朗的笑声,一边道:“多吃点,我今天做了不少,要是吃不完就浪费了。”   “那小子胃口跟个猫崽子似的,跟他吃饭特别没意思。”   上野秋实:……▼皿▼#   注意到自家儿子表情不太好,上野妈妈拍了拍上野爸爸的手臂,好笑道:“吃饭。”   一会儿把人逗生气了还不是你哄,吃个饭话还这么多,也不怕呛着。   被上野妈妈看了一眼,上野爸爸顿时收敛了不少,之后也没再说什么损自家儿子的话。   吃过饭,上野爸爸主动收拾,其他人想帮忙被他制止了:“你们坐着休息就行,秋,招呼你同学去院子消消食。”   上野秋实暗自撇撇嘴,带着人到院子前面的木廊上休息。   吃过饭,又在上野家呆了一会儿,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看时间差不多,几人也准备离开了。   婉拒了上野爸妈让他们再待一会儿的邀请,一行人走到门口,萩原研二笑着对送他们出来的上野秋实说:“小秋实,晚上别迟到了,记得在登船口集合哦~”   上野秋实慢吞吞地点点头,摆手:“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   松田阵平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就没期待过这家伙会送他们到车站,看着眼皮都快打架了。   “你还是上去好好睡一觉吧,白痴树懒,别晚上玩着玩着你原地就躺下了,到时候可没人管你。”   松田阵平朝他做了个鬼脸,抱着后脑勺率先转身,背对着摆了下手:“走了,晚上见。”   上野秋实冲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   萩原研二好笑的摇摇头,“那我们先走了,小秋实,晚上见。”   “秋实,走了。”   “晚上别忘了~”   其他人也跟着打了招呼前后脚离开,上野秋实目送他们走远了一点,打着哈欠回到家里。   ……   萩原研二他们打算去买衣服,所以在车站几人就分开了。   等公交车走远,诸伏景光收回手,放进兜里,侧过身看向降谷零。   “零。”   以他们俩之间的默契,就算不说明白降谷零也知道他想问什么,他在秋实家表现的异常也不可能瞒过对方的眼睛。   降谷零抓了抓头发,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片刻后,他摇摇头,认真的对着诸伏景光说:“我还没想好,等我整理好了之后再告诉你。”   他看着诸伏景光略显担忧的神情,笑了笑,道:“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秋实妈妈,不是什么坏事,应该说是好事才对。”   末了,他又带上几分调侃的意味,对着诸伏景光露出一个神秘且意味深长的表情:“我可能发现了秋实瞒着我们的小秘密。”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也没强求他现在就告诉自己,顺着话题往下说:“秋实又有事瞒着我们?那人还真是,被阵平知道估计又要炸毛了。”   说着,他想起两人平时的相处模式,忍不住笑了起来。   降谷零也跟着笑了,受不了的摇摇头:“两个加起来都四十多岁了,结果整天跟个小学生一样,受不了。”   说着,他朝诸伏景光抬起手:“我回去收拾下家里,带回来的衣服还没洗,房间收拾了一部分还没收拾完,一个星期没回来家里好多地方都沾灰了,下午你来我家找我还是?”   “我去找你吧,一起坐车过去。”   “那行,我先回去了,晚点见。”   “好。”诸伏景光点头,两人挥手道别后,他在后面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后才放下手,暗自叹了口气,将手放回兜里也转身离开了。   降谷零回到家,将自己直接扔到床上,翻了个身,仰躺着抬起手臂放在眼睛上,在一片黑暗中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张整体泛黄的照片,金发女人的样貌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艾莲娜医生……   降谷零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脑中回想起多年前的记忆。   那差不多是降谷零十岁左右的事情。   那天他按照往常一样去公园附近玩,然后就看到平时没事就过来找他打架的几个附近的小孩儿围在公园的秋千架旁边。   他有些好奇的走过去,就看到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秋千架上坐着一个发色很特别的小孩子,和他差不多年纪的样子,眼睛也是很少见的红色,穿着一身很精致的蓝色小西装,漂亮的像是橱窗里的娃娃一样。   附近孩子里的小霸王和他的跟班将人堵住,模仿着大人嚣张又恶劣的表情问:“喂,你是谁?以前怎么都没见过你?”   “这里是我的地盘知不知道?没有经过邦夫大人的允许谁准你来这边荡秋千的?”   “就是就是,这附近是我们的地盘,你是谁?男的女的?”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诶,看起来好恶心。”   “头发颜色也好奇怪,外国人吗?电视上没见过这样的。”   “才不是,我妈妈说这种头发是生病的人才会有,他身上一定是有病,我们快点把他赶走吧,要是被传染了也变成这种奇怪的样子怎么办?”   “就是就是,邦夫我们快点把他赶走吧!”   降谷零在后面抱着后脑勺看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为首的比其他小孩子壮了两三倍的邦夫就朝那人伸出手。   “你给我下来。”   邦夫一边说着一边想把人从秋千架上扯下来,降谷零正想开口,却将那人一把捏住邦夫的手腕,抬起眼皮,冷着脸说了一句:“滚。”   ……好家伙。   降谷零暗自吹了声口哨,看着一贯嚣张的邦夫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一个外来的小孩居然赶敢在他的地盘上这么嚣张,脸色青一下紫一下的,最后涨得通红,对身边的人大吼:“你们还愣着干嘛!”   旁边的跟班们被吼的一愣,回过神来连忙围了上去。   那小孩儿皱了皱眉,绷着一张白净的小脸松开手侧头躲开对面打过来的拳头,从秋千架上下来,一点不客气的对刚才朝他出拳的小孩子打了回去。   站在后面围观的降谷零都愣住了,反应过来那边七八个小孩就已经打成一团,那小孩儿看起来像电视上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似的,结果下手特别暴躁,谁打他他就一定要还回去。   但对面毕竟人多,没一会儿就落下方,降谷零见状连忙凑过去帮忙。   一看他,邦夫更生气了:“又是你这家伙,好啊,我明白了,你们就是一伙的,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成功将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降谷零抽了抽嘴角,但也没解释,和人打成一团。   那小孩儿明显是学过的,有他帮忙后压力没那么大,很快就把几个跟班揍的嗷嗷叫唤,邦夫见情况不妙发现今天可能要输,气急败坏的放下狠话,带着人狼狈的跑了。   降谷零坐在地上喘气,脸上被揍了几拳,身上也因为沾了公园沙地的泥巴和灰尘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歇了口气就看向旁边,那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去,精致漂亮的小西装变得乱七八糟,沾着泥点子,看起来灰扑扑的,一点没有刚才光鲜亮丽的样子了。   降谷零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皱着眉一脸嫌弃地擦着自己脸上的泥巴,看到自己的衣服变得脏兮兮之后,眉头更是像打结了一样皱成一团,眼眶还有些红。   降谷零眨了下眼。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打哭了吧?   不是,架都打完你哭什么啊?刚才明明还那么嚣张。   “喂,你……”   “啊!找到了!”   降谷零刚想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他扭头看去,惊讶地看到艾莲娜医生家的明美一脸焦急的跑过来。   他以为对方是来找自己的,刚抬起手就看到明美急匆匆的跑向自己身边的小孩子。   “小秋,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妈妈和亚里莎阿姨好担心你的。你身上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还是有人欺负你?”   明美焦急的脸上升起怒意,看向旁边,却是一怔:“零,你怎么也在这儿?”   降谷零尴尬地放下自己刚才抬起的手,摸了摸鼻子。   见他身上也都是伤,明美皱了皱鼻子,脸颊微鼓:“又是附近那几个坏家伙是不是,他们今天又欺负你了?还欺负小秋,等我回去就和爸爸告状!”   小秋?   降谷零歪了下头,看向对方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孩儿。   他和对方被明美拉着去了宫野诊所,他们到的时候诊所没什么人,艾莲娜医生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聊天。   是个黑头发长相很漂亮的女人。   降谷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就看到被明美拉来的小孩儿挣开她的手,走到女人身边带着鼻音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妈妈。”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冷着脸叫人滚的模样,看得降谷零不由瞪大了眼睛。   女人连忙蹲下身轻声细语的安抚,明美也拉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说刚才的事,艾莲娜医生听完后皱了皱眉,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宫野医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进到里面拿了个医药箱出来。   艾莲娜医生接过后朝降谷零招招手,让他过来。   降谷零满脸别扭的走过去,帮他上好药后,艾莲娜医生又提着医疗箱到旁边说话的母子身边,蹲下身对女人说:“亚里莎,我帮小秋上下药,我刚才看他的手好像破皮了。”   上野亚里莎朝她感谢地笑了下,轻轻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背:“小秋,把手伸出来让艾莲娜阿姨帮你上药好不好?”   上野秋实看了看面前的医生,又看向自己的妈妈,瘪着嘴委屈:“妈妈,衣服。”   他扯着衣服的下摆给自家妈妈看,眼眶红红的,配上红色的眼珠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一样。   “妈妈回去再给你重新买一套好不好。”上野妈妈摸了摸他的头发,又哄着:“我们先上药,一会儿回家妈妈带你去商店重新买一套一模一样的。”   上野秋实瘪着嘴点点头,把手递到一旁带着笑意看着他们的艾莲娜医生面前。   上野妈妈看到她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们家小秋被我养的娇气了点,让你看笑话了。”   艾莲娜医生摇摇头,还没说话旁边的明美就开口反驳:“小秋才不娇气呢,这么漂亮的衣服被弄脏了我都好生气好生气的,那些坏家伙真的好过分,他们一定是嫉妒小秋这么可爱才会欺负他,太过分了!”   说完她还重重的点了点头,握着拳头脸颊气鼓鼓的,看得两个女人都忍不住笑了。   降谷零在旁边撇了下嘴,暗自翻了个白眼。   那个滚字他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忘,刚才打架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在意衣服。   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艾莲娜医生帮上野秋实上药,上野妈妈来到降谷零面前蹲下,平视着对方,一脸温柔的笑意:“我刚才听小秋说了,是你帮他打跑那些坏孩子,谢谢你,小朋友。”   降谷零面色僵硬片刻,后退半步抱着后脑勺一脸不在乎的说:“我才不是在帮他,那些家伙一直找我麻烦,我就是想教训他们才出手的。”   上野妈妈弯了弯眉眼,也不介意小孩子的别扭,动作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降谷零僵着脸没躲开。   后来听明美说这对母子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关系要追溯到外祖母那一辈,妈妈和亚里莎阿姨关系很好,因为他们住在东京那边,所以经常写信来往,这次是带小秋过来参加这边的招待会,回去的时候过来和他们打声招呼。   结果临时有病人过来,妈妈就让她带小秋出去逛逛,没想到稍没注意对方就不见了。   “小秋多可爱呀。”明美捧着脸说:“跟电视里的小王子一样,那些坏家伙还欺负他,实在是太过分了。”   降谷零听着忍不住撇嘴。   表里不一的家伙,可爱个屁。   不过从那之后他就没见过那对母子,也可能是刚好错过,听明美说他们之后也来过几次。   再后来,大概半年左右,宫野一家搬离了长野,他也从长野转学到东京,就再也没见过了。   小秋……   秋实之前说过,他家只有他一个孩子,当年那个外表比较特殊的小孩子又叫上野夫人妈妈,名字也能对上,那个孩子应该就是秋实才对。   没想到十二年后会在同一家餐厅碰到,最后还成了同学,现在关系也还不错。   降谷零放下手,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心里满是疑惑。   他妈妈知道艾莲娜医生一家消失的事情吗?这么多年他们有没有联系过?艾莲娜医生离开前有没有和他们说过什么?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他们知不知道艾莲娜医生一家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安全?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来过?秋实一家这些年有没有见过艾莲娜医生?   降谷零坐起身来,心里有股冲动,想现在过去问个清楚。   只是理智又让他停下了动作,抵着手指盘坐在床上不停思索。   以秋实的记性,十几年前的事情他大概早就忘光了,就算跟他说估计也一头雾水。   所以最好还是找机会问问秋实的妈妈,就是不知道对方还记不记得自己……   想到这里,降谷零忍不住按了下额头。   他刚才就应该借着照片的事顺势问一下,结果因为太震惊完全忘了。   还是不够冷静啊……   降谷零捏着眉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倒回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表情忽然有些微妙的顿住。   说起来……秋实现在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染发?美瞳?   ……   此时的上野家。   睡了一觉起来的上野秋实看到被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本恐怖小说的封皮,想起之前的事情,表情一顿,拿起书走出房间。   “妈妈。”   他在花园找到在浇花的妈妈,面无表情地将书递了过去。   “您可以解释一下这本书为什么会在我房间吗?”   上野妈妈闻声转过头,看到上野秋实手里的书,眨眨眼,将浇水壶放在花坛上,一脸惊喜的接过来:“阿拉,这本书在你那里啊,小秋,妈妈找了好久呢。”   她抽了抽书,没抽动,抬眸看见自家儿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表情有些疑惑。   上野秋实从口袋里取出刚才的照片,拿在手里,直勾勾的盯着自家妈妈。   上野妈妈:……   上野秋实在家里没戴美瞳,一双红色的眼珠子带着控诉,上野妈妈有些心虚,视线逐渐游离。   “妈妈!”   上野秋实抬高了声音。上野妈妈抬手抹了抹眼角,有些委屈的说:“小秋,你是在凶妈妈吗?”   上野秋实:……   “我没有。”   上野秋实也有点委屈:“您之前不是说我小时候的照片您都收起来了吗?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   还差点被那些家伙发现了。   倒也不是一定要瞒着,就是解释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可能还会觉得很奇怪。   再说要是被那个笨蛋卷毛知道自己瞒了他们这么久,说不定又要爆炸。   麻烦死了。   上野妈妈单手捧着脸有点尴尬,“妈妈上次在你房间看书的时候拿出来看了下,结果刚好配送员送东西过来,一不小心就忘了。”   上野秋实:……   上野妈妈讪笑了一下,双手合十做出保证:“妈妈下次一定注意。”   “晚上让爸爸给你做你喜欢吃的海鲜拉面好不好?别生气了。”   她柔声细语的哄着,上野秋实暗自瘪嘴,把照片递给她。   “那您记得收好,我回房间了,晚上要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吃了。”   上野妈妈应了声好,接过照片朝他挥了挥手。等人上了二楼后她看向手里的照片,叹了口气后眉宇间染上几分忧虑。   ————   下午六点三十七分,提前了十来分钟坐车到达东京湾码头的萩原研二他们等来了降谷零和一起过来的诸伏景光,两人穿着一灰一黑的单排扣西装礼服,头发稍微打理了一下,看着身姿挺拔,干净帅气。   这次游轮晚宴希里斯餐厅不止邀请了一些知名人士,毕竟是周年庆感谢晚宴,主要就是回馈顾客的,也邀请了很多店里的老顾客和会员。   名人更像是过来撑场的。   不过希里斯餐厅价格偏贵,能成为他们的老顾客和会员受邀参加,某种意义上也不能算是一般普通人。   又大概过了几分钟,上野秋实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下来,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头发没怎么弄,面无表情地揣着手,耸拉着眼皮在周围扫了一圈,眼底逐渐露出几分茫然。   直到看到那几个已经聚集在一起即使在这种场合也十分显眼的青年,分辨片刻后,抬起脚步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哟,小秋实,今天这身看起来不错啊。”   他刚走近没多远,萩原研二就注意到他,笑眯眯的招手。   上野秋实抬起半耸的眼皮,在他西装下面的花衬衫上停留了几秒,默默挪开视线。   松田阵平看了眼周围:“班长呢?还没到吗?”   “班长刚才发短信跟我说他们堵在路上了,大概还要十几分钟才能到,让我们先进去。”   诸伏景光摇了摇手里的手机,随后把它放回口袋里。   “那行吧,差不多都到齐了,我们先进去。”   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把勾住旁边的上野秋实:“走走走小秋实,听说今天会有一些明星过来,你要不要签名?我可以帮忙哦~“   上野秋实被带着走,听完他的话一脸无语:“我又不追星,要签名做什么?”   “当成收藏也不错?难得有这个机会,错过了不就太可惜了。”   萩原研二一边笑着说,一边回头对身后的人招手:“小阵平,你们快跟上。”   在他们身后,松田阵平捏着下巴一脸思索地看着两人,随后偏过头对身边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问:“那只笨蛋树懒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两人一愣,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第33章   松田阵平问完也没再说话,就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跟着上了轮船。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视了几秒后,降谷零耸了下肩膀,表示他也不知道那家伙没头没尾的在说什么。   一行人上了游轮,到上面才知道,人数真不少,一眼望过去少说也有四五百人,还不包括工作人员。   要是算上工作人员和船员的话,大概能有一千多接近两千人。   除了一些电视上的明星演员之内的,船上还能看到一些经常出现在报纸上的社会名人过来捧场,除此之外就是餐厅的老顾客和VIP会员,也有一部分像上野秋实他们这样,因为特殊的原因受到邀请的人。   整体来说十分热闹。   上船后看到甲板上的景象,萩原研二不住吹了声口哨。   “晚宴好像是七点半正式开始,现在怎么办?先到处逛逛?”   “吹吹海风也不错,还可以等等班长他们。”   几人说着往甲板围栏边上走,降谷零四处观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你们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上次在餐厅的那个什么船舶公司的少爷?”   众人听到声音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   “好像还真是。”松田阵平说:“不过他旁边的女人好像不是之前那个?我记得之前是个金发的。”   “有钱人嘛,倒也不奇怪。”萩原研二摆摆手:“今天这艘船好像就是他们家的,我下午没事儿查了一下,希里斯原本准备的游轮出了故障,青森家的小公子听说后就大方的把这艘海之女神Tethys(泰西斯)号借给希里斯餐厅的老板,喏,就在他左手边隔着一个中年人旁边那个,白手起家,很厉害的一个人。”   萩原研二抬起手和几人小声八卦:“听说青森家的大儿子正在追求对方,他弟弟这是在帮忙助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几人都一脸……的看着他。前面都还好,后面是什么鬼?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下午逛街遇见的一个大学学妹知道我们晚上要来这儿,特意分享给我的小道消息,顺便拜托我帮忙看看是不是真的。”   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那种事情明显不可能吧,怎么说也是继承人。”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膀,诸伏景光不由笑了下:“这艘船好像是新船,看周围的设施都没什么磨损的痕迹,应该没出过几次航,二层的休闲区好像有娱乐室,一会儿去看看?”   “娱乐室吗,听起来好像不错。”   几人在旁边聊天,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望着甲板外广阔的海平面。   这会儿正值黄昏,天空被残阳余晖染上橙红,天边的云彩透着一层漂亮的颜色,边沿仿佛描绘着金线一样。波光粼粼的海水闪闪发光,偶尔有海鸥飞过,湿咸的海风吹打在脸上,伴随着海浪声,安详又宁静。   他靠在甲板的护栏上,手肘搭着围栏撑着脸颊,面向海平面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船都快开了班长还没到,诸伏景光忍不住打电话过去问。   “我这边遇到了一点事情。”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点嘈杂,伊达航的声音都快听不清了,“高架桥这边发生了一起车祸,人没事,但是路堵死了,车子过不去,得等交警过来处理,估计是赶不上了,你们玩的开心点,星期一学校见。”   凑过来的几人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无奈地叹了口气,和伊达航说了声注意安全就挂断了电话。   “看样子今天晚上就只有我们五个了。”   他朝众人摊开手,萩原研二显得有些失望:“这么说今天晚上见不着班长女朋友了。”   “这个点高架桥那边车很多,也是没办法的事。”   “人没事就行,以后有的是机会。”   降谷零笑着说了一句,又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   大概是因为下午回忆过,现在看到对方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声冷冰冰的滚字和那个小男孩儿跑到自己妈妈面前委屈巴巴的样子。   和现在比起来……嗯,完全想象不出这是同一个人呢。   没过多久,轮船开始运行,晚宴也正是开始了。   主场在餐厅举行,能容纳下上千人的宽敞餐厅用来接待几百位客人绰绰有余。   晚宴是自助餐模式,餐厅负责人发表了致辞,就是些感谢捧场支持之类的场面话。   整个晚宴其实更像是舞会,怪不得建议人正装前往。   光鲜亮丽的男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社会名人们互相介绍自己认识的人,交换名片,也算是扩展了人脉。   有些客人们看到自己喜欢的明星则会上前去要个签名合影什么的,不过这些都和上野秋实没什么关系。   班长和他女朋友不来,那点作为驱使动力的好奇心熄火,他就没了什么兴致。   好吧,说完全没兴致也不对,至少东西看起来很好吃。   在自助台前看到自己之前在网上说评论很好的香煎鹅肝,上野秋实眨眨眼,端了一盘,还有一份看起来很不错的牛排。   他平时热量消耗少,胃口不大,拿了这些就准备回餐桌了。   他转身的时候,一个人背对着他往后退了步,手肘刚好撞在上野秋实手上,他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盘子,好在反应迅速的稳住了,但鹅肝也掉在了地上。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撞到您了,客人。”撞到他的那个人连声道歉,是个穿着工作人员服装的男人,五官没什么特点,上野秋实看了下就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那人看到他手里的盘子和掉在地上的食物,连忙说:“我马上去帮您换一盘,这里也会找人过来收拾,您稍等一下。”   工作人员说着就从上野秋实手里接过盘子,上野秋实落在他手上的视线一顿。   男人小跑到不远处的取餐区重新取了一盘鹅肝过来递给他,又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将掉在地上的食物包裹起来,朝上野秋实再次鞠躬道歉后跑出去将垃圾扔掉。   上野秋实一直盯着他的背影,取完餐的松田阵平看他在中间发呆,走过来撞了下他的胳膊。   “干嘛呢?发什么愣?”   说完又低下头看到他手里少得可怜的食物,嘴角一抽:“你就吃这点?”   还不如猫崽子呢。   上野秋实回过神来,看到他盘里满满当当的食物也是一阵无语。   “我中午吃了很多。”再说一会儿要是不够还能再拿,一次拿那么多吃不完怎么办?   松田阵平:……   他啧了一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刚才在看什么?”   他看向上野秋实刚看的地方,除了宾客和一个服务员的背影外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什么。”上野秋实摇摇头,又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只手,眉头微皱。   他记不住脸,所以更多会关注一些特征,刚才那个人的手有点奇怪。   一个服务员的手……会保养的那么好吗?   上野秋实有点疑惑,长期处于服务工作的人手上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点劳累过后的痕迹,刚才那个服务员的手却很干净。   手指修剪的很整齐,而且手上没有什么茧子,更像是一些养尊处优不用为生活奔波的类型。   “你愣着干嘛呢?”   松田阵平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回过头喊了一声。   上野秋实回过神,甩开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松田阵平一起找了张餐桌坐下。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回来了,吃了饭又聊了一阵,上野秋实就彻底把刚才的小插曲给忘了。   这次游轮晚宴共计四个小时,轮船会沿海绕行一圈,让宾客们能全方位欣赏到东京的夜景,算是一个十分有新意的回馈礼物了。   船上也准备了很多休闲设施,不想参加舞会和欣赏夜景的也可以在设施内放松游玩,算是考虑的比较周全,对客人来说也是个相当不错的体验。   “实际上,希里斯餐厅的老板是打算之后再开一个海上餐厅,专门接待有钱人,这次借着周年庆的名头顺便试试效果,所以今天才会有那么些名人过来。”   吃过晚饭,对舞会没什么兴趣的几人又走到甲板上吹海风赏夜景。   这个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灯火明亮的东京在夜晚仿佛夜幕上洒满了繁星,如梦似幻,从船上遥遥看去,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俨然一派大都市的热闹景象。   然而他们置身海上,宴会的喧嚣声被隔绝在甲板里面,耳边只能听到海浪拍打船身的浪花声,夜晚的风声,偶尔响起的,属于海洋生物神秘而美妙的声音。   一边是广阔无边的大海,一边是热闹繁荣的大都市,站在着两者之间的交接处,让人莫名产生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听到萩原研二的话,趴在围栏上感受着海风洗涤的人抬起眸子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   诸伏景光翻了下身,背靠着围栏笑着接话:“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这应该算是某种商业机密了吧?”   萩原研二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得有些得意:“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点小情报……”   “不就是刚才取餐的时候听见旁边的随口说的嘛,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松田阵平一点不给面子的拆台,萩原研二手指一弯,有些幽怨的看了过去。   松田阵平挑眉问他:“怎么不去找女孩子跳舞?难得的好机会。”   萩原研二摆摆手:“来参加的人大多都是结伴来的,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识趣。”   上野秋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海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有几根发丝吹到眼睛,有些发痒,他忍不住抬手揉眼睛。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腕,上野秋实茫然的偏过头。   ?干嘛。   降谷零看着他黑色的眼珠子挑挑眉,松开手道:“用手揉眼睛不卫生,容易感染,到时候眼睛发炎射击课你就上不了了,会影响命中率。”   上野秋实眨眨眼,慢吞吞的应了声哦,将额头前面的碎发薅到脑后,将脸放在手臂上,浑身懒洋洋的看着海。   旁边的诸伏景光注意到降谷零的举动,眼底闪过思索。   “还有两个小时靠岸,进去玩会儿?我刚才看休闲区那边有台球室和乒乓桌。”   萩原研二看了眼手表,开口提议道。   “总不能真在外面站两个小时吧。”他笑着说:“人都要冻傻了。”   “也是。”松田阵平抬手伸了个懒腰:“不知道班长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可能重新找了地方吃饭吧,毕竟女朋友难得来一次。”   几人一边说一边往船坞里面走,松田阵平还顺手拉了把上野秋实。   “笨蛋树懒,别发呆了,我们来比一下,不管是台球还是乒乓球我都奉陪,输的人要老老实实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你打算玩真心话大冒险?”萩原研二接过话,踊跃加入:“那算我一个,景光,零,你们来吗?”   “好啊,反正也没事。”   被拽着走的上野秋实:▼-▼   “噗通。”   在进入船坞之前一声奇怪的声音让降谷零脚步一顿,看向周围。   “零,怎么了?”   走在他旁边的诸伏景光好奇地问了声。   降谷零眉头微皱,略显迟疑的问:“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几人看了看对方,摇头。“好像没听到什么声音。”   降谷零目光不停扫视着周围,又跑到围栏前面往下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零?怎么了?”   几人跟着走过来,关心的发问。   降谷零眉头紧锁,“我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掉下去的声音。”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诸伏景光迟疑道:“会不会听错了?我确实没听到什么声音。”   “我也是。”   “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萩原研二说完又问了下上野秋实:“小秋实,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上野秋实摇摇头:“没有。”   “那可能真的是我听错了吧。”听到他们都这么说,降谷零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精神过敏出现幻听了。   “走吧,去休息室玩一会儿。”   他又朝身后的围栏下方看了眼,确实没什么异常,只好放下心里的疑虑和众人一起进了船坞。   几人到休息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看他们进来也只是随意瞥了眼就继续玩自己的。   休息室房间很大,放了好几张台球桌和乒乓球桌,边上还有个调酒的吧台,边上的酒柜放着很多酒,都是可以自由使用的。   看着台球桌被占满了,几人走到另一边的乒乓球桌前面,先商定好规则。   “五球三胜?”   “可以。”   “没问题。”   “谁先来?”萩原研二又问,松田阵平摩拳擦掌的看向上野秋实:“我和笨蛋树懒先来。”   看他这么兴致勃勃的,萩原研二忍不住好奇:“小阵平,你要是赢了想问小秋实什么问题?”   松田阵平满脸神秘:“现在保密,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萩原研二眉尾轻扬,也来了点兴致。   “行吧。小秋实,给你球拍。”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接过,走到球桌的一侧,松田阵平走到另一侧。   临时担任起裁判一角的萩原研二拿着一张球拍竖放在桌上,问他们:“正面还是反面?谁先选?”   “笨蛋树懒先选吧。”松田阵平大气的说。上野秋实默默给了他一个白眼,懒洋洋道:“反面。”   “那小阵平就是正面了。”   萩原研二拧着球拍的手柄上方旋转后松开手,看球拍摇摇晃晃的倒在桌面上,看到正面朝上,他对着上野秋实遗憾地耸了下肩膀。   “真可惜小秋实,是小阵平先发球。“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萩原研二拿着球拍走到旁边,将场地让给他们。   松田阵平一手拿着白色的乒乓球,一手拿着球拍摆好架势,朝上野秋实露出挑衅的表情。   上野秋实撇撇嘴,握着球拍做好准备。   松田阵平左手把球往上轻抛,球拍微微倾斜,直接削了个旋转球过去。   “呜哇,小阵平你好阴险啊,一上来就这么狠。”   萩原研二在旁边啧啧咂舌,松田阵平抽空瞪了他一眼,诸伏景光在旁边笑着拍了下萩原研二的肩,让他先安静。   免得一会儿阵平球都不打了直接过来削他。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给自己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旋转球最大的特点就是落地后回弹的方向完全相反,不过上野秋实反应很快,接住了这个球,并把它打了回去。   乒乓球打在球拍上的声音会脆,啪嗒啪嗒的声音在休息室里响起,两人你来我往,在球桌前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围观三人的脑袋就像向日葵似的,跟着球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最终,上野秋实接球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吊球,被松田阵平抓住机会一个暴扣,丢了第一球。   被扣了一脸的上野秋实忍不住目光幽幽地盯着松田阵平。   “1:0,小阵平先拿一分!”气氛组兼裁判担当啪啪鼓掌,完事儿又声援上野秋实:“小秋实,没事,还有机会,下一球扣回去!”   松田阵平单手叉腰,一脸嚣张地用手示意他放马过来。   上野秋实:……▼皿▼你等着!   因为第一球松田阵平赢了,所以还是他发球。   上野秋实深吸口气,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两人的反应能力和动态视力都不错,第二球又是进行了几分钟的拉锯战之后,上野秋实趁着人后退准备接长球的时候跨步到球台侧边放了个短吊球。   松田阵平想回去接球根本来不及,上半身趴在球桌上伸长手也只能看着球在台面上弹了好几下。   “哇哦……”萩原研二忍不住叹了一声:“小秋实也好阴险哦。”   上野秋实:……   看到那边瞪过来,诸伏景光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   “秋实得分,比分1:1,秋实发球。”他接过裁判的活,说出比分后示意上野秋实发球。   松田阵平把球丢过来,一脸兴奋的表情:“再来。”   上野秋实拿到球后在球拍上弹了几下,再拿到手里侧过身,把球发过去。   这次拉锯战的时间更长了,大概是都输了一分,两个人都变得很认真。   降谷零看他们还要打上好一会儿,和旁边的诸伏景光说了声去上洗手间,便独自离开了休息室。   从洗手间出来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去,而是又一次走到甲板,沿着围栏慢慢绕了一圈。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声音总让他莫名很在意。   那种沉闷的落水声,像是什么重物从船上掉到海里一样,让他完全没办法忽视掉。   他一边在甲板上走,一边越过围栏看向下面的海水。   从船头走到船尾,又从另一侧绕了过来,降谷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眉头轻皱。   奇怪。   他又仔细扫视了一遍周围,目光触及到甲板一处围栏下面时眸色一凝,急忙走了过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闪光灯,仔仔细细的观察围栏下方和甲板交接的缝隙处,有个东西在闪光灯的照映下反射着光。   降谷零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小心又仔细的将卡在缝隙里的东西取出来。   他收回手,借着手机的灯光仔细查看。   掉在缝隙里的东西是一枚祖母绿宝石袖扣,底下是银色的托盘,样式很精致,看起来相当贵重。   为什么会掉在这里呢?   降谷零有些疑惑地看向护栏。   是有人路过时不小心掉下来滚到这边的吗?   他又看了看附近的甲板,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好将袖扣用手帕包起来,放回口袋里,准备等一下拿给工作人员或者自己问问。   没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也只能暂时放下自己心里的疑虑。   “零?”   降谷零听到声音转头,发现是诸伏景光,眉梢轻扬有些讶异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诸伏景光一脸无奈,“你知不知道你出来多久了?我都找你半天了,秋实和阵平早就打完了,在等你开下一场呢,阵平还说你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临阵脱逃?”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他和秋实打赢了?语气这么嚣张?”   “……”   诸伏景光脸色更无奈了。   “第一场三比二输了,闹着让秋实陪他再来一场,秋实说什么也不来第二场,把阵平气得够呛。”   降谷零脚步一顿,几条黑线从额上滑落下来,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幼驯染。   “那你现在出来叫我是?”   诸伏景光一把拉住降谷零的胳膊,在夜幕下笑得温柔极了。   降谷零:……   懂了,叫他过去顶缸的。 第34章   回到休息室之前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先去找了工作人员,把捡到的东西交给对方。   因为是比较贵重的东西,工作人员立刻表示会尽快找到失主,非常感谢他将东西送过来。   回休息室的路上,诸伏景光问他:“是觉得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   降谷零点头。   “是有点。”他说。“虽然你们都说没听到那个声音,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点在意,但是刚才出去找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可能是我多疑了。”   降谷零笑了下,诸伏景光看着他,忽然停下脚步。   “零。”   “嗯?怎么了?”降谷零也跟着停下脚步侧过身看他,眼底透着疑惑。   “你今天不太对劲。”诸伏景光严肃的说:“我感觉你有事情瞒着我。”   降谷零表情微滞,失笑道:“你这句话和阵平上船前说的好像。”   诸伏景光想起松田阵平没头没尾的那句话,也不由露出一点笑,走上前来到他身边,神色比刚才缓和了不少,面带微笑道:“如果是和照片有关,我也不问你了,等你什么时候整理好了想告诉我就告诉我吧。”   他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   “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诸伏景光向前走,降谷零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跟了上去。   两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松田阵平正缠着上野秋实来第二场,上野秋实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双眼放空,好像已经神游天外了一样。   萩原研二在一旁按着脑袋叹气,场面看起来多少有点混乱,连其他的客人都忍不住朝这边瞥了过来。   降谷零踏进休息室的脚步一顿。看他似乎不想进去的样子,诸伏景光在身后推了他一把。   降谷零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上诸伏景光的笑脸,嘴角微抽,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你们在干嘛呢?在外面都能听到阵平的声音。”   降谷零抓着头发单手插兜来到几人身边,萩原研二看他们回来了像看到救星一样,直接开口:“小阵平,零他们回来了,可以开始下一场了。”   松田阵平往旁边瞟了眼,又看向上野秋实,忍不住磨牙。   这只可恶的变异树懒!   本来想趁这个机会问这家伙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小秘密,结果他居然输了!可恶!   这只树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看起来根本不像会运动的类型,乒乓球居然打的还不错!   “下一场谁来?”   萩原研二实在不想继续看他们大眼瞪小眼,问刚进来的两人。   诸伏景光指了指旁边的降谷零:“零说他想玩儿。”   降谷零:……   他摸着头发叹了口气,点头。   “秋实刚才赢了,真心话大冒险选了吗?”   “这不是等你们回来再说嘛。”萩原研二笑着说:“要是错过了不是很可惜?”   那确实。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表以赞同的点头。   松田阵平目光幽幽地望着他们,一字一顿:“你们给我等着。”   不过他也不是玩不起的人,松田阵平双手抱胸,重重地哼了一声。   “白痴树懒,说吧,让我干嘛?”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回过神来捏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眉头慢慢皱起。   他第一次和同龄人玩这类型的游戏,还真想不出来应该让他去做点什么或者回答什么问题。   萩原研二见状立马凑到旁边开始出馊主意。   “小秋实,你可以这样…………”   上野秋实听到他在耳边说的那些,眼睛慢慢睁大,一脸居然还可以这么玩的惊讶表情。   松田阵平心头爬满了不详的预感,忍不住出声对萩原研二说:“喂,hagi,你别乱出馊主意!”   萩原研二扬扬眉,挑衅道:“小阵平,你该不会怕了吧?”   松田阵平:……   他捏了捏手骨,对着萩原研二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摊手,一点没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经过萩原研二的熏陶后,上野秋实心里也有了主意,眼睛微亮地看向松田阵平,问他:“你选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看起来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松田阵平满眼警惕,一脸防备地试探:“真心话……?”   上野秋实眼睛一亮,正欲开口松田阵平就面无表情的打断:“不,我选大冒险。”   上野秋实:▼-▼   看他这个表现,松田阵平心里打定主意,斩钉截铁道:“就选大冒险。”   “小阵平,你确定吗?确定好了就不能改了哦。”萩原研二在旁边出声,看上去似乎是想让他改选真心话。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不说完全没有秘密但也知根知底,互相都知道对方的黑历史。松田阵平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这家伙在上野秋实旁边说了什么打算掀他的老底。   怎么可能让你得逞?   松田阵平重重地哼了一声,“啰嗦,我就选大冒险,有什么招放马过来。”   “耶!”他说完的下一秒欢呼声就响起,然后就看到萩原研二笑眯眯的和上野秋实击了下掌,然后一脸不怀好意地望着自己:“小阵平,这可是你选的,等下不准耍赖哦~”   这下松田阵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这两人联起来耍了!   可恶!   松田阵平磨了磨牙,凶巴巴的盯着两人。   “小秋实,快~”萩原研二迫不及待地催促了一下。上野秋实点头,然后抬起手指向门口。   “和等下进来的第一个人表白。”   “哇哦。”诸伏景光砸了下舌:“玩这么大?那万一要是男性呢?”   “不管男女老少。”萩原研二笑眯眯的在旁边竖起手指补充,“大冒险嘛,总要来点刺激的。”   “小阵平,你不会不行吧?”   诸伏景光同情地看了眼旁边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双手环胸,鼻间轻哼,斜睨着沙发上的两人面露不屑道:“就这?”   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一愣。   “我还以为你们让我干嘛呢,结果就这?”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放下手走到门边,刚好这时有人进来,是个穿着服务生打扮的工作人员,过来帮客人送东西的。   乒乓桌这边的几人回过神连忙探出脑袋看他拦住工作人员,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期待。   因为离得稍微有点远,也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几人都看到工作人员表情逐渐变得惊讶起来,然后礼貌的笑了笑,对他弯身,进到房间里将其他客人要的东西送到对方手上。   松田阵平回来的时候脸涨得通红,见众人都一脸揶揄的看着自己,没好气地瞪了过去。   “看什么看,继续!”   看他浑身毛都要立起来的样子,众人也没再继续逗他。   要是把人惹急眼可就不好了。   萩原研二轻咳了两下,压下自己心底的笑意开口:“既然惩罚完了,那下一场就是零和小秋实,选手们请站回自己的位置上。”   上野秋实茫然的看向他。   我还要打吗?   萩原研二一脸好笑的开口:“没办法,谁让你上局赢了呢?你现在是擂主,哪有擂主不比的道理。”   “小阵平刚和你打过你可以拒绝,其他挑战者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除非你现在认输。”   上野秋实幽幽叹了口气。   早知道刚才就输了。   但是又想到刚才卷毛的囧状,上野秋实心中一凛。   不行,输也不行,太丢人了。   这把也不能输。   上野秋实拿过球拍走到乒乓桌前,几人意外的发现他身上好像多了不少斗志。   降谷零走到对面,见状眉梢轻挑,胜负欲也跟着上来了。   之前月考才输过,自己还找人放过狠话,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输才是。   更何况还有阵平这个前车之鉴,输了可就……太丢脸了。   战斗还没开始,两人之间就好像已经燃起了战斗欲的火焰,视线交接之间带着电闪火光,杀气凛然的样子看得旁边的人都不住屏住呼吸,跟着开始紧张。   和上局一样猜完正反,这一局上野秋实发球。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十分火热,战况看起来相当激烈,甚至第一球就出现了一种胶着感。   因为谁也不想输,所以都不想让自己丢球,注意力集中的十分惊人。   看得围观的人胆战心惊,也吸引了不少房间里其他客人的目光。   一阵胶着鏖战之后,逐渐没了耐心和体力的上野秋实不幸丢了球,最终以三比二的成绩输了。   他一脸郁闷地放下球拍,松田阵平已经凑到降谷零身边嘀嘀咕咕起来。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鉴于刚才白痴卷毛的社死经历,上野秋实果断选了真心话。   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先去个洗手间。   众人也不介意,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商量下等下要问什么。   上野秋实对表现最兴奋的两人翻了个白眼,揉着头发离开休息室。   本来就是供客人休息游玩的地方,所以洗手间离得并不远,穿过一条走廊就到了。   上野秋实先解决了下自己的生理需求,在隔间马桶上坐了一会儿,正打着哈欠呢,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了。   和脚步声一起的还有说话声,对方似乎在打电话。   “嗯,已经解决了。”   “东西拿到手了,等下了船在哪里交给你?”   “好,我知道了。”   对方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水流声响起,上野秋实准备出去,还没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刚才一直盯着我,你认出我了?还让你的同伴把我掉的东西交给工作人员,警告早点我束手就擒?”   上野秋实动作一顿,脑袋上滑落几条黑线。   这人说的话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在练习电影台词?在厕所里练??   上野秋实无语了一瞬,将手放在门把上,准备直接走出去,刚打开门脚步却是一顿。   一个穿着黑色长外套带着黑皮手套脸上甚至还带着墨镜的男人站在洗手间空地洗手池不远处的地方,手里还拿着一把装上了消声器的枪。   见他出来,那把枪调转了方向,枪口笔直的对准他所在的这个方向。   上野秋实:……?   男人看到他主动走出来,声音带着几分狠厉:“谁派你来的?”   上野秋实脑袋上缓缓冒出两个问号。   啥玩意?练剧本找错对象了吧??   男人打量着面前这个青年,看对方即使被枪指着也是一脸淡定的神情,微垂的眼帘似乎还带几分目中无人的嚣张,嘴里轻啧一声。   “公安?FBI?还是CIA?算了,是谁都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保险栓,朝着上野秋实露出一副狠辣的表情。   “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只要在这里解决掉你就没人知道我出现过,你的同伴也发现不了我的身份,就算在下面堵我也没用。”   “去死吧,小子。”   他按下扳机,戴上消声器的枪口火光一闪,子弹无声射出。   上野秋实险而又险的避开,冷汗直接落了下来。   搞什么???   居然是真枪???   不是,等等,什么情况??   上野秋实难掩震惊地望着对方,在对方眼中却是这人在避开子弹后朝自己懒洋洋的瞥来一眼,表情轻慢至极,似乎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男人额上青筋一跳,按下扳机又是一枪。   上野秋实也顾不得震惊了,连忙找了掩体躲避,躲回了刚才的隔间门板后面。   上野秋实人都麻了,但也很快冷静下来,现在的情况也轮不得他分心。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事情显然,这个男人想杀他!   男人对着门板连开了几枪,双手握着枪慢慢靠近,他并没有直接走向门板,而是在一两步的距离外慢慢绕过去,防止被对方躲在门后偷袭。   然而等他将枪口对准隔间里面却发现里面根本没人,刚才的青年不见了。   男人脸色微变,注意到隔间上方可以翻过去的缝隙,立刻退后。   但是显然反应慢了,他刚退出门板,手腕上便是一痛。上野秋实绕到旁边的隔间找准机会出来抬起腿一把将男人手上的枪踢飞,又一个利落的扫腿朝男人的脸踢去,将人扫到墙壁上,微微喘气。   他左手胳膊上的衣服被染了一团红色,是血。   男人开枪的很果断,即使他反应很快,手臂还是被一颗子弹擦伤了,好在伤口不算特别严重,也不影响行动。   上野秋实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枪,准备弯身捡起来。   男人一个箭步冲上来,对着他就是一个膝踢。   上野秋实连忙避开,男人也打算捡枪,他立刻扣住对方的肩膀。   两人在洗手间内拳脚相加起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男人的动作愈发显得狠厉和急切。   原本以为一下就能把人解决掉,没想到会浪费这么多时间,男人恨得咬牙。   这里是洗手间,随时会有人过来,更别提对方还有同伴,不快点把人解决掉他就麻烦了。   思及此,他对手枪的争夺就更加迫切。上野秋实自然不可能让他拿到枪,每一下都防守的死死的。   在战局十分胶着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谈话声。   “小秋实怎么去个厕所这么久?该不会是在厕所里睡着了吧?”   “我猜那家伙就是临阵脱逃了,害怕暴露自己的小秘密所以故意躲在厕所里准备呆到靠岸。”   “小秘密?什么小秘密?”   “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他啊。”   谈话声由远到近,男人脸色一变。他听出是这个青年同伴的声音,知道不能继续再待下去了。   没想到这小子身手居然这么好,   他恶狠狠地看了眼上野秋实,随后将人一把踢开,连掉在地上的枪都没捡果断选择撤离。   离洗手间入口还有几步远的两人看到一个全身黑不溜秋的人从厕所里跑出来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又看到上野秋实追了出来,身上的衬衣外套乱糟糟的,像是和人刚打过架一样,身上甚至还带着伤,胳膊上都染了血。   “小秋实?!”   萩原研二顿时惊讶的叫了声,看上野秋实头也不回的往前跑,立马追了上去。   在路过洗手间时,松田阵平眼尖的注意到掉在洗手台下方角落的枪支,脸色顿时一变,从口袋里翻出电话,手速很快地在电话上按下号码。   “喂,零?”那边接通后他语速极快地向他们说明情况,让他们赶紧出来回收枪械,自己则跟上萩原研二的步伐,追着上野秋实去追刚才出现的黑衣人。   上野秋实的速度很快,但显然对方十分熟悉这艘船,总是在看着要追上的时候忽然一个转弯,像一条泥鳅似的滑走。   三人一直在身后追击,看人跑上甲板,萩原研二给了松田阵平一个眼神,他瞬间明白,立刻绕到另一个方向打算围堵。   因为快靠岸了,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大部分客人都已经出来在甲板上等着等下靠岸后下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追出船舱的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就追丢了目标,两人不停喘着粗气在人群中寻找,但是甲板上的灯光不如里面明亮,人又多,根本找不出来。   萩原研二擦着脸上跑出来的汗,走到上野秋实身边询问他怎么回事。   上野秋实长吸一口气,缓和自己的呼吸后摇摇头。   “我不知道。”   他的脸色很难看,视线还在人群中搜查,一边回答萩原研二的话:“我刚才从洗手间出来这个人就站在门口拿枪指着我,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想杀我。”   “什么?枪??”萩原研二脸色惊变,立刻上前检查他的伤势。   两人跑出来的动静本来就吸引了一部分人,上野秋实红了一半的衣袖本来就十分引人注目,如今才听他们提到枪,人群中顿时有人发出恐慌的叫声,直接退避三舍。   甲板上的工作人员立刻跑过来询问,上野秋实立刻说:“我要报警,船上有人要杀我。”   他看向工作人员,冷着脸指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因为你们的安保问题,我甚至差点被枪击,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工作人员脸瞬间就白了,连连鞠躬表示歉意。上野秋实不需要他的歉意,现在船没靠岸,人肯定还在船上,不趁现在把人揪出来,等下就更不可能。   餐厅的负责人得到消息很快就过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一个自称是警察。   “我叫松本清长,东京警视厅警视。”脸上有一条从眼睛划过骇人伤疤的男人自我介绍道,并从内袋里取出证件拿给几人看。   降谷零他们已经赶了过来,上野秋实也在船上的医务人员帮助下处理好身上的伤口。   如今听到男人的话,几人抬手行了个礼,并做了自我介绍。   听到他们都是警校的学生,松本清长有些讶异,片刻又恢复自然,询问起具体情况。   上野秋实将情况大致复述一遍,并冷静道:“我怀疑对方是在逃的国际罪犯或犯罪组织的人,对方提到过日本公安和FBI还有CIA这些对国际犯罪的特殊机构,并在认为我认出他的身份后果断选择杀人灭口,有理由怀疑对方和这些机构交过手,并遭受过追捕。”   诸伏景光将他们从洗手间拿出来的消音手枪拿给松本警视看。   “M9?”   松本警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枪,□□M92F手枪,通称M9,曾被选为美军新一代制式军用手枪,因为能适应各种恶劣环境、精准度极高闻名,同样也是一些极端犯罪组织特别喜欢的东西。   看到这个东西,松本警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立刻严肃的对着上野秋实问:“你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吗?”   他的话一出,旁边的松田阵平等人表情都变得有点微妙。   上野秋实摇摇头:“我只记住了一些特征。”   “体型中等的成年男性,大概四十岁左右,左撇子,右腿应该受过伤,我和他打斗时发现他的动作不太正常,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八之间。”   松本警视听完他的话后皱了皱眉。   “没有别的了?”这些特征倒也不是没用,能把目标缩小到一定范围,只是太过笼统,搜查起来有一定难度。   上野秋实仔细想了想:“他身上有烟味儿,平时应该不少抽烟,说话的口音带着一点关西腔,至于其他的,就没有了。”   松本警视拧着眉,立刻对一旁的餐厅负责人说让他立刻安排工作人员进行排查,找到符合这些特征的人。   随后他又看向上野秋实,问他:“对方以为你认出他是怎么回事?你和他认识?又或者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你对此有什么印象吗?”   上野秋实摇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他看着面前的警察前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不太擅长记人。”   松本警视讶异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能在短时间内记住一些特征,但并不能将这些特征在脑中融合起来,所以经常会认不出人,因此不太确定我是否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也是因为记不住人所以才会下意识关注一些比较明显的特征。”   松本警视眉头轻轻皱起:“脸盲症?”   上野秋实顿了顿,不是很情愿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松本清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面上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宽慰道:“也不用太介意,即使不能成为一名刑警,但这点小缺陷并不会妨碍你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警视厅内肯定也有适合你的岗位。”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捏了捏指骨。   他本来就没期待过自己能成为刑警,那种工作麻烦的要死,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   松本清长看向几人,道:“既然你们都是警察学校的学生,又是当事人,就过来一起帮忙吧。”   难得有机会和警视办案,几人自然也不会拒绝,立刻点头同意。   松本警视和一旁的负责人询问排查的进度,上野秋实从椅子上起来,诸伏景光他们关心的问了句:“秋实,你手上的伤没事吧?”   上野秋实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擦了一点皮。”   松田阵平抱着后脑勺走在旁边,嘴里感叹道:“我现在算是相信你比较倒霉这件事了。”   “上个厕所也能遇见这种说杀人就杀人的恐怖分子,啧。”   上野秋实:……▼-▼# 第35章   船上的人很多,等排查完大致符合这些特征的人时船已经靠岸了,码头上停着好几辆警车。   因为有一个大致的范围,所以警方并没有要求无关的人强行留下来,只是在客人们准备下船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过来找餐厅负责人和松本警视。   “你说什么?千寿失踪了?”   听完对方的转述,餐厅负责人的脸色都变了。   立刻抓住穿着燕尾服像是管家执事一类的中年人,“千寿刚才不还在舞会上?人怎么会不见了?!”   中年人脸上冒着细汗,也是一脸慌张的样子:“千寿少爷两个小时前说自己不太舒服就回房间休息了,交代我不准任何人打扰他,等下船的时候再叫他。”   “船还有十多分钟靠岸的时候我就提前去房间找少爷,结果房间里根本没人,电话也联系不上,我又去其他地方找了,还找了工作人员帮忙,结果都找遍了完全没找到少爷,问过少爷认识的朋友他们也说好久没看到少爷了。”   执事哭丧着脸,无助地看着餐厅负责人:“希里斯先生,少爷他不会有事吧?请您一定要帮我找到我们少爷,拜托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希里斯先生黑着脸松开他的衣领,走到旁边打电话。   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几人小声讨论起来:“千寿少爷是谁?”   “就是那个啊。”萩原研二说:“那个青森会社的小公子,之前和我们在餐厅被绑架过一次的那个。”   “那个人啊,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听那个管家刚才说好像是失踪了?船舱甲板仓库这些找过了吗?”   “听起来应该是都找过了,但是没找到。”   “船上要是都找过了人会去哪?总不能被丢到大海里去了吧?”   松田阵平的话刚说完所有人皆是一顿。   降谷零慢慢皱紧眉头,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零,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萩原研二不是很确定的问。   降谷零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听起来像是什么很重的东西掉到水里一样,但只有一下,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   “刚才去甲板附近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痕迹,不过……”   降谷零想到自己之前交给工作人员的那个袖扣,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立刻转身去找人。   “零?景光?”萩原研二在后面喊了一声,奇怪他们是去做什么。   那边希里斯餐厅的负责人希里斯先生已经打完电话,回来找了松本警视。   “松本警官。”他有些焦急的说:“青森会社的小儿子青森千寿在船上失踪了,我刚才打电话联系安保的负责人,他们说到处都已经找过,现在也还在找,但一直没有找到千寿的身影。”   松本警视眉头渐渐聚拢,问他:“失踪时间知道吗?”   希里斯摇摇头:“不能确定,他的管家刚才说千寿大概在两个小时前要求回房间休息,那之后就没见过他,所以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房间派人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希里斯脸色很难看:“客房的床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一旁的管家连忙说:“我是亲眼见到少爷进了房间才离开的。”   希里斯立刻呵斥他:“你身为他的管家为什么不待在他身边!”   管家擦了擦脸,紧张解释道:“因为少爷说不想被人打扰,还把我赶了出去,让我别待在房间附近,我就只好回宴会现场帮少爷照顾玲美小姐了。”   “玲美小姐?”松本警视发出疑问。   “是我们少爷最近新交的女朋友,现役模特,少爷很喜欢她,所以回房间之前交代我好好照顾玲美小姐,别让她被人欺负了。”   “玲美小姐和我一起送少爷回房间的,那之后玲美小姐说她也有点累了,所以也回到隔壁的客房里休息了。”   “就在隔壁?”松本警视问:“那她没听到什么声音?既然没在房间人肯定是出了门,她知道失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吗?”   管家摇摇头:“玲美小姐说她在房间里睡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听到。”   “那之后你又去了什么地方?”   “因为少爷不让人打扰,玲美小姐也要休息,我就到附近的休息区等船靠岸了。”   松本警视看了眼管家和希里斯,又看了眼旁边的警校学生们,眉头紧锁,整张脸看起来更加严肃威武了。   “查过监控没有?”他问。   管家急忙接话:“找不到人我第一时间就去查了监控,少爷他在我离开没多久就一个人出了房间,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自己走出房间?”松本警视怔了一下。青森千寿的行为就好像故意是支开自己身边的人一样,离开房间后他又去哪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找到人?   就在这时,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带着一名工作人员回来,:“警视,我这里可能有一条和青森千寿有关的线索。”   降谷零的话让松本警视眼睛微亮,还没来得及说话希里斯就道:“你知道千寿在哪??”   他的反应有些激动,甚至上前握住的降谷零的手臂:“千寿在哪?你快带我们去找他!”   降谷零看着他的表情眉头轻轻皱了下,身体向后推开,从希里斯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   松本警视按住希里斯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下来,也让旁边的管家不要激动,而后对着降谷零问:“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降谷零对着他满脸冷静的说:“暂时还不能确实是不是和青森千寿有关失踪这件事情有关,不过两个小时前,我们吃完饭去甲板上吹了会儿风,之后就商量去休息室,在进入船坞之前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丢到海里的动静,但是因为其他人都没听到我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左右,我去了趟洗手间,因为一直有点在意所以绕着甲板转了一圈,因为周围太暗没发现什么线索,但是在甲板围栏下面找到了一颗袖扣。”   降谷零看向被他们带过来的工作人员,对方连忙接话:“是,大概在将近十点左右的时候,这两位先生找到我说在甲板捡到了东西,是一颗祖母绿宝石的袖扣,因为东西很贵重,所以我一直守在服务台等失主过来拿。   然后大概是过了十多分钟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年龄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留着胡子的客人过来说他在甲板吹风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一颗宝石袖扣,让我们帮忙找找。   因为当时服务台只收到一个袖扣,我就把东西拿出来给他看,他说那就是他掉的东西,还出示了照片,我就把东西给他了。”   “祖母绿宝石纽扣?”希里斯喃喃自语,旁边听到他话的松本警视看他:“你知道?”   希里斯扫了眼众人,目光落在降谷零身上,拿起手机操作一番,随后将手机屏幕转向工作人员:“是这样的祖母绿宝石袖扣吗?”   工作人员接过手机放大后仔细看了又看,这才肯定的点头:“对,就是这种款式的祖母绿宝石袖扣,上面的花纹和这个一模一样,我应该没有记错。”   希里斯的表情一下变得更难看了。   松本警视问他:“这个袖扣是?”   希里斯神情不太好看,几乎咬着后槽牙道:“那是我两个月前送给千寿的赔罪礼物,他之前在我餐厅吃饭的时候遇上了抢劫案,为了表示歉意,我特意托人从法国买了卡地亚刚发售的最新款,国内还没有上市。”   说完,他再也按耐不住火气对工作人员发火:“我不是交代过你们很多次来领失物的人一定要核实好身份吗?还有今天的安保工作是怎么做的?为什么有人能把枪带上来!”   工作人员被吼的一哆嗦,唯唯诺诺的不敢出声。   松本警视按住希里斯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又问工作人员:“你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如果那个人再出现你能认出他吗?”   工作人员迟疑的点点头:“应该可以。”   松本警视颔首,又问希里斯:“人员排查的怎么样了?”   正说着,希里斯的电话响了。   他朝松本警视示意了一下,往旁边走了两步接起电话。   松本警视视线在他身上停驻了几秒,偏过头一看发现找到袖扣的两个青年也正看着对方,视线不由一顿。   没一会儿希里斯就接完电话,走过来对着几人说:“按照遇到袭击的那位客人提供的特征已经排查的差不多了,我让他们把人带过来。”   松本警视点点头,一行人等了大概几分钟,另外的工作人员带着几名客人过来。   上野秋实虽然提供了几条特征,虽然大大缩减了范围,但其实算不上特别细致。   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八左右中等体型四十岁左右的成年男性,右腿受过伤,左撇子,带点关西腔,平时爱抽烟。   左撇子这条不太好说,右腿受过伤算是比较明显的特征,加上关西腔和烟草味这两个特征,最终被带过来的一共有四个人。   两名客人,一名船上的清洁工,一名船员。   因为上野秋实脸盲的关系,松本警视也没提出让他来认人,只是先对刚才那名工作人员说:“那个拿走袖扣的人,你看看在他们里面吗?”   工作人员连忙上前辨认。   希里斯和众人简单说了下事情缘由,几人也愿意给他这个面子,十分配合。   工作人员上前查看一番后,回头看向松本警视,迟疑地摇摇头:“警官,之前那个人好像……没在这里面。”   众人皆是一怔。   工作人员说:“那个客人留了络腮胡,还带了眼镜。”   工作人员转头看向被带来的几个人,犹豫道:“但是这几位先生里面留胡子的只有这位客人,也不是络腮胡,所以应该都不是。”   这四个人中,留着胡子客人1号叫山口政行,46岁,是家报社的记者,这次也是受到邀请过来进行拍摄和新闻报道的。右腿上的伤是前几个月和朋友出去爬山不小心掉进陷阱里面摔断了腿,到现在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会有一点影响。   客人2号叫野原正一郎,43岁,是一名酒庄老板,也是餐厅的老顾客,知道这次周年庆会邀请很多上流人士过来,特意过来参加拓展自己的人脉。腿上的伤则是因为前段时间在家里巡查酒窖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楼梯磕到了膝盖,不过不是很严重,医生也说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清洁工叫关口大藏,45岁,是为了这次活动特意从外聘请的临时工,他的腿在几年前因为地震骨折过,工作太长时间会特别疼,所以平时只能打打散工。   最后一名船员叫新井诚一,42岁,是个退伍军人,腿上的上也是当年在战场上不小心中枪留下的后遗症。   降谷零他们看着被找出来的几个嫌疑人,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秋实,这几个人你怎么看?”   他们之中和对方交过手的人只有上野秋实,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虽然差点撞上,但并没有看到正脸,只有一个背影,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更是看都没看到。   刚才去询问当时甲板上的客人好像也没人注意到这件事,所以线索还得靠上野秋实。   倒也不是指望他能一下把人认出来,连他们这些朝夕相处的人这家伙都未必能认出来更别提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只不过要是能想起什么细节就再好不过了。   上野秋实唇瓣微微抿紧,似乎正在思考。   在岸上等着的警察们也上来了,不过因为松本警视在这里,带队的人也将现场的指挥权交给他,鉴识科的人拿过手枪到隔壁的房间做指纹调查,其他的警察则到青森千寿的房间搜寻线索。   还不能确定青森千寿失踪的事情和上野秋实遇见的袭击事件有关,但因为有可能牵扯到国际罪犯这种比较凶恶的歹徒,松本警视留下来陪上野秋实他们一起寻找袭击者,从岸上进来的带队警察则负责调查青森千寿失踪的事情。   但是说实话,结合降谷零提供的信息以及在甲板围栏附近找到的袖扣来看,松本警视心里也隐隐有点对方或许已经遇害的一种预感。   但没有找到确切证据证明青森千寿遇害之前,也不能妄下定论。   因为拿走袖扣的人不在这几个人之中,工作人员又跟着带队的目暮警官一起去隔壁主会场聚集了其他客人的房间辨认。   因为降谷零提供了线索,袖扣也是他找到的,于是警官让他跟着一起去指认下找到袖扣的地方,诸伏景光陪在他身边。   希里斯和管家自然也跟了过去。   有没有国际罪犯这种事和他们一点关系没有,现在对他们最重要的还是青森千寿的安全问题。   于是这边的房间里就暂时只剩下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有四名嫌疑人以及松本警视。   松本警视握拳轻咳一声,对几名嫌疑人询问各自在那个时间点都做了什么。   留胡子的客人山口说,当时他正在主会场和几个记者朋友聊天,因为船快靠岸了,就打算去甲板上拍点夜景照片结束今天的拍摄。   另一位客人野原说他那个时候正在向一个房地产企业的社长介绍自家的红酒,还提供了那位社长的名字。   清洁工说因为当时晚宴差不多要结束了,他就和同事们一起做最后的清理工作,他和另一位同事被分配到甲板附近的观赏区,同事可以给他作证。   船员说他当时和其他的船员一起,因为船要靠岸了,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很多。   口说无凭,几人还带着他们去找了自己的证人来证明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事情就和他们说的一样,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都很充分,都有人可以替他们作证。   路上他们还遇见了在甲板上调查青森千寿失踪的一行人,经过技术组的人对监控进行分析,被告知船上的监控被人做过手脚。   除了主会场,其他区域的监控都被替换成了之前的录像。   青森千寿从房间里出来后经过了一处监控盲区,而后监控里就再也没出现过他的身影,在他方向前方也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甲板,一个是会场大厅。   他们还找到一个最后见过青森千寿的工作人员,那人是在去客房送东西的时候碰巧遇见了青森千寿,据工作人员说当时是看到对方朝甲板上面走的,因为青森千寿当时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他还出于关心询问了一下对方是否需要什么帮助,结果直接被无视了。   希里斯又让人对整艘船做了地毯式搜查,还是没有找到青森千寿的身影,到现在也不得不做出青森千寿可能已经遇害的最坏打算。   希里斯对此大为光火,然而现在根本没有他发火的余地。   船靠岸已经过去二十几分钟了,时间也接近零点,被滞留在船上的客人们也逐渐开始不耐烦,闹着要下船。   工作人员和餐厅经理竭尽全力安抚但也没什么用,被聚集在餐厅里面的客人们纷纷表达了不满,甚至要求餐厅负责人希里斯出来给他们一个说法,到底要把他们留到什么时候!   听完经理过来汇报的话,希里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和警察说一声,暂时先和经理一起去安抚其他的客人。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帮忙搜查线索找到凶手,而上野秋实这边,那四个被找出来的嫌疑人也有些意见。   “警官先生。”清洁工关口说:“我负责的区域还没打扫完,能不能让我先回去把工作做完?要是领不到今天的薪水我之后的几天就要饿肚子了。”   他弯身摸了摸自己的腿,苦笑道:“我的腿痛得有点厉害,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今天回去要休息好几天才能出门找工作。”   酒庄老板野原也表示:“我之前还和一个客人约好了明天商讨合作的事情,今天晚上回去得把合同弄出来,再说像我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是什么逃犯吧,我都不认识这个小哥,没有动机就更不可能袭击他了。”   报社记者和船员也提出自己还有工作没做完,实在没时间和他们继续耗在这里,纷纷提出离开。   松本警视看着几人,又看了眼旁边的上野秋实,眉头微微皱起。   几人随身携带的东西也检查过,没什么特别的,至于黑色长外套和手套墨镜这些并没有发现,不知道是藏在什么地方还是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处理了。   所以现在的线索全部都在上野秋实身上。   他和对方正对面起过冲突,虽然有墨镜挡着,但也相当于正面见过,只要他能指认出来就能抓到犯人。   一个疑似被各国情报局盯上并追捕过的国际罪犯,松本警视怎么都不可能就此放过。   松本警视心里忍不住叹气。   怎么就刚好是个脸盲呢?   虽然对方可能做过伪装,但如果能认出一部分面部特征也比现在要好不少。   “长官。”上野秋实走到松本警视身边,单手插兜,语调带着特有的几分懒散,声音轻飘飘的说着。   “既然大家都等不及了,我动作稍微粗暴点应该可以吧?”   松本警视一愣,反射性的问他:“你想做什么?”   上野秋实望着那几位嫌疑人,脑中想起曾经和自家老爹说过的话。   他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应该是在很久以前,他曾经问过自家老爸:如果自己永远记不住别人的样子应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哪里戳到了那个臭老头的笑点,他爸当时笑得很大声,笑着笑着还反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记住别人的脸?’   ‘人的脸是最会骗人的东西了,优秀的演员甚至能控制自己脸上的每一块肌肉和五官,他们可以随意扮演不同的角色,演绎出丰富又生动的人生让你发自内心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而优秀的化妆师可以通过各种道具把自己伪装成任何人,即使本人站在面前也未必能分辨出来。’   ‘当然,记不住别人的脸在日常生活中肯定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你要记住一点,比起脸,更重要的是一个人的肢体语言以及他的特点。’   ‘脸可以是伪装的,表情可以是演的,但身体不行。一个人下意识的一些小动作、一些特征都是在常年累月下被他的经历,生活,阅历,还有习惯慢慢调教出来的。’   ‘你只需要记住对你来说最明显的特征就足够了,实在不行,粗暴点也没关系。’ 第36章   粗暴点?   听到话的萩原研二两人还有松本警视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上野秋实,好奇他打算做什么。   上野秋实来到四名嫌疑人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又绕到后方,仔细观察几人的背影。   从身后传来的视线强烈到令人无法忽视,几人忍不住回头。   “可以拜托各位往前面跑几步吗?”   刚回头几人就听到身后的青年这么说,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一旁的松本警视。   松本警视瞥了眼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对几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配合一下,几人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几人往前小跑了几米后,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酒庄老板回头一看,却发现那个青年就在自己身后,手臂还做出了攻击的手势,几乎下意识的抵挡回去。   众人皆是一愣,另外三个嫌疑人更是急忙往旁边跑开。   “等……”酒庄老板想开口解释自己刚才的动作,但上野秋实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的眼神笃定而明确,仿佛已经完全确认了他的身份,毫不留情的攻击如骤雨般接踵而至。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下意识的往这边跑过来。   见此,酒庄老板低声咒骂一句,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身形灵活地躲开攻击,扫腿踢开上野秋实,等人躲避的间隙转身就跑。   刚才让他跑过第一次,上野秋实自然不可能让他再从自己面前跑第二次,几乎瞬间就跟了上去。   虽然一切发生的电光石火,但酒庄老板逃跑的这一举动也证实了他的身份。   这人正是他们正在找的嫌疑人。   虽然还不知道上野秋实是怎么认出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是急忙跟上去,松本警视跑到一半停下,拿出手机立刻通知船上的警察。   甲板上的客人们都被聚集到了餐厅里,现在甲板上根本没人,酒庄老板想像刚才一样混进人堆里自然不可能,而且因为要搜查线索,甲板上的灯开得十分明亮。   三人在对方身后对其穷追不舍,酒庄老板腿上有伤,行动多少受到一点影响。   很快三人就把他堵在甲板尽头。   酒庄老板看着三人,尤其是害自己落得现在这个地步的上野秋实,咬着牙恨声质问:“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不管是之前还是刚才,他的伪装应该没有问题才对,但每次都被这小子认出来,酒庄老板心里满是不忿和不解。   上野秋实长出了一口气,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好心到为一个罪犯进行解释。   甚至到现在他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盯上。   认出他?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连身边这两人换身衣服都未必能认出来。   上野秋实心里满是无语,只能将今天晚上莫名其妙的发展归结到自己身上那个倒霉的路人甲Buff上面去。   很快松本警视就跟了上来,手里拿着枪指着站在船头甲板上的酒庄老板,还有三四个警察从另外的方向跑过来。   “举起双手,不准动。”   酒庄老板啧了一声,又向身后看了眼。   岸上停着好几辆警车,接到松本警视的电话后,总部又派了人过来支援,所以下面基本上全是警察,还有海上打捞队,即使跳进海里估计也很快就会被抓住。   事实上从他没有顺利解决到那个认出他身份的臭小子开始事情就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被戴上手铐的酒庄老板不甘地发出质问,一双眼死死的盯着上野秋实,想从他口中得到答案和解释。   松本警视动作一顿,也略带几分审视和打量地望着上野秋实。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更是把好奇写在脸上,一双眼装满了求知欲。   上野秋实扫了眼众人,眼神游离了一下,慢吞吞的说:“我没认出来。”   众人:?   “实际上,我打算全部揍一遍。”上野秋实声音越来越小,手指不自觉的挠了挠脸颊。   “我和那家伙交过手,打架就能感觉出来了,所以……”   上野秋实视线乱瞟,注意到众人的表情,脸颊有些发烫,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嘴:“都说了会粗暴点嘛,我都提醒过你们了。”   众人:……   “那你为什么会先向他动手?”松本警视眼底审视不减:“他们四人刚才的位置明显是关口离你比较近,你为什么会越过他反而对野原动手。”   “额……”上野秋实面色微怔,皱眉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回答:“可能是他跑步的样子让我有点眼熟?”   但具体让他说哪里比较眼熟他可能说不出来。   松本警视:……   “开什么玩笑!”   但显然他的话并不能让酒庄老板相信。   对方近乎一脸暴怒的怒视着上野秋实:“耍人也该有个限度!臭小子,如果不是认出我了你为什么会一直盯着我!还让你的同伴把我掉的东西交给工作人员?!”   上野秋实一脸茫然。这人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所以说他到底什么时候一直盯着这人看了??   他没想起来,松田阵平却好像找到了这么一点回忆。   “……白痴树懒,你之前取餐的时候不是一直盯着一个人看?”   啊?   上野秋实茫然地转过头,在脑中想了想。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略显迟疑的点头。当时好像是看到一个服务员的手有点奇怪,不太像服务员的,就盯着多看了几眼,至于对方长什么样根本不记得了。   ……那个服务员该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上野秋实心头被哽了一下,难以言喻地看向酒庄老板。   萩原研二脸上带着几分不太明显的啼笑皆非,问酒庄老板:“……你说的被同伴交给工作人员的东西,该不会是一颗祖母绿宝石袖扣吧?”   “哼,还在装模作样。”几人刚才说话的声音不大,酒庄老板并没有听到,只是听萩原研二这么问不由冷哼出声。   而他的态度也让人明了,他所指的那个东西就是那颗袖扣。   松本警视沉着脸问他:“青森千寿现在在哪?”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酒庄老板一脸不耐烦:“被你们抓到算我倒霉,但是要是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情报,我劝你们早点放弃,我只是个底层成员,你们想要的情报通通没有,死心吧。”   萩原研二咂舌,忍不住靠近松田阵平小声说道:“小阵平,这家伙好像真是什么黑帮组织的成员啊,小秋实只不过多看了几眼就被人盯上了,到底是有多倒霉啊。”   上野秋实:……   ▼-▼我能听到。   松本警视望着酒庄老板的脸看了一会儿,又询问旁边的警察,青森千寿失踪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搜查一课的警察在船上调查线索,而海上也派了海上搜查队进行搜查,在几分钟前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找到青森千寿的尸体了。   胸口中了一枪,袖子上的袖扣也少了一颗。多方线索表明青森千寿很有可能就是死在酒庄老板手上的。   但酒庄老板坚决表示自己不认识什么青森千寿,那颗袖扣也完全是他自己的东西。   思索再三之后,松本警视决定先将人带回警视厅进行审问。   或许还要联系公安。   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他们自然也要一起回去做笔录的。   松本警视正打算让人去通知目暮警官一声,却看到目暮警官他们从里面走出来,中间还押着一个人,是希里斯。   萩原研二几人都愣了,松本警视也带着几分疑惑上前询问:“目暮,这是?”   目暮警官先是向他抬手行了个礼,随后道:“警视,这个人就是杀害青森千寿的凶手,餐厅所有人希里斯·艾克威斯。”   目暮警官跟他说了事情大概经过。   萩原研二他们也找上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他们口中了解了事情真相。   青森千寿会独自一人前往甲板是因为接到了一个电话,和青森千寿一起被打捞起来的手机经过修复后也证实了这一点,最后一通通讯记录是轮船客房里的内线电话。   希里斯将人约到甲板后利用消声枪将人击杀随后连带着枪一起将人抛尸海里,将现场仔细处理干净再回房间换了一套衣服若无其事的回到宴会大厅。   至于杀人动机,希里斯在国外求学时认识了一些渠道,在经营餐厅的同时还会为一些有钱人提供他们要的违禁品,而这件事不巧被青森千寿发现了,并借此威胁他,索要希里斯餐厅每年百分之七十左右的利润,不然就要举报他。   甚至违禁品的事情青森千寿也要掺和一脚。   海上餐厅这个企划实际上是就是青森千寿提出来的,利用海上封闭餐厅这个特点进行违禁品交易,但希里斯其实早就有金盆洗手的想法,他这些年不管是餐厅经营还是私下交易都已经攒下了一笔不菲的资产,足够他离开日本后能在其他国家悠闲的度过下半生。   但是青森千寿说什么也不同意,说他要退出就把餐厅所有权还有他手里的那些渠道交给他,不然就送他去坐牢。   青森千寿之所以会一个人离开房间也是因为希里斯给他打了电话说愿意和他谈谈餐厅转让这件事。   随后就利用在黑市上买来的枪将人击杀丢进海里,凶器什么的也全部扔了。   至于是怎么发现他才是凶手的,降谷零的表情有些微妙。   “其实还是和秋实有关。”他说。   青森千寿的尸体被打捞起来后立刻进行的验伤报告。M9手枪是9毫米口径,而他身上取出来的子弹却是7.62毫米。   用的枪是托卡列夫。   看到子弹的时候降谷零就知道这是两起完全不同的案件。毕竟不可能有人随身携带两把手枪来作案,还很容易被人发现。   既然袭击上野秋实的凶手和杀死青森千寿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排除一些不可控的因素,实施犯罪必然需要一个动机。   青森千寿主动避开其他人离开房间前往甲板,说明是有什么人约他在那里见面,并且这个人他一定是认识的。   当时管家和那位玲美小姐在宴会上,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才回到房间休息,没有作案时间。   那个时间大部分的客人都还在餐厅舞会上,离开餐厅的人很少,上野秋实几人算一个,再然后就是几个去洗手间的客人。   希里斯也离开过一次,是因为他不小心打翻了红酒,所以回房间换衣服。   不过刚才警察查案的时候从一名清洁工嘴里得知说他之前有看到过希里斯老板往甲板那边去,因为他身上的红酒渍很明显,所以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从餐厅到甲板和回客房的路不能说是相反,但也需要绕一大圈才行。   再有就是,降谷零注意到那些在轮船上有客房登记的客人有点奇怪。   会注意到这个也是因为那名说去客房送东西的工作人员。   这本来就是一个晚宴形式的派对,又不会在海上过夜,客房服务这一项就显得有点多余。   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一些特殊客人的VIP服务,或者有人身体不舒服需要地方休息。   但降谷零去看了下客房登记表,又让工作人员帮忙指认了下,然后发现这些人里面有一部分表现的相当奇怪。   频繁的打哈欠,肢体不太协调,反应有些迟缓,注意力不集中,眼神呆滞。   或许平时不会有人注意,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是很明显的长期吸食大麻的症状。   如果是一两个还好,但客房登记表上三分之一的客人都是这个表现就不得不让人产生一点怀疑。   他又询问了餐厅的工作人员,得知这些都是餐厅的老顾客,并且每次只有老板在店里的时候他们才会来,不由产生了一点联想。   再加上那个海上餐厅企划以及宴会开始前青森千寿和希里斯站在一起时的表现。   降谷零脑子里顿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有了想法,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证明。他和诸伏景光趁着客人们都被集中在主会场的时候找工作人员拿了钥匙,去那些有人使用的客房里仔细搜查了一遍,连希里斯的房间也没放过。   经过蛛丝马迹找到了藏在房间抽屉暗格里的注射器,而后又大胆做出假设,诱使希里斯主动交代罪行。   实际上还有一个证据,和青森千寿一起被打捞上来的手机经过技术组修复后找到了通讯记录,最后一通电话虽然是未署名的陌生号码,但经过查找得知那是客房的内线电话,是从服务台那边打过去的,只要问问服务台的工作人员,在那个时间点有谁使用过电话一切就都清楚了。   不过没用上,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人一句击破了希里斯老板的防线,最后破防说出了自己的杀人经过,而这一切也被目暮警官他们录下来了。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结束,警察们押送两名犯人下船,萩原研二也和诸伏景光他们说了这边的情况,一系列堪称乌龙的走向听得两人叹为观止。   “这么说起来,秋实会被找上门还有我和零的原因。”诸伏景光笑得无奈极了,降谷零却是慢慢停下脚步,眉头轻皱。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嗯?”被要求跟着一起回警视厅录笔录的几人停下,互相对视一眼。   “希里斯说那颗袖扣是他送给青森千寿的东西,但那个野原却一直坚持袖扣是他自己的东西,不仅冒险伪装自己去服务台把东西取回来,甚至还计划在船靠岸前杀死秋实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反应过度了。”   “他把秋实当做公安、FBI或者CIA的人,一个普通帮派底层成员不至于同时惊动这些机构,如果他长期处于这些机构的监视下,应该会更加小心行事才行,怎么会直接找上门袭击秋实呢?”   “除非他有不得不冒险的原因。”诸伏景光接过话:“你们还记得之前秋实说的吗,野原说秋实认出他的身份,怕身份暴露?那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肯定不会是什么帮派底层成员那么简单。”   “还有那颗袖扣,希里斯说那是他送给青森千寿的东西,被零捡到送去服务台,然后被野原误以为是秋实借由我们这些同伴向他示威,于是对秋实产生杀心。但是野原又说他不认识什么青森千寿,袖扣也是他自己的东西。”   诸伏景光按了按眉心,总感觉这里面差了点什么东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一点迷茫。   虽然案子已经解决了,但是又好像没解决,脑子里的疑问一个比一个多。   “那颗袖扣现在在哪?”松田阵平问:“确定那颗袖扣就是青森千寿的东西吗?又或者说会不会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野原也有一对一模一样的袖扣,他自己的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把零捡到的那个青森千寿的袖扣当成是自己的?”   “然后他之前不是伪装成了服务员吗?说不定是在和什么人进行情报交易,袖扣就是关键,以为笨蛋树懒不仅发现了他的身份还知道了他们的交易,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就算冒着风险也要杀了笨蛋树懒灭口,说不定等他解决完笨蛋树懒还打算把我们也一起解决掉。”   听完他的话,众人皆是一愣。   看到他们的表现,松田阵平默默补上最后一句:“不过这些都是我瞎猜的。”   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些事情也就说的通了。   不过事情如何还要等审问结果出来,野原拒绝交代一切,松本警视也拿他没办法。   五人下了船,准备坐上警车去警视厅录口供。上车之前身后传来一阵嘈杂,回头一看,是被困住多时的客人们,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了,客人们抱怨着带着满腔不满下楼,甚至偶尔还有几人会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怒骂几声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警察帮忙维持秩序,以免发生推搡造成事故。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身后嘈杂的动静吸引过去时,正要被押上车的酒庄老板野原忽然撞开身旁的警察,头也不回地冲向黑暗的码头仓库。   押送的警察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其他人不可能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第一时间展开追捕,松本警视朝着他的背影开了几枪,子弹落在野原脚边,但他并没有停下。   枪声在黑暗中响起,引得身后下船的客人大声尖叫。   深夜的码头仅仅只是开了路上用来照明的灯,光线并不充足,经过一个集装箱,野原扭头就进了转角。   追捕的警察在后面紧追不舍,野原拼了命的往前跑。   他腿上有伤,说实话跑的并不快,但很熟悉地形,加上灯光昏暗,视线受阻,给追捕造成了一定阻碍。   野原躲在码头仓库附近停着的一辆车后面,无声喘着粗气,微微探头看着身后搜寻的警察跑过,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死条子。   他在心里怒骂道,还有那几个臭小子,等他这次脱险之后说什么也要把他们全部宰了。   脚步声或远或近,偶尔会响起警察的交谈声还有警笛鸣响。   野原知道警察估计已经在附近设下了包围圈,但他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落到条子手里。   好在这附近他很熟,小心一点不是没办法。   歇了口气后,野原起身动作谨慎地往相反的方向跑,没跑多远他又看到了追捕的警察,不得不调转方向又往别的方向躲避,同时警察也发现了他的踪影,连忙追了上来。   只是在经过又一个仓库转角,人又跟丢了。警察连忙拿出对讲机,一边和同伴分享位置一边追出转角。   而不远处的黑暗中,野原被捂住口鼻拖进了一个小巷子里,额上还被抵着一把枪。   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黑暗中开口问他:“东西呢?”   野原‘唔唔唔’了好几声,男人唇间发出一声轻啧,将人往更深的黑暗中拖走,冰冷的枪口一动不动的抵着野原的太阳穴。   ……   犯人逃跑,大部分的警察都跑出去追踪了,而目暮警官因为手里还有另一起事件的犯人,所以需要先带他回警局,松本警视让他把上野秋实他们几个一起带回警视厅里做笔录,自己留下来负责把逃跑的犯人带回去。   降谷零他们本来是想帮忙的,但是被松本警视拒绝了。   他们还没毕业,严格来说算不上正规警察,再说他们还是重要证人,不确定对方在附近有没有同伙的前提下,首先要保证好证人的安全。   于是几人就只好和目暮警官一起坐上回警视厅的警车。   因为人太多,分成了辆车,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跟在目暮警官后面,帮忙押送犯人。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则和上野秋实坐上了同一辆。   警车启动,闪烁着红蓝顶灯的警车伴随着警笛声慢慢离开码头。   而码头上的追捕还在继续。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小秋实。”警车上,刚驶离码头没多久,上野秋实身旁的萩原研二忽然开口。   “你不用太在意松本警视的话。”   上野秋实偏过头,微微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着他,眼底满是真诚和肯定。   “搜查一课的工作又累又麻烦,每天不是在追这个犯人就是在追那个犯人的,这家伙肯定不会喜欢,hagi,你就不用担心他了。”   松田阵平坐在车窗旁撑着脸颊望着窗外头也不回的说:“刑警又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个刀疤脸大叔不知道在遗憾个什么劲,看得人来气。”   “喂喂,小阵平,刀疤脸大叔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萩原研二一脸好笑道:“怎么说也是警视厅的前辈,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我们的上司,你这样说小心以后被穿小鞋。”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鼻间溢出不屑的轻哼。   他向车内瞥了眼坐在另一边车窗旁的上野秋实,道:“这家伙月考年纪第一,多的是部门抢着要,实在不行跟我们一起加入拆弹组算了。”   “喂喂喂,小阵平,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一起进入拆弹组了?”   萩原研二大声嚷嚷,松田阵平转而看他,没好气道:“那你想好毕业以后做什么了吗?”   萩原研二眨眨眼。这个他好像还真没怎么考虑过,最开始想成为警察不过是因为相对于其他职业更稳定,具体要做什么还真没好好想过。   不过……拆弹组啊……   毕业后要是还能凑到一块儿好像也不错?   思及此,萩原研二捏着下巴一脸认真道:“小秋实,我觉得小阵平这个主意也不错,不然你学学拆弹吧?反正你脑子那么好使,一些专业上的知识很快就记住了,实际操作我和小阵平慢慢教你。小阵平说的对,刑警也没什么好的,一天到晚不是在追犯人就是在追犯人的路上,累得要死,一点也不轻松,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喜欢。”   上野秋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旁边的松田阵平,在两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吐出一句:“才不要。”   “拆弹麻烦死了。”   再说他怎么可能在意那种刀疤脸大叔的话?   上野秋实在心里轻轻哼了声。   “懒死你得了。”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给他,萩原研二在一旁好奇的问:“那小秋实你想好毕业以后做什么了吗?”   这个问题让上野秋实迟疑了片刻,眨了下眼,而后眼神充满坚定的说:“乡下警察。”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认真的吗?   上野秋实在两人的注视下郑重其事且毫不犹豫地点头。   很显然,他现在非常认真。 第37章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两人就上野秋实未来的职业规划及就业环境做出了重要探讨。   警笛声一路奔袭,带着他们回到了警视厅。   等录完笔录从警视厅里出来已经差不多凌晨一点多了,因为是不同的案件,上野秋实他们和降谷零他们是分开录的笔录,出来时正好碰上。   走出大门,大家互相看了眼,都忍不住笑了。   “今天晚上真够惊心动魄的。”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折腾了大半宿,我快困死了。”   “谁不是呢?”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看了眼旁边,表情忽然一顿:“树懒呢?”   “嗯?”几人疑惑地应声,在周围看了眼,意外地没看到上野秋实的影子。   “不会还在里面吧?”   萩原研二回头往警视厅里面探头探脑,此时一个警察从外面跑进来,对他们说:“你们的同伴的话,已经在车里了。”   上野秋实虽然是主要证人,但他的证词在船上就交代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补充的,所以恨快就出来了。   警察对几人又道:“现在太晚了不好打车,松本警视交代我送你们回家。”   几人闻言都愣了下,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凶的松本警视居然会这么贴心。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拒绝。毕竟现在大半夜了是真的不好打车回去。   甚至于松本警视因为他们人多还特地准备了两辆警车在外面等着,让几人又是一阵感叹。   有了足够的车,谁和谁坐一辆就完全不是问题。   今天时间太晚,萩原研二准备去松田阵平家歇一晚,自然是和他坐一辆的,松田家又和上野家在相反的方向。   所以在几人打完招呼告别之后就默契且自觉的上了不同的车。   降谷零坐在前面,诸伏景光坐在后面,上车后他就看到靠在车窗上闭着眼呼呼大睡的上野秋实,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笑。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秋实脸上又要出现黑眼圈了。”   “是啊,没想到只是出来吃个饭也会折腾的这么晚。”   降谷零接过诸伏景光的话,顺便摇了下头。   “这家伙是真够倒霉的,这种乌龙的事情也能遇上。”   诸伏景光哑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秋实这次确实是挺倒霉的。   不过好在没出什么事,秋实身上的伤也不严重,算是有惊无险。   上野家离这边比较近,降谷零和送他们回去的警察先说了上野家的地址,汽车乘着夜色离开了警视厅。   到了上野秋实家门口,诸伏景光把半路上摇摇晃晃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上野秋实轻声摇醒。   “秋实,你家到了,快醒醒。”   诸伏景光叫了几分钟上野秋实才幽幽转醒,一双眼迷迷瞪瞪的睁开,脸上全是清晰可见的茫然和懵懂。   干嘛?   诸伏景光在他眼睛里清楚的看到这两个字,不免感到几分无奈和好笑。   “你家到了。”   听到他这么说,上野秋实迷迷糊糊的看向窗外,自家的宅子清晰映入眼帘,客厅还亮着一盏灯。   上野秋实眨眨眼,困顿到僵化的脑子终于多了一点清醒,打着哈欠慢吞吞地推开车门。   结果他刚下车房子的大门就开了。   大概是听到了引擎声,上野爸爸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原本还坐在车上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见到他连忙下车打招呼。   “叔叔晚上好。”   上野爸爸应了声,走到铁门前面开门,本来还想吐槽几句,结果就注意到自家儿子胳膊上的伤和他们是坐警车回来的,表情顿了顿,没多说什么,和降谷零两人客气道:“大晚上的辛苦你们送我家臭小子回家了。”   “没有的事。”   “您太客气了。”   两人客气回道,上野爸爸笑了笑,又看到坐在警车里的警察先生,干脆对两人说:“都这么晚了,也别麻烦警察先生送你们回家了,家里客房空着,你们俩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   降谷零两人一愣。   上野秋实嘴角微抽,问他:“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上野爸爸敲了下他的头,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大晚上的不回家还不发个短信,你妈担心的要死,要不是我催她去睡觉你这会儿看到的就是她了,多大个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上野秋实撇撇嘴,揉着额头满是郁闷地别过脸去。   注意到面色有几分犹豫的两人,他挠挠脸颊,小声道:“我爸都这么说了,你们今天晚上不然就留下来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诸伏景光问:“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上野爸爸爽快的说:“家里客房一直有收拾,这么晚了你们家里人肯定也睡了,这会儿回去也容易打扰到他们,再说你们肯定也折腾的够呛,晚上还不安全,不如就在这里休息。”   “警察先生也是,人家都辛苦工作一整天了,大晚上还要送你们回家,你们总得让人下班回去休息吧?”   听着上野爸爸的调侃,两人都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互相对视一眼后,降谷零主动开口道:“如果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话。”   “瞎客气什么。”   上野爸爸笑着拍了下两人的肩,又走到驾驶座的车窗前,弯下身扶着车窗门朝里面抬了下手:“警察先生,情况就是这样,这几个孩子今天都在我家睡,就不用麻烦你送他们了,今天时间都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刚才的对话警察也听到了,上野爸爸的体贴让他倍感受用,不由向对方略带感谢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上野爸爸离开车窗,朝他挥挥手。降谷零几人也对警察送他们回来的行为表达了感谢,等警车离开后,上野爸爸大手一挥,带着几个大小伙儿进了家门。   这个时候已经快两点了,上野秋实困的不知今夕何年,一进家门就想回房间睡觉,上野爸爸一把拎住他的领子。   “臭小子,去你房间拿两套干净的睡衣过来给你同学。”   一只脚已经踩上入户玄关的上野秋实像是被拎住了后颈肉的猫崽子一样,忍不住一脸幽怨地回过头。   上野爸爸挑眉。   上野秋实暗自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点头,待上野爸爸松开他的领子后,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地走上楼。   “我带你们去客房。”上野爸爸对着换好鞋的两人说。   上野家分上下两层,但上野爸妈的房间在一楼,所以相当于整个二楼就上野秋实一个人。   二楼除了上野秋实的卧室还有书房和杂物间,再有就是客房和一个卫生间。   客房其实就在上野秋实房间隔壁,布置是日式的榻榻米房,空间不算特别大,但目测能放下三到四个人睡的被褥。   所以对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来说绰绰有余。   这里偶尔也会被上野家当做茶室使用。   进入房间后上野爸爸麻溜的从一旁的壁柜里翻出被褥和床垫,俩人自然也不可能任由长辈帮自己忙前忙后自己在旁边当甩手掌柜。   “二楼的洗手间可以淋浴,要泡澡的话得去一楼的浴室。”收拾完房间,上野爸爸对着两人说:“家里还有备用的牙刷,我去给你们拿过来。”   上野爸爸忙前忙后的样子让诸伏景光有些汗颜,“实在是不好意思,叔叔。”   “给您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上野爸爸摆了下手,“你们是我家秋的同学,又是他的好朋友,这些都是我这个做长辈的应该的。”   上野爸爸说完话,神情有些许停顿。   实际上他把人留下来也是想问问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出去吃个饭他家臭小子就能搞得胳膊上的衣服红彤彤的一片。   不过看着眉宇有些疲惫的两个青年,他到底是没问出来,只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今天你们就好好休息,就当在自己家,不用跟叔叔客气。”   “我去给你们拿牙刷。”   上野爸爸说着走出房间,正巧上野秋实从隔壁房间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套自己没怎么穿过的春季睡衣。   “好好照顾好你同学。”上野爸爸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路过时顺手狠狠揉了一把上野秋实的脑袋,被上野秋实嫌弃的拍走。   白了一眼自家老爹,上野秋实走到客房门口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两人闻声看了过来,上野秋实走进房间,将睡衣递了过去,耸拉的眼皮看起来比平时还要困倦:“这是我妈去年给我买的睡衣,买来就穿过两次,你们今天就将就一下吧。”   诸伏景光笑着接过,然后对上野秋实说:“秋实,你不用管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吧,手臂上的伤要不要紧,现在还疼吗?”   上野秋实看了下自己的左手,嘴角向下轻撇了一瞬,摇头:“没什么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你们要淋浴还是泡澡?”他问道:“泡澡的话在一楼,热水比较慢,估计要等一会儿。”   “都这么晚了,也别折腾了。”降谷零打了个哈欠道:“我和景随便冲一下就行了,你先去换身衣服吧,胳膊看着怪吓人的。”   “还有你的伤口最好别碰水,家里有保鲜膜吗?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包一下吧。”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看了下两人,这是他第一次有朋友来家里睡觉,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整个人都有点不太自在,和两人默默对视了十来秒后,才略带着几分迟疑的说:“那我先回房间换衣服了?”   “去吧去吧。”诸伏景光好笑的看着他。明明是自己家,这人怎么看着比他们还要不自在呢?   上野秋实挠挠脸,又看了眼降谷零。降谷零朝他挑了下眉,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上野秋实默了默,打着哈欠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脸上有几分迟疑。   “真的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吗?”   诸伏景光两人:……   不然你还要留下来陪睡不成?   诸伏景光脸上的好笑逐渐转化成几分无语。他们又不是到了陌生地方就需要人哄睡才能睡着的小孩子。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看着上野秋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道:“秋实,隐形眼镜戴了一天了,你的眼睛不难受吗?”   上野秋实眨眨眼,摸了摸眼角,困倦的大脑没反应过来哪里不对,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   降谷零眼底溢出些许好笑,也没提醒,只是问他:“那你还不快去取下来?隐形眼镜带久了很伤眼睛,容易影响视力。”   上野秋实慢吞吞地应了声哦,又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挪地走回自己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脸上尽是茫然。   这人怎么知道他带隐形眼镜的?他有说过吗?没有吧?有吗?   上野秋实百思不得其解,不停在脑子里回忆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说漏嘴了。   不过只是隐形眼镜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不是很确定地看向隔壁房间,困得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算了,有空再想吧,困死了。   上野秋实心里嘟嘟囔囔的走进房间,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下来。   而隔壁的客房里,听到隔壁传来的关门声,没想到对方会什么反应都没有的降谷零嘴角微抽,忍不住怀疑那人现在已经完全困傻了。   然而他刚一回过头,就看到自家竹马双手环胸靠在旁边的墙壁旁好整以暇满脸温和笑意地看着自己。   那熟悉的笑容看得降谷零心里莫名有些发寒。   “隐形眼镜是怎么回事?”   诸伏景光挑着眉问他:“秋实戴了隐形眼镜?”   “他的射击课成绩很不错,所以视力应该没什么问题,按你刚才的说法,他已经戴了一整天了,估计平时也是。”   “既然不是视力问题,美瞳?”   诸伏景光捏着下巴思索,降谷零看他分析的起劲,额上不由缓缓落下几条黑线。   “你是看到那张照片之后就对秋实表现的有点奇怪,让我猜猜……”诸伏景光看着降谷零,笑得一脸温和:“那张照片上的小男生就是秋实对吧,你之前说过你好像在哪里见过秋实妈妈,这么看应该是在你小时候,你还见过秋实,但是很久没见了所以才一时想不起来,至于秋实,他和小时候的样子区别太大,所以你才没认出来。”   “所以什么,秋实也是混血?你们小时候见过?”   诸伏景光注意到降谷零逐渐无语的表情,耸了耸肩膀,无奈道:“虽然答应过你等你想说的时候才问,但是你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了,零。”   “你这样我要是再装傻好像就显得有点不太礼貌了。”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   虽然他也没想过要瞒多久,但是被这样点出来一看就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傻……   降谷零看了眼诸伏景光,不太确定自家幼驯染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算了。   反正整理的差不多了,他本来也打算找机会和景说的。   降谷零抓了下头发,走到铺好的被褥前坐下,朝诸伏景光招招手。   知道他是打算坦白从宽,诸伏景光从善如流地走到旁边盘腿坐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把降谷零看笑了。   他摇摇头,将以前的事情简单扼要的和诸伏景光说明,还有艾莲娜医生的事情。   “所以你现在是想找机会问问秋实妈妈关于那位医生一家的事情?”   诸伏景光问他,降谷零点点头,眉头微微轻皱。   “她们一家搬走后就再没有回去过了,完全失去了联络,不知道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我有点担心。”   诸伏景光撑着脸颊思考了片刻,道:“一会儿直接问秋实爸爸吧?既然是他们家的亲戚,秋实爸爸应该也知道一点,你不好问秋实妈妈的问题直接问秋实爸爸也一样,秋实爸爸看起来挺热心的,应该不会介意。”   降谷零表情一顿,诸伏景光眉梢微挑:“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帮你问也行?”   “这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降谷零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我不好意思个什么劲。”   说完,降谷零话头一转,上下打量着诸伏景光,语气里多了几分微妙:“景,你有没有感觉你最近好像越来越黑了。”   诸伏景光眨眨眼,看了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脸上的皮肤,迟疑道:“没有吧?最近又没去什么海边,也没到夏天,应该没被晒黑才对。”   降谷零耸了耸肩膀但笑不语,诸伏景光看到他的表情也慢慢反应过来,此‘黑’非彼‘黑,心里一时又好笑又无语,顺手拿起身后的枕头丢了过去。   降谷零脸上挂着笑,顺手接过。   “叩叩。”   房门响了两声,两人顺着声音看去,上野秋实换了身干净的睡衣,整个人颓废至极的靠在门框上,美瞳还是没取下来,像是刚换完衣服就被楼下的上野爸爸派了任务,表情和语气都焉哒哒:“我爸说做了夜宵,让我叫你们下去一起吃东西。”   听到秋实爸爸还特地准备了夜宵,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愣了下。   ……这是不是太客气了点,大晚上还替他们这么折腾,弄得他俩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俩连忙从被褥上起来,诸伏景光走到上野秋实身边,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样忍不住担心的问了一句:“秋实,你还好吧?”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   “还行吧。”他咕哝着说:“肚子有点饿,吃完宵夜早点睡觉吧,困死了。”   三人下了楼,因为是大晚上了,楼下只开了厨房和餐厅的灯。   上野爸爸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面碗。   “叔叔,给您添麻烦了。”   下来后诸伏景光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上野爸爸说,上野爸爸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大气的摆了下手:“这有什么麻烦的,折腾这么晚你们肯定也饿了,估计睡觉也睡得不舒服,我就随便煮了点面条,你们将就吃点,吃完好好睡一觉,吃好睡好明天才能有精神。”   感受到上野爸爸热情的两人应了声是,在上野爸爸的招呼下坐到餐桌旁。   上野秋实看着自己面前满满一大碗的拉面,默了默,抬起脸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家老父亲。   上野爸爸:……   “啧,喂只猫都比喂你这小子强。”上野爸爸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又转身进了厨房,而后端出一个比面碗小了一圈的汤碗放在上野秋实面前,又把刚才那碗面拖到自己面前,还一脸嫌弃道:“行了吧?赶紧吃,就你事儿多。”   上野秋实:……   他嘴皮动了几下,想抱怨两句,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默默低下头开始吃面。   父子俩的互动看得人忍俊不禁,也让人莫名升起几分羡慕。   注意到诸伏景光神色间的黯然,坐在他身旁的降谷零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你们愣着干嘛,快点吃吧,面一会儿坨了就不好吃了。”   上野爸爸见他们都不动,开口催促道:“就当在自己家,别客气,不够还有,别学这个臭小子每次只吃一点,洗碗都嫌费事儿。”   默默吃面还被戳的上野秋实动作一顿,抬起头直溜溜的盯着自家老父亲看,然后又转过视线盯着旁边的两人瞧。   ▼-▼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注意到旁边略带几分幽怨的视线,再多的黯然也没了,甚至有点想笑。   他轻咳了两声,拿起筷子,轻声说了句我开动了。   上野爸爸呼噜几下就把面吃完了,跟他们说:“牙刷和毛巾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浴缸的热水应该也好了,你们吃完把碗放厨房就行,其他的不用管,我明天早上再收拾,时间不早了,你们吃完早点睡,我也去睡了。”   上野爸爸做起事来雷厉风行风风火火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把碗放回了厨房出来后又朝他们摆了下手,去洗手间漱了下口就回到房间睡觉去了。   至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既然人没事,什么时候问都行,上野爸爸并不急这会儿。   而目睹这一切本来还打算找机会向上野爸爸问问艾莲娜医生一家的两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挪到旁边慢吞吞嗦着面的上野秋实脸上。   上野秋实:?   干嘛?   他略带疑惑地回望过去。   坐在他旁边的诸伏景光视线下移,看到他面前小了一圈的汤碗里都还剩下一半的面条,心情有些许复杂。   “说起来,秋实,你爸是做什么工作的?”   降谷零咽下嘴里的东西,自然地转移话题。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回道:“私人保镖?”   “私人保镖?”听到这个回答的两人都有些惊讶,不过也不算是特别意料之外。   上野爸爸身形高大,身材也比较魁梧,往那儿一站就很有威慑力,说是给人做保镖也不是很意外。不过他外形看起来和班长一样,都是属于比较正派的类型,他们之前还以为应该是警察或者消防员一类的比较正派的职业。   “我妈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也不是很确定。”上野秋实慢吞吞的补充:“我爸很少在家里谈工作上的事儿,不过还挺忙的,经常会接到老板的临时任务。”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几分疑惑。   经常出临时任务的私人保镖? 第38章   一直到吃完宵夜两人脑子里都还在纠结什么样的私人保镖才需要经常出临时任务,一直到吃完东西也没纠结出个所以然来。   上野秋实今天晚上已经算是超长待机了,吃东西吃到一半脑袋就一点一点的,看得人心惊胆战,怕他什么时候一下子把头栽进面碗里。两人吃完饭后主动收拾起了碗筷。   虽然上野爸爸那么说,但身为晚辈还是在别人家里借宿,总不能真的吃完饭把嘴一擦就什么都不管了。   诸伏景光让上野秋实先去洗澡,他身上还有伤,加上都已经困成那个样子了,叫人看着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这么熬着。   降谷零一起帮忙,本来也没多少东西,三两下就收拾好了。   弄完厨房后两人拿过沙发上的牙刷和毛巾去二楼洗漱,随便冲了下澡洗去一身疲惫也回到客房休息了。   说是睡觉,但在夜深人静四周都寂静无声地环境下,大脑会不由自主的开始转动起来。   降谷零还是很在意今天的那起案子,他们录完笔录出来他还找眼熟的警察问了两句,被告知案件已经完全移交给公安那边了,松本警视回来也是直接去的公安搜查厅,具体情况他也不太清楚。   但如果真像阵平说的那样,那个野原是在和什么人进行情报交易的话……那么船上很有可能还有对方的同伙……   同伙或许不太准确,可能只是单纯的交易对象,不然也不会在野原被捕之后毫无作为。   只不过又会是谁呢?   降谷零在脑海中不停回忆自己上船之后接触到的人,想要从里面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像这些类型问题就算等松本警视审问完估计也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还没正式入职的门外汉,所以降谷零只好在被窝里冥思苦想,想要把这次事情的真相和脉络原原本本的理清楚。   不然心里总感觉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一样。   只是今天毕竟折腾了一晚上,查案找线索这些事也极其废脑子,这会儿躺在床上,柔软的枕头还能闻到一股洗衣液的清香,浑身细胞肌肉不受控制地逐渐放松下来。   降谷零眨了下眼,心里还在猜想和野原传递情报的同伙是什么身份,眼皮不受控制地下垂,又顽强地停住,试图让自己继续维持清醒。   然而没过几秒,他的眼帘再次垂下,细长的眼睫搭在眼睑上,双眸完全闭合,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第二天,虽然昨晚折腾的有点晚了,但是长期养成的生物钟还是让上野秋实在早上七点出头就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看向窗外,又迷迷糊糊的到处摸手机看了眼时间,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休息,不用晨练,可以再睡会儿。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盖上被子准备再睡一会儿,结果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没多久,房间门响了。   叩叩的两声响过之后大概是不确定他醒了没有,等了一两分钟又轻轻扣响。   上野秋实睁开眼睛,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挪到房间门口。   “秋实,早上好。”   诸伏景光站在门口笑吟吟的打招呼,让原本以为是自家爸妈敲门的上野秋实愣在门口。   “早饭快做好了,快起来洗漱准备吃饭吧。”   茫茫然的上野秋实在脑中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顿时收起自己惊讶的快张开的嘴巴,慢吞吞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他咕哝的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揉着眼角分泌出来的眼泪,迈开沉重的步伐挪向二楼的洗手间。   将对方的表情和反应都尽收眼底,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上野秋实走进洗手间的诸伏景光默然失语。   毕竟刚睡醒,又是在自己家,上野秋实自然是没有戴美瞳的。所以诸伏景光也算是有幸看到了上野秋实本来的瞳色,虽然之前看过上野秋实小时候的照片,但毕竟只是照片,加上年代也比较久远了,自然没有当面所见来的震撼。   用震撼来形容或许有一点夸张了,但也确实是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   像不掺任何杂质的上好的红酒,又有点像透亮晶莹的红宝石,在灯光下隐隐显出几分透明的质感,叫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一些西方神话中很有代表性的东西。   不过亲眼看到以后他也算理解对方为什么一直带着美瞳了。   上野秋实的外形本来就出挑,现在这样在人群已经非常显眼了,要是再变回那么特殊的眼睛颜色和头发……   诸伏景光哑然片刻,忍不住摇摇头。   按照秋实的脾气,要是被一群人围着不停问东问西估计烦都烦死了,也难怪他每天都要戴。   ……话说,秋实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呢?   诸伏景光望着洗手间方向的视线莫名染上几分期待。他挺像看看秋实反应过来自己没带美瞳还跟他打了招呼的表情的,感觉一定会非常有趣。   刚这么想着,诸伏景光就注意到洗手间门口慢慢地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上野秋实扒在门口朝外只露出了半只眼睛不到,看见他还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眼睛慢慢睁大,脑袋嗖一下缩回了洗手间,紧接着里面传来哐当一声,随后门也被关上了。   诸伏景光:……噗。   他抬手抵住唇瓣轻咳几声,压下自己喉咙溢出的笑意,走到洗手间门口轻轻敲了下门,道:“秋实,我先下去了,你收拾好了早点下来,叔叔阿姨在等你吃饭。”   他说完等了几秒,没回声,又敲了两下,里面才响起上野秋实闷声闷气的应声。   “知道了,我弄完马上下来。”   诸伏景光笑着放下手,转身下了楼。而他身后,洗手间的门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上野秋实站在门缝后面小心翼翼的瞅着他的背影,见人完全下了楼这才松了口气,关上门一边揉着自己刚才被撞到的额头一边满脸郁闷地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   乱糟糟的头发,凌乱的睡衣,醒目的黑眼圈还有红彤彤的眼珠子。   怎么看怎么有点像欧洲古堡特产,反正就是奇奇怪怪的。   应该……没注意到吧?   上野秋实望着被镜子反映出来的自己不是很确定的想。   毕竟也不是那么明显,说不定根本就没注意到呢?   上野秋实看着镜子点了点头,里面的人像肯定了他的想法一样无声地点点头,上野秋实这才默默收回视线,开始刷牙洗脸。   等洗漱好,又回房间换了身休闲衣服,重新戴上美瞳,确认没有什么遗漏后上野秋实才慢吞吞的下楼。   而楼下的场景比他想的更加要和谐。   差不多早上七点半左右,时间还早,他爸也还在家,和猫猫眼端着盘子一前一后从厨房里出来,金毛在餐桌前摆放碗筷,三人还在聊天,脸上都挂着笑,看起来气氛和谐极了。   上野秋实看了几秒,对自家老爸不值钱的笑表示嫌弃,又在客厅里找了找,没看到自家老妈,他疑惑地下了楼,又在走廊上看了看。   “臭小子,找什么呢?”   眼尖的上野爸爸注意到他,见他一下楼就东张西望还探头探脑的,忍不住开口问道。   “妈妈呢?”   上野秋实问他,上野爸爸看向落地窗:“你妈妈刚才好像去院子里了,你来的正好,去叫她过来吃饭。”   上野秋实‘哦’了一声,抓着后脑勺走向院子。   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帮忙,今天的早餐做的很丰盛,丰盛到上野妈妈忍不住惊叹:“今天看起来好丰盛呀。”   上野爸爸笑着说:“今天人多做的就比较多,看上去是比平时丰盛,不过肯定能吃完,对吧,景光,零?”   上野爸爸一人一边将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拍了拍:“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帮我做早餐,你俩也辛苦了,记得多吃点,当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被拍的身体晃了两下,表情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   上野秋实略显几分同情的看着他们。   不过家里确实是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吃早饭,看着怪热闹的。   上野家也没什么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的规矩,所以在吃饭的时候上野爸爸就顺便问了下昨天晚上的事情。   上野秋实脑子里的雷达一下就响了,一脚踩在身旁想说话的猫猫眼脚背上,言简意赅且简洁扼要的叙述一遍:“轮船上发生了事件,后来凶手被警察带回警视厅,我们也去做了笔录。”   上野爸爸对他敷衍式的回答表示不满:“那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儿?”   “手上的伤?”上野妈妈惊了一下,连忙问道:“什么伤?小秋你又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上野秋实剜了自家老爹一眼,对着自家妈妈安抚道:“妈妈,我没事,就是帮警察抓犯人的时候擦到了一点,现在已经不疼了。”   说着他抬起手活动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上野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不管怎样你们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些,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受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多注意安全知道吗?”   上野秋实默默点头。“我知道了”   “小景,你和零也是。”上野妈妈说完自家儿子就戳了下旁边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然后就看到诸伏景光低着头,好像不是很舒服的样子,担心的问道:“小景,你没事吧?”   上野秋实刚才那一下几乎没经过考虑就踩过去了,根本没注意力道,诸伏景光咬紧牙关强忍着才没有痛呼出声,刚缓过来又听到上野妈妈用温柔担忧的语气那样叫自己的名字,一时突然有些恍惚。   降谷零注意到他在走神,又看上野妈妈脸上的担忧更甚,用手肘轻轻捅了下,示意他快点给出反应。   不然某只树懒就要把你当早餐吃了,景。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别担心。   “真的没事?要不要回房间休息会儿?看你都没什么胃口,不然阿姨等下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   上野妈妈担忧的不行,面上带着愁容。明显感觉到身旁从刚才就存在感十分强烈的目光染上浓重的杀气,诸伏景光整个一激灵,连忙端起碗给自己塞了两口饭。   “我真的没事,胃口也很好,阿姨您别担心,就是刚才在想事情走了下神。”他说的话温温柔柔,脸上的笑也看不出任何勉强,上野妈妈慢慢放下心,还是叮嘱道:“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知道吗?不要自己强忍着,有叔叔阿姨在,千万别逞强。”   “是,我知道了。”诸伏景光温和应声,一旁的降谷零忍不住瞥了下他的表情。   ……   吃过早饭,上野爸爸还有事儿就直接出了门,上野妈妈也回屋去换了身衣服。   虽然现在道馆的工作已经交给弟子来处理了,但上野妈妈有事没事还是需要到道馆去看一下学生们的情况和进度,指导一下。   周六周日又是道馆人最多的时候,所以她每次周末早上都会去看看,下午才回来。   得知她也要出门,诸伏景光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后者立刻明白,站在原地咬了咬牙,还是走过去主动开口道:“阿姨,我可以耽误您几分钟吗?”   “我有点事情想问一下您,我保证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最多五分钟。”   降谷零举起手比了个五的手势,一脸的郑重其事和请求拜托的语气听得上野妈妈微怔,回过神来放轻了语气,温温柔柔的说着:“当然可以。”   降谷零蓦地松了口气,怀揣着某种激动的心情和上野妈妈来的客厅沙发坐下,放在身后的手紧张到有些发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或许是在紧张于自己一直追寻的谜题终于要解开谜底,又或许是在紧张当年艾莲娜医生一家不告而别背后代表的意义。   是不想继续和他扯上关系才没有告诉他搬家的消息还是因为有某种迫不得已的原因,比如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他之类的。   降谷零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期待哪个答案,又或者他只是想知道艾莲娜医生一家的近况。   上野妈妈像是看出了他这种紧张似的,坐下后并没有催促他提问,而是越过沙发,扬声对站在餐桌边上看似在擦桌子,实际上手已经半天没动,身体不自觉向这边倾斜,明明很在意却非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出来的上野秋实说:“小秋,你和小景去院子里帮妈妈浇下水好不好?妈妈刚才好像忘了给蔷薇花浇水了。”   上野秋实不是很愿意。   他懒散地抬起眸,眼刀嗖嗖的甩在背对这边的金毛头上。   眼看他都快把自家幼驯染的脑袋戳了窟窿出来,诸伏景光连忙走过来应了声是,然后拉着上野秋实去了庭院。   还顺便贴心的关上了落地窗。   然后转身就看到上野秋实一脸控诉的看着自己。   诸伏景光:……   “别担心。”他一脸好笑道:“零只是想问阿姨几个问题。”   上野秋实从鼻间溢出一声轻哼:“那你干嘛把我拉出来?”   诸伏景光挑了下眉,“阿姨这么交代的。”   他凑近了些,笑眯眯的对上野秋实说:“还是说你不想听阿姨的话?”   上野秋实:……▼ヘ▼哼。   他往前走了两步,坐在木地板的边沿上,撑着脸颊一脸郁闷地望着庭院。   诸伏景光跟着坐下,坐在木地板上望着庭院翠绿茂盛的绿植,娇艳欲滴的鲜花,轻拂而过的风,还有上方晴空万里的天空。   清丽秀美的风景像一副带着治愈力的美丽画卷,诸伏景光轻轻吸了口气,眼底是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艳羡和眷念。   “今天的鸡蛋卷是你做的吧?很好吃。”   耳旁传来的声音让诸伏景光回过神,视线瞥向旁边。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眼神游离了一瞬。   “刚才的事,不好意思。”他挠着脸颊,声音很小声的说着:“我不想让妈妈担心。”   闻言,诸伏景光讶然片刻,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   他看着上野秋实笑得十分温和:“其实我想说的和你说的那些差不多,毕竟事情都过去了,总不能还叫阿姨和叔叔继续担心。”   听他这么说,上野秋实显得更加心虚了,嘴巴张了张,最后在诸伏景光充满笑意的注视下面色微微泛红不好意思的又说了一句抱歉。   诸伏景光摇摇头,眼底笑意加深些许,视线朝房间内瞥去。   客厅里,降谷零将过去那段渊源和上野妈妈说了一下,包括他们也曾经见过的事情,然后才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您知道艾莲娜医生她们一家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没想到她们之间还有这样一层缘分的上野妈妈听到他的问题,脸上的惊讶和开心都渐渐淡了下去,眉宇间重新染上几分忧虑。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降谷零为之一愣。上野妈妈叹了口气,缓缓道:“实际上,我也很久没有和艾莲娜联系上了。”   “差不多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时间。”上野妈妈顿了下,面上愁容更胜:“我和秋实爸爸找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办法,但一直联系不上。”   降谷零没想到就连他们也不知道艾莲娜医生一家现在的去向,忍不住急切地问道:“那艾莲娜医生在搬家之前有跟您联系过吗?她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   上野妈妈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脑袋。   “艾莲娜搬家之前给我寄过信,不过我当时因为北海道那边正在举行剑道比赛就带着几名学生和小秋去了北海道,小秋爸爸当时也有事情要出差,刚好错过了,等回来已经完全联系不上艾莲娜她们了。”   “信上有说什么吗?”降谷零追问道。上野妈妈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艾莲娜又怀了孩子,担心诊所的收益负担不了两个孩子以后的费用,所以就和厚司一起接受了一直邀请他们入职的医药公司的邀请,至于公司的名字因为合同需要保密所以她并没有告诉我,只是说因为药物研发所以可能会暂时联系不上,让我不要担心,等她那边保密期过了就会马上联系我。”   然而时间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再怎么需要保密也不可能长达十二年之久。   上野妈妈垂下眸,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忧虑,只是在小辈面前也不能完全显露出来,她强打着精神安慰明显很失望的降谷零。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你还一直记得艾莲娜,艾莲娜要是知道一定很开心,等她有时间联系我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降谷零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嗓子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的慌,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轻抿唇瓣,十指交抵在一起时不时用力。   “别担心。”   降谷零抬起眸,上野妈妈目光柔和地望着他,像是知道他心底的忧虑似的,语气轻柔却也坚定道:“他们只是换了个工作和环境,等工作忙完就会回来了。”   说完,上野妈妈弯着眉眼温和地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像是春日轻拂而过的风,轻轻抚平降谷零心底的急躁和忧虑。   他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您说的对,等艾莲娜医生工作忙完应该就会回来了。”   上野妈妈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两人聊完时间也差不多快八点了,上野妈妈还需要去道馆,再耽搁就赶不上电车了,于是便起身离开。   坐在院子木廊上的上野秋实看到立马站了起来,三人在门口送上野妈妈出门,上野妈妈看着他们三个人笑:“你们在家玩记得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我中午给你们带南区的寿司回来。”   说完,她挨个揉了揉自家铁门口站着的三个大男孩,挥挥手,拎着小提包离开家。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降谷零慢慢放下手。没能得到艾莲娜医生的近况,他也说不出自己现在是失望还是什么滋味。   然而一股很明显的杀气从一侧传来,让他像是被冻着了似的猛地打了个激灵。   顺着杀气方向看去,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双手插兜,半耸的眼帘下一双眼变得凌厉又富有杀伤力,眼睛瞬也不瞬,直勾勾的看着他。   降谷零:……   他看向上野秋实身旁,向自己的幼驯染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诸伏景光接到示意,看了眼身侧,嘴角微抽,给了降谷零一个自求多福的回应。   降谷零:?   他看看诸伏景光,又看看上野秋实,而后不知怎么想的,转头看了眼上野妈妈离开的方向,像是被打通了关窍似的倏然醒悟。   “秋实,你该不会是……”   “我不是。”   他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打断。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降谷零眉头轻挑:“可是我都还没问完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上野秋实撇撇嘴,鼻间溢出一声不爽的轻哼。   反正这家伙问啥他都说不是。   降谷零看着他,想了想,忽然道:“说起来,秋实。”   “昨天的真心话大冒险你好像输了但是还没做,对吧。”   上野秋实:……   降谷零嘴角扬起一抹笑,嘴里说着善解人意的话,脸上却掺杂着几分不怎么明显的挑衅。   “不过毕竟是昨天的事情了,还发生了那么多意外,你不记得也正常,我们也不会觉得你是在赖账,放心吧。”   上野秋实:?   赖账?谁?   “你想问什么?”上野秋实当即问道。   降谷零眼底带着几分得逞,诸伏景光抽了抽嘴角,侧过脸按着额头无声叹气。 第39章   问什么?   降谷零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之前松田阵平怂恿过让他问问秋实是不是还藏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小秘密。   但是那个所谓的’小秘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没有问的必要,而且他俩之间的事,还是让阵平自己来问比较好。   降谷零不无坏心的想着。   他看了眼诸伏景光,诸伏景光顿了顿,道:“先进去在说吧。”   说完他看了眼周围,笑着说:“总不能一直站在这里讨论吧,要是被隔壁邻居看见也不好解释。”   上野秋实闻言点了下头,三人回到房子里面。   降谷零仔细想了下要问什么,难得的机会,他也不是很想浪费。   回到客厅里,上野秋实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拿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满眼警惕地望着降谷零。   降谷零嘴角抽了抽。   倒也不至于此……搞的他好像在做什么坏事似的。   诸伏景光去倒了三杯水过来,见着两人坐在沙发上深情对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也懒得掺和到两人中间去了,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盘腿坐在木地板上。   只不过他刚坐下没多久,门铃响了。   三人皆是一怔。   以为是自家妈妈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上野秋实连忙从沙发上起来,连抱枕都忘了放,直接从客厅的落地窗出来,走到庭院绕到门口去。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好奇的探出脑袋。   从院子出来看到门口的人不是自家妈妈,上野秋实脚步一顿。   “哟嚯,小秋实~”   私服穿着很花哨的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抬起手里的墨镜,他旁边的松田阵平一身酷哥打扮,脸上同样戴着墨镜,侧身站在一旁无聊的打着哈欠。   看到上野秋实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造型过于可爱的抱枕,眉梢轻挑,直接就开始吐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终于认出两人的上野秋实面无表情:“这是我妈选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不敢有意见,他敢说他要是有意见这只树懒能转身就回屋。   怎么一天不见这家伙脾气大了点呢?   松田阵平狐疑的看着上野秋实。萩原研二主动解围,笑眯眯地搭在铁门上,手掌轻拍:“小秋实,我们来找你玩了,快开门呀~”   他那个语调听起来就很有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的调调,吊儿郎当的,听得松田阵平忍不住肘了他一下。   “好好说话。”   “嗷——”萩原研二捂着被撞的地方怪叫,一边可怜兮兮地抬起手:“小秋实,我重伤了,我需要有个地方好好休息。”   上野秋实:……   嫌弃。   他打开门,眼不见心不烦的往回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勾住脖子。   刚才还声称自己重伤的人笑吟吟地在他耳边说:“小秋实,昨天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换药,我可以帮忙哦~“   落在后面松田阵平白了前面黏黏糊糊的两人一眼,将铁门带上,往前走两步侧过脸就看到了站在木廊上望着这边的两人。   松田阵平脚下一顿,随后三两步跑了过去,拉着降谷零就开始小声嘀咕。   听着两人的话弄明白他们怎么会突然过来的诸伏景光:……   该说不说,这些家伙加起来心里年纪绝对没有二十岁。   进了屋,萩原研二发现家里只有他们三个,不免好奇的问了句:“小秋实,叔叔和阿姨呢?”   “我爸上班,我妈道馆有事,刚出门。”   听到上野妈妈不在家,萩原研二面上难掩失望:“我还特地把压箱底的衣服都穿上了呢,结果阿姨居然不在。”   上野秋实:?   我爸一拳能打死两个你你信不信??   听他这么说另外两人也注意到他们身上花哨的有点过分的衣服了。   诸伏景光好奇问:“今天是什么有什么活动吗,你们穿这么……”   他上下打量了几遍,愣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出来。   真要说的话,最准确的两字形容词就是——马蚤包。   “哼哼,这还猜不出来吗?”   萩原研二甩着手里的墨镜,一脸受不了他们的摇摇头,而后竖起一根手指,得意洋洋的表示:“当然是联谊啊联谊。”   “这么好的天气,又是难得的周末,待在家里多浪费啊。”   他的语气相当浮夸,看得上野秋实忍不住又往旁边挪了几步,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身为幼驯染的松田阵平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嫌弃。   “hagi,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偷偷喝酒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萩原研二表情一垮,幽怨地看着他们,末了摇头叹气,用手按着额前的碎发往脑后一薅,帅气的甩头,鼻间轻哼道:“我不和你们计较,你们等下就知道要感谢我了。”   这下连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两人脑袋上都冒出两个问号,满是疑惑的望着他。   “行了,研二,别卖关子了。”降谷零催了一句:“有什么事情你赶紧说。”   “最近不是发生了不少女孩子一起出门还被跟拍骚扰的新闻嘛?隔壁森田班的杏子和几个好朋友约好今天去热带游乐场玩,想约几个男生一起,人多热闹的同时还能增加点安全性,逛完游乐园她们还打算一起吃饭逛KTV。”   “她们那边大概有四五个人,相当于多人约会。”   “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降谷零无语,率先摆摆手:“我没什么兴趣。”   坐回沙发上靠着靠垫的上野秋实打着哈欠,懒洋洋的说着:“同上。”   “我要在家睡觉。”   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渐渐垮下来,将期待的目光看向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膀,对他露出一个带着抱歉的微笑:“我下午打算在家复习。”   他刚说完,一旁的松田阵平就轻啧一声,嘲笑萩原研二:“我就跟你说了这些家伙没一个感兴趣的,你还不信,说好的,下星期的饭都算你的。”   说完他就在茶几旁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顺便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来放在茶几上,顺手捞过桌上的一杯水一口喝光。   萩原研二幽幽怨怨地扫了眼众人:“你们这样也太冷漠了吧,万一杏子她们不小心遇上变态色狼了呢?”   降谷零一脸一言难尽:“你刚才不是都说了吗?那个叫什么杏子的包括她的朋友都是隔壁森田班的。”   警校的训练课可不管你是男生女生,都是一样的,有些女孩子做的也未必比男生差。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森田班叫杏子的女孩子就一个,上次月考成绩在前一百里面,而他们这一届的警校新生有七八百人。   萩原研二还没接话松田阵平就满是无语地开口:“我都跟他说了好几次了,根本用不着他,这人死活不听,简直没救了。”   说完他还嫌弃地摇摇头,随后看向降谷零他们:“你们昨天怎么没回去?”   “刚才电话里不是都跟你说过吗?”降谷零实在不想重复第二次:“你们过来就为这件事?”   松田阵平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的说:“差不多,来之前我跟hagi打赌,你们要是去的话我就陪他一起去,你们要是不去我也不去,所以现在……”   松田阵平扭过头看向委屈巴巴坐在一旁的萩原研二,摆了摆手:“hagi,你要是想去的话时间差不多了哦。”   “……小阵平,怎么连你也这样。”萩原研二充满控诉地望着他,然后扭头寻找外援:“小秋实,你看他们这么过分……”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上野秋实拿过抱枕盖住自己的眼睛,仰靠在沙发的靠垫上。   上野秋实:Zzzzzz   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捂着嘴把头扭到一边无声笑了起来。   他和降谷零都还好,至少给萩原研二留了面子,松田阵平完全不顾及萩原研二的面子直接笑出声:“hagi,你怎么想的,居然想让白痴树懒帮你。”   “这家伙别说跟你出们陪女孩子逛街了,你让他出门散步他都不一定答应。”   萩原研二:……可恶。   望着都不愿意去的几人,他烦恼地抓了下头发:“哎呀,这下可麻烦了,我答应杏子说今天一定会带几个超级大帅哥过去给她们助阵……”   说着他还用眼睛偷瞄着几人的反应。   无动于衷。   毫无反应。   客厅甚至直接冷场了。   萩原研二:……   看他的表情实在有点可怜,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怜悯地对他说:“死心吧,研二,激将法对我们是没用的。”   “有那个时间,我比较想在家里多看几页复习资料,零能多做几组基础训练,至于秋实……”   诸伏景光示意他往旁边瞧。   上野秋实已经换了个姿势,把抱枕又放回了自己怀里,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脸颊闭眼假寐。   睡肯定是没睡着的,眼皮下面都还在动,但也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   萩原研二一下子哀怨的不行。   “就是因为这样你们才一直都是单身狗啊!”   他充满不忿的拍桌。   松田阵平直接翻了两白眼过去。   “我单身我乐意,吃你家大米了吗?说起来你今天早上还是吃的我家大米呢。”   “……可恶,小阵平,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萩原研二被他接连拆台气得不行,直接扑过去十字扣扼住松田阵平的脖子。   “白痴,快放手!”松田阵平用力拍打他的手臂,脸上井字符都蹦出来了。   诸伏景光收了收腿,脱掉拖鞋也盘腿坐在了沙发上,降谷零有样学样,上野秋实睁开了眼睛。   三个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不同的位置上用着差不多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打滚的两人。   “秋实,地上弄乱了没关系吧?”   诸伏景光小声询问身旁的上野秋实,上野秋实懒洋洋地开口:“没事,反正下午要收拾。”   “那行。”   “要吃水果吗?冰箱里有,我妈昨天买了葡萄和荔枝,电视柜下面还有零食。”   听他忽然说起这个,诸伏景光挑了挑眉:“你想吃?”   上野秋实目光游离了片刻,诸伏景光瞬间了然,失笑地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又问另一旁的降谷零:“零,你吃水果还是零食?”   “我都行。”降谷零没什么意见,主动提出:“我去拿零食,你去拿水果吧?”   “行。”   两人说完就起身去拿水果和零食了,身为主人家的上野秋实一点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打着哈欠围观地上闹腾的欢的两人。   很快诸伏景光端着洗好的水果过来,降谷零也从电视柜里抱了一堆零食过来放在茶几上。   等地上两人打闹完,就看到另外三人坐在沙发上就像在看什么娱乐节目下饭似的,一边吃着水果零食一边看他们打架。   两人:……   他们看看对方,又看看沙发上和谐共处的三人,又看看对方,默契的放下手。   降谷零挑了下眉,手里还夹着一片薯片,问他们:“你们不继续了?”   然后收获了两人的白眼。   “继续个屁,给你们当猴戏看吗?”   松田阵平没好气的伸长手,一把抢过上野秋实手里的薯片。   上野秋实:?   “你抢秋实的干嘛?”诸伏景光好笑道:“桌上又不是没有。”   松田阵平哼了声,在袋子里抓了一大把塞进嘴里,咬的咔嚓咔嚓响,嘴里咕哝着听不清楚的话。   被抢了零食的上野秋实手指动了动,莫名有点手痒。   诸伏景光重新拿了一袋薯片给他。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看他们,诸伏景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萩原研二摇头:“没什么,你们真的不打算去?”   众人点头,他叹了口气:“那我和杏子她们说一声。”   “你也不去了?”看他发完短信就拿了一包饼干坐着吃起来,松田阵平好奇的问他。   “你们都不去我一个人多没意思。”萩原研二摊开手一脸无奈:“再说就我一个的话杏子她们估计也不自在,还不如她们几个女孩子好好玩。”   “不过你们下午真打算什么都不做?明天就回学校了。”   “昨天折腾了大晚上,还不如在家好好休息。”降谷零说:“这两天把精力都耗光了等回学校开始训练累个半死还没时间休息。”   理是这个理,但萩原研二还是觉得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注孤生了。   “那我们来之前你们在干嘛?”他好奇的问道。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眨眨眼,沉默地将视线挪到另一边,顺便给自己塞了颗葡萄。   萩原研二:?   诸伏景光笑着说:“实际上,你们来的时候我们正好在说昨天的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了?”萩原研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秋实昨天不是输了吗?”诸伏景光提醒他,“不过之后的意外还没有回答问题。”   “好像是这么回事。”萩原研二反应过来,看向上野秋实,眉梢轻挑。   怎么感觉……小秋实好像挺紧张的?   萩原研二想了想,试探性地询问:“那你们想好要问什么问题了吗?”   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降谷零沉默片刻,又瞥了眼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挑眉:“看我干嘛?问题自己想。”   虽然他是很好奇上野秋实是不是又藏着什么小秘密,但昨天赢的人又不是他,他还不至于耍赖到这种程度。   下次赢了再问!   他就不信自己扒不掉这只变异树懒的皮。   松田阵平对着上野秋实挑衅地轻哼一声。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旁边,眼皮轻轻跳了几下,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猎人包围的小羊羔似的。   无端的联想让他面无表情地又给自己塞了颗葡萄。   但说实话,一时半会降谷零还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他看向诸伏景光,诸伏景光眉梢轻扬,耸耸肩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降谷零想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他立刻很严肃的看着上野秋实,问他:“秋实,你老实说,上次月考你出了几分力。”   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让几人一愣,纷纷看向上野秋实,面上都多了几分好奇。   上次月考上野秋实的成绩让众人惊掉了下巴,还真没想过是不是全力这种问题,毕竟这个成绩就已经很吓人了,这要是还有留手的话,这只树懒……   在一众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上野秋实逐渐变得无语。   什么鬼问题,亏他刚才还那么紧张。   “当然是全力啊。”   想什么呢?他又不是什么超级赛亚人,用几分力就能拿到警校年级第一,还真看得起他。   上次都是有几分运气在里面才会变成年级第一的好吧。   虽然这份运气他并不是很需要。   上野秋实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已经能想到周一回学校会面临什么了。   烦人。   然而他烦恼的样子看得几人忍不住摇头。   诸伏景光说:“秋实,你这个样子要是让其他同学看到估计又要说你不好相处了。”   上野秋实抬眸看他。   “就是说啊。”松田阵平嘴角微抽:“考了年级第一还不高兴,你这家伙真是有够嚣张的。”   “零,我收回前面的话,这家伙比你欠扁多了。”   “感谢理解。”降谷零摊开手。萩原研二干脆从地上起身,凑到上野秋实身边,手搭在他肩上,望着上野秋实的眼睛,目光真诚,语重心长。   “小秋实,你这个样子就有点过分了,走出去很容易被打的知道吗?不管怎么说拿了年级第一,好歹也表现的高兴一点吧。”   上野秋实:▼-▼   我跟你讲我高兴也是这个表情。   你看我高兴吗?   萩原研二:……   恕我直言,你这表情还真看不出哪高兴了。   旁边的三人都快被他们两笑死了。   萩原研二没好气的揉了把上野秋实的脑袋,揉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几人在上野家呆了一上午,后来就各自回各自家了。   萩原研二拉着松田阵平去车行看车,诸伏景光准备回去复习,降谷零打算回去收拾下家里。   等几人走了,上野秋实才想起来自家妈妈出门前好像说了中午会带寿司回来。   嗯……   算了。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将地上的垃圾扫进垃圾袋里。   收拾完他回到楼上,坐在电脑桌前打开抽屉,拿出计划本,又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手写笔,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   昨天晚上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日常生活中虽然未必会遇见一些专业性的罪犯,但也不是百分百不会遇上,他现在的应对反应还是差了一点。   如果能第一时间把人认出来,后面就不会那么麻烦了。   ’即使不能成为刑警,你也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警察。‘   上野秋实握笔的手在纸上顿住,他垂着眸,望着纸上自己写下的训练计划,几秒后,又面无表情的划掉刚写的计划,重新调整。   学校的训练计划第一个月以课程为主的话,第二个月开始就会增加一些实践的课程,比如模拟演习。   毕竟身为警察总不能连真正的犯罪现场都没见过。像是遇到一些抢劫案或者人质挟持的案子却只知道原地发呆的话,不管怎么都说不过去。   当然,他们刚毕业出去就算遇见这类事情也不可能让他们负责现场,但也该知道如果遇见这种情况自己应该怎么做点什么,不至于手足无措。   所以周一回到学校的时候,学生们就被通知了本周开始会进行银行抢劫案的模拟演习。   因为新生人数关系,自然不可能一起进行,课程安排也不太一样。   鬼冢班是周二早上,关于人员的调整周一就开始准备了。   要调整的其实也就是一点,谁来做劫匪。   鬼冢班的学生们讨论的热火朝天,鬼冢教官坐在讲台旁的椅子上,双手环胸,沉默地注视着讲台下。   忽然有人举起手,鬼冢教官扫了眼,颔首示意他说话。   那个学生起哄道:“教官,不然就让班上月考前五的人当劫匪吧。”   班级前五?   鬼冢教官眉头一跳,下意识看向班上那几个问题儿童,半路强行控制自己收回视线,沉吟片刻,又问:“人质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不像刚才那么热火朝天了,甚至称得上冷场。   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意当人质。毕竟人质不能乱动,就别说什么增长见识和经验了,怪没意思的。   鬼冢教官扫了一眼,见没人说话,正想说抽签决定,就看到后排靠窗的位置快速举起一只手。   还举得老高。   而手的主人像是刚睡醒一样,另一只手打着哈欠,随后撑着脸颊懒洋洋的抬起眸。   鬼冢教官额上的青筋瞬间跳了又跳,从椅子上起身,不耐烦的开口:“抽签。”   “不管是劫匪还是人质,全部抽签决定。”   上野秋实:……   哼▼ヘ▼ 第40章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五分,鬼冢班模拟演习正式开始。   鬼冢班总计三十二个人,被分成了两组,每组十六人,五名劫匪,三名人质,八名警察。   演习的关键点在于如何顺利解救人质并成功逮捕劫匪,最重要的前提自然是人质的生命安全。   为了让学生们更有代入感,学校还特意做了布景,将一间仓库简单布置成了银行的样子。   而现在里面已经被劫匪占领了,三个人质被绑上绳索可怜兮兮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其中一个望着不远处带上劫匪臂章靠在墙边懒洋洋打着哈欠的人忍不住咬牙切齿,整张脸黑的要命。   “小阵平,小阵平。”负责看守人质的萩原研二侧过脸小声提醒:“表情太凶了,你收敛一点,你现在是人质又不是劫匪,这样不太合适。”   松田阵平额上青筋一跳,眼神更加凶恶的瞪了过去。   萩原研二摇头叹气,随后抬头,朝那边喊了声:“小秋实,过来帮帮忙。”   听到声音的上野秋实扭过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走过来,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说:“我出去看看,你守着人质怎么样?”   上野秋实点头,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位置。   人质除了松田阵平以外还有另外两名同学,但是上野秋实……都不认识。   他打了个哈欠,干脆席地而坐,坐在人质不远的旁边,而后拿出一把仿真枪。也是学校准备的道具,里面放的是带颜料的BB弹。   虽然是仿真枪,但是结构零件做的很像,很适合拿来练习组装。   于是三个人质就看到看守他们的劫匪看都不看人一眼,坐在地上三两下就把手里的枪当着他们的面拆成了一堆零件。   松田阵平:?   “你在干嘛?”   “练组装。”上野秋实头也不抬的回道,手指捡起零件将手枪进行组装。   松田阵平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其实严格说起来,上野秋实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懒散。虽然在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是在射击课和逮捕课上比大部分人都要认真,而且专注。   只不过对方平时的样子太过深入人心,导致很多时候大家都下意识无视了这一点。而且最根本的是,上野秋实成绩并不差。   不管是文化课还是训练考,他的成绩都完全拿得出手。   ……可能就是这样才让人更不爽吧?松田阵平心想。   就像普通人拼命努力才能拿到的东西,有些人只是随便折腾两下就能让人望尘莫及。   上野秋实的人缘本来就不怎么好,原本他们以为在月考之后会有所好转,但其实并没有,也有对他改观的,但因为上野秋实的脾气也没过多接触,而且还多了些喜欢阴阳怪气的人。   就像开始那段时间对降谷零做的事情一样。   不过好在这两人本来也不是什么会关注周围的性格,也基本不受影响。   羡慕是人之常情,但硬要说这两人都没做过什么努力就完全是扯淡。   先不说降谷零每天都会给自己进行的强化训练,就连上野秋实每天的训练任务也是做完了的,射击课的加训也从没落下过。虽然除了射击和逮捕还是一完成就立马不动了。   只是因为一些因素就忽视掉别人做出的努力,不管是眼界还是心胸都太狭窄了。   “笨蛋树懒,弹簧顺序上错了,那两根弹簧顺序换一下能快0.2秒。”   松田阵平开口提醒,上野秋实看了下他说的,把弹簧顺序调换。   松田阵平又指导了他一些小技巧,都是他平时喜欢拆东西得出来的个人经验。   旁边的两名人质同学都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两个好像已经完全忘了模拟演习这档子事的人,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以群分。   给我尊重一点外面的警察同志啊喂!   你们这样就像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好不好!   还有松田,你现在是人质,不要和劫匪聊得那么欢行不行!   说了一溜下来,松田阵平发现上野秋实是真的聪明,只要跟他说过的要点基本不会忘,而且下一次就基本能完美做出来,这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垂着眸,神情说不上有多认真,带着特有的慵懒劲儿,随意而松散。   他的肤色一直很白,这会儿在仓库稍显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明显,大概是这两天休息好了,黑眼圈不是很深,看着有点像睫毛垂落下来搭在脸上的阴影。   松田阵平的目光不由随着他的视线落在手上。   黑色的金属器件带着特有的冷硬光泽在白皙修长的指尖翻转,顷刻间就组成了一把完好的枪,随后又被拆解成零件,上野秋实像是玩上瘾了似的,一直重复这两个步骤。   松田阵平看着看着,自己都有些手痒。   “笨蛋树懒,打个商量,你帮我把手解开,我教你怎么更快的组枪。”   上野秋实手指一顿,侧眸瞥了他一眼。   松田阵平带着几分期待的看着他。   “这可不行。”   萩原研二走过来说:“你现在可是人质啊小阵平,把你放了万一你和外面那些警察里应外合把我们一起撂倒了怎么办?这次训练失败的一边可是要负重跑三二十公里的。”   萩原研二蹲下身对上野秋实语重心长的说:“小秋实,你可不能被他骗了,你也不想跑二十公里对吧?”   上野秋实点头。   “嗯。”   “里应外合?外面那些警察??”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松田阵平满脸写着无语。   “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hagi。”   萩原研二回的理所当然:“演习当然要认真一点呀,不然就没意思了。”   “对了,小秋实,外面好像准备突围了,你注意点,别让他们把人质救走了,我和山田去守后门,景光和津久泽在前面,人质这边就交给你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   “好。”   “坚持十分钟应该就差不多,他们冲不进来我们就可以谈判了。”萩原研二笑得恶气十足:“只要能把道具带上车就算我们赢了,至于人质嘛……”   萩原研二对着松田阵平哼哼两声,显得格外不怀好意。   松田阵平:……   行,这家伙是玩的真高兴。   可恶,为什么他偏偏抽到了人质!   看着自家幼驯染和班上的山田乐颠颠的跑去后门,松田阵平羡慕的咬牙切齿。   鉴于失败要负重跑二十公里这件事,上野秋实也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他收起组装好的仿真枪,又检查了下BB弹,套上弹夹,显得十分有专业水准的扫了眼三名人质。   松田阵平好像看到他的脸上写着:你们最好老实一点,不然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就……十分符合劫匪气质。   但是你就不能用嘴巴说出来吗!松田阵平气恼的不行。就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抽到人质这个身份。   但实际上羡慕他的人也有。   比如上野秋实和上野秋实。   他走到旁边待命,余光带着几分艳羡地望着地板上几个什么都不需要做的人质。   大概一两分钟后,后门隐约传来声音。站在前门的诸伏景光观察着外面,转过头朝上野秋实打了个手势。   上野秋实了然点头,握着枪开始戒备。   大概又过了几十秒,仓库的电闸啪嗒一声断了,本就昏暗的环境一下变得漆黑,大门被人撞开。   很显然,外面的警察打算强行突围。   八名警察,后门去了两个,前面冲进来六个,其中四个直接拦住诸伏景光和津久泽,另外两个朝着上野秋实冲过来,打算趁着光线变化这几秒的视觉盲区快速解决战斗。   但劫匪早有准备。   在他们冲进来前上野秋实就找了个不易被注意到的位置站好,做好了不被第一时间制服的准备。   主要还是他们的动作意向表现的太明显了。   所以一片混乱过后,警察并没有如愿解决掉所有的劫匪。   漏网之鱼上野秋实抓起一个人质挡在自己面前当成肉盾,枪口直指人质的太阳穴,在身后懒散地扫了眼周围的警察。   其中一位扮演警察的同学还想开枪,被身旁的人制止。   演习的重点就是解救人质,对人质开枪算怎么回事。   “后退后退,你们再靠近人质就没命了。”   解决完后门同学的萩原研二赶回来看到这一幕直接来了精神,十分嘚瑟的指挥警察同学后退。   坐在监视器前面看着这一幕的鬼冢教官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等演习结束直接把警察一方喷的狗血淋头。   “你们以为自己是在玩过家家吗?做事完全不经大脑,如果这不是演习人质就被你们害死了!”   “我跟你们强调过多少次,演习的重点是解救人质,不是让你们和劫匪博弈,不能确保能完全控制住劫匪强行突围只会害死人质。”   “但凡你们能救出一两个人质我都不说什么,结果冲进去也没见你们去救人质,只知道去找劫匪,人质呢!有你们这种完全不顾人质死活的警察吗?!混战中要是人质中枪你们要怎么负责!一群莽夫,全部给我负重五十公里!”   鬼冢教官狮吼般的呵斥声传遍整个演习场,几个劫匪在旁边缩了缩脖子,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有几分庆幸。   “零,班长,你们加油。”萩原研二主动为下一场演习的降谷零和班长鼓劲,这次抽签他们没抽到一起,降谷零和班长是下一场,运气还算不错,和萩原研二他们一样被分到了同一个阵营,避免出现了自相残杀的惨剧。   但鬼冢教官对此不是特别满意。   这几个人本来就是班上比较靠前的几个,个人能力不必多言,最主要的关系也不错,相处的时间久了,各自之间都有一点默契,尤其是在这种需要团队合作的演习里面。   这样一来和其他同学的差距就更明显了。   那几人还个个都有一点臭毛病,偏偏他们又做的很好,想找个由头纠正过来都没机会。   鬼冢教官头疼的不行。   第二场演习里面降谷零和伊达航被分到了警察一方,伊达航在班上很有信服力,所以现场指挥的事儿毫无悬念的落在他头上,降谷零在一旁帮忙出主意。   吸取了上一场的教训,他们并没有急着强攻进去。   上一场的劫匪和人质聚在一起,在教官旁边看着监控围观。   “你们觉得班长他们能成功救出人质吗?”萩原研二小声和身边的人唠嗑。   “不好说。”诸伏景光道:“劫匪手上有人质,警察这边其实有点捉襟见肘,就像教官刚才说的,不能确保人质安全的前提下最好不要妄动。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抢劫案都需要谈判专家出手,除非完全不在乎人质的安全,一般情况下都不会选择强攻。”   说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实话,要不是抽到劫匪这个身份,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把人质安全带出来。”   “同感。”萩原研二煞有其事的点头,“不知道班长和零会怎么做。”   几人有些期待的看着屏幕,想知道降谷零和伊达航会拿出怎么样的一个应对方案出来。   而听着他们讨论的鬼冢教官只是双手环胸坐在椅子上望着屏幕,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想法。   演习的重点在于解救人质,降谷零和伊达航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让劫匪‘出来’。   这次的演习警察需要解救出人质,而劫匪则需要‘上车’。   就是拿着道具从银行出来走到指定地点。毕竟真正的劫匪也不可能扣着人质一直待在银行里面不出来。   上一场因为警察强行突围失败,上野秋实他们直接带着人质大摇大摆的走出银行到了指定地点,相当于成功完成了一次抢劫。   而监视器里,伊达航直接找了劫匪谈判。   只要他们同意先释放一个人质,就答应现在就让他们从银行出来,并且他们会后退一百米。   听着像是放弃了这次演习似的,但劫匪胜利也需要条件,而且即使释放了一个人质他们手上也还有两个。   劫匪们虽然知道里面肯定有炸,但也耐不住想要胜利的渴望。   毕竟输了可是要负重二十公里的。   再者有了上一场的教训,警察应该也不敢随意动手,毕竟上一场的人就是因为不顾人质安全被教官罚了五十公里。   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   劫匪先释放了一个人质出来,并要求警察按照约定向后退一段距离。   伊达航指挥着同学退后,银行门口空出一大片空地出来。   里面扮演劫匪的同学满是狐疑的询问:“他们真不打算做什么了?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想做什么也来不及吧?”   其他人也不清楚外面的人在搞什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一个表示:“算了,管他们的,把人质带上我们出去,他们要是敢动就对人质开枪。”   说话的同学面色发狠,又道:“我去后面叫人,你们先看好,别让他们趁机闯进来。”   “行。”   劫匪同学说完话就往后面去了,另一个顶替了他的位置,靠在门口小心的观察外面。   而警察这边,伊达航对着身旁的同学说:“他们打算出来了,叫其他人做好准备。”   “OK。”   另一个同学抱着一把狙击枪满脸兴奋的凑过来问伊达航:“班长,那我先去地点待命了?”   “嗯,注意别打到人质。”   “是!”   那个同学抱着狙击枪立正行了个礼,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指定地点架起了狙击枪。   而仓库里,走到后门去叫人的同学却发现之前安排过来守在后门的两个同伴倒了。   悄无声息的倒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劫匪同学神色逐渐变得茫然,准备走过去询问怎么回事,带着的耳麦里面传来鬼冢教官的声音。   “你要找死人拿情报吗?”   他的脚步一顿,地上倒着的同学之一拼命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回头,劫匪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马回头,结果还是晚了。   他刚回头胸口就中了一枪。   颜料弹直接把心脏部位的衣服染红了。   他茫然的看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降谷零帅气的收起枪,还有些疑惑他怎么还不倒。   ……靠!   这家伙到底从哪冒出来的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幽灵吗你!   劫匪愤愤不平的倒地,一双眼死死盯着降谷零。   降谷零没看他,和耳麦说了声:“班长,解决了三个。”   “我知道了,这边也就位了,你找机会配合,注意安全。”   “OK。”   降谷零挂断通话,瞥了眼地上三个咬牙切齿瞪着自己的劫匪,嘴角不由露出一点笑意。   然而这个笑容在三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人眼里简直是,可恶到了极点。   监控前,围观了一场漂亮奇袭的萩原研二啧啧咂舌。   “一挑二轻松解决,不愧是新生代表,就是最后这个表情实在太嚣张了。”   “同感。”松田阵平沉重点头:“看的我拳头都硬了,我要是在里面非得找那家伙打一架。”   他刚说完,一道凌厉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鬼冢教官侧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压迫感极强的视线让松田阵平一个没注意,被口水呛到了,当即咳了好几下。   其他人满脸同情的看着他,然后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挪出鬼冢教官的视线范围。出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深刻情分,萩原研二没有这么做,反倒抬手帮松田阵平拍了拍背,关切的问道:“小阵平,你要不要紧?”   被重重拍了几巴掌的松田阵平脸上井字符欢快蹦跶起来,好不容易止住咳,又碍于鬼冢教官在场不好发作,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事!”   如果他的表情没有那么凶狠的话。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收回手,然后一把拉住旁边的上野秋实挡在自己面前。   上野秋实:?   “小秋实。”萩原研二凑到上野秋实耳边小声嘀咕:“帮我挡一下,小阵平看起来要吃了我一样。”   那你干嘛招惹他?   直面松田阵平吃人目光的上野秋实沉默片刻,果断往旁边挪了几步,事不关己的看向别处。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直接嘲笑出声,顺便对萩原研二做了个口型:等下你死定了,hagi!   萩原研二:……   他现在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还来得及吗?   已经收回视线看向监视器的鬼冢教官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又看着监视里几乎一面倒的形式,捏紧手臂在心里沉重地叹了口气。   演习还在继续,前面的劫匪还不知道只剩下两个人了,但对于同伴这么久没回来也产生了不好的怀疑。   只是两人在去后面找人还是就这么带着人质出去之间产生了分歧。   其中一个觉得他们就这么出去肯定不安全,还是把人找齐再说,另一个却表示,他们这么久没过来,后面肯定出事了,再呆下去说不定他们就要被强攻了,还不如现在带着人质出去,有人质作为盾牌,外面的警察也不敢随便开枪。   他们只要有人能成功上车就赢了,又没有说一定要全部一起出去才算。   谁也说服不了谁,结果居然就这么在门口吵起来了,动静大的外面都能听到。   监视器前的鬼冢教官再次黑了脸。   这下结果更加没有悬念了,伊达航注意到里面的动静直接改变了原来的计划,让待机的降谷零直接去解救人质,外面的人强行突围。   等训练结束,劫匪被骂了不说,降谷零也被训了几句。   毕竟真正的现场怎么也不可能说直接击毙劫匪,他这样孤身潜入的作战方式无异于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在你们行动之前,首先要确保的是自己的生命安全。”   鬼冢教官语重心长的说着:“人质的命是命,警察的命同样重要,身为警察既不能畏首畏尾,同样也不能鲁莽行事,如果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又要怎么保证别人的生命?”   “你们正式入职后会面临更多比今天的演习更加严峻苛刻的情况,你能保证每次都有惊无险吗?如果遇上真枪实弹的劫匪,你敢保证自己完全不会受伤吗?”   鬼冢教官看着降谷零的眼睛问他:“还是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可以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冒险?”   降谷零张了张嘴,在鬼冢教官的注视下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抬起手,对着鬼冢教官行了个礼,严肃应是:“是,教官。”   “我下次注意。”   鬼冢教官点头,也没再说其他的,宣布这次演习结束。   “失败的人自己去操场,那边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   随着鬼冢教官冷酷无情的声音落下,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响起。   鬼冢教官看也没多看一眼,宣布完解散就背着手走了。   需要接受惩罚的同学满眼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其他人,对于几个人质的羡慕之情简直到了满点。   就不管是劫匪赢还是警察赢,对人质来说根本就没有影响嘛!   可恶,大意了!   诸伏景光看降谷零站在原地没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降谷零朝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教官说的对,今天的计划也只是在演习里面能用,要是真实事件的话,光是击毙劫匪这条就够我摘好几次警徽了。”   他朝几人耸了下肩膀。   萩原研二笑着打趣:“这也就你能做到了,让我们干都干不出来,准头不行,百分之百要打歪。”   “小秋实,班长,你们行吗?”萩原研二扭头问旁边的上野秋实和伊达航。   他们中这三个人的枪法是最好的。   伊达航摇摇头。“视线太窄了,我没有把握。”   上野秋实也摇头。   “不太行。”他看着降谷零,犹豫几秒,忽然走上前一脸认真的问他:“可以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吗?”   降谷零愣了下,笑着问他:“想学?”   上野秋实很诚实的点头。   “下次射击课教你。”降谷零一点也不吝啬于自己的技巧,萩原研二兴冲冲的凑过来:“带我一个。”   他一只手搭在上野秋实肩上,一只手比了个开枪的手势,眨了下眼睛:“刚才那招可太帅了,我也想学。”   “行。”降谷零很大方的表示:“放一只羊和一群羊也没区别,你们想学都行。”   “……这话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萩原研二捏着下巴嘀咕。   降谷零耸了下肩:“我可没说什么,你自己要瞎想我也没办法。”   “你这话就更怪了。”萩原研二吐槽:“怎么听着跟渣男语录似的,’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掐着嗓子说完,笑嘻嘻的看着降谷零,诸伏景光和其他人忍不住都笑了。   降谷零:……   他白了一眼过去,完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还别说,刚才的话听着还真有那味儿。   ……   教官的办公室可以看到这边的情况,鬼冢教官站在窗边的落叶窗前望着仓库空地前面十分显眼的小团体,眸色深邃。   “教官。”房间里还有人。鬼冢教官放下手,转身看向站在办公桌前方不远空地上的观察员。   “人选您决定好吗?警视厅那边……”   观察员欲言又止,鬼冢教官回到椅子上坐下,手肘撑着桌面,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而后放下手,面容严肃的看着观察员,嗓音微沉。   “他们还没毕业。”   “但您的学生都十分优秀。”观察员说。“这次的任务并不危险,对学生来说是个不错的经历和体验。”   “事实上,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警视厅也不可能向学校发出申请。”   观察员语调冷静的陈述:“上周又出现了一起事件,一名巡查补腿部中枪住院。”   “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那些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   鬼冢教官眉梢往下压了压。   “我知道了。”他沉声道:“我会尽快把人选定下来。”   “是,感谢您的配合。”观察员抬手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教官办公室。   等人走后,鬼冢教官身体向后仰靠着身后的椅子,抬手捏着抽痛的眉心,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41章   翌日,早上晨练结束后鬼冢教官点了几个学生的名。   上野秋实、降谷零、诸伏景光、萩原研二。   鬼冢教官让他们吃过早饭来一趟他的办公室,说完便宣布解散,留下被点名的几人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教官找我们过去是有什么事。”   在食堂排队打了饭,几人随便找了个空余的位置坐下,一边聊着刚才的事儿。   “不知道,不过为什么没有我和班长?”   松田阵平对于小伙伴都被点名了只有自己和班长被留下这件事有些不爽。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   “等会就知道了。”降谷零说:“先吃饭吧,别让教官等急了,不然说不定还会挨训。”   他的话说完刚才被点名的其他三人就默契的加快了吃饭速度,松田阵平看着有点幸灾乐祸,但也没有打扰他们。   等吃完饭一群人就分开了,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去了教室,其他人则一起去了鬼冢教官的办公室。   到了门口,降谷零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很快传来鬼冢教官的声音。   “进来。”   他推开门和其他人一起走进教官办公室,诸伏景光顺势将门合上。   “教官。”几人先是和鬼冢教官行礼打了个招呼,降谷零直接问道:“您找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鬼冢教官看着房间里身姿挺拔成绩优异的青年们,压了压眉梢,两边手肘放在桌面上,面色威严而深沉的说道:“我这里有个警视厅发来的特殊任务需要你们协助。”   “警视厅的特殊任务?”几人皆是一愣,不知道什么样的任务会找到像他们这样的警察预备役。   鬼冢教官撑起手,手指交叉放在身前,缓缓开口:“任务内容在你们没答应前我这里不方便透露,但我要提醒你们,这次的任务具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正常情况不是你们这些还没毕业的菜鸟应该掺和的。但现在情况特殊,警视厅那边特别向学校提出支援申请,需要抽调几个成绩不错的预备警察过去帮忙,对你们来说应该算是一次不错的历练机会,未来的履历上也会添上一笔。”   鬼冢教官望着四人,道:“身为教官,我个人并不支持你们参与这次事件,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东西,不是你们这些只培训了两三个月的菜鸟可以应付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你们足够优秀,优秀到我这里已经收到了不少欢迎你们毕业后加入的入职邀请。”   “我需要提醒你们,这次事件涉及到公安搜查厅,既然涉及到公安,事情的严重性和重要程度我想你们应该有所了解,是否参与取决于你们个人,在今天下午之前六点之前回复我,现在回去上课。”   “是!”   鬼冢教官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四人带着满心疑虑离开了教官办公室。回教室的走廊上,诸伏景光率先开口:“对教官刚才说的,你们怎么看?”   萩原研二挠了挠脸颊,面色带着几分苦恼:“不能怎么看吧?教官根本什么都没说嘛,什么样的任务也不清楚,要我们做点什么也没说明白,老实说我现在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既然涉及到公安那边,问题就比较严重了。”降谷零表情严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任务,但危险系数应该不低,你们最好认真考虑一下。”   “教官既然没有强制要求,应该是可以拒绝的。”   “我们?”萩原研二奇道:“那你呢?”   “你准备去?”   降谷零面色顿了顿,无奈地笑了下,随后点头。   “嗯。”   这对他而言是个难得的机会,自然不可能放过。   “零要去的话,那景光你?”   萩原研二看向诸伏景光,得到了毫无悬念的肯定回复。   见状,萩原研二扭头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小秋实,你呢?”   上野秋实有些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虽然教官什么都没说清楚,但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非常麻烦的味道,上野秋实不是很想搅合进去。   “我也没想好。”萩原研二抓着头发有些烦恼的叹了口气:“听起来就感觉好麻烦,还和公安那边扯上关系。”   “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需要我们这些还没毕业的菜鸟警察协助。”   诸伏景光看他烦恼的样子温和笑了起来:“反正还有大半天的时间,不用着急,慢慢考虑就是了。”   “也是。”萩原研二应和了一声,握着手腕伸了个懒腰,道:“先回去上课吧,不过我有点好奇,为什么是我们四个,班长和小阵平呢,教官怎么不一起叫上?”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了一眼,同样有些疑惑,不过他们毕竟不是教官,不知道上面的考量,在这想也没用。   几人一起回到教室上课,这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上了一半,任课的老师知道他们的情况,看到几人姗姗来迟也没生气,让他们进来。   其他人虽然有点好奇这几人为什么会被教官单独叫过去,但毕竟是上课时间,也不好太过明目张胆的八卦。   等下了课,几人中人缘最好的萩原研二瞬间被几个八卦的同学围住了,原本想过去的松田阵平嘴角一抽,脚下调转去后面找其他人。   但对于具体的情况降谷零他们也不是特别清楚,有些事也不方便在教室里说,就告诉他和伊达航等下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聊。   两人也不是很介意,就是对于其他的小伙伴都被选中单单落下自己有种隐晦的失落。   中午吃饭的时候降谷零他们和伊达航还有松田阵平说了大概情况,两人听完也是一头雾水,光从这些话里根本听不出到底是要他们去做点什么。   “hgai,你怎么想的?”松田阵平问自家竹马,萩原研二无奈地笑了下:“没想好啊,要是你和班长也一起我肯定不犹豫,这不是你们没在嘛。”   “少来。”松田阵平摆摆手,“跟谁去又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看你们自己考虑,鬼大叔既然强调了几次危险性,这次任务肯定不怎么轻松。”   松田阵平表情认真的说着:“hagi,你如果打算去就认真一点。”   萩原研二怔了片刻,随即笑着点头,语气同样带着几分认真:“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伊达航听着他们说话,看向侧方的上野秋实,问:“秋实呢,你怎么打算的?”   上野秋实吃饭的动作一顿,瞥了眼身侧,眉头轻拧。   “没考虑好吗?”   上野秋实沉默点头。   说真的,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事情要是以前他肯定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只是教官既然找上他们几个肯定是出于什么考虑,这次的任务又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以至于他现在有些拿不住自己该不该去。   “秋实。”坐在上野秋实旁边的诸伏景光轻声开口,语气带着特有的温和,在上野秋实看过来的时候他弯着唇角轻轻笑了下,对他说:“我和零都是出于自身考虑,这次能参与进和公安有关的任务也是为未来的入职做打算,所以不管会遇到什么情况我们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不要有压力,按照自己的想法决定就好。”   上野秋实看着他温和认真的表情,唇瓣轻抿,犹豫片刻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我知道了。”   吃过饭,趁着午休还有一段时间,萩原研二拉着上野秋实找了个角落嘀嘀咕咕半天,经过慎重考虑,两人还是决定一起去。   鬼冢教官既然一次性找了他们四个一起,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说但很特别的原因在里面,既然这样就干脆谁也别掉队,有什么事还能互相帮忙。   对于他们的回复鬼冢教官并不意外,放下手中的文件,让他们关上门,仔细和几人说了事情经过。   从上个月开始,银座一带陆续发生了帮派成员持枪袭警的案件,警方调查发现附近的一些帮派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军火,怀疑有人在暗地里进行军火交易。   经过一系列的调查后警方确定了几个存在重要嫌疑的帮派,但这些帮派明面上都有正经的招牌,即使是警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强行搜查,于是只好派人进去卧底,争取扒出军火交易这条线。   但现在有个问题,其中一个存在重要线索的地方警视厅的人进不去。   “进不去?”几人有些疑惑。   鬼冢教官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愈发沉重了。   等几人收拾好东西被带到需要卧底的地方附近,看着那边被霓虹灯渲染得格外亮眼的招牌,一瞬间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鬼冢教官表情看起来那么沉重。   host club,男公关会所,也就是所谓的——牛郎店。   不知道为什么,三人的视线一下子莫名地集中在了萩原研二身上。   突然成为视线焦点的长发池面眉梢轻挑,“看我干嘛,我又没去过。”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竭力遏制住自己开门下车的冲动。   果然,这是个完全不适合他掺和的麻烦事。   但现在想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负责带他们过来的小林警官坐在副驾驶上拍拍手,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主动介绍道:“这里是坂口组的产业,也是重要堂口之一,负责人早乙女是坂口老大的得力手下,很受器重,帮派重要的场合都会带上他一起。这里虽然是牛郎店,但其实什么样的客人都有,旁边的酒吧也是坂口组的,同样也是早乙女负责。”   小林警官看着车上四个外表出众的青年,略带几丝尴尬的挠了挠脸颊:“我们本来是想派人混进去的,但是早乙女这个人有点颜控,派过去的人都被打回来了,虽然能伪装成客人进去,但是这两个地方消费都有点夸张,上面给的经费又有限,所以……”   所以就让他们这些还没毕业的菜鸟警察过来出卖男色是吗?   上野秋实眼神麻木地看向窗外,降谷零捂住脸无声轻叹,诸伏景光笑得有几分僵硬,萩原研二左看看右看看,一时之间不知道先安慰谁好。   嗯,他倒是不是很介意啦,就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真的要当一回牛郎。   想想还怪有意思的。   见他们这样,小林警官连忙安抚:“你们放心,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奇怪的事,只要盯住早乙女这个人就行,还有如果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及时上报,如果发现坂口组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更是如此。”   上野秋实听到这条开始认真思索,现在告诉对方自己脸盲能不能退出这次‘危险’的任务。   “还有就是,这次军火交易事件很有可能和意大利黑手党有关系,你们如果发现了外国人来到店里记得多加留意。”小林警官表情里多了一点严肃,郑重的告诉他们:“但凡涉及到黑手党的案件都很棘手,你们一定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举动,监视的前提是保证好自身的安全,明白吗?”   几人僵硬的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明白。   见他们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小林警官的表情放松了些,而后又道:“然后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这两个地方都需要人员监视,你们怎么想的?”   “谁去酒吧,谁去牛郎店?”   小林警官希冀的看着几人,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辉。   几人的表情再次僵住。   ——   【我不行了,这几个人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   【除了研二其他人都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笑死我了。】   【鬼冢教官把气氛搞得紧张兮兮,我都以为他们要去参加什么危险的卧底任务,结果居然是过来当牛郎,啊这啊这,请问可以指名吗?(狗头叼玫瑰)】   【我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马自达没被叫过来是不是因为教官担心他和客人打起来?】   【楼上给熊猫留点笋吧,我本来都没笑的,看到你差点笑岔气。】   【男公关……奇怪我的眼泪怎么从嘴角留下来了?算了不管了,我想看零零穿深V!】   【老实说可以把他们一起塞进牛郎店吗,我都想看!】   【咱就是说……秋实真的能当牛郎吗?确定不会冷场吗?】   【这不是有脸就行?对着树懒那张脸你还在意冷场,你是不是不行?(狗头)】   【被马自达和班长知道他们出来卧底任务就是当牛郎怕不是要笑死,我可太期待他们的表情了。】 第42章   鉴于萩原研二对去牛郎店这件事没有什么抵触并表现出几分兴趣,所以第一个名额直接定下了,至于另一个,三人互相看了眼,沉默片刻后决定猜拳决定。   但是这其中又涉及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上野秋实对猜拳这种活动参与的很少,所以并不知道猜拳也是有技巧的。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起长大,本身就存在某种默契,以至于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甚至不用展开第二轮。   上野秋实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对上两张布,想跑路的心蠢蠢欲动。   但最后也只能认命的被萩原研二拉着一起走进了牛郎店的大门。   诸伏景光有点担心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秋实他没问题吧?”   这人平时就不太爱说话,现在去做牛郎这种需要很会讨客人欢心的工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   降谷零对此倒是看得很开:“问题不大,说不定还会很受欢迎。”   他笑着表示:“现在的女孩子好像很吃那种沉默寡言款的帅哥,秋实那张脸足够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脸被两个同伴高度肯定的上野秋实木木地跟着萩原研二一起进了牛郎店。   两人颜值都很不错,虽然穿的随意但完全掩盖不了本身的水平,且气质上各有千秋,在听到他们想要入职的意向后,接待的牛郎找来经理,经理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当即拍板,让他们今天晚上就先在店里试试看,但是对于他们身上穿的这身行头表现的有点嫌弃。   牛郎店是晚上八点左右正式营业,现在时间还早,没什么客人,经理朝一旁的柜台招招手,立刻就有一个把头发染成栗色穿着有些花哨的花美男过来。   经理说:“你带他们去换身衣服,再顺便做个造型,把人收拾好了再带过来。”   “好的经理。”花美男立即应声,身上的潮流装饰品跟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摇晃,发出略显清脆的声音。   在穿着打扮上并没有什么特殊追求,一切以舒服为准的上野秋实几乎是带着一点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视着这个身上饰品比他妈妈戴得还多的男公关,在心里暗暗吸了口气。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在这里上班不需要真名,所以你们最好想一个用来替代的艺名。”   “艺名吗?”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思考,经理摆了下手:“不需要现在就给我,你们可以趁着做造型的时候慢慢想。”   “阿恋,他们就交给你了。”   经理对着花美男交代,被叫做阿恋的花美男应了一声。   经理出去后,他对两人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带着他们出门了。   萩原研二惊奇的发现居然是直接带着他们去买衣服,甚至进的店看起来还不怎么便宜。   阿恋注意到他的表情,笑着解释:“这家店和我们店长期合作,衣服首饰都能买齐,新人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来这里买的,账单直接挂在店名下,之后再从你们工资里面扣。”   萩原研二点点头,也没问什么就不怕有人拿了衣服就跑了之类的话。   毕竟这可是帮派手底下的店,谁要是敢做这种事怕不是最后多的东西都交代出去了。   阿恋带他们买好衣服,又去了理发店做造型,一通收拾下来到最后两人都差点不认识自己了。   萩原研二被套上了一身酒红色的休闲西装,里面是黑色的衬衣,衬衣上面两颗没扣,露出漂亮的锁骨,脖子上还戴了一条装饰用的项链。稍长的头发被造型师扎了一个小揪,刘海只留了一侧,看起来多了几分清爽,同时也让人更能注意到他风流多情的眼睛。   至于上野秋实,他实在不喜欢自己身上被挂上一些叮叮当当的装饰品,就穿了一身简单的衬衣马甲长裤,不过他的气质本身就偏冷淡一挂的,这样干净利落的打扮更能让人注意到他的脸,虽然不够张扬,但也符合他的气质。   经理看到之后对两人给予了高度的肯定。   ‘工作制服’弄完了,就可以正式上工了。   第一天上班他们也没有什么花名册,经理就让他们在大厅里呆着,需要上酒的时候帮把手,也让客人能更好的注意到他们。   结束完麻烦的岗前培训,上野秋实木着一张脸站在墙角,第不知道多少次后悔自己参与这次行动。   他的预感果然没错,这次任务简直麻烦的要死。   萩原研二对此倒是适应良好,上班没多久就和几个同事打好了关系,甚至还有人特意照顾他,有人指名的时候把他一起叫上,和客人介绍这是他们新来的店员,没一会儿就打进内部了。   上野秋实看上去不太好接近,但也不是没有热心的牛郎想带他,带他们更换造型的阿恋是店里的头牌,被客人指名后注意到他一个人站在角落,于是便把他一起叫上,和客人介绍这是店里的新人,之后便让上野秋实帮客人倒酒之类的。   这家店在银座很出名,晚上十点左右宽敞的大厅就基本上坐满了,昏暗暧昧的灯光下,衣着华丽的男女依偎在一起相互调笑,说着暧昧缱绻的情话,卡座间充斥着欢愉的气息,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上野秋实坐在环形沙发的外围,冷白的肌肤在昏暗下依旧明显,周身冷淡慵懒的气息也相当引人注目。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享乐的场景中,半垂着眼帘浑身上下都一股百无聊赖就差把没意思几个大字贴在脸上的牛郎,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只是他不爱说话,就连身边的客人主动找他搭话,上野秋实也只是轻撩一下眼皮,懒懒散散地看了过去。   客人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嗫嚅了半天,望着上野秋实的样子慢慢红了脸。   阿恋看着这一幕,倒也不是很意外这样的发展。   主要是上野秋实的脸实在太有优势了,而且像牛郎店这种地方,能言善道会讨客人欢心的人不在少数,应该说大部分都有这个能力,甚至可以算是职业基础技能。   只是对于一些客人来说,习惯了花言巧语的花美男,偶尔遇上这么个看上去不爱搭理人的类型,就像是碰见了某种奇怪的挑战似的,反倒更能引起人的逆反心理和征服欲。   经理也说了不用过多干涉,让他们自由发挥就行。所以阿恋也没有去矫正上野秋实的态度,只让他帮忙拿拿酒,其他时间就坐在旁边。   没人管他,上野秋实就更加我行我素,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店里的灯光打的比较暗,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到周围的东西。   这家牛郎店的规模并不小,算是银座数一数二的会所了,装修很豪华,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客人都不少,看上去相当热闹。   而且就跟小林警官之前说的一样,虽然是男公关会所,但什么样的客人都有。   除了大部分过来取乐的女性顾客,上野秋实甚至在一些不太显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些男性顾客。就是比起女性顾客叫了很多牛郎作陪取乐,那边更像是过来喝酒的。   就……还挺神奇的,明明旁边就是酒吧,还特地跑来牛郎店。   上野秋实对此有些不解。   只是大概扫了一圈,除此之外就没有发现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会所整体看起来很正规,工作人员和客人相谈甚欢,整体氛围也和普通的牛郎店没什么区别。   正常的让上野秋实不禁有丝怀疑,小林警官他们获取的情报会不会出现什么错误,这种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和军火交易有关的样子。   正常来说,应该也不会有人把牛郎店当成交易场所吧?   上野秋实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阿恋做为人气王,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位置上,离开时他顺便叫上上野秋实一起。   在路上他还是忍不住和对方提醒了一句:“不管怎样至少还是应该给客人一点反馈。”   虽然经理让他不要过多干涉,但是从开始到现在这个人都没说过半句话,连客人让他喝酒也只是冷淡的瞥了眼,然后摇头。   阿恋实在有点看不过眼了。   本身他们就是靠推酒赚提成,就算不喝也至少要装装样子让客人点酒吧,不然还怎么赚钱。   上野秋实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一看就没有听进去。   让阿恋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是觉得这人估计做不长,说不定明天就不来了。但是他们这边和一般的牛郎店又不太一样,进来容易,出去就有点麻烦了。   但他们毕竟第一天认识,交轻言浅,阿恋也没再多管闲事。   路过一个卡座的时候,上野秋实听到熟悉的声音,侧过眸就看到了已经完全融入到整体氛围里面的同期。   对于那几个人他现在已经能很快认出来了,然而卡座里的场景让他一瞬间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作为新人,萩原研二被店内其他的工作人员带着一起接待客人,但现在另外两个牛郎却好像成为了陪衬,萩原研二仿佛众星拱月似的,被几名女性顾客簇拥在C位,完全控制住了主场。   阿恋看到都忍不住感叹:“你看你朋友做的多好,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为店里的人气TOP了。”   上野秋实:……   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忘了他们来干嘛的了。   “秋~”   和客人聊得正欢的萩原研二注意到在旁边站着的上野秋实和阿恋,欢快的打了声招呼,然后起身从沙发内出来,拉着上野秋实和其他的客人介绍:“这是我家秋,性格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大家多照顾他一点哦~”   说完还朝客人们WINK了一下,客人也很给面子的娇声应好,气氛看起来相当热络。   上野秋实一言难尽的看着身边人。   “小秋实,表情不要这么僵硬嘛。”萩原研二拉着上野秋实在卡座坐下,一边在他耳边小声调笑。   “你这样很容易被发现问题哦,放轻松,就当是出来玩的。”   “我刚才都打听过了,早乙女今天可能会过来,要是被他发现问题就不好了。”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有些惊讶这人居然没忘了正事,甚至还打探到了情报。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真的很厉害了。   上野秋实心里满是感叹,但是让他和对方一样这么游刃有余……上野秋实沉默了。   嗯,做不到。   上野秋实当场摆烂,萩原研二倒也没为难他,只是和客人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戳到他,上野秋实也会给个回应,虽然话不多,但整体氛围还算不错。   牛郎店营业时间都在晚上,接近十一二点反而是店里最热闹的时候,上野秋实实在困的不行,让旁边的客人都忍不住关心的问了句:“秋酱没事吧?是太累了吗?”   上野秋实往旁边瞥了眼,说话的客人是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女性,一身的名牌,看起来家庭条件很不错。   应该说来这种地方消费的女性都属于不差钱的主,不然也不会来这种一晚上就能花掉大几百万的地方取乐。   萩原研二不太放心上野秋实,所以之后都是带着他的,这会儿虽然换了一批客人,但两人还是坐在一起。   听到客人的话,他偏过脸笑着帮忙回了句:“没事,就是第一天上班还不适应,我们秋是到点睡觉的好孩子,这会儿估计是困了。”   “那……”客人才刚吐出一个字儿就看到对方一把揽住困得快睁不开眼的青年,凑到一起小声的咬耳朵,两张帅气的脸靠在一起,让她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萩原研二在耳边小声开口:“小秋实,靠着我眯一会儿?等下人到了我叫你。”   上野秋实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这次是两个人的任务,他总不好把事情都丢给对方。   不过他感觉就算等下人到了自己估计也认不出来。   上野秋实暗自叹气,打算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我去下洗手间。”   萩原研二点点头,放下手,又问他:“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上野秋实摇头,他还不至于迷糊到这个程度。   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上野秋实从卡座里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萩原研二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刚才的客人凑过来小声问道:“阿原,你和秋是什么关系呀?”   阿原是萩原研二随便取的艺名,灵感来自阿恋。   萩原研二听她这么问,眨着眼俏皮的回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客人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着红,摇头。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关系应该很亲近,刚才的亲密看起来实在太自然了,这两人看着也不像是兄弟之类的,过分亲近的氛围叫人有点脸红。   ……   上野秋实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下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在口袋里找了找,找出眼药水,润了下有些干涩的眼睛。   戴了一天的隐形眼镜,这会儿眼睛干涩的很不舒服。按照平时的作息,这会儿他都已经洗漱完了在床上睡觉了。   上野秋实撇撇嘴,忍不住想起另外两个。   也不知道他们在酒吧怎么样了,牛郎这份工作……他实在应付不来。   上野秋实心情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从洗手间出来,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大厅,顺着走廊在会所里溜达起来,侦查一下地形。   这家会所除了一层的大厅,还有二层,二层的客人比较少,估摸着应该是给一些VIP客人的包房。   上野秋实四处溜达了一圈,但也不敢过明目张胆,这毕竟是帮派的会所,行为太过直白的话说不定直接就被盯上了。   回到大厅的时候,上野秋实却注意到店门口来了两个很特别的客人。   两人都是一身黑,其中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穿着一整套的黑色西装,而另一个则是穿着一件长齐小腿的黑色风衣,一头十分引人注目的长发,如果不是身姿过于修长挺拔,在会所昏暗的灯光下甚至可能被认为是女性。   上野秋实站在廊柱旁,困意散去了不少,目光不着痕迹地注视着这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男公关会所里的怪异组合。   比起客人,这两人更像是上门来收保护费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头发的那个男人从外表来看很明显是个外国人。   会和他们要查的军火交易有关系吗?   上野秋实皱了下眉,看着两人被引至角落的卡座,考虑片刻,打算去和同伴说一声,目标可能出现了。   而角落的卡座里,刚进门的两人入座后,魁梧大汉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格外不自在,他凑近身旁的男人,挡着脸小声开口:“大哥,目标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吗?这里好像……是牛郎店吧?”   长发青年眼帘轻抬,瞥了眼四周充斥着暧昧气息的环境,嘴角勾起一丝带着嘲笑的弧度。   “那个女人提供的情报,如果今晚目标没有出现……哼。”   他的语气裹挟着嘲弄和冷意,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周围,像是在搜寻什么东西。   上野秋实回到之前的卡座把人叫了出来。听到他的发现,萩原研二的神情瞬间认真起来。   只是小林警官给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监视,小林警官也再三强调过让他们不要擅自行动,有什么线索及时上报就行。   所以萩原研二并不打算做点什么,只是找机会把情况告诉了外面的小林警官,之后便带着上野秋实回到卡座上,不着痕迹地监视着这边的情况。   “大哥,怎么了?”   角落里,长头发的男人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视线凌厉地扫视着周围,他身边的同伴忍不住发问。   会所里的灯光稍暗,人却很多,即使能感觉到暗处的视线也不能精准的找到来源。   男人唇间发出轻啧,按下打火机给自己点了只烟,身体向后靠在卡座的靠垫上,双指夹着香烟轻点,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后才回答小弟的问题。   “没什么。”   大汉应了声哦,视线也跟着看向周围,看着卡座喝酒聊天的男男女女,嘴里偶尔发出小声又惊奇的怪音,呆了一会儿也没有像刚才进来那样浑身都不自在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但好在他们这里在角落,没什么人路过。   刚这么想着,他就看到一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男人目标很明确的朝他们这里走过来。   “客人晚上好。”阿恋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打招呼,视线暗自打量着这两个明显看着就不好惹的家伙,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两人是来砸场子还是干嘛的,应该没人会想不开在坂口组的地盘上闹事吧?   这样想着,他心里的底气多了不少,语气也算不上特别委婉的询问:“请问两位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倒不是他没有服务精神,只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过来喝酒取乐的……   经理担心这两人等下找机会闹事,所以才让阿恋过来看看能不能直接将人打发了。   他脸上疏离的假笑将意思表现的很明显,男人自然看得出来,视线又扫了下对方身后,一直待在角落仿佛透明人一样站着的保镖们都有朝这边慢慢靠拢的趋势。   男人眉梢轻动,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眼底染上几丝不耐烦的情绪,直接起身。   阿恋见他们打算离开,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这两人还没走干净,新的麻烦又找上门了。   会所的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十分嘈杂的动静,会所大门被人粗暴的踹开,巨大的声响惊得周围一下就安静了,紧接着一群穿着十分夸张,身上纹着刺青的人闯了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些不太友善的东西,为首的刀疤脸更是一脸不怀好意的凶恶表情。   很明显就是过来砸场子的。   阿恋的脸一下就黑了。   反应过来的客人们受到惊吓不住地发出尖叫,不小心带动了桌上的酒瓶,又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让场面一瞬间变得异常混乱。   萩原研二第一时间把上野秋实拽到自己身边,又和其他的工作人员安抚身边的客人。   上野秋实扫了眼身旁,又瞥向角落。   那两个男人并没有受到意外的混乱影响,长头发的男人似乎是接了个电话,而后并没有朝着会所大门走,反倒径直走向后面。   看样子是打算从后门离开。   上野秋实眸色微凝,和身旁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就调转脚步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然而周围太吵了,萩原研二并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等他安抚完客人回过头刚想和人说话,结果就发现自己身边没人,当时就愣住了。   等会儿,他身边那么大一只小秋实呢??? 第43章   那两个人走的并不快,脚步仿佛带着一种特有的从容般走的不紧不慢。   上野秋实小心的坠在后面,心里有些疑惑。   看这两人的动向似乎是打算就此离开,但他们进来后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走了,那他们是来干嘛的?   还是说他们和军火交易无关?   上野秋实心里不是很确定,但都跟上来了,也不好半路放弃,总要看看这两人到底是干嘛的才好决定。他并没有靠的太近,那两人走的速度不快,他维持着自己原本的步调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的跟上,散漫的态度倒是让人看不出他现在是在跟踪。   前面似乎闹的挺凶,在场子里维护秩序的保镖们也开始往大门方向走了,但是对那两人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他们始终不紧不慢地走在会所的走廊上,绕过七拐八拐的转角,不带半点犹豫和迷惘的来到会所后面的大门,最后开门离去,倒是把上野秋实弄得有点懵。   就……真的走了??   他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会所后门是条街道,宽度大概也就能通过一辆汽车,比起前面繁华热闹的街头景象,后面这里就显得有些冷清和破旧了,四周都是老式的居民楼,连店铺都透着一股老旧的气息。   尤其临近深夜,巷口的店面都关了门,楼上的居民也关灯休息,巷子里只留下街道两侧昏暗的路灯和一些店铺的招牌还亮着灯光,叫人不至于一出来就两眼摸黑。   街上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以至于脚步声在巷子里都变得非常明显。   上野秋实不敢追的太近,只是躲在商铺的招牌或是转角路灯后面遥遥望着两人的背影。   “大哥,我们真就这么走了吗?”伏特加偏头问身侧的青年,“不是说目标会出现?这要是错过了……”   “哼。”青年轻哼一声,但是并没有回答对方的疑惑。两人走在长长的小巷里,他们的车停在会所附近的停车位上,从后门出来需要绕上一大截才能回去。   大概走了几分钟后,琴酒脚步微顿,停下脚步侧身回头看向身后。   “大哥?”伏特加跟着停下,有些疑惑的叫了声,视线也跟着看向他们身后的小巷。   他们刚才走过的那小段路旁的路灯似乎有些故障,灯光忽明忽暗的照映着路面,时不时还会传来滋滋的声响。   两侧的店面虽然大部分都关了,但一侧的路旁开着一家屋台,也就是路边摊,在暖色灯光下能看到热锅升起的缭绕白雾。   伏特加嗅了嗅街上隐约飘来的食物香气,疑惑的问:“大哥,你饿了?那边好像卖的是关东煮,我去买点过来?”   琴酒眉头抽动了一瞬,余光瞥向身侧。伏特加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立马表示自己去去就来,还不等对方说话就朝着摊位走了过去。   ……啧。   琴酒抵着牙根溢出一声轻啧,一只手放进兜里,脚下改变了方向,朝着来时的路慢慢走了回去。   硬质的皮鞋底踩在水泥地上,清脆的脚步声在夜间尤为明显,一下一下,像带着某种令人心颤的节奏,一步步靠近。   早在对方停下脚步的瞬间就把自己藏起来的上野秋实几乎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地望着逐渐接近的男人。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敏锐,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也被注意到了。   但也正是这异于常人的敏锐程度让上野秋实越发觉得这两人有问题,就算和军火交易无关,但应该也和某些势力存在某种关联,身份上大概率不是什么无害的普通人。   琴酒往回走了一段距离,脚步再次停下,视线在两侧街道一寸一寸的扫视,最终落在侧前方立在一条小巷旁等人高的广告牌上。   如狼一样锐利冰冷的视线仿佛透过了广告牌看到那后面的东西,在对方视线过来的瞬间,上野秋实心脏都停了一下,抿紧唇瓣将自己藏的更加严密。   琴酒并没有走过去,而是站在原地从口袋中取出香烟,抽出一根放在唇间用火机点燃,随后缓缓吐了口烟雾,这才慢慢走向广告牌。   他做的悠闲,却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恶劣,像是在享受猎物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情绪一样,明明知道对方就藏在那里,动作仍是不紧不慢,让暗处隐藏的人绷紧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看我发现了什么?”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小巷响起,带着些许沙哑和低沉,语气满是玩味。   “一只小老鼠。”   琴酒走到广告牌前,视线看着的却是广告牌狭窄漆黑的巷口。   “在会所一直盯着我的人也是你对吧,小老鼠,你想做什么?”   “自己出来。”   琴酒将手放进口袋里,随后一声咔哒的声响轻轻响起,声音很小,但是在深夜的街道上却异常清晰。   清晰到上野秋实很清楚的分辨出那是保险栓被缓慢按下的声音。   是枪。   他身上带着枪。   上野秋实暗暗吐了口浊气,愈发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动静。只是心脏跳动的节奏被紧张的情绪带动,变得有些不受控制,胸膛内传出的咚咚声响像是炸在耳边的惊雷,上野秋实不由用手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手掌用力,压迫着心脏跳动的频率,一边控制自己的情绪强制冷静下来。   男人绕过的广告牌,站在漆黑的小巷口,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逼仄狭窄空气中还夹杂着某种腐烂气息和怪味的小巷子。   这里像是被周围的居民用来做垃圾囤放的地方,巷子并不宽,最多两个人并肩走过的宽度,两侧放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垃圾桶,上面和旁边都堆放着用黑色塑料袋装好的垃圾,因为是条死巷,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   垃圾堆的后面,右侧一个被人丢弃的沙发,然后就是旁边破旧的居民楼二楼阳台。   那里面的味道实在让人有些无法忍受,垃圾堆上方还盘旋着嗡嗡乱叫的蚊虫,所以琴酒并没有进去。   他站在巷口朝里面扫了一圈,喉间滚出不屑的轻响,抬起手臂,将放在口袋里的手缓缓抽出。   不出意外,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的东西是枪。   M9,□□92F。   上野秋实透过缝隙看到对方握在手里的枪,瞬间分辨出对方所使用的手枪型号,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们参加游轮晚宴自己曾遇到的黑衣人。   同样一身漆黑的打扮,同样的枪型,同样的……明目张胆。   连续遇到这种随身携带热武器的犯罪分子,上野秋实不由产生一种错觉,日本其实并没有什么枪支管理法,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购买枪械,且合法持枪。   一瞬间甚至让他对自己为了合法持枪而进入警校这个举动产生了怀疑。   好像当不当警察都无所谓,枪这种东西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手,根本不需要什么手续。   “砰。”   一声干净利落的枪响打破了深夜小巷的沉静,也将上野秋实惊的差点暴露自己,紧咬住下唇挡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身体一动不动近乎僵直地抵着墙壁,眼睫轻颤,目光凝视着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墙壁上落下的子弹痕迹,又侧过眸看向巷口。   男人单手举着枪,还是那副从容冷漠的样子,就好像他刚才开的不是枪而是用来喝彩的礼炮一样,周身都透着一种轻描淡写的随意。   “出来。”   男人沙哑着声音又一次重复,语气里似乎还夹杂着浅淡的笑意:“不然下一枪就是对准你的脑子了,小老鼠。”   上野秋实眸色深了不少,清楚的从对方口吻中听出了轻慢和警告。很显然,对方并没有和他开玩笑的意思。   他是认真的。   上野秋实缓缓吐了口气,彻底意识到自己这次太莽撞了。   没有弄清楚对方一点情况就擅自行动,以至于对上这么麻烦的角色,这人就算和他们这次要调查的军火交易没关系,也一定和某些地下组织有关联,不然行事不可能这么嚣张。   要出去吗?   上野秋实在心里问自己,但在下一秒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借着地形出其不意说不定还能获取一线生机,出去只会必死无疑。   上野秋实迅速扫视周围,想找到什么能让自己成功脱险的办法,虽然对方身上有枪,但如果他能把对方手里的枪抢过来,也不是没有机会,然而最麻烦的是,对方还有同伴。   刚才的枪响传出去一段距离,街道上两侧的居民房逐渐亮起灯光,沉静的街道一瞬间多了几分嘈杂,但因为是枪响,没多少人敢探出脑袋往街上瞧,只有少数胆子比较大的人开了窗往外看,很快就注意到站在小巷口一身黑衣穿的跟个黑涩会似的男人,又慌忙把头伸了回去,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报警。   去买关东煮的伏特加也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热气腾腾的关东煮。   “大哥,我刚才好像听见枪声了,该不会是……”伏特加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大哥慢慢收了枪放回自己的口袋了,舌头一下就打结了。   “大……大哥?刚才是你开的枪?”   伏特加有些结巴的问,又连忙看向巷子:“是巷子里有什么吗?”   他一手拿着装关东煮的碗,一手开始在身上摩挲武器,手忙脚乱的样子看得琴酒眉头跳了跳,有些不耐地扫了对方一眼。   伏特加被冰冷的眸光一扫,瞬间打了个激灵,放下手唯唯诺诺的不敢再做什么多余的事。   街道外面传来警笛嗡鸣的声音,从街道的出口还能看到红蓝光闪烁,琴酒侧身向小巷内瞥去一眼,鼻间溢出轻哼,将另一只手里的烟头弹到垃圾堆上,漫步离开了漆黑的巷口。   伏特加连忙跟上,嘴里小心翼翼的问着:“大哥,需不需要我过去把人解决了?”   “不用。”琴酒不怎么在意的开口:“应该是刚才那家会所后面的帮派派来的,估计是想搞清楚我们的来历。”   “他们要是足够聪明,接到警告应该不敢再让人跟上来了。”琴酒唇间轻啧,眉宇间有些不耐。   “那个女人,啧。”   伏特加看着他烦躁的表情也不敢多言,默默将手里的关东煮递过去:“大哥,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琴酒面色微顿,瞥向伏特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有脑仁的蜉蝣生物。   伏特加看懂了他的眼色,表情有点僵,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关东煮明明是大哥让他去买的啊。   ……   小巷里,等脚步声和谈话声彻底远离之后,上野秋实从沙发后面的缝隙里出来,一只手撑着沙发破旧的露出底下弹簧的扶手,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被巷子里充斥的怪味呛的当即咳嗽起来。   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差点把上野秋实熏吐了,捏着鼻从巷子里狼狈的跑出来。   因为担心那两人回来,他从巷子出来后速度极快地往回跑了好一段距离才慢慢停下,穿过转角后撑着街边的路灯大口喘着粗气,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小秋实?”   听到有人叫自己,上野秋实抬起头,一边喘气一边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结果人还没看清自己就被来人紧紧抱住。   “你吓死我了。”萩原研二抱着人声音有些颤抖的说着,上野秋实愣了下,想推开人的手停顿在半空。   缓了一会,确定人没事,萩原研二松开怀抱,又上下检查了一边,确定没受伤才彻底松了口气,两只手扣着上野秋实的肩膀,一贯带着笑容的脸如今满是严肃,语气甚至称得上严厉对着上野秋实说:“你离开为什么不和我说?之前不是说好不要随意行动的吗?你这样突然跑不见很让人担心的知不知道?”   “为什么要自己行动,来之前警官就交代过我们的任务只是监视,不需要做多余的事情,你去跟踪那两个人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这么莽撞的跟上去如果被发现了你要怎么办?你一个人可以比的过两个拿着武器的人吗?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叔叔阿姨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你又让我怎么和他们交代?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多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   上野秋实看着对方掺杂着担忧和后怕的表情,唇瓣轻抿,小声说了句抱歉。   末了,他顿了几秒钟,挠着脸颊嘟囔了一句:“我出来前跟你说了的。”   “什么?”萩原研二音调上扬,上野秋实瞬间闭了嘴,瞥了眼对方的表情,又很快收回视线,垂着眼帘再次说了句抱歉。   他刚躲在巷子里经历了惊心动魄的紧张时刻,身上的衣服蹭到了巷子的污垢,脸上还带着跑出来的汗水,做了造型的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同样显得乱糟糟的,唇瓣殷红,脸色却一反常态的有些苍白,如今低垂着眉眼乖顺应声的样子看起来反倒有点可怜,让人也说不出更多训责的话。   萩原研二长叹口气,小声抱怨:“你也就认错的时候最积极了。”   他没好气地揉了揉上野秋实的脑袋,又将人扶起来,帮忙拍打身上的灰尘,问他:“情况怎么样,那两个人呢?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上野秋实摇摇头,人有点焉儿了,情绪也显得有些低落。   “不太确定,他们身上有枪,差点被发现了。”   应该说差点被杀掉了。这次跟踪不管从结果还是过程来说都是一整个大失败,要不是对方主动收手,他可能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上野秋实心里满是挫败,一时间甚至有点怀疑起自己的能力。   除了认人这件事,他从小学东西就很快,不管是剑道还是学习,又或者学校教的那些东西,根本不用太努力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以至于他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行事也愈发懒散。   他出来之前不是没想过如果被发现应该怎么做,但也觉得那么远的距离不至于被发现,所以才会在对方停下的时候没有离开,反倒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继续监视,没想到会被精准的找到藏身之地。   上野秋实抿紧唇瓣,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发现的,他爸教过的跟踪技巧他都用上了,另一个人明明完全没发现,那个长头发的男人……   上野秋实垂着眸,心底升起些许的不甘。   他敢肯定自己的跟踪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真的没问题他又是怎么被发现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那个男人又是怎么发现的?   上野秋实逐渐有些烦躁,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脑袋上被人轻轻拍了两下,上野秋实思绪一顿,抬眸看去,今天精致打扮了一番,比往常看上去更加帅气逼人的萩原研二眼眸含笑,语调像是在哄小孩子似的轻声说着:“好了,人没事就好,下次不要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了知道吗?我刚才不是在凶你,就是太担心了。”   上野秋实眼底浮现几丝茫然。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帮上野秋实擦了擦脸。两人站在路灯下,顶上些许昏暗的灯光照下来,像在人身上荡开了一圈光晕似的,脸部轮廓也仿佛带上了一层柔光。   上野秋实带着茫然望着面前的人一手捧着自己的脸,一手拿着手帕凑近,脸上轻柔的动作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似的,带着一股奇怪的痒意。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没搞懂这人现在是在干嘛。   萩原研二看着灯光下肤色苍白,唯独眼眶和嘴唇红得十分醒目,平添了几分委屈和脆弱的人,暗自叹了口气。   这会儿深夜,温度降了下来,晚风一吹还带着几分凉意,上野秋实本就穿的单薄,刚流了一身汗,被风一吹整个人都冷的一哆嗦。   实在有点可怜,叫人根本不忍心再多说几句。   萩原研二放下手,将手帕收回口袋里,将外套脱下来搭在他身上,又揉了揉上野秋实的脑袋,笑着说:“都弄干净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我出来的时候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呢,要是被发现我们突然不见了,说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那两个人,找时间把情况汇报给警官他们,我们的任务主要就是盯住早乙女,其他的就交给警官他们来处理。”   上野秋实正低头看着自己肩上多出来的外套,迟钝的应了声,点头刚点到一半就被对方拉着往会所的方向走,脚下踉跄了几步,稳住节奏后他收回落在外套上的视线,望着身旁大步流星往前走的人,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两人从后门跑出来的,自然也是从后门回去,等他们回到会所接待大厅的时候,这边已经不能叫做混乱了。   之前的客人们被全部带到二楼由男公关们进行安抚,而一楼的气氛则显得十分剑拔弩张,阿恋和经理带着会所的保镖们和那群来找茬的人呈正对面对峙的状态,门口附近的东西被砸的七零八落,一部分的人身上脸上都带着伤,看样子是已经打过一轮了,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喊停,以至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很快,姗姗来迟的两人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在双方人马对峙的中间,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开叉长裙身姿婀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到战场的中心,手里拿着烟斗轻轻嘬了一口,脸上描绘着精致性感的妆容,烫成大波浪的金色卷发荡在身前,挡住了胸前深V带来的春光,魅惑的眉眼轻轻扫过对面的混混们,红唇间溢出一声轻笑。   “我当什么人敢到我早乙女的地盘撒野,原来是山田组的若头,你们会长没告诉过你们东本街这一带是我早乙女的地盘吗?拿着这么些东西就冲进来,看把我的宝贝们都吓成什么样了。”   早乙女抬起手,站在后面的阿恋两步上前,走到她身边弯下身轻声的说着。   “芽衣姐,他们今天砸坏了四张沙发,两个花瓶,还有一座香槟塔,还有客人受到的惊吓和耽误的营业额,总计损失差不多一亿六千七百四十三万。”   这个夸张的数字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抽了口冷气。   站在后方不远处廊柱旁边的萩原研二忍不住咂舌,在上野秋实耳边小声惊叹:“牛郎店居然这么赚钱吗?一晚上能赚好几个亿。”   上野秋实嘴角微抽,牛郎店一晚上能赚多少钱他不知道,但现在这边很明显就是在和对面敲竹杠,那么点东西怎么可能价值一个多亿。   很显然,来找茬的那群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没人敢吱声。   今天来找茬的人同样也是附近帮派的,对于坂口组的早乙女都有所耳闻,虽然没想过会是这个样子,但真没几个人敢去撞黑寡妇的枪口。   “早乙女,你不用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山田组的若头,也就是为首的刀疤脸冷笑质问:“你知道我今天来是为了什么,这才过去半个月,你不会就忘了你之前带人抢人的事情了吧?老大让我来告诉你,要么把马上把人交出来,要么你这店以后就由我们山田组接手,你自己选一个。”   “接手我的店?”早乙女缓慢重复了一遍,随后捂着唇娇声轻笑了两下,问身边的人。   “阿恋,你听到他刚才在说什么吗?”   阿恋轻轻笑了下,语气十分温柔,像平时和客人调情时的语调,尾音还带着几分缱绻勾人的味道,像在和女人撒娇似的说着:“芽衣姐,我听不懂狗叫。”   他的话一出,对面的刀疤脸立刻变了脸色。   找了个最佳地点清楚看到对方表情变化的萩原研二啧啧咂舌,继续和上野秋实小声咬耳朵。   “好家伙,脸都绿了,没看出来啊,那个叫阿恋的头牌嘴这么毒。”   “他和早乙女看起来关系很亲密的样子诶,小秋实,你说会不会是个突破口?”   “不过没想到早乙女居然是个女人,之前听他们用【他】,我还以为是个男人呢。”   “诶,要动手了吗?小秋实你站过来点,别被发现了。”   被拽着往廊柱后面挪了挪,耳边一直传来碎碎念的上野秋实:▼-▼   好吵。 第44章   【卧槽卧槽,琴酒!!树懒你冷静一点!那个可是酒厂Top killer,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老实说我还有点期待小秋实被敲闷棍,可惜了。】   【秋实好莽啊……居然直接就追上去了,但是怎么说,被吓得花容失色那张特写,斯哈斯哈】   【大哥到底发现没啊,我还以为秋实这次完了,没想到居然活下来了。】   【应该是知道里面有人但是不确定具体位置,子弹位置其实有点偏,而且就秋实藏的那个地方也打不到脑袋,估计就是吓唬吓唬。】   【不得不说,这个场景太适合某些情节了(吸溜)】   【大哥不愧是大哥,这压迫感绝了。】   【秋实好可怜,像被狼盯上的小白兔,看起来太好欺负了prprpr】   【就没人看看我们研二吗,他真的,我哭死,发现小秋不见紧张的到处找。】   【琴酒他们出现在这里是不是酒厂有什么任务啊,会不会和研二他们的卧底有关?】   【不清楚,那个女人是在说贝姐吗?不过我是真没想到琴酒和伏特加会来牛郎店,笑死了。】   【还好零零和景光不在,不然等以后两人进入酒厂……那个画面实在太美了,草。】   【哈哈哈哈哈哈。】   ……   在阿恋说完那句话之后,会所的气氛就更加紧张了,像是被用力拉紧的弦,只差最后一点契机就会彻底崩掉。   而这个契机来的很快。   几乎就在阿恋说完,早乙女就发出一声轻笑,而后抖了抖烟斗上的灰,视线轻轻撩过对面气得面红耳赤的一群人,似乎完全没将人放在眼里般语调慵懒而随意的开口:“店你们就不用想了,至于人……”   早乙女轻声哼笑,将烟嘴放在唇边,轻轻吐出一口烟雾:“也没有。”   “想从我早乙女手上抢人,好歹也应该叫你们组长自己来,一个小小的若头,是在看不起我吗?”   她轻慢的视线落在刀疤脸身上,让刀疤脸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羞辱,脸色青红交加,压抑的怒火如同火上浇油般瞬间炸开,怒声大喝:“臭女人,给脸不要脸,今天你不把人交出来这家店也别要了。”   “给我砸!”   刀疤脸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立马往旁边散开,扬起手里的家伙事儿对着周围的东西和摆设就一通乱砸。   保镖和会所的人自然不可能任由他们这么放肆,早乙女抬了下手,身后的人就对着那些混混冲了过去。   双方人马产生了激烈的冲突,一瞬间让场面变得无比混乱。   刀疤脸冷笑,甚至打算对早乙女出手。   面对朝着自己冲来的拳头,早乙女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   在刀疤脸即将冲到早乙女面前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扣住了他的手腕,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萩原研二眉眼含笑,说的话却是不怎么客气:“怎么可以对女士出手呢?这样也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对于是一个没见过的人替自己挡住攻击,早乙女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背对着自己的青年,从对方身上的着装分辨出来应该是自己店里的公关,但之前没见过,她偏过头看向原本打算冲上去的经理眼神询问。   经理低下头,小声在她耳边说:“是今天刚来的新人,业务能力很不错,刚来半天就和很多客人打好关系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朋友,长得可以,不过不太爱说话,具体能不能用还得再看看。”   经理说着还在周围找了找,找到人群中的上野秋实,朝早乙女示意。   早乙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抬起腿一脚踢在一个混混腿上,混混因为痛苦哀嚎而变得扭曲的脸仿佛成了最好的对比,愈发衬得青年容颜俊秀,漂亮的侧脸相当优越,就连气质也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早乙女眼睛微亮,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着神色看着慵懒随性,动作却十分干净利落的青年。   “身手看起来不错,干嘛的?”   早乙女问道,经理放低声音轻声回答:“刚毕业的大学生,以前学过剑道,两个人和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了,想找个包吃住的工作,不过我估摸着这个应该做不长,看起来不太能适应。”   “哼。”早乙女轻笑:“能不能做长我说了算,把这两人给盯紧了,送上门的摇钱树,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不管他们有什么问题,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是。”   “把这边事情解决了,楼上的客人该安抚安抚,该赔偿赔偿,损失多少都有人买单,不用客气,记得把装修也换下,过两天会有重要的客人过来。”   “是。”   经理恭敬应是,早乙女瞥了眼满是狼藉的会所,踩着高跟鞋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   经理目送她离开,等背影逐渐消失后,他脸上堆起的恭敬一收,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周围,双手轻拍,清脆的拍掌声传出去,保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样,手上的动作愈发显得凌厉,很快就控制了局面。   经理让保镖们把上来找茬的人都绑了起来,让人收拾现场,然后上楼和楼上的客人们表示歉意以及安抚,情况混乱成这个样子自然也不可能继续营业,有些肉疼的说出今晚全场免单后经理让男公关和保镖们将客人依次送走,还为每个客人都叫了车。   善后工作做完就可以处理问题了。   但是涉及到帮派之间的事情,像上野秋实他们这种才来的新人自然是没资格参与的。经理把两人叫到面前,对于萩原研二刚才出手保护了早乙女负责人的事高度赞赏,并把早乙女对两人的欣赏之意经过加工转述,希望他们不要被今天的事情吓到,明天继续来上班。   末了还让人拿了一叠钞票过来,说是他们今天的薪水。一人二十万,看得萩原研二目瞪口呆。   “我一个月生活费才五六万。”他对着上野秋实小声嘀咕,“今天一晚上赚了四个月的生活费,这也太考验人的意志力了吧?”   上野秋实深以为然,同样被惊的说不出话。算起来他的生活费已经很多了,因为是独生子,除了爸妈外家里的长辈每个月也会给他打一点零花钱,但即使这样每个月最多也就十来万。   他算是看出来了,牛郎店是真的赚钱。   上野秋实忍不住看向身侧,萩原研二注意到他的视线,眉梢轻扬,“怎么了?”   上野秋实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一瞬间觉得这家伙如果来当牛郎说不定比做警察更有前途,以这人的社交能力,就算混不成头牌也最少是个人气王,估计做上一两个月就能变成千万富豪了,这人难道就不动心?   上野秋实没忍住又瞥了一眼。   至于自己,上野秋实觉得自己完全不是当男公关的这块料,没被当场赶出去他都觉得说不定是经理根本没注意他今天晚上的表现。   可即使他不说,认识这么久萩原研二基本上已经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这人在想什么了,心里一时:……   “我是那么禁不住诱惑的人吗?”他义正严词的说着:“就算一晚上能赚很多钱,但人活着总要为了理想和荣誉奋斗,如果只是为了钱,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道:“不知道小林警官会不会要求我们把薪水上交,这算脏款吧?”   两人领了钱就被经理带人送到了会所的宿舍,是一栋看起来还不错的公寓,两室的小房子,面积不大,但是该有的生活设施和用品都配备齐了,稍微打扫一下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那种,离会所并不远,大概两三个街道。   送他们来的人把人带进屋又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就走了,两人第一时间检查了房子里的窃听器和监控情况,检查完了,现在也不怕被人听到。   萩原研二甩了甩手里的信封,鼻间哼笑:“要上交也得联络上才行,又是给钱又是直接送到宿舍的,看起来就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啊。”   “至少手机没被没收。”上野秋实说着,心里也不得不感叹帮派的手段。   两个刚出社会和家里人闹矛盾离家出走,在社会上既没经验又没什么依靠的年轻人工作一晚上就拿到了二十万日薪,之后还不用担心吃住问题,而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哄哄女孩子,逗客人开心,这一连串糖衣炮弹下来根本不需要什么强制性的手段就足够让人沦陷了。   要不是他们本身就带着目的来的,换成两个真的有以上情况的同龄人,估摸着这会儿应该兴奋到不行,最后铁了心要在会所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了。   “不知道零和景光的情况怎么样了,估计应该和我们差不多。”   萩原研二起身伸了个懒腰,长叹了一口气:“今晚可把我折腾惨了,和警官他们汇报完情况就早点休息吧。”   “嗯。”上野秋实点点头,萩原研二又道:“情报的事情我来吧,你去看看洗手间的热水怎么样,要吃夜宵吗?”   上野秋实摸了下肚子,摇头:“不怎么饿,有点困,想早点休息。”   “那行。”萩原研二朝他摆摆手,拿出手机开始进行联络。上野秋实打着哈欠起身去厕所准备热水,在烧水的过程中又去收拾了下睡觉的地儿。   卧室是榻榻米,壁橱里面的被子都是新的,只需要打扫下房间的灰尘,然后将床垫拿出来铺上就能应付了。   铺完床上野秋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走到外面的客厅正在与小林警官交代情报的萩原研二面前递了个眼神。   “小秋实,怎么了?”萩原研二捂住话筒轻声问了句。   上野秋实说:“我刚才好像听到那个女人在说过两天会有重要的客人要来。”   萩原研二惊讶的挑眉:“重要的客人?什么样的客人?”   上野秋实摇头:“不清楚,当时有点乱,我也不清楚是不是我听错了。”   不过应该不会,当时在一楼的女人就那么一个,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女人的声音听错。   “好,我知道了。”萩原研二点头,放下手和话筒对面在问情况的小林警官汇报了这件事。   “小林警官说让我们继续潜伏下去,想办法接近早乙女,最好能确定客人的身份和具体时间。”挂断电话后萩原研二朝上野秋实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应该还要在这里待上好几天。”   上野秋实眉头轻皱,可毕竟算是‘上级’的命令,就算有些不满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也没多余的精力继续折腾,汇报完情况简单洗了个澡,第一天的潜伏任务就算结束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老老实实的在会所里工作,萩原研二愈发混的如鱼得水,上野秋实不爱理人的臭脾气也逐渐显现出来,但是奇怪的是,有不少客人吃他这一套,就算他坐在那不说话也没关系,依旧有人愿意指名。   酒吧和会所离的不远,这几天里降谷零他们抽空过来和上野秋实两人交换了情报,酒吧那边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早乙女也很少出现,潜伏了几天后小林警官都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两人撤出来,将重点放在男公关会所这边。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两人继续驻守在那边。   而上野秋实他们这边虽然被要求想办法接近早乙女,但实际上那个人并不怎么常来会所,即使过来身边也跟着几个保镖,饶是萩原研二也不禁有种无处下手的顿挫感。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将目标换到其他人身上。   经过几天的潜伏,萩原研二把会所里大概的人际关系也摸清楚了,要说现如今最受早乙女期待,或者关系最亲密的手下,自然是阿恋和经理两个,其他的男公关有一部分也是帮派成员,另一部分就不太好说,有些是像上野秋实他们编造的那样和家里人闹矛盾离家出走,有些则单纯的为了钱,还有些是觉得这样挣钱很轻松,有些就是为了还债迫不得已。   反正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基本上也都清楚这里是帮派的地盘,所以也没人敢弄些幺蛾子出来。   那天的事情闹的还挺大的,后来听说山田组的组长带着人亲自上门道歉事情才算完了。   就小林警官提供的情报,山田组和坂口组因为地盘的关系一直不对付,两家的实力也没太大差别,谁也奈何不了谁,平时这种小打小闹上面的人几乎也不管,这次却让组长上门道歉,这怎么看怎么不太对劲。   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军火来源也大概查清了,是从意大利黑帮手里流出来的。   多余的情报小林警官并没有告诉上野秋实他们,只是让他们更认真的盯紧早乙女,千万不要放过任何动向。   因为早乙女很有可能就是促成意大利黑帮和地下帮派达成军火交易的重要枢纽,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需要注意。   只不过早乙女很少来店里,上野秋实他们即使想注意也没什么机会。   在潜伏了将近一个星期左右,事情才迎来转机。   这天晚上,会所在正常营业,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也分别接到指名在接待客人,阿恋忽然找了过来,把人叫到更衣室,然后直接说:“等下店里会来几个比较特别的客人,阿原,你和秋到时候跟我一起接待。”   萩原研二瞬间来了精神,问他:“什么样的客人?我们需要注意点什么吗?到时候是在包房还是在大厅?”   阿恋好脾气的一一解答:“是芽衣姐的外国朋友,不需要注意什么,你们就和平时差不多就行,到时候会在二楼的包房接待。”   “OKK。”萩原研二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自己清楚了,看起来似乎还有点期待。   能不期待吗?他们在这儿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点苗头了自然要打起精神认真应对才是。如果一会儿来的客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那正好,早点解决他们也好早点回学校。   阿恋找他们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说完也没别的事情了就让他们回去。   不过在上野秋实刚踏出门口的时候阿恋忽然叫住他。   上野秋实回眸瞥去,今天穿着依旧十分花里胡哨的阿恋眨了下眼,对上野秋实道:“前两天谢谢你帮我,秋。”   上野秋实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不知道他具体在说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前两天晚上阿恋送客人离开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山田组的人,经理因为他去的时间太长不放心所以让当时没事儿还能打的上野秋实出门去看看,正好就碰上了,上野秋实顺手把事情解决完就抛在脑后,加上他也记不住人,这会儿根本不明白阿恋在说什么。   见状,阿恋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又道了声谢谢。   上野秋实不置可否的点头,瞥了眼阿恋,没说什么,继续去工作。   到了晚上大概十一点左右的时间,在不知道都有谁的翘首以盼下,早乙女再次出现在会所门口。   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人,除了身旁护着的保镖外,和她一起走走进来的还有几个外国人,而这群人中间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十分潮流的时尚打扮,和旁边的黑西装产生强烈对比,也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按理来说这样一群人站在大门口应该十分引人注目才对,但会场里的灯光开的很暗,加上又是气氛最热烈的时候,注意到他们的人并不多。   当然,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除外。   因为之前接到阿恋的提示,两人回到工作岗位上也一直关注着门口,所以当这群人一出现他们就注意到了。   看着这群人从侧边绕过上了二楼,萩原研二当即和身边的客人说了一声,又找来别的公关顶替自己,刚离开卡座走了两步,就看到经理找了过来。   两人被经理带到角落耳提面令,让他们一定要招待好二楼的客人,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不然谁也救不了他们。   过于郑重其事的态度和举动让萩原研二不禁有些好奇刚才进门的那个外国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甚至还不止于此,经理觉得他们身上的衣服实在不方便,于是又让人去拿了两套侍者的衣服过来,让他两赶紧去换上。   换完衣服,经理又一人塞了一瓶酒,让他们跟在自己身后,带着两人上了二楼。   穿过外面能看见楼下的走廊,又往里面走了走,最后来到一间VIP包间外面,经理在门口轻轻敲响房门。   很快里面就有人过来开门,是一个带着墨镜穿着黑西装的黑人保镖,几乎毫不收敛的黑手党做派让萩原研二暗自吹了个口哨,对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   他们进去的时候,早乙女正在和一个中年外国人说话,阿恋站在她身后,而那个年轻人则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玩游戏,嘴里时不时冒出几句意大利语。   上野秋实扫了一圈房间里的情况和人,几乎不用多做假设就可以肯定,这些人是意大利黑手党。   因为不知道经理他们叫自己过来是做什么,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都不敢轻举妄动,顺着经理的意思将酒放在桌上,两人退到一旁后一个黑西装走向桌面,仔细检查了瓶口没有开过的痕迹才点点头,从旁边拿过高脚杯倒上红酒。   两人就好像就是被安排过来当服务员的,只需要帮忙端茶倒水即可。而早乙女和中年男人的谈话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两人天南地北的闲聊着一些叫人不明觉厉的话题。   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清楚路数,但也不敢放松警惕。   这一屋子黑手党,光是视线的压迫力就足够让人出一身冷汗,没有出现同手同脚的窘迫情况已经算两人意志力坚定的结果了。   看着两人还算镇定的表现,早乙女在心里暗自点点头。   如果背景没什么问题的话,这两个人,能用。   一直到接待结束都没弄清楚叫他们过来是来做什么的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有点懵,但也没忘记正事。   他们找机会把情报送了出去,上野秋实还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拍了几张照片,和情报一起转交给警官他们。   几乎过了一天两人才收到回应。   【目标确认,可以收网了。】   而后不久,两人又收到一条消息。   那两个意大利人死了。 第45章   男公关会所从表面上来看几乎没有问题,按时交税,合法经营,即使偶尔有人上门找茬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人命官司。背地里却是帮派重要的资金来源和情报枢纽。   早乙女作为负责人在帮派的地位仅次于组长,在为组织提供大量资金的同时,手里也掌握了诸多人脉。   这次的军火流通事件主要就是因为她同意大利黑手党产生联系,并顺利达成合作,让军火在市面上流通,进而大大增长了一些帮派的武装力量,也给官方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警方原定计划是在掌握一系列证据后闯入交易现场,人赃并获,将双方人马当场逮捕。   这些事情并不适合上野秋实他们这种甚至还没正式入职的菜鸟参与,同时也为了防止情报泄漏,所以具体的行动并没有告知他们。   以至于两人前面刚得到目标确认可以收网的消息,后面就收到了那两个意大利人死亡的情报,一时都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   按照时间来看,他们刚将外国人的情报递出去后面就收到目标确认的消息,基本可以确定那两个意大利人就是这次军火交易事件中的重要角色,然而现在这两个重要角色却死了?   两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变得有些不同。   会所里的帮派成员缺席了好几日,再回来时都有种风声鹤唳的紧绷感,会所也暂时歇业,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原本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撤离,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经理带到早乙女面前。   几天不见,早乙女明艳动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看上去这几天似乎都没休息好,脸上的粉也遮挡不住浓重的黑眼圈。   看到他俩过来,对方也没着急说话,微微颔首示意两人在对面的沙发坐下,阿恋站在她身后帮忙按摩肩膀,对两人安抚的笑了笑,示意他们不用太紧张。   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在进来之前他们都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阿恋的表情让两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也维持着镇定走到沙发前坐下。   早乙女上下打量着两人,从五官外貌再到身体四肢,像是一台精密的扫描机器似的,将两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扫了个遍。   两人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在那样的目光下还是不受控制的感受到了压力,情绪逐渐变得紧张起来。   好在两人都属于控制力极强的类型,即使精神紧张,也没在面上表现出来,萩原研二甚至还笑嘻嘻的看着早乙女,问她:“芽衣姐,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早乙女眉梢轻挑,红唇向上扬起一点弧度,语调慵懒而暧昧的轻语:“没什么事情就不能叫你们过来吗?还是说你讨厌我?不想和我说话?”   “怎么会呢?”萩原研二带着讶异表示:“能和芽衣姐聊天是我的荣幸,店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多羡慕我呢。”   他满是调笑地说着,脸上还适时露出一个荣幸之至的表情。   早乙女哼笑一声,“尽会说些好听的,少拿对付客人的那套来应付我,今天找你们过来是正经事。”   萩原研二闻言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露出十分正经的模样,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出来。   上野秋实轻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对面的女人,视线却不由自主的注意到了对方身后的男人。   他并没有记住对方的长相,只是从发色和亮晶晶的衣服装饰上大概辨认出了这是店里的头牌。   对方始终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注意到上野秋实的目光弯着眉眼轻轻笑了下,看上去很好说话。   上野秋实却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具体什么地方有古怪他却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和之前相比,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是衣服的原因吗?他瞥了眼对方身上还算比较质朴的衣裳,眉间轻皱。   “明天下午,你们陪我去一个地方。”   早乙女开口说道,上野秋实回过神来,将视线转移回她身上。   早乙女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烟斗,懒懒的靠在沙发靠垫上抬起手臂轻轻嘬了口烟斗,语调慵懒而缓慢的说着:“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像上次一样老老实实做个服务生就行,少看多做,只要别给我丢人,一切都好说。”   “等事情结束,我就让你们正式加入坂口组。”   听着她说的话,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皆是一愣,隐晦地对了下眼神,都有点拿不准应该怎么做。   “芽衣姐。”萩原研二犹豫片刻,还是主动问道:“可以告诉我们是什么样的客人吗?我们需要做什么样的准备之类的?还有就是我们之前也没做过什么接待人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不小心得罪了重要的客人……”   早乙女抬起眼帘斜睨了他一眼,萩原研二脸上满是踌躇和犹豫,还裹挟着些许不知所措,似乎正在担心自己到时候会出错。   早乙女又看了眼他身边的人,虽然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但从紧抿的双唇和放在膝上捏紧的手指也能看出几分紧张。   到底是没见过什么市面的小年轻,就算平时比较稳重,但突然被委以重任就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不过也还好,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早乙女不置可否道:“你们不需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具体的准备工作和注意事项等下阿恋会告诉你们,至于其他的,就按照上次做的事情再做一遍就行了。”   说完,她也不给两人再问的机会,摆摆手直接送客:“行了,有什么事情问阿恋,我累了,要休息会儿。”   萩原研二想问的问题被堵在喉咙里,只得和经理他们一起离开。   从房间里出来后,两人找上阿恋。被堵在门口的阿恋无奈笑了下,带着两人去到隔壁的休息室。   进去后阿恋先关上门,让两人随意找个地方坐,之后才慢慢说起来。   “会所是坂口组名下的产业这件事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吧?”   两人点了点头,萩原研二道:“多少知道一点,听说这附近都是坂口组的地盘,有大帮派做靠山多少会比其他地方安全一点,所以我们之前才会来这里应聘。”   牛郎店基本可以算是灰色产业,因为是晚上营业,很容易就被一些当地的帮派或一些小混混盯上,时不时来讨要什么保护费。牛郎店赚钱,保护费不是交不起,但也经不起隔三差五就有人过来捣乱,不仅影响生意还影响口碑,时间长了,说不定就根本没几个客人愿意上门。   所以一般敢在繁华路段开牛郎店或者风俗会所的,和当地的帮派都必定存在某种联系,或是花钱买靠山,或者就直接是帮派自己的店。   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要说完全不知情就实在太假了,所以萩原研二干净利落的承认他们就是冲着坂口组来的。   因为这样愿意过来应聘的人不在少数,后续一部分人也因为各式各样的愿意加入坂口组,甚至有些就是冲着想加入帮派来的,所以阿恋并不觉得意外。   “这段时间帮派出了点事情,芽衣姐这次要接待的客人可以说非常重要,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不然……”   阿恋没把话说完,但下面的语句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清楚。   只是在警告之后阿恋又对两人进行了安抚:“别担心,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就跟接待那几个外国人一样帮忙端茶送水之类的,有点眼力见就好。”   他温和的冲着两人笑了笑,看上去似乎很亲切,但多余的情报一个字儿没提,等他离开,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也不清楚这次要接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客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会选上他们。   迟疑片刻,萩原研二还是决定把这条消息告诉给警官他们,和上野秋实回到公寓,做好接待的一些准备。   而阿恋告别了两人之后又回到早乙女刚才所在的房间。轻轻敲响门板,里面很快就传来早乙女的声音。   “进来。”   阿恋扭住门把手开门进去,又顺手关上门。   早乙女正倚靠在沙发的扶手边,一手撑着脸颊,一手轻轻按压着自己的眉心,只睁眼瞥了下门口,确定来人身份后又再次闭上眼睛。   阿恋走到她身边,将她的手主动放下,然后双手放在她额头两边,帮忙按压起了头上的穴位。   力道适中的穴位按摩舒缓了大脑的疲惫和抽痛,早乙女微蹙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口中经不住地溢出一身喟叹。   “那两个人怎么样?”享受了好一会儿,早乙女才缓缓问道。   阿恋手上的动作未停,笑着回应:“很听话,已经在做准备了。”   “嗯。”早乙女应了一声,“让人好好监视住,不要被发现了。”   “好。”   阿恋点头应是,问她:“芽衣姐,你觉得他们会是奸细吗?”   “哼。”早乙女冷哼一声,语气不爽道:“我要是能确定现在就不会这么头疼了,直接把人绑了明天送到那群外国佬面前也好过现在刀架在脖子上还不敢动来的强。”   “我倒是觉得,他们应该不是。”阿恋按摩完脑袋,又将手放在她肩膀上,语调缱绻温柔,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这几天我都在店里,他们工作还算认真,没出什么幺蛾子,之前出事的时候也正在陪客人,那之后也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可能还不知道那两人出事了。”   “是不是你跟我说了都不算,我比你更希望他们不是,现在手里能用的人没几个,好不容易来两个长得还算合心意的身手也勉强不错的,自然希望他们没什么问题。”早乙女叹了口气,“看明天那边怎么说吧,之前的合作估计是谈不下去了,这次的事情不给个交代出来那边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阿姐。”阿恋弯下身,从身后搂住早乙女的肩膀,   亲昵的在她脸上蹭了蹭,语调好似在和情人耳鬓厮磨般满是暧昧和调笑:“实在不行,就把那两人推出去吧。”   “就说是他们给人下的慢性毒药,那天的酒是他们拿上来的,当时的保镖也能替我们作证,把人推出去交给对方处理,我们这边也算给出一个交代,你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早乙女反手向后轻抚着他的脸颊,语气带着些许宠溺:“你不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以用的替死鬼要多少有多少,主要还是看对面接不接受,他们要是不接受这个说法,就算把你和我推出去顶罪也没用。”   “就看那边是想借题发挥,还是真心实意要个说法,因为这次意外现在主动权已经彻底不在我们手上了。”   早乙女叹了口气,几乎不用想都知道这次会损失惨重,她的脸色逐渐染上几分狰狞和扭曲,充满狠意的低声开口。   “最好别让我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杀的,不然我非得把他的皮扒了,骨头全部丢出去喂狗!”   听着她放狠话的阿恋眸子闪了闪,嘴角荡开一抹浅笑,亲昵的蹭着早乙女的头发,柔声安抚:“阿姐,别生气,我也来帮忙,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凶手了。”   早乙女侧过眸,用涂着鲜艳红色的指甲轻轻刮了下他的脸,眼底满是笑意:“还好有你在,阿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把你从那些人手里抢过来应该算是我最近做过最划算的买卖了。”   阿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含情脉脉的望着对方。   “要不是阿姐我早就死了。”他握着早乙女的手背在掌心落下轻轻一吻,眉眼微弯:“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就把事情放心交给我吧。”   闻言,早乙女脸上的笑意加深,对他的恭顺显得很满意。   第二天,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换好经理叫人送来的黑色西装,和早乙女一行人汇合,而后被带到郊外的一栋别墅里。   两人始终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叫上,和交接人交换完情报后得到的指令是让他们暂时按兵不动,两人无法,也只能先按照早乙女的吩咐办事。   大概晚上七点左右,两人被带到一处更加偏僻的码头仓库,和之前说的也完全不一样,像这样的场所根本不需要什么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   下车后看清楚地方的两人心底都不自觉的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因此两人也更加不敢轻举妄动,私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里都升起戒备和警惕。   好在他们昨天晚上已经把情报传递出去,外面虽然还没有回应,但应该已经做了准备。   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不要自乱阵脚。   两人深吸口气,站在阿恋身后一起跟着早乙女,而他们身后也跟着将近二三十人的黑西装保镖。   这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偏僻的码头仓库,虽然偏僻,但周围还摆放一排排的集装箱,从外表上看不出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样的货物,但附近相当隐蔽,看上去很适合用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一行人在码头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夜色逐渐变深后,等待的客人才姗姗来迟。   一辆辆黑色的轿车乘着夜色驶近,井然有序的停在第一辆阿斯顿马丁后面。   早乙女将手上的烟斗递给身边的人,阿恋双手接过后向后退了两步,而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跟在早乙女身后。   黑色的车门开启,坐在驾驶座的司机下车后走到后方,拉开后车门,恭敬地弯身行礼。   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被安排在阿恋身后,位置还算靠前,所以对方下车后他们也清楚的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外表大概三十多岁的意大利男性,身上穿着有点像老式贵族的习惯打扮,戴着圆礼帽和单面镜,手上还拿着一根手杖,比起黑手党,更像是一些贵族绅士。   后面汽车上的人也陆续下来,标准的黑色西装搭配墨镜,一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看着就不太好惹。   早乙女主动上前打了招呼:“查尔斯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漂亮的女士。”查尔斯走上前取下头上的礼帽,用不太熟练的日语打着招呼,并握住早乙女的一只手,绅士地落下吻手礼:“能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早乙女娇笑着应道:“很显然,我也是,能再见到查尔斯先生是我的荣幸。”   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分钟才进入正题,查尔斯将帽子放回头上,一双深邃的眼睛扫视了一遍早乙女身后跟随的人,视线在和其他保镖画风明显不对的三人身上停留片刻,又回到早乙女身上,客气的问道:“亲爱的芽衣,可以告诉我我可爱的弟弟帕里和克劳斯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这么久没见,我实在有点想念他们了。”   帕里就是前几天的那个年轻人,而克劳斯就是那名中年男性,两人都是在前几天的一次暗杀中失去生命,而凶手至今没找到。   和两人一起的保镖们早就将事情报告回去,这几天也将整个坂口组闹得人仰马翻,这人现在还明知故问,分明就是想狮子大开口。   早乙女捏了下掌心,竭力稳住情绪,强笑道:“我很遗憾,亲爱的查尔,帕里和克劳斯先生……”   她顿了顿,面上适时露出几分难过和遗憾的沉重,只是没等她继续开口,查尔斯就出声打断:“亲爱的芽衣,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海边风大,像你这样娇弱美丽的玫瑰难免会感到不舒服,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换个地方?”   “我也许久未曾和坂口先生聊天了,这次难得来趟日本,总要过去打声招呼才是,你觉得呢?”   查尔斯眸光深邃又多情的看着早乙女,像是在为她考虑一般,表现的十分体贴绅士。   而那番话出来,早乙女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虽然很快调整好,但难免会遗漏出几分扭曲的神色。   查尔斯眼底多了些许遗憾的神色,视线不经意的瞥向她身后,却意外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查尔斯眉梢轻挑,心里来了一点兴趣。   早乙女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和自己身后人的眉眼官司,调整好心情后十分得体的表示:“查尔斯先生说的是,是我招待不周了,坂口老大在组里设了宴,让我务必将您请回去。”   早乙女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查尔斯欣然应允。   双方人员各自上了车,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偏僻的公路上行驶。   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被安排到一辆车上,但车上还有其他人,两人也没机会说的什么别的话。   上野秋实侧过眸,看着后车位上正在安抚早乙女的青年,眸光带着几分打量。   下一秒,一双含笑的眸子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上野秋实面色微顿,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后视镜上,那双含着浓烈笑意的眼睛微微弯起,高挺的鼻梁下方丰润的唇瓣轻轻开合,像是在说着什么暗语,但实际上也就几个字。   ‘替我保密哦。’   上野秋实收回视线,偏头看向窗外。   车队很快到了地点,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也在这样意外的情况下成功混进了坂口组的大本营之中。   大人物的交谈自然没有他们这些小喽啰什么事,两人虽然被安排上了端茶倒水的工作,但在做完这些之后也被赶出了宴客厅,里面就只剩下了坂口组的重要干部和意大利黑手党的人。   早乙女自然在里面,阿恋作为她最信任的属下自然也在。   一天下来实际上什么事都没有做的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在说悄悄话,但是在敌方的大本营里,两人也不敢太过张扬,只是到现在他们都没弄明白今天叫他们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只是端茶倒水这种小事,会所里的其他人也能做到,为什么会找上他们这种才来没多久的新人?   因为不太确定对方的目的,今天一天两人都像是踩在透明的玻璃栈道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踩空,从万米高空上狠狠落下,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种心理上的压力无异于折磨人的,一天下来两人都有些疲惫,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萩原研二不禁感叹:“这种工作简直就不是人做的。”   实在太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了。   双方在谈重要的事情,作为宴客厅的房间外面的走廊上站着两边人马的保镖,其他人根本不能靠近。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作为第一次来大本营的生面孔,不管走到哪都会受到注目,两人也不敢乱跑,找了个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老实待着。   萩原研二趁机将现在的情况汇报给外面的警官他们,包括那个叫查尔斯的外国人的大概特征和名字。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上野秋实忽然有点想上洗手间,就和萩原研二说了一声,离开这个小角落。在路上随便找了个五官有点凶狠的小混混问了路,在偌大的日式宅邸里七拐八拐,总算找到了洗手间的位置。   解决完生理需求,从洗手间里出来时上野秋实却遇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当然不是靠脸认出来的,只不过在上次游轮事情之后,他平时都有注意训练自己辨别特征的方式,一些比较特殊的人物更是重点关注对象。   所以即使对方换了衣服和打扮,从洗手间出来与对方在走廊上擦肩而过时,上野秋实便停下脚步,侧过身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   “阿……”啊……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张嘴想叫人的上野秋实忽然卡住,那人却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停了下来,回过身,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着浓烈的笑意,轻声问他:“你是在叫我吗?”   上野秋实默了默,点头。   “你怎么在这里?”他直接问:“接待结束了?”他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那人似乎有点诧异,眼尾向上轻扬,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显得修长挺拔的青年,随后忽然走近,凑到上野秋实面前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   上野秋实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几乎近在咫尺的距离,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那不然呢?   还有说话就说话,没事靠这么近干嘛?   看出那种微妙嫌弃的男人顿了顿,幽幽叹了口气:“我平时看你和阿原亲近的时候也不排斥呢,这么到了我这就这么嫌弃?”   他假模假样的叹完气后,瞥着表情毫无变化,像是在等自己答案的青年,摊开手无奈地笑了下,随后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间,柔声轻语:“this is a secret(这是个秘密).”   上野秋实:……   “作为你认出我的奖励,友情提醒一句,亲爱的秋。”身上都做了伪装的男人眨了下眼睛,语调里满是溢于言表的笑意:“带上你的小男朋友马上离开这里,不然等下会和这里的建筑一起被炸成漂亮的烟花哦。”   上野秋实:?   小男朋友,谁?   还没等他弄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随其后是刺耳的尖叫和地面剧烈的摇晃。   “Goodbye,lovely little friend(再见,可爱的小朋友)。”   对方留下这么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就走了,等上野秋实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来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而爆炸声平息后,耀眼的火光撕破了黑夜的宁静,上野秋实站在走廊的围栏前方遥望着不远处的光亮,脑中不知怎么再次响起对方刚才说的那声提醒,心脏骤然一停。 第46章   混乱发生的十分突然,当爆炸声传出去,火光点亮黑夜后,整个坂口组的驻地从各个方向传来吼叫声和匆忙的脚步声。   爆炸是从宴客厅的方向传来的,橙红的火焰灼热而明亮,几乎点亮黑夜。在一众慌忙赶往的身影中上野秋实焦急的样子显得并不突兀,只不过相比于其他人都在忧心自己的老大,在领会了那声提醒后上野秋实第一反应是还待在宴会厅附近的同伴。   洗手间的位置隔得有点远,当上野秋实赶回宴客厅所在的院子时周围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   发生爆炸的主建筑就是宴客厅所在的位置,日式建筑主要以木材搭建,等他赶到时整个小院已经火光漫天,而迅猛的火势还在朝着周围扩散,坂口组的成员正在全力灭火和救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慌乱和焦急。   上野秋实一点也不敢耽搁,直接闯入院子里,在一众混乱的人群中焦急的寻找。   宴客厅面向的庭院很宽敞,里面种植着漂亮的奇花异草和茂密的植物,景观十分雅致,如今却成了火焰蔓延的最佳跳板,珍贵的植物逐渐燃烧成灰烬,四周都弥漫着呛人的浓烟,火光中依稀能看到宴客厅外原本站着守护的保镖们倒了一片,有些被炸飞到庭院,一部分的人被组员们救了出来,而正厅被暴戾的大火吞噬,叫人根本不敢随意靠近。   上野秋实此刻完全顾不上思考,跑回去后直接朝着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跑过去寻找同伴。   那是在宴客厅距离并不远的一处走廊转角,作为第一次来驻地的新人,两人根本不敢离开太远,就怕一不小心因为生面孔而被其他成员当做混进来的间谍抓起来。   只是如今宴客厅周边都被爆炸带来的火焰侵袭,当看清楚情况后上野秋实的心情一下变得十分焦急。   他不顾火势慌忙的跑过去,却在转角后面并没有找到应该待在那里的人,原本就焦急的心情逐渐染上恐惧。   “咳咳咳——”   周围传来的浓烟呛得人止不住咳嗽,眼睛被熏的几乎睁不开,火焰的炙热也在烘烤着皮肤的温度,连呼吸间的气流都染上了滚烫,吸入肺腑令人感觉一阵眩晕。   上野秋实咬了下舌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视线在周围快速的搜寻着。   要快点找到人才行。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刚才那个人话里透露的信息很明显,爆炸并不只一次,这周围的建筑都会被爆炸炸成碎屑。   尽管不知道对方将炸弹放在什么地方,但只一个炸弹就造成了这么大的火,上野秋实都不敢想象其他的炸弹被牵连爆炸后这一片会变成是样子。   而这么大的火,剩下的炸弹随时可能被点爆,如果不快点找到人……   上野秋实掐了下掌心,阻止自己纷乱的思绪继续设想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人找到,其他的假设并不成立,就算马上就要爆炸,他也必须把人找到才行。   上野秋实捂住口鼻,焦急又快速的在火势里寻找同伴。   他张嘴想叫对方的名字,混乱的思绪却没办法在脑子里把名字和人对上等号,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回想平时和那些人相处时他们对他的称呼。脚下也没有停过,在周围不停的寻找。   木制的门板窗户还有横梁被大火燃烧,像是摇摇欲坠的危房一般,时不时从上方掉落下来一部分,让原本就艰难的搜救行动变得越发举步维艰。好在上野秋实的感官还算敏锐,及时避开了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东西,不至于让自己救人不成反倒成了需要搜救的对象。   在脑中一遍遍重复回想平时相处的细节,画面中的人也愈发清晰,总是对不上号的名字在日常回忆的碎片中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穿过繁杂混乱的记忆,在他所记下的那些特征中找到了相对应的主人。   名字和特征在脑中对上了等号,上野秋实几乎破口而出的叫出同伴的名字。   “研二!”   “咳咳咳——”   没控制声音,又吸了一大口浓烟,叫完后上野秋实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眼睛像是进了灰尘似的传来刺痛,他抬手揉了揉眼。大火灼热的温度逐渐将周围氧气燃烧殆尽,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甚至还出现了头晕的症状。   上野秋实脚步踉跄,差点被倒下来的木桩砸个正着。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将他用力的拽到身旁才避免了惨剧,上野秋实有些模糊的视线转到旁边,浑身湿透满是狼狈的萩原研二将他揽在身旁,脸上满是焦急和后怕,额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留下一道口子,溢出来的鲜血被水珠带着滑落在脸上,又被炙热的火烘烤凝在脸上,乱七八糟的,让原本帅气的五官看着有点滑稽。   上野秋实眼睛微亮,根本没听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是语速极快的交代:“快离开这里,一会儿还会爆炸。”   萩原研二满是焦急的声音猛然顿住,几乎想都没想就拽着人往外跑。   不知道是周围高温的原因还是这人在火里呆的时间太长,他只觉得手里握着的手腕烫得十分惊人。   萩原研二咬着牙,控制不住情绪在心里咒骂一声:这个白痴!   这么大的火还往里面跑,简直不要命了,要不是他听到声音跑过来……   萩原研二简直不敢去回想自己刚才看到的画面,只差一点,那根带着火焰被烧得漆黑的柱子就要砸到对方身上,这人根本没注意到,还在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什么鬼东西。   萩原研二气的不行,但也注意到身后人速度有些慢,可能是在大火里呆的时间太长导致体力不支,身体上也出现了不良反应。   他干脆停下身一言不发的将人打横抱起来,避开路上的障碍物,带着人快速冲出被大火完全包裹的建筑物。   被抱起来的一瞬间上野秋实整个人都是懵的,刚想挣扎就被人瞪了一眼,那张染着血块的脸在大火摇曳的火光中看不见一点帅气,反而十分恐怖。   上野秋实被瞪的一僵,默默噤声,心里还有点嘀咕:好凶。   跟那个笨蛋卷毛一样,凶死了。   但对方安然无恙,他一直提起的心也重重落下,缺氧的大脑也逐渐有点意识模糊起来。   从大火里出来萩原研二并没有停下,而是带着人直接往驻地外面跑。   如今整个坂口组的驻地一片混乱,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根本不顾上是帮派成员还是意大利黑手党那边的人,从爆炸的大火中救出来的人都被带下去医治,萩原研二带着人出来的时候还被指点去什么地方。   从大火中出来,两人都一身狼狈,帅气的脸被浓烟熏的根本看不出本来面貌,再者这么混乱的情况也没人有精力去分辨是否是生面孔,所以两人出来的路格外顺畅,也没有被人强行留下盘点。   从坂口组的驻地成功跑出来,外面是一片寂静的街道,在跑到附近的街道小巷里萩原研二才将将停下,将人放下后自己也没了力气似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本来就不是体力挂的,抱着一个成年男性奔出大火还跑了这么远的距离,这会儿身上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额上跑出来的汗水滑落下来将染上黑色脏污的脸弄得更加脏乱,像刚在壁炉的烟囱里滚了一圈似的,身上还带着一股焦糊的味道。   坂口组的驻地虽然算不上郊外,但比起繁华的市中心,周围的建筑并不多,空气也十分清新。萩原研二深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肺部的灼伤感得以减轻,混乱的大脑也恢复清明。   他看向一旁被自己放在墙边的上野秋实,耳边似乎响起大火中那声焦急的呼喊,明白对方闯进大火中是为了寻找自己,刚才的气恼也逐渐变成无奈。   “小秋实,你还好吗?”   他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在大火中待了一会儿,身上的水分都被蒸发掉了一部分,刚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缓过来就感觉嗓子干涩的要命,像在沙漠中走了好一段距离一样,嗓子又干又痒。   萩原研二有些耐不住地咳嗽了两下,肺部堆积的郁气也仿佛被咳了出来,胸口舒畅了很多。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着脏兮兮的袖子和手指,忍不住抬手嗅了嗅。焦糊的气息传入鼻腔里,让他忍不住有点嫌弃的在鼻子前面摆了摆手。   “差点被烤糊了。”萩原研二吐槽。呼吸到新鲜空气,脑子逐渐恢复一点清明的上野秋实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无语的看了过去。   可不是差点烤糊了,还差点烤焦了。   萩原研二这才注意到这人的脸已经黑成一片了,脸上七零八落的全是黑乎乎的烟灰,看不见平时半点干净帅气的样子,就一双眼睛还亮晶晶的,眼白十分明显,看的他实在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哈哈哈哈,小秋实,你的样子好好笑啊哈哈哈!”   上野秋实看他指着自己的脸,抬手摸了摸脸颊,手指染上黑色的痕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都样子有多糟糕和邋遢。   但是对于这人的嘲笑他是不认的。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你也差不多。”   “同样很好笑。”   萩原研二笑声一顿,想到自己脏兮兮的样子,被哽住了,一股气堵在胸口又再次咳嗽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更狼狈了。   上野秋实白了他一眼,注意到对方额头上的伤,问道:“伤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萩原研二咳了一会儿才停下,拍着自己的胸口平复,听到他的问话,抬手摸了摸手上的地方,不小心碰到被烘烤的已经结痂的伤口嘴里嘶了一声,嘟嘟囔囔的说着:“爆炸发生的时候没注意,差点被飞过来的木板砸到脑子,还好躲过去了,不然你这会儿估计见不到我了。”   萩原研二满是调笑的说完,看到上野秋实沉下来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这话多少有点不太合适,连忙摆手:“问题不大,就是被划了一下,伤口不深,差不多已经结痂了。”   “小秋实,别担心。”他朝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我命大的很,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倒下。”   “所以下次要是遇见这种情况,你直接往外面跑知道吗?”萩原研二说着话,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你都不知道我发现你跑进大火里面去了有多害怕,要是我没进去你这次就危险了,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越是危险的情况越是应该优先保全自己,明明知道等下还有爆炸你还往大火里面跑,这跟主动找死有什么区别?”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萩原研二的声音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慢慢小了下去,再也说不出更多训诫的话,喉咙逐渐没了声音。   两人就这么在深夜的小巷里带着一身狼狈沉默对视。   半晌,萩原研二长叹一声,纠结烦恼地抓了把头发。   “真拿你没办法。”萩原研二小声嘟囔,偷偷瞥了眼上野秋实的样子,不知怎么忽然有点心虚。   算起来小秋实跑进大火里面也是为了找他,明知道危险还冲进去就为了找自己,自己还罗里吧嗦一大堆完全不领情一样,感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知好歹。   要是换成小阵平,这会估计都和他打起来了。   想到自家幼驯染沉重的拳头,萩原研二捂着脸有些牙疼的抽了口冷气。   一辆车从一旁的巷子开出去,远光灯带来的光亮一瞬间照亮了巷口内的景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萩原研二主动打破有些窒息的寂静,“那个,小秋实,你美瞳好像掉了。”   上野秋实几乎反射性的摸上自己的眼睛,萩原研二诶了声,连忙拦住他的手。   “你手上全是灰,直接上手眼睛不要了?”   萩原研二身体前倾,向前凑近了一点距离,似乎在帮他检查,“就掉了一只,问题不大,眼睛看着没事,不过一会儿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你一天到晚都戴着美瞳对眼睛伤害很大的。”   上野秋实的手腕被扣住,视线从手腕慢吞吞的挪到面前脏兮兮的脸上,听着耳边传来的碎碎念,又看对方似乎完全不意外的样子,一时之间连思维都冻结了。   不是,等等,这人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驶过的车又退了回来,动静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同时看去,车门打开,好几天没见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从车上下来,望着巷子角落靠在垃圾堆旁边浑身脏兮兮看着跟流浪汉似的两人,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我说。”降谷零颇有些同情的望着刚才路过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的两位小伙伴,表情欲言又止:“你们这是被分配到非洲挖矿回来了吗,几天不见怎么混成这个惨样?”   萩原研二嘴角一抽,看着光鲜亮丽的两人,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诸伏景光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让他少说两句,走到两人身边蹲下,关切的询问:“你们没事吧?我们接到通知说坂口组那发生了爆炸,担心你们出事连忙赶过来,有没有受伤?”   他蹲下身看到两人黑乎乎的脸,想说的话忽然哽住,强行止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从口袋里找出手帕递了过去,忍着笑意说:“先擦擦脸吧。”   驾驶座上坐着的之前和他们交接工作的小林警官,见两人都没事,松了口气的同时让他们先上车,其他的事情等离开这里再说。   诸伏景光扶着上野秋实起身,降谷零也过来帮了把手,拉着萩原研二的胳膊将人从地上带起来,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着一点同学爱都感受不到,萩原研二都想和他打一架再谈其他的。   几人上了车,关上车门后小林警官发动了引擎。车辆顺着道路向前,遥遥看到坂口组驻地的火光还在蔓延,但消防已经到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只不过重要驻地发生了这种事,想也知道坂口组这次肯定损失惨重,最重要的是当时在宴客厅的组织领袖和重要干部,还有意大利的黑手党成员,这些人估计是凶多吉少。   和降谷零相比,诸伏景光还保留着一点同学爱,在车上帮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好歹没有刚才看起来狼狈,又拿出车上预备的瓶装水让两人补充水分,忙前忙后的样子看的萩原研二一阵感动,没忍住对坐在副驾驶上扒着车位一脸好笑看着他们的降谷零递过去一个嫌弃的眼神。   看看,都是同学,区别怎么这么大?   降谷零眉梢轻挑,拿出手机对着两人比划。   萩原研二瞬间警惕起来,用手挡住自己帅气的脸:“零,你在干嘛?”   降谷零晃了晃手机,一脸不怀好意的说着:“拍照留念,你们这么时尚的造型阵平和班长看不到实在太可惜了,身为小伙伴怎么能让他们错过这么精彩的瞬间嘛,也太没有同学爱了。”   萩原研二磨了磨牙,就连上野秋实也忍不住看过来,然后往旁边挪了挪,偏过脸让身旁的猫猫眼挡住自己。   这种寻求庇护的举动让诸伏景光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在柔顺的发丝上摸到一点焦焦的触感,面色一顿,知道他们这次情况一定很危险,可能是死里逃生也说不定。   他心里叹了口气,用眼神制止自家幼驯染继续逗弄下去的举动。   虽然是有意调节气氛,但要是逗过头了,不提研二,估计连他身旁的秋实都忍不住上去揍人,到时候他帮不帮忙都是个问题。   “研二,跟我们说说情况。”诸伏景光主动转移话题,降谷零看懂了他的意思,也收敛了不少,把手机翻转让两人看清楚自己没有点开相机之后就把手机收起来,多了点正经的看着两人。   小林警官也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   一车人都在等萩原研二开口,萩原研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着:“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我和小秋实今天被叫去接待客人,和前几天出现在会所的意大利人有关,在码头说了几句话就被带到坂口组的驻地,之后帮忙端茶倒水没几分钟就被赶出来了,坂口组的老大和几个干部还有那个意大利人和他的手下在里面谈事情,门口全是保镖也没办法靠近,我们就找了个地方,之后小秋实去了下洗手间,没过多久宴客厅就突然爆炸了。”   萩原研二摸了摸自己额头上不是太严重的伤口,肩膀微耸:“我被飞出来的板子砸到,晕了一会儿,等醒过来里面已经乱七八糟了。”他看了眼身旁的上野秋实,道:“小秋实为了找我冲进大火里面,我们俩从里面跑出来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听完他的话,降谷零眉头轻皱:“爆炸是突然发生的?”   萩原研二点头,又叹了口气:“威力还不小,根本反应不过来,接待用的房间门窗包括外面的保镖们直接被炸飞了,后续的火势也完全控制不住。”   “我怀疑这次除了我们外,坂口组还有别的卧底,又或者坂口组出了叛徒。”萩原研二表情严肃:“前几天死的两个意大利人就是引子,对方真正的目的其实是今天过来的那个叫查尔斯的男人。”   “爆炸发生后当时在接待房间的人估计都凶多吉少,但是我有点想不通,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在坂口组的大本营里埋下威力这么大的炸弹还不被人发现。”   萩原研二皱着眉冥思苦想,旁边的上野秋实忽然开口:“公关会所的头牌。”   几人面色一怔,同时看了过去。   上野秋实垂着眸,将自己在洗手间外面遇到的人还有当时的情况说出来。   几人听完后互相对视一眼,萩原研二惊讶的询问:“小秋实,你是说这次事情是牛郎店的头牌阿恋做的?”   上野秋实没记住对方的名字,但身份对上号了,于是便点点头。   “嗯。”   “他还跟你说后面还会发生爆炸?”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可是一直到我们离开那里,坂口组好像都没有再次发生爆炸吧?”   他不是很确定的看向萩原研二,萩原研二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上野秋实皱眉,在脑中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应该没有听错或者记错。   “小林警官?”降谷零侧过身询问驾驶座的小林警官,虽然在开车,但也没错过几人讨论声的小林警官回应道:“到目前为止监视坂口组大本营的同事还没有传来第二次爆炸的情况。”   他看了眼后视镜,有些迟疑的说:“上野同学,你是不是被骗了?”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但是对方骗他做什么?   上野秋实有些迷茫。   萩原研二却很快想通了关窍,忍不住握拳用指骨砸了下掌心,面色微沉:“卑鄙。”   其他人看向他,萩原研二却没有说话,下颌绷紧,表情看着比平时严肃不少,甚至有点吓人。   ……   坂口组驻地后方不远处是一座山,蜿蜒的盘山公路像一条巨大的蟒蛇盘绕在山体之间,庞大的身躯被黑夜渲染的分外渗人。   一架黑色的骑行摩托缓缓停在悬崖的公路旁,车上的驾驶员摘下头盔,站在围栏处遥望着仍亮着火光的坂口组驻地,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兴味的弧度。   What would your choice be Lovely children.(你的选择是什么呢?可爱的小朋友。)   I look forward to seeing you next time,Goodbye.(期待下次见面,再见。)   骑行摩托的行驶灯再次亮起,轰鸣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响起,红色的尾车灯沿路留下两条飘逸的光带,很快便消失在静谧漆黑的盘山公路上。   ……   今天时间太晚,加上两人的样子实在过于凄惨,小林警官也不忍心继续迫害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同僚的两个年轻人。   和几人说了一声,明天再过来找他们详谈具体情况,小林警官就开着车把四人送回了警察学校好好休整。   关于后续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他也让几人不要担心,警视厅会处理好他们的身份信息,包括情报掩饰。   坂口组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会乱一段时间,为了几人的安全起见,小林警官建议几人最近一段时间暂时不要外出,以免被坂口组的人盯上。   四人也知道轻重,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这会儿将近晚上十点,学校还没熄灯,闲的没事干刚练完拳洗完澡回来的松田阵平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一下就精神了,连忙打开门走到隔壁的房间门口,将门拍的啪啪响。   “白痴树懒,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他没注意自己的语气,说出口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时上门讨债的一样呢?   松田阵平心里犯着嘀咕,轻咳了两声,又重新敲门,语气比之前听着好了不少。   “笨蛋树懒,开门!”   这次刚拍了一下,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松田阵平诶了一声,连忙停下自己的动作,好悬才没因为惯性直接拍在房门后面的那张脸上。   等缓过神来再看向房间门口的人,松田阵平表情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忽然爆出一阵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白痴树懒,你是去做任务还是去当流浪汉了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哈哈哈哈哈!”   刚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人砸门叫出来的上野秋实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一身布满脏污灰尘的衣服面无表情地看着在自己门口放肆大笑的白痴卷毛,下一秒直接将门狠狠关上。   “诶,笨蛋树懒,你别关门啊,我不笑了,你先开门让我进去。”   松田阵平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笑声,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和颤抖试图将人重新叫出来。   房间里的上野秋实:▼ヘ▼   呸,谁开门谁傻子。 第47章   开门当然是……不可能不开的,毕竟上野秋实身上脏兮兮的跟刚从垃圾桶翻出来一样,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睡了,他还得出去洗澡换衣服。   于是在松田阵平挠门挠了大概十来分钟左右,紧闭的宿舍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以为是自己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打动了对方,获得入门大权的松田阵平嘴角刚扬起一点带着些许微妙得意的弧度,下一秒就看到上野秋实转身关门,手里拿着换洗衣服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边走过。   松田阵平:?   “喂,笨蛋树懒。”   松田阵平出声叫人,上野秋实犹如身边只是空气般全然无视,当做没听到也没看到,完全不搭理的朝着楼梯方向走。   松田阵平眼皮一跳。   “喂喂喂,笨蛋树懒???”他三两步上前走到上野秋实身边招呼人,还伸出手在对方眼前晃了几下,上野秋实就像是完全没看到一样,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要不是刚才为了避开自己对方还往旁边挪了脚步,这种全然无视的状态弄得松田阵平差点都要以为自己突然变成透明人了。   他跟在上野秋实身边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望着对方面无表情从自己身旁走过的侧脸和背影,站在原地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等会儿……这该不会是……   “阵平?”   同样拿了换洗衣服准备去澡堂洗漱一番的诸伏景光从后面看到熟悉的背影快步上前,见松田阵平忽然停下脚步,从后方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这么晚不睡在这儿干嘛呢?”   他看向前面,发现上野秋实就在前面,又叫了声对方的名字。   上野秋实闻声停下,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要去澡堂吗?”现在时间很晚了,临近熄灯,走廊的灯开的比较暗,但也勉强能看清楚前面。注意到上野秋实手里拿的东西,诸伏景光笑着开口:“一起?”   上野秋实没什么意见,沉默点头。   诸伏景光又看向身侧像是在发呆的松田阵平,“阵平,你呢?”   看他手里空荡荡,也不像要去澡堂的样子,诸伏景光有点疑惑,还有点好奇两人刚才是在干嘛,怎么感觉气氛有点微妙呢?   诸伏景光狐疑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上野秋实打了哈欠,看着有点困顿。诸伏景光表情一顿,带着几分催促的询问:“阵平,我们打算去澡堂,你去不去?”   松田阵平回过神来,几乎下意识的回了句:“去。”   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才刚洗完澡,现在手里也空荡荡的,松田阵平顿了顿,瞥了眼那边疑似在闹脾气的上野秋实,轻咳一声,对诸伏景光说:“等我两分钟,我去拿东西。”   “好。”诸伏景光温和应声,等松田阵平回寝室拿东西的功夫,转头看向上野秋实,走过去笑着询问:“是发生什么了吗?”   上野秋实眼眸微动,看了他一眼,又瞥向笨蛋卷毛离开的方向,鼻间溢出一声轻哼。   诸伏景光略带几分好笑的看着他:“阵平怎么惹你了?”   上野秋实撇撇嘴,嘟囔道:“那家伙吵死了,一回来就嘲笑我,烦人。”   诸伏景光哑然,弄明白是松田阵平嘴欠自己招惹的,暗自摇摇头,也没再继续劝解什么。   等松田阵平回来他也当完全没注意到对方被上野秋实全然无视的状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一边和人说话一边看着暴躁的同期逐渐变得纠结起来的表情,心底暗暗发笑。   三人下了楼梯,正好遇上正准备上来找人的萩原研二和降谷零,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下,结伴一起去澡堂。   不过对于松田阵平这么晚还没休息一事两人都带着些许疑惑。   “小阵平,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将近一两个星期没见到自家幼驯染,萩原研二耐不住关切和好奇的开口问道。   松田阵平注意到他身上同样糟糕的状态,又瞟了走在侧前方打着哈欠慢吞吞往前走的树懒,拉着幼驯染的手臂偷偷摸摸的减缓了脚步,低声询问:“hagi,你们是什么情况?任务失败了还是怎么的?发生了什么,那只笨蛋树懒心情好像很糟糕?”   萩原研二眨眨眼,对对方提出来的问题一时有些茫然。   “发生了什么……你这么问我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回你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可多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对着自家幼驯染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松田阵平十分冷酷:“那你就总结一下长话短说。”   萩原研二嘴角一抽,一言难尽地望着他。   松田阵平沉默与之对视,几秒后,萩原研二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你让我想想。”   在脑中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试图组织语言把情况概括成三言两语的萩原研二忽然想起之前在火场被自己忽略掉的一件事。   他面色微怔,带着几分错愕的看向已经朝前面走出一点距离,和诸伏景光他们走在一起的上野秋实,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hagi?”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表现露出几分疑惑,还没问出声手里就被塞了一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而后就看到自家幼驯染乐颠颠的跑到前面去,脑袋上接连冒出好几个问号。   “小秋实!”萩原研二三两步跑上前来到上野秋实身旁,旁边的两人也闻声停下,好奇的望着这边。   萩原研二脸上尽是兴奋,还带着些许小激动的开口问道:“小秋实,你之前是不是叫我名字了??”   上野秋实眨眨眼,略显迟疑地点点头。   “嗯。”   叫了,怎么了?   上野秋实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的……激动,有点被吓到似的脚步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你再叫一次!”萩原研二竖起一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在夜晚光线稍显昏暗的宿舍林间小道显得有一点点吓人。   叫名字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大家平时相处也是互相称呼名字,这两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还有彼此专属的称呼,真要说起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但如果说叫人的这个人是上野秋实的话,情况就稍稍有点不太一样。   算起来他们都认识好几个月了,还一起经历了好几次生死危机的紧要关头,可认真回想起来,还真就没听到这人叫过谁的名字。   这人平时有什么事儿都是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他们也都不是什么看不懂眼色的类型,所以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加上知道上野秋实脸盲的原因,平时也没人纠结这点小事。   除了曾经因为这件事觉得自己还有其他人不被在意和上野秋实吵过架的松田阵平。   但后来想通了也冷静了,不过也暗自打定主意,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某个笨蛋树懒记住自己的名字!   虽然平时不怎么在意这点小细节,但这会儿突然听到萩原研二的话,几人心底却忽然升起一种明明都是小伙伴,有人却背着自己偷跑得到了特殊对待一样,一时间视线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在上野秋实身上。   对这件事莫名很在意的松田阵平更是瞪大眼睛,眼底尽是难以置信的看着这边。   在这样一个氛围和目光包裹下,上野秋实表情卡了一下,忽然感觉到一阵从上到下的不自在。   “小秋实小秋实,再叫一次!”萩原研二按耐不住的催促,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上野秋实余光扫了眼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在盯着自己,后面的卷毛更是一脸震惊到像是遭到背叛的错愕表情,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难以言喻。   之前能叫出口的名字更像是成了某种禁忌似的,变得有些难以启齿。   在萩原研二期待的目光和周围存在感极强的注视下,上野秋实唇瓣嗫嚅了好几次,从心底生出一种想要转身走人的强烈冲动,就连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往旁边偏了些许。   萩原研二却凑的很近,眼睛亮的就像是闪烁着星光一样,面上带着几乎溢于言表的期待直勾勾地望着他,上野秋实眼角微微抽动,竭力抑制住自己转身的行动,嘴巴开合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磕磕巴巴的叫了对方的名字。   “研…研二…?”   名字叫出来后其他人怎么想的上野秋实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有种发自内心松了口气的感觉,只是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然而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不自在个什么劲,反正就是有点别扭。   上野秋实维持住自己表面的冷静,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正想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儿,萩原研二忽然欢呼一声,展开双臂向前,一把将上野秋实抱在怀里蹭着脸颊,就连语气也变得十分夸张。   “小秋实居然能记住我的名字了,可恶,我实在是太感动了!感动的都快哭了!”   上野秋实:……   对方这么一搅和,他心底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因为手里拿着的东西抽不出手,只能顶着一张面无表情写满无语的脸像个人偶似的被抱着蹭脸颊。   萩原研二一点没感觉到他的嫌弃,心里全是家里的崽终于长大会认人的欣慰和感动,表情十分夸张,看着甚至快高兴的哭出来一样。   上野秋实:……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视一眼,惊讶之余心里还有一点微妙的不平衡。   只是他们还没什么表示,落后几步的松田阵平快步上前,一把拽住萩原研二的后衣领将人扯开,顺便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塞了过去。   猝不及防手里就没了空档的萩原研二眨眨眼,茫然地看着自家幼驯染。   松田阵平凑到上野秋实面前,用手指指着自己,一脸严肃认真的问:“白痴树懒,那我呢?”   “你都记住hagi的名字了,应该也记住我们其他人的名字了吧,快叫一声我听听。”   上野秋实:……   “白痴卷毛。”他面无表情地叫出自己还给对方的昵称。   松田阵平手指一僵,下一秒脸上爬满恼意,“是让你叫名字!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称呼,笨蛋树懒!”   上野秋实无动于衷,又还了一句回去:“笨蛋卷毛。”   松田阵平被他气的差点倒仰,额上青筋逐渐跳动,看着上野秋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愈发觉得气人。   上野秋实鼻间溢出轻哼,带着几分挑衅的朝对方挑了下眉。   松田阵平:……   井字符在他脸上欢快的蹦哒起来,松田阵平撸起袖子,笑容有点狰狞:“笨蛋树懒,故意针对我是吧。”   他伸手就要去抓上野秋实让他好好解释清楚从刚才开始到底是在闹什么脾气。上野秋实反应很快的后退两步,停住后还对松田阵平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嘲笑的表情。   松田阵平:###   这家伙今天死定了!   看他追过来,上野秋实往旁边跑了几步,将手里的东西全部塞给站在那里的诸伏景光,再一转身,抬起手臂挡住松田阵平的拳头。   忽然多了一点负担的诸伏景光沉默片刻,自觉地往旁边让出位置,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也不约而同的走到旁边,看着那两个莫名其妙就在半路打起来的‘小学生’,互相看了一眼。   “澡堂好像快熄灯了。”诸伏景光语气温和,问他们:“走吗?”   “走吧。”降谷零张嘴打了个哈欠:“困死了,早点洗完澡回宿舍休息吧。”   “我也是,折腾了一天累死了。”   “那走吧。”   “走吧。”   几人商量完,默契的无视了那边的两人,甚至都没打算提醒,直接从旁边绕了过去,一边聊着天一边朝着澡堂走。   等三人到了地方,换下身上的脏衣服,在澡堂清洗到一半的时候半路掉队的两人才姗姗来迟。   拳脚切磋了一番后两人身上都挂了点彩,不过也默契的没往对方脸上动手脚,免得明天早上被教官看到又罚跑圈。   发泄了一通后,上野秋实周围的情绪明显平和了很多,看着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倒是松田阵平一脸郁闷,揉着有些闷痛的胸口时不时的瞥向身侧,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招惹到这只暴躁树懒了。   见他们进来,三人也没问结果如何,仿佛无事发生似的,萩原研二笑嘻嘻的朝松田阵平招手,让他过来帮忙搓背。   松田阵平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过去,不过也没拒绝,身体很诚实的走过去,顺便和自家幼驯染小声嘀咕起刚才没说完的事情,想搞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针对。   诸伏景光正在洗头,在上野秋实进来后朝他指了下旁边。他的洗漱用品都被放到旁边的位置上。   上野秋实走过去,坐在板凳上抽出一旁的水龙头,准备先洗头发。   诸伏景光笑着问他:“心情好点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从回来开始心里就堵着的郁气经过发泄散了出去,现在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了。   诸伏景光无奈的小声提醒:“要是阵平知道你把他当成发泄用的沙包估计会气的爆炸,你想好怎么哄他了吗?”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轻哼一声,同样小声的嘀咕道:“是他先嘲笑我的,要生气也是我生气才对。”   诸伏景光哑然,旁边耳力很好听到两人说话的降谷零好奇的歪过脑袋:“阵平嘲笑你什么了?”   “就你之前说的那些。”上野秋实面无表情。   降谷零手一抖,头发上堆积的泡沫擦过眼睫毛掉在地上,好悬没碰到眼睛里面,吓得他连忙缩回去用水冲干净。   诸伏景光失笑摇头,借着澡堂的灯光却发现上野秋实的眼睛红红的,不免有些意外的出声:“秋实,你的眼睛?”   上野秋实往身侧瞥了眼,红宝石一样的眼眸被睫毛落下的阴翳遮挡住一半的光辉,睫毛缝隙间透出的红色犹如醇厚浓郁的红酒,配上他白皙的肤色,在散着一层水汽和薄雾的环境下像极了西方传说里的漂亮又危险的吸血鬼,叫人莫名感到心悸。   诸伏景光一瞬间甚至有点不敢继续看下去,几乎下意识的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上野秋实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按住洗发水瓶的泵头挤出洗发水开始清洗头发,垂着眼帘语气平静的说着:“美瞳戴了一天,眼睛不舒服,之前掉了一只,刚才进来之前把另外的也取了。”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回过神来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可是你之前不是……怎么忽然就不介意了?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   介意个屁,这些家伙明明早就发现他戴美瞳这件事。既然他们没打算问,不用解释一些麻烦事情的上野秋实也懒得为难自己。   一直戴美瞳眼睛真的会很不舒服的好不好?   清洗完身体,几人一起坐在池子里泡澡,疲惫的身体被温热的池水包裹,仿佛连这几天累积的疲劳和压力都一并被放松了,身心都得到纾解。   尽管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对于这次任务的疑问也如山一样多,但这会儿没人想讨论那些麻烦的东西。从萩原研二那里了解了大概情况的松田阵平注意到他们脸上的疲惫也没有追问什么,反倒对上野秋实的眼睛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但是上野秋实现在一点也不想说话,更别提去解释那些麻烦的事情,他挂着一脸嫌弃的表情走到萩原研二身边,然后把人推了过去,表现出来的意思很明显,谁的幼驯染谁解决。   被‘委以重任’的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拦住自家精力充沛的幼驯染,拉到一边说起了悄悄话。   好好修整了一晚上,毫无压力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四人第二天差点迟到,还是知道他们回来的松田阵平带着班长一个个敲门才把人叫起来。   久违的晨练结束,消失了将近两个星期的四人收到了班上同学炯炯有神的视线,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好奇他们这段时间是去干嘛了。   本来打算解散完就去找最好说话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了解情况,结果刚一解散,四人又被鬼冢教官叫住,一起带到了班主任办公室。   而在那里,小林警官和另外两个不认识的人已经等候许久。   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小林警官就细致的询问起了昨晚发生的情况。   昨天在车上大概说了一点,但更多细致的地方还需要他们进行补充。   还有就是……   “上野同学,你说那个提醒你还会爆炸的男人是男公关会所的头牌阿恋对吧。”小林警官语气有点严肃的再次向上野秋实确认。   在上野秋实点头后,他和身边的人对视一眼,那人显得有些谨慎地开口:“实际上在昨天晚上我们接到报告和就开始搜查阿恋的踪迹,只不过我们找到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四人皆是一愣。   “死了?”   “嗯。”那名警官沉重点头:“而且根据验尸报告,他是在前天下午三点左右就已经遇害,尸体被藏在公寓的床下面。”   “前天下午?”萩原研二一惊:“可是我和小秋实前天晚上还和阿恋一起接待过客人,昨天更是一起去了码头和坂口组大本营。”   怎么可能前天下午人就没了?   “很显然,是有人伪装成阿恋的样子。”小林警官接过话,又问他们:“你们这两天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萩原研二摇头:“别说我们了,和他关系亲密的早乙女和经常来找他的老顾客都没发现。”   小林警官见状,也不知道是在意料之中还是感到失望,沉默了几秒才说:“这次的任务辛苦你们了,多亏了你们提供的情报和线索我们的行动才能这么顺利,那条军火运输线也因为坂口组的危机彻底断了,接下来只需要回收市面上流通的武器事情就暂时告一段落,你们的潜伏任务做的很出色。”   小林警官对几人这段时间的表现进行了夸奖,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心里的喜悦并没有多少,对于他们来说,任务虽然结束了,但心里的疑惑却没能得到解答。   关于这次主要涉及的组织势力,双方的交易内容,杀死两个意大利人的凶手是谁,最后伪装成阿恋潜伏进去又成功爆破了坂口组的大本营,杀死坂口组老大和组内干部还有意大利军火商的人是谁,他们做出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才是他们想知道的。   而这些情报面前这几个人显然没有一丁点愿意告诉他们的打算,问就是为了他们安全起见,不能透露太多相关情报。   几人对这次潜伏任务的体验其实并不是特别好,他们就像是被人放在棋盘上的棋子,根本不需要独立思考,只要根据上面发下来的指令行动即可,对于任务的大概情况根本就是一知半解。   对上野秋实来说,除了上面的那些疑问,他还有几个问题想搞清楚。   第一天晚上在会所遇见的那两个男人是谁,他们是否和现在造成的情况有关?   还有就是,那个伪装成头牌的人是谁,骗他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上野秋实捏了捏掌心,仿佛又看见那双透着戏谑和笑意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某个瞬间又和黑暗小巷中如同猫捉老鼠般悠闲从容的身影重合。   这样如出一辙恶劣的行径,这两人之间必定存在某种联系。   这次警方的调查行动当中,除了摆放在明面上的一些势力和组织,上野秋实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只和黑暗融为一体的大手搅弄棋盘,当着所有人的面成功去掉了他们想要舍弃出局的棋子,放肆挑衅棋盘上剩余的存在。   上野秋实垂下眸,脚下光洁坚硬的地板在一瞬间仿佛变成了布满黑色淤泥的沼泽地,擅自妄动就会被牵扯进更为阴暗潮湿的黑暗深处。   他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睁开眼时房间里已经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正事聊完之后,小林警官又和鬼冢教官客套了一会儿,大肆夸张了一番能教导出这样一群优秀学生的鬼冢教官,聊了会儿天之后才正式进入主题。   他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鬼冢教官以及站在对方身后四个光从外表上就已经十分出类拔萃的优秀年轻人,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向几人开口询问。   “不知道各位对公安调查厅怎么看?” 第48章   小林警官虽然对众人发出了邀请,但并没有让他们现在就给出答复,离正式毕业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他们也还需要更多的磨砺和训练。   只不过对于优秀的好苗子,既然遇见了自然就不可能错过。   小林警官让几人好好考虑考虑,公安调查厅的特殊性基本都清楚,他也没有过多的去阐述什么,留下时间让几人好好考虑,他就带着和自己一起来的两名同事离开了警察学校。   身为教官,鬼冢八藏对学生未来的入职倾向并不会过多干涉,每个人对自己的未来都有不同的打算,他作为教官更多的也只是起一个引导的作用。   待小林警官离开后,他又和几名学生简单说了一些对于这次任务中几人的表现和看法就打发几人回去上课了。   四人中,降谷零一开始就是冲着公安去的,虽然连他也没想到这份邀请会来的这么快,但对他来说也根本不需要犹豫或者考虑什么,自然是打算加入的。   而另外三人,诸伏景光大概率会跟着他一起行动,很大可能会一起加入公安。   但对于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来说,公安这个选项好像从来就没有纳入过未来的入职倾向里面。   萩原研二一开始报考警校就只是想要一个稳定且牢靠的铁饭碗,上野秋实就更简单了,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   毕业后调到偏远乡下,远离各式各样奇怪又危险的犯罪分子,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乡村民警,每天过着上班喝茶下班散步的散漫日常。   所以就两人而言,他们对公安还真没什么别的想法。   再者这次的卧底体验对两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你们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压力有多大,晚上根本不敢睡的太死,就怕突然有人闯进来说我知道你们是卧底,然后把我和小秋实绑起来丢到东京湾下面喂鲨鱼。”   中午午休时间,刚吃完饭的几个人坐在操场旁边的大树底下消食。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也知道了他们被公安邀请的消息,好奇的问起来就得到萩原研二滔滔不绝的吐槽。   “卧底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太考验心脏了。”萩原研二捂着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表示:“我感觉自己这次最少减寿三年以上了。”   “有那么夸张吗?”松田阵平无语,对萩原研二做作夸张的表现表示不信   “小阵平,你居然不信我。”萩原研二一脸受到打击的夸张表情,随后一把拉过旁边的上野秋实,委屈巴巴的控诉:“小秋实,小阵平他居然不信我!你快帮我说说!我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连饭都少吃好几碗呢!”   猝不及防被扯的身体一歪,后脑勺撞上萩原研二肩膀的上野秋实沉默片刻,一把扯开胳膊上的手,起身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整个动作没有半点迟滞的痕迹,就差没把嫌弃写在脸上并朗读出来了。   萩原研二深受打击,直接石化在原地。   松田阵平顺势嘲笑:“你看笨蛋树懒都懒得理你,hagi。”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是你胆子太小了吧?”   萩原研二还在被无视的打击中没回过神来,表情十分幽怨地望着那边。   上野秋实目不斜视,全当没看到。   作为班长的伊达航对几人受到公安邀请这件事倒是比较重视。   “和警察相比,公安的工作比较特殊,主要就是情报工作和反间谍行动,以后要卧底的情况估计不少,你要是实在适应不了,就直接拒绝吧。”   他对萩原研二宽慰道:“别有压力,你要是不想干上面也不能直接把你塞进去。”   闻言,萩原研二耸了耸肩膀,自恋的撩了下头发,“我是担心他们不肯放过我这么个优秀到无法忽视的人才,到时候哭着喊着求我加入的话,你们也知道的,我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   说着,他还朝几人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众人:……   “呕。”松田阵平直接捂着胸口干呕了一声,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连表情都有点扭曲了。   萩原研二表情一僵,垮下脸幽怨地看了过去:“小阵平,这个样子也太过分了吧?”   松田阵平抽了抽嘴角,摆起手毫无反省之意的敷衍回应:“抱歉,没忍住,我下次注意。”   萩原研二深深地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扫向众人:“我知道,优秀的人总是遭人嫉妒的。”   降谷零实在没忍住抄起手里的书直接丢了过去。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接过,“说起来,零,你和景光是打算加入是吧?”   降谷零眉梢轻挑,看向旁边的诸伏景光,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些许笑意,点头。   “嗯,我和零已经想好了。”   萩原研二咂咂嘴,又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那小秋实呢?你怎么样?”   坐在树荫下撑着脸颊昏昏欲睡的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摇头:“没想好,不过应该不会考虑。”   公安的工作麻烦的要死,他怎么可能给自己自找麻烦。   “那你之后是打算做什么?”萩原研二好奇的问他:“说说,让我也参考参考。”   至于上野秋实之前说的要调到乡下去当一个乡村民警,萩原研二根本没当真。   那实在是太浪费了。   而且估摸着学校也不可能同意放着小秋实这样优秀的人才跑到穷乡僻壤什么都没有的乡下去浪费人才。   他们这些人毕业后应该都会被留在警视厅本部,至于会任职什么部门就不清楚了。   小阵平已经想好要去爆破组了,班长的话,大概率是搜查一课或者二课,景光和零打算加入公安,现在就他和小秋实还没下定决心想好去什么地方。   所以萩原研二很想听听上野秋实的答案来给自己参考参考。   之前松田阵平说的,三个人一起加入拆弹组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只是拆弹工作的话,上野秋实的脸盲也不成问题,拆弹又不需要认脸。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在心里嘀咕什么,听到这个曾经好像回答过的问题,脸上不由带上点疑惑:“我之前好像说过?”   萩原研二一愣,回过神来嘴角控制不住的轻轻抽搐。   “你之前不是在开玩笑?”   上野秋实半耸着眼帘,神情却多了几分认真:“当然不是。”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慵懒日常!   要不是需要过一道手续,他甚至现在就想搬回乡下去远离那些乱七八糟的犯罪分子和危险人物。   回顾这几个月各种鸡飞狗跳危机四伏的生活,上野秋实不得不对那所谓的番剧路人甲BUFF感到服气,甚至控制不住的产生一点好奇。   他一个路人甲都过得这么精彩纷呈了,那个所谓的番剧主人公平时到底要经历什么?总不能出门遇见个杀人犯转角就遇见抢劫犯和□□吧?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假设让上野秋实不禁打了个哆嗦,更加坚定了自己远离主线的心情。   那种日常绝对不是人过的!   之前没听说过上野秋实毕业打算的另外三人听着两人的谈话不免感到有些好奇。   “秋实毕业之后是打算做什么?”   “这家伙说。”松田阵平抽着嘴角,面上写满了无语:“等毕业就调到乡下去当个乡村民警。”   几人:……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意外。   “不愧是秋实……”诸伏景光有点哑然,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看了过去。   这人还真是……完全没什么追求啊。   倒也不是说瞧不起乡下警察还是什么的,只不过毕业后一旦被调到乡下去,以后想升职恐怕就很有难度了。   再有就是……以后如果想临时见上一面估计会非常困难。   诸伏景光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也知道,上野秋实如果打定主意的话,不管他们说什么这人估计都不会改变想法。   这人要是有那么听劝就不会让鬼冢教官每次看到对方就黑着一张脸,面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再有就是,像未来工作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说家人还好,仅仅只是作为同期和朋友的话……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改变对方的选择。   诸伏景光甩甩头,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笑着说:“反正毕业还早,多的是时间可以好好想想,研二,你也别太着急,慢慢想就是了。”   萩原研二无奈地摊了下手,点头。   松田阵平抱着后脑勺嘟囔:“有什么好考虑,跟我一起加入拆弹组就是了,至于纠结这么久吗?”   萩原研二笑着说:“要是毕业之前还没想好的话我就跟你一起加入拆弹组,在那之前先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松田阵平忍不住有点疑惑:“你要考虑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萩原研二露出一个相当苦恼的表情,长长的叹了口气:“加入拆弹组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啦,可是吧……”   “什么?”   “□□处理班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里面肯定没有女孩子阿!”萩原研二表情沉重的说:“未来要和一群臭男人长期挤在一起工作,你总要给我时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吧。”   松田阵平:……   其他人也都一言难尽的看了过来,萩原研二无辜地眨眨眼,乖巧的看着众人。   等午休时间结束,几人也回到教室里面上课,好几天没来,回到教室的几人甚至都有些不太适应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鬼冢教官宣布的消息更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把人劈傻了。   “明天月考,和上个月一样,文化考和训练考分开,最后计入总成绩。”   鬼冢教官扫了眼课堂下面,在一众鬼哭狼嚎群魔乱舞之中,四个毫无反应僵在自己座位上的人显得尤为醒目。   鬼冢教官忍不住啧了一声,但学校也不可能为了几个学生更改考试时间,只能说算他们倒霉。   鬼冢教官暗自叹气,也不知道这次月考年级第一不知道会在哪个班上。   有点可惜了。   至于这几个人这次月考成绩,鬼冢教官不报太大希望,就算是成绩优异的降谷零和脑子好使的上野秋实,缺席了小半个月课程的前提下要是还能拿到年级第一……   鬼冢教官摇摇头,甩开自己不切实际的妄想。   训练课还好说,文化课那一堆法律条文刑事案例抽考,上课都未必能跟上,更何况还缺席。   因为是最后一节课,宣布完这个消息鬼冢教官也不打算继续留下来听学生们鬼哭狼嚎,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直接离开了教室。   等他走后,教室里的声音更加嘈杂了。   刚结束完任务回来就要面临考试危机的四人回过神来,表情都不太好。   警校毕竟不是传统的学校,作为一个类似于岗前培训的机构,每次考试成绩都会计入履历和职前评定里面,要是月考不合格,除了会一直补考到及格为止外,个人综合评分也会受到一定影响。   哪怕懒散如上野秋实,平时课上也最低程度让自己保持在及格线以上,要是这次月考不及格……   想到自家老爹放肆嘲笑的丑陋嘴脸,上野秋实呼吸一滞,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快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直接跑出教室。   正准备过来叫人的松田阵平一愣,一眨眼的功夫视线里就没了某只变异树懒的踪影,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看到降谷零也火速收拾完东西,同样一溜烟的消失个没影儿,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松田阵平:???   “这两个家伙是干嘛?”他疑惑地问还没走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   没人理他,两人都一副表情凝重的样子开始收拾东西,齐刷刷的走出教室。   松田阵平脑袋上全是问号,肩膀上忽然一重,他扭头看去,是伊达航班长。   伊达航脸上带着好笑,开口提议道:“我们一会儿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帮他们带饭吧,顺便再买点面包和饮料。”   “今天晚上估计有人睡不着了”   松田阵平眨了下眼,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嘴角一抽,望向教室门的方向露出满脸同情。   太惨了。   第二天的考试和上次一样,从早上就开始,一直考到下午。   下午吃饭的时候通宵复习了一整晚的四个人顶着同样的熊猫眼哈欠连天,平时就没什么精神的上野秋实更是快睁不开眼了,吃饭的时候脑袋一点一点的,看得人止不住担心他会一头栽到餐盘里面去。   “小秋实,小秋实。”同样很困但是还能坚持的萩原研二摇晃了两下他的肩膀,上野秋实打着哈欠,眯着眼迷迷瞪瞪的看过去。   本来想让他先把饭吃了的萩原研二看到他这个样子忽然失语,有丁点不忍心,刚想开口说让他实在困得不行就睡吧,对面的伊达航沉着声音开口:“秋实,先把饭吃了。”   伊达航望着上野秋实餐盘里几乎没动过的食物,眉头轻皱。“不要浪费食物。”   上野秋实眨眨眼,反应有些迟钝的哦了一声,强打着精神慢吞吞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萩原研二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是不得不感叹,班长有时候真的很像‘爸爸’啊。   其他人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降谷零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抱怨:“通宵了一晚上又考了一天文化考,感觉脑子都快炸了。”   “我也是。”诸伏景光忍不住叹气:“吃完饭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训练考。”   被他提醒想起明天还有考试的降谷零表情扭曲了一瞬,捏着刀叉的手都能看到肌肉紧绷凸现出来的手筋。   看着几人饱受摧残的样子,之前还跟班长抱怨过为什么他们不能一起出任务的松田阵平心里一阵庆幸。   还好自己没被选上,不然这会儿估计也这么凄惨,太可怕了。   吃过晚饭,实在没有精力折腾其他事的几人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养足精神应付第二天的训练考。   因为刚好是周五,考试考完就可以回家了,这两天被折腾得不清的几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不过因为之前才结束的卧底任务,为了安全起见,几人暂时不打算回去,这个星期就在学校呆着。   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无所事事的几人又聚在一起。   因为小伙伴们都不回去,回家也没事儿做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也跟着了下来,陪他们一起。   “班长,你这周不用回去陪女朋友吗?”萩原研二疑惑地看向伊达航:“难得放假,你回去陪女朋友吧,不用担心我们。”   伊达航双手环胸,表情有些凝重:“娜塔莉这周有事情,她之前和几个朋友约好去海边玩,因为都是女孩子,说带我一起不太合适。”   “所以你就被落下了?”萩原研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没事,班长,我们陪你也一样。”   伊达航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看安慰不起效果,萩原研二轻咳一声,岔开话题:“话说你们有什么安排吗?总不能这两天真的一直待在学校吧?那多无聊啊。”   降谷零挑眉,问他:“那你有什么想法?”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开口:“就在学校附近逛逛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之前在隔壁街道发现一家车行,晚上打算去看看车,有人要一起吗?”   诸伏景光来了点兴趣,举起手:“我跟你一起去。”   “OK。”萩原研二比了个OK的手势,又看向其他人,“你们呢,还有人一起吗?”   “算我一个,反正没事做。”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举起手。   “小秋实?”   被叫到名字的上野秋实愣了下,摇头:“我准备去资料室查点东西,一会儿就不去了。”   “那好吧。”萩原研二略显遗憾地耸了下肩膀,“班长?”   “我等下要和娜塔莉打电话,估计没时间。”   萩原研二:……   行叭。   单身狗咬牙切齿地看着那边的人生赢家,愤愤然转向旁边:“零,你怎么说?”   “嗯……”降谷零沉思了一下,向身旁瞥去一眼,道:“我也打算去趟资料室,一会儿就不去了,你们注意安全。”   萩原研二耸耸肩:“那行吧。”   分好组,又闲聊了一会儿后三人就出发去了车行,伊达航回到宿舍去和女朋友打电话,上野秋实和降谷零走在去往资料室的路上。   “你想查什么?”降谷零忽然开口问:“是和之前你说的黑衣人有关吗?”   上野秋实停下脚步,侧眸看向身侧。   降谷零抓了抓头发,单手揣兜显得有些郁闷和苦恼的开口:“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很危险,这次公安出手大概就是和他们有关系,那些人很有可能是跨国犯罪组织的成员。”   他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语气和语句,郑重地提醒上野秋实,目光里充斥着关切:“秋实,那些人很危险,你既然不打算加入公安就没必要牵扯进去。”   上野秋实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语气很平静。   “我并不打算牵扯进去。”   “我只是有点不爽。”   那种被蒙在鼓里又被戏耍的恼怒每每想起来都让上野秋实心里一阵不痛快。   他想弄清楚那些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他并不打算牵扯进公安和什么犯罪组织之间的较量当中,但他也不想当一个被人耍了一通还无知无觉的瞎子和聋子。   那种被小瞧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   不爽?   降谷零表情微怔。   上野秋实转过身,正对着从开学开始就一直保持优异成绩的同期,微微歪头,略显疑惑地问他:“你没有这种感觉吗?”   “那你是准备去查什么?”   准备去查什么……降谷零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他怎么好像突然听不懂秋实的话了?   是他说的不够清楚还是秋实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而且……不爽什么?   降谷零有点不太明白,上野秋实所说的不爽指的是什么。   离资料室还有一点距离的走廊变得安静下来,在两侧的顶光灯下,额前碎发落下的阴影打在鼻梁上方,这样的光照让平时看着散漫没精神的人莫名多了几分叫人看不懂的压力。   降谷零怔怔地望着上野秋实,脑子里一直在思考对方刚才提出的两个问题。   你就不会觉得不爽吗?   那你是准备去查什么?   他想去查什么?   他想去弄清楚真相,查明白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到底都有谁参与其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无所觉,甚至在任务结束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想要加入公安的初衷是为了找到艾莲娜医生,他一直在怀疑医生一家很有可能是被什么犯罪组织限制了人身自由,不然不可能十多年毫无音讯,甚至就连艾莲娜医生的亲人,秋实的妈妈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在什么地方。   但这次的任务却让他明白一件事情,答案和情报都不会平白无故掉下来,想要获得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行动,不然就只能做一个只知道听从指令服从命令的扯线木偶。   一瞬间,降谷零忽然有所明悟。   “你说的对。”他向前走了一步,望着上野秋实被阴影遮挡住的眼睛,慢慢勾起嘴角。   “确实让人很不爽。” 第49章   要查的东西不少,所以两人分工合作。   但涉及到公安,有些东西并没有存放在学校的内部资料库里,而是放在一个单独的系统里面,作为警校生的两人是没有权限的,所以最后也只能查到一点表面的东西。   坂口组的大概情况,那几个意大利人的身份,再有就是这次军火流通事件的大概起始时间。   更多更深沉的东西就没办法了,上野秋实曾经遇上的那几个很特别的人更是一点消息没有,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想靠警视厅内部资料库是没什么办法。   查了半天,就得到这么个结果,两人心里都有点泄气。   “看来只有加入到公安系统里面才有权限调查更多的东西了。”   降谷零叹了口气,揉着头发推开手边的键盘,看向身侧。   因为是晚上,资料室的光线很暗,他们进来也没开灯,此刻房间里全靠电脑屏幕亮着的蓝白光照明,微微频闪的光线打在上野秋实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起来惨白惨白的,甚至有点可怜和委屈。   降谷零不免有些失笑。   “至于这么郁闷吗?”他问道,转了下椅子侧过身将手肘放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脸颊笑盈盈的说:“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加入公安算了?”   上野秋实眼眸微转,斜睨了他一眼,鼻尖轻哼,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要。”   “行吧。”降谷零耸了下肩膀,“那就没办法了,这次的事情只能等我和景加入公安之后再查了。”   “等我查到了再告诉你吧。”降谷零嘴角挂着几分恶趣味的笑:“当然前提是不需要保密可以往外说的部分。”   上野秋实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屏幕,稍显郁闷地叹了口气。   既然查不到更多的情报,两人也没打算继续待在资料室。   从教学楼走出来穿过操场的时候正好遇上从宿舍楼那边过来的伊达航,降谷零抬手打招呼。   “班长,你打完电话了?”   “啊。”伊达航应了一声,问他们:“你们资料查完了?查到什么了吗?”   降谷零摊开手,语气带着无奈:“只查到一点,多的就不行了,权限和级别都不够。”   伊达航闻言,瞥了眼旁边有几分郁闷的上野秋实,心底了然。   “班长,你这是准备去哪?”降谷零好奇的问他,伊达航回道:“刚才准备洗漱发现牙膏和洗发水用完了,准备去附近的便利店看看。”   “牙膏吗?”听他这么说,降谷零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牙膏好像也快用完了,便提议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的也快用完了。”   “行,秋实呢?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   上野秋实认真想了想,皱眉:“好像没什么需要补充的?”   “那你是和我们一起还是回宿舍休息?”伊达航问他,上野秋实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晚上七点三十三分,时间还早,回宿舍好像也没什么事做。   “一起吧,我散散心。”   听他这么说,降谷零忍不住笑他:“还在郁闷呢?”   上野秋实撇嘴。   忙活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弄明白,不郁闷才怪。   伊达航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三人一起离开了学校,因为还没到熄灯的店,门口的警务员只是看了眼就继续站岗了。   警察学校位置比较偏,外面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连便利店也是在隔壁街道才有。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慢悠悠的走到便利店,降谷零和伊达航在挑选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上野秋实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就没进去。   他在附近看见电话亭,打算给家里打个电话。   之前在学校因为宿舍电话有人等着用,只和家里报了声平安又说了这个星期也不回去的事情就挂了,更多的话也没机会说,上野秋实打算趁着现在有时间打电话回去问问家里这段时间的状况。   “你好,这里是上野家,请问找谁?”   电话响了没多久那边就接通了,听着话筒里自家老妈温柔的声音,上野秋实的脸一下垮了下来,控制不住地就和老妈抱怨起了最近的情况。   当然,那些危险的事情肯定是不会说的,毕竟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说出来让老妈担心。   他就和电话那边的妈妈抱怨起了教官安排他们出去做任务,结果任务完了也不给复习时间就让他们考试这一系列非常恶劣的行径。   近乎撒娇的语气逗得上野妈妈有些发笑,忍着笑意柔声安慰他。   上野秋实和自家妈妈嘀嘀咕咕抱怨一通,抱怨完之后又问起家里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在不知不觉就聊了大半个小时。还是上野妈妈觉得时间太晚外面不安全,让他早点回学校休息,上野秋实才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把心里的郁闷和委屈对着自己最亲的人发泄一通之后,上野秋实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出了电话亭站在门口握着手腕伸了个懒腰,放下手臂后才有些疑惑地看向不远处的便利店。   怎么这么慢?   在四周扫了眼,确定周围都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上野秋实满是疑惑地朝着便利店走过去。   然后就看到便利店外面的停车位上停着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带着枪的那种。   上野秋实的脚步一下就停住了,站在原地沉默无语地看着那几个人冲进便利店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完全升不起一点吐槽的欲望,甚至有种习以为常的平静。   上野秋实注视了几秒便利店半透明的玻璃门,沉默几秒,调转脚步又回到身后的电话亭,开门、投币、报警,动作一气呵成。   “喂,你好,东一区警察学校附近的便利店发生了一起抢劫案,劫匪大概四人,手上有枪,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同伙,店里的顾客应该都成了人质……”   报完警,挂断电话,上野秋实沉默地出了电话亭,靠在电话亭的玻璃门外,双手抱胸,表情相当凝重地注视着便利店的方向。   难道说……路人甲buff相处久了也会传染的吗?   想到只是去便利店买生活用品的两个同期,上野秋实抵了抵牙根,心情一点点慢慢变得沉重。   “小秋实?”在上野秋实陷入某种思绪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和肩膀被拍击的感觉把他唤回神,侧眸看向身旁。   萩原研二眨巴着眼睛,脸上满是好奇的看着他。松田阵平和诸伏景光站在他旁边,面上同样带着疑惑。   “秋实,你不是和零在学校查资料吗?怎么出来了?”   看到他们,上野秋实眼睛微亮,立刻拉着几人说明情况。   听完他说的,几人面面相觑,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我们刚才看到的摩斯密码应该就是零和班长发出来的求救信号了。”萩原研二捏着下巴思索,又问上野秋实:“小秋实,劫匪只有四个吗?”   上野秋实摇头:“我看到的只有四个,不确定里面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   “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回来。”上野秋实补充了一句。   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琢磨半天,看了看便利店的方向,视线又在周围转了一圈,忽然咧开嘴角,勾着上野秋实和身旁诸伏景光的脖子,带着他们一起凑近松田阵平,围在电话亭旁边小声的嘀咕起来。   听完他说完的三人脑袋上同时冒出一个问号。   “hagi,你确定这样行吗?”松田阵平一脸狐疑,萩原研二拍胸脯保证:“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诸伏景光和上野秋实越过他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不确定。   只不过萩原研二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那个计划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就按他说的去做。   便利店里,人质们都被关在里面的仓库,伊达航和降谷零虽然想办法解开了自己和其他人的束缚,但人质都是些老弱妇孺,想要强行突破根本没办法。   两人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和吵闹,不一会儿仓库的门被打开,诸伏景光站在门口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零,班长,可以出来了。”   “景?”降谷零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和班长出来一看,便利店里到处都是人,劫匪们也被热心群众们压制在地上,在外面打电话的上野秋实和其他人也在。   两人头上冒出问号。   后来经过解释他们才知道原来是萩原研二出的主意,谎称便利店在拍电影需要群演,把周围的路人都吸引过来,把劫匪弄的猝不及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人给压住了。   听完解释后降谷零脑袋上滑下好几条黑线,一言难尽的看着表情有些得意似乎正在等待褒奖的萩原研二,抬起手比了个大拇指。   “你牛。”   萩原研二脸上笑容更甚,得意地眨了下眼:“谢谢夸奖。”   没想到这次会这么轻松解决的上野秋实看着他,神情略带着几分沉思。   没一会儿警察也来了,把事情交接完录了下口供几人就准备回学校。   洗漱完,回到自己的宿舍,上野秋实躺在宿舍单人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心里带着一股莫名的沉重。   他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到底只是意外还是他身上那个倒霉的路人甲buff已经扩散到自己身边的人身上。   尽管事情解决的很顺利,也没人受伤和发生什么意外,上野秋实却不得不去思考。   如果那些人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也被戴上所谓的路人甲buff,以后会像他一样随时被牵扯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甚至有可能在这些意外立马丧命,他应该如何自处。   上野秋实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灯,心里尽是难以形容的茫然和些许的难堪。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上野秋实侧过脸,额前的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往一侧滑落,稍有些长的碎发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尽管那几个人之前表示过不在意这种小事,他却不得不去在意。   上野秋实透过发丝之间的缝隙望着自己的书桌和窗户外洒落进来的月光看了好一会儿,眼睫轻轻颤动着,慢慢阖上眼睛。   漆黑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声若有似无,夹带着几丝疲惫的轻叹。   ……   周末的两天,上野秋实都呆在学校里复习功课,看他难得这么认真,其他人也不好打扰。   到了周一,月考结果公布,晨练结束对结果很在意的几人就急匆匆的跑到食堂外面的公告栏查看各自的成绩。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挂在总成绩第一的位置上,降谷零面上很平静,心里却狠狠地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没考砸,不枉费他通宵一晚上把大半个月的课程都看了一遍,第二天考试前一秒都还拿着书复习。   重新回到年级第一的宝座上,降谷零的心情松快了很多,也有了心情去看其他人的成绩。让他比较在意的还是上野秋实的成绩。   上次以一分之差错失年级第一的位置让降谷零心梗了好几天,这次又因为潜伏任务缺席了小半个月,在看到结果之前他都有点焦躁,这会虽然放松下来,但还是会感到在意。   降谷零从自己名字开始往下找,先是看到了排在自己下面的班长,再有就是排在三十位左右的松田阵平。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都在四五十左右的排名,和几人平时的成绩比起来都稍微差了点,但是复习时间只有那么一点,也没办法,还能保持在上游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让人比较意外的是上野秋实的成绩,他这次只考到了总成绩七十七位,成了几个人当中排名最低的一个。   降谷零忍不住看向站在一旁的上野秋实。尽管这次考试有诸多麻烦和困扰,但是就对方上次月考的表现来看,叫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犯懒故意放水了。   这样拿回来的年级第一,比上次差了一分更叫人不怎么痛快。   “秋实。”降谷零叫了上野秋实的名字,上野秋实正在想事情,反应慢半拍,过了好几秒才偏过头,眼神询问。   降谷零看着他那张脸却忽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上野秋实的皮肤很白,平时在人群中就十分醒目,开学到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每天训练也完全没被晒黑。只是比起平时还算正常且健康的感觉,今天看着却好像失了一点光泽,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眼睑下方的青黑更是明显的不能更明显。   “你没事吧?秋实,昨晚没睡好?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沉默摇头。   “我没事。”他望着对方含着几分关切的眸子,顿了顿:“晚上看书看太晚,没注意时间。”   他早上晨练就来的比较晚,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到,晨练结束大家又着急看成绩,一解散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这会儿其他人听到降谷零的声音看过来才注意到上野秋实过于苍白的脸色。   “小秋实。”萩原研二忍不住担心:“你真的没事?要不去医务室看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不然请半天假回宿舍睡一会儿也好。”   “没事。”上野秋实摇头,“只是没休息好,不用在意。”   他看着几人关切的样子,唇瓣轻抿,不自觉的垂下眸看向别处。   事实上从那天晚上开始,上野秋实就一直在做不同的噩梦。   他梦到身边这些人在短短的几年内以不同的方式,化作墓园里一座座冰冷的墓碑。   现在看到这些人,他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一张张在雨中褪了色,只留下黑白的照片。   一开始他并没能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谁,直到看见金发的同期撑着伞,在墓前放上鲜花。再细细分辨,慢慢的认出了照片上的人是谁。   上野秋实用力捏紧自己的掌心,指甲掐进掌心嫩肉带来的钝痛让他强行冷静下来,没在几人面前流露出多余的情绪出来。   “我没事。”他又一遍的重复,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   见他这么坚持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萩原研二上前一步目光满是关切和担忧地望着他:“那你要是等下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知道吗?身体重要,千万别逞强。”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低垂着眉眼完全不敢将视线落在他脸上。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总感觉他的状态不太对,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一时之间都有些相顾无言。   吃过早饭,早上第一节是文化课,鬼冢教官和上次一样将学生们各种的卷子发下去。   没想到在这样严峻的情况下自己的学生还能拿到年纪总第一,鬼冢教官心里无比欣慰。   他看了眼这次拿到年级第一的降谷零,又看了看成绩同样优异的其他学生,最后视线落在这次年纪总排名虽然也很不错,但和上次相比差了一大截的上野秋实头上。   当事人这个时候正和平时一样,完全不给他这个班主任面子的趴在书桌上睡觉。   鬼冢教官额角青筋不自觉的跳动起来,手指捏合了好几次才忍下自己口中呼之欲出的怒吼,眼不见心不烦地挪开视线,沉声道:“开始上课。”   接下来的几天,上野秋实表现的和往常无异,并没有和上次一样做出刻意远离和逃避的举动。   只是对于感官敏锐的几人来说,那种在日常中展现出来的小异常还是被他们敏锐的察觉到了。   周五放假回家,上野秋实借口自己要去买东西独自一个人收拾完东西先走了。   被留下来的几人站在校门口沉默望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过了半晌,松田阵平开口:“那家伙又在搞什么?”   他的语气有点冲,脸上也尽是溢于言表的不痛快:“最近找他说话就知道嗯嗯啊啊的应付,一天下来跟个哑巴似的,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有什么不爽的说出来不行吗?”   萩原研二表情有些苦闷,同样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诸伏景光眉头轻皱,说起自己的发现:“我怎么感觉秋实从这个星期开始,好像都不怎么和我们视线接触了。”   因为记不住人,上野秋实每次和人说话都会看着对方的脸或者眼睛,但这个星期开始,诸伏景光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刻意避开他们的视线接触。   就好像完全不敢看他们的脸似的。   诸伏景光对此不禁感到疑惑,甚至早上洗漱的时候都会看一下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多了什么不堪入目的奇怪东西。   降谷零皱着眉冷静思索,甚至将这个星期发生的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伊达航望着上野秋实离开的方向,目光沉沉。   “话说上星期是不是发生了一次抢劫案?”松田阵平忽然开口:“那家伙不会是又和上次一样把原因都归结在自己头上了吧?”   “不是吧,上次小秋实又没在,是班长和零倒霉才对。”萩原研二下意识的反驳,脸上还有点啼笑皆非。只是等他说完,又不自觉想起上野秋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表现的有些异常,笑容慢慢僵在脸上。   “……不会吧……”   他喃喃自语了一声,眼皮却控制不住的跳了几下,心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开口:“小秋实该不会是以为,班长和零是被他传染了才会遇到那种事情吧?”   他看着众人,几人面面相觑。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却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的松田阵平直接暴躁:“那个白痴树懒!一天到晚就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诸伏景光侧过脸,按住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降谷零嘴角微抽,和伊达航对视一眼,心里都带着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一言难尽。   作为经历了抢劫犯人质体验的当事人,他们没什么感觉,怎么反倒是秋实那家伙自责起来了?   怪不得这几天看起来人都憔悴不少,一天到晚尽想这些乱七八糟毫无根据的鬼东西给自己增加压力,不憔悴才怪了。   “现在怎么搞?”萩原研二看向其他人,面上全是苦恼:“虽然有点想不明白小秋实为什么会一直这么想,但感觉这种误会要是不解开的话,那人不知道要把自己为难成什么样子。”   “同感。”诸伏景光眉头轻皱,想到上野秋实最近这段时间的状态,抑制不住心里的担忧:“秋实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我看他这段时间好像都没睡好,之前的骑行训练还差点车上摔下来,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就算没出什么意外身体也早晚会垮的。”   “我感觉……”降谷零认真的看着其他人:“我们现在最应该弄清楚秋实为什么会这么想,不管是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情还是之前,他似乎都很笃定是因为自己才会发现那些事情,这次甚至把我和班长碰到的意外也怪在自己头上,这也太奇怪了吧?”   “正常哪有人会把不受控制的意外都当成是自己的原因,他又不是什么自带祸乱体制的祸津神。”   松田阵平忍不住吐槽:“就怕那家伙真把自己当成祸津神了,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连累我们和他一样越来越倒霉。”   “一天到晚怪谈小说看多了吧,那只白痴树懒,我看他又是欠收拾了。”   松田阵平捏起拳头重重的砸在掌心,原本就凶恶的脸显得愈发狰狞,像个凶狠的帮派老大似的放着狠话。   “我就不信了,那个金鱼脑里面装的水抖不干净,这次不把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扭回来,我以后就跟他姓!”   其他人脑袋上滑落几条黑线,默然无语地看向像是马上要冲出去干架似的松田阵平。   ……   回到家,上野秋实放好自己的行李就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手臂抵着额头,满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感觉自己就像走在荒漠上分不清东西南北找不出正确方向继续前进下去的旅行者,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应该怎么办才好?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将手臂放在眼帘上,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委屈。   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甚至想不明白明明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都好好的世界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有那个荒缪至极的路人甲身份。   上野秋实面朝墙壁翻过身,弓身侧躺在床上,瞪着墙壁死死咬住下唇。   ……   晚上,上野爸爸回到家,听上野妈妈说自家儿子今天回来了,但是回来到现在一直待在房间里没下来,脸色看着也不太好,眉梢轻挑,做好晚饭后就让老婆先吃,自己则上了二楼去叫人。   “叩叩。”   “秋,下来吃饭。”   上野秋实整个人埋在被子里,闷声闷气的应了句:“没胃口,不想吃。”   上野爸爸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漆黑的屋子里在床上拱起的一团,他站在门口有些烦恼的挠了下脸颊,进去关上门,走到床边坐下,在上衣口袋里找了找,摸出藏起来的香烟盒抽出一支给自己点上,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抽着烟。   身后的被子团动了动,床上的人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漏出来。   “说说看,受什么委屈了?”上野爸爸叼着烟,拿出手机解锁,在手机里上下翻动起来,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是被谁欺负了?跟老爸说,我让人明天弄几颗花生米邮过去。”   上野秋实:……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老爸给你出气,大热天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也不觉得难受,蠢儿子。”   上野爸爸反手,看也没看身后一眼,一把就扯开被子放在自己腿上。   上野秋实像被扒了乌龟壳的乌龟一样,狼狈的趴在床上。   “臭老爸,你好烦。”   他气得翻身一脚踢在自家老爹背上,上野爸爸动也不动,完全没把他那点动静放在眼里,手里一边划着手机屏幕,一边取下自己嘴里的烟。   看着他把烟蒂抖在自己床边,上野秋实气的眼睛都红了。   “上野诚实!你给我出去!”   “叫老爸,没礼貌的臭小子。”上野爸爸放下手机,侧过身用大掌在上野秋实脑袋上面用力揉了好几下,上野秋实没躲过去,整个头发都被揉的乱糟糟的,瞪着一双眼眶红通通的眼睛怒视他。   上野爸爸挑眉,一点不给人留面子:“哭过了?”   “多大个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撒娇,也就你妈惯的你。”   上野秋实闭了闭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自己骂人的冲动。   “快跟老爸说说,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老爸明天就去给你出气。”   看着在自己和在老妈面前完全两个样的自家老爹,上野秋实面无表情,不仅不觉得感动,甚至很想把人从窗户扔出去。 第50章   尽管自家老爸那么说,但对于上野秋实而言,那些什么路人甲啊番剧啊倒霉体质这些根本没办法和别人说,即使是自家老爹他也说不出口。   他要怎么和人说: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一部番剧,我是里面的倒霉路人甲,随时会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被牵扯进各种危险的事情里面去,甚至可能会死。   然后他现在还发现自己身上的buff说不定还会传染给别人,他的那些同期……认识的朋友,未来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关系,几年后一一丧命。   上野秋实说不出口。   他盘腿坐在床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十指相抵在一起不自觉的摩挲。   从他得知自己的路人甲身份开始,他就没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家里人。他不想自家老爹和妈妈担心,所以到现在他一个字也没提过。   他想要去乡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不想让爸妈担心,尽管这件事他还没和家里人说过。但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毕业因为工作的原因调到乡下去是件很正常的事,爸妈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只是,毕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平时呆在学校不用担心家里人受到牵连,可那些家伙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之后说不定还会一起出任务做特训。警察本身就是个不怎么安全的工作,要是再因为他的关系被牵扯进一些危险的事情里面因此丧命,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心情沉重的像是从天上高高的落下,一直掉到山涧之下的深渊里面。   心底无比的恐慌和茫然。   这些事情他没办法和任何人说,只能独自承受这些压力,可现在,他似乎有些承担不起了。   整个人仿佛快要被压力击垮,喉咙像是被扣上了限制项圈,迫人的压力哽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不太顺畅。   他一个人的未来他可以承担,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情况,他只要尽力去做就好,无论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那几个人的未来他没办法承担,也没办法面对那样的未来。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身后的人发出动静,上野爸爸侧过哞,视线落在身后,看到自家儿子垂头丧气,甚至委屈的快哭出来都样子,唇间轻啧。   “行了,先下去吃饭。”他抓了抓头发,把烟头掐灭,起身伸手一把拎着上野秋实的领子,像拎小猫崽似的将人直接从床上拎下来,语调满是嫌弃:“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再不吃饭我都担心风稍微大点就把你吹跑了,把你养这么大不知道花了我多少时间精力和钱,你老爹我可从来不做这么赔本的买卖。”   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自家老爹从床上提拎下来的上野秋实脸上蹦出几个井字符,也顾不得低落的情绪,挥舞着四肢气急败坏的喊着:“混蛋老爹,放我下来!”   上野爸爸掏了掏耳朵,全当没听到。上野秋实要是挣扎的厉害,他就晃了晃手臂,摇晃让脚不沾地毫无安全感的上野秋实再不敢乱动,扒拉着自家老爹的手气得磨牙。   “臭老爹,上野诚实!怪力大猩猩!”   上野爸爸闻声嗤笑:“大猩猩也比只知道躲被窝哭的撒娇鬼强。”   “把你那张蠢脸擦擦,等下你妈看到又要念叨个没完。”   “吃完饭老爹带你去遛遛弯,再啰嗦我就把你从楼梯滚下去。”   从房间走到楼梯口,上野爸爸威胁似的把人往楼梯前面送了送,上野秋实气的不行,抬起手用袖子粗鲁的擦了把脸,嘴里一边咬牙切齿的放狠话:“我要跟老妈说你又跑我房间抽烟!”   “告家长这种十岁以下的小学生才干的事真亏你好意思,22岁的臭小子。”   上野爸爸嫌弃咂舌,拎着人下了二楼。   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上野妈妈扭头,就看到自家儿子像只被捏住后颈肉,胡乱挣扎也没办法摆脱身后大手的猫崽子一样被丈夫从楼梯拎下来,脸上还带着气恼的红晕,头发也乱糟糟的像是炸毛了一样,可比之前萎靡不振的样子看着顺眼多了。   她眨了下眼,从沙发上起来,眉眼微弯,笑得十分温柔。   “下来了?快吃饭吧。”   看到自家老妈的一瞬间上野秋实就安静了,垂着眼角委屈巴巴的看过去。   “妈妈。”   “老爸他欺负我。”   “他刚才还在我房间……”没等他说完上野爸爸就一把捂住他的嘴,拎着人走到餐桌,一边若无其事地和上野妈妈说话:“不是让你先吃吗,怎么没动?”   上野妈妈走过来,语气温和:“我一个人吃饭没胃口。”   上野爸爸帮她拉开椅子,再走到旁边的位子拉开椅子,将上野秋实放上去,一边小声威胁:“你敢告状我就跟你妈说你刚才在房间里哭鼻子。”   上野秋实咬牙瞪他,上野爸爸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将两人都互动都尽收眼里的上野妈妈弯了弯眉眼,也没开口问他们在楼上这么久是在搞什么,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温声道:“吃饭,菜快凉了。”   在上野家,上野妈妈说的话几乎没人反驳。父子俩互相冲对方冷哼一声,齐刷刷的扭头,上野秋实还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挪了挪,远离自家臭烘烘的怪力老父亲。   其乐融融的吃过晚饭,上野秋实准备回房间继续emo,上野爸爸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亚里莎,我带秋出去遛遛弯,你吃完就把碗筷放池子里,等我回来收拾。”   上野爸爸一边揪住吃完饭就想溜的上野秋实,一边和还在吃饭的上野妈妈说。   上野妈妈眨眨眼,看了下满脸不情愿,正试图掰开他老爹手,并一脸希冀看着自己,想让她出声帮忙的儿子,笑着点头。   “好。”   “路上注意安全。”   上野秋实的表情一秒变得灰暗,用一双裹挟着控诉,像兔子眼一样红彤彤的眼睛看向自家妈妈。   他一点也不想和臭老爹出去遛弯。   上野妈妈像是没发现一样,还抬起手对着他们轻轻挥了下手:“那我等下就不等你们了,早点回来。”   “好,你早点休息。”   他们互相说完话,上野秋实就被自家老爹拎出家门。   家里的停车位在正门旁边,上野爸爸用车钥匙解了锁,又将人塞进副驾驶,自己则坐到驾驶位上。   汽车发动的引擎声开始作响,被自家老爹弄的已经完全想不起自己之前在干嘛的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也不想说,眼不见心不烦的撑着脸颊看向窗外。   也没心情去问自家老爹是打算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   只不过很快,上野秋实就后悔自己刚才没问清楚。   等车逐渐驶出市区,开上高速公路后,上野爸爸叼着烟,一边吊儿郎当的提醒:“臭小子,坐稳了。”   上野秋实脑袋上刚冒出问号,身体就不受控制的后仰,撞在椅背上,人都给撞懵了。   刚才还平缓行驶的轿车上了高速车道后就跟撒了欢的野马一样一路狂奔,巨大的引擎声轰炸着耳朵和头皮,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在位子上根本无法动弹的上野秋实紧紧扣住车门和上方的扶手,身体随着车身剧烈抖动,视线内高速退后的两侧风景和道路更是让人眼晕的不行。   身旁坐在驾驶座上的上野爸爸眼底逐渐爬满兴奋,但也没忘记自家儿子,贴心地又提醒一句:“蠢儿子,坐好了,别被甩下去了。”   上野秋实眼皮狂跳,‘等’字都还没说完,上野爸爸就猛地一脚踩下油门。   “白痴老爸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传出车窗,黑色的轿车在夜晚的高速路上犹如一道挂着红光的黑色闪电,伴随着嗡鸣极速前行。   半个小时后,在国道一处靠近大海的断崖上,上野秋实蹲在国道旁边的围栏外吐的撕心裂肺,上野爸爸嫌弃的啧了声,叼着烟走向断崖边沿。   断崖下方是时不时击撞在岩石上荡开无数浪花的海水,哗哗声在断崖附近荡开,从海面吹过来的海风中总是带有一股特殊的湿咸的味道,一望无际宽敞又辽阔的大海,隐约能看见灯塔上方为夜晚出海的渔民和游船指引方向的指向灯,远方星星点点,是城市隐隐闪烁的灯光,又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海面上,在夜晚的海面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上野爸爸盘腿坐在断崖边上,取下嘴里的香烟缓缓吐了口烟雾出来。   整个世界在这瞬间变得很安静,安静的只剩风声,水声,还有后方不远处的呕吐声。   差点把心肝脾肺都一并吐出来的上野秋实从后备箱里拿了瓶水漱口,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瓶子对准自家老爹的后脑勺扔出去。   上野爸爸听见声音偏了下头,反手接住从耳边飞过来的半瓶水,还顺便教育一句:“别乱扔垃圾。”   他把瓶子放在身旁,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秋,过来。”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想从后面把人推下悬崖大义灭亲的恐怖想法,臭着一张脸走到老爹身边,没好气的开口:“干嘛?”   上野爸爸面朝前方的大海努了努嘴:“你老爹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飙车,再跑这里坐坐,对着大海骂骂脏话,你要不要也试试?我就当什么也没听到。”   上野秋实:……   他嘴角轻扯,刻薄毒舌的脏话在嘴巴里滚了一圈,还是憋住了。   这是亲爹,要忍住。   上野秋实再次深呼吸,强压下额上冒出来的青筋,往旁边挪了几步,和自家老爹隔了至少三个人左右的距离才坐下。   上野爸爸瞥了他一眼,咂咂嘴,小声吐槽:“我就说不能让你妈带你回老家,就知道跟你外公学,一天到晚闷不出半个屁,也不怕什么时候把自己憋坏。”   听力很好的上野秋实横了他一眼。   上野爸爸叼着烟哼笑:“有什么不爽就说出来,你什么都不说,我可不知道你想干嘛。”   “又不是小姑娘,天天让人猜你的心思,真不知道你那些小同学是怎么忍的。”   “要我年轻的时候遇见你这种闷葫芦,不把你牙掰碎都算我心情好的。”   “……”   上野秋实冷笑:“四肢发达的暴力猩猩。”   上野爸爸举起手臂秀了下自己鼓鼓囊囊的肌肉,得意:“老子辛辛苦苦练的,不拿来用我练它干嘛,吃饱了撑的?”   “为老不尊的肌肉白痴。”   “没礼貌的臭小子。”   父子俩在海边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怼了半天,上野爸爸才撑着脸,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你要是不想说,老爸也不逼你。”   他咂摸着嘴语调懒洋洋的开口:“要是遇见什么困难和解决不了的麻烦,只要跟老爸撒撒娇,三两下就给你解决了。”   “没事折腾自己干嘛,先说好,要是敢让你老妈跟着你一起掉金豆子……”   上野爸爸侧过脸,阴森森的对着上野秋实用拇指在脖子前面划了一道,做出抹脖子的手势。   “老子好不容易追到的老婆,就算你是我儿子也不行,敢弄哭你妈试试。”   上野秋实白了他一眼,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上野爸爸收敛脸上吓人的表情,对着上野秋实哼笑:“要不是你长的像你妈,你看我抽不抽你就完了,混蛋小子,就仗着我和你妈宠你。”   “再给你十分钟的冷静时间,冷静完我们回家,不准丧脸。”   上野秋实撇着嘴,轻轻哼了声。   上野爸爸说完话也不出声了,安安静静的看着海面,断崖边一下就安静下来。   哗哗的浪花声一直从下面传上来,时不时吹过脸颊和发梢的海风,远处与天空仿佛连成一片都大海,波光粼粼的海面,繁星点点的夜空。   上野秋实望着这一切,忽然就有些明白自家老爹为什么喜欢来这里了。   宽阔无比的海面和寂静轻抚的晚风,这里的一切看久了,让人禁不住地升起一股想倾述的冲动   上野秋实眼睫轻轻颤动,像展翅欲飞又感觉到不安不敢前行的蝴蝶羽翼,他抿了抿唇,努力压下自己苦闷的情绪和周身沉重的压力,组织着语言,犹豫不决又十分迟疑的开口:“爸。”   “嗯?”上野爸爸懒懒的哼出鼻音应声。   “如果……”上野秋实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下,上野爸爸没催他。自家这只嘴跟蚌一样严实的小祖宗终于愿意把壳子打开,他哪里敢催促,要是等下又缩回去了……啧。   今晚就算白折腾了。   上野爸爸暗自咂咂嘴,也不知道自家儿子这别扭的德行到底是从哪遗传来的。   最后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是他外公的关系,这爷孙俩完全一样,都是一副半天憋不出屁的狗德行。   上野秋实又纠结了几分钟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深深吸了口气,语调沉沉的问:“爸,如果你知道自己以后会很倒霉,身边的朋友也会因为你的关系牵扯进各种危险意外里面,还可能会丧命,你会怎么做?”   他的话让上野爸爸面色微顿,侧眸瞥了眼坐在不远处低着头委委屈屈的儿子,将那段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舌尖轻抵了下牙根,强压下差点破口而出的咒骂。   什么傻逼东西,哪来的智障玩意儿给他家秋灌输的傻逼思想?   这他妈不是在说他家宝贝蛋是瘟神吗?草了。   上野爸爸的脸一瞬间变得扭曲,咬着牙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过狰狞。   搞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   他家闷葫芦好不容易愿意交几个朋友,结果还有人在背后哔哔赖赖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让他家蠢儿子委屈的躲在被窝掉金豆。   行,可以。   那玩意死定了。   上野爸爸压下心里的杀意,轻咳两声,嘲笑道:“臭小子,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上野秋实抬起眸,眼底一瞬间有些茫然。   什么叫他太看得起自己了?   上野爸爸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上面,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讥讽:“能决定一个人运气好坏的那叫上帝和神明,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就觉得自己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霉运,我怎么不知道自家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厉害的神明大人了?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一会儿回家让你妈把她的体重秤拿出来你称称?”   上野秋实一秒面无表情。   上野爸爸哼笑一声,从烟盒里又抽了跟烟出来点上,叼在嘴上含糊不清的说着:“再者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想和你当朋友的人要是连一起面对危险的勇气都没有,那种贪生怕死的玩意儿也没啥必要来往,老爸我可不想因为自家儿子都交友关系整天提心吊胆的。”   上野秋实:……   “不过,你要是担心自己连累到其他人,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   上野爸爸取下嘴边的烟,眉梢轻挑,面上全是桀骜不驯的傲气:“变得像你老爸一样就行了。”   上野秋实:?   变成和你一样四肢发达的暴力大猩猩吗?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   “……臭小子,不要以为你在心里说老爹的坏话我就不知道了。”   上野秋实移开视线。   上野爸爸抖了下烟蒂,嫌弃的啧了声:“我是说,让你变得和你老爹我一样强就行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有自信保护好你和你老妈。”   “情况就这么简单。”上野爸爸对着上野秋实挑了下眉。   “你要是担心自己会连累到朋友,又不想和他们分开,让自己变得比现在更强大就行了。”   “强大到不管发生什么意外和危险,你都能保护好自己和同伴,这样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你都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   “遇见解决不了的问题哭鼻子可没用,小屁孩儿。”上野爸爸鼻间溢出轻哼,略带嫌弃的看着自家儿子:“以前让你认真训练的时候你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他身体微斜,手肘放在腿上,手掌撑着脸颊语气吊儿郎当的说着:“你想悠悠哉哉的过一辈子老爹没什么意见,但是想拥有什么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小子。”   “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要是不想和那些人分开,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充实自己,把自己武装到可以应对任何挑战,问题在于,你能做到那种程度吗?”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看着自家老爸满是戏谑的视线,抿紧双唇。   上野爸爸说完话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抬起手伸了个懒腰,拿出手机瞥了眼时间,掐灭手里的烟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和砂土。   “十分钟到了,回家咯。”   上野秋实跟着沉默起身,脑子里一直在想自家老爸刚才说的那些话。   只有强大自己,才能不畏惧任何挑战。   他眨了下眼,之前堆积在心上犹如晨间浓雾一般的迷茫像是被劈开了一条不知道朝向何处的路,一直悬空落下的心也像是找到了缓冲之物,尽管不知道会继续掉往何处,但之前的惶恐和不安却被驱散了不少,让他有了缓冲时间冷静下来,去思考。   上野秋实看着自家老爹高大魁梧的背影,摸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想,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去重新想想,之前的计划也需要做出一点改变才行。   ……   上野秋实回去后便拿出自己的本子,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睡,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需要早起,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休息。   上野秋实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本来还要继续睡下去的,结果在睡梦中被一直响个不停,听起来似乎完全不知疲惫的门铃声吵醒。   上野秋实被吵的不行,黑着一张脸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走到阳台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没眼色。   没人回应就是不在家!还一直按什么按!   上野秋实连鞋都没穿,几乎磨着牙走到阳台外面往下看。   上野家的大门口,穿着一身私服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正在门口往里面四处张望。,心里嘀咕着该不会是没在家吧?   刚这么想着,萩原研二的余光就发现阳台上走出来的上野秋实,眼睛一亮,笑容灿烂的张开手挥舞:“小秋实,我们来找你玩啦~~~”   上野秋实站在阳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在自家大门口前面上蹦下跳毫不顾忌自己形象的长发池面以及对方身边看到自己出现就露出一脸凶狠狞笑的卷毛,嘴角狠狠地抽动起来。 第51章   “小秋实!”上野家的大门口,萩原研二一把抱住穿着睡衣下来的上野秋实乱蹭,嘴里是黏黏腻腻的欢快语气:“小秋实,我们来找你玩了,开不开心?”   上野秋实:……▼-▼   你看我这个表情像开心吗?   毫无防备就被抱了个满怀的上野秋实嘴角微抽,抬起手充满嫌弃地推搡着像粘人的大狗一样贴在自己身上的同期。   “撒手。”   “不——要。”萩原研二拉长语调笑嘻嘻的说着,上野秋实忍不住瞪他,一双红通通的眼珠子在太阳底下相当明显。   萩原研二眨眨眼,发现对方的情绪好像已经好了不少,好像是已经自己调节过了,眉宇间看不见之前的阴郁和苦闷,脸色看着也不错,因为刚睡醒都原因脸上还带着点粉粉嫩嫩的红晕。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萩原研二心里不禁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浓郁。   “我说,你们到底要粘糊多久,外面热死了。”   走到入户大门边上的松田阵平双手环胸靠在门旁的墙壁上,臭着一张脸很是不爽的开口:“白痴树懒,我要喝水,喉咙渴死了”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给他。   门又没关,你不会自己进去喝吗?   松田阵平眉梢一挑:“身为主人家有客人上门连杯水都不给,白痴树懒,你认真的吗?”   有什么认不认真的,这两家伙算哪门子的客人。   上野秋实撇嘴,嫌弃的拍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打着哈欠进门。   萩原研二笑吟吟的跟上,嘴里还一边不着调的逗弄:“小阵平,你是吃醋了吗?你要是吃醋的话我也不介意抱抱你哦。”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表情像是吃到了坏掉的隔夜饭一样难受的不行,抬起手做出防备的手势,表现的十分嫌弃。   “可拉倒吧,你离我远点。”   “一天到晚黏黏糊糊的,也不嫌肉麻。”   “哪里肉麻了嘛,这是正常的感情交流,小阵平你实在是太冷淡了。”   萩原研二不满的嘀咕,走到松田阵平旁边时放低音量小声咕哝了一句:“还是小秋实可爱多了。”   松田阵平放肆嘲笑:“那家伙就差没把嫌弃写在脸上了,hagi,你的眼睛没问题吧?要不要我资助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视力?”   走回屋里一边听着身后的人互怼一边走到水壶旁边倒水的上野秋实用水杯接了两杯水放在两人面前,走到对面的沙发上拿过抱枕然后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就好像在说:快喝,喝完赶紧滚蛋。   萩原研二牙疼地抽了口冷气,抱怨道:“小秋实,怎么你也这么冷淡啊。”   上野秋实轻轻哼了声。那不然呢?   “好吧好吧。”萩原研二无奈摇头,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笑眯眯的竖起手指:“小秋实,今天晚上伏见神社那边有个庆典,我们一起去玩吧~”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正要摇头说不去,萩原研二就垮下脸委屈巴巴的说:“小秋实你这几天好冷淡呀,现在都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了,你该不会是又想和我们撇清关系了吧。”   他说完话,捂着胸口表情夸张的倒在沙发上,假模假样的开始装哭:“我的心好痛,不能和小秋实一起玩的话我简直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松田阵平:……   上野秋实:……   两人都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看着他做作又夸张的表演,松田阵平往旁边挪开一段距离,义正辞严的对着上野秋实说:“我和这家伙只是顺路,其实不太熟。”   上野秋实:……   现在撇清关系是不是太晚了?   “嘤嘤嘤。”萩原研二还在卖力表演,一边掐着声音假哭一边眨巴着眼睛看着上野秋实。   颇有一副他不同意就继续玩下去的意思在里面。   上野秋实沉默半晌,艰难地点下头,然后就把脸别开,不想再去看对面十分辣眼睛的表演。   得到他的应允,萩原研二欢呼一声,一秒收起刚才那副做作的样子。   “那太好了,我听说那里今天还有试胆大会,听起来就特别有意思。”萩原研二笑嘻嘻地说完,又问:“小秋实,你应该不怕鬼吧?”   上野秋实摇头。   “那就这么说好了,晚点零和景光也会来,班长去北海道找女朋友了,今天就我们五个。”   萩原研二拍了下手,朝上野秋实眨了下眼:“那小秋实你快收拾一下,换身衣服,我们出去吃饭,今天我请客。”   上野秋实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看向一旁的松田阵平,疑惑。   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精准接收到视线并读出内容的松田阵平抽了下嘴角,没好气的说:“你们上次卧底拿到的那些薪水不是没被没收回去?hagi就说拿出来请客。”   说完,他指着上野秋实冷笑:“笨蛋树懒,我警告你,下次有事说事,不准用你那双兔子眼瞪人。”   兔子眼?   上野秋实一秒面无表情。你才兔子眼,你全家都兔子眼。   松田阵平撸起袖子,捏起拳,小臂上鼓起的肌肉能看见明显的青筋,他朝着上野秋实上下晃了晃手臂,脸上露出阴森森的凶狠表情。   上野秋实沉默两秒,果断移开视线。   看他一点没把自己都话放在心上,松田阵平脸上蹦出几个井字符,直接从沙发上起身。   上野秋实一愣,反应很快地丢掉手里的抱枕从沙发上翻身下来,拔腿就跑。   “白痴树懒,你给我站住!”刚往前迈了一步的松田阵平气急败坏的大喊,急匆匆的追过去。   萩原研二坐在沙发上,手肘放在两边腿上,撑着脸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围着客厅沙发打闹,还一边出声给双方支援。   “小秋实,往左边跑,快快快,小阵平快上来了。”   “小阵平小阵平,右边包过去,对对对。”   没过一会儿,睡到中午还没吃饭的上野秋实体力不支,脚步慢了一瞬,被松田阵平拉住手腕反手按在地上。   跑出一身薄汗的松田阵平微微喘气,压在上野秋实背上一脸恶人狞笑:“你再跑啊,白痴树懒。”   累得不行的上野秋实完全不想理他,闭上眼睛趴在地板上装死。   松田阵平用手十分粗鲁的在他乱糟糟的头发上胡乱揉了好几下,让原本就没了造型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发丝各种翘起,像炸了毛一样。   松田阵平得意哼笑:“让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乱想,明明就是个笨蛋还敢这么嚣张。”   “hagi,过来,给这家伙拍照,下次他要敢在搞些有的没的出来就把照片挂学校公告栏去,让他知道什么叫丢人。”   松田阵平扭头招呼走到沙发边上看戏的萩原研二,上野秋实抓住对方松懈的这点机会直接将人从身上翻下去,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位置就掉了个。   萩原研二脚步一顿,没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表情错愕,一脸懵逼地望着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掀翻的。   上野秋实长长的舒了口气,眉梢轻挑,略显几分得意和挑衅地看着他。   “白痴卷毛,你才是笨蛋。”   松田阵平试图挣扎,结果两边的手都被上野秋实用腿压住,根本动不了,额上青筋猛跳:“蠢树懒,你给我下去。”   上野秋实哼了一声,问他:“认不认输?”   井字符在松田阵平脸上欢快蹦哒,他黑着一张看上去十分凶恶的脸咬牙切齿,恶狠狠的威胁:“认个屁,你再不下来今天死定了!”   上野秋实撇撇嘴,完全不在怕的。   松田阵平看他得意的样就来气,没好气的冲萩原研二喊:“hagi,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快过来帮忙!”   上野秋实一愣。   “诶——”萩原研二拉长调子‘诶’了一声,嘴里一边说着不情愿的话身体一边很诚实的挪了过去:“小阵平,你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哦。”   “小秋实,不好意思啦~”   他走到上野秋实后面像拔萝卜似的握住胳膊将人从松田阵平身上拎了起来,上野秋实扭过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们居然二打一!”上野秋实气的出声控诉,“太卑鄙了!”   萩原研二对着他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说:“没办法嘛,来之前小阵平就说好让我帮忙了,我下次再帮你哦,小秋实。”   谁稀罕下次啊!   上野秋实气闷的不行,松田阵平从地上起来,脸上挂着冷笑,握紧拳头将指骨掰的咔咔作响。   上野秋实眼皮乱跳,顾不得继续控诉,胡乱地挣扎起来。   萩原研二连忙出声:“诶,小秋实你别乱动呀,一会儿摔啦。”   “你给我放手!”看着一脸凶神恶煞朝自己过来的笨蛋卷毛,上野秋实没忍住气急败坏的朝身后大喊:“混蛋研二,你给我撒开!”   萩原研二眨着眼一脸好奇地问完全不相干的问题:“小秋实,你怎么除了笨蛋混蛋之类的就不会骂其他的了,这样骂人不行哦,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他语重心长的乱扯,上野秋实气得简直想咬他。   会不会骂人要你管啊!撒手!!!   眼看着笨蛋卷毛站住自己面前抬起手臂,不想挨打的上野秋实想都没想直接抬起腿踢了过去,被松田阵平一把挡住。   他反手握住他的脚踝,另一只手向前捏住了上野秋实的脸颊,笑得极为凶狠恐怖。   “都说了,你今天死定了。”   “白痴树懒。”   上野秋实眼皮狂跳,但也极为不服气地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二打一,卑鄙!   有本事单挑!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单挑个屁,怕不是撒手就没。   他之前就说过,不把这家伙脑子里装的水抖干净他以后就跟这家伙姓。   事关改姓这么大的事,他用点手段确保万无一失怎么了?   说来说去本来就是这只笨蛋树懒的错。   松田阵平扯开嘴角,带着十足的恶人作态对着上野秋实说:“笨蛋树懒,时间还早,出去吃饭之前我们来好好谈谈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吧。”   “说说看,你之前一整个星期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野秋实身体一僵,视线不受控制的开始乱瞟,脸上慢慢爬满红晕,连身上挣扎的力度都逐渐弱了下去。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次并不打算放过他。这次的事情如果不彻底解决,以后说不定还会发生同样的情况。   首先要纠正的就是对方脑子里那股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瘟神体质的荒诞想法。   松田阵平想了想,几乎不带任何迟疑的问:“蠢树懒,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莫名有点耳熟的问句让上野秋实思绪有一秒的卡顿,错愕地看着对方。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改变我们的运气?凭你这颗连别人长什么样子都记不住的金鱼脑吗?”松田阵平捏着上野秋实的脸颊晃了晃,凑近了些,几乎抵着额头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的眼睛又说了一遍:“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身边发生的事都是你带来的影响,你以为你是被选召的孩子吗?还是说世界的主人公?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能影响整个社会?”   松田阵平咧开嘴一脸嘲笑:“说出来简直笑死人了,你该不会都成年了还没脱离中二病吧?”   上野秋实有些恼的瞪过去。你才是中二病!   你知道个鬼!   “世界上那么多人,世界各地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匪夷所思的事件,有的人说不定只是出门买个菜都能遇上车祸,难不成这些也是你带来的影响?”   松田阵平挑了下眉:“要真是这样不然我们商量下把你上交给国家研究院算了,让他们帮忙解刨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种类的树懒?”   “噗——”他的话让萩原研二没忍住噗地笑出声,被上野秋实狠狠瞪了一眼,强压着笑毫无悔意地说着:“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你们继续。”   继续个屁,给我撒开你的手!   上野秋实被说的羞恼,感觉身上的温度都比平时高了好几倍,脸和耳朵更是热的惊人。   “你最多也就是比别人多了点事故体质罢了,也没倒霉到出门就被车撞的程度吧。”松田阵平嫌弃的不行,咂咂嘴,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多大脸,连班长和零遇见个抢劫犯也能当成是自己的功劳,想什么呢?真要是这样都不用把你送研究院了,直接送到搜查一课当个吉祥物,出门带上,随时都能遇见犯人,要不了多久就能爬上警视总监的位置。”   他刚说完,萩原研二眼睛就亮了起来:“这样听起来也不错诶,小阵平,要不你也别去拆弹组了,我们一起加入搜查一课算了,带上小秋实一起升官发财上任总监!”   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整个人被说得尴尬的要死,咬着牙闭上眼睛,甚至想找个地缝当场钻进去。   萩原研二点话让松田阵平嫌弃的撇嘴。   “不要,我可没兴趣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到处打转,刑事组一天到晚不是在追这个犯人就是在找那个犯人的,跟屁虫一样,没意思。”   萩原研二抽了抽嘴角。你这话可千万别让搜查课的人听到啊,小阵平。   不然他感觉自家幼驯染估计都走不出警视厅大门。   松田阵平和他说完,又看向上野秋实。手底下的脸他摸着都有些发烫,面前的人看起来就像快被煮熟了一样,连脖子上都染上一层明显的粉色,脸颊看起来都快能煎鸡蛋了。   松田阵平不禁挑了下眉。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之前胡思乱想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好意思?   松田阵平才不管对方到底羞恼到什么地步了,嘴里毒的要命。他今天非要把这只树懒的皮扒下来让他彻底清醒清醒,免得以后再去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些有的没的出来。   这要是女朋友还好说,隔三差五作一作哄哄也就完了,还能增近感情。   一只闷不吭声的笨蛋树懒没事儿作什么作?   别人作都是折腾身边的人,这家伙倒好,尽折腾自己去了,跟脑子有泡似的。   松田阵平舔了下牙根,冷笑哼声。   “白痴树懒,你该不会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天选之子了吧?心里一点数没有,就你那点大脑容量,连人都认不准,有时间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自己的月考成绩。”   “你这次才考了总排名七十七,学校那些嘴碎的家伙又在胡说八道,说你上次第一就只是运气好。”   “你有时间在这折腾自己,还不如想想下次怎么考回去打那些白痴的脸。”   “听到没?”松田阵平手里多用了几分力气,恶声恶气的警告:“下次给我考到第一去,把那些白痴长舌精的脸打烂,你要是再敢偷懒,信不信我把你的屁股打肿?”   上野秋实被捏的有点痛,皱着眉睁开眼睛。他没带美瞳,眼睛是很明显的红宝石一样的红色,瞳膜上湿漉漉的,连眼眶都像是泛着一层红意,像是被说哭了一样。   头发也乱糟糟的,一些碎发凌乱的贴在脸上,脸也被他捏的嘟起,整个人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像是遭到了什么欺负一样。   松田阵平面色微僵,回过神连忙收回手,有些气急败坏的低吼:“听见没有?”   上野秋实撇着嘴,不情不愿地点下头。   松田阵平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上野秋实的脸颊两边被他捏的有点红,在脸上红晕的掩饰下倒也没那么明显,垂头丧气委屈巴巴的样子倒是让松田阵平莫名感到一点心虚。   但好在人并没有真的哭。   松田阵平心里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向萩原研二眼神示意。萩原研二这才松开了一直钳制着上野秋实的手,松开后上野秋实就跟没力气似的滑落在地上,垂着头一语不发。   萩原研二蹲下身揉着他的脑袋,贴心安慰:“小秋实,小阵平说的那些你别太在意,不过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哦,这几天大家都很担心你。”   “下次月考不能拿第一也没事,努力复习过了就好,那些说你坏话的家伙我们都揍过了,没事的。”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的十分默契。   上野秋实在萩原研二的安慰声中慢慢抬起头,瘪着嘴,眨了下眼睛,清透的一颗水滴从眼眶里溢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砸起点点水花。   萩原研二的脸瞬间僵住。   “小……小秋实!”没想到真的把人给弄哭了,萩原研二慌乱上前,一时间完全没了平时的游刃有余,整个人都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上野秋实揉着眼睛,瘪着嘴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掉着眼泪。   萩原研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见安慰了一阵还是没效果,忍不住对着那边已经完全呆住的松田阵平低吼:“小阵平,你刚才说的太过分了!”   松田阵平也没想到自己说几句话就把人说哭了,刚想开口解释,就看到坐在萩原研二身后的上野秋实顶着红红的眼眶朝自己做了个鬼脸,脸上还露出了几分嘲笑。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瞳孔放大,一脸震惊的指着上野秋实:“hagi,这家伙骗你的!他根本就是在装哭!”   “什么?”萩原研二闻声转过头,上野秋实低垂着眉眼用手揉着眼睛,眼泪像是擦不掉似的一直往外掉,像那种乖巧到令人心疼的小朋友,连哭都怕吵到别人一样,控制着自己没发出一点动静。   萩原研二看的有些心疼,拍着肩膀连连安慰了好几声,又拿出手帕帮人擦眼泪,然后才起身拉着松田阵平走到落地窗外面谈话。   上野秋实过了一会儿才抬眸看了过去。   落地窗外,萩原研二一脸严肃,而站在对方对面的松田阵平气得头上的头发都好像炸开了似的,时不时还用手指着里面上下比划,看起来很是气急败坏。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擦擦脸,一秒收起眼泪,悄无声息地走到落地窗旁边。   紧接着便一把将拉开的窗户拉过来合上,并迅速把窗户反锁起来。   窗户外听到动静的两人转过头,上野秋实站在屋子里,面无表情地对着两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最后十分冷酷地拉上窗帘,将两人彻底隔绝在屋外。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我就说那家伙刚才在装哭你还不信!”松田阵平气急败坏的冲着萩原研二吼:“那家伙就是故意的,你这个白痴!”   萩原研二毫无反应,呆立在原地望着面前紧闭的落地窗,身体慢慢石化。   小……小秋实???   房子里的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走到厨房准备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吃的东西。   至于外面那两个?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打开冰箱门。   那是谁,完全不认识。   看着被自家老父亲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上野秋实彻底将外面两人抛在脑后,站在冰箱前面纠结起了自己今天中午吃什么。   意大利面好像不错,不过牛排也好久没吃了,有牛肉和洋葱,要不做个牛肉咖喱?乌冬面也不错,但是有点饿,要不炒个蛋炒饭算了?   选择太多,一时半会不知道自己吃什么才好的上野秋实陷入人生中最难做出决定的纠结之中。   忽然间,楼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上野秋实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头上的天花板。   奇怪,今天家里就他一个人吧?楼上哪来的动静? 第52章   楼上传来的动静越来越明显,上野秋实皱着眉关上冰箱门,走到一楼楼梯口前面望向二楼的方向。   他正准备上去,又忽然想到什么,脚下一转去了家里的储物室,找到老妈平时放在里面的木刀,握在手里,眸中升起几分锐利。   最好别是什么小偷之类的混进来了,不然……   上野秋实扯着嘴角,走出储物室踩上二楼的楼梯。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   上野秋实上了二楼地板后面色出现了一秒的微妙变化。   被他丢出去那俩人……应该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警察预备役,私闯民宅这事儿,被教官知道可是要挨罚的,再怎么样也不能知法犯法吧?   上野秋实心里犯着嘀咕,暗自提起警戒,手里握着木刀仔细辨别动静传来的方向,最后目光锁定在自己房间大门。   他放轻脚步踩在木制的地板上,穿过走廊慢慢靠近自己的房间,一手放在门把上,俯身靠近房门屏息倾听里头的动静。   房间里面有人,隐约还传来谈话声,但是声音很小听不太明白。   上野秋实放缓呼吸,握紧木刀转下门把,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准备先透过门的缝隙查看里面的情况。   然而……当他将房门推开后视线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凶巴巴的眼睛。   房门后面,从阳台爬上来后嘴里不停骂骂咧咧正准备开门下楼去找人算账的松田阵平看到门缝后面那双红彤彤的眼睛,忽然一愣。   两人就这么愣愣地站在门口对视了好几秒,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突然反应过来,心脏猛地一停,连忙松开手转身就跑,连手里的木刀都被惊得甩出去了。   松田阵平这次反应无比迅速,几乎在上野秋实动的瞬间就回过神来,拉开房门跨步上前,伸长胳膊一把揪住上野秋实身后甩起来的衣摆,将人拽回来,紧接着又用手臂钳住他的脖子,拖到自己身前,在上野秋实耳边犹如恶鬼低吟般阴森森的开口:“白痴树懒,你很行啊。”   “不仅装哭还把我们关在门外,害得我大中午的不得不爬阳台上来。”   “我告诉你,你等下就是把眼睛哭瞎也没用,你今天·死·定·了。”   从他开口开始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的上野秋实在听完对方最后那句仿佛带着杀气一样的话时,心脏都不受控制地停滞了一瞬。手指扒着脖子上的手臂,喉咙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正想说话,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往后退。   松田阵平完全不顾他的挣扎,十分冷酷地将人拖回房间里。   上野秋实挣扎无果,试图向正从阳台走进来的萩原研二发出求救信号。   成功接受到求救信号的萩原研二走过来,上野秋实眼底刚升起一点希望就看到对方满脸忧郁地叹了口长长的气,眼里还藏着几分痛心疾首到不行的情绪,心痛又委屈的对着上野秋实控诉:“小秋实,你居然骗我。”   “你刚才哭的我都心痛死了,结果你居然是骗我的。”   萩原研二捂着胸口,像遭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欺骗一样,眼底的控诉和指责都快溢出来了,幽怨无比的望着上野秋实。   作为被控诉的当事人,上野秋实对此相当不服气,瞪着一双红红的眼睛怒视回去。   “还不是你们两个二打一!卑鄙!”   “呵,你还不服气是吧?”松田阵平勾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视线在房间里四处搜寻,最后停在书桌上。   “hagi,你去桌上把大头笔拿过来。”   他指挥着萩原研二行动,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这人在做什么打算的上野秋实猛地挣扎起来,松田阵平箍的很用力,完全不给他挣脱的机会,气得上野秋实都想上嘴咬了。   松田阵平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让萩原研二去拿东西之后,他另一只手握住上野秋实的手腕,反到身后,顺便还对走到书桌前的萩原研二开口:“hagi,你顺便找找有没有什么绑人的东西,要是没有的话去衣柜看看,里面应该有领带之类的才对,实在不行皮带也行。”   萩原研二比了个OK的手势,一边同情地看了眼上野秋实,一边乐颠颠的跑去找东西。   上野秋实看着他欢快跑到自己衣柜前开始翻找的背影简直被气的想骂人。   松田阵平才不管他,抵着人来到床边,原本箍着脖子的手臂收回来,改成握着后颈,用膝盖将人抵在床上,按住对方身后被控住的手腕向下压,将人牢牢固定住。   上野秋实像被压住乌龟壳的乌龟一样,趴在床上完全动弹不得,气得嘴里骂骂咧咧。   “白痴卷毛,你二打一还搞偷袭,不要脸!”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在和你比武,还要讲什么武德不成,实在不行你说服hagi帮你啊,蠢树懒。”   说完,他咧嘴嘲笑:“你现在要是能说服他转头来帮你,我直接双手投降任凭处置。”   要是之前萩原研二说不定还会帮他,但是在经历假哭还把他们关到外面这种欺诈事件之后,萩原研二能帮才怪了。   不仅没打算帮,他现在还正助纣为虐地从衣柜里找出一根领带,手里还拿着两根不同色号的大头笔,一边走过来一边问:“东西找到了,小阵平,你准备干什么呀?”   松田阵平接过他手里的领带,先将人的手拉到身后绑起来,这才松开一直压在对方背上的膝盖,站在床边,从萩原研二手里抽出一直大头笔,拔开盖子,看着被绑住双手侧身躺在床上恶狠狠瞪着自己的上野秋实,露出标准的恶人姿态,阴森森的说:“给白痴树懒化个妆,再拍一套写真集,他以后要是再敢闹腾就把照片打印出来挂到学校公告栏去。”   萩原研二眨眨眼,无声哇哦了一下。   小阵平,你真的不觉得自己超级幼稚的吗,这是什么小学生的报复手段啊?   萩原研二咂摸着嘴,心里连连摇头,又看向眼眶红通通看着还有点着急和气恼的上野秋实,心里一顿。   ……行吧,管他幼不幼稚的,手段管用就行。   成熟的萩原先生兀自叹息,十分宽容地站在一旁,拔开了自己手里大头笔的帽子,并十分兴致勃勃的问身边的共犯:“小阵平,你打算画什么呀?小秋实这张脸要是画丑了就太可惜了,我们画点好看的东西上去吧。”   听他还在那里出馊主意,上野秋实凶巴巴的瞪了过去。   萩原研二眉梢一挑。   “小阵平,小秋实看起来完全没在反省啊,而且还好像很不服气的样子诶。”他在松田阵平身边并不小声的嘀咕,作态像极了在混混老大旁边煽风点火的狗头军师。   松田阵平‘呵’了一声,语调充满嘲讽:“不服气有个屁用。”   他弯下身,脸上带着恶意十足的表情握着大头笔朝上野秋实的脸挪过去。   在松田阵平的手快要碰到上野秋实的脸时,他忽然往旁边偏过头,张开嘴巴狠狠的咬在松田阵平手腕上。松田阵平当即痛的‘嗷’一声叫出来,手里握着的笔松开,掉在上野秋实身上,又滚落到床上,在衣服和床单上都留下了一点黑色的痕迹,看起来墨水就很充沛。   正准备伸手的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看着自家幼驯染五官扭曲地发出惨叫,又看看目露凶光仿佛化身食肉动物的上野秋实,默默收回手,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脚,动作十分自然地将手上的大头笔藏在身后。   “白痴树懒,你给我松手,不是,撒口!!”   松田阵平气急败坏大吼出声,面上全是恼怒:“你是小狗吗!居然还咬人!”   他用空着的手去捏上野秋实的下颌,上野秋实咬着手腕就是不放。   松田阵平怒极反笑,顺势将手臂压上去,另一只手也多用了几分力。   身后的手被压住,脸颊也有些痛,上野秋实皱起眉,迫不得已的松开口。   松田阵平赶紧抽回手,手腕上被留下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虽然没有咬出血,但痕迹也不浅,估摸着要个几天才能消下去。   松田阵平看着自己手腕上湿漉漉的牙印简直都被气笑了。   “白痴树懒,你行啊,刚才装哭现在还上嘴咬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三岁小屁孩儿在这儿撒泼呢,你可真行。”   上野秋实朝他呸了一声,面上尽是挑衅和不服气。   “你有本事放开我,我们下去单挑!”   松田阵平看着他,望着那双写满不服的红眼睛,挑起嘴角冷笑:“行,你要单挑是吧,满足你。”   他放开手,弯下身替上野秋实解开手腕。   萩原研二在一旁张了张嘴,颇有几分欲言又止地看着上野秋实,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偏过脸摇头叹气。   仇恨值都被松田阵平拉过去的上野秋实没注意他,活动着恢复终于恢复自由的手腕,不爽的撇了撇嘴。   三人一起到楼下的庭院里,萩原研二充当裁判。   他左右看了看站在两侧对立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手,再迅速放下。   “开始!”   几乎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就同时动了起来。   萩原研二坐在走廊边上,撑着脸颊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大概十来分钟后,上野秋实狼狈的趴在地上,松田阵平站在他旁边捏着指骨连声哼笑。   “白痴树懒,你输了。”   上野秋实揪住脸边翘起来的杂草,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可恶,为什么他身边全是这种怪力大猩猩,气死了!   萩原研二见胜负已定,走过来蹲在上野秋实边上,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小秋实啊,小阵平的老爸以前是职业拳击手来的,他从小就跟老爸一起训练,一般人根本不是对手。”   上野秋实:▼皿▼那你不早说!   萩原研二憋着笑,看他这一脸恼怒的像是马上要扑过来咬自己的模样,安抚人的动作更加怜爱了。   松田阵平蹲下身,嘲笑地看着地上惨遭自己蹂躏之后现在一脸郁闷的人。   “笨蛋树懒,说好了输的人今天晚上都要听赢家的话,你赶紧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换身衣服跟我们出门,陪你闹半天我都快饿死了,要不是hagi之前就说要请客,你就给我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吧,白痴。”   他说着还用手捏了捏上野秋实的脸,被当事人一把拍开,还附赠了一双白眼。   上野秋实揉着脸颊慢吞吞的爬起来,耸拉着肩膀整个人看起来垂头丧气的,跟完全没了精气神儿一样。   完全大胜利的松田阵平这会儿心情特别好,被拍开也不生气,哼笑着收回手,视线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牙印,笑容又在脸上停住,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好几下。   啧。   牙尖嘴利的笨蛋。   上野秋实收拾完自己就被两人提拎着带出家门。他本来是想磨蹭磨蹭的,但没办法,肚子确实饿的不行了,也没继续和两人闹下去的心情,垂头丧气的跟着两人出门。   他们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饭,之后去了租车行,租了辆五人座的汽车,一路上溜溜达达,又跑去降谷零的公寓下面接人。   诸伏景光提前就过来和降谷零集合了,所以两人是一起下来的。   打开车门后他看到坐在后车位靠窗位置上周身都写着郁闷两字的上野秋实,眉梢轻挑,上车后坐到中间,给降谷零留出位置,一边小声的问:“秋实,怎么了?”   “看你心情不太好?”   上野秋实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前排副驾驶,瘪着嘴收回视线,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虽然他没说话,但感觉自己已经大概了解情况的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没事,下次有机会我帮你。”   “帮什么?”   刚坐上车就听到他们在说悄悄话的降谷零好奇的问了句,诸伏景光朝身旁瞥了眼,又对着前面松田阵平坐着的副驾驶努了下嘴。   降谷零瞬间了然。   “阵平,你又欺负秋实了?”   他好笑的拍了下前面的位置,松田阵平闻声立马扭头,夸张的‘哈’了声:“什么叫我又欺负这家伙啊,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恶劣,今天居然装哭把我和hagi骗到他家庭院里面,还关上门不让我们进去。”   “装哭?”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眨眨眼,同一时间转头看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   他装死,松田阵平才不放过他,趴在副驾驶的椅子上指着上野秋实一脸嘲笑:“还非要跟我单挑,输了又不服气,你们说到底是谁欺负谁?”   嘛……   对于这两人交流感情的方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实在做不出过多评价,也不想掺和进‘小学生’之间的玩乐里面。   降谷零耸耸肩膀,将车门关上。   “出发咯~”   看他们都上来了,萩原研二欢快的喊了声,踩下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松田阵平连忙坐好,还给自己拉上了安全带,一边警告他:“hagi,你收着点,我一点也不想英年早逝。”   “是是是,知道了。”萩原研二无奈应声,收敛了心底想飙车的蠢蠢欲动,把车速保持在正常水平上。   汽车在公路上安静行驶,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向后移动,上野秋实捂着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望着窗外的风景半耸着眼帘有些昏昏欲睡,想起他们这次的目的地。   伏见神社的庆典啊……   嗯?等会?   伏见神社好像是在京都吧??   将近四百公里的路,开车六个多小时???   上野秋实瞪大眼睛,刷一下扭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前面的驾驶位。   坐在他身旁察觉到东京的诸伏景光偏头看过来,见他一脸错愕不已的表情,好奇的问道:“秋实,怎么了?”   上野秋实转过头,语气十分艰难地开口:“你们今天……是打算去伏见神社是吗?”   诸伏景光点头,有点疑惑。怎么了?   上野秋实咽了下唾沫,声音更加艰难,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京都那个伏见神社?”   “除了京都那边那个,好像也没别的伏见神社了吧?”   降谷零从旁边探出脑袋,好笑的看着他:“秋实,你该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上野秋实:……   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   这些人都疯了,下午一点从东京开车跑到京都参加什么神社庆典。   到底是有多闲?   还有晚上怎么办,总不能又开车回来吧?   “别担心。”像是从他脸上看出他在想什么似的,诸伏景光好笑地开口:“那边已经定好休息的旅舍了,等庆典结束在京都那边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吃过午饭再开车回来。”   所以你们都安排好了是吗?   上野秋实木着脸,手指扒拉着车门按钮蠢蠢欲动。   “白痴树懒,你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吧?”   松田阵平扭过头一脸无语的看了过来:“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了今天去伏见神社吗?你这家伙又不好好听别人说话。”   “庆典八点开始,我们到了还有半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庆典上有很多小吃摊,晚饭可以在那解决,九点半的试胆大会,烟花大会大概是十一点。”   降谷零掏出手机在上面划拉了几下,一边念着今天晚上的安排,说完握着手机朝上野秋实晃了几下,脸上带着笑:“你放心,都安排妥当了,你今天就负责好好玩,其他的我们来处理。”   “叔叔阿姨那边也跟他们说了你今天晚上不回去,别担心。”   上野秋实看着他笑吟吟的脸,陷入难以形容的沉默,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巴巴的:“哦。”   所以今天的行动就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还有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和他爸妈联系上的!为什么没人通知他!!   松田阵平坐在前排懒洋洋的开口:“你这家伙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倒霉嘛?伏见神社那边的转运符被大和尚祝福过,好像很灵验的样子,虽然一人只能买一个,不过我们人多,到时候买好了都给你,让你天天换着带都行。”   上野秋实眼睫颤动,抠着车门的手也跟着停住,表情怔怔地看着前排。   所以这些家伙今天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陪他去买转运符?   松田阵平偏过头略带几分嘲笑地看着上野秋实:“多大点屁事也值得放在心上,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他朝着上野秋实做了个鬼脸,警告道:“不准说不要,你刚才单挑输了,今天晚上什么都得听我的,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不然信不信我等下还揍你?”   旁边的两人对他的话来了兴趣,诸伏景光好奇的问:“你们还打赌了?”   “那当然。”松田阵平得意洋洋:“这家伙自己非要撞上来我也没办法,我本来都想算了,随便收拾两下之前的事儿就算过去了,结果这个笨蛋倔的要死,非说我和hagi二打一欺负他,要找我单挑,那没办法,我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降谷零对他得意的快要鼻孔朝天的样子表现出十足的嫌弃。   “你也就欺负秋实力气没你大,要是比敏捷度他可未必会输你。”   “打架又不是比谁跑得快。”松田阵平摇着手指,对他的话表现的不屑一顾。   嘚瑟的样子看得降谷零拳头都硬了。   “阵平。”他出声叫着松田阵平的名字,笑眯眯的发出挑战:“等到了我们比比?”   “行啊。”松田阵平欣然应允,还有些兴致勃勃的问:“那我们赌什么?”   赌什么?   这个问题他没想过诶。   降谷零捏着下巴想了想,余光瞥到旁边,忽然笑着打了个响指:“那就秋实的一日使用权吧。”   “啊?”   其他人都有些愣住,没明白他的意思。   降谷零笑眯眯的说:“你之前不是赢了秋实让他今天都得听你的嘛,那等下我要是赢了秋实今天晚上就归我了,听也是听我的话,就不用管你了。”   “这算什么?秋实争夺战吗?”诸伏景光笑着打趣,降谷零点头肯定,同样忍不住笑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上野秋实:……▼-▼   你们要不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诶~”开车的萩原研二听到他们的话不甘寂寞的发出声音:“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也要参加,晚上试胆大会的时候我还想和小秋实一起呢,我对那些东西可没辙,小秋实刚好不怕鬼,正好陪我壮胆。”   “那等我和阵平比完,你和赢的那个再比一场?”   “OK~”萩原研二欢快应声,哼着歌继续开车。   嘛……虽然他体术上好像比不过这两人,不过应该可以想想别的法子?   看他们都快把事情定下来了,松田阵平连忙开口:“你们等会儿。”   他皱着眉趴在副驾驶车位上,看向后车位上的降谷零,一脸不爽:“你这家伙就好像说的你一定会赢一样,我要是赢了呢?那只笨蛋树懒现在本来就是要听我的吧,我赢了又有什么好处,零,你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   他一脸狐疑地看着对方。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降谷零笑骂了一句,想了想,又道:“那我要是输了今天晚上也听你的,给你当小弟?”   松田阵平忍不住吐槽:“我要那么多小弟干嘛?”   “那你说干嘛吧?”降谷零耸了下肩膀,一副随便他决定的样子。   松田阵平吐槽完又捏着下巴认真想了几秒,忽然觉得刚才的提议好像也不错?   他要是赢了今天晚上就可以支使这个臭屁的家伙给自己跑腿,去小摊上买东西也不用自己排队,感觉好像还挺爽的?   松田阵平因为脑子里的幻想勾起嘴角,重重点头,声音里透着几丝掩饰不住的兴奋:“就按你刚才说的那个来。”   “你要是输了今天晚上就给我当小弟端茶倒水!”   端茶倒水?这家伙想的倒是挺美。   降谷零眉梢轻挑。   “可以。”   “你要是输了秋实今天晚上就听我的。”   “没问题,就这么说定了。”   商量完的两人击了下掌,算是彻底定下待会儿的赌约。   清脆的击掌声在车内响起,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人,刚才的感动一扫而空,现在不止是手痒,就连牙齿都有股蠢蠢欲动的痒意。   诸伏景光凑到他耳边小声调笑:“没事,零一定可以把你从阵平大魔王手里救出来的,秋实,别担心,实在不行还有我和研二呢。”   上野秋实抵着牙根,最后实在没忍住对着他那张看起来温温柔柔实的脸翻了个白眼。 第53章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要被警校组笑死了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小学鸡的相处方式,怎么这么可爱,快让妈妈抱抱!】   【一日使用权……(小脸通黄)对不起,我想歪了,我出去面壁。】   【感谢款待,我已经自动脑补卧室后续了(双手合十)】   【这就是直男吗,这群人居然一个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哪里不对??】   【也就你们这群lsp感觉不对吧!我还沉浸在零他们为了安慰自闭小树懒规划好一切带他去买转运符的感动里面,一打开评论区全是苦茶子,你们怎么回事(指指点点)】   【哈哈哈哈哈】   【小树懒真的好别扭哦,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倒霉的关系啊,在这里一天不发生点意外事故我都觉得不科学,笑死了。】   【秋啊,想什么呢(怜爱摸头)等你以后遇见柯导你就会发现自己那点倒霉体质算不上什么了,那才是真的死神来了。】   【又是在为警校美好日常落泪的一天,现在越甜想到以后我就越心痛,草,狗73!!】   【……猝不及防被楼上捅一刀,为什么要提醒我这种事情!笑容都僵在脸上了混蛋!】   【为什么要在糖里找刀吃啊你们这群人,可恶!】   【话说按照现在的走向,秋实以后会跟着五人组一起加入警视厅吗?】   【秋实:……莫挨老子。】   【哈哈哈哈哈,在说什么,丧批秋实:我的梦想是乡村民警(坚定)】   【生草,妙龄美男子沦落乡村,真相竟然是……】   【草啊哈哈哈哈哈,你们都是什么人才,救命我要笑死在评论区了。】   【说正经的,小秋不会真的跑去当乡村民警了吧,主线里都没看到他,该不会真的溜了吧?那他知道研二他们的事吗?】   【可能和高明哥一样待在乡下,主线估计是还没到他出场的时间?不过按秋实的丧批样,大概不会扯进红黑交战里面,所以毕业后应该是看不到美貌秋秋了(大悲)】   【他们现在关系这么好,要是让秋实知道未来只剩下零零一个,我的妈呀,小树懒不得啪嗒啪嗒掉眼泪?想想就好心痛,老婆抱抱,不哭不哭(PS:实在难过可以单独哭给我看,眼眶红红的小树懒我简直XP狂舞斯哈斯哈)】   【?楼上决战,小秋明明是我老婆!】   【出现了,夺妻怪!你们对着人家已经领证的老婆做什么啊(指指点点)你们难道就没有自己的老婆吗?!】   【?来个人快把楼上滋醒。】   【哈哈哈哈。】   ……   从东京到京都一共六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几人都有驾驶证,所以也没让萩原研二一个人开车到地方,路上换着开,到地方时几人的状态都还不错,就是坐的有点久以至于身体僵硬的有点难受。   他们先把车开到了定下的旅店,这里离庆典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是诸伏景光特地找了攻略选的。   这次的神社之行总的来说,就是为了带陷入牛角尖里的上野秋实出来散散心,昨天一通商量过后几人回到家就分工合作,发挥各自所长搜集哪里的神社买的转运符效果最好评论最高,又安排好行程定了旅店房间和路线规划,车行也是提前打了招呼。   尽管他们至今也没明显上野秋实为什么会陷入那样的纠结里面,不知道原因,也没办法彻底根除症状,几人也就只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帮他解开一点心结。   这份心意无疑是令人感动的。   在进入警校之前上野秋实的社交范围几乎为零,也从没感受过来自朋友的这份体贴和关怀,在知道几人今天这么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带他到伏见神社去买那个很有名的转运符时,他的心情就像是被裹在柠檬气泡水里面,酸涩软胀,叫人有点难以适从。   就是可惜,还没等他开始感动,这些家伙就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开始商量起了自己的‘支配权’。   以至于上野秋实完全感动不起来,甚至还很想揍人。   这股想揍人的心情在几人下了车后,修整完毕慢悠悠地来到庆典,在大门口大声商量找地方决斗,被路过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注视时来到了最顶点。   上野秋实双手插兜,几乎木着一张脸看着那边战意正浓的两人。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站在他身边,十分来劲儿地为两人加油助威,路人投掷过来愈发明显诡异的眼神和停驻下来的脚步包括视线都让上野秋实慢慢捏紧了放在口袋里的拳头,强行抑制住自己冲上去把两人一起揍扁的冲动和欲望。   丢死人了,可恶!▼皿▼   决斗开始,双方选手表现的都十分冷静,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冲上去。   毕竟等下还要逛展,要是顶着一张五彩斑斓的脸那就实在太好笑了。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点到为止,谁先被撂倒谁就算输。   在他们正式展开交锋,互相试探你来我往的时候,萩原研二忽然凑近走到旁边几步路位置外和几人拉开距离的上野秋实身边,小声说着:“小秋实,我们走吧。”   上野秋实眨眨眼,惊讶地看了过去。   萩原研二一脸笑嘻嘻的表情,拉住上野秋实的手,带着人偷偷摸摸的跑了。   旁边注意到这一情形的诸伏景光挑了下眉,又看了眼切磋的正起劲的两个人,脚步不动声色地开始往庆典那边挪动。   最后也跟着一溜烟的跑了。   伏见神社,全名是伏见稻荷神社,是京都这边有名的大社,平日里游客就不少,这次举行的大型庆典街道上更是人山人海,摊位旁人头涌动,熙熙攘攘热火朝天的氛围几乎扑面而来。   萩原研二拉着上野秋实挤进会场的人流里,也不知道挤了多久才艰难的挤出来,站在摊位没什么人的角落旁边稍作休息。   “呼——”萩原研二擦了下额上不存在的汗水,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这里的人真多啊,刚才我都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挤扁了。”   他回头看了眼被自己带出来的上野秋实,弯着眉眼一脸得意:“我都说了肯定有办法的嘛~小秋实你看,我把你从小阵平还有零的手里抢回来了哦,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他们晚上欺负你了。”   上野秋实:……   他默默的盯着对方,萩原研二眨眨眼,感觉到从对方身上发过来的嫌弃,一脸无辜地歪着头:“小秋实,你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开心死了。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甩了甩还被牵着的手。   “撒开。”   萩原研二一边放开手一边嘀咕:“小秋实,你真的好冷淡哦,你这样我会伤心的我跟你讲。”   说完话他抬手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舒服的喟叹,看着面前的人山人海,面上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我们先去玩什么好呢?小秋实你饿不饿,我闻到旁边的烤鱿鱼香味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看起来排队的人好多诶,不过现在过去排队的话,等小阵平和零他们追上来应该刚好差不多。”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发出提议,上野秋实没什么意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瞥了身边的人一眼,估摸着等下那两人追上来这家伙可能会被揍。   等下要不要帮忙呢?   上野秋实陷入思考。   萩原研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正打算过去排队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正四处张望的诸伏景光,举起手大幅度的挥舞:“景光,这边!”   人群中的诸伏景光听到声音,看到他们俩站在角落,挤开人群走过去集合,一边笑着说:“你这样偷跑小心挨揍哦,研二。”   萩原研二耸了下肩膀:“我才没兴趣看两个臭男人打架呢,再说这不是有你和小秋实在吗?”   诸伏景光和上野秋实疑惑地看他。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抬起手在两人肩上拍下:“等下要是被揍你们记得帮我拦着点,零那边就交给你了,景光,至于小阵平那边……”   萩原研二顿了顿,表情逐渐沉重:“小秋实,不然你跟我一起跑吧。”   “把你留下来我怕小阵平拿你出气,所以还是跟我一起私奔吧。”   私奔个鬼哦。   上野秋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把拍下自己肩膀上的手臂。   诸伏景光笑得不行:“你要带秋实私奔到哪去?”   “去找山上的大和尚。”萩原研二理所当然的说:“能镇压恶鬼的估计也只有大和尚了,其他人我怕修行不够反而被小阵平一口吃掉了。”   “哈哈哈哈哈。”诸伏景光捂着肚子大笑:“阵平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么说他,你死定了,研二。”   “所以你们记得替我保密呀。”   “这可千万不能让小阵平知道,不然我就完了。”   “保密什么?”   “就是刚才说的嘛,要是让小阵平知道我在背后说他坏话,我这张帅气的脸……”   萩原研二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看着对面表情古怪的两人眨了下眼。   诸伏景光强压着笑意,艰难地朝他打眼色。上野秋实看了看他,又看看他身后,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脚,偏过脸不忍再看。   从两人的表情中已经了解大概,明白刚才那声很熟悉的声音并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什么,萩原研二的表情慢慢僵住。   一只手落在他肩膀上,沉重的像是要把他的肩膀捏碎一样,像凶狠的恶鬼般咬牙切齿犹如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hagi,你这家伙——”   萩原研二浑身一抖,扭过头故作惊喜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两人:“哇哦,小阵平,你们打完了呀?结果怎么样,你赢了还是零赢了,肯定是你赢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小阵平怎么可能会输嘛?哈哈哈。”   降谷零闻言眉梢一挑:“研二,你这话的意思怎么好像我一定会输一样,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萩原研二表情微微僵硬:“怎,怎么会呢啊哈哈哈,你可是年级第一啊零,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嘛。”   “所以你是在瞧不起我对吗,hagi,居然带着人偷跑。”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里更多用了几分力气。   萩原研二被捏的有点痛,却不敢表露出来,面对怒气冲冲的幼驯染,干笑着朝旁边的两人递了个求救的眼神过去。   小秋实,小秋实,快救命啊!   景光,快来帮帮忙,不帮忙我会被小阵平杀掉的!   见他的样子实在有点可怜,也担心等下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惨案以至于没办法好好逛庆典,诸伏景光憋着笑走过去岔开话题。   “好了,你们结果怎么样,谁赢了?”   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对视一眼,松开手,双手环胸没好气的开口:“鬼知道谁赢了,半路发现你们一个人都不在,我们还比个屁。”   “一起过来玩你们居然就这么把我们丢下,真亏你们干的出来。”   松田阵平瞪着几人,身上的怨气都快化成具现化的黑雾了。   “咳咳。”诸伏景光轻咳两声,压下差点跑出来的笑声,开口提议道:“既然这样就在庆典上比吧,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旁边有很多摊位,一边玩一边决定胜负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没什么意见。”降谷零抓着头发,现在想想刚才在门口打架的样子实在有点蠢,过来的时候他还看见维持秩序的保安了。   他们要是走的晚点说不定还会被保安当场赶走。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跟着犯蠢,果然是被阵平那家伙传染了吧?   “我也没什么意见。”不用比武对萩原研二来说简直不要太赞,他可不想被这两个下手贼狠的家伙揍的满头包。   他为小秋实付出的东西可真是太多了,萩原研二心里感叹,凑到上野秋实旁边小声抱怨:“小秋实,你刚才居然都不帮我,我实在太难过了。”   “要不是景光机灵,我这张帅气的脸你今天晚上就看不到了。”   萩原研二摸着脸心有余悸,一段话听得上野秋实都不知道到底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才好。   现在时间也不早,几人都没吃晚饭,商量完就一起混进人群里在庆典的摊位上逛了起来。   像这种大型庆典上的摊位五花八门,吃喝玩乐什么都有,街道上都一股诱人至极的食物香气,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路上吃吃喝喝,又跑到射击靶前决出胜负,将打下来的娃娃和战利品送给一旁围观的小孩子们,时间也差不多过了九点。   举办庆典的官方在烟花大会开始前为前来游玩的客人准备了余兴节目。   试胆大会。   其实准确来说试胆大会算不上官方特地为游客准备的,这种大型庆典的余兴节目还有游行和祈福仪式,怎么也不可能让客人逛到半路就跑去参加什么试胆大会的。   但是耐不住想要参加的人多,为了安全起见,庆典官方就干脆加入到庆典的体验环节里面,安排了工作人员牵引。   伏见神社的转运符很有名,试胆大会火的原因也跟这个有关。   试胆大会是从晚上九点半开始,一直到十一点,入口在半山腰上,出口则是安排在山顶。   山顶上有一座年代非常久远的狐狸雕像,据说那是稻荷神座下的转运使者。   参加试胆大会的人如果能在烟花大会开始的十一点半之前到达山顶,和狐狸雕像一起观赏烟花,在未来的一年当中都会收获好运。   这个传言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网上有很多参加过试胆大会的人都表示自己回去之后运气都开始变好了,在论坛也能找到相关的热门贴,所以每年庆典都会有很多人过来挑战。   萩原研二他们在网上搜查相关资料的时候刚好看到那个论坛,又碰巧庆典就是今天,互相商量过后就决定把人带到这里来。   上野秋实不是觉得自己是衰神附体嘛,有稻荷神的转运使者祝福,明天早上再去买神社内被大和尚赐福过的转运符随身带着,以后就算想倒霉估计都倒霉不到哪去。   当然,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这些也最多能起到个心里安慰。   几人都不太清楚上野秋实具体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会连累到身边其他人,就只能从字面意义上简单粗暴的找出解决办法。   心里安慰也是安慰嘛,总比让人一直郁闷下去好。   “小秋实。”在试胆大会的排队入口,萩原研二抱住上野秋实嘟嘟囔囔:“你等下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哦,我对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最没辙了,等下要是有脏东西出现你千万别丢下我,不然我半夜化成鬼跑到你家敲你窗户。”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推开那张贴过来的大脸,语气毫无起伏:“我外公认识阴阳师,回头我就让他弄点驱邪的东西贴阳台上,窗户你随便敲。”能进来算我输。   “天呐——”萩原研二哀怨无比的控诉:“小秋实,你这也太狠了吧?”   “你这样我说不定会魂飞魄散的诶。”   “那真不错。”一旁的松田阵平嘲笑出口:“笨蛋树懒,回头给我也来点,免得这家伙大晚上也来扒我家窗户。”   萩原研二大受打击:“怎么连小阵平你也这样啊!”   松田阵平对他笑得露出白牙,然后用右手的拇指在脖子前面划了一道,做出抹脖子的手势。   “敢说我是恶鬼,没把你揍成猪头都是看在我们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份上,你就知足吧。”   萩原研二抖了抖,往上野秋实后面挪了挪,躲在对方身后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弱小、可怜、还很卑微。   松田阵平恶狠狠一笑。   对这群只要聚在一起就随时能闹起来的小学生降谷零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了,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号码牌,走回来将牌子发到每个人手上。   “试胆大会最多三个人一组,你们怎么安排?”   他看向众人,萩原研二像只超大号的大熊玩偶一样扒拉着上野秋实不放,松田阵平站在两人对面,本就凶恶的脸在夜晚林间昏暗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压迫感十足。   还别说,真有地狱恶鬼那股凶狠劲了,大半夜看起来怪吓人的。   降谷零视线一顿,觉得还是不要打扰这几只联络感情好了。   他看向诸伏景光,晃了晃手里的牌子:“景,我们先过去吧,等过五分钟工作人员会提醒他们出发。”   诸伏景光没出声,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放轻脚步远离那旁边的幼稚鬼们。   他们到工作人员那边准备进场,巫女打扮的工作人员给两人发了手电筒,还贴心的提醒:“路上有指示牌,沿着指示牌就可以到达山顶,注意安全,如果迷路请留在原地联系工作人员,很快会有人过来带你们下山。”   两人微笑着感谢,工作人员拉开绳索让他们上去。   诸伏景光上山前还回头看了眼身后,却不想对上一双直勾勾盯着他们这个方向看的眼睛。   诸伏景光眨眨眼,对着被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夹在中间的上野秋实露出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无视了对方发出来的求救信号,挥挥手,和降谷零一起进入试胆大会的路径。   上野秋实:……   ▼-▼哼。   一个两个都靠不住。   降谷零走在林间的小道上,诸伏景光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边笑着说:“我们把秋实放在后面真的好吗?要是阵平又欺负他怎么办?我看他刚才都朝我求救了。”   降谷零抱着后脑勺往身边瞥了他一眼,嗤笑:“都进来了你才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诸伏景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容看起来相当无害。   清楚自家幼驯染本质的降谷零对他翻了个白眼,看着两侧脱离了热闹的会场和灯光后逐渐变得阴暗且寂静的森林,嘴角微撇。   “有时候我真挺好奇秋实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那种子虚乌有的东西居然这么在意。”   “嘛……”诸伏景光耸了下肩膀:“秋实家里就他一个,性格也不擅长交际,有些不方便和家里人说的问题胡思乱想走进死胡同里也正常。”   “我其实还挺羡慕秋实的。”他感叹道:“他今天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应该是回家以后被家里人开导和安慰过了。”   降谷零转动眼珠用余光往身旁看了眼,注意到他脸上隐约多出来的落寞,面色顿了顿,收回视线,自然的转移话题。   “说起来,你还记得之前因为医院发生的爆炸事故,阵平和秋实之前吵架那件事情吗?”   “嗯?”诸伏景光一愣。   “怎么忽然提到这个。”   降谷零停下脚步,放下手,慢慢说着:“我昨天回去又想了想,还是感觉哪里奇怪。”   “上次秋实和阵平吵架也是莫名其妙的以为研二和阵平是受到他的牵连才会遇上已经拆掉的炸弹回秒这种事情。”   “这次我和班长遇见抢劫案,他本人都不在现场,但还是很自觉的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认为我们是因为他的关系才会被牵连进去,甚至因此思虑过重情绪不稳。虽然这次长进了些,没闹着要我们绝交,不过开始折腾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诸伏景光也跟着停下,捏着下巴思考:“确实,我都想不明白秋实为什么会这么想。”   “还有就是。”降谷零揉了下头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秋实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炸弹会回秒的?”   “这个事情我们之前虽然讨论过,但是最后也没有个结果出来。我后来去查了查那天的出警记录和报告,炸弹犯至今没找到,放置炸弹的目的是什么也至今没个所以然来。”   诸伏景光听着听着,感觉有点不对味,哭笑不得的说:“你该不会要说炸弹可能是秋实放的吧?零。”   降谷零:……   他抽了抽嘴角,面上露出几分无语地看着对方:“我们现在在很严肃的讨论问题,景,请你认真一点可以吗?”   诸伏景光摊手,一脸无辜的表示:“谁让你说的太叫人误会了。”   降谷零默默望着他,几秒后,诸伏景光放下手,轻咳一声,表情逐渐严肃,一本正经的说:“你继续说,我认真听。”   降谷零没忍住,朝他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排除秋实是炸弹犯这个无厘头的假设,他对炸弹结构和拆弹也不怎么了解,在这种情况下,连在拆弹方面十分专业的阵平和研二都没能发现已经被拆除的炸弹还会再次爆炸这种事情,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甚至在屏幕亮起前就做出反应和措施。”   诸伏景光接过话,轻声感叹道:“确实很奇怪。”   “就好像,他能看到爆炸再发生一样。”   “感觉有点像漫画里的那些主人公,某天忽然觉醒了能预知未来的能力,发现身边的人都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变得不幸起来,因此故意远离身边的人。”   他看着怔住的降谷零,眨眨眼,眉眼微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我开玩笑的。”   降谷零:……   “景。”   “嗯?”   “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聊这个事情。”   诸伏景光讶异挑眉,“怎么会呢,我也很好奇秋实到底是知道的,要是能弄明白秋实一直在钻牛角尖的原因就再好不过了,上次骑行课我就在他旁边,看他掉下来差点没被吓死,还好人没事。”   降谷零捏了捏手骨,眯起眼露出一个很明显的笑,脸上井字符蹦跶的可欢了,用温和的语气说着不那么温和的危险句子。   “那你能认真一点吗?我好像被阵平传染了,现在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不想我的拳头飞到你脸上的话,可以请你稍·微·认·真·一·点吗?” 第54章   夜晚的风轻轻吹过林间,穿过树梢缝隙带起枝叶沙沙作响,幽暗沉静的夜色,漆黑的森林里只有手电筒的光微微照亮了一点环境。   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两人的发梢,带起地上掉落的叶片在地上盘旋而过。   降谷零静静地望着自家幼驯染,相顾无言片刻后,诸伏景光清清嗓子,捏着下巴一脸严肃思索的表情。   “排除掉秋实是炸弹犯和能预知未来这两个非常不靠谱的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曾经见到过那种类型的炸弹,所以才知道炸弹可能会再爆炸。”   “我记得我们之前讨论过,秋实会不会是受人威胁了这个话题,又或者他身边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才会在发生那些事情之后出现应激反应,一股脑的认为他和我们在一起会连累我们,那些危险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见他终于愿意好好讨论,降谷零没好气地瞪了眼,整理好心情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讨论下去。   “目前来看就这个可能性最大。”   他说:“只不过平时在秋实周围好像并没有发现类似的人物出现,不知道是藏的太深还是我们忽视了什么,白川那件事不算,比起来完全就是小打小闹。”   “在医院那个炸弹,会不会就是冲着秋实来的?”诸伏景光问,问完后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说起来,秋实是怎么发现炸弹在女厕所的?”   他看向降谷零,脸上皆是无法理解的困惑:“单人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而且还是晚上十点半这样几乎睡觉的点,他怎么会突然跑到女厕所去?”   “会不会是藏在暗处威胁秋实的那个人故意给他发了消息或者提示让他去女厕所看到炸弹?想看秋实恐惧求饶,结果没想到他那么冷静,直接联系了教官和阵平他们,警车虽然没出动,但是炸弹被拆掉了,人员也被便衣警察们疏散,被犯人察觉后气急败坏操控炸弹回秒之类的,然后秋实可能猜出了什么,又或者见过类似的炸弹,所以及时做出反应,让犯人的打算彻底落空?”   降谷零提出假设,诸伏景光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逻辑上勉强说的通。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秋实为什么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   “可能是被威胁了?犯人威胁他如果敢把事情说出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秋实那个人看起来什么都不怎么在意的,其实心思还挺细腻。”降谷零抓着头发,语气无奈:“就之前去他家看到的情况,他身边发生的事情好像连家里人都没有说过,这次虽然应该被家里人开导过了,但估计还是闷在心里没把事情大概告诉家里人。”   “讲真,我是真有点好奇他这个闷不吭声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他爸看起来完全是那种开朗憨厚的类型,和班长差不多,说话也大大咧咧的,妈妈也温温柔柔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到他哪就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什么都憋在心里。”   降谷零撑着腰叹气,诸伏景光无奈的耸了下肩:“可能是不想家里人担心吧,不和我们说估计也有这个原因,也有可能是关系还不到位?”   诸伏景光调笑了一句:“说不定等以后关系更好的时候他就会把事情说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继续憋在心里。   诸伏景光不是不能理解对方不想让人为自己担忧的心情,只是秋实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愿意说出来只知道一个劲折腾自己的样子,反倒叫人更加担心和着急。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忽然有些怔楞。   实际上,他不也是这样吗?自己的事情憋在心里不愿说出口,虽然本意是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但是……   诸伏景光看了眼降谷零,抬手揉了揉头发。   让他说出口……也确实说不出来啊……   诸伏景光叹气,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略过这个话题:“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平时就只能多注意一点秋实周围的状况了,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出来。”   他说完等了几秒也没得到回应,不由有些疑惑,“零?”   他抬眸看了过去,却发现刚才还在和自己讨论事情的幼驯染皱着眉看向别处,似乎完全没在听自己讲话,脑袋上不由冒出一个问号。   “零?”   降谷零回过神,用手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放的很小。   “景,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诸伏景光迟疑,噤声凝神,集中注意力倾听起了周围的声音。   漆黑的夜晚,茂密的森林,周围树木枝干没有光照褪了颜色,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潜伏在黑夜里张牙咧嘴的怪物,枝叶被夜风带起,沙沙作响,营造出了一股令人不自觉感到心颤又害怕的阴森氛围。   诸伏景光抬起手里的手电筒在周围看了一圈。   “好像没有……?”   “呜呜呜……”   诸伏景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若有似无的哭声打断,导致他的声音都卡了下,错愕地看着四周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隐藏着什么东西的树林。   “呜呜呜——”   “呜……呜……”   两人都没发出声音后,那道若有似无的哭声似乎被风声带着送到了耳边,在耳膜中放大,周围阴森森的环境也仿佛变得更加摄人心魄起来,枝叶无风自动,像是栖息在森林里阴暗未知的怪物晃动着它的身体。   诸伏景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零……?”   他面容有些僵硬地看向自家幼驯染,勉强挤出笑脸:“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降谷零表情严肃且凝重,心情看起来异样沉重,身体也开始释放出了警戒的讯号。   自家幼驯染这样严阵以待的架势让诸伏景光差点没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耳边幽怨悲切又连绵不断的缥缈哭声更是让人不自觉的心底发颤,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升头颅。   不……不会吧……   诸伏景光身体有些僵硬,视线快速地在周围略过却也不敢细看,被四周愈发阴森恐怖的氛围渲染,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渐渐爬出来。   “呜呜——”   “呜……”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阵阵异动,诸伏景光唰一下扭头看了过去,头皮有些发麻,脚步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后慢慢挪动。   “呜……我死的……呜……”   “死的好惨啊……”   一张阴暗恐怖的脸从灌木丛中慢慢升起,面上挂着血泪,肤色惨白的像是沉尸许久的死人,像被怨气和鲜血染红的一双眼珠子幽暗且阴冷地注视过来,嘴巴明明没有动,却有声音传过来,用着幽怨绵长的语调不停重复那一句惊悚骇人的话。   “我死的……好惨啊……”   “死的……好惨……”   “好惨啊……”   夜晚带着寒意的冷风吹过,站在林间小道上的两人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灌木丛里冒出来的‘鬼’,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过了半晌,他们还是没什么反应,‘鬼’疑惑地眨了下眼睛,用手拍了拍身旁,哀切悲凉的声音停下,一阵小声的窃窃私语传来。   “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被吓到?”   营造出阴暗恐怖氛围的手电筒被人拿开,‘鬼’低下身体,蹲在灌木丛后面对着另外两个人摇头。   “好像没反应?”   “没反应?”   其中一个头发稍长的人语气疑惑,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他扒开灌木丛小心翼翼地看向林间小道。   “咦?”扒开灌木丛后他看到还站在原地的两人,不由发出惊疑的声音,另一个人也从后面探出脑袋,迟疑的说着:“好像是没反应诶,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过去看看?”   “去吧?”   两人一通小声嘀咕,而后扒开灌木丛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鬼’没有动,他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红色液体,微微泛着甜意的浆果香气扑到鼻间,用手指摸了摸脸,即使用手帕擦干净也还是能感觉到一点黏腻。   上野秋实皱了皱眉,眼底升起几分嫌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那两个幼稚鬼的话来扮什么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忽然冒出来的爆笑让他回过神扭头看了过去。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站在呆立不动的两人面前捂着肚子猖狂大笑。   “居然真的被吓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完全没反应,小秋实,你快过来看,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石化了哈哈哈哈。”   松田阵平笑得蹲在地上捶地,萩原研二同样笑的很大声,但也没忘了上野秋实,侧过身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朝他招手:“小秋实,你快过来哈哈哈哈。”   幼稚的样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两个已经成年的成熟男性。   上野秋实心里嘀嘀咕咕,一边扒开灌木丛准备过去,目光却注意到他们身后的两人表情出现了些许变化,脚步一顿。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无知无觉,萩原研二还在向上野秋实招手,让他过来看乐子。   上野秋实看着他们,又看了看他们身后脸黑的几乎能媲美夜空的两人,想了想,默默缩回去,蹲回灌木丛后面当做自己不存在。   萩原研二对他的举动感到疑惑:“小秋实,你怎么不过来呀,我还打算嗷——!”   一声惊人的惨叫从他口中脱口而出,萩原研二抱着头原地蹲下,还差点咬到舌头,泪眼汪汪的抬起头,正要控诉自家幼驯染没事突然打自己干嘛,却发现幕后凶手另有其人。   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的事情就是这些个幼稚鬼搞出来的恶作剧,被放肆嘲笑一通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笑得一个比一个阳光灿烂,捏着拳头横在身前,青筋在额上跳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发问:“你们玩的很开心啊。”   降谷零扳动着指骨,骨节间发出来的清脆声响在小道里回荡,那脆生生的声音落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耳朵里,就好像是自己脖子被掰断的声音一样,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看了看面前压迫感极强周身都溢满杀意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无需对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动作十分迅速的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毫不迟疑且异常流畅的直接撒丫子跑了,萩原研二一边跑嘴里还在一边喊:“小秋实,快跑啊,被吓傻的零和景光要毁尸灭迹啦哈哈哈哈哈~~~”   被吓傻的降谷零&诸伏景光:……   这几个家伙今晚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好好的一场试胆大会被几个人搞的跟生死大逃杀一样,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恶气十足的追逐着前面的几个家伙,一群人甚至还发挥了各自所长,在夜晚阴暗的林间奔跑跳跃,还借助着周围的障碍物或攀爬或用来妨碍身后’恶鬼‘的行动。   上野秋实从树上跳下来,落在两人身侧,被吓了一跳差点绊倒自己的萩原研二惊讶表示:“小秋实,你从哪冒出来的?”   上野秋实抽了抽嘴角。这话说的,他难不成还能从地里冒出来?   “这家伙刚才就溜了。”旁边的松田阵平吐槽:“在你被零揍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做贼一样偷偷溜走的。”   “诶——!”   萩原研二拉长声调哀怨的大叫:“小秋实你也太过分了吧,居然不提醒我。”   他一边跑一边抬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打的地方,委屈的嘟囔:“零那家伙下手超狠的,我的头现在还在痛呢。”   “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他在那里危言耸听,松田阵平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下:“你可拉倒吧,脑震荡还能跑这么远,要不要我给你联系下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变异了。”   “……小阵平,你的嘴是不是越来越毒了,你这样可是不会受女孩子欢迎的哦。”   听他们还有功夫闲扯,上野秋实回头看了眼身后穷追不舍甚至快要追上来的两人,眼角微跳,加快速度一溜烟的往山上跑。   “诶,小秋实?”   萩原研二惊讶的喊了声,正想说跑这么快干嘛,零他们又没有追上来,回过头一看,表情恐怖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在两人身后不到两米的距离。   “啊!”   他吓的怪叫一声,提起一股劲儿像个火箭头似的冲了出去。   他们的反应让松田阵平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什么情况,几乎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咬牙往前冲。   后面的两人齐齐露出一声冷笑,同样加快了速度。   几人就这样你追我赶,把试胆大会玩成了大逃杀游戏,等跑到山顶的平台上之后,一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倒是把其他大会的挑战者们吓了一跳。   一名游客还好心的提醒:“烟花大会还没开始,不用着急。”   几人都累的说不出话来,萩原研二摆摆手向对方表示感谢。   等游客走后,一只手从他身后伸过来,手臂一把扼住他的脖子,诸伏景光语调温和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研二,你准备好了吧?”   “啊哈哈哈。”萩原研二干笑,视线往旁边瞥,发现自家幼驯染已经被另一个暴躁好友拖到旁边算账去了。   万事休矣。   萩原研二咽了咽口水,试图和身后的人商量:“景光,我们先说好,打人不打脸,我这张脸可是号称国家的宝藏,你要是伤了它不知道会有多少少女伤心落泪……”   听他还有心情鬼扯,诸伏景光都气笑了。   “你放心,我一定只打脸。”   “诶,你等等,景光,诶——!”   在人群中看他们各自找准了目标收获了报应,上野秋实默默抬起手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闭上眼睛表情相当虔诚。   一路走好。   阿门。   在胸前点了十字,上野秋实放下手,一脸毫不相干的表情走到平台的围栏边上,听着耳边的游客说起了转运使者的传说,瞥了眼立在不远处大树下面弯着眉眼笑眯眯的狐狸雕像,静静看了几秒。   “噗。”   他抬手捂住嘴,收回视线看向山下亮起灯光烛火的闹市,在漆黑的夜幕下,山腰上庆典会场的灯光像是从天上落在山脉之间的繁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愉悦幸福的神情,耳边似乎还能听见闹市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嘈杂。   “咻——!”   一抹坠着尾巴的亮光从山下升起,啪的一声在漆黑的夜幕中炸开,缤纷绚烂的烟火在一瞬间照亮了夜空,嘭嘭嘭的声音不停传来,绚烂的烟花一朵一朵在黑夜里绽放开来,令人眼花缭乱。   耳边不时传来惊叹,周围的游客们纷纷拿出手机和相机拍照,想要将这一瞬间的美丽记录下来。   上野秋实望着这一幕绚烂而盛大的烟花盛景,眼底像是落满了被烟花点燃的星辰,在黑夜闪闪发亮。   谁也没有注意到,站在围栏旁边背对着众人周身气质冷淡散漫的青年笑得像是意外捡到了糖的小朋友,在烟花盛景下眉眼弯弯的抿着唇轻笑。   “啊啊啊啊,时间到了,快拍照快拍照。”   熟悉的吵闹声再次传来,胡闹了一通差点错过正事儿的几人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萩原研二一把拉住上野秋实的胳膊,将人拽着跑向狐狸雕像,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个手机。   “小秋实,你拿着这个!”   上野秋实茫然的眨眨眼,低下头一看,手机亮着屏幕,屏幕上是一个略显熟悉的人。   “班长?”   他疑惑地叫了声,旁边的几人已经各自找好位置,萩原研二在旁边随便找了个游客让他帮忙,快步跑回来挤到上野秋实身边,一手勾着他的脖子一手勾着另一边的松田阵平,催促着让上野秋实把手机屏幕对准镜头。   站在另一边的诸伏景光也将手放在上野秋实肩上,另一只手勾着降谷零,几个人笑容灿烂的对准那边帮忙拍照的游客。   “1、2、3。”   “茄子~~”   在烟火绚烂的背景下,青春洋溢的几个年轻人和代表好运的狐狸雕像一起被相机定格在画面里,狐狸眯着眼笑得憨态可掬,身旁的年轻人们也笑得灿烂明媚,如同身后缤纷多彩的烟火一般,叫人为之目眩。   除了中间拿着一个手机表情茫然,手机屏幕上还映着一张表情严肃的脸的上野秋实。   ……   烟花大会结束后,时间也差不多十二点了。   明天早上还要去神社买转运符,玩闹了一晚上的几人随着下山的人流一起慢慢离开。   逛了一晚上,还跑着上了山,回到旅店脱离了会场那种热闹的氛围,迟来的疲惫和倦意涌上众人心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后,也提不起继续玩闹的兴趣,各自收拾收拾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刚亮,休息了一晚上精神饱满满血复活的萩原研二就一把掀开其他人的被子,催促着众人起床洗漱换衣服出门。   “……研二,你精神真好啊。”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不到,诸伏景光忍不住感叹。   他们昨天回来的时候在路上也磨蹭了一会儿,等洗漱完再睡觉都差不多一点以后了,就睡了不到五个小时,他都有点没睡够,这人看着怎么这么精神。   “说什么呢?”萩原研二笑他:“小阵平和零都出去晨练跑步了,就你和小秋实还躺着。”   诸伏景光愣了下,看向旁边的床垫。他们定的旅店房间很大,铺上的榻榻米足够好几个人一起睡,所以昨晚几人是排成一排睡在一个屋里的。   降谷零睡在他身旁,诸伏景光摸了摸旁边的床垫,已经凉了,估摸着起来都好一会儿了。   “这还真是……”他抓着头发无奈轻笑:“一群精力旺盛的家伙。”   “小秋实,快起床了。”   把他闹醒后,萩原研二又趴在上野秋实旁边,试图把人叫醒。   吵吵闹闹的声音让没休息够的上野秋实眉头轻皱,不耐烦地抓着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住脑袋。   萩原研二:……   “神社那边是几点来着?”他问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拿起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解开屏幕:“……好像是七点,伏见神社的香客很多,去晚了可能要排队。”   “说不定还会买不到。”   他笑着说了声,萩原研二沉思片刻,朝他招手:“景光,过来帮忙。”   诸伏景光挑眉,放下手机凑了过去。   “1、2、3——”   两人合力一把将被子扯开,手还捏着被角的上野秋实猝不及防地被带着坐起身,一脸懵逼的睁开眼睛,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迷茫。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捏着他的脸,帅气的脸笑得十分灿烂,在上野秋实眼里却异常的面目可憎。   “小秋实,太阳晒屁股了,该起床啦~~~”   ……   几人收拾好就前往了伏见神社,就在昨天举行庆典的不远处,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他们在路上找了地方吃了早饭,根本没睡够的上野秋实脑袋上乌云密布,整个人丧的跟怨灵一样,时不时还用刀尖似的目光狠狠刺向那边的长发池面。   萩原研二被他盯得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借助松田阵平的身体挡住自己。   “……你怎么得罪他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同样被那道目光刺得寒毛竖立的松田阵平摸了摸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小声询问。   萩原研二尴尬讪笑,心里还直犯嘀咕:明明是他和景光一起把人闹醒的,怎么仇恨值全在自己身上了?   看着那边正在和人正常聊天,甚至还用手摸了摸对方脑袋既没被嫌弃也没被甩眼刀的诸伏景光,萩原研二羡慕的咬牙。   可恶,小秋实居然区别对待!   到了神社,自然不可能只是买个转运符就走了,难得来一趟,几人买完东西便在神社里参拜起来。   上野秋实其实不太信这些东西,虽然他老妈很喜欢看什么恐怖故事。不过在自己身上发生了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状况之后,对诸天神佛也隐隐升起了一点敬畏之心。   他能看到的那些画面和声音,不知道是神明的指引还是其他无法解释的东西,只是希望,他未来能保护好自身及身边的亲人及好友。   在虔诚地拜过神明之后,上野秋实来到参拜大殿的走廊外,站在围栏处等待其他人。   清晨雾色浓重,周围的景色和山脉都是雾蒙蒙的一片,身处其中,叫人莫名有种分不出虚妄和现实的恍惚缥缈。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上野秋实倚在红木的木制围栏上,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侧过眸,想看看是谁先出来了。   一抹浓重的黑色强硬地挤入视线之中,在周围红色的建筑中分外醒目。身着一身黑衣的男性犹如漆黑的乌鸦一般,凌厉的羽翼拨开云雾,强势闯入属于神明的领地。   晨间带着湿气和霜露的微风拂过,吹起对方黑色帽沿下的碎发,绿色的眼睛像是栖息在西伯利亚冰川之间的狼,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男人单手揣兜,嘴里含着一支燃烧着白雾的香烟,漫不经心且从容不迫的走过。   两人擦肩而过时,对方银白色的长发被风吹起,从他脸庞划过,带来一股像是被刀刃贴着皮肤划过的冰冷和寒意,浓重的烟草味从对方身上传来,萦绕在鼻间许久不散。   上野秋实站在原地,搭在红色围栏上的手指慢慢向掌心靠拢,指尖捏紧。 第55章   “叮铃铃——”   电话声响起,琴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下来电联系人,轻啧一声,按断通话走上了阁楼的台阶。   阁楼位于神社的左上方,是一处视野极佳的观赏台,秋日能看见漫山遍野的红枫和被枫叶包揽其中红艳艳的山脉和建筑。   虽然现在还未入秋,但隐藏在清晨浓雾间若隐若现的山涧翠绿和远方缓缓升起,将云浪和白雾染上一层层金色,晨光破晓而带来的瑰丽景色也让人心旷神怡。   琴酒来到阁楼平台,在转角后方的围栏边上倚靠着一位身材火辣面容眉眼的金发女郎,美艳的女性眉眼舒缓,静静欣赏着视野中带来静谧和雅致之美的山间美景,感受着神社古朴而厚重的历史余韵。   琴酒在距离对方还有两个围栏左右的距离停下,抬手取下唇边叼着的香烟,侧着身看向围栏外的美景。   “你迟到了,琴酒。”贝尔摩德并没有朝来人的方向看去,一只手靠在围栏平面上撑着脸颊,红唇轻启,语调缱绻而又散漫的开口。   “让美丽的女性等待这么长的时间,作为一名绅士来说完全不合格呢。”   “呵。”琴酒牵起嘴角,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从喉咙里挤出几分不屑和冷漠的嘲笑。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抱怨这个?”   “真是不解风情。”   贝尔摩德耸下肩膀长叹了口气,手臂换了一边撑着脸颊,懒懒的说着:“从Boss那儿来的命令,下个月五号,米花饭店拍卖会。”   “……”琴酒往一侧瞥了一眼。“知道了。”   说完他便放下手,将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尖踩灭,“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人已经向着转角的方向走去,贝尔摩德侧过眸看向他的背影,眉梢微扬。   “真是没礼貌呢,难得见一次面,你就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   她的声音不大,语调带着女性特有的妩媚和慵懒,微微上扬的尾音很是勾人,像一把小勾子似的勾得人心头发痒。   琴酒停下脚步,站在转角前方,向身后瞥去一眼:“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下次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传话,用电话联系。”   他说完话便走向转角,视线微侧,看向转角后方的位置,唇间溢出轻啧。   脚步声逐渐远去,听见对方已经下了楼,贝尔摩德收回视线,垂眸看向阁楼下方的大殿,嘴角轻轻翘起。   ……   “秋实,你去哪了?”从参拜大殿出来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的诸伏景光他们正想打电话,却看到上野秋实微微喘着气的跑回来,不免好奇的询问。   上野秋实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抿着唇摇头:“去了下洗手间,你们好了吗?”   “差不多了。”诸伏景光看了下他额上跑出来的薄汗和脸上的红晕,有些哑然失笑:“怎么这么着急,我们又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上野秋实看了他一下,没说话。   “擦擦脸吧,早上风大,小心感冒。”诸伏景光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了过去,一边说:“零他们去旁边找你了,我打电话跟他们说一声,到下面集合。”   “嗯。”上野秋实点点头,接过对方手里递过来的手帕,看着对方拿出手机开始联络,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刚才听见的对话。   下月五号,米花饭店拍卖会……   他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瓣,垂下眸,掩去眼底的思索。   这次京都伏见之行要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完成了,几人开着车打道回府。   周一回到学校,萩原研二向没能参与他们组团活动的伊达航炫耀他们这次周末的收获。   看着被洗出来的那张在烟花下拍摄的照片,原本还带着笑意听他们说试胆大会的伊达航眉毛抽动,表情微微僵硬地看着照片中被秋实捧在手上的‘自己’问:“这个是……?”   “合照呀。”萩原研二理所当然的说:“班长你虽然因为要陪女朋友没时间去,不过我们可没有忘记你,就算本人没到,有照片应该也差不多,和狐狸雕像一起看了烟花还拍了照,接下来的一年班长你也会交到好运的,说不定等毕业没多久我们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萩原研二煞有其事地拍着他的肩膀,还郑重的说着:“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通知我们去喝喜酒,不然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伊达航:……   来自好友的这份‘心意’,实在是……太沉重了。   他该庆幸还好照片上的自己是彩色的吗?   伊达航嘴角抽动,虚弱的为自己辩解:“上个星期去北海道是之前就和娜塔莉定下的约定,我总不好让她等了那么久还放她鸽子……”   “我懂。”萩原研二重重的点下头,充分表示理解,手上又拍了两下:“班长你放心,我们是绝对不会打扰你和女朋友联系感情的,作为我们六个人里面唯一有女朋友的人,毕业后能不能让我们喝上喜酒就全靠你了,班长。”   “……我尽力。”感受到来自单身同期的沉重‘关怀’,伊达航彻底放弃挣扎。   还好照片和摄像都是彩色的。伊达航心里再次庆幸,不然就算有转运狐狸在旁边看着似乎也……不怎么吉利。   ……   射击课上,正在做准备的降谷零忽然停下,疑惑地看向走到自己面前来的上野秋实:“秋实,怎么了?”   上野秋实挠了下脸颊,看着有些不太自在,略带几分窘意的问他:“你能帮我看看吗?”   降谷零眨了下眼,看什么?   “我的命中率一直上不去,最多只能到九十五。”上野秋实抿了下唇,眼睛快速的扫了他一下,又很快移开,犹犹豫豫的说:“你上次不是答应可以教我吗,然后我想……”   看他不好意思的脸都有些微微泛红,看着是真的完全没做过这样的事情,降谷零心头微动,不禁哑然。   “放心。”他拍了下上野秋实的头,细软的发丝带来的触感有些微妙,让他没忍住揉了两下,心里一边感叹着难怪景和研二有事没事就爱揉秋实的脑袋,手感真不错,一边笑着道:“我又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答应过的事自然算数。”   他说着放下自己手里准备戴上的装备,往旁边侧了下身,道:“你先开一枪我看看。”   上野秋实身上的射击装备已经穿戴好了,不需要再做准备。   他点点头,站到降谷零旁边的射击台前,轻轻吐了口气,握住手枪抬起手对准远处的射击靶。   他敛下神色,眸光专注,一下变得凌厉。   降谷零挑了下眉,看着他身上那股散漫劲一扫而空,挺直的腰板和脊背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带着叫人不可忽视的锋芒,眼底闪过些许惊讶。   虽然之前的射击课上对方也非常认真,很少摸鱼,但今天看起来又好像不太一样了。   降谷零上下打量了一番,捏着下巴暗自思索这种变化是怎么回事。   上野秋实专注地望着靶心,矫正好角度后扣下扳机。   九环。离靶心中间的十环点差了几毫米的距离,上野秋实忍不住皱了下眉。   “秋实。”旁边的降谷零开口,一边用手按住他放在枪上的手指。“你开枪的时候,手指这里不对。”   降谷零一边说着一边帮他调整,姿势不太好操作,他就从身后环住上野秋实的肩膀,帮忙矫正。   “对准靶心后开枪的时候你的手指会下意识收紧,导致枪口有些偏上,子弹还没有出膛路径就偏了一点,所以才一直上不去。”   他在上野秋实耳边说着,握住上野秋实的手对准靶心又开了一枪。   十环,且精准无比的在靶心中间留下了弹孔。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些惊叹。   他不是没打过十环,甚至第一次射击课的时候就拿到了三个十环的好成绩,只不过他每次打中十环都是击中了靶心范围,虽然区别不是很大,都是记入十环成绩,但还是有些不同。   就像他总是以几毫米之差与十环擦肩而过打在九环一样,这种细微末节的差距往往是最难调整的。   甚至只是看他打了一枪就找出问题来,该说不愧是年纪第一的新生代表吗?   上野秋实忍不住往旁边看了过去。   降谷零就站在他身后,距离很近,近到上野秋实能清楚看到对方眼底溢出来的笑意。   “你自己试试看?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很难调整,多试几次应该会好点。”   上野秋实点点头,对方呼吸间更换的热气打在耳朵和脸庞,有点痒,让上野秋实不自觉地往后偏了偏,拉开一点距离。   降谷零注意到他的反应,眸色微顿,自然的放下手后退一步站在旁边笑着说:“试试看。”   上野秋实再次点头,调整姿势重新看向前方,按照对方刚才说的分出几分注意力去控制自己手指的下意识行为。只不过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控制过头了,这次的准心不够,打偏了。   降谷零哂笑一下,刚想安慰他,就看上野秋实呼了口气,眼神再次变得凌厉起来,重新调整和控制,对准靶心再次开枪。   ……嘛。   降谷零收回准备迈出的脚步,站在一旁看了起来。   肩膀上被人轻轻拍了下,他扭过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诸伏景光笑盈盈的看着他。   “你和秋实刚才在干嘛呢?”   “上次不是说好教秋实打枪嘛。”降谷零摊了下手:“他说自己命中率一直上不去,就让我帮忙看看。”   “……我记得秋实的射击课一直保持在九十五以上吧?”诸伏景光抽了抽嘴角:“这还不够?”   降谷零无辜的耸了下肩。   看着面前一直保持在百分百命中率的幼驯染,又看看那边因为自己九十五命中而感到不满意在进行调整和练习的上野秋实,诸伏景光按着额头叹气。   “你们这些学霸真的是一点生路都不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留啊。”   “说什么呢。”降谷零好笑的锤了他一下:“就跟你自己不是一样。”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至少我不会觉得九十五的命中率不行。”   “这话你得去找秋实抱怨。”降谷零笑着指了下旁边,眉梢轻挑,眉宇间露出几分得意:“我也觉得自己还行。”   诸伏景光白了他一眼。百分百命中要是都不行你还想怎样?   末了又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看向旁边的射击靶,继续和自家幼驯染小声嘀咕:“算了,难得秋实主动努力。”   “要是他愿意在其他课上也认真一点,月考别放水偷懒的话,零,你之后的年级第一说不定会像之前一样被秋实抢走哦。”   诸伏景光恶趣味地看向降谷零,问他:“感受到压力了吗?”   降谷零抽了抽嘴角,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压力,他可从来没打算把年级第一的位置让出去。   以最优等的成绩毕业加入公安搜查,再在最短的时间内升职,获得足够的权限调查艾莲娜医生一家的踪迹是他入校之前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降谷零无奈的耸了下肩,对着幼驯染叹气。   “有时候真的不怪阵平看着秋实就上火,被你这么一说我也突然有点来气了。”   诸伏景光捂着嘴偷笑。   在适应了几次后,上野秋实逐渐找到了感觉,命中率渐渐提升,连续几次命中十环后,将发下来的子弹打空,上野秋实缓缓吐出一口气,放下举得有些酸痛的手臂。   “秋实,感觉怎么样?”   降谷零两人看他放下装备,走过来问他。训练完的其他人也找了过来,看着靶子上挤在靶心附近那片密集的弹孔,萩原研二咂咂嘴。   “小秋实,成绩不错啊,今天状态这么好?”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间,看向一旁的降谷零,说了句:“谢谢。”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掌握了诀窍的降谷零眼角微抽,看着上野秋实那双和平时比起来闪亮不少的眼睛,哑然片刻,心情沉重地按着额头叹气。   “什么什么?”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萩原研二就好奇的嚷嚷起来:“小秋实为什么要突然对零说谢谢,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凑到上野秋实面前眼巴巴的瞅着对方想要个解答,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用手推开他的脸,语气十分冷酷。   “没什么。”   萩原研二捂着胸口向后退了一步,表情十分夸张,张着嘴想说话就被旁边的松田阵平一把捂住嘴,强行打断他浮夸的表演。   “你给我消停点。”松田阵平咬牙切齿:“这么多同学看着呢,丢不丢人?”   萩原研二眨眨眼,委屈巴巴的唔唔两声,拍了下他的手。   松田阵平没好气的松开他,顺便在对方身上擦了擦手,看的萩原研二眼皮狂跳。   “小阵平,你和小秋实最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他唯唯诺诺的说着,一脸卑微:“我感觉你们现在对我越来越冷酷了,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们了吗?”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斜睨了一眼:“你说呢?”   萩原研二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表情严肃地看着对方:“我发誓你之前冰箱里的那块披萨真的不是我吃的。”   “厨房的水龙头也不是我弄坏的,我就是接水的时候轻轻碰了下,结果它自己就掉下来了。”   松田阵平:……   他捏紧拳头,脸色隐隐有些发黑:“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干的好事。”   “诶?”萩原研二眨眨眼,见松田阵平一脸凶神恶煞的抬起手,心里一惊,连忙往旁边跑,拉过班长挡在自己面前。   突然被卷入战争当中的伊达航:……   旁边看着他们说了两句就开始闹起来的三人:……   三人看了一眼,默契的往角落动了动,挪到墙边充当围观群众,并同情地看了眼被当成柱子围在中间的伊达航。   班长,辛苦了。   ……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又到了每月月考成绩揭露的时候,做完晨练出了一身汗水的学生们满怀期待的来到公告栏前,想看看自己的成绩有没有变化。   这段时间愈发困倦的上野秋实哈欠不断,慢吞吞的跟在几人身后。   “小秋实这次成绩不错诶。”走到公告栏前一眼就看到左上角几个熟悉的名字排在一起的萩原研二出声惊叹:“和零就差了七分,差一点就把他拉下来了。”   站在旁边清楚听到对方话的降谷零扯了扯嘴角。   可不是就差一点吗?   这家伙月考成绩怎么跟蹦极似的,每次都让人想不到。   还好他这次文化考检查了一遍没怎么丢分,不然还真说不好。   他看向一旁半阖着眼皮看起来完全没精神的上野秋实,心里无奈地摇摇头。   这家伙上个月也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刺激,比之前不知道认真了多少倍,射击课和逮捕术找他和班长讨教也就算了,平日里其他的课程居然也会主动去找任课的教官们请教问题和解答不清楚的点,惊得几位教官还关心的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又或者被人欺负了。   平时能摸鱼就摸鱼不能摸鱼就随便应付及格万岁的家伙突然自己认真起来——想想还怪吓人的。   降谷零揉了揉头发,又瞥了眼成绩表,抵着牙根轻啧。   真是叫人一点也不敢松懈下来啊,这只变异树懒。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其他人也有点好奇上野秋实这次月考怎么这么认真。   倒不是认真不好,作为朋友他们当然是希望对方能认真学习到有用的东西,只不过之前不管他们怎么说,上野秋实都还是那副散漫惯了的样子,虽然比刚开学的时候认真了一点,但平时上课还是懒洋洋。   经历过第一次月考知道了对方真实能力之后,加上得知了对方毕业后打算申请调到没什么人的乡下悠闲度日的入职展望,他们也不好再劝说什么,这人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结果在几人都没打算继续督促对方的现在,这人却突然像改了性子似的努力起来,除了那两门一开始就很认真的课程外,其他时间也认认真真上课,认认真真练习,叫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他是不是吃错药了?的错觉。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当着人面说。   好歹认识了这么久,他们对彼此的脾气都有所了解。要是谁敢当着上野秋实的面这么说,下一秒就会被一双没什么精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接下来的几天还会倍受嫌弃。   嘛……虽然都是没什么杀伤力的举动,但是一直被嫌弃也挺让人心酸的。   对此萩原研二深有体会。   但是他现在真的太好奇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平时没什么干劲的小秋实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上课认真,月考也没偷懒应付。   “小秋实,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语调委婉的询问:“看你每天上完课都那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啊?”   这话倒也不是说假的,一开始看到上野秋实开始认真上课几人都还有点开心,甚至还有点家里叛逆的小崽子终于开始成长的欣慰。   只不过时间长了几人也隐约觉得不对劲。   上野秋实认真上课是好事不假,只不过看着对方越来越疲惫和困倦的脸,每次上完课都一动不动原地躺尸回血的样,叫人忍俊不禁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   就像明明身体已经超负荷了,但还在勉强自己透支体力一样。   他们虽然想让对方上课认真一点,多学些以后能用上的技巧和保命的东西,但也不希望他勉强自己。   愿意努力是好事,可努力过头伤了身体就完全本末倒置了。   没什么胃口戳着自己盘里的饭,犹豫着要不要吃的上野秋实听到他的话,抬起眼帘看了过去,见几人都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唇瓣轻抿,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没事。”   说着话,他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额角,“就是晚上没睡好,一会儿文化课睡一觉就好了。”   众人:……   能把在文化课上睡觉说的这么光明磊落且理所当然的,估计也就这家伙了。   上野秋实没去看几人的表情,说完便垂下眸,看着盘子里被自己戳得面目全非的饭,叹了口气,没滋没味的吃了起来。   不能浪费粮食。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总觉得他在藏着什么秘密。   之前做过对方被不知名的人物威胁这个假设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看着对方,眸色都有些凝重,心里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想法——秋实不会是又受到威胁了吧?   这段时间虽然都有留意,但因为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在警察学校,所以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   但是上野秋实身上展现出来的那份像是被人逼着强大自身的紧迫感,叫人不得不去猜想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情况。   “秋实。”诸伏景光轻咳了一下,神色自然语气隐晦的提出:“训练的事情急不来,身体比较重要,要是有什么困难和麻烦可以和我们说说,我们帮你一起想办法。”   上野秋实眨眨眼,稍显疑惑地点了下头。   “嗯。”   “我知道了。”   见他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诸伏景光张张嘴,却又不好太直白的问出来,人一下显得有些纠结。   上野秋实面露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吃饭吧。”实在不好逼迫对方开口的诸伏景光败下阵来,无力的说着。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没用,问半天也什么都没问出来,坐在上野秋实对面的松田阵平嫌弃的啧了声,举起手里的叉子指向对面,一手撑着脸颊不耐烦的问:“白痴树懒,你到底搞什么?”   上野秋实茫然的看过去。   什么在搞什么?   “我说你啊,好歹有点自觉吧。”松田阵平无语的点了点他:“一个平时懒懒散散能偷懒就偷懒的人突然不要命的认真起来,不管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所以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还是说你在暗戳戳的做什么危险的打算。”   松田阵平咧嘴一笑,恶声恶气的威胁他:“我劝你最好坦白从宽老实交代,不然……”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手指僵住,视线不自觉的游离起来。   一看他这个表现,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伊达航放下手里的筷子,表情严肃的看着他,嗓音沉沉:“秋实。”   上野秋实眼皮一跳。   要说这些人里,上野秋实最先记住的就是和自家老爹气质和外形上都有几分相似的班长,对方压低了声音之后的声线更是和自家老爹生气时的嗓音七八分相似。   而上野秋实的老爹基本上很少用这个语气和他说话,一般用出这种声音的时候就是代表对方已经开始生气并且准备动用手段的警告。   上野秋实舔了舔唇,又小心的瞟了眼沉下眉眼的班长,心虚地收回视线。   “也……也没什么……”他小声的回了句,手指不自觉的扣着手里的筷子。   其他人也放下了手里的餐具,一个个面色不善的看着他,食堂用来吃饭的餐桌一下就好像变成了审讯室。   上野秋实这下不只是眼皮跳了,心脏也跟着加快了跳动的节奏,连头皮都隐隐有些发紧。   “小秋实。”原本坐在对面的萩原研二走过来,挤在位置上,一把勾住了上野秋实的肩膀,封锁了他逃脱的路线,将人控制在位置上,笑眯眯地眨了下眼睛,语调微微上扬,还带着一点欢快和俏皮的对着上野秋实说:“我看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哦。”   “不然的话,就不怪我们用点别的手段啦~” 第56章   五号下午,学校下完课就借口自己累了回宿舍休息,结果趁着没人注意偷溜出校门的上野秋实来到了米花大饭店外面。   他肩上提着一个背包,手里拿着一份拍卖会的宣传手册。   上面不仅写清楚了今天晚上会在米花大饭店举办珠宝拍卖会的时间地点,还将会出现的珠宝首饰一件件的印了上去,模样清晰可闻,细微末节也展现的淋漓尽致,是一份完整的可以供来参与的客人做出参考的内部手册。   上野秋实垂着眸确认了一下具体举办的时间地点楼层,将东西收进背包内,踏入了米花大饭店里面。   进去前他莫名的想起了被自己丢在学校的那几个人,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那天的‘审问’被他想办法糊弄过去了,虽然几人都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但好在没有逼问下去。   不然上野秋实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坚持。   他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不太明白自己心里那份沉重的心情是所谓的来自友情的’甜蜜负担‘,还是自己做贼心虚,心怀忐忑,反正都是没体验过的心情,感觉十分微妙。   上个月开始认真努力的原因虽然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之前和老爹的谈话,让他想尽早的强大自身好保护好身边的人。   但其实还有一点小小的他个人的原因。   那天在伏见神社意外听到的对话让他十分在意。   那个一身黑衣服的外国人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他们曾经见过。   上野秋实没记住对方的脸,但那身明显又醒目的特征,加上上次让他深陷小巷之中体验了一把命悬一线的紧迫危机感,哪怕上野秋实再怎么脸盲也不至于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一个让自己如此印象深刻的人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上野秋实很快就认出来了,对方是之前潜伏任务时遇见的那个人。   一个疑似黑帮成员或杀手的危险分子。   他那天没忍住好奇心追上去听了下,在听了个大概就及时撤了。   他还没忘记那个男人到底有多敏锐,只不过……他确实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所以他现在又跑过来了。   他想看看那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人打算在拍卖会上搞点什么动静出来。   那个人很厉害,所以他回去后就尽可能的提升自己,多做一点准备,以免发生上次那样的情况。   当然,他并不打算做点什么,那种一看就不太好惹的家伙,上野秋实并不打算自找麻烦,他只是有一点点好奇。   真的就一点。   上次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于印象深刻,以至于他这段时间每每想起来心里就哽的慌,有点咽不下去。   但这种出于个人的好奇心而带来的危险举动,上野秋实并不想让其他人掺和进来,所以他今天的行动一个人也没说。   私自跟踪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人十分冒险,甚至有可能发生什么意外,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在发现情况稍有不对的时候就会撤退,有其他人在场他会担心会不会牵连到他们,反而不太好做事。   再有就是,他有点想测试一下,自己能看到的那些类似于看见未来的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几次的经验来看,似乎每次都是在他很快就要发生死亡威胁的时候提前发出预警,但是那次在小巷和之后坂口组的爆炸火场里面却没有出现类似的反应,包括之前轮船上他被人找上门枪击的时候也是。   是有什么标准吗?还是必须满足什么条件,如果是需要满足条件的话,结合前几次的情况以及之后几次的情况对比来看,很大概率应该是他这个路人甲的’死‘。   如果不能及时做出反应和应对就必死无疑的条件下,他的脑子里才会出现预警。   这么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像是漫画主人公才会有的金手指。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莫名觉得有点滑稽。   一个被未知的声音私自盖板定章的’路人甲‘却得到了一般主角或者反派才会拥有的预知危险的能力,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充满了喜感。   如果谁要是画出这样的漫画,那销量一定烂的可以。   他这次的行动依旧是莽撞的,上野秋实心里很清楚。   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擅闯对方的‘猎场’,和他上次什么都不知道就私自跟踪出去差点被发现并且丧命的情况很像,甚至更加鲁莽和冒险。   但既然他已经做下决定保护好身边受他牵连的人的打算,有些事情就不能忽略了。   强大自身是一方面,搞清楚自己身上的谜团也是势在必行的点。   他不能带着一个未知的谜团在身上,而且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这份不知道为何会降临在他身上的‘金手指’在未来说不定会变成他保护身边人的一把武器。   上野秋实按了下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下方的那个器官现在跳的比平时快了不少,以至于周身血管似乎都加快流动了,让他从踏入这个地方开始就感觉到了一点紧张。   上野秋实很少去主动做什么事情,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和倾向,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包括人际交往和人们口中老生常谈的理想和梦想。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要为了什么人而做出一点改变,并为之付出行动。   老实说,他现在的心情很怪,怪异的就好像自己都不是自己了一样。   明明知道前方会发生危险,可能会有危及生命的危险发生,按照他原来的习惯应该是避之不及能走多远走多远才对,但他现在却主动的踏进了这个地方,并为之做了准备,甚至想要利用那份可能出现的危机测试自己身上所谓的‘金手指’是否如设想一样。   就像疯了一样,居然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做实验。   上野秋实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做出来的事情,如果被老爸知道他现在干的蠢事估计会气得打断他的腿。   但是……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   这是老爹亲口说的。   不过他并没有丧命在此的打算。   上野秋实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踏出电梯门,先是去了洗手间,从背包里拿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服务员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这套换下,又从里面拿出自己准备的装备。   一把便于携带的匕首,三个□□,一副用来接收的耳麦和信号接收器,一个追踪器,还有一把巴掌大小的袖珍手枪和一小盒子弹,还有一些以防万一的特殊道具。   匕首是他自己的东西,手,枪是他周末回家偷拿的他老爸的收藏,其他东西都是在一些比较特殊的网站上买的,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但好在赶上了。   看着自己带来的这些东西,上野秋实垂下眸,心里又是一阵沉默。   谁能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能面不改色准备这些疑似不法分子才会准备的东西的……未来警察了。   话说私自跟踪他人好像会被拘留警告来着……   上野秋实沉默片刻,视线有些心虚的飘了下,利落地将东西装备好,把换下来的衣服和背包放进马桶的水箱里面,出去后将门关上,又找来暂时维修的牌子挂在隔间的门把上,随后走到洗手台前整理自己的着装。   衣服是他从这次拍卖会的工作人员那里买的,白色的衬衣黑裤,黑色蝴蝶领结,贴身马甲,还有工作牌。   将工作牌别在马甲上,上野秋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又把额头前面的碎发弄乱。虽然没做太大的改变,但镜子里的人看起来和之前的感觉差了很多,也没那么显眼了。   如果不是很熟悉的人,应该是认不出来。   上野秋实心里满意的点了下头。   做完准备后他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到举办拍卖会的会场大门,在门口保镖们审视的眼神下亮了亮胸口的工作牌,随后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   拍卖会的举行会场在米花大饭点十七楼的一个大型宴会厅里,主办方布置了会场,在一侧布置了用来展示和拍卖的舞台,前面是一排排放好的桌椅。   这会儿拍卖虽然还没开场,但已经有不少客人到了。因为是珠宝拍卖会,来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贵的,所以主办方准备了很多工作人员来为今天的金主们进行服务,人很多,又是完全统一的着装,进入会场后上野秋实就显得毫不显眼了。   上野秋实走到一侧的角落,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   晚上七点四十九分,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十一分钟。   进来后他第一时间就在会场里搜索起来,并没有发现那天的男人。   拍卖会十点结束,这里距离学校打车需要半个小时,如果情况顺利,勉强能赶在熄灯前回宿舍。   上野秋实站在灯光比较昏暗的角落,视线望着门口的方向,轻轻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唇。   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受到什么刺激导致大脑神经错乱整个人完全不正常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种和自己毫无关联的地方,藏在不起眼的角落,等待一个危险人物出现,做好用自己的安全为赌注的心理准备,去测试一个科学完全无法解释连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都不清楚的’金手指‘。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甚明显却嘲讽意味十足的轻笑。   真是疯了。   ……   警察学校。   晚上有些睡不着跑到楼上来串门的萩原研二敲响了松田阵平的房间门。   没过一会儿,松田阵平的房门打开,萩原研二抬起手对着门口的晃了晃:“哟,小阵平,我睡不着来找你玩啦~”   松田阵平:……   他眉头轻跳,颇有几分无语的看着对方:“你这家伙为什么每天都这么闲?不用复习吗?”   萩原研二眨眨眼,笑嘻嘻的说着:“我复习完了,再说月考刚结束没几天,适当的放松也有助于之后的稳定发挥嘛,你们最近绷得太紧了,是因为小秋实的影响吗?”   松田阵平用鼻腔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怎么可能,谁会在意那种笨蛋做什么。”   萩原研二耸了下肩,也没戳破他的小心思,小心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从口袋里翻出一副扑克牌,眨着一只眼睛俏皮的说着:“我们叫上小秋实还有其他人一起玩扑克牌吧。”   松田阵平靠在自己门边看了眼隔壁。   “那只白痴树懒不是说自己累了吗,你现在过去吵他,是忘了上次被嫌弃了好几天的事情吗?”   萩原研二:……   他沮丧的耸下肩膀,嘟囔道:“小秋实最近真的太冷淡了。”   “现在感觉还是以前懒懒散散的样子好,他现在这么拼命,每次看到他那么疲惫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休息。”   “可恶,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抱到小秋实了!”   萩原研二握着拳一脸不忿,松田阵平抽了抽嘴角,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他。   “你是变态吗?”   “不去找之前那些女孩子约会联谊,没事就跑去抱那只闷不吭声的笨蛋树懒,现在还这种表情……”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家幼驯染,面露几分狐疑。   “hagi,你老实交代,你该不会是对那家伙……?”   “啊?”   萩原研二疑惑的眨了下眼,茫然:“我对小秋实怎么了?”   松田阵平眯着眼仔细观察,发现对方并没有出现心虚或者慌乱掩饰的反应,抵了抵牙根,轻啧一声,有些牙疼的说:“没什么。”   “你不是要叫人玩扑克?我帮你叫好了。”松田阵平带着一点怀疑自家幼驯染纯洁友谊的心虚走到隔壁房间外面,啪啪的拍起了门。   “笨蛋树懒,开门。”   萩原研二看着他粗暴的动作眉心都跟着跳了跳。   完了,这么大动静等下小秋实被吵醒了肯定要发火了。   萩原研二连忙过去阻止他:“诶诶,小阵平,动静太大啦!”   ……   晚上八点整,在米花大饭店举行的珠宝拍卖会正式开始。   大门被合上,会场的灯光也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聚集在舞台上的聚光灯。   拍卖会的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说了几句开场词和感谢的官方话,现场客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一起,听着主持人说完,礼貌性的拍掌。   掌声过后,主持人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穿着精致礼服画着漂亮妆容的礼仪小姐将第一份等待拍卖的珠宝用托盘端上来,放在主持人身旁的展示桌上。   在详细介绍完珠宝的品质、材质、制作工艺等情况之后,主持人宣布底价开始起拍。对第一件展品感兴趣的客人纷纷举牌开始竞价,场面逐渐热络。   上野秋实站在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视线在会场扫了一圈又一圈,但始终没找到那个存在感极强的人。   他推了下脸上的黑框眼镜,嘴角弧度略微下沉。   今天整个米花饭店只有这一场拍卖会,如果对方的目的和这次拍卖会有关,应该会出现才对。   是他猜错了吗?   上野秋实皱了皱眉。在情报不够完整的情况下做出行动,实在是有点太被动了。   上野秋实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今天本来就是一次不确定会发生什么的冒险,在拍卖会结束之前,他总能知道的。   大不了就再找机会。   随着一件件瑰丽的珠宝被拍下,会场的氛围已经变得相当热烈了,时间也慢慢走向晚上九点。   上野秋实被一个看起来像是经理打扮的忽然招呼让他去后面帮忙搬东西过来。   今天安排的工作人员不少,也有最近才招进来的新人,没有记住自家所有员工长什么样的经理自然也没发现面前的年轻人并不是自家的员工。   他叫了三四个人到会场外面的藏酒室里搬红酒,准备等拍卖会结束后的感谢仪式。   到现在为止上野秋实要等的人也没出现在拍卖会现场,他正准备找机会去外面看看,便跟着那几个和自己一样被叫出来的人一起离开会场前往藏酒室。   九点零七分,上野秋实和‘同事’们将需要的红酒一箱箱的搬到指定区域,中途有人找他搭话,想问问他平时是负责什么楼层的。米花饭店楼层很多,酒店的工作人员也不少,除了像举行什么晚宴或者借出场地举行什么活动需要从不同的楼层抽调人手过来帮忙外,平时都是待在各自工作的区域,所以即使觉得陌生也并不奇怪。   在公司里上班也不可能记住所有部门的同事长什么样。   只不过上野秋实毕竟是混进来的,多说多错,要是随口胡诌一个刚好对上这些人所在的工作区域,被发现问题可就不太妙了。   所以他干脆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专心工作。   见他不搭理人,那人也不好继续自找没趣。   做完经理安排的工作,其他人就准备回会场待命了。上野秋实借口去洗手间,和几人分开,准备在周围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他就打算在拍卖会结束之前溜了。   上野秋实暗自叹了口气。那天听到的对话只有简单的时间和地点,连对方想做什么都不清楚。只不过那种接头方式,还有那句BOSS传来的命令,加上那个男人之前在小巷里展现出来的行事作风和随时携带违法武器的习惯,这些联系起来,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犯罪分子暗自接头准备进行违法活动的感觉吧?   上野秋实暗自嘀咕个不停,在拍卖会主场周围的走廊都转了一圈,实在没看到什么相关或类似的人物出现。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二十,心里已经有些泄气的上野秋实回到拍卖主场,准备再在里面搜查一圈,要是还没有就准备撤退走人了。   只是当他回到主会场,刚踏入大门的一瞬间,他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段场景十分血腥的画面。   画面中,会场的四个角包括中心都发生了爆炸,在场的人毫无反应和准备就被爆炸波及,被炸毁的墙块和四散的桌椅,现在还在会场中谈笑风生,举牌竞争的富商名流们面目全非的倒在地上,鲜血淋漓,一片狼藉。   上野秋实放下抬起的脚,鞋底与光滑坚硬的地面接触,发出嗒的一声清响。他踩在地板上,就像将自己的心也落在了平坦的实地一般,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合时宜的犹如尘埃落定般的安稳感。   进入到里面,在那样的爆炸中他自然是不可能存活的,甚至爆炸发生的一个角就是他之前站定的地方。在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根很高的柱子,躲在后面不太引人注目,同时视线极佳,可以观察到在场的所有人。   上野秋实缓缓吐出一口气,黑框眼镜下的眸光骤然凌厉。他快步走到角落,四处搜寻起来,最终在柱子右侧不远的一个等人高的装饰花瓶后面看到了疑似炸弹定时装置的黑色盒子。   爆炸发生的时候时间正好指向九点半,差不多是拍卖会进入尾声,压轴珠宝登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拍卖台上的时候。   还有时间。   上野秋实脑子快速转动,在确认了炸弹确实存在后,他快步走开,手指从口袋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手腕转动,将东西丢了出去。   一声无人注意的清响过后,呛人的浓烟从桌子下蔓延出来,紧接着窗户角落还有门口,完全分不清楚从何处而来的浓烟让会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咳咳,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这么呛?”   “咳,哪来的烟?是不是哪里失火了?”   端庄的拍卖会场一下变得嘈杂起来,浓烟甚至蔓延到了舞台上,被灯光照应的十分显眼。   “嘀——”   刺耳的警报声一下响彻整个会场,本就有些惊慌的人群被吓了一跳,瞬间变得恐慌。   “失火了!快跑!”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人们像是突然醒过来似的,恐慌彻底爆发,再管不了什么拍卖会,争先恐后的起身,在呛口刺鼻的浓烟中捂住口鼻争先恐后地冲向大门口。   烟雾太重,原本还想指挥秩序安抚众人让保镖过去调查情况的经理和主持人见这个情况也完全顾不得这么多,连忙叫人将所有拍卖或还没来得及拍卖的珠宝装好,从后门快速离开。   ……   “嗯?”   米花大饭店外面公路左侧不远处的停车位上,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里面,用窃听器监听着拍卖会进度的伏特加听着耳麦里忽然变得嘈杂混乱伴随着尖叫和惊恐的声音,整个人愣了一下。   坐在他旁边副驾驶手肘支在窗沿手指撑着脸颊的男人向身侧瞥去一眼。   “大哥……”伏特加一手按着耳麦,偏头看过去,望着坐在旁边的琴酒,语气十分迟疑的说:“上面好像失火了。”   “拍卖会里面的人全去避难了。”   失火?   琴酒眸色微顿,视线转到窗外,仰头看向米花大饭店的上层。   虽然是晚上,但酒店周围的灯光很充足,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楚情况,从外面来看,酒店上下看不出一点哪里失火的迹象。   “大哥,现在怎么办?”   伏特加出声询问,琴酒眉头跳了下,嗓音有些沙哑:“目标呢?”   伏特加看向自己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一个红色的点正在黑色的地图上移动。   “正在往逃生通道移动。”   “我知道了。”琴酒听完,打开车门,从车上下去。   “大哥,我要不要……”   “不需要。”琴酒睨了他一眼,眸光带着的冷意让伏特加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默默噤声。   “及时报告情况。”   “是。”   琴酒关上车门转身,为自己点了根香烟,随后单手插兜,抬起脚步朝着米花饭店走去。 第57章   “啊啊啊——”   “失火了!!”   “快跑!!”   大门打开后,拍卖会场的人在保镖错愕不明的疑惑下鱼贯而出,会场内的滚滚浓烟也像是彻底打开阀门,随着人群一起蔓延至房间外面。   人群在咳嗽声中快速逃离,有人想要乘坐电梯,但电梯正在往下,再上来还需要一定时间,满腹慌乱和害怕自己丧生火海这份恐惧的客人们根本没有等待下去的欲望,一群人焦急慌乱的四散而逃,挤入逃生通道。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原本热闹的拍卖会场就没人了,连外面等待的保镖和工作人员也因为感染了恐惧而随着人流一起行动。   蔓延着浓烟的会场已经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况了,上野秋实捂着口鼻狼狈的跑出大门,身上的白衬衫和脸都染上了一点黑色的痕迹,完全就是一副刚从火场里跑出来的模样。   在路上看到零散几个还愣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人,他语气焦急的说:“快点去避难,会场发生了火灾,已经联系消防了,快点离开这里!!!”   他指挥这些人追上人群下去避难,又脚步不停的在会场附近的房间一一叫人,把人群全部驱赶离开爆炸现场。   要是直接跟人说这里等下会发生爆炸,耽误的时间不说,甚至还可能被当做玩笑话不屑一顾。   上野秋实微微喘着气,在大致确认楼层内已经没什么人后,脚步不停的跑向逃生通道。   ……   米花大饭店的一楼,从地下车库上来的电梯停在一楼的电梯口,移动门往两遍打开。   琴酒取下嘴角的香烟,走进电梯内,按下了楼层按钮,按下关门,移动门再次缓缓合上。   “……什么?!十七层发生火灾??”   正在一楼巡视的饭店负责人接到经理打来的电话,瞬间暴怒:“之前的消防检查你们是怎么做的?还不快点组织人员避难,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们一起完蛋!”   负责人气的挂下电话,一边联系消防一边走到前台和工作人员说:“十七层发生严重火灾,从现在开始不要让人上去,顺便通知其他上下几个楼层的人,让他们安排人员避难,在消防来之前十七层禁止进入,电梯还能正常使用吗?”   “还可以。”工作人员有些迟疑的说:“刚才有位客人坐电梯上去了。”   “什么?!”负责人心里一惊,连忙问:“他去的几楼?”   “十四楼。”   ……   “叮——”   缓缓上升的电梯在十四楼停下,移动门向两侧打开。走出电梯的琴酒吐出一口白雾,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用鞋头碾灭,双手插兜缓缓走向逃生通道口。   和电梯相比走楼梯无疑是慢的,虽然情况紧急,大家都着急逃命加快了速度,但人流拥挤,争先恐后的推搡反倒使得逃生的速度变慢。   琴酒来到逃生通道旁,混乱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很快就传了下来。   他看到了一群衣着光鲜却狼狈的好似丧家之犬一般仓惶逃命,连最基础的形象都无法继续维持下去的贵商富豪们。   琴酒喉间溢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嗤,在通道旁的转角望着逃窜的人群,视线搜寻着自己所要的目标。   没有。   一直到这些人跑下十四楼的楼梯,他也没能看到自己想找的人。   琴酒眉头跳了跳。   “大哥,目标在十五层就停下了,他往别的方向跑了。”   耳麦里传来伏特加的声音,琴酒眼底升起几分不耐烦的神色,踏上楼梯台阶。   因为工作人员传来的警报,十七层以上的几个楼层和以下相邻的两个楼层的客人和工作人员都在进行撤离,在一众向下逃跑的人堆里,一身黑衣逆行向上的男人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一个工作人员甚至想要提醒他走反了,快点下去避难,伸出的手在快要碰到对方胳膊时被避开,男人冷凝的目光扫了过来,工作人员猛地打了个哆嗦,浑身僵硬地将手收了回来。   九点三十二分。   距离爆炸还有三分钟。   上野秋实微微喘息着跑下楼梯,却意外看到了正朝上行走的长发男人。   冷冽的气息和烟草味从他身侧擦肩而过,那人的视线似乎朝他轻瞥了一瞬,上野秋实极力控制着自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自然无比的跑下阶梯。   ……   十五层,一个身穿墨蓝色西服,体型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满头大汗地在走廊上奔跑。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焦急,衣领上的领结因为阻碍了呼吸的节奏而被扯的松松垮垮。   他刚才接到了电话。   有人要杀他。   就在今天,就在这次的拍卖会上。   如果不是刚好发生火灾,他出来想打电话报警拿出静音的手机刚好接到电话,说不定等下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杀手就在这里,就在这家饭店,就在他刚才所在的拍卖会上。   想到自己今天晚上都一直无知无觉的和企图收割自己生命的死神待在同一个地方,甚至死神可能就在他周围注视着他,在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中,想好了如何杀死他的方式,男人浑身发冷,禁不住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要赶紧离开这里。   男人在心里对自己说,他避开人群,想要从员工通道逃离。   电梯他不敢坐,逃生通道的人太多,他不知道杀手是谁,同样不敢继续跟着人群混在一起。   他不想死。   米花大饭店他来过很多次,员工专用的货运电梯在哪里他知道,那里一般都没什么人使用,只要能坐上去,他就能顺利离开这里。   男人心里提起一股劲,一面避开人群,一面谨慎又迅速的朝向员工通道跑去。   错落的走廊和拐角让这一条逃生之路显得格外漫长,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的人都已经乘着刚上来的电梯下去避难了,没能上去的人也跑向了逃生通道,所以他没碰上什么人。   嗒、嗒——   一阵显得有些过于从容的脚步声传来,男人不知为何眼皮忽然猛地一跳,像上天传来的预警一样,迫使他不假思索的停在了下一个转角前面。   男人喘着气,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用袖口粗鲁的擦了把额上快要流到眼睛里的汗水擦干净,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前面,脚步不由自主的向侧偏移。   是还没来得及避难的人吗?还是工作人员?   又或者是追着他来的杀手?   男人不敢确定,心底控制不住的升起一阵恐惧。但员工通道和货运电梯都在这个转角后面,男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脚下一转,迅速转身,想找个地方先藏起来,等人过了再出来。   只是这一段路都很长,还没等他跑去藏好,转角后面的人就慢慢走了出来。   一身黑衣,风衣下摆随着走动在空中划过的弧度像翻滚的黑云一般,伴随着无言的压迫感,步步临近。   没想到这次的目标警觉性会这么高,琴酒站在转角处看着对方匆忙逃离的背影,眉尾微微上挑,一手插兜,一手从口袋里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口径7.65毫米的M9手枪。   保险栓被按下的咔咔声在走廊上轻轻响起,枪口的中心点对准了目标心脏所在的位置,男人勾动唇角露出一抹带着讥讽的弧度,手指扣在扳机上,慢慢压下。   “砰——!”   一声枪响在走廊里传开,前方跑开的男人被声音惊的差点绊倒,扶着墙稳住自己,惊愕不已地回头看去。   他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周身杀气腾腾的男人以及……被弹飞出去撞在墙上又落到地面发出轻响摇晃的黑色M9。   男人眼睛瞬间瞪大,明白这就是过来杀自己的杀手,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枪响过后对方的枪会掉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朝前方卖力的奔跑,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出这个不祥之地。   在他身后,琴酒眼睛微微睁大,他望着前方逃窜到另一个转角后背影从视线里消失的目标,目光渐渐收敛,放下手,转动着眼珠缓缓移动,瞥向自己右侧的走廊。   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出现在那里。   黑色的短发,脸上带着一副看起来很厚重的黑框眼镜,凌乱的刘海和碎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叫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真实长相。   他似乎是跑的很急,鼻梁下方颜色有些艳的嘴巴微微张开喘气,胸膛的起伏带动了肩膀,抬起的手臂前方手指握着的是一把方便携带的袖珍手枪,枪口正对着他这个方向。   琴酒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放下手后并没有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M9,反而放进口袋里,侧过身,目光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青年,抵着舌根轻啧一声,问:“你是谁?”   话音刚落,楼上便传来几声巨响,地面和天花板开始晃动,顶上的灯光摇晃,墙上挂着的装饰画掉落下来,天花板上落下了好几缕砂土粉尘。   九点三十五,原本预设在拍卖会场的炸弹按时爆炸,但人员已经尽数撤离,所以可能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   在枪口下依旧泰然自若的男人轻啧一声,开口道:“那个火灾,是你搞出来的。”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但他说的十分笃定。   这次的行动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人不仅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并将人员及时撤离,还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在他出手时及时出现阻挠,让目标顺利逃跑。   琴酒看着对面一言不发的青年,绿色的眸子逐渐变得深邃冰冷,像深不可见冰冷幽暗的深潭。   “你是谁派来的,又或者说,你的上线是谁?”   男人一点都没有被枪指着的自觉,反倒从容的像是他才是拿着枪指着他人威胁的一方,语调里裹挟着无法忽视的杀意,冷的如同冰川之下常年不化坚硬无比的寒冰,寒气刺的人透骨生寒。   上野秋实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平复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在心底将对方的危险等级又提升了几个阶梯。   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冷静的人,要么是纯粹的不怕死,要么就是对自己充满自信。   自信即使开枪自己也能轻松躲过。   上野秋实的嘴角轻轻扯了下,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高危险分子可以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堂而皇之的布下炸弹,甚至上门追杀。   日本的公安体系还有救吗?   上野秋实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那两个毕业后打算加入公安系统的同期好友,不禁为他们的未来感到一丝忧虑。   不过现在也不是可以胡思乱想的时机,上野秋实目光锐利的望着男人,盯紧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丝毫松懈,大脑极速转动,构想着自己等下的逃离路线。   不过现在……可以多拖延一点时间最好。   他一声不吭,琴酒也没再多言,两人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对峙。   “大哥,目标正在前往逃生通道。”   耳麦里传来伏特加的声音,耳机的隔音效果很好,声音并没有传出去,上野秋实没有听到。   琴酒望着对面的男人,轻嗯一声,道:“盯紧他,我这边解决掉遇上的小麻烦就下来。”   他的声音并没有故意放低和掩饰,在安静的走廊里很明显,上野秋实绷紧下颌握紧了手里的枪。   只要对方敢有任何举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从对方身上接收到这样的信号,琴酒嘴角带起几丝讥讽。   这种完全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的雏,也真亏他敢找上门来。   琴酒放在口袋里的手臂出现了几分晃动,像是要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似的。   上野秋实立刻凝神,视线近乎不受控制的被吸引过去了一瞬,然而就这一瞬间,男人动了。   他速度极快,一个箭步便拉近了大半距离,上野秋实心里微惊,下意识的按下了扳机。   子弹出膛,枪声响起。   琴酒肩膀微侧轻而易举的躲开了子弹的路径,嘴角微挑的弧度仿佛写满了嘲笑和讥讽。   紧接着下一秒,他旋身抬腿,朝着人狠狠扫了过去。   上野秋实只来得及抬起手臂抵挡,好在及时挡住了攻击,鬓角的碎发被凌厉的风吹的摇晃。   琴酒眉梢轻扬,收回腿又快速的打出攻击。   上野秋实的枪被打了出去,凌厉狠辣又密不透风的攻击叫人喘不过气。   上野秋实咬紧牙关抗住,并在空隙间找到反击的机会,也几乎毫不留情的对着男人打了过去。   琴酒用手挡住他打来的膝击,又偏过头避开对着自己脸过来的拳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黑框眼镜后方是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喘息声似乎都交汇在了一起,琴酒侧眸瞥了眼,在人退开前握住对方的手腕,又打出一个肘击过去,再将人狠狠背摔在地上。   “唔——”上野秋实痛的闷哼一声,眉头紧锁,在对方抬脚的瞬间翻滚到一旁,避开下一次的攻击,忍着胸口和背脊的疼痛起身。   胸口传来的闷痛让他忍不住咳嗽几下,血腥味在口腔里溢开,瘀血咳了出来,顺着嘴角滑落。   上野秋实抬起手粗鲁擦过,唇角抹开的红色艳的惊人。他抬起眸,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的男人。   打不过。   上野秋实心里很冷静的在想,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继续打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占据上风的男人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为自己点染一支,拿在手上,嘴里吐了一口白雾出来,活动过后有些凌乱的碎发贴在脸上。   他看了眼对面的服务生,眼底的轻蔑不加掩饰:“交代出你是怎么知道这次行动和目标的,你的上线是谁还有你们的情报来源,我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上野秋实听见他的话,嘴角微扯,心里禁不住冷笑。   鬼话连篇。   先不说他有没有那些东西,就算有,只怕刚说完人就没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在这骗傻子呢?   “三十秒的考虑时间。”   琴酒将香烟放在唇间,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极其冰冷的看着对方:“现在已经过去十秒了。”   “机会只有一次。”   上野秋实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意,放在身侧的手指间翻转,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决定。   他手腕微动,速度极快地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弹射出去,在落地的瞬间,近乎叫人失明的刺目白光轰然炸开。   直面闪光弹的琴酒不受控制地闭上眼睛,等视线恢复清明时,面前早就没了人的踪影。   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琴酒眸色顿了顿,鼻间溢出一声嘲讽十足的轻嗤。   不愧是小老鼠,逃跑的东西准备的这么周全。   “大哥,人下来了,现在正朝着地下停车场移动。”   “知道了。”   琴酒对着耳麦应了一声:“我马上下去。”   “你盯好了。”   “是。”   “顺便注意对方周围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这次行动彻底暴露,把对方身边出现的可疑人物都找出来。”   琴酒瞥了眼前方的走廊,转过身,阴冷的语气染上几分血腥之意:“好好问问他们的情报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是。”   挂完通话,正准备离开的琴酒看到了掉在一旁的袖珍手枪和自己的M9。   他脚步顿了下,将两把手枪从地上捡了起来。   M9受损并不严重,不过可能需要调试一下准心,至于另一把……   勃朗宁M1906……   嘁。   和那个女人一样,真叫人不痛快。   ……   差点死于枪下的男人惊慌失措的跑回自己车里,在这样封闭狭小的空间里才仿佛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他狠狠的喘着气,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回过神来,浑身上下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似的,手脚发软。   但现在还没到彻底放下心的时候,他几乎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找出车钥匙,颤颤巍巍的对准钥匙扣,试了好几次才将车钥匙插入孔中。   男人心里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刚吐到一半,太阳穴上就多出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着他。   男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他却不敢表现出来,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因为恐惧连眼眶都有些泛红。他睁大双眼,目光惊恐而又害怕的慢慢将视线转向车窗外面。   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站在汽车旁,黑色帽檐打下来的阴影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叫人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但一双在昏暗中也幽冷深沉的绿色眼眸冰冷无比的看着他,像在看什么垃圾蝼蚁一样。   男人单手握着一只黑色的枪械,枪口正对着他的太阳穴。   中年男人脸上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心凉了大片。他咽着口水,想开口求饶,嘴里刚发出一个音节,枪声响起。   砰的一下,鲜血和硝烟弥漫,飞溅的雪花砸落在车内各处,男人倒在驾驶座上,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表情。   充满恐惧和畏惧,像是亲眼看到了死神一般。   琴酒随意的看了眼,放下手转身离开。   “大哥。”   在不远处等待的伏特加连忙跟上,琴酒把枪递给他,伏特加连忙接住,从口袋里取出手帕将枪口粘上的皮屑和鲜血擦干净。   “回去好好检查一下。”走在前面的琴酒忽然开口,伏特加心里有些茫然。   检查什么?   注意到他表情的琴酒脚步微顿,眼神瞬间冷了好几个度。   伏特加缩了缩脖子,默默低下头又重新擦了遍枪口。   琴酒嘴角扯了扯,按耐住自己心底升起来的杀意,不耐烦的补上主语:“组织里混进了小虫子,把人找出来。”   “要是找不出来……”琴酒停下脚步,对着伏特加冷笑一声,杀气明显到几乎肉眼可见的程度。   伏特加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应声。   “是!”   ……   晚上十点四十七,回到爆炸已经发生过的十七层卫生间,拿回自己的东西换完衣服,赶在熄灯前回到学校的上野秋实狠狠松了一口气。   警察学校无疑是安全的,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身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周身上下的钝痛就像被放大了似的,让人禁不住的抽着冷气。   也不知道那个被盯上的家伙有没有顺利逃走,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都那么久了,应该是够了吧?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那个人的目标是谁,就算想确认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说不定连自己也要交代在那里。   今天的测试虽然还算顺利,但他能做到的事情仿佛就只有这点程度而已。   上野秋实垂下眸,拖着疲惫不堪又疼痛难忍的身体回到宿舍楼。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宿舍楼的灯开的很暗,管理员趴着桌上打瞌睡,上野秋实瞥了眼,小心翼翼的穿过正门踩上楼梯。   身上痛的不行还要爬五楼,强忍着疼痛身上出了一身汗的上野秋实扶着楼梯喘气,觉得自己今天干的事可真够神经病的。   就没见过像他这种上赶着自讨苦吃的傻子。   一边吐槽自己,一边艰难的爬到宿舍所在的五层,上野秋实狠狠喘了口气,被折磨的五官都有些狰狞,咬着牙一点一点挪到自己的房间。   短短百米不到的路,他硬生生走了好几分钟。   好在这会儿时间已经很晚了,走廊上的灯几乎都已经熄灭,同学们都差不多休息了,没人走动,也不用担心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   摸到自己门前的上野秋实松了口气,在口袋里摸索着房间钥匙。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不过是上野秋实隔壁房间的门。   正要将钥匙孔插入房间门锁的上野秋实浑身僵住,脖子像老化腐朽的机器一样,带着几声不存在的咔咔声,转动脖子一点点十分僵硬地转过去,眼睛不受控制的睁大,惊愕不已地看向隔壁。   啪的一声,隔壁房间内的灯光被人打开,打开的门里从屋内走出来几个人,他们背对着光,一个个表情都陷进昏暗里,面无表情的脸在昏暗里仿佛被添加了什么恐怖的滤镜似的,落在上野秋实眼里,那一张张面无表情望着自己的脸简直堪比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上野秋实瞳孔放大,一片空白的脑袋里就冒出来两个字。   救……救命!! 第58章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大概晚上八点左右。   在0521宿舍门前敲了大概将近十分钟门都没得到丝毫回应,反倒是将其他正在宿舍的人吵出来一探究竟的松田阵平面容青黑,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门板。   萩原研二向其他人表达歉意,众人发现他们只是在叫门,加上又松田阵平在那也不好意思看热闹,让他们动静小点就关上了各自的门。   等走廊上又只剩下自己两人,萩原研二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向在他们的吵嚷下始终不动如山毫无动静的房门。   “小秋实睡的这么死吗?”萩原研二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这都叫了大半天了居然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睡得也太死了点吧?   “研二,阵平。”去澡堂刚洗完澡的诸伏景光看到他们站在上野秋实的宿舍门口,握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好奇的走了过去:“你们在这里干嘛呢?找秋实吗?”   “啊,景光。”萩原研二招呼了一声,抓着头发有些担忧地看向房门:“我本来是想过来找你们一起玩扑克的,小秋实最近绷的太紧,就说叫他一起出来放松一下,结果我和小阵平在门口敲了半天门他都没反应,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嗯?”诸伏景光眨眨眼,看了眼房门,又问他们:“你们叫了多久?”   “大概十多分钟了。”   听了萩原研二的话,诸伏景光眉头轻皱。刚才的动静他上楼的时候也听到了,这就算睡的再死,被叫了十多分钟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秋实会不会出去了?”他迟疑的说:“他不是一下课就说回宿舍休息嘛,可能休息了一会儿出门散心去了?”   “嘛……”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松田阵平有些不爽的撇了下嘴。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说不定等下就回来了。”诸伏景光笑着说,萩原研二无奈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景光,扑克你玩不玩?”他向诸伏景光发出邀请,诸伏景光想了想,自己回房间好像也没什么事,便点了下头,笑着应允:“好啊。”   “叫上零和班长吧,他们也刚从澡堂回来。”   “行啊,本来就打算把你们一起叫上的。”萩原研二笑眯眯的说:“那你去叫零过来,我去找班长,小阵平就在房间里等我们好了。”   “好。”   三人说好之后,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一起下了楼,松田阵平站在自己宿舍门口,进去之前没忍住看了眼隔壁的房间,眉头轻皱。   他怎么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呢?   “啊,松田。”   在松田阵平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一侧刚才被动静吵的出来看情况,发现没什么热闹可看又关上的宿舍门之一忽然打开,和松田他们同班的津久泽从门后探出头来,有些迟疑的叫住了松田阵平。   “你们是在找上野吗?我刚才想起来,我之前准备去洗澡的时候看见上野带着背包出门了。”   松田阵平:?   “背包?”   津久泽点了下头,一手挠着脸颊,有些尴尬的说:“我看他好像要出去的样子,就有点好奇跟上去看了下。”   “所以那家伙离开学校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很平静,一点也不像平时咋咋乎乎的样子,津久泽莫名感受到了几分压力,“嗯……嗯。”   他有些紧张的说:“因为他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一路上还故意避开人,我就有点好奇,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跟踪的。”   “后来就看到他带着背包离开学校了。”   松田阵平听完他的话,长长地舒了口气,对着提供情报的津久泽摆了下手:“谢啦。”   甚至还附带了一个笑脸。   津久泽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说没事。   等他回到房间,房门也关上了之后,松田阵平脸上的笑脸一下就垮了下来,目光有些深沉的看着隔壁。   这家伙该不会是……?   从松田阵平那里听了情况,意识到上野秋实不知道又背着他们在搞什么东西的几人一边在房间里打着扑克一边等人回来。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十一点。   几人站在松田阵平的房间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僵立在隔壁房门外正准备开门的上野秋实。   视线在对方乱糟糟的头发,稍显凌乱但还算正常的衣服,以及手里拎着的背包上转了一圈后,众人看着上野秋实那张明显做贼心虚的脸,谁也没先开口说话,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在走廊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光线下显得相当冷肃和恐怖。   “咕隆。”不知道是谁咽了下口水,上野秋实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正想开口说话,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站在最外面的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一左一右扣着上野秋实胳膊,甚至还用手把他的嘴捂住了,直接将人抓回了松田阵平的房间里。   当然也没忘记对方掉在地上的背包。   “唔唔唔——!”上野秋实的眼睛完全睁大,目露惊恐却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带进房间里。   啪。   房间门被人关上,屋内投射出来的灯光被房门抵挡,走廊上再次恢复了一片肃静和黑暗。   “说吧,怎么回事。”   房间里,被直接拎进去的上野秋实跪坐在地板上,其他人或坐或站地围成一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每个人脸上都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严肃表情。   上野秋实悄悄抬了下眼皮,小心翼翼地看向前方。鉴于伊达航对上野秋实的威慑力最强,其他人都默契地将正对面的位置让给他。   所以上野秋实一抬眼就看到了伊达航板着脸目光深沉看着自己的模样,整个人一哆嗦,像触电似的迅速收回视线,老实巴交的看向地板。   萩原研二反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趴在椅背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上野秋实控诉:“小秋实,你真的太过分了。”   “我们都担心你是不是最近太拼命累过头了,还想说找你放松一下,结果你偷偷摸摸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一晚上才回来。”萩原研二委屈巴巴:“你出去玩都不带我们。”   低着头的上野秋实抽了抽嘴角,暗自磨牙。   玩个鬼哦,谁家出去玩会弄一身痛得要死的伤回来?   所以说这些家伙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身上痛的不行很想回去给自己涂点药倒头睡觉的上野秋实磨着牙,心里不知道是做坏事被人抓到的恼怒多一点还是心虚多一点。   刚才被两人抓进来的时候碰到了肩膀的伤,上野秋实强忍着没表现出异样,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叹气。   “我就是……回了趟家里。”上野秋实斟酌着,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的语气和冷静。   “我妈打电话来说家里有点急事让我回去一趟,我就……”   上野秋实在那边试图扯谎骗过去,降谷零坐在床边,手里还拿着从对方手里拿过来的背包。   背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但重量却很轻,他有些疑惑地将背包提在手里上下摇晃了几下,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表情顿了顿,瞥了眼跪坐在床边的上野秋实,把背包放在腿上,拉开拉链。   “秋实。”   听到声音的上野秋实转过头,降谷零手里拎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衬衣,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还有一小盒没用完的子弹,一言难尽的看着他:“这就是你从家里带回来的东西?”   上野秋实面色微僵,被这群人吓的都忘了自己还没把这些东西处理干净。   他本来是打算明天再弄的,结果没想到这些人会等他到这么晚,自己还被抓个正着,根本没想到这茬。   人赃并获,这四个大字狠狠砸在上野秋实脑袋上,把他整个人都砸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几秒,在众人的注视下,上野秋实颓然的耸下肩膀。   ……   “你可真行。”在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松田阵平一边拿出自己房间常备的药油和药膏帮人上药,一边没好气的说:“偷听那种□□接头不算还一个人跑去冒险,甚至差点遇上爆炸,我都不知道说你胆子大还是说你没脑子,白痴一样,那么危险的不知道和我们商量一下吗?”   “秋实,你做事实在太冲动了。”伊达航面色沉沉,眼底全是不赞同的神色。   说完事情之后上野秋实被扒光了上衣检查伤势,白皙的肌肤上一块块青青紫紫的淤伤看起来格外吓人。   淤伤需要揉开,经常打架受伤给自己上药的松田阵平主动接过这个任务,结果没轻没重的手按得上野秋实嘴里时不时发出抽气声,眼泪都痛出来了,还得老老实实的听着其他人念叨,一双眼睛眼泪汪汪的,瘪着嘴看起来委屈死了。   “秋实说的那个黑衣杀手,就是研二你们上次潜伏任务的时候遇见的那个?”诸伏景光看向身旁,萩原研二点了下头。   “应该是。”   “那两个人的特征很明显,不然小秋实应该也不会记住。”说到这里的时候萩原研二忍不住撇了下嘴。   “小秋实这次也太气人了。”他说:“一个人跑去冒险就算了,我们和他认识这么久才被记住,那个男人就出现了一次就被他一眼认出来了,可恶。”   “嘛……”诸伏景光耸了下肩。那种气场和特征明显的类型,想忘记都难吧。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研二的心情。觉得自己至今可能都还没记住名字的诸伏景光心情微妙。   “……话说你们这么聊天可以吗?”降谷零抽了抽嘴角,手指指了下床。   “阵平下手会不会太狠了点,秋实整个人都在抖了。”   配上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降谷零甚至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趁机报复什么的。   秋实最近没得罪阵平吧?降谷零心里不是很确定的在想。   等上药结束,贴上治疗淤伤的膏药时,上野秋实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身上全是痛出来的冷汗,脸白的跟鬼一样。   “……小秋实好可怜哦。”萩原研二走过去有些心疼的将人扶起来,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自找的。”   “没事逞什么能,身上都只是淤伤还好,那些黑帮成员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他也敢自己撞上去,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才刚安分几天又搞出事情来让人担心。”   松田阵平越说越气,一把揪住上野秋实的脸颊,恶狠狠的警告:“白痴树懒,我告诉你,没有下次。”   “下次再敢这么拿自己的安全冒险,我直接把你的腿打断,看你还能跑哪去。”   他手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药水,刺鼻的药水气息和鼻腔近距离接触,差点没把奄奄一息的上野秋实直接送走。   他无力的抬起手将人拍开,撑着最后一点倔强翻了个白眼过去,眼眶红通通的,瘪着嘴委屈巴巴的将脸埋在萩原研二肩上。   他只告诉了众人他那天在伏见神社意外撞到了之前潜伏任务遇见的疑似黑帮成员的危险分子,听他们谈到这次的拍卖会,猜测他们能是打算在拍卖会上搞什么动静,但是又不太确定,所以便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看看情况,会场意外发生火灾,他就和人群一起撤离,没想到正好撞上对方的暗杀现场,就出手阻止了一下,身上的伤也是这么来的。   至于什么为了测试自己身上的‘金手指’之类的话他怎么都不可能说出口。   先不说他都没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就光是自己之前的那个想法,什么如果是他想的那样,他就有了可以在未来保护他们的武器之类的,光是想想就让上野秋实羞耻的不行,更别提说出来了。   不过羞耻归羞耻,被数落一通还被‘报复性’上药的上野秋实心里其实还有点委屈。   虽然这份委屈不能说出口,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但这种近乎本能的情绪根本没办法控制住。   “好了。”伊达航拍了下手,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他说:“秋实这几天也注意点,明天下了课去医务室让医生检查一下。”   “至于那个黑衣人的事,零,你白天找时间联系小林警官,把情况报告一下,上次的事情是他负责的,后续直接找他应该好一点。”   “嗯。”降谷零点了下头。   说完,众人便各自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上野秋实被折腾的没力气,是被人送回房间去的,好在就在隔壁,也费不了多大劲。   惊险刺激的一晚上过去,上野秋实几乎精疲力尽,落在自己床上把被子一卷,也不管自己房间还没离开的人,蒙上头直接装死。   看的将人扶回来的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哭笑不得。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没吵他,安静的退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等人都走了,上野秋实才慢吞吞的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黑乎乎的房间和紧闭的房门,撇着嘴,鼻间溢出一声小小的轻哼。   一群见死不救的混蛋。   上野秋实在心里嘀嘀咕咕,刚翻了下身,身上传来的痛感就让他表情扭曲了一瞬。   妈的,痛死人了!!!   在心里骂骂咧咧了好一会儿,上野秋实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在今天也没白白折腾。   经过今天晚上的测试,基本上可以确认只要他身边出现了什么会造成他必然死亡的状况,他脑中就会出现相应的预警。   得到了肯定的猜测让上野秋实心里堆积的压力像是沙漏一样往下掉了好一片,一直压在肩上的沉重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挪开了似的。   虽然路人甲拥有了像漫画主要角色才会拥有的预知危险的能力这个设定怪扯的,但对上野秋实来说,这份不能宣之于口的怪异让他心里多了一点底气。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劳累了一天,身体细胞都在发出抗议,困顿的大脑不停发出想要休息的讯号,眼皮不受控制地开始向下闭合。   闭上眼睛之前,上野秋实迷迷糊糊地在想,今天的事情真是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他可能真的会被那几个家伙弄死。   一群精力充沛还耐心十足的大猩猩,真可怕啊。   以为今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的上野秋实在周末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自家老爹发黑的脸色和朝自己摊开的手,茫然了好一会儿。   上野爸爸没好气的提醒:“老子的1906呢?”   1906?啥?   上野秋实眨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自家儿子一脸蠢相的上野爸爸将几乎能将上野秋实整张脸盖住的大手按在他头上,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勃朗宁M1906小型手枪,记起来了吗,臭小子。”   上野秋实听着老爹的话,眨了好几下眼睛,慢半拍的电波终于接轨,想起来之前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事情,瞳孔慢慢放大。   救……救命!!他把老爹的枪弄丢了!!!   “你行啊,上野秋实。”从他的表情中彻底确认偷枪犯人的上野爸爸一脸牙疼的抽了口气,表情稍显狰狞的看着上野秋实,手上慢慢收紧:“去警校几个月,回来都敢拿老子的枪了。”   上野秋实头皮有些发麻地抱住他的手臂,想将人扯开。   “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三天两头就来折腾你老爹我,枪那玩意儿你也敢随便动。”上野爸爸咬牙切齿,额上青筋一蹦一蹦,看起来相当恐怖:“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老实交代。”   “不然别怪老爹不给你留面子。”上野爸爸嘴里挤出一声冷笑,被他话里的威胁唤醒小时候噩梦的上野秋实瞳孔猛缩,一脚踩在自家老爹脚上,在上野爸爸吃痛收手的时候护住自己的脑袋一溜烟跑向庭院,心里满是惊恐。   妈!!!   ……   回家被自家老爹狠狠收拾了一通的上野秋实回到学校彻底老实了,一张脸丧的比开学看起来更加没精神。   其他人虽然有些担忧,但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上野秋实脑袋上就瞬间乌云密布,垂着眼角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叫人实在不忍心追问下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联想到他是从家里回来才变成这样的,几人心里也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活该,让这家伙没事就折腾,被自家老爹收拾了吧?   松田阵平丝毫不掩饰自家的幸灾乐祸和嘲笑,被上野秋实丢了两个白眼过去,完全不理人。   他不理人,松田阵平可没打算放过他,语调欠欠的问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才被自家老爹狠狠收拾了一顿。   被戳中痛处的上野秋实磨着牙,目光凶巴巴的瞪过去。   两人在饭桌上就闹了起来,其他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耸了下肩,然后事不关己的坐在旁边看戏,萩原研二还在一旁时不时的为两人分别加油助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   最后是伊达航一手一个按住两人的脑袋强行打断,两人才安分下来开始吃饭。   ……   转眼到了九月,新一期的警校生入学,他们这一期的学生等到了十月份也差不多就要毕业了。   在围观了一番新生入学仪式之后,一行人回到教室上课,鬼冢教官宣布了一件事。   从这个月开始,课程上增加了一节入职体验的课程。基础成绩合格的学生会按照各自的入职意向被分配到不同的职位上,由在职的警官带着他们体验工作,也算是变相的提前熟悉岗位。   如果在体验过程中觉得自己无法适应,也好及时向学校反馈,再由学校统一调配。   和班上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十分开心和迫不及待的同学相比,撑着脸颊坐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的上野秋实打着哈欠,就差没把不想动和没兴趣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已经不再是刚开学那会儿随时都会被这几个家伙挑动敏感神经的鬼冢教官熟练的略过他那张欠收拾的脸,语调冷酷的说着:“上野,萩原,降谷,诸伏,你们四个下了课来趟办公室。”   上野秋实眨眨眼,迷迷糊糊的大脑被唤回来一点清明,一脸茫然的看着教官。   啊?老师你叫我吗?   鬼冢教官:……###   这个臭小子!!!   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的鬼冢教官黑着脸,咬牙切齿的说:“现在上课!”   其他被点了名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些了然,诸伏景光向后看了眼,看到上野秋实满脸困顿打着哈欠的样子忍不住捂嘴轻笑了两声。   这个人还真是……   下了课,几人跟着鬼冢教官一起到了他的办公室,大门打开后,原本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的人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的和几人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降谷同学,诸伏同学,萩原同学,还有上野同学。”   站在几人身后的上野秋实疑惑地歪了下头。   这谁?   站在最前面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对视一眼,降谷零走上前礼貌的打招呼:“好久不见,小林警官。”   萩原研二揉着头发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过身将房门带上。   几人走到房间里面,等他们坐下后,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小林警官就直接了当的点明来意。   “不知道之前的事情各位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将手臂放在膝盖上,十指交错,笑容温和的看着众人:“虽然之前说好在毕业前各位都可以好好考虑,只不过现在临时出了一点状况。”   “所以我希望各位能尽快给我答复,今天就不请自来了。”   降谷零眼皮轻跳,问他:“小林警官,你说的这个状况是?”   “这个嘛……”小林警官望着对面的几个年轻人,笑得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这是机密情报,按理来说不应该告诉无关人员,不过我可以给一个提示。”   小林警官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这个状况和你们之中的某个人有关。” 第59章   和他们之中的某个人有关?   听到小林警官的这句话,四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下自己身边人。   “不知道您所说的有关指的是哪方面?”诸伏景光温和的提问。   “嗯……”小林警官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道:“其实在你们的答案确定下来之前这些情报是不方便和你们过多阐述的,只不过你们也算是有关人员,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你们或许也会心存疑虑从而做出不一样的决定。”   小林警官笑着看向众人,准确来说他的目光看向的是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两人。   作为国家最高情报机构,公安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就算这里是警察学校,未来国家支柱们成长的摇篮,也并不是谁说一句自己想要加入就可以随便加入公安系统。   在上次事件结束之后,有了招揽之心的小林警官回去后就将这几人的基础资料包括家庭情况以及社交网络和一切情报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当然也包括各自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和打算。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一开始便在学校的入职倾向里提出了未来想要加入公安的意向,他们成绩优异,在新生里名列前茅,在上次事件中表现出来的基本素质也十分亮眼,还利用自己的能力抽丝剥茧判断出了双方下一步的活动迹象,为公安行动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可以说小林警官已经在期待这两人未来成为同事后的活跃表现了。   至于另外两个……   上野秋实,萩原研二。   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在学校和上次任务中表现出来的能力都相当不错,同样也让小林警官起了招揽之心,并在上次任务结束后主动发出邀请。   但很明显,比起另外两个完全不用他操心,毕业就会自己跑进碗里的优等生,这是两个问题儿童。   “上野同学,萩原同学,你们怎么说?”小林警官的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指交叉,手背支着下巴,一脸笑眯眯的望着两人:“要听吗?”   “接下来的对话在保密条例里面,但同样也和你们息息相关,如果你们听完后仍拒绝加入公安系统,就只能签署保密合同,保证不会将我们之间的谈话泄露给其他人。”   “即使是你们的亲人、朋友、挚友也不可以。”   “一旦对话泄露……”小林警官微微眯了下眼睛,“公安有权利对你们进行身份核查和审问。”   在场的人皆是一愣,身份核查和审问……这不就是变相在说要把他们带回去拘留调查吗?而且还是用怀疑身份的名义。   怎么感觉事情忽然变得很严重了?   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另外两人也将视线投了过去,目光暗藏几分关切的望着两人。   小林警官面带笑意静静地看着两人。   没人说话,教官办公室也变得安静下来,坐在案前俯首批阅文件的鬼冢教官顿了顿,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在对面的沙发区域扫了一眼,拿过一旁泡茶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萩原研二忽然叹了口气,揉着自己的后脑勺,面上显露出几分苦恼。   “嘛……”   他看了眼对面注视着这边的小林警官,用手指挠了两下脸颊,忽然摇了摇头。   “我就算了。”他说。   小林警官眨了下眼。   萩原研二叹气,“……怎么说呢,我对公安其实没太大兴趣。”   他摊开手一脸无奈的说着:“刚才听你说的那么严重,连和身边的朋友提一嘴都不可以,要我憋着什么事情不能和身边的人分享,这实在是太为难我了。”   “所以经过我的深思熟虑,我决定,接下来的对话就不听了。”   萩原研二一本正经的说完,也没管小林警官惊诧的视线,一把捞起坐在自己身旁的上野秋实的肩膀:“小秋实,我们走吧。”   “那么麻烦严肃的话题一点都不适合我们两个,还是交给零和景光应付好了。”   “公安什么的一听就好麻烦,我们还是和小阵平一起加入拆弹组吧。”   上野秋实被带的身体倾斜,稳住脚步站在萩原研二身边眼底略带几分无语的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说要和你们一起进入拆弹组了?拆弹也很麻烦的好不好?   萩原研二无辜的眨着眼,像是没看懂他眼底表达的意思一样。   上野秋实嘴角微抽,倒也没有再坐回去。   他对公安的兴趣甚至还不如拆弹组。   而且公安的话……以后要对上的家伙大概就是他之前遇上的黑衣人那种类型吧?   虽然他身上有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危机预警的金手指,但是顶着一个路人甲倒霉蛋体质去和那种危险分子打交道……   上野秋实沉默。觉得人还是不要太高看自己比较好,他也没有在刀尖上走钢丝的爱好和兴趣。   上野秋实顺着萩原研二的手从沙发前面走了出去,萩原研二一边朝坐在沙发上的三人还有坐在办公桌前的鬼冢教官挥手。   “事情就是这样,零,你们和小林教官慢慢聊,我和小秋实就先回教室啦,鬼冢教官,下节课是鉴识课对吧?”   鬼冢八藏:“……嗯。”   “Ok~谢谢教官。”萩原研二俏皮的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勾着上野秋实的胳膊带着人准备离开。   他们还没走到门前,身后就传来小林警官有些无奈的声音。   “请先稍等一下,萩原同学。”   萩原研二停下脚步,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过去。上野秋实跟着停下,一边抬手打了个哈欠。   “小林警官,还有什么事情吗?”   总不能他们都拒绝了还打算强迫他们加入什么公安吧?   萩原研二心里升起警惕,脸上还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身体往旁边偏了下,脚尖朝向房门,顺便还挡住自己身后的上野秋实。   小林警官眼角微抽,看着这两个完全事不关己且一点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两个人,顿了顿,忍不住按着额头叹了口气。   两个问题儿童,真的。   “嘛……”小林警官耸下肩膀,脸上的无奈加重,“你不愿意加入下面的话题和公安没什么关系,毕竟我也不能完全无视你们本人的意志强行要求你们做什么,只不过,可以把你身后的那位留下来吗?”   站在萩原研二身后的上野秋实:?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jpg   他本人的意志就是现在回教室睡觉好吗?谁要留在这里被扯进公安的泥潭里面啊。   上野秋实一脸无语加嫌弃地从萩原研二身旁看了过去。   小林警官:……   哪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小林警官都算是他们的前辈和上司,但这两人真的就丝毫没给他留一点面子。   上野秋实周身表现出来的情绪简直明显的不能更明显,让小林警官差点没维持自己脸上的笑脸。   “……好吧。”过了几秒才稳定下来的小林警官强撑着笑脸:“是我刚才表达的意思不太明确。”   “公安虽然不会强制你们做出什么选择,但上野同学。”小林警官对着上野秋实弯了弯眉眼,声音里带着几分我也没有办法的无奈和几分虚假的歉意。   “很遗憾的是,你现在可能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上野秋实:?   “之前提到的临时状况,就是因为你的关系,上野同学。”   他的话音刚落,屋内所有人的视线一瞬间都聚集在上野秋实身上,就连站在他身旁的萩原研二也侧过身惊讶无比的看着他。   “小秋实?”   成为视线焦点的当事人一脸懵逼,在众人的注视下,脑袋上接连冒出好几个问号。   ……   权衡过后,两人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尽管上野秋实非常不爽,但小林教官从一开始就没给他选择的权利。   萩原研二则是有点好奇加担心上野秋实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被公安盯上。   在他们展开话题前,鬼冢教官端着自己的茶杯从椅子上起身,面无表情地经过沙发,走向门口。开门,走出,关门。   动作一气呵成,甚至一点眼神都没给沙发上的几人。   沙发上的几个学生默默看着被自家教官关上的房间,又将视线一起收了回来,看向坐在对面的笑脸狐狸。   “那么就正式开始吧。”   小林警官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十指交叉用手背撑着脸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表情各异的年轻人。   “其实事情追溯起来还要和你们上次参与的潜伏任务说起。”   据小林警官所说,在上野秋实他们参与的那次潜伏任务中,主要监视的坂口组老大及几位重要干部在爆炸中丧生,群龙无首,加上又害得意大利黑帮成员及继承人之一的查尔斯同样丧生其中,得罪了意大利那边,遭到了打击报复,组织很快就瓦解了,手下的产业和底盘也被瓜分的干净。   任务结束,之后的事情虽然和上野秋实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几人也返回学校继续训练。但日本公安那边并没有停下脚步。   那次任务中公安会出场是因为掌握了部分情报,他们一直在监视的跨国犯罪组织在这次事件中有所行动,所以才会派人追寻。   而事件的后续也和那个组织有关。   在家族里呼声不小的查尔斯丧生日本,另一位有力的竞争者抓住机会上位,在幕僚的帮助下成功把控整个家族,将那些打算趁着家族内乱过来分一杯羹的势力反咬一口,顺势扩张,扩大了他们在意大利的地盘和生意。   这其中就有公安在追踪的犯罪组织成员的身影。   组织和意大利军火□□达成了合作,甚至有可能间接掌控了□□,获得了强力的武器供给链。   这些本来和上野秋实他们毫无关联,是各国安全防控局应该操心的事情,只不过问题在于,上野秋实曾经遇见的那个伪装成会所头牌阿恋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之一。   可能是因为上野秋实认出了他的伪装,又或者出于别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他是抱着何种目的欺骗上野秋实还有第二次爆炸,但从行为迹象中能看出来,这个成员对上野秋实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   除此之外,公安还判断出,曾经在男公关会所出现的那两个黑衣人很有可能也同样是组织成员。   “公安那边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判断?”萩原研二好奇举手:“那两个人到店里也只是坐了几分钟就走了,之后也没出现过,公安是怎么确定他们的身份的?”   “实际上,这件事情也和上野同学有关。”   上野秋实:???   不知道今天第几次被众人注目礼的上野秋实人都快麻了,他甚至很想问问对面这个满脸笑眯眯一看就不像什么老实人的家伙,怎么到他嘴里什么都和自己有关系。   “前段时间,你们不是报告了一起在米花饭店发生的暗杀事件吗?”   小林警官竖起一根手指,慢慢为众人解惑。   米花饭店的事件最后是由降谷零进行报告的。本来应该让身为当事人的上野秋实来做这件事,不过测试完自己的金手指之后,上野秋实就完全不想和那类的危险人物还有公安扯上关系了。   对未来会加入公安的两位同期,他担忧是担忧,但也相信这两人的能力,没有因为了特殊的能力就自大到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倒不如说他离人远一点说不定才更好。   再有就是,他后来把自己以前的志向调整了一点,从偏远乡村改成了东京附近的乡下,到市区也就不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也能及时赶回来,休息日要是想小聚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甚至他们还能自己去找他。   当然了,虽然同样是乡下,但在东京周边肯定没有偏远地方的乡下悠闲,为此上野秋实好好做了一次心理建设,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咬牙换了志向。   人际交往真的麻烦死了。   改完志向的上野秋实在心里嘀嘀咕咕腹议了好一阵儿。   光是把未来志向从偏远地区改到东京周边都让上野秋实纠结犹豫的不行,更别提转到公安这种几乎和悠闲毫无关联的机构里面。   别想了,那种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   所以现在,被强行留下来听什么保密情报,还听着对方不管扯什么都要和自己扯上关系的上野秋实几乎是一脸冷漠。   小林警官倒也不在意,这几人的资料他早看过了,各自是什么性格不说完全清楚,也大概了解,更何况是这个即使在一群性格鲜明的人中个性也十分凸出的年轻人。   从开学到现在除了身边那五个人,和其他学生几乎零交集且行事十分我行我素,未来规划是年纪轻轻就去乡下交番养老的超级问题儿童——上野秋实同学。   小林警官嘴角微翘,继续说着。   在接到学生的报告后,听到疑似黑帮成员光明正大的在饭店里进行暗杀,且这个杀手曾经出现在上次的事件中,小林警官这边立即安排人去调查情况。   第二天的报纸报道了米花饭店失火引发瓦斯爆炸的相关新闻,同时还有一则被按下没发表的杀人案。   死者是某医药公司的社长,公安调查了死者身份后第一时间就赶到对方家里,想要调查出他被杀手盯上的真正原因,但可惜,他们的人去晚了。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受害人家里已经被一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这种粗暴且直截了当的扫尾方式对公安来说并不陌生,他们在调查那个犯罪组织时经历过很多次类似的情况,甚至有人因此丧生。   再结合之前曾听几人描述过的外表和行事作风,公安基本确定,坂口组事件中出现在公关会所,前段时间出现在饭店进行狙击的人就是组织的成员之一。   实施爆炸毁掉了整个坂口组及意大利黑帮合作的那个人同样也是。即使不是也一定和组织有所关联,不然时机不可能这么巧,这边刚解决掉人,那边就立刻上位并达成合作。   “上野同学。”小林警官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语调变得严肃:“你和组织的人多次产生交集,在米花饭店的事件中更是妨碍了对方的行动,并与之正面交锋过。”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说不定组织的人正在寻找你的踪迹,并准备秘密处理。”   “你,你的家人,包括你身边的好友,说不定都会受到牵连。”   上野秋实被对方郑重的语气以及严肃的表情还有话里传递出来的意思怔在原地,眼睫轻轻颤着,放在腿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抽动了好几下。   “小秋实……”萩原研二忍不住担忧地看着他,另一侧的降谷零将手放在上野秋实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又略显严肃的问:“所以小林警官,公安现在的意思是?”   “嘛……”大概是看他们的气氛过于凝重了,小林警官耸了下肩膀,脸上露出笑来,语气也没有之前严肃的,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要说最好的解决方式当然是你们还有上野同学一起加入公安系统了。”   “公安有整个国家最高级别的保密权限,组员情报和信息都在内部资料库里,除了我们自己,其他组织或势力想要拿到相关情报基本上不可能。”   “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足够优秀。”小林警官说:“公安也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没有过硬的个人能力和身体素质,即使进去了也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小林警官撑着脸颊,笑容意味深长,语气带着自满和骄傲。   “毕竟我们需要守护的,可是这个国家。”   对面的几个年轻人一起沉默下来,从对方的话中似乎体会到了某种沉重的,又让人充满无限遐想和力量的信仰。   守护这个国家……?   仅仅只是将这句话在心中默念重复,字里行间裹挟的力量就好似瞬间涌上心头,让心脏犹如被庆典用做开场的鼓声,从平缓有序的节奏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开始加快,变得激昂又急促。   胸口在砰砰作响,心脏跳动的频率如鼓声密集,像是要冲破胸腔一般,血液循环受跳动影响加快,隐隐叫人感到热血沸腾。   小林警官含笑凝视着对面的几个年轻人,满意地看着他们脸上出现了几分被自己成功煽动出来的振奋和野望,心里暗自点头。   年轻人嘛,哪怕面上不显,心底也总会带着一些想要为国家效力的雄心壮志他曾经也是这样,不难理解,甚至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感到怀念。   在这样一种奇妙的氛围中,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的举起手。   “我有一个问题。”   小林警官讶异的挑了下眉,看着对方那张异常冷静的脸,顿了顿,道:“上野同学,你说。”   上野秋实放下手,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了什么一样。   “脸盲应该不能进入公安这种情报机构吧。”   小林警官眨眨眼,对上野秋实有几分了解的三人转过头略显惊讶地看着他。   上野秋实指着自己,一点没有之前对自己脸盲这件事避之不及不愿提及的羞恼和窘迫,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用着一副犹如陈述课文般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言简意赅地告诉对方:“我,脸盲,哪怕嫌犯从我面前经过我也认不出来。”   他看了眼对面仿佛呆住的警官先生,继续面无表情。   “公安做事应该会有备用选项才对,除去加入公安这个选项,你应该准备了第二套甚至第三套确保我和我身边的人生命安全的方案。”   “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吗?”上野秋实绷着脸,表现的十分冷酷无情:“在你们守护国家之前,麻烦先守护下普通民众的基本生命安全和生活保障,谢谢。”   在他说完之后,办公室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诡异,安静的好似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楚听到声音一样,带着一股略显窒息的感觉。   “噗——”   实在忍不住的萩原研二捂着嘴发出闷笑,另一只手搭在上野秋实肩上,一边控制自己不要当着公安警察的面笑得太过分,一边颤颤巍巍的开口:“小秋实,不愧是你……”   萩原研二说完话就收回手扭头背对着众人,避开小林警官的视线,一边用手捂着嘴控制自己不要发出一点声响。   救命,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啊。萩原研二心里简直笑得不行。   上野秋实往身侧瞥了眼,看到身旁笑得整个人都在发抖的人,嫌弃的撇撇嘴,眼不见心不烦地收回视线,继续面无表情盯着对面。   回过神来的小林警官看着他那张没什么精气神也同样没什么表情的脸,嘴角肌肉不受控制的轻轻抽动。   “你说的对。”过了一会儿,调整好情绪的小林警官充满肯定地点点头,认同了上野秋实的说法:“公安做事自然不可能只准备一个选项。”   “我之前也说过,并不会强求你们任何人,无论加入与否,你们毕业也是进入警视厅,成为为国家效力的警察,在这点上,无论是公安还是警察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小林警官看着上野秋实的眼睛,认真的说着:“对你来说,加入公安是最合适的选项,上野同学。”   “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清楚。”   上野秋实眼睫微颤,小林警官对他安抚的笑了笑,又道:“除去这个选项外,公安还准备了类似证人保护计划的备选方案,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可能会对你的家庭生活造成一定困扰,直到确定你们暂时安全后,情况就会放宽,关于你的个人情报也会进行严格保密,避免被组织的人找到和你有关的信息。”   小林警官看着上野秋实,眉眼微微弯起。   “要做什么样的选择,上野同学,由你自己来决定。”   他朝上野秋实眨了下眼:“至于你之前说的关于脸盲的问题我们可以之后再来讨论,不过整体来说,影响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我可以向你保证。”   上野秋实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眼底的情绪逐渐变得晦涩深沉。   自己决定……? 第60章   鉴识课的课堂上,被分配到一组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一边上课一边小声聊着天。   “不知道教官这次叫他们几个过去又是为了什么。”松田阵平瘪嘴嘟囔:“怎么每次都把我们俩剩下了,班长你不会觉得有点过分吗?”   “嘛。”伊达航耸了下肩:“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吧,不过应该不会和上次一样又让他们出去跑什么任务。”   “说不定等下就回来了,耐心等等。”说着,看松田阵平还是一脸不爽和郁闷,伊达航挑了下眉:“还是说研二和秋实不在你感到寂寞了?阵平。”   “噫——”松田阵平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嘴里嘶嘶抽着冷气,一副被恶心到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伊达航像是被他的表情娱乐到似的哈哈笑了出来。   松田阵平嘴角微抽,翻了两白眼过去,没好气的说:“我就是在想,这次叫他们过去会不会是因为入职意向的关系。”   “嗯?”伊达航疑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去。   “入职意向?”   “是啊。”松田阵平撇嘴:“刚才课上不是说了要开始入职体验吗,零和景光之后打算去哪班长你也知道,部门特殊性,被叫过去也正常,至于hagi和那个笨蛋树懒……”   松田阵平抽了抽嘴角:“hagi那家伙居然还没定下来,那只笨蛋树懒又一心只想溜达到乡下当什么乡村民警。”   “要是真的和入职意向有关,鬼大叔这会儿估计要被气个够呛。”   “你之前不是让研二和你一起加入拆弹组吗?”伊达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担心,我看研二应该也是这么打算的,虽然还没定下来交上去,不过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主意。”   “就算毕业了,你们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不会分开,放宽心。”   “谁会担心这个啊。”松田阵平无语地拍开他的手,“又不是上厕所都要一起去的小学生,我才没打算和那家伙一直黏在一块儿,就是看他一直磨磨唧唧没定下来才忍不住说他两句。”   “我懂我懂。”伊达航理解的点点头,面上尽是调侃的笑意。   松田阵平:……   他默默的盯着伊达航,额上青筋开始微微跳动。   知道再逗下去很有可能会出事,很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的伊达航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不过说起来,最让教官头疼的应该是秋实那家伙吧。”   伊达航耸了下肩,“整体成绩在全部学生里面都名列前茅,未来规划却是去乡下交番养老,白白浪费那一身好天赋和聪明的脑袋瓜。”   “平时就没少让教官头疼了,结果连入职意向这种关乎未来警察生涯的大事都这么没干劲,从乡下再想要调回警视厅本部要是没有什么特殊功绩基本上没什么希望。”   “偏偏他还这么年轻,教官估计也不想让这么个好苗子虚度光阴白白浪费掉,这会儿大概正在口角舌燥的劝解他更改志向吧……大概。”   伊达航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做了结尾。   因为他的话想到某只变异树懒平时的作风,松田阵平脸上多了几丝幸灾乐祸:“但愿教官不会被他气到七窍生烟。”   “那只树懒要是能这么听劝,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   “班长,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为什么要来当警察这个问题吗?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那家伙,班长,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吗?”松田阵平扯着嘴角,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伊达航。   伊达航有点好奇的问他:“秋实怎么说的?”   “那只树懒当时很严肃的说,他进入警校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可以在未来悠闲自在的活下去。”   伊达航:……   不愧是你啊,秋实。   他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这个答案就很有上野秋实这个人的个人风格。   “所以不管教官再怎么努力劝说,那家伙都不可能让自己变成全年无休还经常加班一天到晚累得要死的都市公仆。”   “要是真有人在打那只树懒的主意,我劝他还是早点死了这条心比较好。”松田阵平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幸灾乐祸愈发不加掩饰:“不然我担心,他很可能会被那只树懒气个半死。”   ……   鬼冢教官的办公室里,在经过一番艰苦劝说后的小林警官面色微微僵硬,勉强维持着微笑不是很确定地再次重复询问。   “上野同学,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再次处于视线焦点的上野秋实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十分肯定的点了下头。   “想好了。”   “我对成为守护国家的英雄这件事,毫无兴趣。”   上野秋实全然无视了对面警官先生僵硬的快要维持不住笑脸的表情,在身旁人扯着他的衣角让他稍微委婉一点的暗示下,顿了片刻才接着道:“所以麻烦你们按照正常流程走。”   “保护国家和保护民众,应该都在你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小林警官:……   “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家人吗?”他微微皱着眉,有些不是很理解。   “关于那个组织的危险性,我并不是在开玩笑或者夸大,被他们盯上的人无论什么身份又或者身处何地,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我想您在过来之前已经调查过我们各自的家庭情况。”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担心自然是会担心,但我爸曾经跟我这么说过。”   “如果某天遇见什么人用他们的安全来要挟我做什么选择的话,他让我有多远滚多远,别留下来影响他发挥,拖他和老妈的后腿。”   “他说我要是敢婆婆妈妈拖他后腿,不用威胁的人出手,他就先大义灭亲,送我早登极乐,免得我在那儿碍手碍脚。”   小林警官:……   办公室里其他三人:……   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的一位‘父亲’啊……   “至于我身边的其他人。”上野秋实语气很冷淡:“我在意的就那么几个,他们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再者被盯上的人是我,只要你们做好关于我的情报保密工作,不让我的情报泄露出去,我想并没有什么需要我做出抉择的情况发生。”   “还是说什么?”上野秋实抬起眸,逐渐变得锐利的视线紧紧盯着小林警官的眼睛:“所谓保护国家的最高情报机构,连保护好一个普通民众的基本情报和资料不被犯罪分子追踪到的能力都没有吗?”   这话说的有点严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对国家机构的挑衅。   以至于在他说完后,屋子里的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小秋实。”萩原研二连忙按住他的手臂,凑到耳边小声叮嘱:“说的有点过头啦,再怎么说也是上司,你这样不给他留面子说不定以后会被穿小鞋的呀。”   上野秋实听了他的话,眼底的锐利稍稍收敛,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我下次注意。”   会给人‘穿小鞋’的小林警官:……   你不要以为你们说悄悄话我就听不见,就这么大点破地方怎么可能听不见!   上野秋实看着他的神情,想了想,又瞥了眼身旁一直没说话的两个未来会加入公安的同期好友,心里微顿,下一秒面容瞬间严肃。   “我说的话仅代表我个人看法,和其他人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找麻烦来找我,别迁怒其他人。   小林警官哪会听不出他的潜台词,人都快给气笑了。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你的个人原因给未来同事和下属穿小鞋,这点器量我还是有的。”   疑似逃过一劫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听他这么说,上野秋实眨眨眼,似是欲言又止。   小林警官:?   “有事你就说。”见他完全没有加入公安的打算,小林警官也像是被怼的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似的,颇有几分没好气的开口,想听听这家伙还能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   “哦。”上野秋实慢吞吞地应了一声,随后语气十分真诚的问他:“警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谈判技巧简直烂透了。”   “小,小秋实…!!”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直言不讳,萩原研二整个人都惊呆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齐齐抽了下嘴角,都不忍心去看对面公安前辈的表情了。虽然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小林警官:……   呵呵:)   这个……超级问题儿童!!!   ……   从办公室里出来,回到课堂的走廊上,萩原研二一脸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挨揍呢。”   诸伏景光笑他:“哪有这么夸张,小林警官看着也不像会随便动手的类型。”   “……这就难说了。”降谷零嘴角微抽:“你们不觉得他这次和我们之前任务遇上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吗?”   “同感。”萩原研二煞有其事点头:“之前给人的印象明明是个热心开朗非常好相处的警察前辈,结果这次感觉完全是只阴险狡诈不怀好意的笑脸狐狸,怪让人手痒的。”   “喂喂。”听他们口头上完全不避讳,诸伏景光哭笑不得的提醒:“这还没走多远呢,要是被小林警官听到我们在说他坏话,以后说不定真要给我们穿小鞋了。”   “你这话也好不到哪去。”降谷零瞥了他一眼,直接戳破自家幼驯染的虚情假意。   诸伏景光无辜地眨了下眼,微笑。   “不过,秋实,研二,你们决定好了吗?”诸伏景光看向两人:“离毕业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个月开始又有入职体验课程,未来打算做什么,你们考虑好了吗?”   “嘛……”这个问题让萩原研二停下脚步,有些苦恼的挠着脸颊:“感觉好像都差不多,我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小阵平之前还邀请了我好几次和他一起加入拆弹组,要是毕业前还没定下的话,我应该会和他一起。”   “不过里面完全没有女孩子呢。”萩原研二叹气,“让人多少有点提不起劲。”   降谷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能不能有点追求?”   萩原研二满脸无辜。他怎么没有追求了,香喷喷的女孩子和满身大汗臭烘烘的臭男人,当然是和女孩子一起工作比较好啊。   “秋实也想好了吗?”诸伏景光看向一旁打着哈欠浑身懒洋洋的上野秋实,好笑的问他:“还是打算去乡下?”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十分坚定不移的点头。   “嗯。”   “我准备调到东京乡下。”他看向其他人,语调慢吞吞:“你们可以过来找我。”   萩原研二一把抱住上野秋实哭哭唧唧:“毕业以后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时和小秋实见面了,可恶,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是啊。”诸伏景光也是一脸无奈:“感觉一眨眼我们就快毕业了,以后忙起来说不定十天半月都见不上一次面。”   “阵平研二还有班长都会加入警视厅,抽时间还能勉强聚聚。”   他看向上野秋实,无奈叹气:“以后想和你见面都不容易了,秋实。”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有些迟疑。   一个小时而已……应该还好吧?   不过想像现在这人随时叫一声或打声招呼就能碰到一起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望着面前的几人,心里慢慢涌现出一股陌生而酸涩的情绪。   再过四十几天,他和这些人就要分道扬镳了啊。   虽然一开始觉得有点吵闹,但想想以后身边没了这些吵闹的家伙,又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心里莫名感到些许的不舒服。   回到教室,鉴识课都上了一大半马上下课了,等任课的教官离开,松田阵平带着班长一溜烟的跑到归来的几人身边询问情况。   虽然谈话的内容因为保密关系不能细说,但被找上门的大概原因还是能说的。   当知道又是上次那个公安过来邀请他们四个人进入公安调查厅,甚至还对上野秋实虎视眈眈,最后被气跑了之后,松田阵平抱着肚子笑得超大声。   “我……我就知道,哈哈哈哈哈!”   笑声吸引了还没走完的同学们,上野秋实一脸嫌弃地看着地上笑得毫无形象的某人,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白痴卷毛,哼。   ……   入职体验环节,除了根据学生自身的意向外,学校还安排好了时间,让学生们在警视厅各个部门轮番体验了一遍,大致熟悉了各部门的工作环境和内容。   虽然职责不一,各司其职,都是为了国家的稳定发展和社会秩序而进行努力,但在体验过位处于繁华大都市的警视厅本部各部门工作之后,上野秋实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警视厅简直就是地狱!!   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踏入警视厅大门的上野秋实和同期们一起迎来了即将毕业的十月份。   即使体验过后还是没定下未来要去哪工作的萩原研二最后决定,等毕业了和松田阵平一起加入警视厅的□□处理班,甚至还有点贼心不死的想邀请上野秋实和他们一起。   在入职体验环节,因为松田阵平的关系,他拉着上野秋实一起去感受了一把工作氛围。   上野秋实的脑袋瓜好使,对一些拆弹需要注意的要点很轻松就记下来了,也让萩原研二看到了一点希望。   但最后果然还是,被上野秋实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每次出门都要穿那么一身重得要死的装备,不要,死心吧,绝对不可能。”   萩原研二大受打击的趴在桌上,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小秋实……”萩原研二一脸幽怨。“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一点都没舍不得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等毕业以后工作忙起来想见一面都难,你就不会不舍得我们吗?”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   要说完全没有不舍得的感觉,自然是不可能。难得结交到几个关系不错相性也还算合拍的同龄人好友,临近分别之际,心里难免会生出很多难过不舍的情绪。   但毕业并不代表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相见,所以即使难过不舍,还不足以动摇上野秋实的决心。   他也没忘记自己的倒霉体质,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危险,但有些事情能避免他还是希望尽量避免。   能预知不代表每次都可以有惊无险的躲过,哪怕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也会有失手的一次,而他的失误就代表他或者身边的人会死,他不能拿身边人的生命来赌自己永远不可能失误。   看他完全没有一点动摇,萩原研二幽幽怨怨地叹了口气。   在旁边听着他们对话的降谷零好笑地敲了敲桌:“毕业还有小半个月呢,现在就讨论舍不舍得的问题,时间是不是太早了?”   “在那之前,你们没忘了之前答应公安那边的事情吧?”   “嗯?”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疑惑地看过来:“你们又被公安找上门了?”   “那些家伙还没死心呢?”   松田阵平有点嫌弃:“上次被呛的那么狠,还敢来找hagi和树懒,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公安有这么缺人吗?”   诸伏景光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乱说什么,要是被人听到说我们不尊重前辈再举报给教官,说不定会挨处分呢。”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以示不屑。   “邀请的事儿小林警官那边应该是放弃了,不过上次他离开前就说了,接下来有个任务需要我们过去帮把手。”   降谷零抓了下头发,摊开手,一脸无奈和好笑地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我们看他被秋实怼的太厉害,怕他一时想不开以后给我和景穿小鞋,就顺口应下来了,毕竟怎么说也是未来上司,总要给人留点面子。”   “还是个会给人穿小鞋的领导上司?”伊达航皱着眉:“零,景光,你们还好吗?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工作可能不太好受。”   “……”只是被几人传染随口调侃的降谷零顿时沉默。   “我开玩笑的。”   伊达航:……   他看着降谷零,降谷零略显尴尬的挠了挠鼻子,诸伏景光在他旁边捂着嘴憋笑。   “大概就这个周末吧?”气氛略显尴尬,降谷零沉默了几秒后生硬地转移话题。   “嗯。”萩原研二有气无力的应声,嘴里嘟囔:“不知道找我们去是做什么,要是又是像上次那样做什么潜伏任务我可不行,对心脏不友好。”   “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你可拉倒吧。”松田阵平嫌弃地拍拍他的头:“就你每天各种联谊聚餐酗酒,活到九十九都够呛,还一百。”   “那就九十八,反正我也不挑。”萩原研二弄开他的手,从桌上爬起来一脸笑嘻嘻的说。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半阖着眼皮一脸困顿地听着众人聊天。   说起来,他生日好像要到了。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老妈之前还问他这次的生日要不要邀请同学到家里坐坐,等解决完公安那边的麻烦找时间问问吧。   上野秋实一边想着,一边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唔……好困。   ……   周末,几人先找了地方集合,又一起到了之前和小林警官约定的集合地点,公安调查厅的本部。   因为是国家最高情报机构,闲人免进,所以小林警官安排了人在门口接应他们。   跟着接应的警察进入大门,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有点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视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未来的工作环境。   虽然做情报工作不可能一直待在大本营,入职后说不定也不会常来,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并不妨碍几人这会儿的好奇。   就连萩原研二也忍不住东看看西瞧瞧,时不时发出几声微小的惊叹。   毕竟这辈子可能就来这么一次,不好好看个过瘾就有点太浪费了。   上野秋实随意瞥了几眼,就十分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对公安本部唯一的感想就是,路真的好长啊……   跟着人在走廊上七拐八拐,又上了电梯,出来后又被带着七拐八拐,像是被带进了什么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似的,上野秋实一脸无语,甚至忍不住想,要是本部出了什么事,在这里工作的人真的能顺利逃生吗?不会迷路吗?   虽然以公安本部的设施标准基本不太可能发生什么火灾之类的情况,但是,万一呢?是吧。   等到了小林警官的所在,上野秋实差点没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把这个问题对着办公桌后面的人脱口而出地问了出去。   好在最后及时刹车,成功忍住了。   见他们到了,小林警官也放下手里的工作,打过招呼后让手下出去,又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起身,来到中间的会谈沙发上,坐在几人正对面,直接单刀直入。   “这次要你们帮忙的任务是协助公安缴获一个从国内运输人口贩卖到其他国家的犯罪团伙。”   “这些是基本资料。”小林警官将取出来的文件放在桌上用手指推了过去,“我需要你们其中的两位扮成国外买家和他们进行接触,从而确定下一次的交易时间及接头方式。”   降谷零听到这里有些微妙的举起手,十分有自知之明:“小林警官,这个任务你是打算交给我和谁?”   小林警官眉梢轻挑,疑惑反问:“你们之中其他两个人也是混血?”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感觉自己膝盖被狠狠中了一枪的上野秋实:? 第61章   几乎在小林警官的话音刚落下,房间里的其他几人就不约而同地将视线看向另一位‘混血’的所在。   上野秋实的爸妈虽然都是日籍,但妈妈是混血,他隔代遗传继承了外婆的容貌特征。   诸伏景光他们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件事,但之前在上野秋实家看到的照片,包括后来到现在对方在他们面前也不再怎么遮掩,之后询问也被简单概括了一下,所以大概知道一点情况。   虽然除了红色的眼睛他们还没看过上野秋实本来的样子,不过也并不妨碍几人在小林警官意有所指的话语下第一时间想到和降谷零一样继承了外国人外表,但一直伪装自己和周围人没什么区别的上野秋实。   而对于上野秋实来说,混不混血这事儿先不提,单看对方这个态度,就摆明了是想让他和他身边的金毛同期去扮演买家。   上野秋实眉梢轻动,有些不能理解对方对自己的‘执着’。   要说自己有多优秀也不见得,警察学校里除了他们几个外能力优秀的人也不是没有,甚至一抓一大把,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招揽,甚至算计,就像一块被粘上就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着实让上野秋实感到几分疑虑和不痛快。   “我可以问一下吗?”上野秋实冷淡开口,看着对面警官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善二字。   小林警官毫不在意地欣然应允。   “请说。”   “为什么是我。”你们公安盯上我的原因是什么?   小林警官眨了下眼,像是没听懂他的潜台词似的,笑容温和地叫人看不出一点真实情绪。   “很明显,你和降谷同学比其他两个人适合。”   “对手是诡计多端的犯罪团伙,近年内他们已经不知道往国外运输了多少人口,其中不仅包括妇女儿童,甚至还有一些特别的人群。”   “和他们进行交易的买方遍布世界各地,主要集中在意大利、俄罗斯、还有美国。”   小林警官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背脊微弯,将下巴搭在支撑在膝盖上的手腕上,眼睛微微眯起,语调藏着几分深沉和凝重的气息。   “我想你们都很清楚,这些国家内黑手党文化盛行,治安不稳定,□□和犯罪团伙还有非法产业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这都是其他国家自己的事,和我们没多大关系。”   小林警官耸了下肩,继续道:“这次需要你们帮忙的这个任务,公安已经追查了许久才掌握了一点情况,团伙负责人代号K,真名不详,团伙进行的犯罪工作主要是为国外实验室提供‘素材’来换取所需要的报酬。”   “实验室?素材?”   这两个特殊词汇让还没有彻底接触过世界黑暗面的几个年轻人心里都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小林警官,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小林警官面露几分沉痛:“那些被运送到国外的人,都成了人体实验和器官买卖的牺牲品。”   “就目前为止,我们所掌握到的受害人情况,全部无一幸免,都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几人的脑袋上,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全……全部……?”   “是的,全部。”   小林警官的肯定让几人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层。   “公安在做什么?”上野秋实沉下脸发问。他本就因为这段时间的纠缠对公安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质问出口。   “既然你们已经掌握到他们的情况,为什么不进行追捕和围剿,反倒任由他们继续作恶,将国民当成买卖的器物大肆欺辱。”   “这就是你所说的守护国家?公安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守护的?”   小林警官眉心跳了跳,他抬手按下额上冒出来的青筋,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底升起来的暴躁情绪,缓缓道:“上野同学,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K和他的同伙总共算起来不过七个人,想要抓捕他们有的是办法和手段,但问题在于,抓到他们之后呢?”   小林警官握住自己的手,眸光深沉而凌厉地看着对面。   “你有想过抓到他们之后的事情吗?”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   “K和他的团伙充其量不过是小喽啰,问题在于,他们身后的那条运输线和联络网。”   “只要这两个东西还存在,未来会有无数个K和他的团伙冒出来,藏在更隐秘的角落继续犯罪。”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想找到他们就更困难了。”   “重新搜查锁定而浪费的时间,上野同学,你觉得这段时间内会出现多少个受害者?”   小林警官望着上野秋实的眼睛,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竖起手指比出三的手势:“不少于三位数。”   “这还是在进度比较顺利明朗的前提下做出的乐观假设,但公安的调查,从来都是困难重重,一帆风顺的情况几乎没有。”   小林警官收敛了脸上的讽意,露出一个相对温和和无奈的表情,口中微微叹息。   “上野同学,我知道你或许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我产生了一点误解和意见,但希望你不要怀疑我身为一名公安对国家民众的忠心以及爱护。”   “如果条件允许,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现在就将K和他的同伙一网打尽,但只有找出他背后的运输链和联络网,才能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以此永绝后患。”   “这也是我找你们过来的真正原因。”   他的话说完,房间里只余下一阵寂静的沉默。   坐在上野秋实身旁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带着几分安抚地轻拍他的手臂,担心他因为小林警官的话受到打击。   上野秋实瞥了下身侧的两人,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他还没有那么脆弱。   降谷零看了眼他们三人的状态,敛眉沉思,片刻后主动询问。   “长官,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临近毕业,他和诸伏景光进入公安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直接称呼警衔比他们高的小林为长官没什么问题。   似乎是看他们的表情都太严肃了,小林警官笑了笑,拍拍手,没过一会儿,房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着西装制服的人端着托盘进来,为几人添上茶水,再对着小林警官敬礼,如来时一样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先休息一下吧。”他说:“等你们看完这些资料,我们再来继续讨论接下来的任务。”   “时间可能会有点长,精神一直这么紧绷的话,人会受不了的。”他弯着眉眼,一脸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很是狡诈。   上野秋实微微眯了下眼。   “这次的任务,我需要上野同学和降谷同学你们两位扮演成国外买家与K进行接触,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当成国外医疗公司的采购员,和卖方沟通,正常的买东西,确定交货地点和时间。”   “萩原同学和诸伏同学,在人际交往关系上你们显然更加拿手,所以我需要你们扮成工作人员,潜入公安调查出来的临时据点,监视团伙的行动,和上野同学他们里应外合。”   “又是潜伏?”萩原研二脸有些发绿,有点吃坏肚子消化不良的感觉。   小林警官朝他安抚性地笑了笑:“你放心,这次的任务和上次不同,不会让你们深入大本营那种地方。”   “你们只需要一直注意k和他的同伙动向,及时联络报告就行。”   “在你们正式展开任务之前,公安也会对你们进行一些注意事项的培训和安排,确保万无一失再进行行动。”   “K这一伙人我们盯了将近半年,这次如果不能一举将他们以及身后的运输链和联络网揪出来,将会有更多的受害者罹难。”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希望你们做好觉悟严肃对待这次任务,不管是作为公安还是警察,保护民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及人身自由应该都在职责范围内才对。”小林警官看向上野秋实,轻轻眨了下眼:“我说的没错吧,上野同学。”   从对方的语气里隐隐感受到几分幼稚挑衅的上野秋实:……呵。   ……   这次的任务同样是秘密进行的。   学校那边由公安交涉,校内培养出来的优秀学生得到公安的器重,学校高层自然是高兴的。   警校本来就是为了培养国家安全力量的地方,现在公安为了拔除潜藏在国内的恶性犯罪团伙借人,校方领导也没有拒绝的道理,直接大手一挥,大方批准了他们接下来的时间不用来学校,并派人传话,叮嘱几人认真协助公安任务。   于是四人就被一起打包塞给了公安厅。   和上次不同,在这次任务展开之前,四人还被带到了公安内部展开了任务培训。   关于任务的重点,需要扮成外国商人的上野秋实和降谷零还被好好操练了一遍行为模范,让他们的言行举止尽可能的贴合‘商人’这个身份。   两人需要扮演的是从美国到日本寻找‘素材’的生物医药公司成员,背靠美国黑帮的黑色产业采购员。   相应的身份资料由公安来准备,他们需要牢记各自身份特点和相关常识,避免被人发现不对。   “K这个人之所以会被顶上来负责日本这边的人口买卖,重点就在于这个人异常的胆小。”   “从你们进入他的狩猎范围开始,身上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只要他感觉有任何情况不对,就会立刻停止交涉和谈判,并且马上藏起来。”   “就像一只闻风而动的老鼠,经不起一点惊吓和恐吓,只是看到猫的影子就一溜烟的躲进树洞里一样。”   小林警官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正在被进行培训的两人。   “所以希望你们能拿出长期保持全校排名一二的专业水平出来,从现在开始忘掉你们的身份,把自己当成真正的美国商人来吸收这些东西。”   “不然的话,一旦身份被拆穿,你们很可能会被胆小的老鼠反咬一口,从而染上鼠疫毙命也说不定。”   上野秋实:……   降谷零:……   呵呵:)   降谷零的优秀毋庸置疑,公安培训的内容对他来说基本没有难度。除了认人这个先天软肋,在各方面都算天赋不错的上野秋实同样很快掌握了所有的东西。   培训进行的很顺利,甚至比预想的时间快了不上,喜人的进度让小林警官不禁感叹,自己的眼光真是不错。   要是手底下的人都这么聪明善学,他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连个顺手的助手都没有。   ……另外两个人的进度好像也不错,听属下报告已经成功混进去了。   围观两人培训的小林警官手指微动,在交叠的双腿上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腿,望着两人的视线微微闪动流光。   还是得想想办法。   这四个人,他是真的一个都不舍得放过。   ……   培训进行的差不多,也该做最后一点准备了。   要伪装成外国人,上野秋实现在的黑发肯定不行,小林警官甚至连造型师都准备好了,带着人将上野秋实逮进房间里就开始一阵捣鼓。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已经潜进目标暂时作为据点的地方,是一个处于歌舞伎町风俗街的一间酒吧,他们在两天前通过招工成功混进去当工作人员,这两天一直在监视,不过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情况。   K每周四的晚上都会出现在那家酒吧,也就是今天晚上。   等上野秋实弄完,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他们开始正式行动的时间。   已经准备好一切的降谷零坐在郊外别墅的窗台上,静静看着外面,脑子里在想的是开始任务之后,要怎么才能在不引起K的警觉下成功达成交易并获得交易地点和时间。   和完全不打算加入公安的萩原研二还有上野秋实相比,在临近毕业又被公安找上协助任务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心里,这次的任务某种意义上算是他们正式加入公安之前的投名状。   这次任务如果能表现的足够优异,他们在公安内部获得的评论也会提升,获得的肯定在等他们正式入职后应该就不会坐什么冷板凳,从而直接得到重用。   再以此为跳板快速升职,获得足够的权限。   降谷零捏了捏手指,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渐渐西沉,庭院外的枝叶被风刮起,又吹落在地上,他的心底也不受控制地升起一点点紧张。   这次的任务他打算全力以赴。但第一次正式与那些恶贯满盈沾满血腥的恶性罪犯打交道,饶是以降谷零的心性,面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未知,也会有一点从高空落下不知定点在何处的无措和慌乱。   那种事态发展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慌乱。   降谷零望着窗外长吸了一口气,按住胸口将跳动明显加快些许的心脏按压,控制它如往常般平静下去。   坐在中间沙发上用平板处理公务的小林警官侧眸轻瞥了他一眼,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一缕浅笑。   他看了下对面电视墙上的时间。   应该差不多了。   他这样想着,一边放下手里的平板一边侧身看向另一方向的房间。   在他看过去没多久,房门打开,一位穿着时尚靓丽的年轻女性从里面走出来,对着沙发上的小林警官比了个OK的手势。   “任务完成,长官。”   小林警官含笑点头:“辛苦了。”   听到动静的降谷零走了过来,一边好奇地看向她身后的大门。   要说他们之中对上野秋实原来的样子最熟悉的肯定还是降谷零,但就算再怎么熟悉,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人都没有见过长大后的上野秋实原来的样子。   不过应该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上野秋实染了头发,大概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应该就会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   毕竟是那样显眼的头发和眼睛。   脑子里不受控制又想起小时候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时听到的那声铿锵有力的‘滚’字的降谷零面色稍微有些微妙。   感觉……这家伙还真是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变化啊……   对外人和身边人一如既往的两幅面孔。   降谷零隐晦同情地看了眼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被呛的面色发青的小林警官。   顺便庆幸了一把还好他们现在关系还不错,平时还有阵平在帮忙吸引火力。   脚步声传来,降谷零回过神收起自己跑偏的思绪看了过去,被好好折腾了一番的上野秋实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一套深色的西装,领口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好看的颈部线条和精巧明显的锁骨。   他一脸烦躁的揉着被洗回原样的银灰色头发走出门,黑色的美瞳被取下,鲜红如血的眼睛略带着几分杀意和凌厉,视线如锋利的刀尖似的狠狠刺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降谷零眨眨眼,看着犹如焕然一新的好友,眼底流露出几分惊叹。   黑色是最沉稳的颜色,同样也是最不会引人注目的颜色。   上野秋实的五官几乎继承了长辈们的所有优点,但他平时看起来过于懒散和颓废,在黑发的掩盖下,最先叫人注意到的是那身散漫冷淡的气质,反倒叫人很少注意到他的脸,更多是奇怪这人怎么一天到晚都跟没睡醒似的一点精气神没有,再好看的五官也被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人长的不错,但日常相处没谁会太注意脸,看久了也几乎都没什么感觉,脑子里留下的就只有长相还不错这种笼统的印象。   和黑色相比,银色和红色都是相当醒目的颜色,就像西方故事集里的吸血鬼,只要一出场就叫人没办法移开视线,几乎一眼就能分辨他们和人类之间的区别。   这两种颜色凑到一起,放在上野秋实身上,叫人再也无法忽视他那张脸,视线在毫无准备的第一时间就被吸引过去,张扬醒目,又叫人难以忽视,惊艳无比。   但显然上野秋实并不想要这种惊艳,从房间里出来他的表情就臭的堪比松田阵平一样,裹挟着杀气的眼刀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小林警官身上甩。   “还不错。”小林警官发出十分中肯的评价。他放下腿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上野秋实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肯定:“比之前的样子顺眼多了。”   呵。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在想,警察打公安不知道算不算袭警。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   小林警官对着直勾勾盯着自己的上野秋实眨眨眼:“别让我失望啊,优等生。”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捏紧蠢蠢欲动的拳头愤然转身。   ……   晚上七点零九分,上野秋实和降谷零来到招牌上写着‘Noire’的酒吧外面,Noire在法语里是黑的意思,在日本的酒吧和风俗街很少见到有用这种词汇作为招牌的店。   降谷零抬眸瞥了眼招牌,又扫了眼门口的接待,带着上野秋实走了进去。   进了大门,嘈杂热烈的声效氛围就扑面而来,节奏感极强的曲子和爆炸般的音效直冲大脑,让平时比较喜欢安静的上野秋实不爽的皱了下眉。心里有点后悔刚才出来前没给那只笑脸狐狸来一拳。   他长这么大就没遇见过这么讨人厌的类型。   “没事吧?”降谷零注意到他的表情,一边护着人挤开拥挤的人群前往吧台,一边小声询问。   上野秋实摇头。“没事。”   降谷零看了他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他们是带着任务出来的,鉴于两人过分引人注目的外形,在进门的瞬间就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了过来,这其中有没有他们要找的K说不清楚,所以也不好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两人来到吧台前,降谷零自然而然犹如酒吧常客似的朝酒保点了被波本威士忌,一边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问上野秋实要来点什么。   上野秋实的英语也不错,这几天被纠正了一些口语上的小问题,现在已经基本听不出来日式的口音,用着同样标准的美式英语回答了降谷零的问话。   波本,还有一杯Jackrose(杰克玫瑰)   Jackrose是一款经典的芬香鸡尾酒,在禁酒令期间广受欢迎,尤其是在女性之中,同时还因为它的颜色和味道,曾被评为最能代表女性的一款鸡尾酒。   这也是公安截获的暗语。   得到点单的酒保擦拭杯壁的动作稍顿,抬眸瞥了眼面前的两个外国人,露出一个公式化的服务微笑,单手抚胸微微弯身。   “请稍等。”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降谷零和上野秋实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一边聊着天一边等待。   在酒吧一侧的卡座边上,刚为客人上完点单的诸伏景光站起身,抹着额角轻出了一口气,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准备继续回去工作,视线略过吧台,他的脚步又忽然停住。   “咦?”诸伏景光眨了下眼,略显惊讶地望着吧台前方相当显眼的两人。   那是零和秋实……吧? 第62章   酒吧的夜晚格外喧嚣,绚丽暧昧的灯光,嘈杂强烈的音效,在舞池中尽情扭动自己的身体,释放魅力的男女,还有令人沉迷上脑的酒精。   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的两名青年穿着休闲款的西服,身高腿长,令人过目不忘的容颜即使在酒吧略显昏暗的灯光氛围下也如同聚光灯一般吸引着周围的注目。   那是两个相貌十分英俊的青年,从他们的着装打扮以及身上佩戴的首饰腕表也能看出,是相当优质的猎物。   夜店酒吧本来就是一些年轻男女用来猎艳的地方,如今面前出现了这么一对优质可口的对象,不少人蠢蠢欲动,视线也随着时间愈发露骨和明显。   降谷零握着玻璃杯,扫了眼周围,将杯沿放在唇边,视线轻瞥身旁垂着眼帘一脸无聊和眉宇间透着些许烦躁的人。   有人按耐不住,在朋友的起哄下握着酒杯走上前准备搭讪。   注意到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人,降谷零眸色微顿,思索着要怎么拒绝才不会被目标警惕。   老实说,夜店这种地方,他还真没怎么来过。   成长过程中一直在充实自己磨砺自身并没有那么多悠闲的空闲时间消遣放纵的未来公安先生心里稍稍有些苦恼。   在他思索期间,来人已经走到两人身旁,是名衣着性感火辣的年轻女性。   她正要说话,察觉到有人靠近的上野秋实转动眼珠看了过去,鲜红的眼珠透着冰冷和厌烦。   和黑发相比,银色短发的青年明显更加张扬和夺目,但和黑发时期被柔和了冰冷气息更显散漫颓然的样子相比,同样也多了几分刺眼的攻击性。   如同被鲜血浇灌的玫瑰,殷红艳丽,但带着尖锐的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闲人免进的危险气息。   想搭讪的女性被那双鲜红如血冰冷厌烦的眼睛扫了一眼,面上挂起的笑容瞬间僵住,之前想好的搭讪话术卡在喉咙里,连一个音节都没办法发出来。   降谷零挑挑眉,有些意外地瞥向身侧,脑子里不自觉的回想起小时候那句让他至今难忘的‘滚’。   嘛……   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降谷零心里闷笑两声,轻抿了下手中的酒。   接下来的搭讪者们不分男女纷纷在银发青年冰冷的视线下败退,没人敢上前。   两个人点了三杯酒,一杯漂亮的Jackrose放在中间,没人去动它,在吧台前擦拭器具招待点单客人的酒保也没有询问客人怎么点了酒不喝,依旧自顾自的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回到后台的诸伏景光表情略显微妙。同样被安排进来作为工作人员潜伏监视敌人动向的萩原研二正在后台休息,看到他回来抬手打了下招呼。   这会儿是正忙碌的时候,时不时有工作人员走动,不方便说话,诸伏景光给了萩原研二一个眼神,萩原研二眉梢轻挑,心下会意。   两人错开时间,不引人注意地找了个可以谈话的角落。   “小秋实和零到了?”   听完诸伏景光的发现,萩原研二有些惊喜。   诸伏景光点点头:“他们既然到了说明计划正式开始了,这两天我们要多注意一点,你那边怎么样?”   提到这个话题萩原研二面上的惊喜就一扫而空,多了几分郁闷和无力。   他坐在台阶上,撑着脸颊叹了口气:“警惕性太高了。”   “这段时间虽然在想办法和其他人打好关系,其他的还好,但只要一提到‘老板’,就全都哑口无言了,不是想办法岔开话题就是装傻。”萩原研二撇着嘴嘟囔,“弄得我都快怀疑自己的人格魅力了。”   “……”诸伏景光失笑,弯下身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放心,你的魅力一点也没少。”   “真的吗?”萩原研二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问他,诸伏景光肯定点头,还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短短不到一个星期就跟人混的称兄道弟工作中被各种关照,怎么看也不像是’魅力大减‘的样子。   好友的肯定让萩原研二大为受用,本来就是装出来的失落,得到肯定后他面上的可怜瞬间消失,还故作严肃地为自己点头:“嗯,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诸伏景光被他逗笑了。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伸了个懒腰,从台阶上站起来,嘴里念叨着:“嘛……虽然很想过去找小秋实和零聊聊天,不过还是等事情结束以后再说吧。”   “出来好几分钟了,要是等下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先回去吧。”   诸伏景光点头,嗯了一声。   “话说小秋实的头发是不是被染回来了?”走到门前的萩原研二忽然想到这个问题,既然要伪装成外国人,原来的黑发肯定就不能用了。   “我记得之前在小秋实家看到那张照片,头发好像是银灰色吧?”   萩原研二不是很确定的向诸伏景光确认,面上流露出明显的好奇。   诸伏景光眨眨眼,迟疑的应了声:“……嗯。”   “染回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萩原研二眼睛一亮,连连询问,心里冒出来的好奇心像是到处乱跑的小老鼠似的,把人弄得抓耳挠腮。   诸伏景光想到刚才看到的坐在自家幼驯染身旁甚至显得有几分陌生的青年,挠着脸颊,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嗯……”他思考了一下,果断选择放弃:“你等下去前面应该就会看到。”   “怎么说呢……很显眼,估计一眼就能找到。”   萩原研二眨眨眼睛,歪头:“显眼……?”   ……   时间来到晚上九点,酒吧的气氛正热烈,DJ台播放的舞曲是一首节奏很快鼓点密集的热曲。整个场子都被点了起来,舞池里扭动的男女看起来更加癫狂,几乎称得上群魔乱舞。   热烈的氛围让整个夜场的温度都好像升高了不少,还穿着外套加衬衣的降谷零扯了下领口的领带,抬起手腕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   九点整。   降谷零眸光微动,在周围疯魔一般的人群里扫了一圈,随后又用余光瞥向吧台内正在为客人花式调酒的酒保。   时间到了。   他示意一旁的上野秋实。   接受到信号的上野秋实放下手里没喝上几口的威士忌,从口袋里抽出几张万元钞票放在桌面上。   两人起身,上野秋实跟在降谷零身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着人出了酒吧。   酒保将手里调好的酒推到点单的客人面前,附赠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随后他的视线犹如不经意般瞟向刚才那两个陌生的外国人所坐的位置。   吧台桌面上,两杯波本威士忌一杯喝完,一杯只喝了三分之一。为了保证酒的口感,酒吧使用的冰块是不会太快融化的那种,但经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再怎么不容易融化现在也化的差不多了,以至于那杯只喝了三分之一的酒看上去甚至比点单时更满。   桌面上除了这两杯威士忌外,另外用三角杯装着的犹如粉色玫瑰般颜色柔和美丽的杰克玫瑰仍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口也未曾被人动过。   经过时间沉淀,原本娇嫩鲜艳的颜色也仿佛多了一点暗沉。   桌上的纸币一共五万日元,远超过了这三杯酒的价格。   “那两个外国佬不是只点了三杯酒吗?结账放这么多钱,不会是看不懂菜单的冤大头吧哈哈哈哈哈哈,把日元看成美元什么的。”   旁边吧台喝酒的客人哈哈大笑,大概是店里的熟客,他还叫出了酒保的名字。   “修,这算你的小费吧。”他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一边对面酒保挤眉弄眼。   “这么多小费,这不请我喝一杯说不过去了吧?”   酒保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打趣他:“你今天喝了这么多还打算喝吗?不怕等下回不去?”   “这才哪到哪?”客人不屑的哼声,一口将杯里剩余的酒喝光,冲着酒保摇杯,一脸得瑟。“我可是千杯不醉。”   酒保无奈摇头,他将桌上的杯子收了起来,还有那杯没被碰过的杰克玫瑰,拿着纸币走到收银台,拉开抽屉,将钱放在单独的隔间里。   ……   酒吧卖场的气氛依旧热烈,二楼一间隐秘的单独卡座内,一个中年男人独自喝着酒。他的外表看起来并不显眼,体型甚至有些瘦小,看上去有些孱弱,唯一比较引人主意的就是一双细长的像是老鼠一样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流光。   “大哥。”一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端着酒过来,半蹲在地上看似在帮忙倒酒,一边和男人汇报情况。   “刚才那两个外国人之前没见过,生面孔,两个陌生的美国佬。”   “暗号能对上。”   “他们大概需要五个素材。”   二楼能看到楼下的情况,但酒吧的灯开得比较暗和斑驳,即使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男人也不太清楚大概的情况。   听到小弟的汇报,他眉头轻跳了一下。   “不着急。”   “先把身份核实好。”   “嗯。”   “派人跟上去看看。”   “嗯,六子已经去了。”   K这个人做事很谨慎,谨慎到就算买家找上门,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出现。   只有确定交易对象没什么问题,他才会现身。   无论来的对象是谁,即使是大型□□的使者也依旧如此。   诸伏景光在为客人放完酒转身离开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向上瞥去。   K的照片公安那边已经掌握到了,诸伏景光他们来任务前就已经看过,所以当这个人出现时他们就已经注意到,并一直在观察和监视。   但是那个工作人员……   诸伏景光想了想,收回视线自然离开,继续去处理其他的工作,然后找机会把情况分享给萩原研二。   其实真要说起来,在打通人际关系这份特殊能力上,萩原研二做的要更加游刃有余和自然。   虽然他之前的交际手段都是用在女孩子身上,但要是真的想和谁刻意打好关系,并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   说起来最开始也是因为研二的关系他们这些人的关系才慢慢变成现在这样,连最别扭的秋实都拿他没办法呢。   诸伏景光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下,继续认真工作。   ……   上野秋实和降谷零离开酒吧后哪也没去,直接回到了公安定下的酒店。预约用的身份自然是他们俩如今伪装的美国人的名字。   回到酒店,降谷零忍不住松了口气。   虽然他们今晚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那坐了两个小时,但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时时刻刻都要维持着自己的‘人设’。   酒吧人员鱼龙混杂,四面八方隐隐约约的视线像一个个被放大的摄像头,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就怕出现任何一点纰漏让人发现疑点,从而把胆小的老鼠吓得仓惶逃窜。   他这样,上野秋实也好不到哪去,甚至因为过于醒目和特别的外表,他身上堆积的视线只多不少。   等回到酒店,他整个人都焉儿了,神情恹恹地将自己陷入豪华套房柔软的沙发里,手指拿过旁边的抱枕放在怀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将领带取下来放在桌上的降谷零听到那声叹息,有些好笑的看了过去,就看到上野秋实几乎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两条大长腿显得有点委屈的搭在沙发边沿。   嗯……倒是看不到一点刚才凌厉危险生人勿进的感觉,反倒像是受了委屈独自憋着闷气的小孩子。   降谷零眨眨眼,靠在桌子前方捏着下巴沉思。   不知道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被当成‘自己人‘了。   降谷零心里哂笑。   他们出发前吃了点东西,但精神上的消耗和身体的紧绷早就将那点存货消耗干净,这会儿放松下来,肚子里的饥饿也变得有些明显。   降谷零走到客房座机前,拿起电话一边问上野秋实:“秋实,我打算叫点宵夜,你吃什么?”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没什么精神气的回话:“都可以。”   降谷零笑着说:“那我点两个美国人套餐?”   美国人套餐?   上野秋实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那是啥?   降谷零含笑不语,又问他:“你应该没什么忌口和过敏的东西吧?”   上野秋实摇头。他基本上不挑食,一般家里做什么就吃什么,也没什么特殊的过敏源。   他看向降谷零,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好奇。   “美国人套餐是什么?”   降谷零故作神秘的朝他眨了下眼,“等下你就知道了。”   上野秋实被他这个样子成功引起了好奇心。   降谷零拿起座机电话准备拨打酒店前台,刚按下一个数字,房门响了,门外传来客房服务的声音,说是他们点的晚餐到了。   两人同时愣住。   降谷零看着自己身前的电话,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他这电话都还没开始打呢?   看上野秋实准备去开门,他把人叫住:“我来吧,你做好警戒。”   上野秋实停下脚步,严肃点头。   降谷零朝着门口走去,他则走到墙壁的转角后面,身体紧贴着墙面,从身后抽出别在腰间的枪。在任务之前公安那边给他们配备了武器,持枪许可自然也是有的。   降谷零走到门前,往身后看了眼,见上野秋实已经做好准备,侧过身,站在房门后面用门板挡住身体,一边拉开门。   “客人,你们点的宵夜到了。”   门口穿着酒店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推着餐车,笑眯眯的对着房间里的人说。   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变得很熟悉的脸让降谷零沉默了几秒,后退两步将房门拉开,让出位置。   “失礼了。”工作人员微微弯身,随后推着餐车进了房间。   降谷零在后面,关门前扫了眼外面的走廊,随后关上房门,一边揉着头发往里走,一边语气无奈的说:“您做这种事真的好吗?小林警官。”   “需要我们汇报情况不管是打电话还是换其他的属下来都比您亲自过来好吧?”   “还扮成送餐的工作人员……”降谷零嘴角微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点小事就不用太在意了。”小林警官说,“可以先让这位同学把枪从我的脑袋上放下去吗,老实说,你们这样我有点紧张。”   降谷零一怔,加快脚步越过小林警官旁边,结果就看到了站在转角后面的上野秋实抬着手,枪口笔直的对着小林警官的太阳穴。   降谷零:……   “啊。”上野秋实嘴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面无表情的说:“不好意思,我脸盲。”   “没认出来。”   他一边放下手,一边毫无歉意的说着。   “没关系。”小林警官一脸笑眯眯:“我也好久没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了,久违的紧张感还怪新鲜的。”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感觉这两人空中交汇的视线好像出现了电闪雷鸣的特效。   他轻咳一声,一边问:“小林警官,你过来是找我们了解情况的对吧。”   “差不多。”小林警官一边收回视线,一边笑眯眯的说。“不过第一天应该没什么收获,我过来不只是找你们了解情况,也是想看看你们适应的怎么样。”   他走到餐车旁,拿开盖在餐盘上的盖子,朝着降谷零眨了下眼睛:“顺便来慰问下未来的同事。”   餐盘上是还在冒着热气,被煎得肉香四溢汁水油亮的牛排。   降谷零叹了口气。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   看他们不怎么买帐,小林警官眨眨眼,一点没有自知之明的问:“是在担心另外两个人所以没什么胃口吗?”   他笑眯眯的摆了下手:“不用担心,他们现在没什么事,要是发生什么意外我的人也会及时出现,确保他们的安全。”   “你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怎么也不可能让你们轻而易举的折损在这种地方。”   “人生还很长……”   “我饿了。”上野秋实看向自己的同期,问他:“套餐还点吗?”   “啊……”降谷零迟疑了一下,看向小林警官。   小林警官耸了下肩膀:“好吧。”   “先汇报情况吧。”   “K应该注意到你们了,在你们进酒店之前一直有人跟踪,你们应该也发现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会让人调查你们的身份,在调查清楚之前不会有任何动作,接下来的几天你们和今天一样,每天固定的时间到那个地方去,等他确认了你们的身份没问题应该就会主动出现。”   “猫捉老鼠的游戏,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了。”   就像小林警官说的一样,想抓到一只胆小的老鼠,比的就是谁更有耐心了。   接下来的几天,上野秋实和降谷零两人每天七点准时出现在酒吧,在吧台前点上两杯威士忌和一杯杰克玫瑰,打发掉搭讪者,旁若无人地用美式英语聊天,到九点又准时离开,留下完全超额的小费。   到了第四天,两人来到吧台前刚坐下,酒保就上前搭话。   “两位客人,你们这几天给的费用已经完全超过消费了。”   他对着两人无奈的笑了下:“有人举报我向国际友人售卖高价酒自己吃回扣,经理那边对我的工作很是不满意,可以拜托两位帮我向经理解释一下吗?”   “只是耽误几分钟的时间,拜托两位帮帮忙,可以吗?”   降谷零和上野秋实隐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可以。”   降谷零点了下头。酒保一脸得救了的表情,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实在太感激你们了。”   他朝两人感激的笑了笑,对着吧台外面招手,叫来一个工作人员顶替自己的位置,从吧台出来,降谷零两人侧身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野秋实和降谷零从高脚椅上下来,跟着酒保穿过人群走向酒吧后台。   和一个工作人员擦肩而过时,降谷零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扮作工作人员的诸伏景光弧度很小的点了下头,背对着人走开,将手里的酒送到点单的客人桌上,而后回到休息区用手机打出一串看不懂的乱码发送出去,随后将记录彻底删掉。   又找机会和萩原研二交换了一下情况,让他注意。   老鼠动了。   上野秋实和降谷零并没有被带到酒吧的后台里面,而是在入口处被带着拐了弯,带到了一间位置偏隐蔽的包房里。   两人进去时里面已经有人了,总共四个,算上跟着进来后将房门锁上挡在出口处的酒保,一共五个。   两个穿着酒吧工作人员的衣服,其中一个是经理,另外两个穿着普通的私服,从座位排序上,中间身形偏瘦小的男人就是所谓的‘K’。   降谷零看过照片,进来后几乎一眼就将人认出来了。上野秋实虽然不记得脸,但这么明显的站位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他们或坐过站集中在一侧的沙发上,将对面的位置让了出来,给‘客人’留了空间。   上野秋实两人走过去坐下后,经理装扮的男人立刻走上前来弯身行礼,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啊两位客人,在你们百忙之中还让你们耽误时间。”   降谷零笑了一下表示理解。他说的日文,还故意用上外国人说日语时会带上的一点口音,将他们的外国人身份再次巩固。   上野秋实靠在沙发上没说话,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对面。   “这次是我们工作人员工作上的失误,没有向两位解释清楚,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赔偿才能弥补两位的损失。”经理搓着手一脸抱歉,不管是说的话还是做出的行为都好像只是单纯的因为没有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给客人造成麻烦而感到抱歉的经理。   说完他还向两人介绍房间里没有穿工作制服的人,“我看两位应该是第一次来日本,这是我的朋友,对附近这一片很熟悉,两位要是不嫌弃的话,这段时间可以让他们为两位好好介绍下周边好玩的地方和一些土特产。”   降谷零挑挑眉,表现的很友善,笑眯眯地和那边的人打了招呼。   又毫不相干的聊了几句,经理拿起桌上的酒瓶,为两人倒了酒。   “这是我们老板的收藏,欢迎两位来到日本,祝你们玩的开心。”   酒保上前,为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倒上了酒。   老实说,经理这一套操作搞下来,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进来大概十来分钟了,一直在扯一些有的没的,迟迟没有进入正题,就好像叫他们过来就只是为了道歉,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要谈’正事‘的意思。   降谷零眉梢轻轻动了下。搞不懂这些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从进来开始他的警惕性就被提到了最高,神经也高度紧绷,被这么一套操作搞下来,心里隐隐升起了几分焦躁。   坐在沙发上的上野秋实瞥了眼经理,又看向对面已经端起酒杯的几人,轻啧一声,在谁都没想到的情况下,一脚将面前的桌子踢开。   上面的杯具因为惯性掉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在众人惊变的脸色下,他面容淡定地收回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交叠,身体倾斜,倚靠在沙发上,手肘搭在沙发扶手,手指撑着脸颊,鲜红冷厉的眼眸扫了眼房间里错愕的人们,面上带着厌烦和美国人特有的瞧不起亚洲人的傲慢蔑视。   “How much more time are you going to waste,stupid pig(你们还打算浪费我多少时间,蠢猪)”   “I don't have much time to spend time with you here(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们过家家)”   “Do or do not do a business worth 10 million dollars(一千万美金的生意做还是不做?)”   降谷零眨眨眼,满脸歉意的对几人说句抱歉。   “不好意思,我家小少爷耐心一直不太好。”   “我们原定的计划是在一个星期之内搞定这边的事情,小少爷本来还计划去北海道滑雪,没想到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没办法去了。”降谷零摊开手,对着对面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的几人无奈叹气。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谈生意了吗?”降谷零弯着眉眼,一脸笑眯眯的友善。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眼底透出来的冷光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Time is money.(时间就是金钱。)”   “Our time is precious.(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So please stop your boring exploration.(所以请你们停止无聊的试探。)” 第63章   酒吧内的气氛依旧躁动热烈,青春洋溢热情火辣的男女们在舞池内伴随着节奏动感的舞曲扭动着身体,绚烂暧昧的灯光,昏暗的氛围,肢体之间的接触和酒精都让人忘乎所以。   在生活中倍感压力的男女们在一声声震耳欲聋的音乐中尽情释放自己的压力,热火朝天的氛围和汗水的挥发让他们仿佛将周身积攒所有的压力全部抛之脑后,只沉迷享受着这一刻的疯魔和狂欢。   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下,处于酒吧内里一处偏僻的包房里,隔音很好的墙壁和大门将外头的嘈杂阻隔在外,静谧的房间里只有被移动了位置,翻倒在桌上的红酒瓶内深红的液体从瓶口流出,沿着桌边缓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地上的碎玻璃散了一地,是刚才掉落在地上被打碎的玻璃杯的残骸碎片,锋利的边角即使在昏暗的房间里似乎也仿若泛着寒光,滴落在地板上的红酒如同鲜血一般,沿着地面蔓延至碎片四周。   经理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都站了起来,下意识的移动位置挡在了那两个穿着私服的中年人身上。他们望着对面两个外国人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房间里的氛围似乎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一股紧张的气氛逐渐蔓延开,仿佛下一秒,就会从什么地方掏出武器,上演一场□□之间的武力较量。   造成房间里这一片狼藉的上野秋实用手指撑着脸颊,懒懒地抬起眼帘,弧度轻扬的唇角似乎压根没将他们的警戒和不善放在眼里。   不可一世的傲慢。   在经理几人后方的中年男人看了他几秒,又移动视线,看向坐在对方旁边一脸笑眯眯的金发男人。   和他身旁傲慢到令人讨厌的少爷对比,这人看上去无疑是充满友善的,甚至让人感觉很好说话和交谈。   但显然这只是错觉。   在对方刚才说话的时候,身体往右侧轻轻侧了下,将身体侧面显露在对面几人的视线内。所以几人也看到了,对方西装外套下摆以一种不自然的鼓起垂落在沙发上。   很明显,是枪。   在颁布了枪支管理法这种条例法规的国家里公然持枪,行事作风不可谓不嚣张。   但要是联想到这两人的身份,又叫人觉得合情合理。   阿美莉卡可没有什么禁枪令,更别提视法律为无物的黑帮成员,那些人就算忘记钱包也不可能忘记随身携带自己的武器。   明明是在别人的底盘却还是这么嚣张大胆,甚至威胁他们……果然是毫无教养的白皮猴子。   被挡在后方的瘦小男人拍了拍身前经理的背,让他让开。   “真是不好意思,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男人走到几人前面,对着对面的上野秋实他们微微弯了下腰:“自我介绍晚了,我是K。”   他站直身体,对着两人说:“既然客人的时间宝贵,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K说完,顿了顿,视线扫了眼一片狼藉的房间:“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换个地方吧,要是被人知道我在这种地方招待贵客,我这张老脸恐怕就没地方放了。”   上野秋实脸上露出几分讥讽。   扮演‘保镖’的降谷零礼貌微笑了一下,收敛了周身危险的气势,凑到‘小少爷’身边附耳安抚了几句,随后站起身来,笑眯眯的说:“那就麻烦了。”   ……   一行人重新换了一个隐秘又整洁干净的房间。大概是怕‘小少爷’再次发火,他们也没再做什么招待的举动,中间的桌面上空空荡荡,只放了几个烟灰缸。   “不知道两位这次来是想购买什么样的商品。”   双方开始正式交谈,脾气很不好的小少爷没有说话,交谈的人选是金发黑肤的保镖先生。   “五个女人,孕妇,少女,幼女。”   “且不能有任何疾病和残疾,必须是健康的,正常的,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少女必须是最纯洁的处女,孕妇需要五个月左右的,怀的性别不能一样,至于幼女,八岁和五岁左右,其他没有特别的要求。”   降谷零面不改色的说着,他提出的要求让K一行人都露出了几分惊异。   身为老大的K到底是经过风浪的,各种奇葩要求都见过,对此也只是眉头轻轻动了动。   “孕妇?”   他语气迟疑的问:“不知道两位要孕妇是打算进行哪方面的……”   “啧。”一声烦躁的咋舌声打断了K的询问,他的话语不由停住,看向面露不耐的银发青年。   称职的保镖先生十分熟练地安抚自家没耐心的小少爷,随后看向对面的几人,眉眼微弯,说的话却不那么客气。   “我想这些应该就不是各位可以打听的事情吧?”   “还是如何?”他扫了眼对面,视线停在K上面,语气微沉:“来你们这里买东西还需要交代买来做什么?”   “这就是你们做生意的方式?”降谷零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如果各位没有想做买卖的心思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浪费各自的时间。”   “货源并不是只有你们。”   “只不过听说你们这里比较齐全,且可以送货上门我和小少爷才勉为其难跑一趟。”降谷零神情极为轻蔑地扫了对面一眼,语调讥讽。   “还望各位稍微拿出一点自知之明,”   “现在是我们花钱来买东西,Customer is God.(顾客才是上帝。)”   “一千万美金的交易,我想有的是人愿意做。”   连翻的讥讽轻蔑让站在K身后的人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火气,想上前说点什么,被身旁的人按住胳膊。   上野秋实扫了眼那人盛怒的表情和停止的动作,又瞥了眼阻止对方上前的人,眼底眸光轻闪。   “呵呵呵,怎么会呢?”K呵呵笑了几声,连连摆手:“我们从不探听客人的隐私,这是行业规定,客人要什么我们给什么,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于客人买来做什么,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东西。”   “只不过很少有人需要孕妇,出于个人好奇,让老K我没忍住多嘴了一句,希望两位不要介意,也别发那么大的火,和气生财嘛。”   笑着说完打圆场的话,K又道:“也因为这样,您还有那么多具体的要求,所以暂时没有足够的库存,准备货物需要一点时间,不知道两位打算什么时候交易。”   “尽快。”   降谷零笑眯眯的说:“在你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以最短的时间准备好东西,并且送到我们的地盘。”   “这……”K显得有些为难。   “不然你为什么以为是一千万而不是五百万?”   降谷零轻轻笑了下:“那可是美金,K。”   “两百万美金一个人,哪怕是在阿美莉卡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社会上总是不缺一些愿意为了钱出卖妻女的穷鬼。”   “但是那样实在太慢了。”降谷零摊开手,无奈叹气。说完,他看着K不太好的脸色,歪了下头。   “K先生,你看起来似乎很为难?”   他放下手,很是疑惑地望着对方。“我听说你们货源很充足,不管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现在该不会是想告诉我,连这么简单的东西你们都做不到吧?”   说话的期间,降谷零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语调也变得压抑:“浪费我和少爷整整四天的时间,连这么一点东西都拿不出来,你确定不是在耍我们?”   “我们遵守了你的规矩,花时间应付完你们无聊的试探和考验,连小少爷的行程都不得不因此做出改变,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没办法在最短时间内拿出我要的东西?”   “Mr.K,are you kidding?(K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吗?)”   “Who do you think we are?(你以为我们是谁?)”   火药味十足的几句话一出来,其他人的脸色都变了变,身体隐隐的戒备起来,似乎在警惕下一秒对方就拔出枪来动手一样。   因为K的谨慎,不管来的是谁都要先进行一番调查和警备,遇上一些脾气不太好的很容易会发展成这样,只是没想到这次上门的客人耐心会差成这个样子,他都还没说什么,对方就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还是在他们的地盘。   不像是来做生意的,这两人更像是来砸场子的。   K额上冒出些许冷汗,还是讪笑着说:“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先生。”   “你们要的那些商品并不是没有,只不过准备需要一点时间。”   “How long(多长时间?)”一直没说话的小少爷忽然插入话题,脸上的不耐烦几乎满溢出来。   “How long do you want me to wait(你想让我等多久?)”   被那双颜色鲜红却格外冰冷的双眸锁定,K禁不住打个哆嗦,连忙竖起手指比出一个四的手势。   上野秋实眉头一皱,K心脏猛跳,下意识地弯下一根手指:“三天。”   “最多需要三天时间。”   “啧。”小少爷不爽咂舌,似乎是对这个时间很不满意,身旁的金发保镖拍了下他的肩膀进行安抚,随后收敛了脸上杀气腾腾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脸和善。   “0K,Mr.K.”他笑眯眯的看着K。“但是我们需要验货。”   “当……当然。”气势完全被这两人压制住的K忍不住掏出手帕给自己擦了擦额上的汗,一边不自觉露出几分讨好的说:“验货是必然的流程,等商品准备好了我们这边会马上联系两位并安排好时间和地方让你们可以验货。”   “商品确认无误就可以进行运输,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到达阿美莉卡。”   降谷零往身旁看了眼,得到小少爷不耐烦的点头后站起身来,朝着桌子对面伸出了手,面带微笑。   “那么,合作愉快?”   “合……合作愉快。”K连忙起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里的汗,强笑着握住了对方的手。   松手后,降谷零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用指尖轻轻推了过去:“这里是一百万美金的定金。”   他微微弯身,笑眯眯的看着对面一行人:“至于我们住在什么地方,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Mr.K。”   “嗯……嗯。”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随后将手放进裤子口袋里,双手插兜从沙发上起身,连一点视线余光都吝啬地分给K一行人,直接朝着门口走去。   “那我和小少爷就回酒店静候佳音了。”   降谷零对着几人挥了下手,三两步上前,快步走到前面的银发青年前方,将房门打开,侧过身对着房间里的人微微一笑,等‘小少爷’出去后再跟上。   房门被礼貌性地轻轻合上,房内的五人望着门口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分不清这里到底是谁的主场。   不愧是美国黑二代,实在是……太嚣张了。   ……   “哈哈哈哈哈。”   临时下榻的酒店房间内,这次是扮演成酒店清洁人员过来的小林警官拍着大腿狂笑。   在酒吧中态度强势且危险的两人一人靠在墙上,一人蜷缩在沙发里,抱着抱枕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边笑得仿若失心疯一样毫无形象的警官先生。   听对方笑了快十多分钟,整个大脑都快被哈这个字符挤满的降谷零按着微微抽痛的太阳穴,心累地叹了口气。   “小林警官,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他走到旁边的岛台前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走到小林警官面前,蹲下身,嘴角微微抽搐:“一直大笑对嗓子不好,要不你先喝口水?不然容易呛到。”   他刚说完,笑了半天的小林警官就像被呛到似的连连咳嗽起来,他一把接过降谷零递过来的水,举起杯子咕隆咕隆灌了下去,才一脸心有余悸的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口水呛死。”   降谷零:……呵呵。   呛死算了。   窝在沙发上的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   “你们这次做的很不错。”他充满赞赏的对着两人说:“虽然和之前的剧本有点出入,但完全压制住K一伙人,让他们对你们的身份深信不疑,还顺利定下了交易时间,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你们很适合这次任务。”   “接下来的三天,为了尽快准备好你们要的‘商品’,K应该会动用他的运输线还有联络网,公安会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争取把联络网找出来。”   小林警官长舒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地板的地毯上,一手撑着脸颊笑眯眯的说:“你们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这三天的时间可以在酒店待命休息,不过一直待在酒店不出门也有点奇怪,降谷同学,或许你可以陪小少爷出去逛逛东京特产?”   ‘小少爷’面无表情,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嫌弃和不待见。   “东京特产……”降谷零嘴角微抽:“你说的该不会是晴空塔和东京铁塔吧?”   作为在东京生活了好多年的人,那些有名的地方都已经逛烂了,甚至上学的时候学校还会组织远足,首选就是什么东京塔和晴空塔。   现在要他们作为两个外国游客对那些东西表现出新奇和惊叹,实在是有点……太考验演技了。   “嘛……”看他们都没什么兴趣,小林警官耸耸肩:“那好吧,没事儿去周边的商场逛逛也行,这段时间他们肯定会对你们进行监视。”   降谷零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明白。   虽然□□的身份被他和秋实之前的表演坐实了,但在任务彻底完成,可以脱下现在这层身份之前,还是得保持警惕,以免露出破绽。   小林警官看了下他,又瞥了眼沙发上如同浑身炸毛的猫死死盯着自己的上野秋实,无奈耸了下肩,撑着膝盖从地上起身。   “时间差不多,我也该走了。”他说。“在房间里呆太久可能会引起怀疑,因为你们优秀的表现,接下来的时间我可是一点休息的间隙都没有了。”   小林警官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舒服的喟叹。   虽然他说话的语式叫人很想吐槽。   什么叫因为他们优秀的表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本来就是公安的工作吧?   上野秋实在心里疯狂吐槽,降谷零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来接话,面上带着几分一言难尽地看着小林警官。   “啊,对了。”在被降谷零送到门口之前,小林警官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自己身旁的年轻人,笑眯眯的喊着名字:“降谷同学,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嗯?”降谷零跟着停下,表情疑惑。   小林警官笑眯眯的问他:“这几天你要不要抽时间和我们一起行动?”   降谷零因为他的话怔楞在原地,略显迟疑的问:“您说的一起是……?”   “就是和跟着我一起指挥跟踪团伙的行动,当然,负责人是我,你只是在旁边观摩。”   小林警官捏着下巴,道:“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该毕业了吧?在正式入职公安之前,你可以提前熟悉熟悉一些在追踪犯人可以用到的手段和办法,这几次的任务你们都是作为潜伏人员去进行的,对于公安系统的运作和工作流程你应该不怎么了解,这应该算是很好的一次机会。”   “老实说,我对你们的加入感到十分期待,也更希望你们一加入就能派上用场。”   小林警官抬起手放在降谷零肩膀上,轻轻拍了下,面上是温和肯定的亲切表情。   降谷零眨了下眼睛。能提前熟悉运作自然是再好不过,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中也能看出,小林警官在公安内部的位置并不低,虽然还没说过具体的警衔,但单独作为一次行动的负责人,手里肯定是握有一定的权利。   如果能在对方的帮助下参与更多的任务,加快功绩获取速度从而快速提升自己的位置,对降谷零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只是……   “您刚才不是说,这几天最好不要引起那边的警惕吗?”降谷零有些迟疑:“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和公安有关联,之前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虽然您的提议让我很心动,不过还是等这次任务结束以后吧。”降谷零无奈叹气,看起来还有几分遗憾。   而他的话却让小林警官对他更满意了。有时刻牢记自己身份的自觉,不错。   “不用担心。”他说:“我既然敢这么提议,自然是已经想好应对的办法了。”   小林警官放下手,对着降谷零笑眯眯的说:“‘被暴躁任性的小少爷支使出去购买周边特产‘这个理由,你觉得怎么样?”   降谷零:……   “当然,东西我会让属下准备好,你只需要有一个独自离开酒店单独行动的理由就行。”   “要来吗?降谷同学。”   不得不说,降谷零确实有点心动,但还有一个问题。   “秋实呢?”   小林警官耸了下肩,满脸遗憾:“虽然我也很想邀请上野同学一起,但这些毕竟是内部机密,他要是愿意加入公安还好说,我可以再想想别的理由一起带上,就是可惜……上野秋实对成为一名守护国家的英雄毫无兴趣。”   降谷零:……   小林警官朝降谷零眨眨眼:“要是你能说服上野同学一起……”   “我拒绝。”   见他们一直在房门前面的走廊依依不舍,上野秋实有点疑惑地走过来瞧一瞧,没想到刚好就听到某只贼心不死的狐狸又在打自己的主意,直接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嫌弃地瞥了对方一眼,又对着自己的’保镖先生‘说。   “我明天想在酒店玩游戏,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去秋叶原买点最新出的游戏回来。”   降谷零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嘴角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意,“好,小少爷。”   上野秋实撇撇嘴,看向旁边正饶有兴致看着他们的小林警官。   你怎么还不走?   从对方明显的表情语言中读出这句话的小林警官挑挑眉,故作无奈地摇头叹气。   “好吧好吧。”   “既然事情说定了,我这个电灯泡也该自觉消失了。”   小林警官朝着降谷零眨眨眼,笑眯眯的说:“那么明天见,降谷同学,我就不留下来继续打扰你和小少爷的二人世界了,希望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降谷零:……   上野秋实:……   房门被人打开又合上,咔哒声响后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上野秋实望着关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扭过头,指着房门,语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身边的人:“你就是想成为这种糟糕的大人才打算加入公安的吗?”   降谷零:……   上野秋实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同期,语气异常沉重地找对方确认:“你加入公安以后……应该不会变成那种讨人厌的笑脸狐狸吧?”   降谷零看他拧着眉满眼纠结,似乎已经在思考以后要怎么和自己相处,要不要绝交这种沉重的事情,嘴角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好几下。 第64章   交易敲定,上野秋实他们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只等三天后,那边准备好商品,他们再进行‘验货’,再出现一次,剩下的事情就基本属于公安的工作了。   上野秋实待在酒店里,早上‘指使’保镖先生时不时出门给自己买东西,下午的时候又把对方踢出去给自己带特产回来,自己便独自待在房间里享受难得不被打扰的休息。   降谷零顺势离开酒店,在周围晃了一圈,买了一份地图,做出一副苦恼无奈的样子,按照地图指示上了电车,然后在下午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Logo明显的购物袋出现在酒店门口。   第二天也是如此。   耐心丧尽的小少爷似乎变得非常任性,像是在尽情发泄自己的不满似的,连身旁精明能干的保镖都被折腾的够呛,脸上的疲惫明显,把周围监视的人都看得同情不已。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验货‘的时间。   晚上七点整,降谷零他们来到酒吧,吧台的酒保看见他们后,对客人微微一笑,然后叫来同时替自己的班,带着两人走到酒吧深处。   降谷零进去的时候视线在周围随意的扫了一圈。他们的任务虽然即将完成,但诸伏景光他们这段时间始终潜伏在酒吧里博取团伙成员的信任。   现在已知这个酒吧内的经理,酒保,还有几名工作人员都和团伙有关,萩原研二攻克了两个,正在诸伏景光的帮助下攻克第三个。   他们互相打配合,已经获得了一部分成员的信任。   降谷零看到了在角落和同事嬉笑的萩原研二,心里轻轻一笑,跟着酒保来到酒吧深处。   验货的地方自然不是这里。酒吧人多眼杂,以K谨慎出名的性格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进行相关的活动。   所以当被人带到酒吧后门,看到停在昏暗小巷中的车时降谷零并不感到意外。   只不过看到酒保转身,手里还拿着两条黑色布条的时候,他就有些忍不住笑了。   “Are you serious(你是认真的吗?)”   他挑眉指了指酒保手里拿着的东西,随后摇着手指:“This is impossible.(这不可能。)”   酒保面色无奈:“这是老大吩咐的,两位客人稍微委屈一下可以吗?”   “NO。”降谷零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我拒绝。”   他几乎毫不犹豫的说:“我不可能让小少爷带上那种东西。”   “Have you ever seen gang members who put their own safety in the hands of others(你见过把自己的安全置于他人手中的帮派成员吗?)”   酒保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似乎是因为他的拒绝不知道如何处理,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驾驶座。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他看上去有些沉默,并没有给酒保任何反应。   酒保咬了下唇,回过头想要继续劝说,额头上忽然多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枪。   带着棱角的黑色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中心。   酒保惊得瞳孔都放大了,整个身体僵硬的不敢动弹,表情惊恐地看着对面刚才还一脸和善此刻却释放出强烈杀意的金发外国人。   “先……先生……?”   “Please don't continue to challenge my bottom line.(请不要继续挑战我的底线。)”   “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陪你们耗。”   “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要么重新准备一辆车,要么把商品送到这里来让我们验货。”   降谷零冷冷的看着酒保,视线向对方身后的轿车驾驶座扫去一眼,拇指慢慢按下保险栓。   咔哒的声音很轻,也很脆,传到酒保的耳朵里,让他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靠在后方墙壁上的上野秋实轻轻扫了眼,大概是因为有人把他想发的火已经发了出来,他表情恹恹,表现的十分厌烦地挪开视线。   酒吧后面的巷子很安静,对面都是一些待拆除的建筑,晚上几乎没什么人,显得十分冷清和寂寥。   入秋夜晚的凉风吹过身上的汗水,激起的凉意冻得人牙齿都打哆嗦。   “咳咳。”   在一阵僵持下,驾驶座上的男人忽然咳嗽了两声。他没说话,这声咳嗽却像是某种信号似的,酒保脸上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连连道:“是我们考虑不周了,先生。”   他举起手放在身体的两边,做出类似于投降的手势,强撑着笑脸:“您可以把枪放下吗?我这就去为两位准备一辆新的车过来。”   降谷零轻挑了下眉,从善如流地收起枪,一边笑眯眯的说:“sorry,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小少爷最近心情不太好,让我有些担心,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情绪。”   “那就麻烦你了。”他说着还将手放在胸口,做了个温和儒雅的绅士礼。   脾气不太好的小少爷在身后瞥了他一眼,看向酒保的目光带着冰冷。   酒保抖了一下,笑得有点勉强。   “您太客气了,呵呵……”   没过一会儿,酒保弄来了一辆看上去不怎么起眼的汽车,很普通的牌子。   降谷零走到车前,仔细检查了车内上下,又检查了轿车底部和后备箱,还有轮胎,确认无误之后才看向那边的小少爷。   而他的这些动作并没有背对着另外两人,这摆明了不信任的态度让酒保站在原地尴尬的不知所以。   靠在墙边的上野秋实双手环胸走到车边,看着面前朴素无比的轿车慢慢皱起眉,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和厌恶。   “Please grievance first,young master.(请先委屈一下,少爷。)”   称职的保镖先生熟练地进行安抚,将臭着一张脸的小少爷哄上车,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下站在路边的酒保。   “麻烦请在前面带路,谢谢。”   “好……好的……”   这两个人还真是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啊……   酒保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瞥了一眼,又看了下后视镜上停在身后的汽车,丢掉手里抽到一半的香烟,启动了汽车引擎。   跟在后面的汽车上,降谷零坐在驾驶座,上野秋实坐在后车位。开车之前,降谷零转过身笑容温和地提醒了一句,一边用口型提醒:有窃听。   上野秋实微微颔首,有些不耐烦的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要闭眼休息,别来烦我的样子。   降谷零轻轻笑了下,转过身在驾驶位上坐好,一边发动引擎一边在心里感叹:……这只老鼠的警惕性,可真够麻烦的。   为了‘小少爷’能睡的舒服些,体贴的保镖先生并没有将车开的很快,一路稳稳地坠在前面那辆灰色的汽车后面,跟着一起离开繁华的市区,逐渐开往偏僻的郊区公路上。   地方并不是特别远,大概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路程,是一处位于荒地的废弃仓库,以前大概是什么工厂的,是一片小型的园区。附近几乎没有居民,人烟很少,周围都是平地,能一眼看清楚远处的风景,当然,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也能一目了然。   汽车停在了仓库大门前面的空地上,长方形的平房仓库排了一排,中间间隔的道路很宽,且四通八达,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开上车就能从不同的方向迅速离开这里。   接连试探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交易都快定下了,对方还保持着这样的警惕和不信任,叫降谷零都忍不住再三感叹,真不愧是老鼠……   他们跟在酒保和另一个人身后进了仓库大门,里面很空,几乎什么都没有,看情况应该是临时租用用来完成这次‘验货’的,连一点活动过的气息都没有。   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人了,大概四个,其中两个之前出现过,另外两个没见过,应该就是团伙中剩下的两人。   相对应的,在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大型行李箱。颜色是不显眼的黑色,被平放在地面。   ‘验货’的过程很简单,‘商品’们都被放在行李箱里面,双眼紧闭,身体蜷缩。   基本上就和他们之前提的要求一样,从外表上来看几乎没有任何残疾或受过虐待的痕迹,衣服着装上也能看出家庭条件都还不错,包括两名孕妇在内,身怀六甲气色却很健康,看起来应该是受到过良好的照顾。   她们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静静的躺在箱子里,不知道自身陷入何种危险的境地,如同一尊尊仿真人偶,无知无觉。   在检查过‘商品’之后,降谷零和上野秋实心里都有些沉重。   那些特定的条件是存在故意刁难和些许试探在里面的。公安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逼迫K一伙人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运输线和情报网去网罗‘商品’,然而只是短短的三天时间,他们就完美的将客人‘定制的商品’弄回来。   这背后到底是怎样一个强大的势力在操作?   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寒而栗,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一点异常出来。   扮演保镖的降谷零在检查确认之后,露出了几分满意的神色。   “不愧是K先生,这些商品很完美。”   他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一边对着团伙的其他人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运输?”   担心他们对商品不满意从而再次发火的酒保松了口气,主动接话。   “在两位确认商品无误之后明天下午之前就会送出。”   “这样……”降谷零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又问他:“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你们准备怎么将商品送出去吗?”   酒保一愣,降谷零摆了摆手:“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打听你们的商业机密。”   “只不过我很担心,如果在运输途中商品发生什么意外,品质下降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进度,对公司来说会造成相当严重的损失。”   “尤其是我们需要的商品有点特殊。”降谷零指了指放着孕妇的一个箱子,眼睛微微眯起。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先生。”   “当……当然……”酒保咽了下口水,连忙道:“关于这点您完全可以安心。”   他说:“我们有最安全的运输线,在运输期间也会照顾到商品的各个方面。”   “之前也并非没有运送过类似的商品,您可以完全当放心。”   酒保做出保证:“如果商品在运送过程中出现任何损坏,我们愿意承担所造成的所有损失。”   降谷零眨了下眼。愿意承担所有的损失……还真是底气十足的保证啊。   不过这样也侧面说明他们对自己的运输线有多信任,笃定它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降谷零心里再次被沉重侵袭,面上挂着一脸和善友好的微笑:“那实在是太可靠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愿意相信你们。”   “声名远扬的K先生也不会让人失望才对。”   酒保干笑着不知道怎么应答。   确认完商品,又再一次确认完收货点,交付另外三百万的定金后四人驾车回到市区,剩下六百万的尾款需要等验收无误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时间还早,两位要不要到店里玩一玩?”   两辆汽车停在酒吧后门,下车后,酒保面带善意地向两人发出邀请。   交易又进一步,剩下只有等货物交付后这桩生意就算成了。这两人虽然脾气不太好,但钱给的十分大方果断,而且只要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也不会搞什么幺蛾子出来,所以即使之前被枪指着脑袋,酒保这会儿也表现的犹如无事发生,拿出了对金主的十二分善意和包容。   降谷零看了眼身旁表情有些不耐烦的小少爷,对着酒保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   被委婉的拒绝了,酒保也不介意,应该说算是在意料之中。毕竟那位从头到尾话都很少的小少爷脸上就差’没把离我远点,蠢货‘这几个大字写上,随时都透着一种像看到了脏东西一样的傲慢。   回到酒店,降谷零立刻向小林警官汇报了情况。公安那边这段时间一直在监视团伙每个人的动向,顺着几人的行动开始剥丝抽茧地调查团伙背后的联络网和运输渠道。   在隐秘的角落里,国家机器转了起来。   从对方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运输时间大概是从明天下午开始,因此,降谷零在交涉中故意说出他们大概后天才会回国,明天还会在这边多待一天,逛逛东京的城市风貌。   毕竟也不可能真的坐上飞机出国。   等‘商品’送出,运输线开始运作,已经抓到老鼠尾巴的公安就可以顺藤摸瓜,一举剿灭整个运输线,到那个时候K他们也抽不出人手继续盯梢这边,到时候再借着回国的名义离开,顺利消失在团伙的视线里,他们的任务就算彻底告一段落。   潜伏在团伙身边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也一样。只不过他们现在还不能下来,已经取得部分团伙成员信任的两人正在为协助公安破获团伙情报网而努力,看看能不能找出团伙背后那个组织起运输线的庞大势力的相关情报。   第二天一早,金发保镖先生带着不情不愿的小少爷出门,像一对普通游客似地浏览起了东京知名特产。   晴空塔。   拍了照片,观赏完之后又一起品尝了附近的特色美食,一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才回到酒店。   两人回了房间没多久,保镖先生又被任性的小少爷踢出房间,连前台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问:“又被大少爷赶出来买东西了?”   降谷零抓着头发笑得有点尴尬。   “我们明天要回国了,小少爷想给家里人带点礼物回去。”   要带礼物不会自己选吗?就知道欺负身边的下人,可恶的有钱人。   两人住在这家酒店已经差不多一个星期左右了,对外的工作都是降谷零在做。   一开始虽然觉得这两个外国人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被问了几次路的前台工作人员这几天看着面前这位可怜的保镖先生被任性暴躁脾气差的小少爷折腾的够呛,实在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同情。   明明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脾气可真够差的。   工作人员心里嘀咕,一边问他:“那你这次想问什么?”   降谷零对他感激的笑了笑,说:“你知道什么比较适合送长辈的东京特产吗?”   工作人员认真想了想,给他指了几个地方,又从前台拿了一份旅行手册,贴心地把路线标出来。   在人多眼杂的酒店大厅前台做足了功夫后,降谷零拿着工作人员送的手册离开了酒店大门。   下午是整个行动的关键,小林警官邀请他到指挥现场近距离感受行动氛围和了解实际流程。   这几天基本都是这样,降谷零也感觉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对公安系统的运作也稍微了解了一点。   也让降谷零对以后的工作有了一定的信心。   他们这次的任务差不多已经结束,剩下的就只需要等公安收网就行。   不只是降谷零,连上野秋实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下次说什么也不要答应这么麻烦的事情了。   独自躺在酒店沙发上午休的上野秋实心里嘟囔,并决定等任务结束回到家一定要跟老爸好好抱怨。   不知道另外两个人的任务怎么样了。   上野秋实眯着眼睛,有些迷迷糊糊的在想另外两位同样加入任务里面的同期,希望他们进展顺利,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还有笨蛋卷毛和班长,能一直待在学校里,真叫人羡慕。   想着想着,他蜷缩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得迷迷瞪瞪的上野秋实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揉着眼睛慢吞吞地爬起来,看向房间门口,抬手打了个哈欠,顺便看了下腕表。   下午两点零七分。   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忘带房卡了吗?   他揉着头发挪动脚步慢吞吞地走到房间门口,拧着门把手,将房间门开了一点缝隙。   不过门口站着的却不是他以为的忘带房卡的同期,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上野秋实眉头轻皱,身体抵在房门后面,上下打量了一番门口的人。   对方身上穿着的制服有点眼熟,酒吧的工作人员?   他站在房门后,脸色不太好看地望着门口的人。那人看他不耐烦地像是要发火了一样,这几天已经体会到这位小少爷脾气到底有多臭的酒保连忙说明来意。   “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   “您之前在我们店订购的商品出了一点意外,虽然临时找了替代品,但是因为不太确定您是否会满意,所以老板让我过来请您过去验一下东西。”   商品出了意外……?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他们在酒吧订购的所谓‘商品’,是人。   人能出现什么意外?还是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内。   酒保以为他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又跑一趟上次的地方,连忙说:“您放心,商品直接送到了店里,不会浪费您太多时间。”   “为什么会出现意外?”他用比较蹩脚的日语发问。   像是有些意外他也会说日语似的,酒保脸上露出一点惊讶,但是看到对方已经黑沉下去的脸色,他连忙收敛自己的那点惊讶,十分卑微地地弯腰鞠躬赔礼道歉。   “实在是不好意思客人,都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   “给您带来不便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上野秋实拧了下眉,看着已经有了点怒气。   “我的保镖还没回来,要等他。”   听出他的拒绝,酒保连忙解释:“是这样的先生,我们原本是预订今天下午六点就把商品送出去,但是因为临时出了这样的事,在没有得到你们的确认之前我们也不敢私自更换商品,离出发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如果您对更换的商品不满意,我们还有时间去重新准备,但如果时间再晚一点,出发时间就需要推到明天六点了,已经订好的行程安排实在没办法更改,希望您能体谅一下。”   “我保证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   虽然他这么说,但上野秋实不是很想去。只是之前都大张旗鼓的提出验货,现在临时被更换了不去检查似乎也说不过去,很有可能还会被怀疑。   临门一脚,上野秋实并不想让这次的行动和他们这几天付出的努力功亏一篑。   时间推迟,那更不可能了。公安那边都已经做好今天晚上收网的准备,现在这个时间人员行动估计都差不多部署完在做最后的准备了。   验货的地点就在酒吧,离这里十多分钟的路程,花不了多少时间。他们的身份没有暴露,对方不至于在即将交易的档口编谎话来惹耐心很不好脾气还很暴躁的小少爷发怒,还是在自己的驻点。   酒吧附近有公安的人在盯梢,如果有什么意外或者危险他脑子里也会出现预警。   上野秋实思来想去,用英语骂了句脏话,做出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样子对门口的人说了句:“等着。”   然后啪一下将房门关上。   他回到房间给自己换了身出行的衣服,一边用行动电话给同期打了个电话过去,只不过等了一会儿没人接听,外面的人还在等,他也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   没办法,上野秋实只好用电话给同期发了个消息过去,又用座机旁边的便签纸写下大概情况,将便签放在电话下面。   随后便臭着一张脸打开房门。   “I hope you'd better not waste too much of my time.(我希望你最好不会浪费我太多时间。)”   小少爷面色冰冷如同看草芥一般瞥了眼门外的酒吧工作人员。   “是,我向您保证。”酒保满脸讨好的笑。看起来十分害怕他一言不合就把身后的枪取出来放在自己脑门上。   上野秋实跟着酒保一起来到酒吧。因为还是白天,酒吧没有开始营业,前面的大门都是关着的,里面几乎没人。   酒保带着他从后门进去,嘴里一边说着:“因为这边白天没人我们才敢把商品带过来,总不能让您因为我们造成的工作失误又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上野秋实没管他,从进来开始他的警戒心就提了起来,注意力高度集中,随时做好出现任何意外的应对准备。   他看了眼走在自己侧前方引路的工作人员,视线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周围,静心聆听,确实没有听到除他们以外的脚步声和动静。   夜晚喧闹的如同百鬼夜行般群魔乱舞震耳欲聋的酒吧现在就仿佛完全变成了别的地方,寂静冷清,连皮鞋落地的回响声似乎都能传去老远。   酒保带着他来到临近后台的一间员工休息室外面。门口还挂着休息室的牌子。   他停下脚步后对着身后的客人笑了笑,然后敲了敲门。   “是我,我带客人过来验货了。”   没过多久,休息室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房间里的人谨慎地扫了外面一眼,确定没问题才后退,拉开房门。   上野秋实简单的扫了一眼,房间里面就他一个人,后方靠近休息沙发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个和昨天验货时看到的一模一样的黑色大行李箱。   休息室只是用来让员工们简单休息和吃饭的地方,面积很小,所以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也排除了藏人的可能性,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先生。”酒保叫他,一边朝着里面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去里面验货吧,我在门口等您。”   他似乎也知道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提出要一起进去。   他不进去,房间里就开门的男人一个,哪怕箱子里是装着准备暗算的敌人,一对二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上野秋实摸了下自己腰上的枪,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上野秋实走进去后,并没有靠近那个箱子,而是对房间里另外的男人示意,让他过去把箱子打开。   两人背对着房间门口,酒保轻轻将门合上,咔哒一声,房门关上了。   房门上锁的声音并没有逃过上野秋实的耳朵,他几乎瞬间停下,条件反射地摸上身后的枪。   然而背对着他的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蹲下身按照他刚才说的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上野秋实眸色顿了顿,脚步向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只是忽然噗的一声,房间的四个角喷出颜色奇怪的雾状气体,上野秋实下意识的屏息,但来不及了。   “噗通。”房间里另外一个人失去意识栽倒在地上。   上野秋实手里的枪掉在地上,脑袋开始变得昏沉,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他按着头踉跄退后,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虽然下意识的屏住呼吸,但他还是吸到了一点气体。   失算了。   上野秋实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布置这样的陷阱,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同伴做诱饵。   他强撑着意志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模糊的视线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只能凭借本能,用颤抖无力的手按下紧急联络人的按钮。   下一秒,他再也扛不住药效闭上了眼睛,手臂无力垂落在身侧,手中的行动电话也掉在了地上。   几分钟后,房间的门被人打开,屋子里肉眼可见的气体散了出去,但外面的人显然早有准备。   他们带着防毒面具。   进来的一共三个人,他们走到上野秋实身边,走在前方站在两人中间的那个人蹲下,带着手套的手扯着上野秋实的头发,将头抬起来,另一只手撑开对方的眼皮。   确认人已经完全昏迷过去,他松开手,示意身后的人动手。   后面的两人一个走到旁边,越过地上倒着的另一个男人,单手将地上开到一半的行李箱拿过来,放在地上。   拉链彻底拉开,里面空无一物。   “老大,六子怎么办?”他一边将行李箱翻开铺平在地上,和同伴一起将昏迷的银发青年放进去,一边问为首的男人。   穿着一身酒吧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脑袋动了下,似乎正看向不远处昏迷的人。   “扛到隔壁的房间给他换上制服就不用管了。”   “行吧。”   “外面检查完了吗?”   “检查完了。”   简单的说完同伴的处理方式,两人合力将行李箱运到后门停着的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上。   三人上了车,引擎声响起,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脱下了自己头上的防毒面具,露出酒保那张温和的脸。   “老大,我们把小少爷绑了,阿大他们那边怎么办?他那个保镖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坐在后排同样摘下防毒面具的人扒着驾驶座的椅子,带着忧心和恐慌的问。   “要是被美国□□盯上我们就惨了,这个驻地也不能用了,而且要是被其他组织知道我们对客人下手,这……”   酒保向后瞥了一眼。   “找机会解决掉不就行了,死人又不会开口说话。”   问话的小弟嗫嚅着唇瓣看起来有些畏缩,不知道怎么接话。   驾驶座上的男人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沉默地将车开向公路。   酒保收回视线,手肘搭在窗沿上笑眯眯地看着车窗玻璃外的风景。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稀少的变异白人种,那双红色的眼睛真是……太有意思了。   送回实验室那边,那些家伙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要是实验获得进展,不知道上面会奖励什么。   酒保摸着自己的嘴唇,眼底流露出几分贪婪和渴望。   一千万美金的交易毁了虽然很可惜,但比起组织有的东西,那些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能顺利拿到代号就好了……”   他近乎呢喃的低声自语,声音被窗外传来的风声掩盖,车上的另外两人并没有听到。   显得老旧不起眼的面包车逐渐驶离市区,向着人烟稀少的郊外高速一路前行。   ……   【卧……卧槽???树懒被绑了???】   【放开我老婆!!你们这群人渣要带我老婆去哪!!!]   【人已经看晕了,所以那个酒保才是这伙人贩子的老大?那个K又是谁?他的手下吗?他们为什么要对树懒下手啊卧槽?】   【结尾那段信息量有点大啊,什么实验室啊组织啊代号什么的,这个酒保……该不会是酒厂的人吧……】   【所以树懒是被抓去酒厂当实验体了?卧槽??】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狗官方不会放过我的(精神恍惚)】   【我之前还在想这都快毕业了,秋还没下线,以后说不定能在主线里看到,结果更新直接给我一刀,这他妈要是真被组织抓回去当实验体,百分百完蛋啊!狗官方你特么又不做人!!】   【零零零零零!!救命救命快救树懒命啊卧槽!!】   【……我想过可能会刀,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刀,这特么马上要毕业了你把人给我搞没了,你让他毕业啊!你让他去乡下当警察啊!我我我呜哇啊啊啊啊把我老婆还给我!!】   【果然,警校组只有更虐没有最虐,我直接一整个哭死。】   【零快回来啊啊啊啊被偷家了啊啊啊啊啊!】   【研二他们要是知道树懒失踪了……这特么……】   【别刀了别刀了孩子要被刀死了呜呜呜呜呜】   【怪不得主线警校组5-4=0,因为秋压根没能毕业!草啊!!!】   ……   十月二十三日,公安经过布网伏击准备成功截获了在国内向国外运输贩卖人口及器官生意的恶性犯罪团伙,掌握了团伙用于输送人口的运输线,并成功捣毁。   十月二十七日,经过追踪狙击,公安成功截获团伙联络网,获取到大量受害人情报,在警视厅的帮助下开展解救工作。   十月三十日,警察学校初任科鬼冢班学生迎来毕业典礼,应到32人,实到31人,1人未到,警徽暂时保留。 第65章   在某处不为人知的实验基地内,雪白的墙体和走廊被白炽光照得明亮,身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在走廊上面走动,每个人似乎都行色匆匆表情严肃,听不见一点交谈声,压抑而又沉静。   “……新药的开发已经在实验中了,我们这次吸取了上一次实验中的教训,准备将药剂含量……”   基地的负责人正在对从上面下来巡查实验进度的干部汇报进度,又补充了些希望能得到支援和许可的部分。   “我知道了。”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位穿着连体紧身衣,看着像是性感的摩登女郎或是骑行赛车手一般飒爽酷帅的美艳女性,五官看起来却似乎有些平淡,属于在人群中就会找不到的类型,毫无记忆点。   但若是配上那副曼妙的身材和对方说话的方式及语气神态,那张平凡的脸似乎也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性感魅力。   组织对药物的开发一向重视,对于实验基地的保密性和隐蔽性也相当看重,就算在组织内部,知道的人也少之又少。   基地是座死牢,进来的人不管是实验人员还是其他人,想要离开的难度几乎等同于登天。   这里没有可以与外界联系的渠道和离开的方式,能与组织上层联系的只有基地负责人和实验负责人,而这两种类型都是对组织忠心耿耿,没有任何背叛的可能性。   三个月一次的进度汇报,以及一年一次的干部巡查。是基地为数不多与外界产生交集的时间。   “前几天下面送来了一批实验体,在新药开发中应该能派上用场,这次送来的实验体里面有比较特殊的个体,或许能带来惊喜也说不定。”   基地负责人带着组织干部在走廊上巡查,一边汇报最近的情况。   “比较特殊的个体?”听到他的话,干部饶有兴致的重复了一遍。看她似乎有点兴趣,负责人连忙讨好的补上说明。   “是一个美国人,大概是混血,不知道是基因变异还是什么情况,红色的眼睛,头发颜色也有点不太正常,偏银灰色,在灯照下又带着一点蓝调,一开始还以为是染的头发,取了发囊做检查才发现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知道是毛囊组织还是染色体的原因,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和基因样本的取样和抽血,今天晚上或者明天一早就能出结果。”   “红色的眼睛……”干部低声重复了一遍,脚步停下,对着负责人说:“带我去看看。”   她脸上露出一点兴味的表情说:“我还没怎么见过红眼睛的美国人。”   “啊……”侃侃而谈的负责人脸色僵了僵,显得有些尴尬和犹豫不决。   “怎么?”干部挑了挑眉,问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你藏了什么秘密不能让组织知道?”   “不不不。”负责人听她这么一说连忙摆手,冷汗都被吓出来了,慌乱解释道:“您千万别误会,我对组织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藏着什么不能让组织知道的秘密。”   他擦着冷汗讪笑道:“就是这个实验体刚送来没多久,身份是美国那边的黑二代,脾气有点暴躁,加上身手反应能力各方面的都不错,因为是比较稀少的实验体,又不好对他用什么强制手段,这段时间把基地里的管理人员折腾的够呛,好不容易才老实一点,还没有彻底驯服,我怕您过去受到冲撞。”   “呵。”   女干部轻轻笑了下,摸着嘴唇语调微微上挑,带着几丝明显的笑意:“你这么说我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带我过去吧。”她懒懒地扫了眼负责人,嘴角微勾,语调缱绻:“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是是。”负责人心里一颤,连忙弯腰鞠躬:“我这就带您过去。”   关押实验体的地方在其他的区域,需要乘坐电梯,再走上一截长长的走廊,一路上的关卡都是用负责人的工作卡以及指纹或瞳纹解锁,可以说相当繁琐和麻烦。   但安全性毋庸置疑。   到了最后的入口,负责人打开大门后正想和干部介绍几句,前方的通道里就传来一阵嘈杂和刺耳的声音。   基地负责人的脸再次变得有些僵硬。   女干部听到那边传来的动静,嘴角噙着的笑意加深,越过脸色稍显难看的负责人,朝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越过一个转角后,前方发生的事情清楚的引入眼帘。   几个穿着基地工作制服的人被撂倒在地,捂着身体受伤的部位发出呻吟,门口还碎了一地像是采集工具似的东西。   穿着一身白色病号服的青年倚靠在门口的墙壁上,头发犹如失去活力般凌乱的搭在额前。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好,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还冒着汗水。嘴唇也有些干裂,呼吸略显急促。   他的身体有些颤抖,却还强撑着,用身后的墙体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做出防备的姿态和架势。凌乱的碎发下,一双殷红如血的眼睛犹如冰冷渗人的怪物,唇瓣抿紧,带着杀意和厌恶死死盯着地上的工作人员。   像一只亮出自己爪子的野生猫科动物,但凡有人敢继续靠近就会被锋利的爪子撕成碎片。   女干部的视线从地上扫过,又在青年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从他显得狼狈虚弱的姿态,到那头醒目的短发及眼睛,最后落在对方脖子上扣着的黑色项圈上写着的数字。   1026,一千零二十六号实验体。   她的视线又回到了那张脸上,那张略显几分熟悉的脸让她不禁用舌尖轻轻抵了下牙齿,在心底无声吹了下口哨。   这可真是……叫人意想不到的发展呢。   跟在对方身后的基地负责人看着满地狼藉和又一次被撂倒掀翻的工作人员,脸上青紫交加,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叫来基地的安保人员。   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西装们匆匆赶了过来,青年虽然有心反抗,但他的身体似乎支撑不了,在女干部和基地负责人的注视下,被安保人员们联手制服。   “把他给我关进去,肌肉松弛剂再上一倍!”   深觉自己在组织干部面前丢人的负责人气恼的大喊,指挥着安保人员把人压回房间,又对着地上的伤员们吼:“你们还打算躺倒什么时候,一点用没有,还不快点去拿针管过来,一群废物!”   “先等一下。”   在黑衣人们准备把人压回房间之前,一旁的女干部忽然开口。   安保人员们在负责人的示意下立刻停住,女干部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半蹲在地上,一只手落在被制住双手贴面压在地上的青年头上,轻轻抚弄了几下发丝。   看着对方满是戾气斜视过来的红色眼睛,眸光微微闪了闪。   负责人虽然有点疑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还是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过了几秒,女干部收回手,轻笑了一声:“身手不错。”   “不过小朋友,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地上的青年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底满是怒气。   “进入这里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活着出去过的,你就不要再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妄想了。”   女干部轻声低语,含着笑意的语气像是在嘲笑他在做无用的挣扎。   青年眼神变了变,他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女人以及站在对方身后的基地负责人,像是在看什么人类残渣和社会的污垢一样,充满厌弃。   女干部像是被他取悦到了似的,轻声笑了两下。   “看你好像很不服?”   她看着对方的眼神,想了想,忽然感叹:“你运气真不错,刚好遇到我,又刚好长的,这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我之前欠过那个人的人情,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大……大人??”她身后的基地负责人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惊了,还以为她是想把实验体放走,连忙打着哆嗦阻止:“这不太好吧……”   女干部斜过眸子轻轻扫了一眼,负责人的声音顿时卡在嗓子里,更多的话一个字儿也不敢发出来。   女干部收回视线,看着神色依旧冰冷毫无变化的青年,眉梢轻挑。   “你对这个机会似乎并不感兴趣?”   青年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像是在说你会这么好心?   这段时间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和经历的事情让他对这里的以前都充满了厌恶和防备,这里有关的一切他都不可能信任,更别提轻信于一个陌生的女人。   “嘛……”女干部对他的态度倒也不在意,只是笑着说:“看你的身体条件还不错,注射了肌肉松弛剂的前提下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单纯当个实验素材实在有点浪费了。”   “我打算给你换个地方。”女人充满魅惑的低语道:“一个比这里可怕一百倍的地方。”   “如果你能顺利从里面活着走出来,不仅可以摆脱实验体的身份,还可以得到自由和组织的认可。”   “你准备怎么选呢,小朋友?”   女人笑眯眯的看着他,声音微微沙哑。   青年瞥了她一眼,在对方说话的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基地负责人的表情变了又变,在听说‘那个地方’之后脸色更是一片惨白,像是害怕到了极点,连身体都止不住的发抖。   很显然,那是个极为恐怖的地方,以至于连对方的‘同伙’都闻之色变。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地方,都比如今这个只能被人当做鱼肉随意宰割的环境要强,即使前方是地狱也没关系,只要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好。”   他答应了下来,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发声说话一样,连唇齿之间的磨合都变得生涩。   “我去。”   女干部慢慢眯起眼睛,她看了许久,唇间溢出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哼。   “真可惜。”   “你做了一个最错误的选择,小朋友。”   “和那个地方相比,作为一个实验体会更轻松也说不定。”   她带着几分叹息,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脸颊,随后起身,扫了眼基地负责人。   对方连忙低下头。   “是,我会尽快安排将人送过去。”   说这话的同时,他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几下,为对方的手段感到不寒而栗。   进入那个地方的人……可没听说过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真是……太狠了。   ……   两年后,美国纽约。   正值秋季,街上的行人都穿上了稍微保暖一点的风衣长裤,街道的枫树树叶焦黄,落在地上又被清洁工人扫到一边,秋风吹过,不听话的几片叶子打着旋飞到了路过的行人身上。   在一众金发碧眼中,穿着长款风衣的银发青年似乎有那么一点显眼,但美国人对外表的开放让他们不会因为一点特殊的外表就将目光落在路过的行人身上。在秋日的寒风中,行人们不约而同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而每到寒潮降临,街边的酒吧和酒馆就显得格外生意兴隆。   一杯高度数的威士忌下肚,不止驱散了身体的寒冷,也让身心都变得火热。   “叮铃铃——”   巷子入口不远的一家小酒馆的入户铃被摇响,门口进来一个身量颀长,风衣笔挺的青年。   喜欢来这种酒馆作乐的,不只是男性,也有很多女性。   带着黑色手套的青年在门口往屋内扫了一圈,满屋的金发和铺天盖地的酒气似乎让他有所不满,神情恹恹地收回视线,独自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座位,在招待人员拿来的菜单上看都没看随意点了一杯酒,手肘撑着桌面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向玻璃窗外的街道。   玻璃窗上隐约反射着屋内的热闹,和街道上泛黄的冷清似乎形成了某种鲜明的对比。   和玻璃窗离得最近的青年有着一张轮廓明显精致好看的面孔,红酒一般醉人浓郁的眼眸深邃而平静,看不出一点反射内心的情绪。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似乎是疏于打理,一侧的刘海甚至挡住了眼睛,另一侧则和其他的头发一起,被一根黑色的头绳扎在身后,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   他静静地望着窗外,身上泛着生人勿进的冷淡气场,让一些想拼座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找了其他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端着酒杯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银发青年转动着眼眸轻轻扫去一眼。在对面落座的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西装,材质上似乎有些廉价,头上戴着同色的绅士帽,帽沿压的很低,叫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下巴浓密的络腮胡。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杯波摩(Bowmore),产于苏格兰艾雷岛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青年眸光微微闪烁,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青年放下手里喝完的酒杯,结完账走出酒馆大门。离开了温暖的地方,寒意似乎变得愈发无法忽视,就连口中呼出的气流都在面前形成了白雾,遮挡了部分视线。   他关上酒馆大门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他站在酒馆大门门口,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放在唇间,拿出火机给自己点上。   寒风让打火变得不太顺利,细小的火苗被刮过的冷风吹灭,青年垂着眸,眉间透出几分不耐。   “嘀嘀——“   忽然的汽车喇叭声传来,他撩起眼皮眸色淡淡地看了过去。   一辆鲜艳的红色轿车停在不远处的马路上,滑下的车窗内伸出一只手臂,涂着同样红色指甲的白皙手指之间夹着一个打火机,驾驶座上戴着黑色墨镜涂着鲜艳口红的金发女郎语调缱绻魅惑的说:“帅哥,我这里有火,要上来借火吗?”   “啧。”   青年抵着舌根轻啧一声,取下唇上的烟,放下手,单手插兜朝着轿车走了过去,来到副驾驶边上,拉开车门。   “安全带。”在他上车后,撑在车沿上勾着唇角歪头看着他的金发女郎贴心提醒。   等对方带着不耐烦扣上安全带后,她又抬起手,两只手指夹着打火机笑眯眯的说:“这个还要吗?”   “不要了。”青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刚才的烟已经被他折断随手丢在了路上。   “真是善变的小朋友。”   听到对方含着笑意的调侃,他往身旁瞥了一眼。   “我困了。”   他理所应当的说:“下面的任务不想做。”   “让他们找其他人。”   金发女郎,贝尔摩德轻轻挑了下眉。   “这么任性?”   青年的脸黑了下去,几乎咬牙切齿:“我已经连续工作一个月了!”   “其他人是死了吗?这么大的任务让我一个人来做?我这半个月都快把欧洲跑遍了!”   贝尔摩德轻轻笑了两声。   “这是组织对你的信赖和考验。”   “呵。”青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那还真是谢谢了。”   “不然让上面把代号收回去,我去下面打杂。”   “这么任性的话可不能乱说。”贝尔摩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墨镜下面的眼睛带着浓浓的笑意:“要是被朗姆知道你就惨了。”   对方弄开她的手,一张好看的脸面无表情:“我可以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   “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贝尔摩德叹气,握上挡杆,发动汽车引擎。   她一边开车一边道:“下面的人日思夜想都想得到代号,怎么到你这儿就跟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一样这么嫌弃?小朋友,眼光别放的太高。”   “下个地点是在日本,等这次任务结束你就可以休息了。”   车窗外的风景和街道在后退,听到任务还要继续,青年厌烦的将视线挪到窗外。   到了一个红绿灯前,红色轿车停下,贝尔摩德望着前方的人行道,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过头看向身侧,笑着提议:“这次从下面提上来了几个人,你要是觉得任务麻烦,可以分给他们。”   “顺便帮忙看看这几个人能不能用,波摩。”   组织代号波摩的青年眼帘半阖,看着窗外,语调冷冷的回道:“知道了。”   ……   十二月七日,日本东京国际机场。   穿着一身黑色长款外套,里面内搭着灰色毛呢马甲和白色衬衣的青年拖着行李箱走出登机口。   十二月的东京已经进入冬日,天上飘着鹅毛细雪,目光所及之处似乎都被铺上了一层雪白的新衣。   青年站在机场外的候车点,叫了一辆的士车,司机帮他把行李箱放到后车厢,他坐在副驾驶上,言简意赅的和司机报上自己入住的酒店名字。   似乎是有些意外他一个外国人日语居然说的这么好,的士车司机讶异地看了几眼,想搭话,却被对方冷冷的目光扫了一眼,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歇了心里的心思,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启动汽车。   车窗外的风景开始后退,在细雪中行走的路人也在后车镜内慢慢变得渺小,路上的风景不断在变化,东京塔在高楼林立的间隙处偶尔浮现出轮廓。   在某种意义上东京警视厅也算是一种地标性建筑,让人一眼就能看到。   车辆经过的时候,警视厅的大门正开着,有人从里面出来。   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国家公务员们似乎也在四处为了守护群众的生命安全和财产利益四处奔波。   红绿灯跳转,的士车随着车流继续前进,后视镜上的警视厅也和人流一样,逐渐变得渺小而不起眼。   坐在副驾驶上的青年收回视线,继续看向窗外。   警视厅的大门口,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的卷发青年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嘴里嘟囔着:“今天怎么这么冷啊,这还没到一月呢。”   “谁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大冷天的就穿个西装,外套呢?”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调侃,他回过头看去,讶异的挑了下眉。   “班长,你也下班了?”   “是啊,今天没什么事,也没轮到我执勤,所以下班了。”经过了两年的工作洗礼,比在警校时期显得更加稳重干练的伊达航点点头,顺便继续问他:“阵平,你的外套呢?”   “在车啊——啊切!!”松田阵平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吹过的冷风冻的打了个喷嚏,伊达航见状,默默退了一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谢谢。”松田阵平瓮声瓮气的应了声,接过纸巾擦鼻涕。   “快去车上拿衣服吧。”伊达航无奈摇头,“小心感冒。”   松田阵平被冻的够呛,也不啰嗦什么,三两步跑到停车的地方,哆嗦着手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自己的外套裹上。   入骨的寒风被厚实的外套抵挡在外面,身体不再冷得发颤,松田阵平才像活过来似的长舒了一口气。   “今年可真冷啊。”他感叹了一声,又对着正朝这边慢慢走来的伊达航问:“晚上要来我家喝酒吗?班长。”   “我爸今晚不在,叫上其他人一起聚聚。”   伊达航走了过来,听到他的话轻轻挑了下眉:“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确定其他人有时间吗?”   想到另外几个如今几乎看不到人影的好友,松田阵平沉默了几秒,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那还是算了。”他说,“等那只白痴树懒回来,我要他把这两年欠下的酒全部补上。”   伊达航眼底闪过一抹沉痛,又很快收敛,笑着附和点头:“确实应该补上,等秋实回来要和他好好算算欠了我们多少顿才行。”   松田阵平扯着嘴角笑了笑,眸色却不由自主的渐渐沉了下去。   两年的时间,还是一点消息没找到。   那只笨蛋树懒,到底在搞什么。 第66章   “滴——”   早上六点三十。   在公寓里做完早饭正准备享用的降谷零听到手机上传来的提示音,拿着饭碗的手一顿,放下碗筷,走到床边,将放在床头上的移动电话拿了起来。   接到简讯的不是他平时常用的那支。   是另一个用来和黑色组织联系的行动电话。   在两年前发生的那次事件之后,他们和当时的行动负责人小林警官大吵了一架,但为了找到失踪的好友,他们依旧按照原定的计划加入了公安系统。   经过半年的搜查,确定了那起事件中消失的团伙成员系公安一直在追踪搜查的国际犯罪组织黑色组织的成员。   组织没有具体的名字,是一个隐于世界各地黑暗之下的庞大怪物。即使是经过公安长期追踪和搜索,获得的情报依旧少之又少,目前已知的情况只有:组织干部成员的代号均以酒来命名,实行犯罪行动时均爱穿一袭黑衣,像漆黑又不见光的乌鸦一样,神秘诡谪,行踪飘忽不定。   经过一年半的试探、潜伏、他们也终于得到了上面的认可,获得了得到代号的机会。   不管站在什么地方,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就只有让自己站在更高的位置。   当年那个酒保已经找到了,对方过于谨慎小心的行事风格让公安布网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将人抓起来,组织的情报也是想尽办法让对方吐出来的。   同时得到的情报还有……他那位在任务中被对方掳走失踪的好友的消息。   每每想起当年发生的事情,降谷零心里就泛起一阵针扎似的痛意,还有密集的像是要将他整个淹没的自责。   如果他当时没有将秋实一个人丢在酒店里,如果他及时接到了那通电话,如果他能早点赶回去……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降谷零深吸一口气,将心底再一次跑出来的痛意压了下去,稳住心神解开手机屏锁。   秋实当初被那个人渣送到了组织的秘密实验室里,在组织内部,知道实验室地点的人也少之又少,想要找到那个该死的实验室,最低限度的前提也是必须获得代号,也就是成为组织干部。   降谷零调出简讯,点开最上面那封未读的消息。   简讯上只有简短的一段话:   米花中心银行,金库23号保险箱,拿到里面的东西。   ——Bowmore(波摩)   简讯最后的署名让降谷零眸光不由闪了闪。   这是个陌生的代号,在公安已知的组织成员中几乎从没出现过。   米花中心银行金库保险箱……该说不愧是最后的考验吗,任务难度不小,需要好好准备才行。   降谷零吐了口浊气,确认了任务之后放下手机,回到餐桌前。   窗外又下起了小雪,大概是受寒潮的影响,今年的雪似乎要比前两年来得都要早些,天气也冷了很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饭菜都有些凉了,他端起盘子回到厨房,把饭菜重新热了一遍,准备吃完饭和好友互通一下情报,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准备。   ……   杯户大酒店。   处理完事情,又将接下来的麻烦任务全部分配出去,坐在桌前的银发青年合上笔记本电脑,打着哈欠走到酒店的浴室。   这活儿是真不想干了。   站在浴室洗手台前,看着镜面上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自己,波摩扯了扯嘴角,不知道第多少次起了想辞职的心思。   他胡乱的抹了把头发,走进浴室里洗漱。   哗啦啦的水流声响了一会儿,洗完澡,波摩穿着浴衣从浴室里出来,找到酒店准备的吹风机吹干长到肩上的头发。   酒店的高级套房里温度适宜,即使外面飘着雪花,里面的温度也正好合适。   等吹干头发,时间都快早上七点四十了,门口响起客房服务的声音。是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早餐。   等吃过早饭,波摩打着哈欠又去刷了下牙,回到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脸冷漠的按下关机键,随后把自己摔在床上,裹着被子调整作息。   接下来的两天——不,一个礼拜,请当他已经死了,谢谢。   那几个新人最好不要让他失望。   波摩将自己整个埋在被子里,心里冷笑。   任务失败就全部丢到海里面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   手机关机后,世界变得格外清净和安宁。   完全不关心任务情况和新人死活的波摩靠着自己获得了难得的假期。   这几天他一直待在酒店房间里没怎么出去,顺利将自己这段时间在欧洲漂泊混乱的生物钟调回了日本频道。   每天的一日三餐有工作人员按时按点送上来,无聊了就在房间里看看书看看新闻,对于电视上报道的几次疑似和任务有关的新闻,他直接无视,眼不见心不烦地换了频道,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无关人员。   和发了任务就再没有任何表示和消息的无良上司度过的悠闲日常相比,另一边的组织新人们则度过了一段相当水深火热的‘快乐’时光。   但好在这次提上来的新人水准都还不错,当第七天的晚上,休息满足了的波摩把手机开机,一条条的简讯传过来,手机都振动了一两分钟才停下。   他微微挑着眉,坐在靠椅上慢吞吞地开始检查简讯。   前面几条都是从未知号码那儿传来的,内容就简单的几个字。   【任务完成。】   嘁。   也不知道是在遗憾这次不能把人丢去填海,波摩表情有些遗憾的继续翻看简讯。   知道这个号码的都是组织相关的人员,那些询问他任务进度的简讯被完全的忽视了,看到后面,最后一条简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集合。】   发件署名是组织内的另一个干部。   时间是晚上七点,也就是距离现在两个小时之前。   波摩眨了下眼,视线上移,又确认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九点十七分四十九秒。   啊……完全错过了。   他面无表情想,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应该不用去了。   在心里毫无负担的想完,正准备放下手机,又一封简讯传了进来。   和两个小时发过来的那封简讯是同一个名字,内容还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开门。】   波摩:?   开什么门?   “叩叩——”   波摩脑袋上刚冒出一个问号,下一秒,房门响了。   ……不是吧?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到门口那一段没有光照显得有些昏暗,波摩坐在椅子上,盯着黑漆漆的房门看了几秒,拿着手机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咔哒,房门开了。   走廊上的光透了进来,和光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棱角分明,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让线条显得格外凌厉的黑色枪口。   麻烦的家伙来了。   被枪指着额头的波摩面无表情地将房间门拉开完整的距离。   屋外的人咧着嘴角,似乎对他的识相很满意,举着枪走进了房间。   波摩看都没看自己脑袋上的枪一眼,背过身打着哈欠走进房间里面。   房门被关上,走廊上传进来的灯光被门板挡住,入户口又变得漆黑。   看他毫不在意自己手里的东西,完全背对着,来人不由抵着舌根轻啧一声。   “解释。”   冰冷低沉的男声在套房内响起,波摩回到放在落地窗欣赏夜景的躺椅前,从旁边的圆桌上拿过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   “什么解释?”他叼着烟含糊不清的问,又晃了晃手里的烟盒:“要么?”   他像是完全看不懂对方周身溢出来的杀气似的,见对方眸光冰冷的望着自己也不回话,耸耸肩,把香烟盒随手丢在桌上,夹着烟嘴吐了口烟圈才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在休假。”   “任务不是都完成了,有什么关系。”   “有冒头的新人总要给他们机会表现才行,不然怎么确定能不能用。”波摩斜睨了一眼站在入口走廊墙边的青年,嘴角勾出一点讥讽的笑:“还是你担心出色的新人多了,影响你在Boss心里的位置?”   “琴酒。”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靠在墙边的黑衣青年慢慢走了过来,身后的银色长发随着走动漂浮在空中,在黑暗的环境下仿佛泛着一点柔光。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波摩。”   “请便。”被威胁的青年无所谓地摆了下手,似乎随便他杀不杀,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琴酒望着青年懒散的样子,眸色渐渐沉凝。   “集合。”他实在懒得和人废话下去:“你还打算让Boss等多久?”   “啊……”听到集合的命令是Boss发下来的,本来完全不打算去的人无奈叹了口气,将烟头放在烟灰缸里碾灭,揉着头发起身,嘴里一边毫无顾忌的嘟囔:“就知道你找上门肯定没好事。”   “呵。”琴酒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如果不是某些人装死不回消息,也不用浪费我的时间。”   “你其实可以装作记忆里没有我这个人出现过。”青年走到衣柜前,头也不回的回道。   “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哼。”   “能得到琴酒老爷的肯定,真叫人感动。”   波摩一边阴阳怪气的回怼,一边解下浴衣上的腰带,毫不在意地当着对方的面换起了衣服。   琴酒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拿过桌上放着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透过面前飘起的烟雾看着衣柜前的人。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有他旁边的圆桌上亮起的一盏台灯,暖黄色的光圈出的范围有限,衣柜前依旧是一片昏暗。   只是站在衣柜前的人一身冷白皮即使在昏暗中也十分明显,肩宽腰细腿长,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却不会过分夸张到令人不忍直视,是一具会让人产生某种冲动的美丽躯壳。   然后那副身体上,最先吸引别人目光的,是各处错落无章的伤疤。   胳膊、腿、肩膀、后背,狰狞的伤痕触目惊心,像一件美丽瓷器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叫人无端产生一种类似于怜惜的痛意,又像是罪恶的漩涡,勾引着人心底埋藏的恶意,在内心深处叫嚣着要将漂亮的事物彻底毁的干净。   琴酒的目光落在那一条条伤疤上,直到伤口被白色的衣物挡住。   波摩穿上衬衣,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冷淡的说:“我以为在别人换衣服的时候不盯着看是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礼貌。”   他一边拿过马甲换上,一边斜睨着坐在躺椅上的男人:“你不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和变态没什么区别吗,琴酒。”   “哼。”琴酒扯着嘴角讥笑,收回视线,似乎懒得和他打嘴皮子。   “集合时间只剩二十分钟。”   “你可以继续磨蹭下去。”   “啧。”波摩不耐的轻啧一声,戴上手套和领带,从衣柜里拿出黑色的毛呢大衣。   看他收拾的差不多了,琴酒从椅子上起来,捻灭手里的烟头,走向门口。   酒店外面下着小雪,出了酒店大门就被落下来的雪花冰了下额头的波摩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视线在前方男人脑袋上戴的黑色圆帽停留片刻,最终只能遗憾地打消心里想抢过来的想法。   酒店不远处的路边停车位停着一辆古老的保时捷356a,一辆黑色的老爷车,算得上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大哥。”等在车上的伏特加看到自家老大过来,招呼了一声,看到对方打着哈欠的青年,默了默,又叫了一声:“波摩先生。”   “嗯。”琴酒应了一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站在车边的波摩听到声音懒懒的扫了眼,轻嗯一声坐到后车位上。   似乎已经习惯对方这种态度,伏特加在两人上车后就默不作声地启动了汽车,充当一个十分称职的司机先生。   这次的集合地点,集合的目的是什么波摩都没有问,上车后就靠着车椅半阖着眼帘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快速流动的景色。   开车的时间,伏特加时不时的抬眼从后视镜扫了眼坐在后面的青年,似乎对对方有些好奇。   在组织内部一直有个传闻,没有人可以从‘那个地方’活着回来。   伏特加最开始听闻‘那个地方’的时候,好奇的问过自家老大,‘那个地方‘到底是什么。   ’地狱。‘当时他的老大是这么说的:’一个生存比死亡还痛苦的地狱。‘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老大说话时嘴角勾起的讥讽。   ‘能从里面爬回来的,都是些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伏特加忍不住又一次瞟了眼后视镜,坐在后车座上的青年一身整洁利落的西装打扮,俊美的轮廓和特殊的外形,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反倒像是电视里经常拍来哄骗小女生的贵族王子什么的。   “伏特加。”   耳边传来自家老大冷冷的声音,伏特加精神一震,连忙收起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正襟危坐面容严肃的盯着正前方的道路。   琴酒扫了他一眼,视线收回时瞥了眼后视镜,后车座上的青年用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困顿和漫不经心,似乎对身边的事情都毫不在意。   他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汽车在市内行驶,逐渐开向了人烟较为稀少的郊外。   九点四十分,汽车停在一片墓地陵园后面废弃的老旧别墅前。   在寒风凛凛的夜晚从热闹的市中心跑到这种阴间地方,一下车就被一股寒风吹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的波摩揉着鼻子,嘴里嘟囔着:“谁选的这种鬼地方?”   BOSS选的。   同样冷得直打哆嗦的伏特加不敢接话,琴酒扫了他们两人一眼,只留下一句‘迟到了’就不管他们,直接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在不远处碑牌林立的墓园衬托下,这间坐落在荒郊野外外形残破不堪,连墙体都爬满了青苔,院子两边杂草丛生的别墅,真的很适合拿去一些恐怖电影里面客串。   “大……大哥……?”伏特加急急忙忙跟上自家老大,魁梧的身躯看着似乎有些缩紧,他咽了咽口水,听着耳边阴嗖嗖呼啸而过的风声,望着面前鬼气重重的别墅,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这里应该没有……鬼吧……?”他小心翼翼的发问。   而听到自家小弟小心翼翼甚至还带着一点颤抖声音的琴酒:……   他难以言喻的往身侧瞥了眼。   “你想死吗?”   不想。   伏特加抖了抖身体,挺直背脊让自己看着不至于那么害怕,一边还是有些紧张的瞄着四周,脚步不自觉地往自家老大那边凑近了点,像是想从自家威严冷酷的老大身上索取一点安全感。   蠢货。   琴酒抵着牙根,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有点想拔枪的蠢蠢欲动。   别墅的门虽然合上,但显然已经失去了抵挡外来者的功能,腐朽严重的锁孔像是一个毫无作用的装饰品。   琴酒走到门前,抬起腿,没怎么用力就直接将门踢开了。   别墅里已经有人比他们先到了。   “哟,琴酒,伏特加,波摩。”金发的女性靠在别墅楼梯的扶手旁,语调慵懒的打了个招呼:“让一个美丽的女性在这么冷的晚上等了这么久,你们想好要怎么和我解释了吗?”   慢悠悠走进来的波摩眉梢轻挑,似乎有些意外。   “你不是在美国?”   “Boss让我回来的。”贝尔摩德双手环胸,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用手指勾着波摩的下巴,语调暧昧的问他:“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有想我吗?亲爱的波摩。”   “所以他的假期是你批的?”站在一旁的琴酒冷冷地扫了过来:“贝尔摩德。”   “整整失联一个星期,还差点错过集合时间,任性也该有个限度。”   “不解风情的男人真没意思。”贝尔摩德耸了下肩膀,又问自己身旁的人:“波摩,你觉得呢?”   “同感。”波摩懒懒应声:“不会看气氛的男人真让人讨厌。”   “呵。”对于这两人的嘲讽,琴酒只是发出一声冷笑以示自己的不屑。   几人之间刀光剑影般的气氛让一旁的伏特加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集合的地点还在楼上,几人走上楼梯,穿过破旧的走廊,来到别墅原主人使用的书房。   比起外面似乎已经停用了好几十年的老败摸样,书房似乎要好些,但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   布满灰尘的地板和墙角挂满的蜘蛛网,被腐蚀的书架和桌面都叫人不禁感叹这到底是有多久没来过人了。   靠窗的书桌前放着一台老式电脑,在几人全部走进房间后,电脑黑色的屏幕忽然开始闪动雪花,像是设置了自动开机一样,在没人靠近的情况突然亮了起来。   “琴酒,贝尔摩德,波摩。”   在屏幕上的雪花逐渐稳定后,一个明显加了变声器的声音从电脑传出来。   “Boss。”被叫到名字的三人同时肃了脸色,单手扶着胸口弯下身,等待这次的指使。   ……   “这次的新人你感觉怎么样,波摩。”从别墅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半将近十一点了。   贝尔摩德站在别墅大门伸了个懒腰,哪怕是冬日厚实的衣服也抵挡不住她那身曼妙的曲线,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女性成熟的魅力。   “勉勉强强吧。”走在她身边的青年懒洋洋的回答。   “波本、苏格兰、黑麦,你喜欢喝什么?”   贝尔摩德挑着眉梢暧昧的轻问。   “都不喜欢。”青年面无表情的说着,一边拉开车门。   贝尔摩德坐了进去,语带笑意:“眼光这么挑,不然你加入琴酒这边?有这么优秀的老大在,你也不用自己忙前忙后了,对吧,伏特加。”   伏特加表情一僵,感觉自己回答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正要替她关上门的波摩表情一顿,站在原地开始沉思,又瞥了眼已经坐在副驾驶上冷冷睨着这边的男人。   “……”波摩压下自己的心动,略显遗憾的叹了口气:“算了。”   “我担心晚上会做噩梦。”   “真遗憾。”贝尔摩德耸了下肩。“小朋友晚上睡不好容易影响身高,还是算了。”   听着他们又开始明里暗里的损自己,琴酒额上青筋跳了跳。   贝尔摩德往里面挪了挪,把车门的位置让出来,波摩顺势坐上去,利落的关上门。   现在想把人甩在下面已经晚了,琴酒闭了闭眼,沉声开口:“开车。”   在对方语气中听到一点杀气的伏特加不敢吱声,默默启动车辆。   后排的两人开车后依旧若无其事的聊天。   “Boss的意思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贝尔摩德靠着车窗懒洋洋的说:“我把他们的情报发你邮箱了。”   “你随便挑一个。”   “行吧。”波摩一脸麻烦事又找上门的不耐表情。贝尔摩德笑他:“有人帮你分担任务不好吗?”   波摩望着窗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语气倦怠:“最好是。”   “拖后腿的话,我能杀了吗?”他转动眼珠朝车内贝尔摩德的方向瞥过去,殷红的眼睛眸光平静,像在说什么轻描淡写的东西。   “都可以。”贝尔摩德无所谓的点了下头,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上一支,又拿给他,含着香烟漫不经心地说着:“要是有小虫子混进来了,随你喜欢。”   “波摩。”   ……   回到酒店,波摩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回衣柜内,又走到酒柜旁给拿出一瓶威士忌,从冰格里取出冰块装进杯子里,倒上威士忌,将领口的领带扯松了些,呼出一口浊气,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又再次满上,拿着杯子走到房间里的办公桌前。   他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单手操作着电脑,调出邮件。   在界面加载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喝着酒。   当邮件上的内容跳出来,这次通过考验获得代号的人员资料包括照片一同出现在屏幕上,波摩扫了一眼,看到上面的照片,握着酒杯的手忽然顿住。 第67章   组织传来的内部消息上详细写了新人的资料和情报,包括他们何时进入组织,又完成过什么任务。   波摩坐在桌前,垂着眸静静地望着邮件里的那几张照片。   过了许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早上九点十一分。   今天是个大晴天,暖暖的太阳照在大地上,连屋檐上落着的白雪似乎都闪闪发光,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点,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在十目町的一家咖啡屋内,因为早上都没什么人,咖啡屋内空荡荡的,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店员在吧台前清洗厨具,打理柜台,保持店内的整洁。   叮铃铃的响声响起,店员第一时间起身对着门口说了句欢迎光临,然后讶异的发现,走进店内的是一个银灰色半长发的外国友人。   他脑子卡了下,连忙换了一句英语的欢迎光临,结果说的有点急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看到客人找地方坐下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拿着菜单从吧台后面走出来。   大概是新来的吧。   波摩扫了眼毛手毛脚显得有点窘迫的店员,缓和了一句:“一杯冰美式。”   他点了单。听他说的是日语,店员明显松了口气,见客人看着自己,脸色一红,连忙鞠躬跑走。   “请稍等。”   波摩看着他跑回吧台,开始调制咖啡,视线移开,在店里扫了一圈。   他选了一个角落靠墙的位置,玻璃窗在另一边,这里能看见大门外的人流走动,但因为卡座阻断的关系,外面不太能看清楚他这里的情形。   时间是上午九点十七分,没一会儿的功夫,店员就把咖啡做好并送上来。   “您的冰美式。”他放下咖啡,微微弯了下身又回到吧台前面。   九点二十分,咖啡屋的门铃又一次被人摇响。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带着针织帽有着一头黑色长头发的男人,在店员的欢迎声中,他在店内扫了一圈,看在坐在角落卡座内头发显眼的青年,面色顿了顿,脚下变了角度,朝那边走过去。   店员看他走到有客人的位置上坐下,面上露出几分惊讶,随后又想起自己的工作,连忙回过神过去让客人点单。   “和他一样,一杯冰美式。”   “好的,您稍等。”   对方相同的点单让店员更确定了刚才的想法,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没多嘴。   等店员将咖啡送过来,又和对方说了句他们想聊些私事不方便有人打扰,在店员理解点头回到柜台后面去了以后,确认距离安全,黑发的男人才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皮相外表和特征都相当特别显眼的青年。   波摩抬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将杯子放下,眼皮轻抬,眸色冷冷地打量对面坐下的男人。   “诸星大。”男人做着自我介绍,一双绿色的眼睛像上好的翡翠,很漂亮,但莫名让波摩想起另一个很讨人厌的麻烦家伙。   以至于让他对这个‘新人’的感官一下也不好了起来。   他垂下眼,眼神恹恹的说:“任务已经发给你了。”   “有什么问题吗?”   诸星大眸色动了动,摇头。   “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波摩说着话,从座位上起身,在经过对方身边时,他轻拍了下男人的肩膀,嗓音放低,声音微哑的警告:“别拖后腿,不然后果你不会想知道的。”   “期待你的表现,新人。”   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踩着皮鞋的脚步声慢慢走出店外,诸星大侧过身,视线跟随着对方的背影,看着人离开咖啡屋的大门,经过玻璃窗外的花坛,和人群一起,逐渐消失在视野里。   他回过身,收回自己的视线,拿起桌上还没碰过的冰美式轻轻抿了一口,垂落的眼睫下绿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晦涩的流光。   ……   作为国际大都市,东京一如既往的热闹,商场人流不息,街道上穿着时尚靓丽的年轻男女们成为潮流都市的一大亮点,哪怕是在寒冷的冬日,爱美的女孩子们依旧穿着短裙,露出漂亮光洁的腿,叫人一饱眼福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她们会不会被冻着。   波摩走在大街上,呼吸间吐出的气流都化作白雾,让视线前方多了一点朦脓。   他有些无所事事的在街上走着,但挺拔的身姿和坚定的步伐在旁人眼中,倒像是正在赶往什么商务场所的高等人才,俊美的外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波摩吐出一口浊气,压下心底微末的踌躇,脚下转了方向。   他回到酒店将将下一个指示发出去,按下回车后,他像是卸下了什么东西似的,几乎整个人瘫软的靠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用手臂挡住眼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几天后,杯户大酒店举行了一场特殊的晚宴。   举办方是最近在年轻人中声名大噪的NC科技,因为开发出了新的智能芯片,使得移动电话的性能大幅提升,虽然产品还没有正式发布,但已经吸引了不少为之向往的年轻人和嗅到商机的资本家。   这次舞会的邀请,不只是邀请了一些富商名流,连政府官员也到了不少,还有当地知名的报社及新闻记者。   在舞会上,NC科技会演示自己的最新产品,并做出讲解,以及公司未来的企划,相当于一场特别的产品发布会。   晚宴在八点开始,六七点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到场了。   伪造了身份弄到宴会邀请函的降谷零混在人群中,视线不经意地将周围的情况及到场的来宾都大致扫了一遍,分辨着这些人群里谁才是最有可能把他和景叫到这里来的波摩。   在三天前,完成了之前的任务后就再没收到过任何指示的降谷零又一次接到了来着那个代号波摩的组织成员发来的指令。   这次没有大概的任务指示,只是让他们想办法混进这次晚宴里面,至于具体的任务会在晚宴中给他们进行指示。   看现在的情况,以后这位波摩很有可能就是向他们传递上层指令的干部人员,或者就干脆是他们的直属上司,然而到目前为止,不管是他还是景,都没有正面接触过对方,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黑衣组织行事神秘,这样的作风倒也不算意料之外,只不过一直这样接触不了组织内部的其他人,自然就没办法获取什么信任,对他们的行动十分不利。   看这次的情况,是有办法接触到了。   降谷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于此同时,他心底的警惕也提了起来。   能做到组织高层干部这个位置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茬,如果被对方发现异样,他和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为了杜绝这个可能性,不管是之前还是在这次晚宴,他和景只是私下换了情报,明面上并没有直接接触过,进入这里后,更是连视线交汇都尽量避免,就怕被暗处的组织成员察觉到端倪。   晚上八点整,来宾几乎都已经到齐,晚宴也正式开始。   科技公司的会长上台演讲,身后巨大的LED屏幕随着他的话语更换着不同的产品图样和细节展示。那个新开发出来的芯片自然是展示的重点,会长不仅详细的介绍了芯片带来的哪些提升,甚至还重点表示这对他们公司来说还只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他们已经确定了公司未来方向,会朝着这个方向继续进行开发,让日本的电子科技产业快速发展,走上世界领先的道路。   发言结束,会场内掌声雷动,虽然只是些构想蓝图不切实际的话,但不少人在看了新产品的演示后对他们所提出的那些东西来了兴趣。   发言过后晚宴正式开始,受邀的来宾享受美食美酒,得到最新报道的记者们一部分跑回去争取第一时间把新闻稿弄出来抢先发布,另一部分则留下来继续采访一些相关的问题,还有一些被吸引了目光的富商们,在公司会长下来后身边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降谷零站在人群后方,手里拿着晚宴侍从送过来的红酒,看着那边被人群围起来的公司会长,暗自思索着波摩要他们来参加这次晚宴的目的是什么。   整个发布会的重点就是那个为移动电话和电子科技带来不小提升的芯片,难道这次组织的目标是那个芯片吗?   降谷零垂下眸,敛下眼底的思索。   在晚宴结束后,他也没有再次收到来自波摩的进一步指令。   回到公寓后,降谷零思索再三,和好友互换了情报,发现他也一样,两人都没有收到进一步的指令。   波摩的目的是什么?   降谷零在出租屋内独自思索这个问题。   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   降谷零皱着眉头,大脑快速转动,不停回想这次晚宴中发生的事情以及细节,想要从中推断出那个神秘的组织干部潜藏的目的。   如果真的是那枚芯片,黑衣组织想要用来做什么?   作为公安来说,不管那些人打算做什么,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得逞。   降谷零拿出自己的另一只手机,正想编辑短信的时候,眼睛却慢慢眯了起来,手指停在输入框上。   这是试探。   他忽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来自组织,或者那位波摩的试探。   这个短信发出去,公安一定会做出行动,NC公司会加大防守力度,察觉到异样情况的组织自然会得出结论。   ——他们之中有人是公安的卧底。   降谷零盘坐在地板上,指尖轻轻敲击着身前的圆桌,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如果对方的目的就是芯片,自然是不可能拱手相让的,那个芯片的用途很广,可以用在大部分通讯设备上。   黑衣组织想要拿到它,肯定是看出了从中的巧妙以及未来可以用上的途径,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任不管。   降谷零瞥了一眼被丢在桌上那只黑色的移动电话。   真难搞啊。他想,对方莫名其妙的一步棋,就让他在这里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也有可能这才是对方的目的?   降谷零想完,自己都忍不住哂笑起来。   不过,要是真是这样的话……降谷零嘴角慢慢收敛,眼底的眸光也渐渐多了一层冷意。   这个波摩,可真够麻烦的。   ……   【东京湾码头第十三号仓库。】   这是在发布会晚宴结束将近一个星期之后诸伏景光收到的来自组织干部波摩的简讯。   和好友互换了情报之后,他发现自己收到了这条消息。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诸伏景光还是打算过去赴约。   “注意安全。”这是来自好友的叮嘱。   上次晚宴过后,波摩诡异的行事作风似乎让自家幼驯染对其的警惕性和戒备心都提到了最高,不过这种事情,不用零提醒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在没有找到秋之前,自己怎么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就倒下了。   出发之前,诸伏景光走到书桌的抽屉前,拉开抽屉,从里面的暗格里取出一张合照。   是那年夏天他们一起去伏见神社参拜时在烟花下和狐狸雕像一起拍的合照。   诸伏景光在书桌前看了良久,才抿着唇将照片放回原来的地方继续保存。   今夜又是小雪,或许是因为寒冷的关系,夜晚的人流比白天少了很多,绒毛似的雪花从下午下到晚上,连街边停靠的汽车都被落上厚厚的一层。   诸伏景光出了门,背上背着一个贝斯包,下巴明显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在寒风中居无定所流浪漂泊的落魄歌手,靠着在在街头卖艺换取酬劳度过孤寒的夜晚。   他乘着地铁来到东京湾附近的站台,随着人流下了车,走出地铁站,又叫了一辆的士车送他到东京湾码头的十三号仓库附近。   临近靠海,海浪声呼啸而至,码头附近的温度似乎比市内还要低冷,湿冷的冷空气让身上厚重的棉服似乎都变得更加沉重了。   码头冬天几乎都没什么人,道路上的雪虽然有做清扫,但还是积上了薄薄的一层,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响,让整个仓库区域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因为仓库几乎都长的一样,还叫人有些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到了第十三号仓库外面,冻的鼻子都有些发红的诸伏景光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开仓库虚掩的大门。   里面很黑,也很空荡,唯一的光亮是从两侧高窗中透进来的月色。   寒风带来的冷意被建筑抵挡之后,莫名松了一口气的诸伏景光犹豫片刻,抬起脚步慢慢走进仓库里面。   “有人吗……?”   大型的仓库内还放着一些零散的小型集装箱,大概只有一两米,差不多一个人的高度。   走到仓库中心也没看到其他人或听到什么动静的诸伏景光忍不住出声,神经近乎紧绷地小心环视着周围。   “咔哒。”   一声轻响传来,像是打火机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诸伏景光耳朵动了动,几乎条件反射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在他的左侧前方,一个等人高的集装箱后面,完全隐入黑暗的一角。   细小的火点亮光像是黑暗中的萤火,红色的,很引人注目。   波摩……?   终于要见到那位一直向他们传递指使和命令的组织干部,诸伏景光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脑海中的警报彻底拉响。   他藏起眼底的戒备,尽量表现的冷静镇定。   “谁在哪里?出来。”   “嗒、嗒——”   硬质的皮鞋地和水泥地产生碰撞,发出的清脆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空间内产生回响。   藏在黑暗里的人慢慢走了出来,身体轮廓渐渐清晰明朗。   他走到了从高窗投射进来落在地上形成一道浅薄光束的空地上,一侧长长的刘海随着走动轻轻浮动,银灰色的发丝在空中起伏,被月光照应的像是泛着流光的银线。   冷白色的肌肤在昏暗中依旧明显,精致俊美轮廓分明的脸上,殷红的瞳是最醒目也最明亮的颜色。   直到黑暗中的人完完全全的显露在视野之中,原本还绷着神经暗暗戒备的诸伏景光瞳孔慢慢放大,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怔怔地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   “A……Ki……?”   波摩一只手放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戴着手套,双指取下嘴里的香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他问道,嗓音里透着几分沙哑和倦意。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变了一点,但毋庸置疑,面前这个人就是他们一直在存在的,在两年前被人带走意外失踪的好友。   “秋!!”诸伏景光肩上的贝斯包掉在地上,三两步冲上前去,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毫无准备被撞得脚步不由后退一步的上野秋实眼睛微微睁大,想将人推开,胳膊却被箍得紧紧的,连抬手都有些费力。   “秋、秋……”抱着他的人一直在重复他的名字,声音逐渐变得颤抖,双手也逐渐用力,似乎要将他箍死在怀里一样。   上野秋实被抱得有点疼了,眉头轻皱,刚想叫人放手就听见耳边喊着他名字的声音变成了一句句带着哽咽的对不起。   “对不起,秋,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对不起。”   上野秋实眼睫猛地颤了颤,喉咙忽然升起一阵哽意,他闭了闭眼,强压下心里升腾而起的情绪,抬手拍了下对方的后背。   “放开。”   然而这话好像起了相反的效果,肩膀上的力度再次收紧,被挤压的胸膛都快喘不过气了。   上野秋实眉头紧皱,没好气的开口:“你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杀了我吗?”   或许是被某个字眼刺中了神经,诸伏景光身体一僵,慢慢松开手,身体向后,眼眶变得通红,眼角还带着几分湿润的痕迹,眼底全是呼之欲出的难过和庆幸。   上野秋实心里一颤,挪开视线轻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丢了过去,声音里满是色厉内荏的不耐:“把你那张蠢脸擦干净,像什么话。”   “如果你还没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话。”   他斜睨了一眼对面僵住的男人,扯着嘴角微微讥讽。   “应该知道自己现在该做出什么表现。”   刚才被重逢的喜悦冲昏的大脑像是被一击重锤敲醒,随着对方的话音落下,诸伏景光慢慢睁大了眼睛,面上尽是难以掩饰的不可置信。   “你是波摩……?”   上野秋实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他甩掉手里快烧到手指的烟头,垂着眼帘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支,轻轻呼出一口烟雾,转动着眼珠视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以前是不抽烟的,诸伏景光知道,然而现在这个熟练的样子,动作中透出的陌生感和难以言喻的冷厉,让诸伏景光身体渐渐变得发冷。   波摩是秋……?   黑色组织的干部和他那个发脾气也最多只是拿眼睛瞪人的好友……是同一个人?   心底密密麻麻的痛意像是被火焰点燃的野草,顷刻间就变成了燎原大火,刺得他呼吸都变得困难,视线逐渐模糊。   摆出一副冷脸的上野秋实面色忽然僵住,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丢下烟头。   “不准哭!”他都没哭这家伙哭什么哭!烦不烦人!   他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哭的!   上野秋实暴躁的踩灭地上的烟头,看那边还在默不作声的掉眼泪,烦躁的揉了把头发,走过去一把攥住对方的领子,想骂人又不知道骂什么,把自己憋的够呛。   他咬着牙死死的盯着对方,一双眼看起来更红了,连眼眶都有点泛红。   “……噗。”诸伏景光看着他这个样子,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忽然笑了出来。   上野秋实:???   这家伙怎么回事???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是想干嘛?想死吗?!   “抱歉。”诸伏景光揉着眼睛,一边笑一边说:“只是突然觉得,果然还是秋啊。”   说人话!   上野秋实咬牙切齿的瞪着对方,诸伏景光却再次张开双臂,不顾自己被攥紧的领口,将人再次抱进怀里,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近乎叹息的说着:“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太好了,秋。”   “你没事比什么都好。”   “不管是波摩也好,还是秋也好,你还能健康的出现在我面前,就比什么都好。”   “我们一直都在担心你。”   “我,零,研二,阵平,班长,大家一直都在找你。”   “我们一直在等你。”   温柔的话伴随着温热的气流喷洒在耳朵上,钻入耳膜,渗进脾肺,落在心底,叮叮当当的,发出一连串细细的轻响。   像是新芽破土而出,在荒野上,开出了一朵漂亮的、雪白的花朵。   ……   在回去的路上,诸伏景光找到附近的一个电话亭,按下了那个熟悉的号码,靠着电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外面雪花扑簌簌飘落,街道上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   嘟的几声过后,电话那边传来好友带着朦脓睡意的低沉嗓音。   “喂?”   “零。”诸伏景光望着外面昏暗的夜色,声音轻的像是无声落在地上的雪花一样。   “我见到秋了。”   “他是波摩。”   “我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第68章   接到诸伏景光的电话时,降谷零还在睡觉,刚睡下不久就被电话吵醒,好在他没有起床气,只是拿过电话迷迷糊糊的应了声,然后就被通话里传来的内容整个惊醒了。   “我找到秋了。”   “他是波摩。”   “我们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简单的三句话,一句比一句叫人惊愕,降谷零脑子里的瞌睡虫瞬间都被赶跑了,大脑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清醒。   “你现在在哪?”他立刻严肃的发问,一边起身拿衣服:“我去找你。”   诸伏景光靠着电话亭的玻璃,报出一个地址,等挂断电话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感情上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不对,是对秋的再一次伤害,他被送往实验室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组织干部这些谁也不知道,但在那样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里,想也知道受了多大的罪。   但理智上,他不得不去做出一些假设。   诸伏景光望着电话亭外的细雪,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   要是让秋知道自己在怀疑他,应该会很难过吧。   那个人本来就别扭,又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要是知道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心里不知道会委屈成什么样。   诸伏景光再次叹了口气,忍着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意离开电话亭。   ……   约定的地点在一个已经确认安全的地方,诸伏景光到的时候,降谷零已经在等了。   看上去跑的有点急,大冬天的都出了一身汗,看到他过来,几乎不等喘气就开始询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是真的?”   “你找到秋了?他是波摩?”   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诸伏景光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叹气,随后点头。   “嗯。”   “我找到秋了,他是波摩。”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案,降谷零像是失去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脸,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胆子一样,满是庆幸的低声喃喃自语。   “秋没事,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没事……”   要说在两年前的事件中,对谁的影响最大,应该就是降谷零。   他和秋一起搭档做任务,却在最后的节点上把人给弄丢了,并且从此销声匿迹不知生死。   在得知秋是被送往黑衣组织的实验室那段时间,他每天都会从梦中惊醒,每次梦到的画面都是电视里那些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而这次的主人公不再是电影里只是由演员扮演的,而是他的至交好友,是他的同期。   每每想到梦里的那些画面,他就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名的大手紧紧攥住,疼痛蔓延至全身,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他将那场意外归结在自己身上,愧疚和自责无时无刻不在腐蚀他的心神。   如今知道对方还活着的消息,对降谷零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庆幸的事情。   诸伏景光知道他这两年埋藏在心底的心结,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如果在卧底的时候更注意一点敌人的动向,推算出对方的真正目的,秋是不是就不会失踪,不用去经历那些苦难。   毕业照上那个缺失的位置是他们五个人心里的痛,像埋在心脏上的刺,时不时扎一下,叫人难以释怀。   诸伏景光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给他留出时间让他冷静下来。   自己则走到一旁,把贝斯包放下。   这个地方认真说起来,其实只是隐于一片老城区居民住宅区的地下室公寓,外面的路没有做规划,如果不是附近的居民进来很有可能被乱七八糟的路和房子绕得头晕眼花。   诸伏景光过来的时候有注意自己的四周没有任何动静,又在附近绕了几圈,确认了安全才过来。   他走到一旁放置的箱子前面,从里面取出一瓶瓶装水。因为这里他们不常来,也没有配备什么生活用品,就是一些基本的方便储存的食物和水,还有用来简单休息的寝具。   他拧开瓶盖,冰冷的水顺着喉道咽下,连同心底隐蔽的焦躁和急切似乎都被那份冰冷浇灭,大脑渐渐冷却。   一瓶水喝光,他放下空瓶,用手擦了下嘴,又看了眼旁边,弯身再次拿出一瓶水,走到降谷零身边递了过去。   降谷零瞥了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接过水瓶和诸伏景光一样,仰头喝空了一大半。   诸伏景光就地坐了下来,看他恢复了冷静,收敛了脸上混乱的情绪,才慢慢开口。   “秋是直接找上我的。”   “他用波摩的身份,约我去十三号仓库。”   诸伏景光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看见他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我大脑都一片空白。”他揉着头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怎么也没想到两年后的重逢会是这样的情况下。”   降谷零垂着眼眸,手里捏着还没喝完的塑料水瓶。   波摩是秋,即使冷静下来的现在,降谷零还是无法将这两个人对上等号。   “你们说了什么?”他理智的发问,“你说的身份暴露又是指的什么。”   诸伏景光肩膀微微垮了些,抿了下唇,轻声道:“他让我马上离开组织,叫上你一起,马上离开这里。”   降谷零眸色一顿。   “我们的资料都在他那里。”诸伏景光嗓音微哑,轻吸了口气才缓缓道:“秋在组织的地位不低,他是我们这次代号考验的负责人。”   “从看到我们的资料第一眼他就知道,我们是公安派来的卧底。”   事实上他们之间也毫无秘密。   他们同一时间进入的警校,经历了漫长的六个月,一起度过了那么多欢乐的时光,还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考验。   他们的目标,他们的习惯,他们对未来的假设和规划,彼此都一清二楚。   光是想到那个人曾经给自己定下的未来和理想,诸伏景光就无法抑制心里的难过。   那个只想去乡下悠悠闲闲度日,有着光明未来的人因为他们的一次失误,身不由己的踏进了尸山血海,不得不与犯罪组织纠缠,并且深陷其中,如同陷入阴暗的沼泽地里,再也没有清清白白的可能。   诸伏景光手臂向后撑着地板,仰起头,用力的眨着眼,竭力压下心底翻涌而至的涩意。   降谷零听着他的话,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将塑料瓶捏的咔咔作响。   “秋呢?”他维持着理智,冷静的问:“他怎么说?”   诸伏景光吐了口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好友,露出略带苦涩的笑容。   “他说,他讨厌公安。”   降谷零不禁哑然,但如果说话的是秋,这个答案并不叫人意外。   毕竟当年的事情,归根结底就是公安的失误才导致秋陷入如今的困境。   “秋变了很多。”诸伏景光低着头,看着自己相抵的十指,语调轻轻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一样。   “他开始抽烟了,以前那种懒洋洋的感觉少了,眼神像淬了冰一样,看起来比最开始的时候更难接近了。”   “他给我们三天时间。”   “组织是一旦踏入就再也没办法离开的深渊,底层成员消失一两个无人在意,我们的考验进行了一半,代号还没有正式发下来,要离开最好就是趁现在。”   “之后的事情他会安排妥当,在下一次的任务中,我们使用的这个身份会死。”   诸伏景光嘴角的苦涩愈发明显。   “秋知道我们的身份,知道我们是公安的卧底,如果……”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好半晌才艰难的挤出声音。   “如果他已经被组织洗脑,彻底变成波摩,我们最好就是趁现在离开。”   “卧底的身份暴露,再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那两个字他实在无法说出口。   如果说进入公安是为了陪零一起,那么选择来到这个地方进行潜伏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秋。   为了找他。   可现在人找到了,他们面临的选择却少之又少。   要么离开,要么豁出生命去赌一个可能性。   多讽刺啊。诸伏景光忍不住想,他们要找的人现在就在眼前,却根本没办法带着人一起离开。   波摩是组织的干部成员,连新人考核这种事都被安排在他身上,可见有多受信赖。   以黑衣组织的作风,他一旦背叛,面临的是铺天盖地的捕杀。   更何况……离开了组织,他又能去哪?   诸伏景光不自主的按着胸口,那里又开始泛起连绵不断刺痛难忍的痛意。   短短两年的时间,在一个黑暗狰狞的地下世界爬到现在的位置需要付出的代价该有多重和痛苦,他实在无法想象。   公安不会接纳他的。   诸伏景光很清楚。以公安的作风,会在审问完所有的情报后,将秋关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让他赎清自己的罪。   十年,二十年,甚至可能是五十年。   更有可能还没等审问结束,秋就死于组织的刺杀。   在秋前方停靠的只剩下了一片黑暗,肉眼可见、不见一丝光明的黑暗。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还是站出来,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暴露自己没失忆的事实,想让他们离开这片沼泽地,保持干净之身,在被污染之前清清白白的离开。   而他自己……却好像从来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   诸伏景光眨着眼,眼泪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掉了下来。   “景……?”   他看到好友惊愕的目光,连忙捂着眼睛仰起头,说了句抱歉。   他咬着牙缓了好一会儿,强压下心里酸涩难抑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胡乱的抹了把脸,对着好友挤出一个略带勉强的笑。   “我就是忽然想到一点难过的事情。”   降谷零眸色沉了沉,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   事实上诸伏景光能想到的那些假设,他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尽管不知道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知道秋就是波摩那一刻开始,他的心就重重的掉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瓣。   听到景说的那些话,他也一瞬间的了然对方是什么态度。   不管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又或者换了什么样的身份,那始终是那个,打算将问题和危险全部扛在自己身上,不愿意牵连到身边的人,自己将委屈和血泪都咬牙吞进肚子里的……笨蛋树懒。   降谷零微微张着口,呼出一口长长的气,像是要将胸口郁结的浊气都吐出来似的,发出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   他认真思考了很久,针对现在的情况,他们的处境,秋的态度,还有他们的未来,以及可能会面对的最坏的情况。   最终,他看着诸伏景光,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挚友,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对着他,几乎一字一顿的轻声开口:“景,你离开这里,我留下来。”   诸伏景光慢慢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零……?”   降谷零捏着自己的手指,严肃且认真的说道:“我认真考虑过了,不管是为了秋还是为了这个国家,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马上就可以接触到组织机密,说什么也不可能就这么放弃。”   “还有就是,我之前隐约得到了一点消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也和组织有关系,所以我不会离开这里。”   “可是……”诸伏景光想说话,降谷零打断了他,对着他笑了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有非留下来不可的原因,你没有,你还有家人,我家里人常年没怎么联系,现在孤身一人就算身份暴露最多也就是个死,不用担心连累他们。”   “连那个怕麻烦怕得要死的笨蛋树懒都已经做好了这份觉悟,我又怎么甘心太落后了呢。”   “我是公安。”降谷零轻声说:“秋知道的,他几乎都不用猜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我想,以他的聪明或许已经猜出来为什么我们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进入组织潜伏的原因。”   “他知道我们是来找他的,所以他想让我们离开。”   “不管有没有经历过洗脑,有没有彻底变成波摩,至少在他心里,依旧是在意我们的。”   “认真说起来,其实我们之间的立场,不管怎么看都是波摩要危险一点吧。”见诸伏景光的脸色不太好,降谷零故作轻松的朝他眨眨眼,“波摩可是组织的高级干部,我只不过是公安系统里面普普通通的一员,要是被举报他故意放跑了公安的人,以组织的作风肯定会怀疑他和外面有勾结,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和你相认了,还说出了那样的话。”降谷零顿了顿,禁不住微微叹息,心里泛起一丝细密的疼。   “秋不想连累我们,所以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站出来提醒我们赶紧离开。”   “或许是出于对我们这些人的信任,又或许是……他已经做好了被背叛后死亡的觉悟和准备了。”   诸伏景光心里猛地一颤。   降谷零耸了耸肩,摊开手,对着他略显无奈的说:“而且比起这些,我还有个非常适合留下来的身份。”   “我亲爱的小少爷意外失踪,作为保镖的我经过千辛万苦才终于找到了小少爷,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吧。”   “公安的身份只有秋知道,只要他不告诉组织其他人,我就是安全的,并且有正当的理由靠近他。”   “恰巧这一点是我最不怀疑的一点。”降谷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如果是秋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出卖我。”   降谷零没说的是,如果之后出卖他的人是秋,他也认了。   他不可能离开,也不可能放任秋一个人待在组织里独自沉浮。当初的事是公安的失误,也是他的失误。   如果当时的他警惕性再强一点,观察的再细致一点,又或者直接把人带在身边的话,那个一心只想去乡下懒散度日,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只想悠悠哉哉度过一生的人,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那些事,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答案是肯定的。   那个组织成员是因为秋独特的外表盯上他的,而秋会暴露自己本来的样子是因为公安的任务,他答应帮助公安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他们,是因为知道他未来想加入公安,给他们的未来上司留一个面子。   不然以那个人的性格,哪怕公安说的如何天花乱坠震耳发聩,将大义凛然和报效国家说的如何热血沸腾,他也不会有一点动摇。   所以究其根本,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他的责任。   他想加入公安,不愿意错过公安的任务和表现的机会,景是为了陪他,秋是为了帮他。   他们都是被他牵扯进来的,现在秋被留在黑暗里没办法离开,他怎么也不可能视而不见,自己洋洋洒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走人。   “我想陪着秋。”降谷零舒了口气,轻轻的说:“哪怕他被组织洗脑了,从他主动站出来让我们离开这点就能看出,他至少还保留着一部分的自我,并不是已经完全不能挽回。”   “我想救他。”   “他被带入实验室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在组织独自挣扎痛苦的时候也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不可能再让他继续承受那些东西了。”   “那本来就不是他应该承受的,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会身陷囹圄,完全身不由己,不得不承受这些根本不属于他的苦难。”   “而且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降谷零深吸一口气,按住胸口,眼神里裹挟着几丝掩饰不住的激动。   “波摩在组织的地位不低,跟在他身边自然能了解更多的组织机密,说不定能帮我更快的找到那个人,也能早点找到遏制组织的关窍。”   “我们互相都有对方的把柄,无论秋被洗脑与否,从他出来见你的那一刻就决定好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我作为公安的身份一旦暴露,他也会受到组织的怀疑,因为……我是他的保镖。”   说完话,降谷零吐了口气,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神情前所未有的放松,坦然接受了这个赌局。   甚至还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安全。”   他对着诸伏景光笑道:“哪怕是为了自己,波摩也不会让我暴露。”   “除非他打算私下解决掉我,一旦经过组织其他人的口发现了我的身份,我和他的下场都一样。”   “但不管你还是我心里都清楚,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因为波摩是秋。”   是那个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连累身边人的秋。   是那个害怕自己的特殊体质连累到身边人,会独自烦恼苦闷郁郁寡欢的秋。   “啊……”好半晌,诸伏景光应了一声,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他勾着嘴角点头,赞同了降谷零的话。   “你说的对,不管再怎么改变,秋始终都是秋。”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所以我决定和你一起留下来。”   正打算说服好友让他安心离开的降谷零表情凝滞。   ……啊??   诸伏景光不由得朝他眨眨眼,笑得十分温和。   “我也有必须留下来的原因。”他说:“我参加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除了陪你,剩下就是为了找到秋,现在人找到了,就这么离开不管怎么也说不过去。”   “做好觉悟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们。”他说:“在进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了。”   “卧底从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我们之前也体验了好几次,认真说起来现在的情况甚至要比之前的体验好很多。”   “知道我们身份的是秋。”   “不过是将自己的命门和身家性命放在他手里而已,这么一想,忽然又觉得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   “毕竟……他是秋啊……”诸伏景光微微叹息。除非组织的洗脑能将一个人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不然那个人怎么都不可能对他们动手。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是这点信任他们之间还是有的。   不过是一场用生命作为筹码的赌局,如果赌输了,最坏的结果大概就是被组织清算,死在某个地方。在筹码和赌注都已经标明的赌局上,秋已经站上去了,在看到他们的资料后,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独自走出来,主动现身并与他们相认。   那个人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庄家开盘的赌桌前面,只是为了让他们早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要是他真的已经被组织彻底洗脑,是组织派来试探的,或许在自己失态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死在枪口下了。   他是公安,他的身份在秋面前毫无秘密,是忠心于组织的组织干部绝对不可能放过的卧底。   而他现在还活着,还能在这里和好友商讨谈论。   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赌输了……诸伏景光禁不住露出一点苦笑,暗自叹息。   他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那是秋,是因为他们的粗心大意,是因为公安的失职,被迫经历了诸多不该他来承受的东西,掉进泥沼里身不由己的秋。   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也同样做不到放任不管。   那张缺了空位的毕业合照,存放在鬼冢教官那里的警徽,总要有机会迎来他的主人才行。   ……   “你们疯了吗?”   三天后,将另外一位同期约出来的上野秋实看着站在自己对面露出一脸温和浅笑,笑得有点像狐狸一样的金毛黑皮,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发出心底最真挚的疑问。   “你们的大脑是被公安的草包教育驯化了还是里面被装了水箱?已经完全失去思考的功能,只会遵循本能冲动行事,彻底退化成类人猿猴了是吗?”   这次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隐秘性很强的私人影院内,上野秋实坐在沙发上,靠在扶手上撑着脸颊,双腿交叠,目露讥讽,漂亮的唇瓣开合,不断朝好友喷洒毒汁。   “自满也要有个限度,身份都已经暴露了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回原来的位置去,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自信觉得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的移开视线,望着私人影院黑暗的一角,神情满是恹恹。   “我现在最讨厌的人就是日本公安。”   “不想死就给我马上离开这里,别逼我亲自动手。”   嘛……降谷零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认,景说的很对,秋确实变了很多。   以前的他可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这么毒的话,连威胁和骂人都没有一点杀伤力,像只懒懒散散连生气都觉得麻烦的树懒,最多也就是朝着把自己吵醒的人挠一爪子,轻轻的一下,甚至连皮都不会被伤到的那种。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从做下决定开始就提着一颗心的降谷零重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松缓。   就像人们常说的,咬人的狗不会乱叫。真正想杀你的人也不会那么好心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摆在明面上,正大光明的告诉你你,我要对你动手了,你赶紧跑。   又不是什么神经病,哪有杀手叫目标快点跑的?   降谷零眸光闪了闪,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秋……”   “波摩。”上野秋实冷冷的瞥着他,“如果你们还没有丧失正常思考的能力,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   降谷零毫不介意,从善如流的点头。   “波摩。”   他走了过去,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弯下身,眉眼微弯,笑得有些狡诈,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他低下头,盯着那双斜睨过来冷冰冰的红眸,启唇低语:“我和景的生命都握在你手上了。”   “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会死。”   “秋。”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吗?”上野秋实的眸色变得更冷,仿佛还带着几分杀气。   降谷零轻笑,嗓音有些低哑。   “你敢。”他咬着字,吐字十分清晰,语气异常笃定:“但你不会。”   上野秋实眼神剧变,下一秒,降谷零被整个掀翻在沙发另一侧,刚才还坐着的人将他压制在下面,一手按住他的胸口,另一只手握着一把黑色的M9,枪口直直的对准他的额头。   降谷零眨了眨眼,有些讶异,又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上野秋实俯下身,目光冷冷,红眸闪着迫人的杀意,犹如浓稠猩红的血,在昏暗里闪动着诡谪的光。   微长的头发从他耳畔滑落下来,在空中轻轻晃动,挠在脸上,叫人无端生出一层痒意。   他冷冷的看着倒在沙发上毫无反抗之意的同期,嘴角微扯,像是在嘲笑对方的天真一样,唇角勾勒出讥讽轻蔑的弧度。   “咔、哒。”   清脆的响声在隐秘性很好隔音性也极为出彩的私人影院房间内轻轻响起。   是保险栓拉下来的声音。 第69章   晚上七点,快接近平安夜了,街道上四处都已经挂上了平安夜的装饰,商店门口彩灯一闪一闪的圣诞树偶尔会吸引一些活泼的小朋友上前围观,看到橱窗里一件件新奇的东西,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观望。   地上的雪被清扫的干净,各式各样的商店已经开始做起了节日促销打着的活动,商业街内即使是夜晚也十分热闹。   在一座商场四层的一间私人影院独立房间内,灯光熄灭,电影幕布播放着无声的电影,屏幕闪烁的光亮照映在房间里,投射到地上,蔓延至不远处的沙发。   房间里的音效被关掉了,很安静,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变得十分明朗。   借着不远处屏幕递过来的光,降谷零仰躺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眼底带着点点笑意,几乎毫无抵抗,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和反应。   压在他身上的青年像是被挑衅到了似的,眸光愈发变得狠厉,抵着他额头的枪口更是用力压在皮肉上,似乎都陷进去了几毫米。   被枪这种东西抵着的感觉不好受,保险栓已经扣下,只要那只套在黑手套里的手轻轻按下扳机,他的生命就止于此。   降谷零望着上方的人,旁边的电影画面正在闪烁,似乎是到了某些精彩的镜头,光效忽明忽灭,连带着视线里的那张脸也一会儿隐入黑暗一会儿变得清晰。   但无论怎么变,那双殷红明亮的眼睛都分外醒目。   红色的,像陈酿的红葡萄酒,又有点像光洁美丽的红宝石,又或者说是吸血鬼?   降谷零眨了下眼,在被人用枪指着的当下,他脑子里冒出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无关联想,甚至有些神游天外。   两年的时间并不会让人改变太多,不过有时候也会产生一些巨大的叫人认不出来的改变。   但显然,他面前这个人不属于后面那种情况。   两年不见,对方最大的变化好像也只有头发好像长了点,看起来都到肩膀了,外表上没有太多的改变。   降谷零扫了眼对方落在身前,被一根黑色的头绳绑起来的头发,又看了看对方额前有些挡住眼睛的一侧刘海。   嗯……好像比研二的头发还要长了呢。   他在心里不合时宜的想着,丝毫没有紧张感。   而这样松散懈怠的态度,却是让上野秋实整个人都气笑了。   他忍不住揪住对方的领子,将人从沙发上拽起来一点,低着头,语调冷的几乎叫人牙齿发颤:“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好,就算我现在开枪外面的人也不会发现。”   降谷零因为他的话回过神来,把飘远的思绪拽回来,望着面前的人,眨了下眼,表情看起来甚至还有点无辜:“电影院的话,隔音效果应该都不错。”   “你要动手随时都可以。”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握在对方扣着扳机和手枪的那只手上,满眼的笑意。   “秋,我说过了。”   “我和景的命都握在你手上。”   “是生是死,都由你来做决定。”他专注的望着对方,眼底依旧闪动着笑意,手指慢慢向下,放在对方握着扳机的手指上。   “你只要轻轻按下去……“   感觉到压在自己指上的那只手指在慢慢用力,上野秋实呼吸一窒,几乎下意识的挥开手。   手枪脱手,黑色的枪支摔在地上,在地面旋转着向前滑,最终又撞在墙体边上,被反弹回来一点距离才慢慢停下。   哐当的动静停下,房间里一片寂静。   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明显,也多了几分粗重。   降谷零抬眼,静静地看着上方仿佛压抑着怒火,呼吸愈发粗重连眼眶都好像有点开始泛红的人,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又向上了些,眉眼舒展,面容逐渐放松,绷紧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看,他赌赢了。   这场赌局的胜率明面上只有百分之五十,看似只有两个结局,最后不是生就是死。   但实际上就像景说的,只要这个人没有被组织彻底洗脑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别人,不然结局只会有一个。   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他们拿到的胜率只有可能是百分之百。   这是一场注定会胜利的赌局,是被庄家自己泄了底牌,让他们不可能输掉的赌局。   “你这个……!!”上野秋实咬牙切齿,想骂人,被气得发懵混乱的大脑却排列不出合适的词汇,只能急促的喘着气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连胸膛也跟着快速起伏。   “秋。”   降谷零弯了弯眉眼,轻轻道:“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上野秋实下颌瞬间绷紧,死死的盯着对方。   “你的脑子是完全被公安的草包教育腐化了吗?”   好半晌,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的上野秋实嗓音沙哑,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语气愤恨的低吼:“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你自己又是什么身份?现在这种情况也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刚才那枪如果按下去你现在已经死了,蠢货!”   “我还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忘了。”降谷零笑着说,话语里装满了轻松:“我之前就说过了。”   “你不会。”他很肯定的表示:“你永远不会对我们下手。”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降谷零望着上方的人,眼底满是信任和笃定:“只要你没有彻底告别过去,你就永远是我认识的秋。”   “而我记忆中的那个秋永远都不会对身边的人下手。”   “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很短,但对我们来说,这些时间足够了。”   降谷零眉眼微弯,抬手握住对方揪着自己领口衣服的手腕,面上露出几分自信和得意:“别忘了,我可是年级第一。”   “无论是观察力、洞察力、还是鉴别能力和分析能力,我都是学校的年级第一。”   “所以,你骗不了我的,秋。”   他望着上野秋实,语调很轻,每个字却吐露的十分清晰,而每个字里都包含着对自己的好友所承载的信任。   “你始终都是你。”   既没有因为两年的时间发生改变,也没有因为黑暗的洗礼而忘记自己的本心,更没有因为那些苦难折磨变得面目全非。   哪怕外面的高墙树立的再坚硬再冰冷,内里依旧是那个会在‘自己人’面前露出最柔软的一面,红着眼眶委委屈屈撒娇的人。   一时之间降谷零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在小时候见过对方一面。所以比起其他人,他更早的知道这个人的本性,也更清楚的明白。   波摩是他在黑暗中存活下去必须戴上的假面,而面具下方,是一只遍体鳞伤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红着眼眶又咬牙不肯让眼泪掉下来的笨蛋树懒。   就像小时候在公园里被好几个体型比他健壮的熊孩子围着打,这人都只是一声不吭一下一下的还回去,一路上没有任何表现,直到见到自己的家人才会扯着衣角,眼眶红红的跟人撒娇,才会带着鼻音和哭腔跟妈妈撒娇说衣服脏了,手疼。   只是他的家人现在并不在这里,所以他只能继续坚强的,戴上自己的面具。   而这个人本来是可以不用经历这些的。   降谷零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底忽然变得酸涩的情绪,自责和愧疚几乎渗入他的骨髓,连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溢出些微颤抖。   “抱歉,秋。”   “都是我的错。”他捏着上野秋实的手腕,手指不自觉收紧。   “如果不是因为我……”   “闭嘴。”   上野秋实冷冷的打断他。   “别太瞧得起自己,你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一把扯开手腕上的手指,松手起身,走到墙边把枪捡起来,确认保险栓,随后放回口袋里。   他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取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点燃,全程没有给不远处的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降谷零撑着沙发坐垫坐起身,看着他被烟雾模糊的眉眼和熟练的举动,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给我一支怎么样?”他故作轻松的说:“我今天出门忘带了。”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烟盒连带着火机一起被丢了过来。   摆明了一副拒绝交流甚至不想和他说话的架势。   降谷零也没再多言,拿过烟盒沉默地给自己点了一支。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幕布上播放的电影接近尾声,屏幕开始滚动着演员名单和结尾彩蛋。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连彩蛋也播放完,手上的香烟只剩下一截短短的尾巴。   在尼古丁的作用下逐渐冷静下来的上野秋实将烟头碾灭,胡乱揉了把头发,将发丝揉得多了几分凌乱。   随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放弃了似的,任由自己的身体靠在沙发上,身后柔软的垫子凹陷下去一部分,他整个人也完全陷入沙发的包围。   他垂着眼眸,表情恹恹,身上冷冽的气质一扫而空,只余下几分倦怠和颓然。   而这恰巧又是降谷零最熟悉的感觉。   他吐了口烟雾,手的动作抵挡住了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过了好半晌,房间里才再次传来声音。   上野秋实靠在沙发上,按着自己的额头,语气里全是无奈和疲惫。   “随便你们。”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不管了。”   降谷零眨眨眼。   “但是如果你们想从我身上套取情报的话,死心吧。”上野秋实斜睨了一眼过去,眼底全是讥讽:“我不可能和日本公安合作。”   和日本公安……合作……?   降谷零神色微凝,敏锐的嗅觉让他精准的抓到了话里的重点,大脑快速理解这段话潜藏的意思,逐字拆分,找到其中的关键点。   “秋。”降谷零的眼睛微亮,略带几分期待的问他:“你说的合作,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没有把话说的很明白,但是他知道,对面的人一定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一瞬间有些暗恼自己的嘴快。   他张口想找补,但在看到对方眼底藏着的希冀和紧张之后,刚才被推倒的心理防线一退再退,几乎溃不成军。   上野秋实咬了咬牙,心里那口气彻底提不起来,长吸口气,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啊。”他没好气的开口:“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上野秋实说完就彻底陷入自闭,搞不清楚这俩家伙跑过来添什么乱。   废物公安,有事情不会自己处理吗?非逮着他几个笨蛋同期霍霍?但凡来的不是这俩货,他都能把人玩死。   现在好了,公安卧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垮了。   他和日本公安是有仇还是怎么着?每次遇上都没好事。   别让他逮着机会。上野秋实在心里冷笑,不然他早晚要把公安总部炸了。   上野秋实气得憋闷,降谷零却在听了他的话后,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他身边。   上野秋实没好气的抬了下眼,刚想问他又要干嘛,降谷零却弯下身,张开双臂将他抱在怀里。   上野秋实:……?   “太好了……”近乎叹息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降谷零闭着眼,一直压在心口处的重石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在一瞬间咔嚓咔嚓的碎成了粉末,不再有一丝重量,让他被压的喘不过气。   并不是说因为这样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秋进入实验室是真的,在组织里挣扎了两年也是事实,只不过……他没有彻底被黑暗淹没,还能出现在阳光下,这是比什么都要值得令人庆幸和高兴的事情。   他的手臂不自觉的多用了几分力,上野秋实眉头一跳,之前差点被勒死的记忆涌上来,他用手按住对方的胸口,面无表情地将人推开:“撒手。”   他十分冷酷的说:“我和公安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亲亲抱抱的程度。”   “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的审讯手段吗?一个个都想勒死我?”   他的话让降谷零眨了眨眼,松开手,顺着力道后退了一点,一边笑着说:“作为保镖的我因为失职弄丢了家里尊贵的小少爷,好不容易见到了,失态逾距稍微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上野秋实动作一顿,抬眸看着他。   降谷零挑了下眉。   上野秋实冷哼一声,手上忽然用力将人直接推了出去,随后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脸颊,翘着二郎腿,一脸傲慢和嘲讽:“不可以。”   “下人该有下人的样子。”   “那好吧。”被推的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的降谷零摊手耸了下肩,面上全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小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野秋实:……   啧,麻烦的家伙。   他实在不想去看同期那张仿佛写满嚣张和对他挑衅的脸,挪开视线,一边没好气的说:“死心吧,就算用那个身份也不行。”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我被组织洗脑过。”   降谷零笑容微微僵硬,凝滞在脸上,上野秋实睨了他一眼,嘴角讥讽:“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波摩可以负责新人考验?”   “这么大的组织,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信任一个人。”   “所以我才说,你们的大脑是被公安的草包教育腐化了,一点都不会思考,我一现身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跑出来认领……”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嘴里毫不留情:“跟白痴一样。”   他没再去看对方的表情,低垂着眼帘自顾自的继续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失去记忆,但是波摩不记得过去,只忠心于组织,是组织最放心的看门犬。”   “你使用之前的身份也不行,组织会去查,查清楚没问题之后会来测试我的记忆有没有恢复。”   上野秋实横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凶狠:“不准给我找麻烦。”   “不然现在赶紧滚蛋。”   “我的事情也不准说出去,尤其是公安。”上野秋实眸光微冷:“坦白告诉你,我不信任。”   不信任公安,却信任他们,把那么重要的事情和秘密都告诉了他。   降谷零微微叹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莫名软的一塌糊涂。   “嗯,好。”   他甚至忍不住想纠正对方的说法。真正莽撞和傻的,明明是这个人才对。   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还私下讨论过,猜忌过,也怀疑过,最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心理准备才做出的行动。   这个人却是……只出于对他们的信任,就将所有的秘密全部合盘而出,主动将自己的把柄递过来。   一瞬间降谷零甚至想问他,有没有考虑过后果?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   不过这个问题可能没有意义。   答案一定也是肯定的。   秋很聪明,那些后果和风险他肯定是知道的。   一旦被背叛,他所要面临的危险和困境他心里都清楚,但他同样做好了觉悟和心理准备。   就和两年前一样,这个人始终没变过。   一旦被他纳入‘自己人’的范围,他身上的刺就自动变成细软的绒毛,不带任何杀伤力,放心的将肚皮露出来,带着全部的信赖,乖乖地任人搓扁捏圆,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会受到伤害。   降谷零慢慢呼出一口浊气,实际上,应该也没人舍得去伤害这么一个,全身心信任你,将毫无防备的后背放心交给你,甚至将自己所有的软肋都暴露在你面前的人。   至少他做不到,也舍不得。   不只是他,其他人都做不到。他们之间,应该没人能狠心去伤害这么一个傻乎乎的笨蛋树懒。   降谷零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故作无奈和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   “少爷保镖的剧本不能用了真叫人失望,我本来还挺期待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野秋实难以言喻的扫了他一眼,面上浮现出几丝怀疑,上下扫动的视线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人脑子是不是还在正常人范围之内。   感受到好友眼底逐渐露出的带有某种人身攻击和智力怀疑的视线,降谷零表情顿了顿,板正着脸,为自己证明:“你之前说的不成立,秋。”   上野秋实:?   “我和景是做过深思熟虑的。”降谷零微笑着说:“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就算你刚才开枪也没关系。”   “因为是你,秋。”降谷零看着上野秋实,认真的说:“就算真的死在你手上,我也毫无怨言。”   “我之前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我和景的命都握在你手上。无论结果好坏,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现在……”降谷零朝着上野秋实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弧度明显的笑容:“我们赢了,你的身份也暴露了。”   “我们互相都拿到了对方的把柄,彻底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一旦暴露,我们都会死。”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共犯和同谋了,秋,不,应该是……”   “波摩。”   他没有去问对方到底是如何打破如今的困境,在一片死棋的棋盘上找出生路,将自己保存完好没有被棋盘上的黑子啃食干净。   即使不愿意和公安合作也没关系,秋不信任公安,但始终相信他和景。   这样就够了。   虽然这样想着,降谷零心里却控制不住地泛起一阵又一阵心疼。   秋做的越好,他越是不敢想象,这个人到底是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和代价才能成长到这种程度。   在一片庞然大物的黑暗中挣扎,始终保持自我和清醒……可能比洗脑失忆还有痛苦。   降谷零偷偷捏紧了自己的掌心,面上维持着笑容,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不敢太过深入的细想。   上野秋实定定地看着他,望着那张笑得犹如狐狸一样狡诈的脸看了好几分钟才慢慢收回视线,鼻间溢出一声轻哼,心里嘟囔着: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一样蠢。   拿自己的命来做赌注,这俩人可真够行的。   他嘴角微撇,表情略带几分嫌弃,语调懒洋洋的说:“讨好我也没用,我不可能把搜集到的情报交给公安,死心吧。”   “你们的代号下来了。”上野秋实眸光转动,眼尾微扬,歪着头露出些许挑衅的弧度,对着自己的好友兼未来‘同事’开口:“想要情报就自己去找。”   “新人。”   ……   “你去看过那几个新人了?”在晴空塔上方的一家高级餐厅里,穿着一身深红色露肩礼服的贝尔摩德单手握着红酒杯,另一只手撑着脸颊,脸上笑眯眯的,语调略显几分暧昧。   “感觉怎么样?选好了吗?”   “勉勉强强。”坐在她对面的青年一头显眼的银发,穿着墨蓝色的西服,五官精致,身形挺拔。他垂着眼,面上全是拒人千里的冷淡,手里握着刀叉将盘中的牛排切成小块,随后将盘子递给对面。   贝尔摩德放下红酒接过。   “没有中意的?”   “我听说他们任务完成的都还不错,你的眼光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波摩听着她的话,拿过放在一旁的牛排端到自己面前,垂下的眼睫被灯光照映的在眼睑下留下两团阴影,浓密的睫毛挡住了殷红的眼眸,叫人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绪。   “只是不错。”波摩抵着唇打了个哈欠,语气多了几分倦怠。“派不上用场。”   “要求可真够高的。”贝尔摩德摇头,随后用叉子叉了一块切好的牛排放进自己嘴里。   吃到一半发现对面的人没怎么动,眉梢微挑:“不吃吗?”   “没胃口?”   波摩点点头,神情恹恹,脸上的困倦也有些明显,眼下还带着浅青色的黑眼圈。   贝尔摩德看着他稍显萎靡的样子,思考片刻,问:“你回国一直住在酒店?”   “嗯。”   “我有一套空着的公寓。”贝尔摩德勾起唇角,波摩抬眸看着她,眼底闪过疑惑。   “你一直住在酒店也不安全,要是不小心泄漏了什么秘密可是……会死的哦,小朋友。”   “顺便再找个人照顾你。”贝尔摩德眯了眯眼。“就像伏特加和琴酒那样。”   波摩:……   “这次的新人既然你都不中意,就由我来安排吧。”   波摩眼睫轻颤了下,顺势垂下眼,语调冷漠:“随便。”   “只要别拖我的后腿。”   “怎么安排都行。” 第70章   ……说是那么说,但上野秋实怎么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那天谈完话之后,对方给了他一个地址,并让他这两天就过去。   对于住在哪上野秋实是没什么意见的,不管是酒店还是对方的公寓,都称不上什么安全的地方,不过是用来短暂休息罢了。   对方发来的地址是位于米花町八木区的一栋高级公寓楼,接近市中心,是附近有名的富人区,物业安保很严谨,听说有不少有钱人和企业高管还有什么明星之类的住在里面。虽然那些都和上野秋实没什么关系。   公寓在十一楼,每层只有两户,每户都是室内面积两百多平的大房子。   在大概查了下公寓情况后,上野秋实沉默了好一会儿。哪怕是到现在,他还是不太能理解一些有钱人的生活。   就算算上对方派来‘照顾’的人,两个人住两百多平的大房子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再者以现在的状况,请保姆什么的也不现实,所以日常生活以及生活卫生什么的感觉就是一场大工程。   ……嘛,既然是来‘照顾’他的,被安排过来的人应该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大概。   折腾这些组织内部派来的人,上野秋实几乎没什么心理压力的。   抱着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上野秋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退了酒店的房间,拖着行李箱经过小区门口保安的审核,乘着电梯来到了公寓门口。   房间外面是智能锁,对方顺便把房卡钥匙给他了。至于指纹什么的,估计不管是他还是那个女人都没打算留下来。   老实说,他有点猜不透对方在打什么注意。   是察觉到什么所以特意找人过来监视他吗?   上野秋实拿出房卡钥匙,贴近智能锁的感应区,随后面无表情地按下门把,将门打开。   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进入公寓大门之前,上野秋实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打开大门,看到里面听到动静后第一时间展开戒备,站在客厅或过道旁,用各种暗藏着复杂情绪的视线炯炯有神盯着门口这个方向的……三个人。   对,没错,三个。   其中两个他还很熟,能一眼就能认出来的那种。   是他那两个被废物公安逮着霍霍的冤种同期。   上野秋实的视线在公寓内部以及里面站着的三个成年男性面上扫了一圈,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退了两步,退出大门范围,将房门啪的一声关上。   ……   “嘟……嘟……”   “喂?”   电话响了几声后,电话里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像是刚睡醒,嗓音还带着朦脓性感的沙哑,勾的人耳根发痒。   而电话这端的人丝毫不为所动,声音冷的跟淬了冰似的。   “解释。”   “什么解释?”   “小朋友,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如今已经飞到在地球另一边的贝尔摩德轻声叹了口气:“半夜凌晨三点半,我刚下飞机,亲爱的。”   冷着一张脸的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下意识的说了句抱歉,反应过来脸色微妙的有些发黑。   “原谅你了。”或许是对对方干净利落的道歉逗笑了,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打了个哈欠,又懒懒的问道:“这么急着找我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了吗?”   “还是说派过去的人惹你生气了?”   提到这个,上野秋实的脸色更黑了,他扫了眼旁边敞开的大门口排排站的三个人,转过身,走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压低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质问:“你把新人全部丢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没选好吗?”听筒里传来女人的调笑声。“相处一段时间慢慢选也不错,工作上的事情你不放心,生活上能帮上忙应该没什么意见才对。”   上野秋实沉默了很久,忽然问:“我可以报警把他们全部送走吗?”   他的话把贝尔摩德逗得直乐,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随你高兴,不过我现在在外面,报警要是不小心把自己弄进去你就得想办法自己出来了,任性的小朋友。”   “挺好的机会不是吗?”她说:“一个人再怎么警惕,日常生活也没办法一直掩饰,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以后就轻松了。”   “要是有问题呢?”上野秋实语气冷了下来,“你拿我当诱饵?”   “嘛……”贝尔摩德低声轻笑:“话不能这么说,这是你的工作。”   “这么大块诱人的肥肉天天在面前晃,总会有受不了诱惑的狐狸露出尾巴来,到时候是狼是狗就一清二楚了。”   “当然,没问题是最好不过,不想自己被麻烦的猎狗盯上的话就拿出点干劲来好好干活吧,小朋友。”   “要是你的情报被泄露出去的话,以后就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顺带一提,公寓你可以随便用,隔音还不错,隔壁我也买下来了,不用担心被人举报。”   “尽量动作快点,之后有个任务需要的人手有点多,这段时间就是你最后的休假了。”   “祝你好运,亲爱的。”   “我需要再补一下美容觉,晚安,希望你这个星期玩的愉快。”   电话被挂断,上野秋实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结束通话的界面,脸色有些发黑地捏紧了手指。   这就是她所谓的照顾?确定不是想弄死他??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磨了磨牙。   那个女人真是……可真难为她能想出这么损的招儿来。   用他来养蛊吗!这个阴险的女人!   在心里骂骂咧咧了一会儿,知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没他拒绝的可能,上野秋实强制冷静下来,转过身,走向公寓门口。   某种意义上来说情况不算特别遭。   三个新人里面,起码有两个知根知底的‘熟人’。   ……虽然就是因为这样才麻烦。   这俩家伙要是敢把他的消息告诉公安,他就和他们彻底绝交!   上野秋实在心里放下狠话,面上板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扫了眼门口的三人,拎着行李箱再次跨进公寓大门。   被对方隐晦瞪了一眼的诸伏景光心下有些讪讪,有旁人在也不好和自己的好友做什么眼神交流之类的,只好在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降谷零的心情也有点复杂,不过到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不管心下如何反应,几人面上都还过得去,没被人察觉到异样。   唯一的一个‘外人’,黑色长发的男人扫了眼自己的同僚们,沉默地跟着进了门。   走在最后的人合上房门,咔哒一声,门关了。   ……   “诸星大。”   “安室透。”   “绿川光。”   既然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那么就不可能一直用代号互相称呼。   在房间的客厅里,几人坐在沙发上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听着这群人口中吐出来的陌生名字,波摩倚靠在沙发背垫上,双腿交叠,手指交叉搭在腿上,低垂着眉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显然,这三个人的名字加在一起也找不出一个字是真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场的这些人都足够特征明显,其中两个还是他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好友,至于名字什么的……怎么样都行吧。   反正都是假的。   上野秋实闭了下眼,随后同样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开口:“长岛秋。”   同样是假名,谁也没资格说谁。   虽然他的名字一说出口,对面三个人都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另外两个麻烦的家伙也就算了,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上野秋实扫了一眼留着一头黑色长发的男人,视线对上了几秒,对方沉默的低下头。   上野秋实:……   啧。   没人说话,场面稍显有点尴尬,气氛沉凝了十几分钟后,化名绿川光,如今获得代号苏格兰的诸伏景光挠了挠脸颊,又看了下几人,语气尽量温和的开口问道:“时间不早了,你们要吃饭吗?”   “那个……长岛先生。”被陌生的名字稍微哽了下,诸伏景光顿了顿才接着道:“上面是让我们过来照顾您,在您过来之前我们商量了一下,生活方面的事情请尽管放心,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开口。”   我现在比较想回酒店。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的想,要不是他现在的自制力还不错,甚至已经尴尬的想骂人了。   那个女人……真行。   “我知道了。”波摩半阖着眼帘,冷淡开口:“房间你们分配好了?”   “还没有。”降谷零、安室透接过话,微笑着说:“打算等您选了之后我们再选。”   毕竟怎么说也是上司不是,总不好逾矩。   安室透笑眯眯的想。   波摩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不需要尊称。”他有些厌烦的开口:“我要里面的房间,其他的你们随便,在这里的期间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没事别来烦我。”   “就这样,晚饭我不吃了,你们自便。”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旁边的过道墙边拿起自己的行李箱,维持着还算镇定的步伐,快速逃离这个叫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地狱。   公寓是四室两厅两卫的大house,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也不需要添置什么家具。   房间似乎也被人清扫和整理过了,寝室整洁干净,铺好的床铺还泛着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穿过走廊走到最里端的一个寝室内,波摩走进房间关上房门顺便反锁,在细致检查了一遍房间各处没有什么窃听器和监视器之类的东西后,他才垮下脸,几乎一脸崩溃的走到床边,将自己摔在柔软干净的床上,发出一声长长的,近乎生无可恋的叹息。   肉眼可见的,未来一片黑暗。   这日子是真的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   客厅里,‘重要人物‘走了之后,坐在沙发各个方向没凑到一起的三人大眼瞪着小眼。   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强忍着尴尬开口:“那个……你们晚上要吃什么?我料理勉强还行,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好了。”   “现在出去还能买到新鲜的食材,至于房间你们选好了最后一间留给我就好了。”   “需要帮忙吗?”安室透客气的说,“不然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诸伏景光勉强笑了笑:“我刚才看了下厨房,东西很齐全,只要买点食材回来就行,我一个人就可以。”   “那好吧,今天的晚饭就麻烦你了。”安室透笑着客气完,又看向另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男人。   “诸星……君,房间你准备怎么选?”他主动搭话道,眼底藏着几分审视和打量。   在接到行动任务之前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另外的组织成员。   和他们一样刚获得代号不久的新人……   能拿到代号就说明对方的能力或者手段不错,也是需要注意的目标。   ……应该说,这整个房子里就这个人需要严肃注意。   也因为对方的关系,在这里的期间他们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被组织成员发现什么端倪。   饶是降谷零的心智,对现在的情况也不免感到一丝尴尬。   他和景还有秋,要是只有他们三个的话倒还好说,彼此都知根知底,不需要做什么伪装出来。   然而现在多了一个组织成员插进来,还要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们估计连睡觉都不敢放松,还要小心注意在平时日常中不被对方发现他们三个人之间认识的事情。   一旦被发现,不只是他和景,连秋也会完蛋。   不愧是组织,手段真够阴险的,让他们这些新人互相监视,还把重要干部波摩也一起拖下水。   “我都可以。”黑头发的男人似乎有些沉默寡言,低沉的声音言简意赅:“既然我先选的话,就左边走廊倒数第二间吧。”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的眼神都微微变了变。   在来到这里之后他们虽然没什么交流,但都用各自的方法将房子大体勘察了一边,对于房间的格局分布也了然于心。   左边走廊倒数第二间,对面是浴室,隔壁就是上野秋实刚才选的最靠里面的房间。   也可以说是整个房子里挨得最近的两个房间。   另外两个房间正好一左一右的在后面,但不管从哪个房间出来,想要靠近最里面的房间就一定会被对方发现。   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看他们都不说话,诸星大扫了眼,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降谷零眯着眼笑,“既然你选好了,那我就要走廊右边那间好了。”   “绿川君,左边的房间你可以吗?”实在不想看对方那张气人的脸,降谷零扭过头笑眯眯的问自己的另一位‘同事’。   “我没什么意见。”诸伏景光温和的回道,心里忍不住叹气。   早知道就先选了。   既然房间选好了,几个人又随口应付了一阵就借口整理行李,各自拿着带来的东西去选好的房间了。   诸伏景光主动揽下了晚上做饭的事情,将东西放好后关上寝室的门,又和两人说了声,就离开公寓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   直到离开了小区范围,他才忍不住松了口气,站在路边抬手揉了揉头发,面上露出几分苦恼。   这下麻烦了。   他和零几乎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默契自然不用说,和秋虽然没有相处那么久的时间,还经过了两年的分别,但彼此的感情和在学校培养出来的默契也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在外面还好,一起生活的话,他还真的没有什么信心能百分之百的瞒下去。   看来之后这段时间得时刻警惕注意才行。   他们之中一旦有人暴露了……剩下的两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他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两边都拍得有些红了,目光坚定的走向超市。   晚饭做什么好呢?   他来到超市的蔬菜区,捏着下巴认真思索。   秋看起来胃口不太好,晚上做点开胃的东西好了。   那两个人都不怎么挑食,天气又这么冷……   晚上就做咖喱吧。   咖喱的香气能促进食欲,热腾腾的白米饭配上浓郁的汤汁,应该多少能吃点。   就稍微放一点辣好了。   想好了晚上做什么,诸伏景光就开始在周围挑选食材。   猪肉洋葱土豆还有胡萝卜,再买点咖喱块和香辛料。   买完需要的食材,路过生鲜区的时候诸伏景光望着鱼缸里活蹦乱跳的鱼儿们慢慢停下脚步。   嗯……再买点鱼和海鲜明天早上做海鲜拉面吧。   ……   等他回到公寓,帮忙开门的降谷零看到他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眼皮不禁跳了跳。   “怎么买这么多?”   诸伏景光看到他身后跟着看过来的诸星大,尴尬的笑了笑。“我顺便把明天早上要用的一起买了,早上太冷,不太想出门。”   “加上我们人多,所以一不小心就……”   “你刚才就应该让我们一起去帮忙的。”降谷零帮忙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边客气道:“这样多不好意思。”   嘛……   “下次好了。”他也回了个十分客气的浅笑。   诸星大走了过来,也帮忙分担了一点,把购物袋拎进了厨房。   “需要帮忙吗?”他扭过头问后面进来的人,在对方拒绝之前开口:“既然要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不用客气。”   诸伏景光想了想,微笑点头:“那就麻烦你们帮忙处理下食材吧,晚上吃咖喱可以吗?”   “行。”诸星大没什么意见点头,将袖子翻折堆到手弯上面。   降谷零帮忙把买来的生鲜放到冰箱的鲜鱼区,心里有些无语。   这家伙是打算一早上就做什么海鲜大餐吗?鱼虾蟹居然都买了。   等放完这些东西,他也去料理台帮忙处理起了食材。   经过一起做饭这件事情,三个人之间的气氛倒也没像先前那么尴尬了。   虽然每个人心里都各怀心思,仍保持着警惕,但至少表面来看,气氛还算和谐。   在房间里独自冷静了一会儿,彻底接受现实后感到有些口渴出来倒水的上野秋实还没进厨房就看到了这么和谐的一幕,脚步不由停下,人也陷入沉默。   这些家伙……搞什么东西?   “A……长岛君。”看到人差点顺嘴叫了名字的降谷零半路急转,十分自然地叫了对方的假名,看了眼青年拿在手上的空杯子,笑眯眯的走过去:“是渴了吗?我帮你倒水吧,我们正在做晚上的晚饭,快好了,你到客厅坐着等一下吧。”   他将对方手里的杯子拿过来,走到厨房可直接饮用的水龙头下面帮忙接了半杯水,又走回去把杯子递到对方手里。   动作全程丝滑流畅,不带一点不自然,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上野秋实:……   ——你好像玩的很高兴。   ——还好还好。   演戏嘛,卧底的必修课罢了。   行吧。   上野秋实扫了眼对方身后各自忙碌又时不时瞥向这边的另外两人,拿着水杯面无表情地走开。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祝你们玩的愉快,呵呵。   他走到阳台边上,靠着玻璃窗旁的墙壁望着外面。   这会儿天色已经慢慢黑了下来,被大雪覆盖的城市白茫茫的一片,街道上的雪被清扫,路边的街灯亮了起来。   他盯着公寓外面的城市街景和热闹繁华看了一会儿,抬起杯子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垂下的眼眸划过一缕冷光。   行吧,演戏而已,谁还不会了。   反正尴尬的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要死大家一起死。   将杯子里的半杯水一口气喝光,无声长舒了一口气,波摩走到旁边的茶几旁,将水杯放上去,准备回房间睡觉。   “长岛先生。”就在他走到过道走廊的时候,黑发绿眼睛的男人从厨房里出来,叫住了他,神情冷淡。   “晚饭好了。”   “我不饿。”波摩停下脚步,同样冷淡的回了一句。   诸星大眉头微微皱了下,迈开脚步,一双大长腿没几步就来到波摩面前。   他的身高很高,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要比波摩高上几厘米。   距离近了之后,波摩就不得不稍微抬下下巴才能看到对方的表情。   诸星大低着头,看着对方那张显出些许不耐烦的脸,嗓音微沉,语气里带着隐晦的不赞同。   “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容易伤胃。”   波摩皱了下眉。   男人又道:“上面安排我们过来照顾你,你这样我们没办法交代。”   波摩:?   交代什么?找什么交代?   当他还是小孩儿吗?吃饭都要找人盯着??   “他说的对。”一个金头发的脑袋忽然从旁边挤了进来,插入两人之间,笑眯眯的看着波摩。   “晚上不吃饭对身体不好,肚子太饿也会影响睡眠,不管怎么样还是多少吃一点。”   “先去吃饭吧,长岛君。”   波摩看了他几秒,啧了一声,心里咬牙切齿。   行,吃饭! 第71章   八木区的公寓里,屋外又下起了小雪,屋内室内空调的恒温加持让整个房间暖烘烘的,在寒冷的冬夜也不见一丝寒意。   客厅里的灯开得明亮,在几人的‘监视’中,波摩走到长方形的餐桌旁坐下,他背脊挺直,似乎周身都在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气场。   但是降谷零一眼就知道,这人估计又是在生闷气了。   降谷零心里好笑地摇摇头,等看向自己身旁时,脸上明显多了一丝虚假的客气。   “诸星君,你也请吧。”   诸星大扫了他一眼,点头,沉默地走向厨房,帮着里面的人一起将晚饭端出来。   色彩浓郁的咖喱倒在雪白的白米饭上,霸道的香气从厨房蔓延至整个客厅,叫人无法忽视,连空气似乎都变得令人口齿生津起来。   除了咖喱,诸伏景光还额外准备了一些小菜,又炸了些可乐饼,所以晚饭看起来还算丰盛。   吃饭的时候,降谷零有心想查探一下诸星大的底细,话语间都在不着痕迹的试探。   就是可惜,对方完全不接话,话里埋的陷阱也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跳过去,降谷零微微眯了下眼,在心里又将这个人的麻烦程度往上提升了一个等级。   或许应该想个办法把这个人弄出去。   对方的警惕性太强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心里千思百转,他面上仍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没让人察觉到一点异样。有他和诸伏景光伪装客气的闲谈,加上诸星大也时不时的回应,没有完全沉默以对,所以餐桌上的气氛表面看起来还算和谐。   波摩坐在左侧,右手边是主动坐过来的安室透,对面是诸星大,在诸星大的旁边是绿川光。   在最近距离听着身边人绵里藏针的试探,波摩扫了眼对面的人,抬手往嘴里塞了一口咖喱饭。   在场的人明面上的身份都是组织成员,且都是第一次见面,谁也不信任谁,一顿饭吃的各怀鬼胎,生生叫人胃疼。   等终于将盘子里的东西吃完,波摩才有些解脱似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放下勺子,用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对几人说了句你们慢用,就准备把餐盘端到厨房快速远离这个奇怪的地方。   结果他刚站起来,对面就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餐盘拿了过去。   包括波摩在内,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一下集中在了一起,看向神情有些冷淡的黑头发青年。   “我来吧。”他说:“我正好吃完了,一起拿到厨房。”   “晚饭是绿川君做的,我来洗碗,安室君等下帮忙收拾桌子可以吗?”   被点名的绿川光愣了下,反应慢半拍的点头:“可以,麻烦你了。”   诸星大听完他的回复,又看向另一个人。   对家务的分工安室透自然没什么意见,微笑着点头应下,视线隐晦地扫了眼旁边的波摩,又不着痕迹地将诸星大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是在讨好组织干部吗?还是说别有所图?   他暗自思索这人的目的,莫名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殷勤的有些过分了?   看他们都分工好了,完全没自己什么事,在一系列尴尬中恢复冷静的波摩这才反应过来,这几个人不管身份如何,现在都是上面派来‘照顾’自己的。   不管那个女人背地里是怀着什么目的,至少明面上是这么安排的。   那没事了。   波摩面无表情的想,你们继续玩吧,谁要是露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他就直接把人丢出去。   管他是谁,这里他才是老大。   隐晦地朝自己两个笨蛋同期甩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他们自己注意点,波摩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   等吃过饭,趁着诸星大进厨房收拾碗筷的时候,安室透给了绿川光一个眼神。   接到示意的绿川光动作停下,谨慎地看了眼厨房的方向,放下手里的抹布,跟在安室透身后,轻手轻脚的离开客厅。   在阳台后面找了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谈话之前又再次谨慎地观察厨房动向,确定没问题之后安室透才言简意骇的快速说:“想办法把人弄出去。”   这个人自然是指的这屋里唯一的‘外人’。   诸伏景光眨眨眼,小声问他:“怎么弄?”   他们明面上都是被上面调过来‘照顾’波摩的,也都是才拿到代号的新人,级别上根本没什么不一样,既然是任务,除非上面发话,不然还真不好把人赶出去。   服务的对象是波摩,要是他开口直接将人赶走好像也不是不行,但看秋之前的表现,明明不喜欢他们三个冒出来,却还忍着脾气住了进来,说明这很可能也是上面给他的任务。   没有一定的理由和原因不能轻易把人弄走,不然连他都很有可能被上面盘查。   虽然很想直接去问问秋怎么想的,但是有其他的组织成员在,他们完全不能表现出和对方熟络的情况出来,平时说话都得再小心不过。   “我猜这次上面给波摩的任务应该是摸清我们这三个新人能不能用。”   安室透理性分析,眸底闪着不怀好意的冷光。“既然是组织成员,手里肯定有不少东西,让他在波摩面前犯点错,趁机把人弄出去,再想办法抓起来好好审问。”   “那家伙从波摩进来开始就在讨好,不知道是想借此机会和上面的人打好关系还是在打什么歪主意,看上去一副沉默寡言的老实相,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个心眼。”   “我担心秋玩不过他。”降谷零眉头微皱:“那人你又不是不清楚,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真要有人死缠烂打凑到他身边,也没什么脾气,最多瞪几眼就不管不顾了。”   “到时候那家伙再借着秋上位,成为组织核心……”降谷零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对方的痴人说梦。   “而且你不觉得有他在真的很不方便吗?”他看向自己的好友。诸伏景光眉间轻轻靠拢,深感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很不方便。”   虽然只有一下午的功夫,但这一下午可真够叫人别扭的。   在这之前诸伏景光从没有一次觉得自己做的饭居然这么叫人难以下咽。   实在难为秋胃口不好还逼着自己把东西吃完了。   他心里微微叹口气,又问道:“具体怎么做?”   “你想办法,我配合你。”   “行。”降谷零点下头:“我晚上好好想想。”   “那家伙警惕性很强,不能做的太明显,要是被他发现问题就不好了。”   “嗯。”   达成共识的两人在阳台外的角落稍稍密谋了一会儿,也不敢再多耽误,很快就回了房子里面,各自找了活,在客厅里收拾起来。   等诸星大处理完厨房出来,客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辛苦了,诸星君。”还在客厅里的绿川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又道:“安室君去卫生间弄浴室的洗澡水了,他让我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洗。”   公寓有两个卫浴室,出于某种默契,三人都将剩下的那个浴室忽视了,打算在外面的浴室轮流洗漱。   诸星大因为他的话沉思片刻,道:“你们先洗吧,我晚上睡得比较晚,所以没关系。”   “那行。”绿川光温和点头,“我去和安室君说一声。”   “嗯,麻烦你了。”诸星大十分有礼貌的应声,绿川光微微一笑:“不用这么客气,都是室友,应该的。”   他说完话,朝着浴室走去。   诸星大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注视了一会儿,离开客厅迈开脚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进去前他扫了眼隔壁房门紧闭的房间,又微微侧眸看了下对面的洗手间,拧开门把手走进自己的寝室。   进去后他先开了灯,合上门,将门警惕的反锁,视线开始在寝室内部四处搜寻起来,连一丝细小的缝隙都不放过。   虽然之前已经做过探查,但这间房子里住的都是犯罪组织内部的成员,还是获得代号的那种,不管再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私人的用品还是要再小心一点才行,还有吃饭,之后就尽可能的还是自己做吧。   诸星大眉头轻轻皱了下,走进房间里面,一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私人电话,走到床边坐下,手指快速地在上面编辑。   【人见到了,会一起住一段时间,还有两只豺狼,不太方便。】   消息发出去过了几分钟,手机振动了一下,是那边的回复。   【了解,注意安全。】   没有别的指使,看来是让他自己见机行事的意思。   诸星大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将两条简讯从手机里彻底删除,坐在床沿沉思。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和人近距离接触还不会引起怀疑,要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而且以对方现在的身份,早点确认接头,对他之后的行动也有不少好处。   看样子……还是得想办法把那两人弄出去,又或者让他们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最重要的还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就目前的情况,其他两个应该和他一样,都是才获得代号的新人。   想要把他们弄走,或许还需要波摩才行。   诸星大缓缓吐出一口气,兀自开始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绿川光温和的声音:“诸星君,我洗好了,卫生间你可以用了。”   诸星大走过去开了门,对着门外的人语气温和了几分:“好,谢谢。”   “不必客气。”绿川光回以一个温和的浅笑,视线不经意地扫过被对方完全抵挡住没露出一点缝隙的房门,神情自然的走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他们都没打算在客厅娱乐,这会儿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就房间走廊这一块儿和洗手间的灯还亮着。   等他走回房间,将房门关上以后,诸星大才返回房间里面,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睡衣,离开房间,将门关上,去了对面的卫生间。   在房间里时刻注意着外面动静的两人因为屋外传来的声响都稍稍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接着才若无其事的继续。   晚上十点,公寓里的动静彻底停下,房间和走廊都一片漆黑,各自禁闭的卧室门让整个公寓完完全全的安静下来。   四人同居的第一个晚上,在一片风平浪静中结束。   第二天一早,起得稍早一点的诸伏景光掌握了厨房的使用权,当诸星大走到厨房发现他已经在的时候,脚步微顿了一瞬,随后很自然的走过去,说了句我也来帮忙,就翻起袖子到一边帮忙处理起了食材。   有人乐意帮忙诸伏景光自然不会拒绝。他今天打算做海鲜拉面,四个人的海鲜食材处理起来实在有点麻烦,有人主动过来接过这个苦活,他自然是喜闻乐见,也没虚假的客气拒绝。   鉴于自家可怜的好友昨天胃口不好还逼着自己把饭全部吃完,着实让人有点同情,所以诸伏景光做早饭的时候藏了一点小心思。   买回来的海鲜大部分都是那人爱吃的东西,鱼板也放了很多。   见身旁的人似乎有些疑惑,他笑得一脸温和:“我们老家那边习惯放这么多,诸星君要是不喜欢的话我等下给你少放一点?”   “少放一点吧。”诸星大开口道:“我不太喜欢那种东西。”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好脾气的应声:“好。”   诸星大扫了一眼他脸上的微笑,视线下移,看他手里在处理鱿鱼,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放鱿鱼在里面吗?”   口味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个啊?”诸伏景光笑了下,说:“这个是打算用来做鱿鱼圈的。”   “昨天路过的时候看见鱿鱼很新鲜,忽然有点想吃,就买回来了。”   诸星大:“……”   看不出来,这人还挺有童趣的。   他们在厨房忙碌,昨天睡得有点晚,以至于早上起来也迟了一点的安室透走过来,见他们都弄得差不多了,就说:“我去叫长岛先生起来。”   厨房里忙碌的两人立马停下,同时看了过来。   安室透笑眯眯的挥了下手,在两人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诸星大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稍稍皱了下。   旁边的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他的表情,眼底流出几分思索,又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继续处理鱿鱼。   把烦人的家伙甩在厨房,还有景在那盯着,降谷零心里稍稍放松了些许,走到最里面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长岛先生。”   他叫了门,放下手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没有反应。   降谷零眉梢轻挑,刚想再次敲门,房门打开了。眉眼倦怠眼睑青黑的波摩出现在他面前,头发凌乱,面容也有些憔悴,红彤彤的眼珠子让他看起来像极了好长一段时间没吸血以至于陷入虚弱期的吸血鬼一样。   颓废又脆弱,还透着一股靡艳的气息,极具侵略性。   降谷零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做了一整晚噩梦的上野秋实脸色有些发黑,感觉自己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人吵醒,气急败坏的冲到门口想骂人,结果发现外面站着的人是自家倒霉好友,到了嗓子眼的脏话在嘴里滚了一圈,硬生生的憋回去,嗓音沙哑,带着几分没好气的语气开口问:“干嘛?”   这家伙最好有事。   上野秋实忍不住磨牙。   被狠狠瞪了一眼,降谷零回过神来,收敛了心里奇奇怪怪的动静,笑眯眯的开口:“我来叫您过去吃早饭,长岛先生。”   就为这个事儿?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往对方身后扫了眼,看走廊到客厅这一段都没人,捏起拳头猝不及防的在对方肚子上打了一下。   虽然没用特别大的力,但还是让降谷零反射性的弓起身。   上野秋实黑着脸咬牙切齿:“我都说了,没什么事别来烦我。”   “火气怎么这么大啊。”脑袋撞在肩膀上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的降谷零微微叹了口气,一边握住他打在自己肚子上的那只手腕,一边笑着问:“晚上没睡好?还是做噩梦了?”   上野秋实呵呵冷笑。这家伙以为是谁的原因啊?   要不是这两蠢蛋非要凑进来掺一脚,他至于做一晚上噩梦吗?   降谷零直起身,看了下他发黑的脸色,又回头往身后瞅了瞅,确定没人,抬起手在上野秋实脑袋上揉了两下,笑眯眯的说:“先去吃饭,景做了你爱吃的海鲜拉面,吃完饭再睡会儿。”   海鲜拉面?   拍开对方的手刚想说自己不吃的上野秋实一下子纠结起来。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景在处理鱿鱼,应该是准备做鱿鱼圈。”   降谷零眨了下眼:“虽然一大早吃油炸的东西不太健康,不过偶尔一次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去跟他说少弄一点,不然吃不完中午就不好吃了。”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松开。”   “嗯?”降谷零疑惑地歪了下头。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过去,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被扣住的手腕,没好气的说:“你这样我怎么去刷牙?撒开你的爪子。”   啊,忘了。   降谷零从善如流的松开手,还做出了投降的手势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笑眯眯:“那我先过去帮忙了,一会儿见,长岛先生。”   上野秋实:……   这家伙果然是被公安教坏了,坏掉的同期要不还是丢了吧。   门啪的一声关上,被好友用眼神嫌弃了一通的降谷零摸了摸鼻子,瞥了眼房门,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之前在学校的时候阵平这么喜欢逗人了。   怪有意思的。   带着微妙的好心情,降谷零回到厨房。早饭基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面条在咕噜咕噜冒泡的热水里翻滚,等煮软了以后再捞上来,配上事先准备好的配料,再淋上高汤。一碗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的海鲜拉面就做好了。   裹上鸡蛋液和面包糠炸得金黄酥脆的鱿鱼圈落在垫着吸油纸的小菜篮里,碰撞发出的滋滋声让人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入口时的酥脆口感。   东西全部端出去,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在开着空调的公寓里只穿了衬衣和马甲长裤的波摩将半长的头发用一条黑色的丝带随意绑在后面,头发凌乱的线条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随性和慵懒。   面上虽然还是一派冷淡厌倦的样子,整体看起来,倒是要比昨天好相处了很多。   绿川光将盛好的拉面碗放在他面前,随便不着痕迹地将装着鱿鱼圈的小篮子也一起往这边挪了挪,方便他能夹到。   波摩抬眸扫了一眼,语气礼貌疏离的说了句谢谢。   绿川光微微笑了下,去到侧对面坐下。   一天的早饭在称得上和谐平静的氛围中展开。   波摩的胃口明显要比昨天好了很多,肉眼可见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看向几人的目光也没了昨天那种多看一眼都不耐烦的劲儿。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主动开口。   “下午有个任务。”   正在吃饭的三人顿时停下,甚至有人因为他突然的一句话差点呛到,狼狈的咳了几声。   波摩目不斜视,给自己夹了几块鱼板,又拿着勺子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汤才慢悠悠的说着:“虽然上面是让你们过来‘照顾’我。”   他把照顾两个字咬得重重的,隐约透出几分嘲讽。   “但是我还没有废到需要这么多人过来盯梢。”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鱿鱼圈,冷淡的视线扫了眼众人。   “我不管你们过来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们的把柄。”   他将鱿鱼圈放到嘴边,咬下的咔嚓声响刺得人耳膜发颤,叫人不禁心神一震,不自觉的绷紧神经。   波摩看着几人有些僵硬的表情,勾着唇角露出一丝讥讽,随后又很快隐了下去。   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挡住了红眸中隐藏的情绪,声音始终毫无起伏,冷淡至极。   “下午的任务需要两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拿到代号的第一个任务,希望你们不会让人失望,新人们。”   说完话,他咽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筷子和勺子,用纸巾擦擦嘴,双手合十,低声说了句感谢招待,我吃完了。   随后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拉开椅子起身,去厨房里接了杯水漱漱口,将剩余的水喝完,清洗完杯子放回原位,又再次目不斜视的穿过餐桌,走进客厅后面的过道。   餐桌前的几人面面相觑,视线一直跟随他的背影消失在过道里侧的阴影中。   在离开众人的视线后,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揉了揉肚子。   ……不小心吃多了,好撑▼-▼ 第72章   任务只需要两人,而房子里‘多余’的人却有三个。   在放下任务指示后就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的波摩没有去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走的十分潇洒。   虽然最后只是回房间消食。   而客厅里,在波摩离开后,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就沉凝了。   除了呼吸声外,连碗筷砰击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三个人,三选二,在人数上占据优势的降谷零他们怎么都不可能放任组织成员和波摩单独待在一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之中留下一个人,另一个和对方出去任务,顺便还可以进行监视和试探。   在短暂的进行眼神交汇后,安室透和绿川光视线分离,安室透的目光落在诸星大身上。他嘴角含着笑,手捏着筷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面条,似是漫不经心的问:“诸星君对任务怎么看?”   诸星大眼睫轻轻颤动,眼帘微抬,扫了他一眼,余光又向身侧轻瞥。   显然,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要是能把这两人一起打发出去,留下自己待在公寓,就正好有了可以和波摩进行联系的空间。   然而组织的动向也在他的关注之内,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最近这段时间组织似乎有什么大的动作,暗地里藏着的东西都隐隐有了动静。   这次的任务会不会和之后的大动作有关?在不确定之前,诸星大一时之间竟有些陷入两难。   想办法留下来,和波摩顺利建立联系,再从对方口中得到关于大动作的情报消息?   诸星大微微蹙眉,似在思索。   老实说,他并不是很有信心能让波摩信任自己。能在组织长时间的待下去还不被怀疑,戒备心和警惕性肯定远超常人,说什么也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老实交付自己的信任,更别提波摩如今在组织所站的位置让他必然需要时刻警惕身边突然冒出来的人。   而且从这两天的观察来看,波摩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类型,从昨天到现在,明明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和波摩碰面的时间居然只有晚饭和今天早饭的短短两面,甚至连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人好像从上到下都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锋芒,和小时候见过的简直可以说判若两人。   在不能完全确定之前,他也不想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接头的事情需要慢慢规划,事关组织的大动静,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放过。   诸星大思索再三,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我都可以。”他说的十分模棱,似乎对于自己不管是留下和干部单独相处还是被外派出门任务都没什么意见,让人摸不清楚他的真实想法。   说完话,他又在身侧和对面两名值得注意的代号新人面上扫了一圈,带着隐晦的试探。   “两位有什么想法吗?”   安室透眉梢一挑:“上面对我们带着期待,要是能顺利完成任务说不定还会因此得到赏识,大家难得相识一场,未来又是同事,既然这样我吃点亏好了。”   他撑着脸颊笑眯眯的说:“我留下来照顾长岛先生,诸星君和绿川君你们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千万别让先生失望。”   说完话,安室透还竖起一根手指,笑道:“算你们欠我一个人情,下次要是遇上这种立功的机会可千万不要忘记我啊。”   一句话说的,十分的委曲求全深明大义,像是他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诸星大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又偏过头看向身侧。   绿川光以为他是在问自己的意见,眨了下眼,笑容温和,看上去没什么脾气的回道:“我都可以。”   诸星大同样看了他几秒,在绿川光感觉到一些疑惑时,忽然问道:“绿川君。”   “嗯?”   “我之前看你带来的行李,那个贝斯包,你是用狙击枪的对吗?”   都是一群前科累累的犯罪分子,诸星大可不会天真的以为那个贝斯包里装着用来娱乐玩耍的乐器。   他看着绿川光,这样直接点明对方攻击手段的话似乎有所冒犯,绿川光眉头轻轻皱了下,于之对视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戒备。   “诸星君是想说什么?”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的问话也依旧礼貌温和,脾气好的甚至叫人有些感叹,黑衣组织这样的犯罪集团里竟然会有这种类型的人。   虽然看人不能太看外表,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温驯谦和的类型确实要比对面那种笑里藏刀阴险狡诈的笑面狐狸更能给人好感度。   诸星大并不是被对方的表面迷惑,只是两害相较,更取其轻。   “我也是狙击手。”他冷淡开口。这算不上什么秘密,他也是作为被看好的狙击手招揽进来的,所以直接了当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反正之后都会知晓。   “我们两个组队的话,可能不太好展开任务。”   说着话,他又看向对面的安室透:“安室君是情报人员吧。”   他说的冷淡,且十分笃定,似乎已经调查过了对方的一些相关情报。   “诸星君知道的很清楚嘛?”安室透面露几分虚假的讶异。但显然,对于对方展现出来的大概资料情报他也了然于心。   “不愧是被上面看好的神枪手。”他微微眯了下眼,面上还带着笑意:“看样子只要进入诸星君的狙击范围,不管什么样的目标在你面前都无处遁形呢。”   诸星大与他对视。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审视打量以及让人不怎么愉快的算计。   显然,对方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在防备和打什么心思。   恰恰好的是,他也如此。对对方同样没什么好感。   和这样的人组队无疑是冒险的,对方心思深沉,且十分敏锐,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   这次上面派遣他们三个过来‘照顾’波摩,任务中处处透着古怪。   将三个有能力获得代号的新人安排过来做照顾人的活儿,无疑是大材小用,说的更直白一点,完全就是在浪费人才。   黑衣组织实力庞大,盘根错节,获得代号的人寥寥无几,能获得代号就说明了他们的能力已经得到了上面的认可,却在获得肯定之后被派遣发配过来给人当保姆,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透着不合理。   其中的深意恐怕就是,想让他们互相监视,互相打探,确认这些新人之中是否存在其他组织势力派遣过来的卧底。   而作为组织干部的波摩在这次特殊安排中代表的角色,即是监督者,也是被监视的人,同时还是诱饵。   上面给他的任务不出意外就是观察他们三个,看是否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同时也是想利用他们三个新人,来检测波摩的忠心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上面很有可能也在怀疑波摩。   在三双眼睛的关注下,只要他有问题,或许稍不注意就会露出些许端倪,从而被豺狼撕咬成碎片。   而他们三人之中若是有人是其他势力派来潜伏的卧底,在波摩这个深受组织信耐,连新人考核这样的事情都安排在对方手上掌握了组织大量人员情报的干部面前,恐怕很难忍住诱惑。   只要能顺利抓到对方,说不定就能拿到打开组织大门的神秘钥匙。   能拿到代号的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诸星大也不会自大的以为只有自己能看出掩藏在这次奇怪任务之下的真实用意。   所以相对之下,他更不希望是明显不怀好意在生活中各种试图接近波摩的安室透,也就是波本留下。   和对方相比,性格温和的苏格兰明显更适合,也更让人放心。   这两天时间里对方也没有做出刻意接近的举动,像个好好先生一样主动接过了家务和厨房的工作,老实本分的不像是一个犯罪组织的人。   尽管同样不能掉以轻心,但目前的情况,他怎么也不可能放任波本留下。   “我只是觉得,绿川君可能更适合留下来照顾长岛先生。”他望着对面金发青年的眼睛,不泄露任何真实想法的与之对视。   “只是照顾的话,我也可以不是吗?”安室透眉眼微弯,显然并不打算放弃。   诸星大沉思片刻,又问:“冒昧问一下,安室君的料理水平怎么样?”   安室透眨了眨眼,像是被他突然的奇怪发问弄得有点懵。   “嗯?”   “任务是下午开始,暂时还不确定任务内容和目标,但晚上应该是赶不回来,对于晚饭,你有什么想法吗?”   诸星大的语气很冷淡,像是在陈述课本一样,没有丝毫感情和针对。   “我们被派过来的主要任务是照顾长岛先生,虽然现在有了临时的任务,但上面还没有取消之前的任务,说明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长岛先生看起来身体不大好,胃口也比较小,可能会比较挑剔,不知道你对晚饭有什么看法。”   “额……”安室透迟疑了一下,“我大概会做一点家常菜?”   话说秋挑食吗?他怎么不知道?   诸星大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又看向身侧,“绿川君呢?”   在一旁几乎没怎么插入两人交锋之中的绿川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道:“我晚上准备炖点汤,有时间的话,想去附近的超市看看能不能买到新鲜的生禽。”   “绿川君的手艺很好。”诸星大表情温和了一点,语气中透出些许赞赏:“看样子晚上可以好好期待一下了。”   绿川光眨了下眼睛,显得很是迟疑的回道:“谢谢……?”   诸星大对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对面的安室透。   答案似乎很明显了。他们三人里面料理手艺最好的绿川光,最适合留下来照顾人的也是他。   安室透似乎也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嘴角笑意收敛,眼睛微微眯了下,视线带着些许不善地打量对面。   不过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又恢复了叫人捉摸不透满脸笑意的样子。   “诸星君和绿川君的关系真是好呢。”他假惺惺的说着,语调里含着不易被人察觉的阴阳怪气。   “既然诸星君都这么说了,我就不留下来献丑了。”他瞥了眼对面的男人,又转动目光,将视线平移落在坐在对方身旁的绿川光身上,笑容里多了几分虚假。   “期待你的晚饭,绿川君。”   绿川光:“……嗯。”   任务的人选算是定下了,但似乎是因为早上的交锋,三人之间原本和谐下来的气氛又变得有点暗潮涌动。   主要人选表现在安室透和诸星大两人,经过早上的‘较量’之后,两人之间仿佛多了一点争锋相对的火药味,每一次视线交锋都带着电闪雷鸣一样。   夹在两人之间的绿川光默默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刀光剑影灼伤。   等到了中午,被叫出来吃饭的波摩看他们已经决定好任务的人选了,当做完全没看到周围诡异的气氛和暗藏的针对,端着碗筷,在吃饭的间隙中说了一句:“具体任务一会儿会发到你们的邮件上。”   就再没说过多余的话,连视线都懒得和几人对上,吃完饭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像一个甩手掌柜。   在大致确认了任务内容之后,需要任务的两人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绿川君。”在离开之前,站在屋内玄关换好鞋子的诸星大对着门口送行的人轻轻点了下头。   “长岛先生就麻烦你了。”   绿川光笑的温和,同样点头回应:“我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   他视线微不可查的扫了眼站在对方身后的人,安室透在诸星大身后对着他眨眨眼,露出一个我会看好这家伙的得意表情,又很快收敛,笑得十分虚假。   “诸星君,时间有限,我们还是快点出发,早点完成任务也好早点回来。”   “有什么想和绿川君说的话可以等晚上回来你再和他慢慢说。”   “就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诸星大表情顿了顿,没去管身后人语调含笑的阴阳怪气,又看了绿川光一眼,点头告别。   等两人离开了公寓,屋外的大门关上,站在玄关内的诸伏景光才忍不住松了口气。   可真累人的。他拍着胸口想,总算是把人弄出去了。   希望零的行动一切顺利。   对着紧闭的房门默默祈祷了一会儿,诸伏景光放下手,嘴角微微上扬,面上带着几分轻松的回到客厅里。   当然,他也没有完全放松。   在第一时间排查完房子里有没有被人放什么窃听器和监视器之后,他才抬起脚步,走向过道里面。   在路过诸星大的房间门口时,他脚步微微顿了顿,还是没过去。   先找秋谈谈吧。   他心里想着,一边迈开脚步走到最里侧的房间门口,曲起两根手指,用骨节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长岛先生,您在休息吗?”   “他们出去了,我想问问您晚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敲完门,诸伏景光放下手,站在门口心里默数。   一、二、三。   三的数字刚落下,面前紧闭的大门从门内慢吞吞地开了一条缝。   诸伏景光眼底的笑意加深,眉眼弯弯地看着门后露出小半张脸的人,柔声问道:“秋,晚饭想吃什么?”   上野秋实听着他叫自己的名字,想起对方刚才说的话,又拉开房门从里探出头,往对方身后的过道扫了一圈,才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松开手,揉着头发转身进了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扑回床上,嘟嘟囔囔的说着:“不知道,随便,都可以。”   看着敞开的大门和回到房间床上趴下的人,诸伏景光眨眨眼。这是让他进去的意思吧?   对方毫无防备的信任让他轻轻笑了下,跟着进了房间,自觉地关上门。   几个房间的区别不是很大,只不过里面这间大概是主卧的关系,要显得更宽敞一点,旁边还有单独的卫浴室和衣帽间。   上野秋实当时是随便选的,只是不想有人来烦自己,也不耐烦应付那些试探,就选了个最靠里,旁人走动也不会被打扰的房间。   没想到正好是主卧,不过也方便了他,所以这两天他除了吃饭几乎都没出过房门。   不管外面的人什么心思,他在房间里待着,对方也不可能强行破门。   诸伏景光进入房间后视线自发的在周围扫了一圈。   房间的整体装饰类似于简欧风,没有过多繁琐的装饰和色彩碰撞,透着简单干净又暗藏精致奢华的小心思。   原主人应该是个品位还不错的人。   房间里的床很大,差不多位于房间上半部分的中心,床位地板上铺着地毯,正对面是一整面的书柜,书柜前有一张目测两米以上的书桌,颜色和房间匹配,桌面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应该是波摩的东西。   诸伏景光眸色闪了闪,作为公安派来进行潜伏的卧底,他真的很难不心动。   那里面或许藏了很多组织有关的情报,又或者下一次任务和行动的大概,更甚至组织成员的名单这种重中之重的东西。   诸伏景光盯着电脑看了好一会儿,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视线移向别处,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极力说服自己不要异想天开。   真要是藏着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大大咧咧的摆在那里。   秋是信任他们,但又不是傻。   电脑里要真是那些东西,还潜伏什么,以秋的性格估计早就直接带着情报跑路了。   现在还没离开,说明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拿到可以重创组织的核心。   诸伏景光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看着趴在床上又将自己裹进被子里的人。   在饭桌上冷冰冰的波摩在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现在,变回了记忆中那个眉眼困顿仿佛时刻都睡不够的懒散树懒。   柔软的头发凌乱随意的搭在身后和脸上,舒缓的眉眼看起来毫无防备一样。   全身心的信赖。   诸伏景光忍不住抬手,手指轻轻拨弄着对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闭着眼假寐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浓密纤长的眼睫像两把小刷子似的,慢慢划过,半睁的眼帘下,殷红鲜艳的眼眸像被羽翳挡住光辉的红宝石,在错落的缝隙间被灯光折射出绚烂璀璨的星光。   晶莹剔透,明亮而美丽。   诸伏景光的心脏莫名跳了下,有点做贼心虚的错开视线,一边维持着温和的语气道:“你睡了一天了,秋。”   “睡太久晚上会头疼睡不着。”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嘴里咕哝着:“我在冬眠。”   诸伏景光:……   还真没听说过需要冬眠的人类。   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摇摇头。   “他们去做任务了。”他说:“现在家里就我们两个人。”   “你说我要不要去那个人的房间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东西。”   他征求着对方的意见,但其实心里也清楚。   “别想了。”上野秋实像是被他吵得睡不着了一样,睁开眼睛慢吞吞的起身,坐在床上,揉着头打哈欠:“真要这么没有警惕性,在拿到代号之前人就死了。”   他睨了一眼床边的人,露出一点嘲笑:“你去搜他的房间,还不如搜我的。”   “看见电脑的时候不是很心动?说不定能在里面找到波摩掌握的情报之类的。”   他屈起膝盖,被子下面隆起一团,他将手放在上面,撑着脸颊,柔软的半长发顺着动作微微滑落,像一条条滑动着流光的丝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那张五官精巧容颜俊美的脸上,是两年前从未出现过的,属于两年后的现在,组织成员波摩会露出的几分戏谑。   像是按住了老鼠的尾巴,又放下了诱饵在陷阱旁边等着老鼠自己上钩的猫。   有点恶劣,还带着些许陌生和危险。   诸伏景光眼睛微微放大了一点,心脏像是发出危险预警似的,比平时还要加快了几分。   在胸膛跳的砰砰作响。   “要试试吗?”坐在床上的人撑着脸颊,被黑色手套包裹住的手指看上去纤细修长,和瓷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微微上扬的眼尾勾着淡淡的笑意,似在鼓动,又像在挑衅勾引。   “试……试什么?”诸伏景光莫名感到了一丝紧张,连舌头都有些打结,心底在发出警告,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视线朝那边放置在书桌桌面上就这么摆放出来的电脑递去一眼,又看向他。   意思很明显。   去电脑那儿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诸伏景光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心脏仍在砰砰作响,刺激大脑神经身体紧绷的那股警告却悄悄散去,他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遗憾地松了口气。   “你都这么说了。”他笑着耸了下肩:“里面肯定什么都没有,说不定还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   “我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嘁。   上野秋实失望的瞟了他一眼。 第73章   “秋,要出去逛逛吗?”   现在刚过中午,离晚饭时间还早,诸伏景光准备去周围看看,顺便买点晚上需要的食材回来。   上野秋实这两天都待在房间里没出去过,老实说,他有点担心。   或许是为了避免和他们接触以免被组织成员发现什么端倪,又或者只是不想应付麻烦事,但人一直待在房间里很容易被闷坏。   两年的时间看起来不长,但实际也过了很久。   对过去的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诸伏景光感觉自己还是在意的。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瞥向坐在床上懒散揉着头发的青年,落在银灰色发丝上的手指被黑色的手套完全包裹住,一直到手腕处,连一丝手指的肌肤也没露出来。   明明才刚睡醒,明明刚才还在床上。   连睡觉都没有摘下来吗?还是在他开门前刻意戴上的?   仔细看的话,连睡衣也扣的严实,脖子以下没露出一点多余的肌肤出来。   诸伏景光眸底沉了沉,有想问的心思,但却没有开口的勇气。   秋是作为实验体被送往组织的实验室的。   这是从当初逮捕的那个伪装成酒保的组织成员口中逼问出来的消息。   事实上在得知这个情况后,当时负责审问的公安。一直在追踪黑色组织状况的特殊组成员曾经神色凝重的告诉他们,可能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至于是什么样的准备,恐怕就无需多言了。   诸伏景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面上维持着温和平常的笑容,心底却慢慢的,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认真说起来,其实让他有点仿佛自己在做梦一样。   突如其来的重逢,再会,甚至同住一个屋檐下,失踪了两年的人也似乎没有任何改变,就好像他们还在学校里,自然的嬉笑打闹。   像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   诸伏景光不着痕迹错开的视线又回到青年脸上,眉眼带着一如往常的温润笑意。   他轻轻开口:“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虽然只在这里住几天,不过也可以好好布置一下。”   “这样的话需要采购的东西可能有点多,我一个人大概拎不过来。”   他适时的露出几分为难。   上野秋实眨了眨眼,想了想,自己回国这段时间好像确实有点懈怠,也没怎么出门,这两天更是连房间都没出过。   现在也没有组织的人盯梢,难得可以放松的时间,好像有点浪费了。   “行吧,我陪你一起去。”他懒洋洋的说,一边掀开被子挪到床边下床。“我去洗漱。”   诸伏景光站起身来,顺便扶了他一把,“那我也去做下出门的准备,弄好了我在客厅等你。”   上野秋实点了下头,穿上拖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慢吞吞的挪到室内的洗漱室去。   诸伏景光看着他进去,又瞥了眼放在书桌上的电脑,微微叹口气,自觉的离开房间走了出去。   他们被派过来,互相不知道底细,哪怕同为组织的成员也不可能相互信任,饶是他来做,出门也一定会做好完全的准备。   所以在经过诸星大的房间时,诸伏景光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停下脚步,只径直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身适合外出的衣服。   他们带来的行李并不多,几套换洗的衣服,一些工具,还有武器。   不过诸星大并没有猜对,他的贝斯包里确确实实是放了一把贝斯。   至于狙击枪,被他拆卸了放在行李箱的里层。   虽然也不算是猜错就是了,如果需要提前准备,贝斯包确实是他用来放狙击枪掩人耳目的东西。   和这些黑色组织的人打交道,还是得更小心一点才行。   十二月二十三日,明天就是平安夜,街道上的节日气氛浓郁,随处都可以看到圣诞相关的挂饰和装饰,一些店家门口还放了一个闪动着彩灯的圣诞树,晚上下了雪,这会儿虽然停了,但圣诞树和街边店铺以及附近停靠的汽车上都被铺上了一层白雪。   上野秋实换上了那身黑色风衣和衬衣马甲的外出装扮,颀长挺拔的身姿和俊美精致的容颜依旧引人注目。   诸伏景光看他把头发只是随意的用一根黑色丝带绑在后面,搭在领口处,像一条小巧的尾巴。   和他这套相对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衣服,诸伏景光自己就穿的比较休闲和随意了,宽松的羽绒外套,内里是针织毛衣和作为搭配只露出领子的衬衣。   要是两年前的话,秋好像更喜欢舒适宽松为主的衣服。   在出门的时候,诸伏景光莫名闪过这个想法。贴身合体的商务套装能放大男性硬朗挺拔的身形和帅气,给人的视觉效果很好,但也牺牲了一部分舒适。   就像女性为了美丽要忍受高跟鞋的磨脚一样,贴合紧致的马甲虽然更能凸显板正的腰线和男性挺拔的身形,但同样会带来挤压和压迫感,就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器官一样,也是不好受的。   除了需要正装的场合,诸伏景光自己基本上不太会去选西装马甲这样的着装作为日常穿搭。   或许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诸伏景光心里微叹,面上却没露出一点痕迹,带着人乘坐电梯下楼,离开公寓。   八木区基本上位于市中心左右,是特地为富人和高级白领开辟出来的舒适区,周边配置一应俱全,连交通也十分方便,出了小区没多久就是地铁站和新干线。   不过他们只是打算在附近转转,并没有坐车,像散步一样慢悠悠的出了小区,又朝着附近的大型超市和商场走去。   快到一月了,天气愈发寒冷,两个人走在路上,呼吸间吐出的气流都变成了一团团的白雾,一会儿便消散在空中。   但或许是节日的因素,街道上的人并不少,色彩浓艳的圣诞装饰在各处都能看到,甚至一些店内的装潢都好像完全变成了圣诞节的样子,各家商店内传出的音乐曲目也是满满的圣诞气息,街道上还出现了打扮成圣诞老人在做宣传和揽客的工作人员。   看起来十分热闹,似乎连周围裹挟神经的寒冷都被驱散了一样。   两人来到附近一座大型商场内,里面不仅有超市,也有各式各样的商店和连锁店,一进去就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毕竟是两个成年男性,在不需要购买必需品的时候,两人都几乎很少逛商场,也没有这个兴趣,所以进去之后,诸伏景光就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采购单,又带着人找到商场的区域示意图,认真核对需要采购的东西大概在什么区域板块后,两人乘上了电梯。   商场里的人莫名的多,明明是冬天,还是工作日,人却多的吓人。   人一多,就难免出现人挤人的现象。   上野秋实的脸盲虽然有所好转,但大体还是一样的,在没有明显特征和刻意去牢记的情况下,其他人在他看来还是差不多。   源自于陌生人的身体接触让他不自觉的蹙起眉,连背脊都有些紧绷,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成拳,像在克制着自己的本能反应一样。   “秋。”诸伏景光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旁边拥挤的人群。   “抱歉。”他面带歉意的笑了笑:“我没想到人这么多,早知道就不叫你一起了。”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   他们站在角落,换了位置之后他的身体后面背靠着电梯墙,周围很拥挤,但陌生人的靠近和气息都被熟悉的味道抵挡在外面。   上野秋实不自觉的嗅了嗅鼻,隐约绷紧的神经下意识放松,微蹙的眉渐渐舒展,他轻轻摇头,靠着墙眼帘半阖,语调懒懒的说了句没事。   他的神经放松下来,诸伏景光却莫名多了一点紧张。   狭小的电梯和挤满的人,以至于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近,两人的身高差并没有多大,大概只要几厘米不到。   这样的距离,又近乎近在眼前,作为一个狙击手良好的视力和观察能力自然也不会让他错过对方刚才下意识轻嗅的举动。   秋刚才是在闻他身上的味道吗?   诸伏景光耳根莫名有些发烫,要不是电梯里的人实在太多,身体不好活动,他甚至想抬手闻一闻自己身上的味道。   早上刚洗过澡,衣服也是才换的,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气味才对。   诸伏景光心下惴惴不安,视线甚至有点不敢落在面前的人脸上,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连心跳都因为莫名的紧张而开始加快,而加快的心跳似乎又更一步的刺激了紧张的神经,叫人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来进行缓解。   “叮——”   电梯到了,是商场的第四层,正好是他们要买装饰物品店铺所在的楼层。   站在外面的人出了电梯,空间一下就多了几分宽敞,诸伏景光正准备叫人,在外面等待许久翘首以盼等着乘电梯的人没等里面的人走完又挤了进来。   不知道被谁撞了一下背,诸伏景光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倾斜,结结实实的撞在上野秋实身上。   “嘶。”   听到耳边小声的吸气声,他头皮有些发紧,连忙说了两句抱歉。   被紧张冲击的大脑似乎忘了怎么控制四肢,他手忙脚乱的撑着电梯墙准备退开,身后又传来一股推力,还伴随着旁人的抱怨声:“挤什么挤啊,没看见人这么多吗?”   “就是,别挤啊,谁踩到我鞋子了!”   “坐不下了,别往里面进了!”   “等下一班吧。”   “就是就是。”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像某种连锁反应似的,电梯里忽然变得熙熙攘攘吵吵闹闹。   外面的人似乎还在奋力想要挤上电梯,直到超重的警报器嘀的响起,外面的人才失望放弃。   叮——   电梯门又一次合上,成功坐上电梯的人都莫名松了口气。   “今天商场人怎么这么多?”   “好像是在搞什么活动呢,力度大的勒,商场不仅打折,随便买点东西还能抽奖,运气好能抽到电视机和洗衣机,特等奖好像还是一辆车。”   “真的假的,我都没注意,在哪抽奖啊?”   “在下面……”   电梯里的人莫名讨论开,电梯里侧的角落,两个人无声对视,彼此之间的距离让呼吸有些不分你我,连胸膛传来的震动似乎都能感应到。   “抱歉,秋……”耳朵上的温度似乎传染到了脸上,周围人声鼎沸,人群在狭小空间聚集产生的热流让他感觉自己的脸颊都变得有些发烫起来。   他两只手撑在电梯墙上,费力挤出一点空间和距离,让身体没有产生过多的碰触,看着却像将墙壁之间的人圈在怀里一样。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因为对方的关系他几乎没感受到什么拥挤,但是对方在大冬天开始泛红的脸,看着好像有点辛苦。   嘛。   真够可怜的。   上野秋实扯着他的衣服,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点,彼此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借你靠一会儿。”他偏过头,将肩膀让出来,语气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些许困意。   诸伏景光的下巴顺势搭在他肩上,几缕银灰色的发丝在他眼前轻晃,鼻间萦绕着从发丝上传来的洗发水的味道,是玫瑰的香气,芬芳馥郁,渗人心脾。   “……早知道人这么多我就不出来了。”耳边传来青年小声的嘀咕,诸伏景光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底快得不像话的心跳,嗓音微微有些发哑。   “抱歉。”他说。“我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多人。”   “算了,原谅你了。”青年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咕哝着,在耳边响起,像撒娇一样,勾得人耳根发痒。   “我突然想吃螃蟹了。”   接到暗示的诸伏景光脑子里凌乱繁杂的思绪散去,眸光柔和下来,他不着痕迹地轻轻收拢了手臂,像是真的将人揽在怀里一样,下巴搭在对方肩上,轻轻吐了口气,语调带着几分轻笑应声。   “好。”   “一会儿我们去看看超市的螃蟹怎么样。”   大抵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诸伏景光不太确定,他身边的人好像从来没变过,又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电梯再次发出叮的声响,移动门向两边敞开,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诸伏景光这次没有错过时机,拉着人顺利离开电梯。   不过因为店铺在楼下,所以他们最后又走了步梯下楼。   找到相应的店铺,购买了用来做圣诞装饰的一些道具和材料后,他们四处逛了逛,又慢悠悠的走下楼,去了地下的超市。   晚饭需要的食材,还有明天早饭的准备。   蔬菜肉类海鲜,用来炖汤的生禽没买到,不过买了块看起来还不错的牛骨,可以用来做骨头汤。   七七八八的买了一大堆,等结账的时候又是满满的两三个塑料袋。   “负责一大家子吃饭可真够不容易的。”在家几乎没怎么做过饭,都是帮忙打下手,出来的几年也只是随便应付的上野秋实发出一声不知疾苦的感叹。   说话的语气让诸伏景光忍不住笑了下,点头肯定。   “是啊,光是想每天吃什么就很麻烦,还有买菜之类的,确实有点累人。”   帮忙拎过一个塑料袋,单手揣兜站在一旁的上野秋实挑了挑眉,吐槽道:“那你干嘛还把事情揽下来,另一个不是也能做。”   反正是组织派下来的,不用白不用。   “吃的东西还是自己弄比较放心。”诸伏景光笑着说,一边扬了扬手里的收银条,问他:“要去抽奖吗?”   “我就算了。”上野秋实撇了下嘴,就他那个倒霉运气,抽奖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因为他的表情似乎也想起了一点以前的事,诸伏景光哑然片刻,将收银条放回口袋里,拎起地上的购物袋,一边说:“那我们回去吧。”   “你不去?”   上野秋实问他,诸伏景光笑得有点无奈:“我的运气也不怎么好,这种抽奖环节,还是算了。”   行吧。   不用多跑一趟,上野秋实自然也不会婆婆妈妈的劝什么来都来了。   两个人拎着满满当当的收获离开商场,离开温暖的地方,冷空气一下就窜了出来,凉飕飕的风吹过脖颈,让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要不打车回去?”诸伏景光主动提出建议,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他在外面始终保持着波摩的冷淡作风,瞥过去的眼神凉飕飕的,像带着寒气一样,似乎比外面的冷空气还要冻人。   不过十分钟的路,打车?你认真的吗?   诸伏景光沉默下来,想抬手摸摸鼻子掩饰尴尬,不过两只手都拿了东西,暂时腾不出手,他只好将视线移开,稍微清了下嗓子,自然道:“那我们回去吧。”   上野秋实从鼻间溢出一声轻哼,眉眼微微带着嫌弃。   两人离开了商场,拎着收获原路返回,在路过一条街的时候,空气中好像多了一股十分浓郁的甜香。   上野秋实脚步微顿,循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瞩目看去。   一家街边贩卖鲷鱼烧的铺子似乎刚出炉了一批。金黄的皮衣上方热气腾腾,香甜诱人的气息似乎有些霸道,将店铺附近的街道都侵满了。   有点香。   让逛了一会儿商场的上野秋实闻着感觉自己都好像有点饿了。   注意到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诸伏景光偏过头有些疑惑,见他的视线似乎在望着什么地方,顺着看去,看到鲷鱼烧的铺子,瞬间了然,心里不由失笑。   他停下脚步,又往回走了两下,来到上野秋实身边,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秋,你先帮我拿着。”   他将自己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塞了一个过去,也不等人反应,就快步走到不远处的铺子前面。   被留在后面的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看着他停在鲷鱼烧铺子前面的背影,面色顿了顿。   啧。   他抵着牙根轻轻啧了声,老老实实的待在街边等待。   没过一会儿,诸伏景光就买好东西回来了。   鲷鱼烧实际上也就只是用面粉和砂糖做成的日式和果子,只不过外表被做成了鲷鱼的形状,里面会放一些红豆馅,吃起来甜甜腻腻的,很受小孩子喜欢。   嗯,大人也喜欢。   “我好久没吃鲷鱼烧了。”诸伏景光一边笑一边说,将东西递过去:“说起来也快过年了,你尝尝看喜不喜欢这个,要是喜欢的话过年的时候我做点。”   “有点烫,小心点。”他一边说着,一边想接过对方手里的东西,结果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好像没空了。   对方也一样。   买的东西多,都是用大型购物袋装的,一只手拎根本拎不过来,以至于现在的场面好像忽然尬住了。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刚想说让他先把东西放下,就看到对面的青年微微弯下身,低着头,就着他的手在鲷鱼烧上面咬了一口。   低垂的眉眼和向下的角度显得睫毛更长了,明明一身冷淡,却显得有几分乖顺。   鹅毛似的雪花映入视线中,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似的落在浓密的眼睫上。   对方的眼睫轻轻颤了下,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总感觉,好像有点糟糕。   他僵着脸愣在原地,上野秋实咬了口松软的鲷鱼烧就慢慢直起身,面无表情的咀嚼,然后咽下。   “勉勉强强吧。”他做出自己的评价,眉头轻轻皱起:“有点甜。”   上野秋实扫了眼对面的人,说:“你要做的话,记得少放点砂糖。”   诸伏景光回过神来,好脾气的笑着应声:“好。”   “还吃吗?”   “……嗯。”   大概是错觉吧,他想。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对面人的脸,又很快移开。   为什么会觉得秋很危险呢。   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一点。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笑着让对方把购物袋放在地上,又把鲷鱼烧递过去,自己拎起地上的购物袋。   “下雪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   “大……大哥……?”   在不远处车道转角一个停车位上,一辆黑色的德国宾士停在那里。   坐在驾驶座上的伏特加结结巴巴的叫着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眼睛瞪大,瞠目结舌,满脸写着怀疑人生。   他指向对面的马路上,一手拎着超市购物袋,一手拿着鲷鱼烧面无表情在街上边走边吃的人,一边用怀疑的语气和身旁的人确认。   “那是波摩对吧?”   坐在副驾驶上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眼皮轻撩,银色碎发下翠绿的瞳往身侧瞥了眼旁边满脸没出息的小弟,又转动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前方,在马路对面的街道上和人并肩,慢悠悠走过的青年。   对方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手里拿着的小孩子玩意儿却破坏了那份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在对方身侧,面容温润的青年似乎在说着什么,唇瓣开合,眉眼含笑。   A-KI。   从唇形中读出这几个发音的琴酒眼神渐渐变得深邃,翠绿的眼眸也逐渐沉凝浓郁,像深不可测的幽潭。   波摩的本名,NAGAXIMA-AKI,长岛秋。   看样子,他最近过得很愉快啊。   琴酒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带着森然的冷笑。 第74章   晚上的时候,出门做任务的两人回来的很晚。   传到他们手机邮件里的任务并没有细说,只是让他们去另一个地方观察某个人的行踪。   贾森·菲茨罗伊,这是任务目标的名字。   在接到任务之后,两人都以各自的手段获得了这个人的大概情报。   俄国来的研究专家,专供电子信息科技方面的专业人才。   目前就职于NC科技,是里面的开发研究人员,但在项目里并不算主要负责人。   组织的下一次目标,很有可能就如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是NC科技新开发出来的智能芯片。   但目前来说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   组织的每一步棋都下的神秘诡谪,即使是被派来完成任务的成员,在没有更多的情报情况下,都很难推断出他们下一次的打算。   越是靠近深渊,越是能感受到深渊的恐怖和庞大。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判断,或许就连波摩也暂时并未察觉组织的真正动向。   连干部成员都无法分辨的目的,他们这些刚加入的新人更不敢轻举妄动,以至于两人都十分老实。   在任务过程中虽然隐隐有些针对,但面上还算勉强过得去的两人带着满身风雪回到公寓。   时间已经差不多晚上十一点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一打开房门,橙黄色的灯照亮着客厅,温度适宜的中央空调将外面的寒冷完全驱赶,让人刚踏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暖意。   负责留守‘照顾’的绿川光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贝斯,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动,婉转悦耳的曲调在客厅内响起。   而他们的任务目标,令人难以接近的长岛先生今天也难得没有早睡,而是坐在靠近落地窗旁的摇椅上,借着旁边长型落地灯的灯光,静静的翻阅着一本书面用英语标题写出来的书籍。   柔和的灯光打在对方冷淡的眉眼和轮廓上,似乎像是某种滤镜一样,减少了往日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周身的气场分外平和,像被安抚好的野兽一样,趴在舒适的角落,眯着眼惬意的打盹。   对于中午出门前还在面对对方的冷眼以对,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的两人来说,这样的场景无疑是让人心情复杂的。   他们顶着风雪和寒冷在外勤勤恳恳工作,结果一回来发现好感度全让留在‘家里’的人刷了,饶是作为两人好友的降谷零回来看到,也忍不住生出几分幽怨。   更别提平等的戒备着这个房子里所有人的诸星大。   听到他们回来的声音,绿川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贝斯的声音一停,他看向入户口,在窗帘边看书的波摩也从书中抬起视线,轻撩眼皮看了过来。   “你们回来了。”绿川光温和的打着招呼,将贝斯放在沙发上,一边起身说道:“饭菜放在保温里,我去帮你们拿过来。”   “绿川君。”诸星大的神情稍稍有些复杂,他扫了眼那边又垂下视线继续看书的人,又看向准备去厨房,又因为他的声音停下略带疑惑看过来的人,心下微叹。   “麻烦你了。”他礼貌的说着,心里却忍不住暗叹自己的失算。   果然,这些个组织成员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绿川光眨眨眼,笑着说了句不必客气。   他走到厨房开了灯,将放在炉子上保温的晚饭拿出来,端到外面的餐桌上。   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修整,换下了沉重的冬衣棉服,又将带出去的东西放好,才各自从房间出来去吃晚饭。   和两人以为的情况不一样,波摩这么晚不睡其实是在等他们进行任务汇报。   观察任务并没有什么难度,只不过在冬天比较难捱罢了。   波摩也没有过分的让两人在吃饭的时候汇报,等他们用过晚膳,疲劳稍微缓解之后,一群人坐在客厅喝茶时才慢慢问起了今天的情况。   除了那些能直接查到的履历外,贾森这个人和大多数的研究人员一样,不太喜欢出门,仅一天的监视和观察也拿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在听完行程汇报后,波摩也没什么表示,只让他们明天继续便拿着书本回自己的房间了。   留在客厅的三人互相对视,诸星大眼神复杂地打量了一下绿川光,顺便注意到了客厅里多出来的一些和圣诞节有关的装饰。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绿川光笑着说:“今天出门买菜的时候看到,就顺便来了一点回来装饰。”   降谷零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自嘟囔,这两家伙今天过得倒是惬意。   又是买菜又是买东西的,那么多东西景一个人肯定拎不过来,估计还带上了秋一起。   两人说不定还去逛街了。虽然现在是特殊时期,让他放弃参与任务窃取组织动向和观察组织成员这些事他也不乐意,但心里难免会有点不平衡。   类似于你们出去玩居然不带我这种,小孩子气十足的不平衡。   不过……算了,没什么事就好。   降谷零伸了个懒腰,和两人说了声准备去洗漱睡觉了。   嗯……或许应该找时间和景说一声,特殊时期,还是多注意点比较好。   对于两人的信任,降谷零倒不会觉得他们会忘了时间场合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要没有被组织发现他们和公安有所关联,其他问题不大。   加上他们本来就是被派来和波摩打好关系的,就算路上被组织成员看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室透离开后,诸星大看了眼绿川光,简单说了两句,也准备回房间了。   他的组织成员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可以私下聊天的程度。   虽然是想探听一点东西,但显然,这屋子里的人都不好应付。   做的过于明显还可能暴露自己,多说多错,最好的办法还是减少相处时间。   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几人又度过了平静的一天。   安室透和诸星大的监视任务还在继续,没过两天,绿川光也被安排出去了。   显然,作为干部的波摩并不打算让组织人才在自己身边‘浪费’。   同居第五天的凌晨,半夜四点左右,波摩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   嘀嘀嘀——嘀嘀嘀——   铃声一直响个不停,直到把人从睡梦中吵醒。   将自己完全缩在被子里面的波摩艰难地伸出手,在枕头周围摸索,摸到移动电话后半眯着眼,按下接听,对电话听筒喂了一声。   咕哝朦胧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耐烦。   “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低沉冷硬的声音,语气似乎还透着讥讽:“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波摩。”   对于几个组织重要成员的声音并不陌生的波摩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半睁的眼睛也不见任何睡意。   但他仍保持着刚才的语气,不耐烦的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大晚上不睡觉你是不是有病?”   “我不和你吵。”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低了些,对面的人冷冰冰的说:“紧急任务,给你十分钟,下来。”   “我在休假。”波摩的声音同样冷了不少,只是还没等他开启嘲讽,对面的人就冷笑一声,淡然补上:“Boss的命令。”   ……妈的。   “你还有九分钟。”电话里的声音还没落下,电话就被人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坐在保时捷车内的男人也不介意,放下手机,将电话放回口袋里。   伏特加坐在驾驶位上,小心翼翼的抬眸瞥了眼后视镜,看着坐在后车位上的人。   他们现在就在公寓小区外道路边上的一个临时停车位上。   夜晚的城市显得格外安静,像沉睡了一样,周围的房屋和建筑顶上都覆着一层白雪,一眼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   凌晨四点二十三。   安静的车厢内只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在冷空气的作用下,时间似乎过的十分缓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传来一点声响。   在车内有些坐立不安的伏特加瞬间来了精神,偏过头看去,靠着后车座椅假寐的琴酒慢慢睁开眼睛,转动着眼珠瞥向车外。   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青年在黑夜里迈着大长腿,一身冷冽的气息似乎比周围的白雪还要冻人。   他走到停车位附近唯一停靠的黑色保时捷外面,透过车窗,面色有些发黑的对着里面的人说:“你是瘟神吗?”   “见不得人过的好?”   “要假期自己去申请,在别人休息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冒出来,是不是有病?”   毫不客气的话让伏特加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被冷空气冻的,还是被对方的语气刺激的。   琴酒瞥了他一眼,对对方的嘲讽无动于衷,只是道:“上车。”   “不要浪费时间。”   “有什么意见你可以直接和Boss抱怨。”   泥马的。   站在车外的波摩舔了舔牙根,忍住满口的脏话打开车门,坐上去,顺便将车门用力拉上。   砰的一声重响听得车的主人皱了下眉,眼刀剜了一眼坐在另一侧和自己中间隔了一个座位距离的青年。   然而和对方吵架是没有意义的,哪怕是在组织里,这个人也我行我素惯了,还有个在旁边推波助澜放纵任性的贝尔摩德。   只有BOSS的命令才能让对方老实一点,至于其他人,哼。   琴酒在心里冷笑一声。   “开车。”他冷声点了下前面驾驶座上的人,比平时更冷几分的语气让伏特加立马正襟危坐,发动汽车引擎一言不发的开了车。   黑色保时捷慢慢离开停车位,驶上公路,离小区越来越远。   即使是开车后,车上也没人说话,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叫人不敢动弹。   在路过一个红绿灯稍作等待的间隙,在闹脾气的人似乎冷静下来。   “这次什么情况?”   波摩靠着车窗,用手撑着脸颊,视线倾斜,看向车内,斜睨着坐在另一边的人。   “英国那边的任务失败了。”   琴酒语气森冷:“事关重大,BOSS让我们过去收尾。”   英国那边的任务?   波摩微微眯了下眼睛,唇角勾着讥讽:“一群废物。”   “搜寻了那么久的情报送过去居然也能失败。”   琴酒扫了他一眼,鼻间溢出冷哼。   “你最好保证这次的失败和你没关系,波摩。”   听了他的话,波摩微微动了下头,偏过脸看向车内,眉梢微挑。   “怎么,现在是在怀疑我了吗?琴酒。”   他歪着头,手掌撑着脸颊,刘海的发丝缓缓滑落,嘴角微微上挑,眸光却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还是说你准备用这样的方式把一群废物的失败推到我头上?”   “你在看不起我吗?”   琴酒侧过眸望着那双殷红的眼睛,唇角微勾:“看样子你很有自信。”   “但事实是,任务失败了。”   “和我有关系吗?”波摩启唇轻嘲:“还是说组织里的其他人都是些蹒跚学步的小婴儿,需要人手把手的教他们做事才行?”   “没记错的话,那边的事情后续是你在负责吧。”   波摩眼尾微挑,语气满是嘲讽:“你现在这样可不是请人帮忙收拾烂摊子应该有的态度。”   琴酒冷冷的看着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也慢慢下沉,两人之间的视线交锋好似充斥着火药味,空气紧绷,叫人大气不敢出一下。   坐在前面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忍不住身体前倾一部分,和后方的’战场‘拉开距离,把自己当成汽车的一部分,默不作声地开车经过红绿灯。   车窗外的风景变化,街道两边的路灯划过,从车窗透进来,让车内的光线忽明忽灭。   两人对视了许久,两双色彩鲜艳的眸即使在灯光暗下去的昏暗中也十分明显,幽冷深邃的绿,浓郁醒目的红。   过了半晌,琴酒嗤笑一声,收回视线。   “听说你最近和那些新人打的火热。”   波摩眉梢轻扬,鼻间溢出一声轻哼。   “所以呢?”   “希望你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这些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不管是谁,反正都比你顺眼多了。”波摩也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窗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突兀地散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望着窗外,懒散的语气中甚至多了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   “还是说什么,你嫉妒了?毕竟你在组织里的人气一直都不怎么样。”   “呵。”琴酒扯着嘴角露出一声带着讥讽的嘲笑。   “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喜欢男人。”   波摩眨了眨眼,又偏过头看向车内,眸光带着疑惑。   “我劝你最好注意点。”琴酒看着窗外,声音很是平静:“别把虫子放进来了。”   “背叛组织的人会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波摩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有什么意见你去找那个女人抱怨。”他冷冷的说着:“你们之间要搞什么别扯上我,好好的假期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是不是有病?”   琴酒扫了他一眼,心里冷笑一声,没再多言。   后面安静下来,负责开车的伏特加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汽车驶过市区,来到郊外的一座别墅里。   出国需要的证件行李和机票都准备好了,整理一番之后,几人又开车来到机场。   七点四十的航班,七点到了机场,提前做了登机准备和检查,在起飞之前,波摩去了趟洗手间,用随身携带的手机编辑了几条简讯出去,顺便提醒了下自家两个笨蛋同期小心一点。   组织可能在怀疑他们了。   可真够麻烦的,他想。   那天去超市的事情很有可能被人看到了,不然外面那家伙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提起来。   英国那边的任务是他之前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潜伏搜查获取了情报又布了网,已经做好了准备,组织应该不可能失败才对。   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波摩皱了皱眉,抽出买来的临时卡丢进马桶里,按下抽水,放下手机走出洗手间,去洗手池前洗了手,才回到客舱内。   机票是对方订的,普通的商务舱,临近起飞时间,乘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这次的任务只有他和琴酒两人,对方的小弟并没有上飞机,送他们到机场就开着那台名贵的保时捷回去了。   也因为这样,在这次任务过程中波摩不敢有一点松懈和放松警惕。   认真说起来,在这之前他和这个组织内的三把手从来没有单独任务过,虽然有共同参与过某些事情,但是像这种明摆着要两人合作收尾的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   又是因为英国那边的任务……   波摩不得不做出一点假设。   BOSS,又或者面前这个人对他起了疑心,打算就此机会试探他。   他回到座位上,丝毫没给自己的同伴一点余光,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睛假寐,心里思索着这次任务期间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又或者什么都不做。   应对未知的最好方式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甚至于,波摩还莫名想起了一件事。   自己身上那个奇怪的体质和倒霉buff。   【各位乘客您好,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做好……】   飞机即将起飞,广播里传来空乘温柔提醒的声音,波摩唇角微微勾起,第一次这么期待路上可能会遇上的’趣事‘。   ……   八木区的公寓。   作为被派到这种危险组织进行卧底的精英人才,几人的警惕性自然不用多言。   在波摩离开时几人就有了动作,但房子里除了波摩外,还有别的组织成员。   身为干部的波摩也没有向他们这些新人汇报自己行踪的义务,即使能听出是住在最里侧的人离开的声音,但没人敢暴露自己还没睡的情况,打开房门一探究竟。   趴在房间门口附耳倾听屋外动静的降谷零眉头皱了皱,又回头看了眼放在床边柜上的闹钟。   凌晨四点半。   这么晚的时间……秋应该是在睡觉才对,所以是被其他的组织成员联系吵醒,临时接到了什么任务?   降谷零思索片刻,又很快跑到窗户边,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一个小型的望远镜,透过窗户往下看。   万幸的是,他选的这个房间窗户正好能看到小区出口外面的东西。   借着望远镜在下方扫了一圈,没过多久就看到从公寓大门出现的身影。   是秋。   降谷零的视线跟着对方移动,手指握着望远镜跟随,然后看到对方出了小区,走到公寓附近的停车位停着的一辆黑色保时捷旁边。   黑色保时捷356A,降谷零暗自记下车型和车牌,看着站在下方的人拉开车门上去,随后汽车行驶,慢慢离开停车位。   他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地立刻放下望远镜,拿出手机快速打了电话。   让公安借用交通系统盯紧这辆车的去向,但是要注意不能暴露。   等保时捷的身影完全隐入黑暗,消失在视线范围内,降谷零才慢慢放下望远镜,站在窗边眉头紧锁。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希望秋那边一切顺利才好。   早上七点三十多左右,假装自己刚起床没多久的降谷零收到一条简讯。   简讯内容不多,就几个字,甚至是陌生号码。   【任务,怀疑,小心。】   降谷零的眉一下就蹙紧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至于简讯是谁发来的,这个时间点,几乎不用考虑。   是秋。   他接到了临时任务,估计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组织对他,或者是他们产生了一点怀疑,所以特意告诉他们接下来的时间小心一点。   降谷零轻轻呼了口气,面色如常的走到客厅,和其他人一起用了早饭。   既然需要’照顾‘的对象都不在这里了,他们留在这间公寓也没有意义,吃过早饭,各自都没有说什么,就默契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公寓。   至于下一次任务的指示,估计要么是简讯要么是接头人。   分别之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绕了一大圈,在确定没有人跟踪后来到了他们之前接头的地方。   降谷零将简讯的事情告诉了对方,诸伏景光忍不住皱起眉,有点担心现在和组织成员一起行动的上野秋实。   只是现在的情况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按兵不动静静等待。   两人的卧底工作也还要继续。   “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没和班长他们说这件事。”   降谷零忽然提起来,面上带着思索。   秋消失了两年,不只是他们,其他人也十分担心,要是可以的话,告知一声让他们放下心也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情况有点特殊。   秋的身份注定了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不只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也是为了班长他们。   他看了眼诸伏景光,两人之间的默契让他明白对方和他想的一样。   现在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降谷零耸了耸肩膀,道:“希望之后阵平能下手轻点。”   “不知道研二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诸伏景光想起另一个人,忍不住叹息。   “嘛……他的话,应该没问题吧。”降谷零不是很确定的回道。   ……   英国,伦敦机场。   飞机一路上畅通无阻顺利降落机场,波摩面无表情地从登机口出来,眼底带着藏都藏不住的失望。   真没意思,啧。 第75章   英国伦敦,沙夫茨伯里大街。   波摩还在遗憾这次飞机居然安全无事的到达了,同行的另一人看他似乎兴致不高。但显然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并没有给对方一个多余的眼神。   至于这次需要出动两名干部来帮忙收尾的任务,自然是困难重重,所以落地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展开行动。两人从飞机下来后打了个车找了个临时驻点修整,并商定一下行动计划。   那个耗费了波摩一个多月时间来进行情报搜集和布局的任务并不简单。   任务内容大致是击杀一名英国政府的官员,行动经过严密布置,但结果还是失败了,以至于波摩现在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致。   投注了那么多精力和时间,经过严密布置却还是失败了,着实让人有点恼怒。   不过波摩恼怒的点却不在这里。组织势力庞大,似乎在全世界各处都有他们的人,无论是政界还是商界,似乎都有他们的影子在把控,且这些影子隐藏的很深。   上次的行动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利用官员的‘死‘来找出隐在这次事件中能通过这起事件获得利益的其他人,顺利拔除组织的一部分爪牙。   组织任务的失败也就意味着他计划的失败,这其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计划的某一环里出了岔子。   看起来组织依旧想对那名官员下手,并且势在必得,为此甚至派出了他和琴酒过来收尾,但他却不得不提防。   他的身份应该没有暴露,但或许是被人发现了端倪,因此引来了试探。   波摩考虑了很多,却也不敢让自己思考太久。   在他身边的是琴酒,在组织内几乎从不失手,嗅觉灵敏到令人望而生畏的琴酒。   在临时驻点敲定好行动计划后,波摩始终保持着那副兴致缺缺,还带着隐晦不满的消极态度。   毕竟他任性是出了名的,自己辛辛苦苦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和计划,结果任务还失败了,没有当场罢工也是因为有BOSS的命令压着,散发不满是很正常的事情。   琴酒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要不妨碍任务,这人怎么任性都随便,反正和他没什么关系。   虽然不妨碍他觉得这个人被BOSS和那个女人宠的太过了。   从线人那里拿到情报后,除了拟定行动计划,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   在两天后,那名官员会去参加一场社交晚宴。西方的贵族官员似乎都喜欢这样,时不时地就举办什么社交晚宴来扩展自己的交际圈和人脉,一般都是由家里的女眷来准备的。   晚宴的举办方同样是一名政府官员,举行晚宴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十六岁的千金,正值可以订婚的年纪。   所以这次社交晚宴的最终目的也就是所谓的——相亲。   政治联姻,有钱人一向如此。   听到这里的时候,波摩眉梢轻挑,靠在酒店的沙发上懒洋洋地瞥过去。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混进去?”   “难不成你打算牺牲色相?”波摩歪着头,手指撑着脸颊,语调带着明显到不能明显的戏谑。   正在说话的琴酒话音一顿,抬眸扫过去。   西伯利亚的白狼身上似乎连皮毛都带着冽冽寒风般的冷厉,波摩却视若无睹,完全不惧那双幽绿的眸子中含着的冷光,视线漫不经心地上下打量。   “好像也不是不行。”   打量半晌,他这么说道,甚至摆出了一副想看好戏的模样。   认真说起来,这个在组织内部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外在皮相并不差,甚至称得上出色。   在不清楚内情的情况下,忽悠一些比较看脸的小女孩儿,应该没什么难度。   波摩轻轻摩挲着下巴,甚至思考起了自己要不要找机会拍几张。   毕竟机会难得,不留点什么纪念好像有点浪费。   琴酒盯着他看了几秒,几乎不用猜测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鬼东西,他若无其事的垂下眸,继续看着手里的情报资料,一边平静的说:“不是我,是你。”   波摩摩挲着下巴的手慢慢顿住。   “论皮相我比不上你。”这么说着,琴酒的声音甚至带出了几分笑意。   “你做掩护,我来动手。”   波摩眯起眼睛,看着那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的男人,扯起嘴角,毫不犹豫的说:“我拒绝。”   琴酒再次抬起头,神情冷淡,看不出刚才的一点笑意:“这是任务。”   波摩同款冷淡,甚至很平静的说:“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喜欢男人。”   琴酒手一顿,视线多了几分微妙。   “你承认了?”   “嗯。”   “就因为让你去牺牲色相?”他把色相两个字咬的比较重,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对方。   波摩呵呵两声。   “我只是来帮忙的。”   他咬死了任务失败跟自己没关系,并对此表现出强烈的不满。   “凭什么我要因为那些废物的关系去讨好别人,琴酒,你认真的吗?”   讨好别人,认真的吗?   琴酒扯了扯嘴角,忽然想起来这人进入组织前的身份。   嚣张跋扈的美国黑二代,被宠坏的小少爷。   组织的洗脑最多是让人忘记一些东西,人的性格也不会因为一部分记忆消失发生什么太大改变,更何况组织里还有乐意宠着对方任性的贝尔摩德和先生。   虽然他有时候忍不住疑惑这人到底是怎么从那个地方爬回来的,但安排到对方身上的工作都完成的很好,虽然除了任务以外的时间都叫人一言难尽。   琴酒看着靠在沙发上一脸冷淡又理所当然的人,再次垂下眸,懒得和被宠坏的大少爷啰嗦。   “混进去的身份和邀请函已经叫人准备了,一会儿就会送过来,到了宴会上等官员到了以后你找好地方掩护,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波摩眉梢轻挑。   上次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搜集情报制定计划确认行动细节,最后还失败了,这次这么草率?   虽然他就是负责搜集情报。   既然是政府官员,又是在宴会上,身边的保镖和安全措施肯定不容小觑,这么简单粗暴的刺杀行动,真的行吗?   这就是组织TOP1杀手的自信?   波摩轻轻抵了下自己的牙根。   “有什么意见?”   像是感觉到他的不信任一样,那边头也不抬的问了句。   “没有。”波摩懒懒应声,“就是希望你这次失败了不要把原因又丢在我头上。”   琴酒闻言一顿,微微眯起眼,慢慢抬起头看过去,幽绿的瞳带着警告。   “注意你的言辞。”   呵呵。   波摩暗自翻了个白眼。   ……   两天后的晚上,社交晚宴开始,晚宴举行的地点是在郊外的一座别墅里面。   那位官员家里是贵族,虽然在政治上的官位并不凸显,在英国贵族的社交圈内却小有人气,和东方相比,西方人更注重血统,也因此,赴宴的人并不少。   琴酒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一辆有些年头的名车,两人借着送来的邀请函和伪造的身份,成功混了进去。   在一众金发碧眼五官立体深邃的外国人中,波摩感觉自己的脸盲症好像突然加重了。   这些来宾完全都长一个样.jpg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国外的任务大多以搜集情报为主,要他去击杀某个目标,还不如直接放满炸药把一屋子的人全炸了。   他这个毛病组织里知道的人不多,琴酒勉强算一个。   会知道还是因为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上面放着一个能从那个地方爬出来的疯子不用,还让他去搞什么接应掩护和收集情报这些后勤工作,放在那里浪费人才。   然后就知道了。   知道之后更多的就是无语。   什么破毛病。   脸盲这事儿说严重其实也并不是很严重,组织内还有个把易容术练得炉火纯青,几乎一天一个样的贝尔摩德,就算不脸盲也根本认不出来对方。   像他们这种人辨认其他人也完全不靠脸,所以算不上什么麻烦事。   不过为了避免发生刺杀任务目标结果杀错人还打草惊蛇这种低级错误,所以组织内需要干部出手的暗杀任务还是琴酒在负责。   这让他对那个还有脸嚷嚷自己要休假的大少爷也有几分不爽,以至于两人每次见面都各种阴阳怪气,火药味十足。   好在任务时都知道收敛,没有把情绪带到任务里面去。   在混进别墅之后,两人并没有去会场。   他们毕竟也不是真的来参加什么宴会的。   无论是波摩还是琴酒,两人都不是喜欢应付陌生人来往的类型。   别墅很大,而举行宴会的会场设置在内部宽敞的大厅。毕竟怎么说也是冬天,不可能让宾客跑到外面的花园里接受寒风洗礼。   作为专业的杀手,宾客们如何身着华丽这些并不在琴酒的考量范围内,他几乎第一时间确认了安保情况和保镖人数。   相亲宴毕竟是给年轻男女准备的,他们的目标年纪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将近四十的年纪,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相亲宴的主要参与人员。   更多的还是和其他官员贵族打好关系,笼络社交。   英国的冬天比日本还冷,会场内做了恒温处理,会场外可没有,外面甚至飘起了雪花。   这座别墅位于郊外的山上,下面的停车场停满了豪车,而别墅外的森林几乎被白雪覆盖,遥遥望去,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避开别墅的佣人和来宾大致探查了别墅内部的情况后,波摩找到一个女仆打扮的佣人,借口自己迷路了,在对方的引导下回到了主会场。   进来之后他和琴酒就分开了,对方在为等下的行动做准备。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掩护。   虽然感觉他这个工作什么人来做都可以。   波摩接过侍从端过来的红酒杯,站在巨大落地窗的窗帘角落,眸光扫视人群。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来参加宴会的,他身上也做了一点打理。   虽然就是简单的宴会正装,一侧长长的刘海却正好能挡住耳朵里藏着的小型耳麦。   宴会很快开始了,会场里响起了优美的演奏声。   这种带着相亲性质的晚宴并没有什么过多繁琐累赘的开场,在主人家随便说了几句后,舞池里就热闹起来。   年轻的男女们找好了各自的舞伴,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时间到了。 第76章   波摩将酒杯放在一旁铺着白布的餐桌上,找来一旁的侍者,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和几张英镑,让他帮忙将名片递给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并帮忙传了句话。   有小费拿,侍者自然没有拒绝,拿过名片微笑离开。   波摩就站在原来的位置,目光跟随,看着他穿过人群,然后走到几个正在交谈的中年男子身边,俯首在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头发用发胶固定的大背头男性耳边低语。   那正是他们的目标,政府官员罗伯特先生。   对方听到侍者的话后似乎是有点惊讶,顺着侍者指的方向朝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和身边的人说了一声,带着身后的两个人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罗伯特先生。”待人走近后波摩单手抚着胸口微微行了下礼。   走过来的罗伯特先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年轻人。   罗伯特是个看起来外表相当硬朗的成熟男性,接近四十的年纪也没有过多的脂肪,穿上硬挺的燕尾服,维持着绅士的体面。   “就是你要找我吗?”在打量了一番后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眼前的人,罗伯特显得有些疑惑。   他身后跟着保镖,西方人高大魁梧的身材,连西装都无法掩饰的肌肉,两双锐利的眼睛像扫描仪一样在波摩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危险物品一样。   正准备说话的波摩眉峰轻轻皱起,像是被冒犯了一样,显得有些不愉快地扫了眼对方身后的两人。   “失礼了。”罗伯特面上露出几分歉意,“我前段时间遇见过几次意外,身边的人有点紧张。”   他示意身后的人收敛一点,随后又对着面前的年轻人问:“你刚才托人送过来的那张名片……可以方便问一下你是赫尔曼老师的什么人吗?”   赫尔曼是罗伯特的恩师,甚至在他入政时也帮过不小的忙,只不过退休后就回到拜伯里乡下去了,隔得远,乡下也不方便,加上政务繁忙,罗伯特已经很久没和老师联系过。   当然,这些是波摩在之前收集情报顺便拿到的资料,只不过在之前的任务中没派上用场,这次就顺便拿来作为将人引过来的引子。   波摩轻轻扬了下唇,笑容很浅,但他给人的感觉本就很冷淡,也不会叫人觉得失礼,只会觉得对方本性如此,甚至还让人有种莫名的受宠若惊。   “那是我的祖父。”他说:“祖父曾和我提过罗伯特先生的事,这次来伦敦之前他还特意嘱咐我记得上门拜访,祖父说您喜欢新西兰那边送来的咖啡,我让当地的朋友帮忙准备了一点,不过因为时间匆忙,还没送到,所以我原本打算是等东西到了以后再上门拜访的。”   “结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难为老师他还记得我的喜好。”罗伯特感叹了一声,态度上也比刚才热切了一点。   他的反应让身后的保镖们放松了一点对陌生人的警惕,但还是站在对方身后戒备着,一人时不时地观察四周,一人则一直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角度不够,往左一点。‘   耳麦里传来一声低沉的提醒,波摩面色如常,利用脑中记下来的情报继续和罗伯特聊着一些家常。   有侍者路过的时候,他叫停了对方,往左走了两步从对方手里的托盘上取下两杯红酒。   他侧过身将其中一杯递过去,罗伯特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接过酒杯。   而在别墅侧方不远处的一座钟塔上,早已找准位置,摆正了狙击枪,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会儿的杀手看着出现在瞄准镜内的目标,嘴角微微咧开一点弧度。   在画面中的青年侧过身的一瞬间,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   “砰——”   枪声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侧过身将酒杯放到旁边餐桌上的青年嘴里还叫着罗伯特先生的名字。   对面的人却绽出血花,温热的液体甚至溅到他脸上,他的表情也有些凝滞。   “啊啊啊——!!!”   尖叫应声响起,在听到枪声的瞬间宾客乱成一团,在发现有人中枪后尖叫声更是此起彼伏。与此同时,耳麦里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   ‘自己想办法撤退。’   波摩垂下眼,看着胸口中枪被保镖扶住的目标。反应极快的保镖们在听到动静后就立刻冲了过来,他被人撞到了后面。   在确定了射击方向是从钟塔过来的,好几名保镖立刻冲了过去。   然而结果显而易见。   等他们人到的时候,只能找到钟塔上曾经放置过狙击枪和有人在那里驻足过的痕迹,至于凶手早就消失了。   别墅里乱作一团,有人报了警,但因为是在郊外,加上下雪,他们来的有点慢。   等场面镇定下来的时候,相关人员已经全部消失了。   连那位和罗伯特先生搭话,引得对方走到窗边的青年也是。   作为掩护的诱饵,波摩自然不可能还用着自己显眼又独特的外表,他做了一部分伪装,这也是罗伯特在被搭话时并没有对他的外表产生产生诧异的原因。   离开别墅后,他来到之前说好的集合点,在别墅的后山,一条山间小路上,那里停靠着一辆车。   车旁落着一地积雪,车顶上却很干净。   刚才在几百米外的钟塔上借着落地窗内透出来的微妙角度轻而易举便将人狙击的杀手坐在驾驶座上,银色的长发如瀑,一双银狼似的绿眸微微低垂。   他手臂搭在窗沿上,指间点燃了一根香烟,猩红的光在黑夜的森林里暗暗亮起。   听到脚步声,他侧眸望去,眼底似乎还带着未消散的杀气。   “上车。”   他哑着声音对来人道。   又一次亲眼目睹了死亡的青年唇瓣轻抿,沉默上了车。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发动机引擎的声音响起。   他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在雪中林立铺上一层寒霜的草木森林。   ……   “易容不打算撤了吗?”汽车在森林里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才冷淡开口。   “琴酒。”   “你刚才是想杀了我对吗?”   望着车窗外的青年语气平静,“还是说你在警告我?”   “这次的任务并不需要我出面,换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你却非要找上我。”   “你想用目标的死警告我什么?”   “呵。”琴酒唇间溢出一声冷笑,在山间小路上颠簸了一会儿的汽车也终于出了深林,行上了平坦的柏油路。   “我只是希望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看门犬。”   “那个官员之前是组织的合作对象。”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是他背叛了。”   波摩眨了下眼,心里道了句果然,却还是露出几分意外的表情。   “我怎么不知道?”他皱着眉,有些不满的看回车内。   “哼。”琴酒冷哼一声,余光扫了他一眼:“这是你的问题。”   “上次任务失败也是因为他自己意识到了一点东西,他和Mi6连上线了。”   “他身边的保镖是MI6的人。”   草。   波摩心里爆了口粗。   MI6,英国军情六处,和日本公安差不多的性质,英国主要间谍情报机关,主要从事间谍情报和国外反间谍行动。   这家伙还真是想搞死他啊,连这种事情都不说一声。   “所以我劝你现在就把身上碍眼的伪装取掉,不然在下个关口,我们说不定就会被拦下来。”   波摩心里冷笑他的假惺惺,手脚十分麻利地卸下自己身上的伪装。   “贝尔摩德教了你那么久,结果就学到这么点东西。”   琴酒说完话,发出一声讥讽意味十足的嗤笑。   “真是被宠坏了。”   “你是在嫉妒吗?”摘掉假发美瞳,又从脸上取下一些用来修饰脸型和外貌的奇怪东西,恢复了自己特殊外表的青年冷着脸开始输出。   “你最近的语气好酸,琴酒。”   “羡慕我有假期你没有是吗?”   “这次的任务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对吧,和boss没关系。”   “你在报复我。”   “你圣诞节也是一个人过的吧,孤家寡人,自己一个。”   波摩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假笑:“真可怜。”   “你想死吗?”   森冷的语气像是地狱传来的呼唤,阴森森的,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波摩连一个眼神都不乐意给他。既然不是抓到了他的把柄,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自己没有假期就见不得别人好,看见我跟人逛街就酸的不行,大半夜把我扯出国。”   波摩顿了顿,语气难掩嫌弃:“你可真行。”   之前的话题完全被带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耳边一句接一句阴阳怪气的嘲讽听着琴酒额角青筋开始鼓动,在皮肉下方一跳一跳的。   “连目标的底细都查不出来,你还好意思休假?”   琴酒低着嗓音,声音里透出几分咬牙切齿。   “你知道任务失败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任务失败是我的关系吗?”   波摩完全不买账。   “至少在我调查的时候目标并没有和MI6搭上线,不然我不可能不知道,没有告诉我他是组织叛徒这件事也是你的失误,是你安排过来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打草惊蛇,让他意识到问题,所以才会和MI6扯上关系。”   “你是在给自己找补,还想把我拖下水。”   波摩唇角一掀,语气满是讥讽。   “算盘打的可真响亮。”   “那句话还给你,你知道任务失败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琴酒。”   两人吵了一路,但好在路上没有遇见什么坎坷,也没有被关卡拦下来,顺利的回到市区。   既然任务结束,两人也没有留在英国的理由。   机票定的明天早上八点,回到临时驻点时被怼了一路的琴酒黑着脸,看着似乎马上就要抽出枪将身旁的人打死一样。   但最后还是按耐住了。   两人踏进房间,关上房门。   “砰砰砰——”   房门合上的瞬间,密集的枪声却传了出来。 第77章   【尊敬的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次航班……】   飞机即将起飞,机舱内的广播响起空乘温和礼貌的声音,空乘小姐推着早餐车经过,被一旁的乘客叫住。   “给我两份三明治,一份热牛奶和一份咖啡。”   “顺便帮我拿一张毯子过来,谢谢。”   说话的人是标准的外国人长相,银色长发,幽绿青翠的绿眼睛。   金发碧眼的空乘小姐听到后,礼貌的笑了笑,她先是蹲下身从餐车下面取出两份三明治,又起身对着人说:“热牛奶和咖啡请稍等。”   离开前她看了眼坐在对方身旁闭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男士,关怀的问道:“这位先生是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叫医生过来?”   “不用。”青年冷漠谢过,“晚上没睡好,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好……好的……”大概是他的气质太过冷冽和危险,空乘小姐莫名有些惧怕这个人,稍显忧心地扫了眼对方身侧外表出色的男士,又推着餐车离开。   等空乘背对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后,琴酒才收回目光,看向身侧。   “真没用。”他嘲讽了一声。旁边闭眼假寐的青年眼睫颤了颤,眼帘轻抬,带着冷光的视线扫了过去。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受伤?”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飞机上的乘客都在做其他的事情,一些人带着耳机休息,一些人正在和自己的朋友或同行人聊天,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波摩看着身侧的人,又收回视线,表情恹恹:“就该让那颗子弹击穿你的脑子,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MI6的人不知道从哪弄到了他们的行踪,在临时驻点设了埋伏,两人对危险的嗅觉都很敏锐。琴酒是靠自己的经验,波摩则是靠一些不能与人言说的手段。所以第一次的枪击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只不过在逃离的过程中,对方安排了狙击手伏击。   如果可以的话,波摩倒是很想让这个人就这么死了算了,也算是拔掉组织内的一大助力,但显然不太现实。以琴酒的敏锐,怎么也不可能没发现暗处藏着的狙击手。   打蛇七寸,在面对危险的野兽时如果不能保准能够一击毙命,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暴露自己。   所以他干脆做了把顺水人情,将人从狙击手的枪口推开,自己受了点伤。   伤口在肩膀上,是擦伤,严重倒算不上特别严重,就是在躲避MI6的追击时没有及时处理,有点失血。   后面将人甩开后,找了私人小诊所做了处理,又改了航班,避开MI6的耳目成功坐上飞机。   波摩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跟这家伙出来没什么好事情。   他在行动时很少用自己的样子,所以即使是MI6这些也不可能发现他的身份,这次对方埋伏的目标自然是显而易见了。   “我需要一个解释。”   波摩开口,语气泛着冷意:“为什么会被MI6盯上,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和据点的。”   “这些不用你提醒。”琴酒的语气同样很冷。“等落地后我会去处理。”   “所以回去之后我可以休假了吗?”   “我受伤了,需要一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假期和环境养伤。”   琴酒:……   他往身侧瞥了眼,到了嘴边的讥讽在看到身侧人苍白的脸色后顿了顿,一瞬间莫名想起那双把自己推开的手。   “只是肩膀的擦伤而已。”他收回目光,语气带着几分不屑:“真没用。”   “呵呵。”波摩回以冷笑。   两人之间的谈话又一次不欢而散,空乘小姐将之前要的热牛奶和咖啡还有毯子送了过来。   飞机平缓升空,在机舱内几乎没感觉到什么颠簸。   吃完早餐,波摩毫不客气地将毯子拿过来搭在自己身上,闭上眼睛睡觉。   琴酒扫了他一眼,同样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   从伦敦到东京需要十三个小时的时间,飞机上的乘客们在最开始聊了会天后,交谈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各自找了娱乐方式打发时间。   这次回程订票用的身份自然也是假的,就是不太确定MI6的人有没有一直在机场蹲守,所以即使是在飞机上,琴酒也没有放松警惕。   只要稍有人靠近,那双如狼般冰冷狠厉的视线就缓缓睁开,打量着从过道处靠近的人。   和他相比,波摩就显得尤为心大。闭上眼睡得毫无所觉一样,连有人靠近都没有一点反应。   真是被宠坏了。   琴酒扯了扯嘴角,准备起身。   “去哪?”   旁边合眼假寐的青年缓缓睁开眼,语气带着不满:“你打算丢下伤员去哪?”   “洗手间。”琴酒言简意赅。   波摩看了他两眼,嫌弃的撇撇嘴,又再次闭上眼睛。   “早点回来。”他说:“我现在身受重伤。”   他把身受重伤四个字刻意咬重了一些,听得琴酒差点气笑。   一个肩膀的擦伤而已,真亏这人说的出口。   他实在懒得和被宠坏的大少爷浪费口水,离开座位去到飞机前面的洗手间。   在他离开后不久,另一侧座位上的一位乘客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去了洗手间。   在路过两人的座椅时,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还在位置上的人,青年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身上搭着的毛毯盖住肩膀以下的位置。   他给同伴打了个眼色,又快步走向洗手间。   在人离开后,波摩缓缓睁开眼,用余光向后透过座椅间的缝隙瞥向对方刚才看的地方。   真麻烦。   他收回视线,又看向飞机窗外。   距离东京还有六个多小时,希望那家伙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才好。   他一点也不想刚下飞机就得接受警察的审问。   波摩打了个哈欠,将身上滑落的毯子又往上推了推,靠着椅子继续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椅子有人坐下了,一身冷冽的气息混杂着烟草味儿传了过来。   波摩闭着眼轻轻嗅了下,没闻到奇怪的味道就不管了。   下午四点,飞机落地东京国际机场。   待乘客都下了飞机后,检查飞机的乘务人员才在洗手间内找到被打晕后五花大绑绑在马桶上的两名乘客。   他们身上还带着枪,吓得乘务人员立刻报了警。   两名MI6的成员很快就被警察抓回所里审问了,在他们身上找到的证件又让警察如临大敌,立刻联系了公安。   离开机场后,波摩没去问对方是怎么解决那两个跟上来的MI6成员,同样也没有跟着对方一起行动。   他甚至当着人的面拉出手机,划拉出通讯记录,将对方一直给自己发消息的那个号码拉黑。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他觉得这人很有可能受伤的不是肩膀而是脑子。   讨厌的家伙走了之后,波摩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东京的天气依旧冷的刺骨,冷风吹的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拖着没装什么东西的行李箱,波摩站在路边拿着手机开始思考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那个公寓他实在不是很想去,连休息的时间都没办法放松的地方根本不是合适的冬眠场所。   要定酒店吗?   要是可以的话,他有点想回家是真的。   上野秋实心里叹了口气,虽然家里现在估计都没人。   不知道是寒风的原因还是身上受了伤的关系,站在机场街头的上野秋实心里莫名升起几分低落。   他有点想爸妈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如果不是被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现在应该会在乡下入职,像在学校一样,休息的时候回到家里和妈妈撒撒娇,气一气自家老爸。   总感觉……忽然好没意思。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莫名的疲惫席卷而来,走在街道上却感觉自己毫无归处,不知道该去往什么地方的上野秋实心里满是低落和迷茫。   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像被挤满了棉花似的,肩膀和脚步都沉重的不像话。   奇怪。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总感觉自己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他停下脚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算了,随便定个酒店吧。   上野秋实拖着行李来到附近最近的一个酒店,办理了入住,拿着房卡就上楼了。   ……   “松田前辈?”   在附近例行巡查的搜查科新人看到自己身旁停下脚步的前辈,有些疑惑地发问。   “怎么了?”   松田阵平盯着酒店电梯看了一会儿,回了句没什么。   应该是错觉吧,消失了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收回自己的视线,双手插兜迈开脚步。   新人跟上,然而走了没几步,前面不太好相处的前辈又再一次停下。   “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松田阵平说:“你先回所里吧。”   “啊?”   新人疑惑,就看到自家前辈朝他摆了下手,然后调转脚步大步跨向一旁的酒店。   松田阵平来到前台,直接了当的问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刚才是不是有一个银发红眼睛的外国人办理入住。   工作人员愣了下,出于对客人隐私的保护,礼貌微笑表示抱歉。   松田阵平眉头皱了皱,从自己口袋里掏出警官证。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员和跟踪狂。”他嘴角扯出笑,道:“我目前在追踪一个逃犯,希望你能配合警方工作。”   听到逃犯,工作人员都惊了,连忙正襟危坐的说。   “是,警官先生,刚才确实有一个银发红眼睛的外国人办理入住。”   “名字,房间号。”   因为才办理不久,工作人员甚至不用查登记表,只低头看了眼便道:“长岛秋,房间号是7331。”   “谢谢。”松田阵平笑的真切了不少,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叮嘱对方:“这次是秘密行动,我离开后你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要是破坏了警方工作,说不定连你也会有麻烦。”   前台工作人员连连点头,甚至十分积极的主动配合,问他需不需要备用钥匙。   正准备离开的松田阵平脚步一顿,工作人员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是这样的,为了防止客人忘带钥匙或者遗失,酒店都会准备备用钥匙,不过一般都是在前台或者管理员那里统一管理,并不会在客人休息的时候随便动用。”   “我们是合法经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叫长岛秋的混蛋就是那只消失了两年还一点音讯没有的白痴树懒。   松田阵平毫无心理压力。   “那就麻烦你了。”   他笑眯眯的说。   要是找错了,大不了就被扣三个月的薪水。   但要是没找错人……哼。   松田阵平强压着怒火在心里挤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那个混蛋今天说什么都别想好过!   ……   来到客房后的上野秋实啥也没干,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房卡钥匙丢到一旁的桌子上,脱下身上的外套就直接扑倒床上,连衣服都没精神换。   疲惫.jpg   不知道躺了多久,脑子昏昏沉沉的上野秋实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开门的动静,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而后下一秒,脑子里发出警告,在房门打开之前,他直接翻身下床快步走到墙角后面。   从管理员那里拿到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的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这家酒店房间的入户区是一条过道,旁边是杂物区和卫生间。   松田阵平进去后关上房门,脚步不急不缓地往里面的休息区走过去。   脚步声踩在入户的地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没有拉开窗帘和打开灯光的房间虽然算不上昏暗,但也没有特别明亮。   不确定来人是谁,贴身靠在墙壁上的上野秋实连呼吸都放的很轻,耳朵捕捉着慢慢传来的动静,他眼睛一厉,在对方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的一瞬间就直接动了手。   来人的反应也不慢,直接挡住了他的攻击,上野秋实又侧身用出肘击。   攻击中了,但上野秋实的胳膊也被人握住了。   他的力道不轻,那人痛苦的弯下身,握着他的拳头和胳膊的手也用力的吓人。   “白·痴·树·懒。”   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原本还打算抬腿继续攻击解困的上野秋实动作一顿,抬起的腿停在脚尖刚离开地面的距离。   他眨了眨眼,看着面前受了自己一击后慢慢抬起身的人。   松田阵平忍着腹部的疼痛,一点一点抬起头,有些滑下鼻梁的墨镜后方是一双隐隐有些发红的眼睛,额间青筋鼓动个不停,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了,涨红的脸像是一个狰狞的恶鬼一样。   啊……   有点眼熟。   上野秋实默默地放下腿,踩在平地上。他记得人其实不多,像这种一眼就能觉得眼熟的人更是在少数。   更别提那个称呼……   上野秋实视线游离了一瞬,然后。   “你是谁。”他面无表情的问:“为什么进来我的房间。”   “哼。”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我是你大爷。”   上野秋实:……   肩膀好痛,脑子也晕乎乎的,实在不想面对一只怒气冲冲的笨蛋卷毛,上野秋实眼睛一闭,直接往旁边倒去。   装死,jpg   “喂,笨蛋树懒??”   正想发火的松田阵平看着突然闭上眼睛软倒的人,连怒气都卡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放手将人扶住。   等会,他刚才没动手啊??   松田阵平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装晕,怒气更甚了,刚想将人摇醒,鼻间却闻到了一股血腥气。   他眸色一凝,反手将身后的开关按下。   明亮的光线一下照亮了整个房间,他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当年的事情他并没有直接参与,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和班长都在学校。   事情的经过还是逼问hagi知道的。   就连对方这个样子他其实都没见过,只是听说。   如今看到其实还是有些陌生的,只不过在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他的直觉就一直在叫嚣,那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事实上也没错,他的直觉很少出错。   松田阵平扫了一眼,血腥气是从对方肩膀上传来的,马甲下面的白衬衣都隐隐有些透着红。   受伤了。   松田阵平强行冷静下来,绷着脸将人抱到床上,思索再三,还是先打电话给了自己另外两个同期好友。   要不要叫救护车?   他的手指停在呼叫救护车的按键上,抿着唇不知道是否要按下。   就算那些家伙不说明白他也清楚。   他们现在进行的任务很危险,牵扯到一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而且和笨蛋树懒有关系。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两年,连自己的家也不回,这次突然冒出来,身上还带着伤,还有刚才的戒备。   松田阵平深深吸了口气,放下手机,走到床边准备解开人的衣服,自己先检查一边情况有没有严重到必须送医院的程度。   只是他的手刚碰到马甲上的纽扣,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   松田阵平挑了下眉,向上看去。   “不装了?”   上野秋实顶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你想干嘛?耍流氓?”   “耍你个大头鬼。”松田阵平没好气的啐他一口。   想吵架,又看对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上还受了伤,再大的火气这会儿也发不出来。   “我现在不问你。”他说:“但是你最好做好心里准备,白痴树懒。”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些意外这家伙现在居然这么冷静,然后就看到对方露出一个在他记忆里十分眼熟的狞笑。   “等你伤好了,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你就死定了。”   松田阵平说话的时候还用拇指在脖子上划了一道,语气满满的恐吓,像什么黑帮老大一样。   还是熟悉的味道。   上野秋实撇了撇嘴。   “笨蛋卷毛。”上野秋实嘟囔了一声:“我好累啊。”   大概是看到了很久不见的人,而对方又和两年前没什么区别,连说话的语气,对他的态度似乎都没什么变化,脑子里一片昏昏沉沉的上野秋实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还在学校的时候。   “肩膀好痛。”他闭着眼小声嘀咕:“头也好痛。”   “我好像感冒了。”   松田阵平顿了顿,看了眼他的脸色,抽回自己的手,拉过一旁的被子给人盖上。   “等着。”   这一等上野秋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学校里,每天吵吵闹闹,时不时和笨蛋卷毛斗斗嘴,然后躲到班长后面,幸灾乐祸的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   顶上的天花板有些陌生,上野秋实茫然了好一会儿,记忆才渐渐回笼,也渐渐清醒过来。   做了一个梦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人常说生病的时候容易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撑着床起身,视线快速地打量着周围,眼睛微微眯起。   这里好像是,那个女人给他的那个公寓。   在确认的周围的环境后,上野秋实眼底带着肉眼可见的茫然。   下了飞机之后他好像是定了酒店吧?然后好像还遇见了笨蛋卷毛……   上野秋实有些疑惑,还是说自己其实是回到了公寓,然后做了一个梦?   ……莫名其妙的。   梦见谁不好梦见那个凶巴巴的笨蛋卷毛。   上野秋实撇撇嘴,掀开被子准备起身,看见自己身上被更换的衣服时脸色忽然一变,整个人僵硬地坐在床边。   门口传来声音,他像是触电似地回过神,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口。   “秋……?”   推开门走进来的诸伏景光看他醒了,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不禁露出笑容。   “你醒了,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走进房间里,走到床边却看到坐在床沿上的人一直盯着自己,脚步不由慢慢停下。   “怎么了吗?”   他疑惑地问道,一边有些不太自在地挠了挠脸颊,又想到一个可能,连忙紧张追问:“是伤口还疼吗?还是头还不舒服?”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的额头,却被人沉默的避开,手一下僵在了半空。   “秋……?”   过了一会儿,坐在床边的青年才哑着声音问道:“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诸伏景光面色一僵,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伤口,沉默了一会儿。   “……嗯。”他轻轻应了声。   “你伤口裂开了,需要换药才行。”   “抱歉。”   他们一直在想,一直不敢问,这两年的时间秋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在组织里站稳脚跟的。   现在似乎不用问,也不用去想了。   那一身的伤痕说明了一切。 第78章   天色还早,房间里虽然没有开灯,但外面的光照从开了一半的窗帘外透了出来,房间内一半光照一半有些昏暗。   床放置在被窗帘抵挡光照的一端,背对着窗户坐在床上的上野秋实整个人都仿佛陷入阴影之中。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对于自己身上的伤,上野秋实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他并不介意被人看到。那是他活着的证明,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象征。   只不过这有一个前提,看到的人不是他存放在心里另一个角落的家人和好友。   这让他不知道用何种面目去面对这些熟识的人。   那些伤痕终究是丑陋的,不堪入目的。   他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表,始终让自己表现的和两年前别无二状,将诸多的不堪和疲惫藏起来,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感到愧疚和难过,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暴露出来。   上野秋实僵硬的不敢动弹,大脑像是固化了一样,无法思考,无法运转。   对他来说,被这些人看到那些伤疤,实在是……过于难堪了。   “秋。”   一声饱含着叹息似的呼喊让他像是触电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放在床沿的手指猛然收紧,蜷缩在一起,紧紧的捏着床单。   诸伏景光张开手臂,将沉默不语的青年抱在怀里,低低的说了声:“抱歉。”   “是我们来的太晚了。”   要是能早点找到他就好了,要是能早点将他找回来就好了。   诸伏景光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心里的难过无法抑制。为了找到实验室的线索,为了接近组织,他和零付出了很多努力。不能接近亲人,不能和好友时常相聚,要时刻小心警惕,掩饰自己的身份不被组织怀疑。   累吗?累的,不管是心理上的压力还是身体上的疲惫都让人不堪重负。   然而这些疲惫和面前这个人所受的那些伤比起来,似乎又有些不值一提。   两年后的现在,与其说是找到了秋,不如说是秋找到了他们。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这个人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楚,又经历了多少危险,落得浑身遍体鳞伤,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   不可否认的是,在看到这人健康完整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和零都松了一口气,一直压在心里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些许。   他们都有意无意的逃避着那两年的时间,不敢去问,不敢去想,下意识的去忽略那些需要注意的矛盾和问题,谁也没有去提,就好像它不存在一样,努力维持着和两年前一样的表象。   就好像只要他们不去想,那两年的时间就不存在一样,秋受到的那些苦楚就不存在一样。   诸伏景光心里苦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无用和胆小,连去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伤痕像是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每每想起就心痛的难以呼吸,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一道道伤疤这个人是怎么挺过来的,又经历了什么。   “……抱歉。”他有心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都变成了一句句苍白又无用的抱歉。   “……和你们没关系。”上野秋实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是带着沙哑的说了这句话。   被带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他也痛苦过,挣扎过,甚至委屈过,不停抱怨他们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怨恨为什么自己会经历这些事。   他的人生在二十二岁之前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太多波折,有疼爱自己的父母长辈,优异的学习成绩,出色的天赋,良好的生活环境。   父亲的工作虽然有点神秘,家里也有一些奇怪的收藏,但在进入警校之前,他甚至连枪都没怎么摸过。   如果不是突然得知了自己的路人甲身份,他未来的人生规划几乎一眼就望到头,毫无波澜起伏的平顺和悠闲。   老天像是在和他作对一样,他越是想摆脱那样的境地,越是被牵扯进了一些常人无法触及的黑暗,变成现在这样一副丑陋不堪狼狈无比的模样。   事实上,他杀过人了。   那个地方严格说起来,就是组织为了培养杀手存在的战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用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被带到那个地方的,大多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们不介意用别人的生命作为自己活下去的踏板,手段层出不穷,身边的人除了自己都是敌人,连吃饭喝水都要提防着死亡,神经一刻也不能放松。   在那样的环境下,他差点疯了。   如果不是他有那个可以预知自己死亡的能力,他可能早就疯了或者死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在坚持自己的底线,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对同类下手,身上那些伤也是这么来的。   最严重的一次,他差点死了,胸口中了一刀,离心脏只差几厘米。   最后他还是破了自己的底线,把那个人杀了。   那之后他就被带出了那个地方,做了精神治疗,被组织洗脑,然后以组织成员的身份活动,获得代号,得到上面的信任。   谁能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他的人生就变得面目全非。   那些是他不愿去提及和回想的噩梦,他的手脏了,人也脏了。   只有在这些人面前表现的和过去一样,他才会觉得那些事情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被染黑的心境才有了片刻的安宁。   只不过现在,那块被他用来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轻而易举的掀开了。   他不想听这些人的抱歉,也不想看到这些人的愧疚。   那好像在提醒他,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没用。   上野秋实自己也不知道当年的选择是否做错了,或许成为一个实验体就不用承受这么多心理上的折磨,又或许死在实验台上会轻松很多。   可他始终……还是想活着,即使面目全非狼狈不堪,他还是想活着,苟且偷生也好,不折手段也罢,他始终想要回到以前存在过的地方,待在父母身边,看着他们老去。   他爸妈只有他一个孩子,他不敢想如果自己真的放弃了,真的死了,等他们老了以后谁来照顾他们。   或许之前的重逢就是错的,他不应该和这些人接触的。   人有了软肋就举步不前,他应该直接动用手段把他们赶出组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浑身狼狈的像是没有一点铠甲,赤裸裸的暴露出来。   说到底,他还是太软弱了。   一直游走在组织内,和各个危险的人物交锋,克制着本性伪装成别的人,身体和心灵都没有一丝放松的余地,在见到过去熟悉的人,那点软弱作祟,让他放任自己,主动选择重逢,然后贪恋的,想找回过去的时间。   是他们自己靠近的,是他们自己主动出现在组织内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声音在心里这么说着,于是他便主动靠过去了。   没有考虑一点后果,被本能趋势,像扑火的飞蛾主动扑向了带着过去余温的光亮。   上野秋实轻轻闭了下眼睛,他被好友紧紧圈在怀里,揽在身边的手臂却小心的没有碰到他的伤口,耳边传来的是对方沉稳的心跳,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服传了过来,呼吸间都是熟悉的味道。   他闭着眼睛,在带着温热的怀里听着胸膛内传来的心跳声,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着,疲惫像是山崩海啸,潮水奔涌而来,一下就将他整个淹没。   “我好累啊。”他埋在好友结实的胸膛上,近乎呢喃的叹息出声。   他不想说的。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推开这人的手,将人赶出去,想办法将他们弄到安全的位置上,找机会弄出组织,找回自己的那身铠甲,继续无坚不摧的应对着组织的招数,游走在黑暗间,找出他们的弱点,彻底埋葬这偌大的犯罪集团。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这么做,但身体和嘴巴像是被感冒的病毒侵蚀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他不仅没能将人推开,手还圈上了对方的腰,将自己埋的更深。   “我真的好累。”他嘴上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疲惫似乎将他完全冲垮,连脑子都坏掉了一样,身上不知蔓延着从何而来的痛意,让他情不自禁的收紧了手,低声呢喃。   “身上也好痛。”   “你抱抱我好不好。”   只一句话,让诸伏景光差点落下泪来。   “好。”他收拢了自己的手臂,将人完全圈在怀里,哽咽着轻声应道。   再次箍紧的怀抱带来丝丝痛意,却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上野秋实闭着眼睛,轻轻叹了一声,像放下了所有的重担一样,任由自己沉浸着温暖的怀抱里。   房门外无声的站着两个人。   降谷零,松田阵平,他们沉默的看着屋内,谁也没有说话,像两尊安静的人像,静静伫立在门口。   在联系了好友之后松田阵平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在第二天下班之后做了一点掩饰和伪装,按照好友给的地址来到了这个地方。   上野秋实昏睡了整整一天。   时隔两年的再次重逢,记忆中那个懒懒散散又怕痛的笨蛋树懒带着满身伤痕和病如山倒的身体出现在他面前,有太多的疑问和愤怒让他想知道这两年的真相。   降谷零不想让他被牵扯进来,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些。   然而只是这大概提到的一些信息含量,就晦暗沉重的叫人难以承受。   实验室,研究体,犯罪组织的干部成员。   每一个单独的词汇拎出来都叫人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可怕和寒冷。   松田阵平不合时宜的想到他们第一次做野外训练时,那个替他挡枪后痛得眼眶通红的白痴。   他绷紧了下颌,几乎将牙龈咬出血来,才勉强压住心底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愤恨。   两人无声的退回客厅,压抑沉重的氛围环绕在两人心上,谁也没有开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诸伏景光轻声离开房间,回到了客厅。   脚步声传来的动静将两人从沉默中唤回神,缓缓抬头看去。   眼眶有些发红的诸伏景光对两人勉强笑了笑,轻声道:“秋又睡着了。”   大概是身体还没恢复,又或者宣泄了自己的疲惫和委屈,才醒来没多久的人又一次沉沉的睡了过去,面容安详的像是……   诸伏景光咬了下舌尖,压下心里不吉利的话和艰涩无比的情绪。   听到那人又睡下去的话,另外两人都没有开口,沉默再次笼罩着房间。   过了许久,松田阵平深深吸了口气。   “我先回去了。”他说。这个地方始终不适合他一个警察呆着,要是被人发现的话,会连累到屋子里的这些人。   尽管在来之前他们已经做好彻底的排查和准备,但还是不得不小心。   离开之前,他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看着诸伏景光:“那个笨蛋……”   松田阵平顿了顿,嗓音莫名的哑了些:“笨蛋树懒就交给你们了。”   “我下次再找机会过来。”   “好。”   降谷零低声应了下,诸伏景光也轻轻点了点头,送他到门口。   等人离开后,他并没有返回客厅,他靠在门口的鞋柜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客厅里的降谷零也是如此,他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顶,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外下起了大雪,寒风呼啸而过,冷的人透彻心扉。   ……   这次的假期在上野秋实之前的据理力争下,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可能是知道他在养伤,连那个女人都没给他打电话,这让他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和状态。   上次的感冒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病好了彻底清醒过来之后,上野秋实沉默了许久,然后趁着那两人没在的时候马不停蹄的跑了。并单方面的和人彻底绝交,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出现了。   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立马滚出日本,跑到太平洋的彼端一辈子不回来。   然而正月初来自美国的一通电话把他拉回现实。   不是来自组织的,也不是来自那几个麻烦家伙的,而是他的经理人。   是的,经理人。   组织的成员大多以代号行动,而明面上都有一个能够见人的身份,在行动之外总不能以一个无业游民的身份到处晃荡,一段时间还好,没有一个固定的职业在同一个地方待久了很容易被警察找上门来进行人口普查。   而长岛秋这个身份,是一个新出茅庐就受到国际影后莎朗温亚德青睐的小提琴家,经常带着一起参加宴会,在国外算是小有名气,在日本就没什么水花了。   国外的一些网站上甚至有不少在说他完全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上野秋实完全不在意,全当没看到。   “我亲爱的秋,你的演出准备得怎么样了?”打电话来的是长岛秋的经理人,也可以说是经纪人,MR.本,是一个浪漫主义至上的意大利人。   回国之后完全忘了这么一回事儿的上野秋实陷入久久的沉默。   别说准备了,他甚至好几个月都没碰小提琴了。   “……亲爱的,别告诉我你又忘了。”   MR.本在电话那边一脸不出所料,心累地叹了口气,按着抽痛的额头无力道:“演出在二月十四号,现在时间还来得及。”   “剧团那边已经联系过我了,我大概下个月五号到日本,在这之前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亲爱的。”   电话挂断了,上野秋实趴在重新找的公寓出租屋的床上看着手机上结束的通话界面,又是良久的沉默。   MR.本并不是组织的人,是那个女人用自己的人脉帮他找到一个全能经理人,毕竟要做掩饰,周边人的身份自然也不能引起怀疑。   本来一开始那个女人甚至想让自己和她一样进演艺圈的,被上野秋实义正严词的拒绝了。   他在半年之前一直是和贝尔摩德一起行动的,而贝尔摩德在外的身份是国际影后莎朗温亚德,后来又变成了克丽丝温亚德,而他就成了克丽丝温亚德的青梅竹马,帮对方巩固了一下伪装身份,自己也成了某音乐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以小提琴手的身份正式出道。   顺带一提,小提琴他是会的,水平也还行,小时候在外祖家外祖母手把手教的,大学也参加过社团什么的,但毕竟也有好多年没碰了,在没有出道之前是被那个女人用自己的人脉请来的国际知名小提琴演奏家狠狠操练了一番,才勉强够上对方的标准。   上野秋实叹息一声,低下头,将脸埋在枕头上。   又是不想干了的一天。   但想归想,真要是撒手不干,等MR.本到日本的时候发现他完全没练曲子的话……   上野秋实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床上爬起来,四处张望,忽然迷茫。   他的小提琴呢?   ……还在美国没送回来。   上野秋实:……   都是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白痴的错。   之前回国是因为上面的命令还有他之后的工作调整,在休息一段时间后他会暂时留在日本活动,所以国外的准备都停了。他带回来的行李只有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一小部分防身的装备,本来是打算等这边安顿好了以后再联系那边的人将留在美国那边的东西空运回来,结果因为那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完全忘了。   要不是MR本这通电话他都快忘了长岛秋之前是干嘛的了。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打电话,联系那个女人,让她请人帮忙把自己还留在美国那边的小提琴以最快的速度空运回来。   他必须赶在MR.本来日本之前找回手感并做好之后演出的准备,不然……   他实在不想面对一个夹着公鸭嗓咆哮的意大利男人。   电话拨出去之后很快就被接通了,女人缱绻诱惑的声音顺着电流声传来,勾的人耳根发痒。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陈述了自己的需求,说完后,那边就传来一阵笑声。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这件事呢。”贝尔摩德语气满是止不住的笑意:“看来你和那几个新人相处的不错,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上野秋实绷着脸。   “小提琴我已经让人送回去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时间还早,你好好练。”   “至于那几个新人,观察的怎么样了?”   贝尔摩德调笑着说完,又慢悠悠的回归正题。   上野秋实眉头动了下。   “还行,暂时没发现问题。”他垂着眸用波摩的语气冷淡说道。   “暂时没问题就行。”贝尔摩德懒洋洋的说:“以后的事情慢慢再说,你想好要选谁当你的助手了吗?”   “MR.本没有在日本长时间待下去的打算,你之后的行程安排可都要由你的助手来处理,要是你愿意自己来的话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我自己来。”波摩冷淡的说道:“我可不想因为一些蠢货的原因被警方盯上,我的名气也没有大到需要专门的经理人来帮忙处理。”   “行,等到时候MR.本到日本之后你自己和他交接吧。”   “至于那几个新人,你不用的话我就调过来了,总不能放着有人不用白白浪费。”   “嗯。”   “你休息好了吗?”   “差不多。”   “那下次的行动我一会儿发你,你自己看着办。”   “好。”   挂完电话,上野秋实深深吸了口气。   观察没问题后,那两人应该会得到组织的重用,陆续接触到一些更深的东西,于此同时,他们也会受到组织更严密的监视,一旦露出丝毫马脚就会被视作背叛组织,秘密处理掉,更别提被发现公安卧底的身份。   没有时间给他逃避了。   上野秋实抿紧唇,拿出另一个备用的手机在上面编辑短信。   他并不相信公安,也没有打算和公安扯上关系,但他不能对那两人放任不管,至少要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告诉他们,让他们早早做好准备。   这几个月的软弱也够了,既然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他的好友很优秀,优秀到能在短短时间内就通过组织的考验,成功获得代号,靠着自己的能力接触到组织内部,来到他面前。   以后有了立场相同又能互相信任的同伴,不用孤军奋战也很好。   上野秋实深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可真够没用的。   他竟然会因为这种想法而感到窃喜,像是在密集而具有压迫感的黑暗里找到喘息之地一样,隐秘又卑劣的窃喜。   要是让老爸知道的话,估计会骂他没出息吧。   “叮咚——”   放在一旁的电脑传来提示音,是从美国那边发来的,和下次任务有关的邮件。 第79章   既然要坦诚布公,那自然不可能电话谈那些危险的事情。要是被人用信号窃听了大家都得完蛋。   于是在狼狈逃离了不到一个星期后,上野秋实又拖着自己没什么重量的行李箱来到了八木区的高级公寓,成功达成三进三出的成就。   他站在公寓大门口,盯着禁闭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深呼吸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咬着牙用感应钥匙打开了门。   房门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房间里早就到了的另外两人的注意。   诸伏景光原本在厨房里不知道忙活什么,听到声音后立刻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穿着之前在超市随便买的浅色围裙,里面穿着黑色的高领打底衫,袖子折到手弯,一身的烟火气。   在看到门口的人后,他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表情,眉眼弯弯的打着招呼:“欢迎回来,秋。”   他的态度一如往常,没有问上野秋实这几天去了什么地方,同样没有表现出其他微妙的神情,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过分的紧张和慎重,就好像上野秋实只是出门去办了点事,然后下午就回来了一样。   不得不说,他这样的表现让上野秋实心底的那份紧张和尴尬缓解了不少,听着对方那句稀松平常的欢迎回来,他怔了一下,目光渐渐柔和些许。   他抿了抿唇,低声回道:“我回来了。”   “秋回来了?”一旁又走过来一个人,降谷零穿着一件浅色的针织毛衣,下身搭着牛仔裤,脚下踩着居家拖鞋,看着门口风尘仆仆的人,眉梢轻挑。   “正好,快过来吃饭吧。”   诸伏景光走过去,接过上野秋实放在身旁的小行李箱,一边笑着说:“你先换鞋,我帮你拿到房间里。”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又道:“对了,昨天下午的时候到了一些你的东西,从美国那边过来的,东西有点多,我们先帮你放到房间里去了,等下吃完饭你记得去看看。”   美国那边过来的?那应该是他的小提琴和其他的行李了。   上野秋实眨眨眼,慢吞吞的应了声哦,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视线还是有些游离。   诸伏景光帮他把行李箱拎了进去,两人都没管他,降谷零说完话也继续进厨房端碗筷去了。   上野秋实挂完衣服就看他们各自忙碌起来,谁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他,他轻轻拍了下胸口,不自觉轻咳一声,然后故作镇定的穿过入户口走向客厅。   他瞥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钟表。下午六点三十七,七点都没到,吃晚饭是不是早了点?   上野秋实心里嘀嘀咕咕,穿过客厅扫了眼餐桌上已经摆放好的一些菜肴。都是些家常菜,有几盘是他喜欢吃的。   他又扫了眼厨房里面,降谷零盛了三碗满满当当的白米饭出来,两人视线对上,上野秋实反射性的避开,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降谷零:……   他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饭碗放在安排好的位置上,走过去,推着人的肩膀,带到餐桌旁将人按在座位上。   “先吃饭,时间还早,吃完饭我们再慢慢说其他的。”   他拍了拍上野秋实的肩,又扭头看向客厅那边的过道:“景,你放个东西怎么这么慢?过来吃饭了。”   话刚说完,诸伏景光就从过道走了出来,一脸无奈的开口:“我顺便上了个洗手间,哪有很慢。”   他手上还沾着些水痕,诸伏景光走到一旁从桌上放着的纸巾盒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把垃圾丢到垃圾桶里,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降谷零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端起碗筷之前双手合十念了句我开动了。上野秋实左看看右看看,默默跟着。在两人的表现下,他也渐渐甩开心里那些别别扭扭的情绪,端起饭碗。   “秋,尝尝这个。”诸伏景光给他加了块肉,一边道:“我新学的做法,你试试怎么样,零总说味道怪怪的。”   听他戳自己,降谷零扫了眼他夹的肉,嘴角微抽,忍不住吐槽:“你确定那玩意你不是糖当盐放了吗?”   诸伏景光收回手的动作一顿,转过视线看向对面,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又温柔了不少,给人一种春暖花开百合绽放的错觉,语气十分温和。   “零,你刚才说什么?”   降谷零:“……没什么。”他低下头,避开那盘菜,给自己夹了块蔬菜。   上野秋实:……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默默夹起碗里的肉,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表情顿住。   注意到他的动作,诸伏景光带着几分期待的问道:“怎么样?”   “……还不错。”上野秋实将食物咽下,点头:“酸味少了点,下次可以多放点番茄酱。”   “好。”   菜是酸甜口的,上野秋实吃着感觉还挺喜欢的,又给自己夹了一块。   看他这样,诸伏景光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忍不住瞥了眼对面的幼驯染。   看吧,我就说明明是你自己口味的问题。   降谷零耸了下肩。行吧,是他不懂欣赏了。   三人都默契的没有在饭桌上讨论那些令人难以下咽的东西,时不时聊上几句闲话,讨论一下菜式,气氛过于愉悦,上野秋实心里那份不自在的心情也渐渐在这种氛围中悄然散去,甚至一不小心又稍微吃多了。   吃完饭,帮忙收拾餐桌的时候,他趁着两人没注意悄悄揉了下肚子,等有人看过来的时候又绷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冷淡脸,装作无事发生。   吃过饭,收拾过厨余之后,降谷零泡了几杯茶,三人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进入正题。   这间公寓虽然是从贝尔摩德那里拿来的,但毕竟是要做为暂时的居所,不管是上野秋实还是诸伏景光两人都将整个公寓上上下下排查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还准备了信号干扰装置放在房间里,在一定程度上完全杜绝了有人窃听和监视的可能性。   作为长时间的居所肯定需要再考虑考虑,但是作为一个临时暂住和谈话的地方,还算比较安全。   上野秋实坐在沙发上消了消食,端过茶几上的茶杯吹了吹热气,轻抿了一口,随后放回去。   “谈正事儿吧。”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表情一顿,都各自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表情稍显严肃的看了过来。   那天的事情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提,也没有去问上野秋实这几天去哪了,各自保留了冷静的时间和空间。   因为暂时还没有接到别的任务,房卡钥匙又还在他们手上,所以这几天两人都会时不时的过来看一眼,也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接到公寓管理员的电话,帮上野秋实把从美国过来的行李拿上来。   虽然都有点好奇行李里装着什么东西,不过两人都没有未经许可就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联系某只又把自己缩回壳子的树懒,结果没想到很快就接到了对方的简讯,上面提到的信息又让两人迅速冷静下来,提前回到公寓准备。   上野秋实也准备了很多,他在临时的出租屋里将自己目前掌握到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掌握的东西并不多。在那个地方呆了大半年的时间,出来后又做了一段时间的精神治疗和疗伤,真正开始作为组织成员行动是在一年前。然而以组织的作风,即使做过洗脑,他们也不可能完完全全的放松,所以后面的一年之内他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和贝尔摩德一起行动。   在经过贝尔摩德的确认他完全没问题之后,上面才算真正信任他,开始放心让他单独负责一些事情。   两年的时间听起来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但实际上给与他的时间并不多,所以他手里的情报也十分有限。   上野秋实轻轻吐了口气,缓缓开口:“我先和你们说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吧。”   组织势力庞大,耳目眼线几乎遍布世界各地,但实际上,组织内部的代号成员并不多,和整个组织的体量比起来,甚至可以说的上少得可怜,并且每个人都隐藏的很深。   即使他现在成了干部,但真正接触过的代号成员也只有寥寥几个。   除去这几个必须要他出面监视考验的新人以外,见过面并知道长相的就只有合作过的贝尔摩德,琴酒,还有他的小弟。   其他的成员也就知道代号,真名、性别、年龄职业这些一概不详。   组织的底层成员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还有一茬,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值得注意。   “公安里有组织的眼线。”随着上野秋实的话音落下,原本静静听着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的表情都瞬间变了。   上野秋实垂着眸,手指摩挲着还散发着热气的茶杯,语气异常冷淡:“或许是地位不够,又或许是还没注意到你们身上,但不管怎么说,你们最好还是想办法早点把人找出来,越快越好,接头的线人如果不能百分百确定忠诚,最好不要亲自出面。”   “你们的观察结束之后,上面的任务应该很快就会下来,在确定自身安全之前,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观察结束并不代表组织已经百分百信任你们了,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短时间内你们尽量不要和公安有任何来往,至少在线人被抓出来之前,不要和公安扯上任何关系。”   上野秋实轻轻扫了两人一眼,鼻间溢出一声不满的轻哼。   “不准拖我的后腿,也不准增加我的工作量,我接下来可没时间管你们。”   带着几分亲昵和抱怨的语气听得心情有些沉重的两人莫名失笑,降谷零撑着脸颊笑眯眯的说:“说什么呢,你都提醒到这种地步了,我们还不至于没用到这种程度。”   “不过你真的不管我们了吗,秋,这样我们会不会有点可怜。”他开玩笑的说着。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撇撇嘴。管个屁,他都要忙死了。   想到下个月演出的事情,上野秋实幽幽叹了口气,认命的从沙发上起来。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这两人的能力也不需要他再多说什么,与其担心他们能不能处理好隐患,还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   “秋?”看他忽然起身,诸伏景光眨了下眼:“怎么了?”   “我去拆行李。”上野秋实叹了口气,面色有点沉重。像不是去拆行李而是去拆炸弹一样。   看得两人一脸好奇,主动提出:“我们也来帮忙。”   上野秋实扫了他们一眼,不置可否。   三人一起来到最里面的房间,一开门进去就看到堆在房间里面的几个大箱子。   诸伏景光想了想,又调转脚步去找了剪刀过来方便拆外面的塑封条。   这次送过来的行李除了小提琴外,还有上野秋实之前留存在美国那边的私人物品,衣服就装了满满的一箱,不过因为没打算在这边常住下去,他只在里面找出一些需要用到的演出服和一小部分日常穿的衣服就没管其他的了,不然之后还要重新整理,麻烦。   小提琴是单独放着的,一共有两把,一把是用来平时练习的,另一把就是演出用的。   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琴盒时,两人都有些惊讶。   “小提琴?”降谷零将琴盒拿出来,好奇的打量了几眼,上野秋实眼睛一瞟,看他拿出来的琴盒是贵的那把,脸色微微一变,连忙将琴拿过来。   “你小心点呀。”他嘴里嘟嘟囔囔,一边将琴盒小心平放在地板上:“这把很贵的,要是弄坏了连修的地方都没有,得拿去意大利那边找专门的大师修。”   一晃眼手里就空了的降谷零眨眨眼,和诸伏景光一样,眨巴着一双写满好奇的眼睛看着上野秋实打开琴盒,小心翼翼的将小提琴拿出来,放在腿上仔细检查。   “秋。”诸伏景光忍不住开口问:“你会拉小提琴?”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明显的嫌弃。在说废话,不然这两把琴他弄来看的吗?   诸伏景光摸了摸鼻子。降谷零摩挲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对方腿上的那把小提琴。   之前是把琴送去保养了,这会儿看起来整个琴都跟新的一样,棕红色的琴身上泛着一层圆润柔和的光泽。上野秋实没注意两人的目光,检查完又将琴放回去,并没打算急着试。   这把琴是贝尔摩德送他的出道礼,意大利那边的小提琴大师纯手工制作的,价值十万美金左右,可能还更贵一点。   空运这些东西最害怕的就是磕磕碰碰,要是琴出了什么问题他就得想办法联系那边的大师,日本这边根本没办法。   琴是好琴,音色也很棒,但是修理起来是真的麻烦,所以一般情况除了演出以外上野秋实都预备了一把平时作为练习的琴,价格十分亲民。   他将另一把琴也拿出来,动作明显没刚才那么小心翼翼了,大致检查了下琴身和琴弦,调了下音,将小提琴放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握着琴弓搭在弦上轻轻试了一小段。   整个过程中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一直默默的看着他,没出声。   直到琴声传出来两人才忍不住对视一眼,又默默的看回去。   试完琴,确认没什么大问题,上野秋实就把琴放下了,一抬眼就看见两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干嘛?”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的问,“我会拉小提琴是这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吗?还是说你们对我有什么意见?”   降谷零两人:……   “没意见。”看他快被盯得炸毛了,眼神也变得有些凶狠,诸伏景光连忙表态,脸上不由多了几分好笑。   上野秋实看到他的表情,顿了顿,忍不住哼了一声。   “我下个月有演出,接下来的这段时间要练琴。”他提前给两人打好招呼:“时间比较紧,每天会练很久。”   他看着两人有些疑惑的表情,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有些吞吞吐吐道:“我练琴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所以你们这段时间不准过来了。”   诸伏景光:……   降谷零:……   所以他们现在是被房主现场赶人了是吗?   不过,演出?   “秋,你说的演出是?”被房主赶人这件事儿两人都不怎么在意,说到底他们会来这里还是因为组织的命令以及这人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其他的住所。   比起这件事,两人更好奇的是上野秋实说的演出是怎么回事。   “剧场的演出。”上野秋实不是很想和他们说这个,怪叫人尴尬的。   “什么时候?”降谷零挑挑眉,看起来十分感兴趣。上野秋实绷着脸,像挤药膏似的问一句答一句,十分敷衍的回道:“下个月。”   看人还想问,他有些恼的开口:“就是下个月的剧场演出,总之这段时间你们不准来打扰我,赶紧去把公安里的内线抓出来。”   他瞪着两人,像是谁要是还敢开口问就要上前咬人了一样。   行吧,不问就不问。   降谷零默默噤了声。反正又不是查不到。   不过他说的对,现在也没时间给他们浪费了。因为心里还挂着事儿,加上上野秋实一副赶人的架势,两人并没有待多久。   公安的眼线要怎么查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降谷零他们这次的任务即使是在公安内部也算是绝密的,知道的人并不多,行动负责人就是他们自己,直属上司是警视总监,就目前来说,接线人百分百可以信任,但为了以防万一,降谷零还是想办法小心谨慎地将这件事告诉了直属上司。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他们现在不方便接触公安的人,更不可能直接去参与公安内部的事情。   在人被找出来之前,两人都小心藏好自己的尾巴,情报传递的渠道也是谨慎的不能更谨慎,扫尾也做的十分仔细。   至于这些事情,上野秋实就不知道了,就和他之前说的一样,为了应付之后的演出,他暂时留在了公寓,每天不是在练琴就是在练琴的准备中。   不过因为肩上的伤,他有注意到每日练琴的时间,一边练琴一边养伤,高级公寓的上下隔音做的很不错,这一层又只有他一个住户,所以暂时还没被人举报到管理员那里说他扰民。   时间很快到了二月,五号那天,上野秋实吃过早饭就换了身衣服去机场接人。   MR本发来的航班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左右,他十点半就到了机场,还特意租了一辆车。   真要说起来,他和MR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一年不到,但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上对方都照顾他不少。   所以上野秋实对这人还是带着几分尊重在里面的。虽然大部分的原因是他实在不想听到对方愤怒的咆哮声。   虽然是来接机的,但上野秋实并没有拿什么东西,他那张脸摆在那就是个很好的标志物,根本不需要再准备什么别的东西。   他只用稍微显眼点的地方站着就行。还能避免认错人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   “秋。”   也没让他等多久,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拖着一个行李箱,穿着一身英伦风西装、戴着绅士帽,周身打理的十分严谨整洁的男人就主动走到他面前。   MR本大概四十多岁,接近五十左右,不过外表和身材管理做的很到位,所以看上去要比实际年纪年轻不少,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因为来自浪漫之都意大利,一双深邃的蓝眼睛不管看着谁都好像含情脉脉似的。   他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张开手臂打算给上野秋实一个拥抱,上野秋实默默退了一步,伸出手。   MR本:“……“   “你还是老样子,矜持的小先生。”他忍不住摇头,放下抬起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算是打了招呼。   “虽然有很多话想和你说,不过事不宜迟,你先带我去你的住所吧。”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MR本面上露出笑容,语气稍显有几分危险的说:“我们先检查一下你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亲爱的秋。”   “我想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才对。”   上野秋实:……   行叭。   他没再说什么,简单寒暄了一下,带着人来到停车的地方,帮忙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又马不停蹄的带着人回八木区的公寓检查自己的准备情况。   到了公寓,他本来是想让对方休息一会儿的,然而MR本似乎并没有休息的心思,一进屋就让他把琴拉过来,随后便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睛一直看着他,并用眼神示意他动作快点。   上野秋实嘴角微抽,忍不住嘀咕这人到底是有多不放心他,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要检查。   不过把演出忘了这事儿还是让上野秋实有点心虚,默不作声地去房间里把练习用的琴拿出来。 第80章   剧团的演出定在二月十四号情人节这天,MR.本到了之后上野秋实就彻底没了休息的时间,不只是要练习演出曲目,还要去和剧团接洽,参加彩排,确认流程,还要抽时间去准备之前从贝尔摩德那边发过来的组织任务有关的事情,整个人忙的昏天黑地。   因为之前打过招呼,他那两位同期也十分自觉的没有来打扰他。在忙碌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演出前夜。   为了明天的演出,MR.本特意叮嘱上野秋实今天晚上早点休息。   “这是你在日本的第一次亮相,亲爱的,我不希望你到时候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观众面前,那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MR.本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上野秋实的肩,还将自己的面膜分了出来,让上野秋实晚上睡觉之前敷一下。   上野秋实沉默接过,并在MR.本的盯梢下敷了面膜在晚上九点左右就睡下了。   到了二月份,冬天已经走了一大半,天气也逐渐暖和起来。二月十四号的情人节,难得的晴天,又刚好碰上周末,街道上随处可见一起约会的小情侣,商铺的店面和街头的广告屏上都投射着情人节的浪漫氛围。   杯户大剧院今天举办了一场音乐会,时间从上午十一点开始,十二点半结束,一共九十分钟的流程。   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来观看音乐会的客人们就拿着购买的票据陆续入场,一些人手上还拿着音乐会的宣传手册和节目表。   对于一些经常关注音乐会的客人来说,剧场的曲目大多都耳熟能详了,对剧团的演奏家们也大多熟悉,只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节目单上的开场是一首陌生的曲子和一个陌生的名字。   “小提琴曲《鸟》,演奏者,长岛秋?”   陪朋友来听音乐会的女生歪头看向身边的朋友,问她:“这个长岛秋是日本人吗?能做开场应该很厉害吧?这首曲子你听过没,好听吗?”   她似乎并不怎么参加音乐会,好奇的问着身边的朋友。   她朋友是音乐学院的学生,经常会来观看音乐会,对剧团的事情也比较了解,此时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点疑惑:“没听过,之前的音乐会也没见过这个人,小提琴曲吗?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曲子。”   “今天情人节,说不定是和爱情有关的?”之前说话的女生笑着说道,又示意她看向旁边。   因为是情人节的关系,今天来的客人里也有不少成双成对的小情侣。表演还没开始,小情侣们贴在一起交头接耳,看起来恩爱亲密。   朋友看着那些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们,没忍住撇了撇嘴,眼不见心不烦的收回视线。   她身边的人在小声嘀咕:“不过长岛秋这个名字,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听过?”   朋友歪了下头,看着她一脸苦恼,又低头看了下节目单和下方还未有动静的舞台。   剧场的观众席是一个接近半圆弧线的梯形,舞台在最前方的下面。因为不像明星演唱会一样准备了超大的LED屏幕转播,这样的座位设计让即使坐在后排的人也能看到舞台上的表演者。   演出大概还有十分钟开始,最后的客人也陆续进场了。   MR.本看了下时间,结束了和剧团负责人的寒暄。   他来到了候场室,里面的人已经换好了演出装备。   这次的演出服是一套黑色的燕尾礼服,内搭是白色衬衣,系着同色系的蝴蝶结,西装两边领口上用金线绣着花纹,昂贵的西装面料在灯光下带着隐隐的细闪。   MR.本推开门时,上野秋实正在做最后的调整,量身定做的礼服将他整个人的外在优势全部显现出来,肩宽腰细腿长,时刻挺直的背脊看着像一颗挺拔的松。   因为演出的关系他额前时刻挡着部分五官的刘海也被发胶固定在了头上,五官轮廓彰显出来,叫人无法忽视,难以移开视线。   “亲爱的秋,准备的怎么样了?”   Mr.本走进候场室,带着赞叹和欣赏地看着对方。   “亲爱的,到现在我依旧觉得,或许你应该和克丽丝一起进军娱乐圈。”   上野秋实转过视线看向他,Mr.本用着夸张的咏叹调说着:“你这张脸足够让无数人为之疯狂,即使不会演戏也没关系,我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站在那,没有任何一位摄影师舍得将镜头从你身上移开。”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哪怕在国外呆了好一段时间,他还是无法理解西方人这种夸张的赞美方式。Mr.本作为浪漫多情的意大利人,甜言蜜语什么的更是像不要钱一样拼命往他身上砸,最开始的时候上野秋实还觉得有些难为情和不好意思,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   意大利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路边的野草到了他们嘴里都能变成绝无仅有的珍宝,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听听就过了。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略过对方的话,主动问道:“时间到了吗?”   “可以去后台准备了。”看他完全不考虑自己的提议,Mr.本心里遗憾叹气。   “那我过去了。”上野秋实走到一旁的桌上打开琴盒,从里面拿出那把价值十多万美金的小提琴。   Mr.本陪着他走到演出舞台的幕布后面,还遇上了剧团的负责人。   负责人叫叁田信一,是Mr.本的好友,也是因为这样的关系,所以他才会邀请在国内还没什么名气的长岛秋来剧团演出。   当然,作为开场这样重要的演出位置,他肯定是检验过长岛秋的水平,要是只因为私交就将人安排上去做自己的人情,不只是对不起观众,更对不起自己剧团的成员,同样也是在砸自己的饭碗。   也因此,他对于长岛秋的正式演出抱着很大的期待。   好的演员能提升电影的名气,好的演奏家同样也能提升剧团的人气。   “本,长岛先生。”叁田信一笑容满面的迎上两人,和Mr.本拥抱礼后,他打量着对方身旁的青年,眼底满是赞叹。   优雅的小提琴和俊美的青年带有极高的适配度,尽管音乐会上主要是看演奏家的能力能否捕获观众的耳朵,让观众闭目聆听,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但不可否认的是,优秀的外表同样会让人沉溺,媒体也更喜欢一些夺人眼球的东西。   不然市面上就不会出现那么多钢琴王子音乐公主之类的头衔了。   归根结底,大多数的人毕竟还是视觉系生物。   “信一。”MR.本和好友打了招呼,听着节目的播报,抬手在上野秋实的肩膀上拍了下:“秋。”   “在日本的第一次开场秀,别让客人们失望。”   上野秋实点点头,又对着剧团负责人颔首示意,拿着小提琴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到幕布后面等待上场。   透过幕布的缝隙可以看到,观众席上的客人们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黑压压的人群,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舞台方向,或期待或好奇的注视着。   怪叫人紧张的,上野秋实无端想着,虽然表演成功与否对他都没什么太大意义,他的本职也不是真的小提琴手,不过……算了。   他轻轻吸了口气,抛开杂乱的思绪,静静等着上台。   观众席上的灯渐渐暗了下去,整个剧场内就只剩下了集中在舞台上的聚光灯,让观众的视线也不自觉的追逐过去。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演呢。”一位女性观众带着期待低语,她身边的头发微长的青年轻轻笑了笑,道:“马上就知道了。”   嘀的一声音乐会开始的提示音后,广播内传来报幕,从舞台入场的一侧走出来一位青年,聚光灯投射出来的光线追随者他的身影。   他来到舞台的最中心处,面向观众,朝着观众席的方向行了个绅士礼。   剧场内最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表演者的样子清晰地映在观众的视线里,俊美无比的容颜,颀长挺拔的身姿,极具特色的银灰色头发和红酒般的眼眸。   “好好看啊……”   观众席上传来小声的窃窃私语。   “像王子一样,好漂亮。”   “他就是开场的嘉宾吗?”   表演还没有正式开始,观众的心态也没有被调整过来,情不自禁地和身边的同伴小声交谈着。   “阿一,这个人好好看啊,你有听说过长岛秋这个名字吗?”   说话的人看向自己身旁的同伴,却意外发现陪自己一起来看音乐会的人正一脸怔怔地望着舞台中央,表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阿一?”女生疑惑地轻轻叫了一下对方的名字,那人回过神来,对着人笑了笑,“没事,就是没想到还有人比我好看。”   “什么嘛,阿一你好自恋。”女生被他逗笑了,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   说话的人故作无奈地耸了下肩,又看向舞台中央,目光紧紧望着在聚光灯下的人,眸色一点点变得深邃,唇瓣微微蠕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舞台上的人在观众瞩目下神情依旧冷淡,他甚至没有对观众席投过太多视线,对于观众席上窸窸窣窣传来的窃窃私语也置若未闻。   在行完礼后,他将手上的小提琴搭在自己肩上,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握着琴弓。   他垂着眸,将琴弓搭在琴弦上,从上方落下的灯光在他周围似乎荡开了光晕一样,西装上的细闪也在灯光的反射中时隐时现。   第一声琴声传出来,声音很轻,但借着领口别着的收音装置还是将声音从音响中传了出去。观众席上的交谈声慢慢隐了下去。   低吟的琴声像一阵轻轻吹过的微风,拂过翠绿的草丛,吹动树梢的枝叶。   一只稚嫩的鸟儿乘着风轻轻拍动了自己的翅膀,它离开了筑起的巢,随着风一起穿过森林,飞过平原,在广阔的天地间与风起舞,自由嬉戏。   它穿过了山川和湖泊,来到了险峻陡峭的山峰,天空渐渐暗下,寒风呼啸而过,淋淋小雨变成了瓢泼大雨。   不知不觉间变得急促的琴声像鸟儿不停拍打的翅膀,它在暴雨和狂风中艰难前行,稚嫩的羽翼也在风刃中翻飞割裂,在风中摇摇欲坠。   急促的琴声不停拉扯着听众的耳朵,心脏也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紧,叫他们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鸟儿跌跌撞撞,终于穿过了那片雨幕,温柔的风又回到了它身边,带着它一起穿过草地,回到了那片森林。   舒缓的琴音像一阵温柔的风,轻轻拂过鸟儿身上细软的绒毛,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洒落,斑驳的树影倒映着阳光明媚的春天。   鸟儿回到自己的巢里,收拢了一身凌乱的羽翼,在树荫下毫无防备地缓缓睡去。   最后的音节落下,上野秋实放下手里的小提琴,对着寂静无声的观众席再次行了礼。   观众们这才像是骤然惊醒一般,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逐渐变得热烈而密集。   舞台上的人在一片掌声中起身,神色始终毫无变化,冷淡的像是高山上的雪,在表演结束后毫不留恋的退场。   站在后台的MR.本看着从舞台上归来的人,鼓掌以示欢迎。   他并没有对这次的演出进行评价,很显然,外面来自观众的掌声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观众席上,客人们对于刚才的表演也讨论开,语气或是赞扬或是惊艳,其中一人从观众席上起身。   “阿一,你准备去哪?”他身边的女生好奇的问道,那人俏皮的眨了下眼,“去解决一点私人问题,你先看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以为他是要去洗手间,女生笑吟吟的回道:“那你早点回来。”   “好~”说话间,他已经离开了观众席,从阶梯跑上去,背影透着几分急切。   结束完自己的表演,上野秋实就打算收拾东西离开了。   虽然剧团负责人想让他留下来参加之后的谢幕,不过这段时间,他实在是忙的不行。   演出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但之后他和MR.本也还有事情要进行交接。   MR.本的活动范围一直是在欧洲那边,也并没有在日本长时间待下去的计划,关于长岛秋之后的演出计划和行程两人还需要进行交接。   除此之外,上野秋实也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忙。   作为小提琴手活动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要是浪费太多时间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所以在表演结束后他和自己的经纪人就很快离开了剧场,至于后续的事情也一概没什么兴趣。   认真说起来,这次剧场的演出也是为了让MR.本放心,因为他之前找了借口说之后一段时间打算去日本发展,MR.本虽然不赞同,但实在拗不过他的决定,也只能无奈同意,甚至还用自己的人脉为他在日本的发展进行铺路。   对方都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上野秋实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也就只好同意了。虽然对他来说,演出这种事情真的越少越好。   MR.本不知道那些藏在阴暗面的事情,是真的为他的发展在操心,对于他不打算找经纪人,准备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的决定也非常不赞同。   但是对于上野秋实来说,他又没什么人气,一场演出巩固了自己小提琴手的身份就足够了,之后除非有必要,他就算到处晃荡也可以说在为自己的编曲找灵感,艺术家的灵感玄之又玄,作为一些掩人耳目的理由足够了。   MR.本说服不了他,只能带着几分痛心疾首和遗憾的叹气。   “你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秋。”在送人回国的机场内,MR.本着上野秋实说:“我这里永远有你的位置,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成为新一代的启明星。”   “你有完美的天赋和被上帝亲吻过的脸蛋,如果不向世人展示出来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   上野秋实:……   他身上因为对方夸张到无法形容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MR.本依依不舍的道别,再离开前再三重申了让他好好考虑下自己的提议,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将人送走,并在回去的路上努力思索要不要把人拉黑。   然而在上野秋实不知道的情况下,那天的剧场演出被人传到了网上,并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点热议,他自己的人气也不像是他以为的无人问津。   不过上野秋实一般都懒得在网上找自己的消息,在美国那边和贝尔摩德出席过几次活动后,因为对方人气太高,他被骂的次数不在少数,虽然他心大不在意这些东西,但也不至于自己上赶着看人骂自己。   虽然是假名字,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自己。   所以当剧场演出结束没多久,他接到陌生电话,电话那端还提出想要邀请他进行演出的时候,上野秋实整个人都有点懵。   “您放心,我并不是什么骗子,我是小森川家的管家,电话也是问杯户剧团的负责人那里拿到的。”电话那端的人很有礼貌的说着,上野秋实刚想拒绝的话顿在嘴边。   倒也不是因为对方的名气有多大或者财力有多强,只不过小森川这个名字,他之前在组织的名单上看到过。   作为组织的目标。   上野秋实垂眸想了一会儿。   组织势力庞大,想要捣毁并不是一朝一夕或者靠一个人的努力就能做到的,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钉子需要拔除,犯罪的证据也需要一点点慢慢搜寻起来,争取一招毙命,不然就会变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下致命的隐患。   他曾经思考过到底要怎么做。但除非他能找到组织内隐藏最深的致命弱点,面对这样一个看似无形却又随处不在的犯罪组织,自己那点微薄的能力似乎什么都做不到。   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一点一点,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不着痕迹的瓦解组织的耳目和眼线。   上野秋实思考了片刻,在电话里应下了对方的这次邀请,至于具体的演出内容就要等见面详谈。   他回到日本并不久,所以日本这边的事情还没落到他头上,只是从一些大概的资料上推断,小森川集团的会长似乎成了组织的目标。   目前为止还没听到对方出事的情况,要么就是还没下手,要么就是还在准备中。   不管怎么说,机会都送上门了,总不能白白放过的。   不久之后小森川的管家将地址和邀请函一起寄到八木区的公寓,上野秋实收拾了一些东西,暂时离开。   他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和另外两个人说一下的,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好像也接到了什么命令,暂时联系不上。   算起来好像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那两个家伙了。   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上野秋实忍不住心里嘀咕。其实除了那两人以外,他还调查过其他人的踪迹。   不过……   说不清是近乡情怯还是因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去看。   在学校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标,并清醒而坚定的朝着各自的目标努力。   虽然因为一些不可抗力,他的人生发生了太大的转折和改变。   只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除了那两个主动落网的白痴以外,其他人能避开还是最好要避开。   不然要是被组织发现他和警视厅的警察扯上关系,不只是他会被怀疑,连被扯上关系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嘛……反正以那几个家伙的本事,不管在哪都能混的很不错,也没有他担心的必要。   到了目的地,上野秋实下了车,望向不远处一栋气派的别墅。   看得出来,是一家有钱人。实际上也是,小森川家祖上是附近一代有名的贵族,现在虽然有些落败了,但祖上留下来的产业也够他们霍霍。   但世界上有钱的人家千千万,不知道组织盯上他们的原因是什么。   上野秋实在别墅门口按了门铃,里面很快就传来声音,他报上自己的名字后对方说了下请稍等,铁门就自动打开。   上野秋实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进去,在来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气派的别墅大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的青年站在门口,头发有些稍长,快落到了肩上,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又亲切无比的对着门口慢慢睁大眼睛的青年开口:“你就是长岛先生吗?”   “我是大原一,初次见面,你好呀~”   大原一……?   上野秋实眨了眨眼,望着堵在门口的青年,陷入了短暂的茫然。 第81章   因为脸盲的关系,上野秋实看每个人都感觉差不多,在没经过这两年的时间之前他都是靠着一点点熟悉对方的特征,在脑子里组成一个完整又独特的样子出来辨认,所以像那种只见过几次的人,除非是有鲜明的个人特征和外表,不然他很难在脑子里形成等号。   也因为这样,很少有人会让他觉得眼熟,还是那种一眼就觉得很眼熟的类型。   他站在别墅大门口,静静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青年,听着对方做的自我介绍,暗自思索有没有双胞胎的可能性。   “长岛秋,你好。”他简单扼要的打了招呼,视线不着痕迹地往对方身上瞥。   名为大原一的青年似乎一无所觉,极为热情地邀请他进屋。   别墅很宽敞,装修偏向于欧式,入户右侧的客厅有一个很漂亮的水晶吊灯,客厅沙发后面是两扇看起来有两三米高的圆弧形玻璃窗,另一侧则是壁炉。   左侧是一个旋转向上的楼梯。   “是长岛老师到了吗?”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从楼梯上跑下来,看到门口的两名青年,眼睛一亮。   “长岛老师你好,我是由美,小森川由美,欢迎你到我们家来。”   小森川由美高兴的做着自我介绍,长岛秋冷淡的点了下头:“你好,小森川小姐。”   “叫我由美就可以了。”小森川由美摆摆手,还想说什么,旁边的青年就无奈打断:“由美,你是打算让长岛老师一直站在门口吗?”   “抱歉抱歉。”小森川由美被他这么提醒才反应过来,连忙招呼着人到客厅坐下。   “抱歉长岛老师,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本人我一时有点激动,实在是不好意思。”   三人来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小森川由美一脸不好意思的说着。明明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性格却很亲和,像个娇俏的邻家小妹妹一样。   上野秋实摇摇头,忍不住用余光又瞥了一眼坐在另一边的青年。对方好像也在看他,还是光明正大的那种,见他看过来,露出一个灿烂到有些刺眼的微笑。   上野秋实顿了顿,平静地收回视线。   佣人端上来香味浓郁的红茶和茶点,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表现的不够符合身份,小森川由美轻咳了一声,端正了自己的坐姿,礼貌温和地将这次邀请对方的原因娓娓道来。   事情是这样的。小森川由美的奶奶身体不太好,一直住在疗养院里接受专业的治疗和养护,但毕竟年纪大了,医生前段时间通知家属说剩下的时间可能不多,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于是家里人便决定将人从疗养院里接回来,陪老人走过最后的时间。   “奶奶她很喜欢小提琴。”小森川由美说:“明天就是奶奶的生日了,所以我希望长岛老师这期间可以留在家里,并在奶奶的生日宴上为她拉一首曲子。”   她充满希冀的看着对方,上野秋实虽然打算掺和进组织成员的事情里面搞破坏,但也没有贸贸然的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道:“为什么会选择我,小森川小姐。”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视线在青年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望着小森川由美道:“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很多,我刚回到日本,在国内并没有什么名气,在不清楚能力的情况下就将这么重要的演出委托交给我,小森川小姐,可以和我说说真正的原因吗?”   “你太谦逊了,老师。”小森川由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实际上,前段时间老师您在杯户剧院的演出我正好去了。”   她说着话,有些情不自禁的捧着脸一脸陶醉:“真的是非常出色的表演。”   “在听您演奏的时候我甚至好像看到了那只飞向蓝天穿过风雨的鸟儿,实在是太美丽了。”   “您的曲子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所以我希望奶奶也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从而振作起来。”   小森川由美的眉眼微微低垂,面上多了几分忧虑。   “可能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奶奶最近这段时间的心情都不太好,我想让她能够开心一点,医生也说了,像她现在的情况,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比什么都重要。”   “希望您不要拒绝,老师。”她诚恳地看着对方,“我知道这可能会耽误您下次的演出和工作,对于您这段时间耽误的损失我会进行补偿的,请您放心。”   耽误工作倒不至于,他接下来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演出的计划和邀请,听对方的意思是希望他接下来这段时间都暂时住在这间别墅里,并在星期三的生日宴上表演曲子。   上野秋实眉头轻轻动了动,总感觉有什么地方透着诡异。   不只是这份委托,还有……   他扫了眼另一侧沙发上的青年,很快便收回视线。   但小森川会长被列为组织的目标,在不确定谁是黑樱桃的情况下,能事先潜伏进对方家里就近观察倒也不错。他比较在意的还是,为什么小森川会长会被列为组织目标。   他来之前调查过小森川会长这个人,小森川集团主要经营是大型连锁超市和物流,集团会长小森川真三郎是有名的慈善企业家,经常捐款捐物,在社会风评很不错。   这样的人似乎和组织也扯不上关系。   会成为组织的目标大概会有两个方向,要么是和组织有关联,要么就是阻碍了组织的发展。如果不是小森川会长和组织有所牵扯,那就很有可能是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为了组织发展的绊脚石。   但具体如何,还是不能轻易下定论。   上野秋实思索片刻,在对面两人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可以。”他接下了这次邀请和委托。   “那太好了!”小森川由美高兴地拍了下手,“接下来的时间就麻烦您了,长岛老师。”   “这句话是我应该说的才对。”上野秋实客气了一下。   一旁的大原一站了起来:“既然你们聊完了,我先带长岛老师去客房休息吧,由美。”   “嗯嗯。”小森川由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笑吟吟的对着长岛秋说:“长岛老师您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先去客房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需要可以和阿一提。”   “再过一会儿我爸爸和奶奶她们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为您介绍。”   上野秋实听着她们亲密的语气,又自觉地扫了眼一旁的青年。   “长岛老师,这边请。”青年笑眯眯的拿过他身旁带来的行李箱,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嘛……应该只是长得像吧?   上野秋实冷淡的点了下头,顺着对方的指引上了楼梯。   ‘阿一,加油!’在他背后,小森川由美握紧拳头对着青年比了个鼓励的手势。大原一冲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跟上去。   别墅一共有三层,客房在二楼,三层是主人家的休息室,一层除了客厅厨房和接待室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泳池。   小森川家人口不多,小森川由美是独女,上面就爸爸妈妈还有年迈的奶奶,有没有别的亲戚不太清楚,但这栋别墅里生活的就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几名佣人和管家。   所以这个人又是什么身份呢?   上野秋实跟在名叫大原一的青年身后,被带到一间位于西侧的客房。   “这里的采光很好,下午的时候还能看到漂亮的夕阳。”青年一边推开门一边说着,侧过身将人请进屋内。   上野秋实看了眼他那张笑容洋溢的脸,面无表情的走进房间里。   这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的客房,房间里的摆设并不复杂,也很宽敞,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两米宽的大床和旁边能看到院内景象和远处风景的阳台。   上野秋实快速地扫了眼房间的环境和摆设,礼貌地对着带他来房间的青年说了声谢谢。   大原一望着他那双殷红的眼睛,轻轻眨了下眼。   “老师的眼睛看起来特别。”他笑着问:“是戴了美瞳吗?”   他将行李箱放在房门口,将房间门锁轻轻扣上。   他走上前,来到上野秋实面前,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对方:“说来有点巧,我刚好也认识一个人是这样的眼睛,他和老师长得也很像。”   上野秋实面色微顿,眼帘微抬,看着和自己不到一步距离的青年。   “老师家里有没有什么亲戚?比如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之类的。”   他低声问道,刚才还热情俏皮的声线莫名变得低沉,连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多了些微颤抖。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又看了眼对方。时间似乎对他们这些人都格外优待,除了那个故意给自己留了茬胡子看着有些落魄的猫猫眼外,其他人似乎都没什么变化,一眼望去还和两年前一样。   就好像当年在医院里,这人急匆匆的跑回来,一脸振奋的问他。   ‘小秋实,你家里还有什么姐姐妹妹吗?堂姐堂妹也可以!’   不是什么双胞胎啊……   上野秋实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出了和当年一样的回答。   “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有时候他也觉得很意外。明明在以前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他都不太记得,时间长了几乎都没什么印象了,但很奇特的是,和这些人的回忆像被放在记忆阁楼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无论什么时候回想都觉得无比清晰,就好像昨日才发生过一样,在记忆里十分鲜明。   就连这些人的脸也在日复一日的回忆中变得清晰明显,让他在两年后的现在只是随便一眼就能将人认出来。   没有说的是,他其实已经能分辨出他们所有人的名字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仿佛在一群都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具人里玩牵线游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对应了单独的个体,不存在叫错的可能性。虽然比起名字,他还是更喜欢用特定的昵称去称呼那些人。   那样就好像他们还在学校一样。   上野秋实垂下眸。大原一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很陌生,但显然,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他并不陌生。   所以是假名吗?为什么?   他一直在规避他们的行踪,除了那两个自己撞上来让他不得不出面的,在事情解决完之前他其实并不想和这些人碰面。   只要接触就会有风险,谁也不敢保证会在什么时候落入组织的耳目里,从而给他们带来灾难。   所以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用的假名。   上野秋实扫了一眼,却看见刚才说话的青年一脸怔楞地站在他面前,眼眶开始慢慢泛起红,眨一下眼,豆大的眼泪就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抱歉。”青年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抬起手擦了下眼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微笑:“抱歉老师。”   “我认识的那个人,他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他。”   “但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一直找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他。”   “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生气了,生气我们没有保护好他,所以才一直不肯出现。”   他望着对面的青年,眼底溢着令人心颤的悲伤和难过。   “老师你说,他会不会再也不想理我了?”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有些不敢直视对方目光地垂下眼帘。   “老师。”   “……不会。”上野秋实摇了摇头,他侧过身,拿过一旁的行李箱,一边故作自然的说着:“他失踪又和你没关系,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   “那老师你觉得,他既然不是生气了,为什么回来了也不愿意联系我?”   大原一的目光紧盯着他,上野秋实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对方的视线,镇定的说着:“可能是不太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青年步步紧逼,上野秋实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解释那些东西,也没法解释。   “这个该你去问他本人才对。”他面无表情地侧过眸,一脸冷淡道:“大原先生,我需要休息了。”   他现在是长岛秋,上野秋实的事儿他怎么知道?   大原一眼睛微微眯起,三两步上前,上野秋实脚步忍不住后退,刚退两步就撞到身后的桌子了,冲力撞得上面的花瓶开始摇晃,他连忙抬手将花瓶扶住。   大原一欺身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腰,将头埋在肩膀上。   “小秋实。”他没有再假惺惺的叫什么老师或者长岛先生,直接了当的叫了上野秋实的本名。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我终于找到你了。”   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在上野秋实脖子上,让他不自在的歪了下脖子,耳朵瞬间就红了起来。   “放手。”他拼命绷着脸,用手扒拉着对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打算死不承认:“你认错人了。”   “我怎么可能认错嘛。”萩原研二收紧了手臂,几乎将人整个镶嵌在自己怀里,“之前在剧院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   “我去找你了,可是你又不见了。”   “我真的好想你啊,小秋实。”   既然认出来了那你刚才在演个屁!   上野秋实磨了磨牙,“放手!”   “我不要。”萩原研二埋在他肩颈处嘀嘀咕咕的说着:“我都已经两年没抱抱你了,再让我抱一会儿。”   上野秋实实在绷不住自己冷淡的人设,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放手。”他嫌弃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两个大男人黏黏糊糊像什么样?肉不肉麻?”   “又没什么关系,反正又没人看到。”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这是有没有人看到的问题吗?   “小秋实,你都不想我的吗?”青年在他肩上委屈巴巴的说着,声音离的很近,就像贴在耳朵上一样,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胸腔的振鸣从相贴的背部传过来。   “不想。”上野秋实冷酷无情:“靠的太近了,撒手。”   “我不要。”萩原研二几乎秒答,并再次将手臂收紧,埋在他肩上近乎叹息似的说着:“我怕我一放手,你又不见了。”   “我真的找了你好久。”   “找了好久好久,可是一直都找不到。”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见到你了。”   他的声音传到耳朵了,颤抖的语气里裹挟的难过和庆幸让上野秋实心也跟着微微颤着。   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改变的或许并不只有他一个人的人生轨迹。   他并不知道这样的改变算不算好。如果按照他们之前既定的目标,这人或许会进入□□处理班。   但他在两年前曾经做过一个梦。   他梦见这个人死在一次爆炸事件中了。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两年后的现在,即使他已经早早的就搜集了这些人的行踪和资料,但始终没有勇气去看,潜意识的逃避。   只要他不去看,没有看到那鲜红的死亡字样,这个人就还活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靠着出色的交际能力受到众人的喜欢。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   一个在警察学校顺利毕业的优秀毕业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以假名活动?   哪怕是搜查科的人在行动时不是特殊情况也不会故意遮掩自己的身份,更何况还有前面两个例子,而这次的事情又牵扯到了组织。   上野秋实闭了闭眼,心情沉重而复杂,在心底某个角落又不受控制地升起一小股卑劣的窃喜。   在他出事之后,他的好友并没有放弃他,每个人都在为了寻找他而付出自己力所能及的努力,甚至不惜改变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   虽然这样的行为在他看起来有点蠢,把自己置身于黑暗中,主动踏入布满淤泥的沼泽,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做不出这种选择。   但不得不否认的是,他们做的这些事情让他觉得自己的挣扎有了意义。   他当初如果死在实验台上,不只是父母,连身旁的好友也会为他感到难过,甚至一直带着自责。   或许就是因为他在潜意识里不想看到那样的画面,他才能一直坚持并走到这里,和好友一一重逢。   他们都还活着,而灾难总会过去。   上野秋实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放在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背上,面无表情的开口:“抱的太久了,白痴。”   “我的腰快断了。”   萩原研二一听,眨了眨眼,放松了些许力道,还笑嘻嘻的问:“这样会不会好点?”   “让我再抱一会儿嘛,小秋实你真是越来越冷淡了。”他将下巴搭在上野秋实肩上,嘴里嘀咕个不停:“明明之前都说随便让我抱的,小秋实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没说过,没爱过。   上野秋实顶着一双死鱼眼,抬起手肘向身后撞了过去。   “嗷~”萩原研二哀叫了一声,没松手,反而将刚刚才放松的手臂又一次箍紧。   “小秋实你好过分,居然下手这么狠。”   他委委屈屈的说着,反正就是抱着人不撒手,像只粘人的大狗似的,上野秋实都被他弄得没脾气了。   “你和小森川由美是什么关系?”他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被邀请过来是不是因为你。”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刚想说话,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阿一,我爸爸回来了,他想见见长岛老师。”   小森川由美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上野秋实偏头扫了身后的人一眼。   萩原研二眼神哀怨,不情不愿的松开手。   上野秋实往旁边退开几步,整理衣服上的褶皱,一边走向门口开门。   他打开门的时候,小森川由美正好奇的趴在房门上,似乎想从里面听到什么东西,门一打开,她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制的往前倾了一点,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就看到被邀请来的长岛先生一脸冷淡地垂眸望着自己。   小森川由美背脊一凉,连忙立正站好,摆出一幅腼腆温柔的样子。   “长岛老师,我爸爸和奶奶她们回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对方,“这件事我只和爸爸说过,奶奶她不知道,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等下在奶奶面前您能说是我的朋友吗?”   对用什么身份留在这里上野秋实没什么意见,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小森川由美瞬间高兴起来。   “给你添麻烦了长岛老师。”她一脸笑眯眯的说:“您人真好,难怪阿一这么喜欢你。”   她口中的阿一,就是后面那个怨种同期。   上野秋实没忍住向屋内瞥了一眼过去,眉梢轻挑。   确定了,他会被邀请就是因为这家伙的缘故。   所以这人现在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又或者对方现在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出现在被组织盯上的小森川家里,还和小森川会长的独女关系这么要好。   上野秋实打量着走到自己身旁的人,眼睛微微眯起。 第82章   主人家都到场了,身为客人,上野秋实也不可能继续待在客房里不出去。   三人一起前往楼下的客厅。   他身上还是那身简单干练的商务装,在房间时也没脱下外套,身形挺括,一身冷淡疏离的气质几乎遮掩不住。   穿过走廊时,小森川由美刻意放慢了几分脚步,在背后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用着气音小声问:“阿一,怎么样?”   化名大原一的萩原研二眨眨眼,又看了下走在前方几步距离前的青年,抬起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会被听到的。”他小声说:“晚点再告诉你。”   小森川由美瘪了下嘴,略显失落地点头:“好吧。”   紧接着,她看了下下方的客厅,又说:“泽之哥来了,我们还要按之前说的做吗?”   “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啊,不然还是算了?要是被长岛老师误会的话……”   “没事。”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打断她:“到时候你再陪我一起向长岛老师解释一下就好了,我们之前都铺垫了那么久,总不好现在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就放弃了,同样的招数用一次还行,下次就不灵了,你也不想半途而废吧。”   “阿一。”小森川由美被他感动的不行,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真是太仗义了!你放心,你和长岛老师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嘛~”萩原研二朝她眨了下眼睛,俏皮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和老师才刚刚见面,你也别表现的太过分了,不然要是把人吓走了小心我天天在你面前哭。”   小森川由美噗嗤一笑,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对着转头看过来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老师,阿一刚才跟我说了个有意思的笑话,我没忍住。”   上野秋实微不可查的扯了扯嘴角。这两人该不会以为自己放低音量他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吧?就这么不到一米的距离?   所以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东西?   他扫了眼走在小森川由美身旁的青年,萩原研二接到他的视线,朝他露出一个无辜又乖巧的表情出来。   上野秋实:……   算了。   他视若无睹的回过头,下了转角的楼梯。   小森川由美在他身后轻轻拍了下胸口,又凑到大原一身边小声嘀咕:“长岛老师看起来好冷淡的样子,你真的有把握吗?”   “需要我帮你们制造机会吗?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不管让我做什么都行!”   她捏了捏拳头,眼底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萩原研二无奈的打断她:“你放心,我才不会和你客气呢,不过马上下楼了,你确定还要这样吗,由美?”   小森川由美一愣,像是想到什么,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表情和仪态,轻咳一声嗓子,做出一派淑女作态的款款下楼。   上野秋实他们下来的时候,小森川由美的父亲,小森川集团会长小森川真三郎已经在客厅了。   他是一个大概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些花白,还有一点将军肚,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很和善,而对方身后还有一个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和金丝眼镜,看起来一整个精英人士的打扮。   也是他率先注意到从楼上下来的三人,主动结束了和小森川会长的交谈,并提醒对方:“会长,小姐和她的客人下来了。”   小森川会长立刻看了过去,并从沙发起身,主动迎上去,一脸亲和笑意的对着受到邀请的上野秋实说:“长岛先生,初次见面,我是小森川真三郎,小女给你添麻烦了。”   上野秋实摇了摇头,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哪里,您太客气了,小森川先生,小森川小姐愿意邀请我到家里做客,是我的荣幸。”   双方说了些客套的场面话,小森川由美和走在她身旁的青年也上来打招呼。   “爸爸。”   “叔叔。”   小森川真三郎宠溺地在自家女儿脑袋上拍了拍,看到另一个人时面上的表情却不像之前那么亲切,连笑容也淡了一点。   “大原也在啊。”   萩原研二一无所觉地微笑着点头,语气中又带着几分亲昵道:“今天正好没事,由美说想让我陪她一起在家里等长岛老师过来,所以我中午就过来了。”   小森川真三郎听得眉头一跳。“今天下午就你和由美在家里??”   “爸爸,你说什么呢?”小森川由美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还带着隐约的急切慌忙解释:“才不是只有我和阿一在家呢,惠子婶婶和千早也在。”   小森川会长看着身旁天真乖巧的女儿,胡闹的呵斥因为有外来的客人在场不方便吐出来,只好隐晦地瞪了对方一眼,看着那边一脸笑吟吟的青年就好像在看一只披着羊皮来哄骗自家无知女儿的恶狼。   “长岛先生。”他眼不见心不烦的挪开视线,又对着被邀请过来为自己母亲的生日会进行演奏的青年说:“感谢你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母亲她一直很喜欢小提琴演奏,明天的生日会还劳烦你多多费心。”   “您太客气了。”围观了在场几人间微妙气氛的上野秋实礼貌客气的回应,礼节上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过冷淡,以至于在他说完话后场面隐隐有些冷场。   “咳咳。”站在小森川会长身后的青年温声提醒:“会长,先带客人去沙发休息吧,我去看看晚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小森川会长被他这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拍了下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长岛秋:“不好意思长岛先生,一时高兴忘了礼数,我们先到客厅那边坐着再继续聊吧。”   “说来惭愧,因为母亲喜欢小提琴的缘故,我年轻时也去学过,可惜我这个人对音乐方面一窍不通,最后也没学出个什么东西来,难得由美有这个心思,趁着这个机会我也想向长岛老师请教一二。”   上野秋实眉头轻动,微微摇了下头:“请教算不上,作为晚辈,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他跟着小森川会长一起来到客厅沙发,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这位被组织列为目标的小森川会长,又看了下一直跟在对方身后没怎么插话的青年。   “这是真口泽之,是我的助理。”坐下后,小森川会长主动向他介绍起了身旁的人,又对着身旁的青年说:“泽之,你去厨房的时候顺便让佣人泡几杯茶过来。”   末了,他看着跟过来后又自觉找了位置坐下的小森川由美和大原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自家女儿,又道:“由美,你也去,顺便去看看你奶奶,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诶~”小森川由美扫了眼自家父亲身后表情就一直没什么变化的青年,有些不情不愿的瘪了下嘴。   “阿一,你陪我一起去吧。”她当着几人的面,亲昵的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一边用视线不好意思的偷瞄,一边露出满脸甜笑,对着身边的青年开口:“奶奶要是知道你来了肯定很开心,你之前送给她的八音盒她最近一直在听呢。”   小森川会长看她的作态,脸色微微有些发黑,碍于有旁人在场又不方便发火,只好死死盯着自家女儿白白嫩嫩的手。   萩原研二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眉眼冷淡的青年,又看了下小森川会长和站在对方身后表情没什么变化的助理先生,十分顺应地起身。   “叔叔,我和由美去看一下奶奶,先失陪了。”   他笑吟吟的说完话,又对着一旁的青年说:“长岛老师,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上野秋实沉默地点了下头,看着他们的表情略带几分微妙。   总感觉……这里情况似乎有点复杂。   他们起身后,真口泽之也对着客厅里的两人微微弯了下身,转身去了厨房。   等人都走后,小森川会长才忍不住似的叹了口气。上野秋实顺着声音看过去,注意到他的视线,小森川会长露出几分无奈。   “抱歉长岛先生,小女顽劣,让你看笑话了。”   上野秋实摇摇头,作为一个初次拜访又是受到委托邀请的客人,探寻主人家的私事也实在不合礼数,虽然他有点好奇那家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但显然这些并不好在小森川会长面前表现出来。   留在客厅内的两人十分客气地聊着天。   而另一边,前往厨房的走廊上。   小森川由美和大原一走在前方,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时不时交头接耳,从后方看起来就像一对亲亲密密又黏黏糊糊的小情侣一样。   走在后方的真口泽之望着两人的背影,抬手扶了下面上的金丝眼镜。   他去厨房让佣人准备了红茶和点心送过去,又看了下晚饭的准备情况。   小森川奶奶身体不太好,也不方便挪动,所以是直接住在一层另一边稍微安静不容易受打扰的房间里。   “阿一。”在去往奶奶房间的走廊上,小森川由美瘪着嘴,情绪有些低落的说:“他都完全没反应啊。”   “我看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萩原研二停下脚步,用余光瞥了眼身后长长的走廊。   穿着一身银灰色西装的青年站在厨房门口,看视线似乎一直盯着这边,他眼里闪过精光,抬起手,在小森川由美耳朵上过了一下,从后面看起来就像他在帮小森川由美撩耳边的头发一样,看上去亲密又暧昧。   “我不这么想哦。”他带着几分笑意在女孩儿耳旁轻轻说:“你的那位泽之哥正在后面死死的盯着这边呢,等晚饭的时候下最后一记猛药火候应该就差不多了。”   小森川由美眨了下眼,条件反射地想往身后看,被萩原研二制止。   “你现在回头就会被他发现我们在盯着他,先去看看奶奶吧。”   “嗯嗯。”小森川由美难掩激动地点点头,两人又一起朝着奶奶的病房走去,就仿佛停下来只是为了帮她整理头发一样。   然而想到她们之前说好的打算,小森川由美还是显得有些犹豫:“要不然还是改天吧。”她说:“要是让长岛老师误会了就不好了。”   萩原研二眉头微微皱起,捏着下巴陷入思索。   虽然他是无所谓啦,但是要是被小秋实误会的话……   好不容易找到人,要不是因为现在身上还有事,他实在不太想把时间浪费在其他的事情上,到了那种地步解释起来也实在有点麻烦,还很浪费时间。   “那这样吧。”他思索了片刻,在小森川由美耳朵边上小声嘀咕起来。   听他说完,小森川由美眼睛亮了亮,连连点头以示肯定。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一脸失落,现在就兴高采烈的,“我们快去看奶奶吧,等事情成了我请你吃饭!”   “吃饭就不用了。”萩原研二耸了下肩:“你帮我多制造机会就好了。”   小森川由美拍了下胸脯,做出保证:“包在我身上。”   到了奶奶房门口,看到正从里面出来的女佣,小森川由美的脸一下垮了下来。   “小姐。”女佣看到他们,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连忙弯身行礼。   小森川由美撇撇嘴,有些不爽:“家里来客人了,你快去厨房帮忙准备,在这里瞎晃什么?”   “是!”女佣低着头脚步匆匆的离开了,瑟缩的背影像是有人欺负她似的,看得小森川由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咒骂了句:“狐狸精。”   萩原研二知道一点她家的情况,作为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先看奶奶吧。”   “嗯。”小森川由美点了点头,用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将心里烦躁的心情压下去,扬起一张阳光明媚的笑脸推开门。   “奶奶,我和阿一来找你玩啦~”   ……   在客厅的上野秋实和小森川会长保持着客气闲聊着一些无关琐事。作为被自家女儿邀请过来为自己母亲的生日进行演奏的特殊客人,小森川会长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对方的水平。   只不过成年人的世界,无论如何也要给对方留三分薄面,所以一些试探都极为隐晦。在得知了对方是某著名音乐学院的学生,而老师又是在国际上知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后,自己也在国外举办过几次演奏会后,小森川会长的态度较之之前明显亲切了很多,称呼也从疏离的长岛先生到了较为亲切的长岛君。   上野秋实的交际手段并不强,和他的那些好友比起来甚至可以说烂得一塌糊涂,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所谓的社交礼仪。他学东西很快,又经过时间的历练,在获取情报这一方面的能力并不弱。   和小森川会长聊了一会儿之后,小森川家的大概情况他已经有所掌握了。   小森川一家人口简单,并没有电视剧里面那些大家族里勾心斗角的肮脏事,小森川会长和妻子年少相识,感情深厚,对两人唯一的女儿也是宠爱有加,除去身后偌大的资产和祖上继承的产业,似乎只是很平淡的一家人。   小森川真三郎为人和善,鲜少与人交恶,公司经营方面也严格遵守国家法律,看着和黑衣组织似乎扯不上任何关系。   那又是什么才会导致对方被组织盯上呢?   上野秋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再者试探出来的这些情报和他在小森川家看到的情况隐隐有些对不上。   从他来到这里到现在,似乎并没有看到小森川由美的母亲,也就是那位在小森川会长口中感情深厚的妻子。   还有他的那个笨蛋同期和小森川由美,以及那位叫做真口泽之的助理。   还有就是……   上野秋实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小森川会长,之前离开的三人到现在还没回来,此时站在对方身旁的是一名名叫千早的女佣,二十来岁的年纪,五官清秀,穿着一身简单干练的佣人装,此时正拿着一个茶壶在桌前弯身帮小森川会长面前的茶杯续上红茶。   在倒完后,她拿着茶壶起身,抿着唇对小森川会长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小森川会长也在看着他,表情很是温和,两人之间的对视甚至会让人升起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感觉错了,上野秋实不是很确定的想。   这一家子都很古怪,上野秋实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好好观察观察。   最主要的是,黑樱桃。   这次的情报他实际上是在几个月前意外拿到的,但他当时基本在国外活动,国内几乎没什么帮手,也不知道自家几个倒霉同期在公安任劳任怨,加上某种心理作祟,更不可能主动联系他们把人扯进组织内部的事情进来,就算有心想做点什么也没办法,所以在听到小森川这个名字他其实是有点意外的。   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同姓,但小森川这个姓氏说寻常却也并没有那么常见,更何况名字还一模一样。   黑樱桃的目标是小森川会长,组织内部的杀手想要处理一个人,除非是相当棘手的存在,比如什么政府官员,又或者保密性质很强的科学家,不常出现在社会上的特殊群体,时刻处在聚光灯下很容易暴露杀手本身的明星,一般来说,很少会花费这么久的时间还没将人处理掉。   就像他上次和琴酒去国外击杀的那名组织叛徒,对方甚至还是当地的政府官员,不算他之前收集情报的时间,从他们到英国再回日本,总共才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所以很有可能,除了小森川会长这个人以外,对方身上还有组织想要拿到的东西,也是因为一直没有拿到东西,进度才会如此缓慢,不过黑樱桃很有可能已经潜伏在对方身边了。   组织既然派出了代号成员,证明那个东西对组织来说很重要,这么重要又慎重,还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说明有可能存放的地方组织应该都已经找过了,不太好找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公司保险箱,银行金库,还有就是家里的保险箱。   这些东西都需要钥匙或者密码,而这些自然只会在这些财产所有人,也就是小森川会长身上,又或者只有他知道钥匙存放在什么地方,所以组织成员哪怕知道东西在小森川会长手里也没办法强行拿过来,只有慢慢想办法才会导致进度如此缓慢,上面大概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所以才没有临时更换行动负责人。   上野秋实轻轻抵了下牙根,心里盘算着事情,一边应付着小森川会长的聊天,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房屋里的人。   从刚才谈话已知和他进屋后一直观察得来的信息,屋子里现在算上他的话一共有八个人。   小森川父女和身体不太好的老夫人,两名佣人,那个名叫真口泽之的助理,还有就是他和那个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的大原一。   去掉小森川一家三口还有他以外,有可能是黑樱桃的一共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分别是刚才那位名为千早的女佣,另外一名佣人一直在厨房忙碌,还没出现过,真口泽之以及……他那个怨种同期。   真有意思。   上野秋实忍不住想,怎么感觉就算没他掺和,那几个不让人省心的混蛋似乎也能在各个角度和组织扯上关系。   真就什么地方危险他们就跑什么地方浪呗?   上野秋实暗自磨了磨牙,一瞬间甚至很想冲出去把那个正在和小姑娘亲亲我我的白痴拎出去狠狠揍一顿。   等萩原研二和小森川由美看过奶奶之后,回到客厅叫人去旁边的餐厅吃饭时,就感觉自己好像被眉眼冷淡的青年狠狠瞪了一眼,那一眼中似乎还饱含着某种杀气。   就好像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萩原研二无辜地眨眨眼,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阿一……”在他身旁同样感受到那股冷风的小森川由美哆嗦了一下,抱着手臂搓了搓手,又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敬你是个勇士。”   她一脸钦佩。   萩原研二扯了下嘴角,用手点她:“说好要帮忙的,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是有点。”小森川由美沉重应声,抖了抖身子:“长岛老师看起来好冷啊,我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冻死了。”   冷吗?   萩原研二歪了下头,又看向那边走进餐厅里落座的青年。   和他以前看习惯了的黑发相比,换回原本发色和瞳色的青年无疑张扬了很多,精致的五官显露出来,叫人难以从他身上挪开视线,然而浅色的发色和冷白的肌肤,配上眉宇间透出来的疏离冷淡,看着确实挺冷的。   有种叫人无法接近的距离感。   小秋实好像变了一点。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人如今的样子,他忽然很想走过去抱抱对方,想用手将落在对方身上的那身雪扫开,看他舒缓眉眼,露出像以前一样倦怠却放松的表情。 第83章   晚膳落座,餐厅内是一张长方形的餐桌,身为主人家的小森川会长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他的女儿小森川由美,对方旁边坐着助理真口泽之先生。   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是上野秋实,而他身边则是大原一。   这个座位安排在情理之中,但似乎又好像带着隐隐的针对,主要针对的对象自然就是被棒打了鸳鸯的两个‘小情侣’。   坐在真口泽之边上稍显有些不太自在的小森川由美将求救的目光看向另一边的人,但现在这种情况她的求助人也爱莫能助,只让她先暂时稳住。   小森川由美欲哭无泪,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紧张的情绪,按耐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的心脏,努力表现的和平时一样。   “长岛君就当在自己家里,不用客气。”小森川会长客气的朝着右手边的青年抬起装着红酒的高脚杯,面上露着亲切。   上野秋实轻轻颔首,同样举起酒杯和对方示意一下,随后将杯口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下。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诱人的西式餐点,上野秋实因为在欧洲那边的活动学过西式的用餐礼仪,刀叉落在瓷盘上几乎没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动作优雅自然,看得他身边的大原一小声感叹。   “老师的刀叉用得真好呢。”   上野秋实动作微动,眼眸转动,斜睨向身旁依旧一脸笑嘻嘻的人。   出了那个房间,他们都默契的装作不认识,一直观察着对方举动的上野秋实是真的有点好奇对方在搞什么。   他和小森川由美,还有那个叫真口泽之的青年。   上野秋实往对面扫了一眼,之前天真活泼的小森川小姐此刻端着一副温婉优雅的淑女做派,只从隐隐有些发白的指尖和她面上不自觉透出来的紧绷感觉到她现在似乎有些紧张。   上野秋实又看了她身旁的青年一眼,那是名看起来不苟言笑的青年,同时对自己也很严苛,笔挺的西装上连一丝褶皱也瞧不见,严谨又正直。年纪不大,相貌也算俊朗,能被小森川会长留下来吃饭,加上之前看起来对方对别墅的一切也轻车熟路,显然对于小森川一家来说他不只是助理这样的身份。   或许有必要查一查?   除去他和自己身旁的人,另外两个有怀疑的人刚才也都见过了,女佣千早和惠子,和千早比起来,惠子的年纪就要大些。四十多岁左右的中年女性,看上去很平凡,手艺却不错,今天晚上的料理就是她全权准备的,除了负责小森川一家每日的料理外,她最主要的工作其实是照顾老夫人。   老夫人今天出门去做了体检,回来时有些疲惫,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惠子在一旁照顾,餐厅这边,是千早在一旁待命。   目前为止除了小森川一家看起来有点凌乱的人际关系,其他的暂时还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餐桌上的氛围也还算宁静,大概是不想让客人觉得自己被冷落,小森川会长会时不时的挑起一些话题。   “长岛君这么年轻还一表人才,想必身边也不乏一些有些优秀的追求者吧,冒昧问一下,长岛君现在还是单身吗?”   小森川会长笑得温和,口吻上颇有一种家中亲戚询问晚辈近况的亲切。   然而他这个问题却让餐桌上大半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森川由美刷一下抬起头看向对面,眼睛亮闪闪的,似乎暗藏着某种闪闪发光的期待和八卦。   坐在上野秋实身边的青年也偏过头,一双眼毫不掩饰地观望着。   而两人的举动似乎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真口泽之放下手里的刀叉,拿过一旁的红酒轻抿一口,视线也一起看了过来。   加上问出这个问题的小森川会长,餐桌上的视线一下全集中在了一个方向。   作为视线中心的上野秋实眼帘半阖,眉目低垂,被眼睫遮挡的眸光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从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上看出几丝不喜与人交谈的疏离和冷淡。   听到小森川会长的问题,他轻轻抬了下眸,小森川会长像是单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在询问小辈似的,在主人家,上野秋实自然不会失礼的让主人下不来台。   他摇了摇头,只淡淡解释:“工作比较忙,暂时没时间考虑私人的问题。”   他刚说完,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女孩儿明显松了口气,随后挤眉弄眼地朝着自己身旁的人打眼色。   尽管想让自己表现的温婉淑女,但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似乎藏不住自己的本性,稍不注意就现了原形,又在其他人看过来的时候欲盖弥彰地垂下眸,安静的像一朵漂亮恬静的百合。   小森川会长一脸欣慰感叹:“年轻人有冲劲确实不错,但如果遇上合适的人也不妨试试看。”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又听到小森川会长说:“不知道长岛君觉得小女怎么样。”   猝不及防调转的话头让上野秋实一怔,那边的小森川由美已经叫了出来:“爸爸!”   “你在乱说什么呀!”小森川由美脸色微微泛红,身侧和对面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更是让她感觉到一阵窒息和慌乱。   救命救命救命,她爸在搞什么啊!要是被阿一误会了怎么办!!   再说长岛老师是被她请回来为奶奶生日会演奏的客人,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说这种话,她老爸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小森川由美心里放声尖叫,脚趾都抠在了一起,当着旁人的面不好发火,也不想让身边的心上人看到自己暴躁的一面,她也只好压住心里的尴尬带着满脸窘迫羞赧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家老父亲。   小森川会长恨铁不成钢的反瞪回去。他就想不明白自家宝贝闺女看上那个大原一什么,一天还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没个正经工作,跟个街溜子似的,就一张油腔滑调的嘴哄得由美才认识没多久就把人带回家里,呆了一下午,甚至还没跟他这个做父亲的说!简直不像话!   他说那些话也不是打算将自家宝贝女儿推给头一次见面的人,只不过想让由美清醒一点,睁开眼睛看看周围,她要什么优秀的青年才俊没有,一个只知道骗小姑娘的花花公子说什么也别想进他们家的门!他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上野秋实轻轻眨了下眼,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扯进这家人的私事里面去。   对面的小森川由美满眼尴尬地朝他挤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尬笑,坐在她身旁的青年眉头微微皱着,金丝眼镜后方的视线稍显几分锐利,隐晦地在他身上打量。   不过再怎么隐晦上野秋实也不可能感觉不到。腰上忽然一紧,有人轻轻扯着他的衣摆,似乎在提醒他赶紧表态。   要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上野秋实差点没控制自己露出一双死鱼眼。   干嘛呢?   被小森川会长这么明晃晃嫌弃的萩原研二一点也不介意,他和由美又不是真的有那种关系,本来就是故意做给人看的,但他也没想到对方会因为嫌弃他扯上小秋实。   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他只好借着桌布的遮挡给身边的人一点暗示。   小秋实,愣着干嘛,快说话呀。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语气很平静:“小森川小姐很可爱。”   小森川由美脸上泛起的红晕更重了,她不受控制的低下头,放在桌下的手捏紧了自己腿上的裙子,不敢去看那边好友的表情。   她发誓她对长岛老师一点想法都没有!要是她和阿一友谊的小船就这么翻了,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家老爸的!!   上野秋实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腰上的拉扯感更重了,他面瘫着一张脸,继续面无表情:“想来不久后小森川小姐就会遇上自己的心上人,小森川先生不用担心。”   听出他话里委婉表达的意思,小森川会长虽然隐隐有些失望,但因为本身也没多大的想法,面上也就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反倒如果这人真表示出有意向的样子,他的表情说不定还会变一下。   他颇有些嫌弃地瞥了瞥自家被人小嘴叭叭几句就哄骗过去的傻闺女,又乐呵呵的将话题跳到别的地方去,仿佛刚才不过只是随口一提。   他没揪着这事儿继续说下去,在场的人除了上野秋实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上野秋实扫了眼那边面部不再像刚才一样紧绷的青年,又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人,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吃过饭,小森川会长和助理似乎还有工作要处理,简单说了几句后便一起离开了,其他人到了客厅,女佣送来饭后消食的茶点。   碍于刚才的事情,小森川由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加上想给好友制造机会,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客厅里只剩下披着长岛秋马甲的上野秋实和同样披着大原一马甲的萩原研二这两个对彼此都非常熟悉但只能装作不认识的同期好友相顾无言。   按理来说,他们两都算是小森川一家的客人,将两个客人丢在客厅不见一个主人家似乎有一点失礼,但上野秋实扫了眼跑出去后又自以为隐蔽的很好趴在一边角落后面朝着客厅偷看的小森川由美,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在这种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和出现的地方,有些话自然不可能直接了当的问出来,上野秋实只是用眼神朝那边瞥去,问:‘你在搞什么名堂?’   萩原研二眉梢挑了挑,同样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小森川由美在的角落,随后堆起一脸笑意,往旁边凑近了些,靠在沙发扶手的一边,和坐在旁边沙发的青年热切地拉拢关系。   “长岛老师,上次在剧院演出的那首曲子是您自己原创的吗?”他嘴上笑意盈然地问,适时表现出几分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您的粉丝,上次的曲子一听就特别喜欢,不知道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角落后面的小森川由美捏紧了手,眼底满是激动: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先要了联系方式以后再找机会约饭,一来二去关系不就熟络起来了嘛,阿一加油,冲鸭!!   不知道他在小森川由美面前用了什么荒谬的理由,看着两年不见的好友这副作态,上野秋实沉默的,用眼神送去自己的疑问。   你脑子坏掉了?   萩原研二眼神哀怨了一瞬,侧过身,挡住从小森川由美那边投来的视线,像是拿出手机添加联系方式似的,一边凑近一边很小声的嘟囔:“小秋实,快配合我呀,你这样我很没有面子的诶。”   上野秋实甚至不知道他到底要自己配合个啥玩意,沉默地看了几秒,拿出手机。   “我晚点再和你解释哦。”得到配合,萩原研二的语气一下欢快起来,抬高音量用着那边的小森川由美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长岛老师,等下可以给我签名吗?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上野秋实:……   “好。”他冷淡矜持地应声,配合了,但不打算继续配合下去。   “我出去抽下烟。”他找了个离开的理由,从沙发上起身。萩原研二因为他的话眼睛睁大了一点点,反应过来紧跟着说:“我也一起去。”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看他的眼神多出几分嫌弃。   他想去查查这屋子其他情况,这人跟上来做什么?   他往小森川由美所在的方向瞥了一下,又示意自己的好友。   ‘你的事情还没解决,去什么去?’   他可没兴趣打扰‘小情侣’之间的黏糊,妨碍别人谈情说爱可是会被驴踢的,他也不想当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想。   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嫌弃,萩原研二脚步顿了顿,上野秋实趁机走开。   看他离开客厅,自家好友却站在原地发呆,小森川由美从角落后面出来,跑到人面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阿一,你在发什么呆呀,怎么不跟上去?”   萩原研二眨眨眼,很快反应过来,故意做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过犹不及嘛,要是太热情不小心引起老师的反感就不好了。”   看小森川由美还想说什么,他摇摇头,看了看周围,又小声道:“先不说我了,你打算怎么办?想好了吗?”   小森川由美表情一僵,情绪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   “不然还是算了吧。”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裙摆:“爸爸刚才和长岛老师说那些话的时候泽之哥一点表示都没有,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我和谁在一起。”   她抿了抿唇,眼眶不受控制的有些泛红。   “泽之哥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知道自己离开后的客厅发生了什么,上野秋实走到后面的庭院里,回头打量着身后的别墅。   整栋别墅的布局他大概看了下,是个朝南的三层,前面带着一个花园,后面是带着游泳池的院子。   一楼有会客厅还有书房,二楼主要是客房,三楼是主人家休息的地方,屋内只有一个向上的旋转楼梯,至于外面……   上野秋实退后了一点,仰头看向别墅整体,二楼和三楼都有阳台,但想要攀登上去也有点难度。   他绕着别墅走了一圈,在一扇玻璃窗内看到了正在书房谈事情的小森川会长和他的助理。   上野秋实没有靠近,只远远地看了眼,而后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一边拿出手机操作起来。   但从表面看,这栋房子里的每个人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单看之下又好像每个人都有问题。   年纪稍大的女佣惠子几乎没怎么出现过,一直在默默工作,沉默的像一个影子。年轻一点的另一名女佣千早似乎和小森川会长有点什么事情,小森川由美看她的目带着几分不友善,但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冲突。   还有那几个感情生活有点丰富的年轻男女。   上野秋实靠在庭院的树下,双指夹着烟头吐了口烟雾。耳边听到一点动静,侧眸看过去,书房里的年轻人从房间里退了出去,房间门关上没多久,又再次打开。   这次进来的人穿着一身佣人装,外表年轻,是女佣千早。她手里端着茶壶,似乎是进去帮小森川会长添茶水的。   现在的上野秋实看着谁都像黑樱桃,又感觉谁都不可能是黑樱桃。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他那个仿佛脑子坏掉了的同期,其他人的表现都很正常。   在庭院吹了会儿夜晚的冷风,上野秋实抬起脚步回到房子里。   在经过转角时他刚好遇上正从书房里退出来的年轻女佣,对方正好转身,大概没想到身后会有人,被吓了一跳似的向后退了一步,又正好撞上书房门口走廊用来摆放花瓶的装饰凳,凳子受到冲力摇晃,花瓶应声落地,噼里啪啦的声响显得格外清脆。   “对不起对不起!”女佣吓得脸都白了,拼命的鞠躬道歉,一侧书房的房间门打开,而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也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小森川会长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外面的情况微微皱着眉。千早连忙回道:“老爷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长岛老师过来,一转身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把花瓶撞倒了。”   “长岛老师,你没事吧?”   “老师,有没有受伤?”萩原研二和小森川由美一左一右的走到上野秋实身边,关切询问。   上野秋实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余光瞥着那边吓得面色发白泫然欲泣的女佣,眉梢轻轻挑了下。   听他说没事,小森川由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埋怨起了千早:“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毛手毛脚的像什么话?大晚上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大家都吓一跳,要是不小心撞到老师怎么办?”   “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千早又连连弯了几次腰鞠躬道歉,眼眶微微发红,像是被吓坏了似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声音也带上了哽咽。   她胆子似乎很小,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唯唯诺诺的。   “好了由美。”小森川会长有点看不过眼的出声:“千早也不是故意的,你先带长岛君去客房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要是把你奶奶吵醒了怎么办?”   “我……”小森川由美还想说什么,小森川会长却没再看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女佣:“千早,你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弄完也下去休息吧。”   “对不起老爷,花瓶的钱我会赔的,您就从我这个月的工资里面去扣吧,真的对不起。”她抬手抹了下眼角的眼泪,小森川会长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用管,人没事就好。”   闻言,千早感激的对他笑了笑。   等转身,不知何时过来的真口泽之正蹲着身将地上的陶瓷碎片捡到拿过来的垃圾桶里。   脚步声再次传来,是照顾老夫人的惠子闻声过来看情况。她看到地面碎了一地的花瓶和流出来的水痕,一下子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小森川会长看她过来,有些担忧地询问了下自己母亲的情况,是不是被吵醒了。   惠子摇摇头,说老夫人没事,睡得很熟。   小森川父女几乎同步地松了口气。   至此,这栋房子里存在的所有人,除去无法自由活动的老夫人外全部都被聚集过来了。   “小秋实。”在几人背后,见所有人都没关注到这边,萩原研二贴近了好友耳边,压低的嗓音显得尤为低沉,隐隐的笑意仿若掺着电流般夹杂着令人耳朵发麻的磁性,“这里很有意思对吧?”   上野秋实眼睫微颤,不太适应地微微偏了下头。听着对方说的话,他半阖着眸瞥向那边正在说话的小森川父女和地上帮忙收拾的三人,眼底划过一抹流光。   他用鼻音轻轻回了声:“嗯。”这一家子……确实很有意思。   收拾结束,众人也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因为晚饭用的早,现在时间其实还挺早的,不过晚上八点左右。   上野秋实回到二楼西侧的客房,靠在阳台上静静抽着烟,一边重新整理到这里之后发生的事情。   叩叩的两声,房门响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将烟头放在一旁围栏上的烟灰缸里碾灭,走到房间门口开门。   “长岛老师。”萩原研二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笔和本子。“我过来找您签名了。”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稍显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放开门把手转身进了屋。   “进来吧。”   萩原研二笑嘻嘻地进了房间,并将房门轻声锁上。 第84章   天已经完全黑了,别墅里也变得安静下来,二楼西侧的客房亮着灯,柔和的暖黄色灯光洒满了整个房间。   上野秋实走向房间里的一张椅子,萩原研二进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因为是在室内,青年脱下了那身厚重的毛呢外套,内里是马甲衬衣和剪裁合适的西装长裤,挺直的背脊,贴合身形的马甲将腰部线条勾勒出来,从背面看起来腰身显得极细。   萩原研二盯着看了几眼,忽然上前。   “小秋实。”   上野秋实闻声侧过身,停在椅子旁边。正要用眼神询问,便看见走到他身后的青年伸出手,而后腰上一紧。   上野秋实:?   “你在干嘛?”他低头扫了眼放在自己两侧腰间的手掌,又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对面一脸严肃的人。   “耍流氓?”   “诶??”萩原研二诶了声,严肃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露出一脸委屈,嘴里喊着冤枉:“什么嘛,我哪有?”   “那你现在是在干嘛?”   “我就是想说你这两年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你看,我两只手就能圈住。”萩原研二皱着眉,语气不赞同:“不好好吃饭可不行,对身体不好的,你都瘦了好多。”   说完,他脸色一顿,身体又朝前倾了一点,鼻尖在上野秋实身前轻轻嗅了嗅。   “你居然还学会抽烟了!”萩原研二一脸哀怨,漂亮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下垂,整个人看着委屈极了。   “小秋实,你跟人学坏了。”   “你以前明明都不抽的。”   “又不好好吃饭,还学人抽烟,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他拉得很近,呼吸间的热气都轻轻喷洒在彼此脸上。   听着那些担忧关切的话,上野秋实抬了下眸,视线几乎被对方完完全全的占据了,他甚至可以看到对方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白痴,太近了。”   他抬起手,一把按住对方的脸将人推远:“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诶~~”萩原研二被推得身体后仰,向后踉跄了两步,手也顺势松开了。   上野秋实拿过旁边的椅子,顺势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手指交叉放在腿上,身体向后,散落的碎发遮住微微发红的耳尖,他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望着那边委屈巴巴的青年。   他没有去问对方和小森川由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或者对方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要用假名这些无聊的问题。   他思索片刻,直接开口道:“你和我说说现在的情况。”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什么什么情况?”   他在旁边看了下,走到床边坐下,一脸乖巧地望着对方。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   “小森川一家的情况还有那个助理和家里的佣人。”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听了他的话,萩原研二嘴角撇了撇,不是很情愿的小声嘀咕:“我们好不容易才有时间单独相处,干嘛要提那些煞风景的事情嘛。”   上野秋实:……   他默默盯着对方,大概几秒钟后,萩原研二像投降似的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我说就是了。”   他收起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整个人看着正经多了。   小森川会长的事情在网上搜索也能找到大概的情况,小森川由美性格单纯,几乎藏不住事,看着也是被家里疼爱长大的,无忧无虑没什么心计。   至于由美的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连日常行动都需要人照顾。   女佣惠子就是小森川会长找来照顾自家母亲的,在家里存在感并不强,但胜在踏实认真,还有一手好厨艺,家里的事情也被打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另一个女佣千早,其实是几个月前才被聘请进来的。   小森川家里虽然有钱,但并没有找太多佣人来照顾自己,以前老夫人在疗养院的时候有专业的人照顾,回到家里后就由一直在小森川家工作的惠子来接手,为了让她能专心照顾家里的长辈,小森川会长才又聘请了一名佣人进来。   只不过后面发生了一点事,由美的妈妈和小森川会长吵架了,暂时没住在家里。   至于那个跟在会长身边的助理,说起来,对方和小森川会长也有点联系。   真口泽之的父母和小森川会长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毕业后小森川会长回家继承家业,真口泽之的父母则进入了一家大型会社工作,不过在对方大学毕业的时候那两人发生意外出事了,真口泽之成了孤家寡人,小森川会长念着同学情谊将人带在身边,安排进了自家的企业。   真口泽之要比小森川由美大五岁,两人朝夕相处后小森川由美对这个稳重体贴的大哥哥生了一点不一样的感情。   小森川会长因为只有这一个女儿,早就做好了等女儿到了年纪就找一个靠谱的人入赘帮忙打理家里产业,让自家的宝贝继续无忧无虑过下去的打算。   小森川家里的一个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交代完这些自己了解的情况,萩原研二一脸老实巴交的望着上野秋实,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在等待夸奖一样。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夸奖个屁,这家伙自己是来干嘛的可是一点没提。   虽然不用想也知道,大概率就是因为公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黑樱桃的行动,然后让他伪装身份接近小森川由美伺机找出黑樱桃的身影。   不过公安是怎么知道的?   上野秋实敛着眉眼静静思索。   是察觉到了什么吗?还是说公安掌握了什么,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应该不知道黑樱桃真正想拿走的东西,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是派这人过来潜伏等待对方现身。   上野秋实有点好奇公安是怎么掌握到组织成员的行踪的,身为目标的小森川会长似乎都一无所觉,完全不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下手,公安又怎么确定小森川会长是组织目标的?   这个情报来源,他着实有点感兴趣。   是那两个家伙吗?但如果是他们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他不说话,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从床沿起身,又悄悄的凑了过去。   “小秋实。”他绕到对方身后,张开双臂,将人连同椅子一起圈在怀里,将下巴搁在对方肩上,轻轻叹了口气。   “能再见到你真好啊。”   上野秋实从思绪里回过神来,转动眼珠侧眸看向搭在自己肩上的人。   萩原研二将手臂稍稍收紧了些,声音有点闷:“我之前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那个偷走你的家伙说把你送到实验室了,我知道的时候真的……”真的想杀了他。萩原研二哽了一下,没将后面的话说完,他低下头,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问着:“小秋实,是不是很疼?”   他没有去问上野秋实这两年的时间经历了什么,又或者他在那个所谓的实验室里遭遇了什么,也没有去问对方现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为什么用的是假名,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家。   他只是用着压抑着心疼的嗓音声音很轻很轻的问,小秋实,是不是很疼?   上野秋实因为他的问话一怔,缓缓眨了下眼睛。   他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看向房间对面。暖黄色的灯光照映着整个房间,柔和的光线似乎磨平了家具之间的棱角,连挂在一旁的黑色大衣似乎都染上了一层不明显的柔光滤镜,看着比白天温暖多了。   上野秋实垂下眸,看着圈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看了好一会儿,他抬起手,将手指轻轻搭在对方手臂上,眉眼不自觉地舒缓些许,目光渐渐柔和下来,挺直紧绷的背脊也放松似地向后靠去。   “还好。”他说:“比起教官的训练差远了。”   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都快忘了当时的感受了。   而对于那些并不算好的东西,上野秋实也没有一遍遍去回忆的兴趣。   “骗子。”萩原研二小声嘀咕了一句,又将手臂收紧了些,微微叹息。   他不再出声,房间里也安静下来。   滴答、滴答。   屋外下起了小雨,一颗颗饱满的水珠落在屋檐、阳台、草地上,雨声滴滴答答,像轻快的轻抚,扫去了冬日的沉闷,也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歪过头,反手推着身后人的脑袋。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萩原研二顺从的松了手,站起身来,又从后面揉了揉上野秋实的脑袋。   “行吧。”他笑嘻嘻的说:“那我先回房间了,小秋实,晚上记得关窗户,别感冒了。”   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   上野秋实一把拍开自己脑袋上作乱的手,顺便拨了下头发,将弄乱的发丝抚平。   萩原研二看着他戴在手上的黑色手套,眸色沉了沉,却没说什么,去一旁拿过来进屋后被随手放在床上的笔和本子,笑意盈盈地在手上晃了晃。   “那就劳烦长岛老师帮我签下名,要是能写上是专门给我的就再好不过了。”   上野秋实睨了他一眼,走过去将本子拿在手上,接过笔,大刀阔斧地在上面写上长岛秋的名字,最后在后面写了个TO大原一的字样,将东西递还回去。   “谢谢长岛老师。”萩原研二对着他俏皮的眨了下眼:“我一定会好好保存起来,等以后传给我的子孙后代。”   上野秋实绷着脸,忍住将人直接踹出去的冲动,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那我先回去了,老师晚安~”萩原研二走到房间门口开了门锁打开门,走到门外又朝里面的人挥挥手,轻轻带上房门。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还在下,滴滴答答的声音从阳台外传进屋内。   上野秋实走到阳台边往斜下方瞥了一眼,晚上十点,一楼客厅的灯已经关了,不管是楼下楼上都很安静。   上野秋实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回到房间内,关上阳台的窗户。   二楼客房的灯也暗下去之后,整个别墅变得十分寂静,只有雨声不停传来。   嘀嗒、嘀嗒。   一片昏暗的走廊上,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轻轻走着,每一次指针的挪动都会发出一声在黑暗与寂静中变得明显的轻响。   深夜时分,屋外的雨声渐渐弱了下去。   “嘭——!!”   巨大的动静在寂静深夜里犹如一道惊雷般将人从睡梦中瞬间炸醒。 第85章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是什么声音??”   深夜,小森川家的别墅因为一声巨大的动静被整个唤醒,别墅中处于睡梦中的几人也被吵醒。   听到动静的一瞬间,浅眠的上野秋实就睁开眼睛并从床上下来。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他迅速打开房门,没走几步就正好遇上同样在二楼客房休息的萩原研二。   两人表情都有点严肃。只对视一眼,没有交流,又迅速下楼赶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真口泽之正想下楼,楼上传来脚步声,小森川由美穿着睡裙外面披着外套,满脸惊慌地从楼上跑下来。   “泽之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真口泽之顿住脚步,等她来到自己身边才摇摇头:“不清楚,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我正准备去看,长岛老师和大原先生已经下去了。”   他看着小森川由美被吓得有些发白的小脸,抿了抿唇,侧过身。“我走慢点,你跟在我身后,小姐。”   “我带你下去。”   “嗯,嗯。”小森川由美点了点头,走廊上的灯之前睡觉的时候被女佣关了,现在打开需要去开电闸。她有点害怕,试探性地向前面伸了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袖。   真口泽之眼睫轻颤了一下,但并没有什么表示,只带着人小心踩在黑暗的楼梯上。   楼梯并不长,小森川由美却莫名感到心惊肉跳,越走越紧张,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狂跳。   在走完最后一个阶梯,几乎在脚尖接触到坚硬地面的一瞬间,小森川由美就快速松开手,并往旁边退了几步,拉开自己与对方的距离。   “麻烦你了泽之哥。”她有些紧张地说:“我们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嗯。”真口泽之低声回应。   声音是从楼下大概左侧传来的,两人急急忙忙赶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走廊的灯啪一下亮了起来,骤然亮起的灯刺得人眼睛生疼,几乎不受控制地闭上眼。   “啊——!!”   刺耳的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两人心里一惊,又急忙睁开眼赶了过去。   先一步赶到楼下的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两人在确认了动静传出来的地方就是位于一楼的书房后,两人迅速来到书房外面。   他们到的时候走廊的灯还没亮起来,但书房房门的缝隙从里面透出光来。   里面有人。   萩原研二拧了下门把,转不动,房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   他又举起手啪啪啪地在门口拍了起来。   “小森川先生?小森川先生??”   里面没传来任何回应,也没有一点动静传出来。   上野秋实眉头微皱,迅速起身绕到别墅后面能看到书房内情况的玻璃窗外,却惊讶地发现屋后的窗户是开着的。   风带动了窗边的窗帘,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上野秋实脸色微变,单手撑着窗台翻身进了房间里。   落地后踩到满地的碎玻璃,他快步走向倒在书桌不远处脑袋上溢出鲜血的中年男人,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下对方的脉搏。   虽然很弱,但还有一点跳动。   他心里微松了口气,一秒也不耽误,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一边走到门口开门。   外面正从赶过来的女佣手里拿过钥匙开门的萩原研二一愣,还没说话,身边就传来一声尖叫。   他身旁的千早似乎被里面的景象吓到了,面色发白,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尖锐刺耳的声音乍一下响起来,刺得人十分不适。   上野秋实皱了下眉,扫了地上的人一眼,又看到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一男一女,啧了声,快速按下报警电话。   警察和救护车来的很快,几乎是一前一后到的。   还剩下一口气的小森川会长被救护车带走紧急治疗,救护车还没开走,警车就停在了别墅外面。   看到救护车,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们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还能抢救,情况就不算最糟。   为首的警官整理了下神情,带着人进了别墅。   “你们谁报的警?”   “我。”上野秋实站了出来,他看着走进别墅里异常眼熟的黑发卷毛,面无表情:“警官先生,是我报的警。”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又瞥了眼对方身侧朝他眨了下眼睛的青年,抵着牙根轻啧一声,装作完全不认识这两人,一脸公事公办。   “叫什么?”   “长岛秋。”   “说说,什么情况?”   上野秋实言简意赅地将事情发生经过陈述了一遍。   听完后,松田阵平眉头皱了皱:“案发现场在哪?”   上野秋实还没应声,一旁的真口泽之就走了过来:“在书房,我带你过去。”   小森川会长遇难,小森川由美作为唯一的家属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去医院的,而作为助理的真口泽之则留了下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至于医院那边,已经联系过小森川由美的母亲了。   小森川父女退场,如今这房子里剩下的就只有疑似黑樱桃的嫌疑人们了。   看着走在前面的人,上野秋实轻轻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黑樱桃不可能这么冲动动手才对,至少在TA能安全撤离之前,对方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以组织成员下手的狠辣来说,正面交锋后小森川会长不可能还有喘息的机会,只会一击毙命。   “小秋实,你怎么看?”   走在他身侧的萩原研二又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凑到他耳边用着气音询问,上野秋实摇摇头。   老实说,他现在也有点看不懂目前的情况。   不好评价。   警察们到了书房查看案发现场,书房很乱,地上乱七八糟的落了一地文件和东西,甚至还有水和碎玻璃渣,桌椅也出现了歪斜,看起来像是经过一番激烈打斗,房间各处都显得凌乱不堪。   松田阵平大概扫了一圈,尽量避开地上的东西往里面走。   墙上的窗户开着,书桌的抽屉和柜子都被打开了,角落柜子下方的保险箱也被打开了,里面明显少了点东西,像是入室抢劫的样子。   他又走到窗户,检查了下窗户平台,又从里向外勘察了一番。   跟着一起来的警察们已经在对现场物品进行取证了。   退出房间后,松田阵平又看向聚集在房间门口外的一群人,对身后的人招招手。   “带他们去做笔录。”   “是。”   警察走了过去,松田阵平又抬手点了点对面的青年:“报警那个,你跟我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一旁的萩原研二挤过来,主动提议:“警官先生,我也一起去吧,长岛老师刚回国,我怕他对国内的流程不太熟悉。”   松田阵平皱了下眉:“长岛老师?”   萩原研二笑眯眯点头。“是的,长岛老师,老师是从美国刚回来的小提琴演奏家,前段时间还在杯户剧院参加过演出呢。”   “至于我,我是长岛老师的超级大粉丝。”   超级大粉丝?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行,就一起过来吧,我有事情要问你们。”   留在别墅里的人被分成两边录笔录,其他的警察们分别记录真口泽之和两名女佣各自的笔录,而萩原研二和上野秋实则被带到了别墅的庭院里。   确定安全距离,这个位置在别墅里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松田阵平停下脚步,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打火机的啪嗒声在寂静的夜晚过于清脆。   他轻轻吸了口,夹着烟吐出烟雾,又侧过身看向身后两人。   “说说看,什么情况。”   “你们俩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颇显冷静的语调让上野秋实有一丝诧异,想到之前的事,目光微微游离了片刻。   那次感冒醒来以后他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后来接到了他当时随便找的那家酒店的电话才意识到不是,他是真的碰见这人了,还意识不清醒的跟人撒了娇。   两年后的再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展开,上野秋实整个人都麻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感觉一阵头皮发麻的尴尬,也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对方的提问,只能绷着下颌拿出应付组织成员的扑克脸,挂着满脸冷淡不泄露任何情绪地站在旁边掩饰自己的尴尬。   和他相比,萩原研二就显得放松多了,他们之间又没断了联系,前段时间还私下见了面约饭呢。刚才之所以装出不认识的情况是因为,办案的警察如果和涉案人员有关系就不能继续跟进案件过程。   而且萩原研二用的假身份,要是露馅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不过吧……   以萩原研二的敏锐,自然察觉到自家幼驯染话里透出来的意思。   他的脸一下就变得很严肃。   “小阵平,你之前就见过小秋实了?”   松田阵平一怔,诧异地看向他:“我没和你说?”   萩原研二瞪大了眼睛,猛地摇头。   说个屁啊!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事儿!!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那估计是我忘了,不好意思。”   萩原研二:……   要不是现在披着大原一的身份,他简直想冲上去摇晃自家幼驯染的领子。   你在搞什么啊小阵平,这么大的事都能忘,难道我已经不是你最爱的hagi了吗!!   可恶!   松田阵平装作没看到他气得咬牙的神情,又吸了口烟,一边语气平静的说:“差不多两个月前我就看到他了。”   “不过这个大忙人……”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看向一旁满脸冷淡看着别处的青年,露出几分讥讽:“把人用过就丢,还一点没打算联系。”   “区区一只白痴树懒,真是长能耐了。”   嘲讽完,他又瞥向自家气闷的幼驯染,语调平静:“对了,hagi,零和景光早就遇见这家伙了。”   “大概比我还早几个月。” 第86章   夜晚刚下过雨,庭院内还有些泥泞,晚风吹过,湿冷的环境让初春的寒意愈发浓烈。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环境,萩原研二也还觉得自己快被自家这几个不靠谱的好友气得毛发直立了。   他抬起手,手指微微颤颤的指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一副被气到失语的可怜样子。   松田阵平扫了他一眼,有点心虚的挪开视线,又看向一侧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   对于这几个月了无音讯这件事,他其实是有点想发火的,甚至想像几年前一样,恶狠狠的质问这家伙是不是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   只不过看着人在寒风中肃立,眉眼微垂,身形看着比两年前还要单薄的样子,又不自觉想起那一身错落无章的伤痕,他手指动了动,燃烧到接近尾部的烟头给手指带来一丝灼烧的痛意。   他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烟,啧了声,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灭。   “行了,说说情况,其他的以后再说。”   毕竟是带着公事来的,这里还险些出了人命官司,身为来办案的刑警,松田阵平也没忘了自身的职责。   虽然在他到这里之前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两人,甚至报警的人还是那只白痴树懒。   一时间他的眼神甚至有几分微妙。   关于上野秋实现在的情况,降谷零他们虽然没和松田阵平说的太明白,不过他心底也十分清楚。   和其他人一样,他同样相信这个人的人品,也清楚知道以这个人的心性即使身处黑暗也不可能同流合污。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对方身上还挂着一个国际犯罪组织干部成员的头衔在脑袋上,就这么明晃晃的报警……   松田阵平抵了下牙根,口中轻轻啧了一声。   一时甚至觉得自己口袋里的手铐有些发烫,让他有种想拿出来将人铐回局子里的冲动。   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多了一分不怀好意的热意,上野秋实眉头动了动,转动眼眸瞥了过去。   在对上对方隐含挑衅的目光后,他视线游离片刻,又轻轻皱起眉。   “情况有点复杂。”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和你现在的身份有关?”   他将身份这两字压重了些,想到自己之前在酒店被送回公寓,醒来后又见到的两人,上野秋实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又忽然一顿,视线变得有些微妙地瞥向旁边,又看回对面的卷毛。   看现在的情况,怎么感觉这几个人里面就只有旁边这个白痴不清楚他现在的身份了?你们确定不是在孤立他吗?   察觉到他眼底隐晦的深意,松田阵平止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跟他可没关系,毕业以后这三个家伙就跑个没影儿,真正被孤立的是他和班长才对吧?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的错!   松田阵平瞪了一眼过去,人没事儿回来了也不打招呼,要不是偶然遇上,他和班长现在估计还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这家伙知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担心,简直就是欠收拾!   被他凶神恶煞的瞪过来,上野秋实没来由地感到了一点心虚。在这几个人面前他似乎永远都没办法藏好自己的情绪,只好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局促和尴尬。   “……我说,你们两个……”   一个幽怨的,犹如深夜幽灵的声音响起,正在进行眼神交流的两人同时一顿,看向身侧,萩原研二脸色微微发黑,脑袋上挂着乌云,一张俊俏的脸布满哀怨和不忿,接近控诉地对着两人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活人!”   “所以我现在是被排挤了是吗?”萩原研二禁不住磨牙,瞪向自己的幼驯染:“小阵平,你们真是太过分了,有秘密也不告诉我!”   松田阵平抬眼望天,末了低下头,沉思片刻,对着他说:“还不是因为你一天神出鬼没的。”   “我倒是想跟你说,你人呢?”大概是觉得自己找到了底气,他扬了下眉尾,反过来质问:“电话打不通,人也见不着,我怎么跟你说?隔空意念传送吗?”   萩原研二被梗了一下,想反驳但是又找不到反驳的点,他气得扭过头,又委屈巴巴的看向另一边。   “小秋实,我都不知道你还有别的身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你和小阵平有小秘密都不告诉我。”   可怜兮兮的语调配着他幽怨万分的眼神,甚至莫名有点卑微,像极了被渣男欺骗还眼巴巴守着人要一个解释的恋爱脑。   上野秋实沉默了,往身后退了两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单手揣兜别过脸看向旁处,一身冷淡就差没写上我不认识这个人的字样。   松田阵平狠狠抖了抖身子,搓着手臂一脸嫌恶地看过去:“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刚吃完的宵夜都快吐了。”   萩原研二被打击的险些落泪,他捧着心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踉跄两步,扶在身后的树上,“我就知道,小阵平一来我就不是小秋实最爱的研二酱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事情瞒着我,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感受,嘤。”   说完,他还一脸卑微和委屈的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一边用余光哀切控诉的望着两人。   松田阵平额上的青筋一瞬间就蹦了起来,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摩挲着手机的边角,思考要不要帮对方去精神科预约挂个号,做个全方位的精神检查确认一下。   一缕晚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吹了过来,吹过颈脖,带动几人的发梢。   萩原研二猛地打了个哆嗦,看看自家幼驯染面无表情的脸,又看看旁边垂眸透着一身寒气的人,思索片刻,收敛一身做作的样子,松开扶着树干的手,自觉站好。   “可以谈正事了吗?”松田阵平看他这副作态,绷着下颚冷漠出声。   萩原研二扫了眼他手背上鼓起来的青筋,立刻收回视线小鸡嘬米似的点头,看上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松田阵平扯着嘴角冷笑一声。要不是现在要配合掩饰他们的身份,这家伙今天别想安然无恙的走出大门。   上野秋实看着这两人,眼前这一幕在学校时时常发生,一晃神让他有种现在还在学校时的错觉,嘴角不自觉地向上翘起一点弧度。   闹了一会儿,松田阵平从两人那了解到这次事件的经过和他们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萩原研二是为了帮小森川由美试探助理的心思,而上野秋实又是被小森川由美邀请过来为自家奶奶的生日宴进行演奏的小提琴手。   事情发生在众人都睡去的半夜,案件经过无人知晓,连小森川会长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去书房也不清楚,书房里的一众细节看起来又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入室抢劫案。   但显然三人都不这么想,萩原研二的目的虽然不明,但显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恋爱中的少女提供帮助解决烦恼的热心好友;上野秋实会接下这份委托直接就是为了组织成员的任务。   至于松田阵平,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和弯弯绕绕,但他这两个老朋友,一个公安,一个犯罪组织干部,彼此还大抵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两个平时连见上一面都难的人凑到一起,吃饱了闲的在这里陪小姑娘玩角色扮演?其中一个还是嫌麻烦嫌的要死的白痴树懒?   对于两人说的原因,松田阵平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但如果是因为有其他原因,这就意味着,这次的事件很有可能牵扯到一些很麻烦的东西。   松田阵平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又看向一旁。他先是扫了眼自家好像还在状况外的幼驯染,瞥向上野秋实。   事情发生在深夜,所有人都睡了,在听到那声巨响之前书房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书房里的抽屉和保险箱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一些贵重物品也不翼而飞,光从表面上来看,像是一场单纯的入室抢劫案。   如果不是因为这两家伙在的话,在看到现场的第一眼他也会这么想。   窗户被人打开,房间里散乱不堪,还有打斗过的痕迹,消失的贵重物物品,不幸遇上劫匪又受到袭击的受害人,可以说是很标准的入室抢劫现场了。   而犯人很大概率就是趁着夜深人静摸进别墅,摸黑在书房里找贵重物品,却不小心遇见半夜因为什么原因到书房的主人公,两人发生了冲突,而犯人在打伤对方后从窗户跑出去,不小心弄翻了窗边的装饰鱼缸,声音惊醒了别墅里的其他人。而等他们下来发现书房里倒地的受害人时,犯人已经跑了。   如果是这种类型的案件,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几乎很难抓到嫌疑人,除非医院里的受害人醒过来,并看到了犯人的样貌,警方再根据受害人提供的线索大规模搜索,至于能不能找到犯人,连松田阵平也不敢打包票。   可因为这两家伙的存在,松田阵平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是一起单纯的入室抢劫案。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是很客气的问,而被问的对象则是现在在某犯罪组织中任职的同期。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摇头。   松田阵平眉头一皱,语气更加不爽:“这次的事件和你有没有关系?”   “喂喂喂。”他的话一出口,萩原研二整个人都不好了:“小阵平,你在说什么啊,这次的事情怎么可能和小秋实有关系啊?”   “闭嘴。”松田阵平斥了他一声,让他一边凉快去,别妨碍公务人员办案。   萩原研二气急,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把自己的证件丢到自家幼驯染脸上。   松田阵平不管他,只用一双锐利的眼眸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你告诉我,这次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你之前知不知道?”   上野秋实眉头轻拧,摇头。   “我不确定。”   “我来这里是因为别的原因,具体是意外还是人为,我不太确定。”   小森川会长是黑樱桃的目标,但以组织成员谨慎的行事,不太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犯罪现场被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样子,他不太确定到底是黑樱桃做的还是单纯的只是一场意外……   上野秋实眸色微沉,忽然想起来,书房里的保险箱被打开了。   如果他之前的推测没有错,黑樱桃拖了这么久没有动手是因为小森川会长手里有组织需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在哪只有小森川会长一个人知道,又或者是被藏在保险箱里,而保险箱的密码和钥匙只有小森川会长知道。   如果动手的是黑樱桃,之前很有可能是为了不暴露自己在潜伏确认东西存放的地点,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慢慢接近,找到东西大概位置后就迫不及待的动手。至于小森川会长的伤势也很有可能是因为时间紧迫又或者是那声意外的大动静,让对方没有仔细确认人死没死就先离开了,   现场被伪装成入室抢劫的样子,在小森川会长醒过来之前,又或者警方找到证明不是外来人所为之前,这次事件很大概率被定为入室抢劫案。   这样一来,黑樱桃的任务算是完成,而TA自身的身份也没暴露。   至于小森川会长,对方很有可能再次下手,直至确认对方死亡。   上野秋实眯了眯眼。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动手是他的失误,晚上听小森川会长说明天老夫人的生日会会邀请一些亲朋好友和关系好的员工和生意伙伴一起为老夫人庆生,因为人多,生日宴没打算在家里弄,他们特意定了酒店,离这里不远。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打算趁着明天家里没人,小森川会长无暇顾及时拿到钥匙去找东西,之后再找寻一个完美的机会解决掉小森川会长。   没想到对方这么迫不及待……   思索片刻后,上野秋实抬眸,朝对面两人招招手。   “我有事情要和你们帮忙。”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虽有些疑惑,两人还是凑了过去。   ……   别墅里的笔录记得差不多了,关于现场的情况搜集,还有一些证据的取证也在进行。   带着人去别墅外谈话的松田警官回到别墅里,录完笔录的警察上前和对方小声交代情况。   因为事情是在深夜发生的,几乎每个人的词都差不多,说自己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很大的动静被惊醒,随后出来查看情况。   第一时间赶到书房的是被邀请来的两名客人,长岛老师和大原先生,随后是女佣千早,之后才是助理的真口泽之先生和小森川由美女士。   另一名佣人来的比较晚,她说自己是去开电闸了。   这其中三名男士睡在二楼的客房,小森川父女和女佣千早住在三楼,女佣惠子因为要照顾老夫人,所以是住在老夫人房间隔壁的。   从地理位置上,虽然都是在一楼,但几乎是在房子的两侧,也算是有些距离。   警察向她询问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时她摇了摇头,老夫人今天睡的比较早,大概九点多左右醒过来一次,她给老夫人做了饭,又帮忙清洁了下身体,之后就回房间休息了,后面听到声音,她第一反应是去看老夫人的情况,确定对方没事后她才去开了电闸,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硬要说起来,这里每个人似乎都没有不在场证据。但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大半夜的不在自己房间睡觉才显得比较奇怪。   但是更奇怪的是,小森川会长大半夜的跑到书房去干吗?他的房间在三楼,黑灯瞎火的从三楼下来跑到书房,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但其他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们就没听到声音吗?”警察忍不住问,他看向住在三楼的女佣千早:“千早小姐,你睡在三楼,就没听到什么开门的动静?”   千早摇了摇头,咬着唇轻声回应:“我睡得比较沉,没听到什么声音。”   别墅的灯大概是十点半左右熄灭的,现在凌晨两点,差不多凌晨一点之后报的警。也就是差不多十点半到一点这个时间里,小森川会长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从自己房间走出去,到了一楼的书房,结果没想到遇见了入室抢劫的劫匪,和对方发生冲突后受伤倒地,犯人慌乱离开时不小心碰到了书房里装满水的鱼缸,发出的声音太大,把别墅里的人都吵醒了。   听着录笔录的同事汇报的具体情况,松田阵平敛眉沉思,而现场的证据收集也差不多结束了。   收集人员找到了作案工具,是一个质地沉重的雕塑,原本是放在书桌架子上的,上面沾了一部分血,看痕迹基本能和被送到医院的小森川会长头上的伤势吻合。   窗台外面的草地也发现了一些泥泞的脚印,但是被雨水冲的有些看不清楚,只能大概辨别应该是朝着别墅后面的围墙离开的。   “可能需要查一查附近的监控了。”和松田阵平一起来的同事在他耳边小声说。显然,就目前的这些证据,让他明显已经倾向于这是一场发生在雨夜的入室抢劫案了。   松田阵平没说话,只捏着下巴沉思。   上野秋实站在不远处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一旁的萩原研二趁着没人注意他,偷偷到外面接了个电话。   大概又过了一会儿,面色不太好的真口泽之找了过来,说:“警察先生,差不多可以了吧?”   “会长受伤,大小姐一个人在医院,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想先离开去医院照顾他们两位。”   松田阵平拧了下眉,现在接近凌晨三点,时间也不早了,外面天色昏暗也不方便收集证据。   他找来同事问他们现场收集的情况怎么样,得到的回答是基本已经收集完毕。   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起事件和别墅里的人有关,根据现场的证据也只能暂时判定为入室抢劫,剩下的需要等医院抢救的小森川会长醒来后了解具体情况和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再调查别墅情况。   松田阵平让人将整个书房周围隔离起来,留下两个人守着,添加了每个人的联系方式和身份信息及地址,便带着收集到的证据和凶器拿回警视厅鉴定。   等他们走后,真口泽之对房子里多出来的两位客人歉意的一弯身。   “实在不好意思,长岛先生,大原先生,我需要去医院看一下小姐和会长,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吧。”   “我跟你一起去。”萩原研二主动站出来说:“我担心由美,我去看看她。”   真口泽之皱了皱眉,盯着对方看了几秒,又想到他和由美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亲密关系,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下头。   “长岛老师,你就先回房间里休息吧。”萩原研二转过头对着上野秋实温和道:“邀请您过来却意外发生这种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先去医院看看由美,具体的事情等明天有时间了我们再慢慢说,好吗?”   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们表现的很客气,而且作为只是被邀请过来进行演奏表演的客人,他也没有什么立场说一起去医院这种话。   主人家受了伤,他过去人家还要因为他客人的身份对他多加照顾,就没有必要过去添乱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   另一边的真口泽之也在和留在家里的两名佣人交代:“照顾好老夫人,有什么事情联系我,警察白天应该会再过来一趟,书房周围别过去,不要随便乱跑,做好你们的工作,招待好长岛先生。”   “是。”两名佣人点头。   交代完真口泽之就出门开车,带着大原一先生一起赶往医院。   等他走后,千早略显拘谨地看向上野秋实:“长岛老师,您要不要先回房间休息?”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很懂事的没有给别人添麻烦。   他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却没有继续回床上躺着休息,而是关掉了房间的灯,走到阳台边上,动作轻巧的在阳台上翻身,从二楼悄无声息地又落在了一楼的庭院。   别墅下面的灯光还亮着,却莫名有了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安静的格外不像话。   因为晚上的心惊胆战,千早现在不敢一个人呆着,但是留在书房外看守的警察又让她不敢靠近,她想去找另一位女佣惠子,意外的却没看到惠子的身影。   惠子阿姨呢?   千早有些疑惑。   是回去照顾老夫人了吗?她往另一侧的方向看去,隐隐有些不知所措。   老夫人的房间在别墅另一边,几乎和书房完全相反,为了方便老夫人晒太阳,在朝向花园的一侧旁边单独开了扇门,方便老夫人被推着出来晒太阳,不用从前面绕过来。   朝内的一侧房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不远处的大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脚步声渐渐逼近,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隐隐可以看到黑暗中一个人拿起了什么东西,朝着床榻上的人缓缓抬起双手。 第87章   深夜,别墅里的灯都还亮着,但因为房子里没剩下几个人,所以显得十分安静。   为了避免打扰到老夫人休息,老夫人的房间被安排在别墅一侧靠近花园的地方,从客厅走过来需要走过一条走廊。   而书房又在完全相反的一侧,老人家年纪大了耳朵不过,之前喧闹的动静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   走廊上灯光明亮,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夜色让人勉强能看到一些轮廓。   一个黑影悄然站在床边,他手里拿着东西,抬起双臂,对着躺在床上的人伸出手。   “黑樱桃。”   安静黑暗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人的声音,床边的黑影陡然一惊,瞬间循着声音方向看去,还未转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就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是……谁……?”那东西的轮廓黑影再熟悉不过,一时间整个人都僵硬地不敢动弹。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代号?   公安?FBI?还是……组织?   “你不用管我是谁。”身后人的声音很冷漠,冷漠的像一台冰冷的机器。   “东西呢?”   “什么?”黑影下意识的反问,随后便感觉身后抵着脑袋的东西力道又重了一点。   黑影咽了咽口水,下意识的将手举起来,原本在他手里的的东西也掉了下去,落在地上没什么重量。   是枕头。   他原本是计划将老人捂死,再借口说是因为听到儿子受伤老人家情绪一激动没缓过来直接死了,而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名正言顺且尽快离开这里。   躺在医院的目标就剩一口气,他已经安排好了,对方不可能继续活着。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黑樱桃颤颤巍巍的发问,也很快反应过来,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外面有警察,这个人不敢开枪的,在没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啧。”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对方像是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似的,一声略显缓慢但也清脆的咔哒声缓缓传来。   是手枪保险栓按下的声音。   黑影的心一下被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接就冒出来了。   “别在我面前耍小心思。”身后的人语气冰冷:“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你知道任务失败是什么样的下场吧?”   对方的口吻已经完全确定了他的身份,而且这段话里的内容。   黑影眼睛一亮,下一秒又带上了止不住的惊惧。   “你是上面派来的人?!”   为什么上面会突然派人下来??他的时间应该还没到才对!!   身后的人仿佛能洞察他内心所有的想法一样,漠然接上:“你的动作太慢了。”   黑影心里又是一惊。   “组织不需要没用的废物。”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东西呢?”   感觉到从身后传来的冷冽杀气,黑影顾不得去想那些其他的东西,嘴里忙说:“已经拿到了!”   “上面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   “给我。”   “被我藏在安全的地方了,外面有警察,要是被他们发现保险箱里的东西在我这里,我根本跑不掉!”   黑影一边焦急解释,一边不着痕迹地移动身体,转过视线,想要借用不远处摆放的镜子看清楚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长什么样子。   然而对方的位置选的十分巧妙,加上现在房间内几乎沉入黑暗里,他那点小心思根本没用。   镜面上完全没有照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存在。   “在哪?”   身后的人又一次发问,低沉冷漠的声音甚至叫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在……在……”黑影吞吞吐吐,不是很情愿将自己的战利品拱手让人,对方甚至还没有报上自己的身份。   但对方准确叫出了他的身份,又知道他这次的任务,还能摸到这个地方来。   外面可是有警察的!这人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黑影一边支支吾吾,一边脑子转的飞快,但显然身后的人没打算和他浪费时间。   “我以为你是聪明人。”   “你猜在我开枪之后,是外面的警察先赶过来,还是我先离开这里?”   以对方的神出鬼没来说,黑影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有绝对的底气,组织内的杀手他虽然接触不多,但不代表没听说过。   一旦任务失败被组织厌弃或者背叛组织,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一定会被找到,并且就地处决。   “还是说,你刚才说东西已经拿到的话是在拖延时间?”   “黑樱桃。”   代号又被点了出来,周围骤然下降的温度让黑影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焦急解释。   “东西我已经拿到了!真的!我已经拿到了!但是我说什么也不可能随便告诉你东西被我放在哪了!”   要是这个人把东西拿走却不交给上面,他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果弄丢了上面要的东西,他一定会死的很惨!   他并不怀疑这个人不是组织内的人,这样恐怖的压力和完全不在乎人命的冷血,还清楚知道他的代号和任务,除了组织专门用来清缴叛徒和废物的杀手外不做他想。   黑影咬着牙,克制住心底的恐惧,强自镇定。   “除非你告诉我你的代号,证明你的身份,不然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我绝对不可能背叛组织!”   他不想死,也不敢随意违背上面的意思,更不敢弄丢上面要的东西。   他周身几乎绷紧,背影仿佛在说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啧。”几秒后,身后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冷嗤。   “琴酒。”他漠然地报上一个酒的名称。   在听到那个名字时,黑樱桃心脏都差点停了。   “琴……琴酒??”他结结巴巴的重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组织内最狠辣的杀手找上门了。   他害怕成为组织内部头号杀手的目标,情绪变得十分焦灼,下意识为自己辩解,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在拖延时间,东西我已经找到了,就放在外面花园第三个花坛下面!!”   提高的音量瞬间就引起身后人不耐的呵斥。   “闭嘴,你是想把外面的警察引过来吗?”   黑影瞬间噤了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随着时间迁移额上的冷汗变得密集,连手心也多了一片湿润。   他知道组织的手段,所以才不想成为必死名单上的目标!跟不想被身后这尊煞神盯上!   “东西我拿走了。”身后人说:“你最好没骗我,不然你知道下场,最后警告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相关人员要怎么处理你应该清楚。”   “再拖拖拉拉的……哼。”身后一声冷笑,黑樱桃正想说话,忽然脖间传来剧痛,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杀手朝前走了两步,窗外透进来的淡淡光线也让他的轮廓变得清晰。   上野秋实垂着眸望着地上穿着一身佣人装打扮的中年妇女,又扫了眼床上无知无觉的老人,走过去弯下身,检查了下对方的状态。   这位小森川家的老夫人大概是被服用了一些安眠的药物,睡得很熟,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认真说起来,他能在那几人中发现黑樱桃的身份还要多亏了这位老夫人,要不是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点异常,他也不会注意到整个别墅里存在感最低的整个人。   在确认老夫人没事后,上野秋实替她压了压被子,在确认外面没问题后打开面朝花园另一侧的门走了出去。   他下手有分寸,至少可以保证在天亮以前对方绝对醒不过来,老夫人的安全不用担心。   接下来对方应该会先急着处理掉医院里没死透的小森川会长,防止对方醒了之后泄露自己的身份。   剩下的,就要看公安那边怎么表现了。   被留下来保护现场的两名警察还在兢兢业业工作,但时间实在太晚了,他们强打着精神,注意力也没精力充沛时集中,并没有注意到一些细小的动静。   偌大的别墅,在夜深人静时却只有零星几人,风声吹过时甚至带来了一丝恐怖。   而医院这边,被送来的小森川会长经过紧急抢救,勉强脱离了生命危险,脑袋上虽然缝了不少针,但成功捡回来一条命。   听到这个消息时,小森川由美直接软了身子,面上全是心有余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真口泽之接住她,严肃的脸上添了几丝心疼。   虽然联系了她的母亲,但小森川夫人在外地,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在他们赶过来之前,手术室外就只有小森川由美一个人。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手术室外蜷缩着身体,还要强撑着自己冷静,配合护士办理手续,连他们到了也只是苍白着一张小脸没说什么,直到现在确认自己的父亲成功脱离危险,提起的心放下,她整个人的情绪才彻底崩溃掉。   真口泽之抱着她轻轻安抚。   另一个跟着一起来的人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小情侣。   小森川会长被送到了单人病房,因为刚刚脱险,情况还不能完全稳定,所以暂时禁止探望。   萩原研二走到转角处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确认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放下电话后,他又看了眼那边的两个人,坐着电梯到了医院下面,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店给自己买了包香烟。   他站在路边,撕开烟盒的包装,在上方撕出一个口子,手指捏着烟盒的上下两头轻轻一挤,将里面被弹出来一点位置的香烟叼在嘴上,把烟盒放进口袋里,找出打火机挡着手低头点燃。   他站在街边,看着马路对面的医院,夹着烟头轻轻吐了口白雾出来。   应该差不多了。   马上就可以收网了。等这边的工作结束,他就可以和小秋实好好聊聊了。   他们几个人,终于又可以重新聚在一起了。   天边渐亮,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在街道上,夜晚安静的城市被唤醒,清冷的街道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人。   红绿灯跳转后,萩原研二叼着香烟,双手插兜随着人群一起过了马路。   警察第二天又来搜证了,但各种迹象表明,这似乎就是一起单纯的入室抢劫案,因为别墅内的人几乎没有作案时间。   半夜一两点,他们听到动静后都立刻从房间里跑出来,二楼的三人在楼梯遇上,那个时间差不多正好是犯人仓惶逃走的时间,几乎可以排除掉三人的嫌疑。   三楼的两人就更不用提了,一个是受害者的女儿,一个是年轻的女佣,两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力气不用说,除非她们会瞬移,不然不可能一下子就从一楼跑回三楼。   同在一楼的另一个佣人倒是有点嫌疑,可她和老夫人一直待在一起,老夫人也说自己迷迷糊糊被吵醒的时候对方就在身边。   这些人和小森川会长要么是亲人要么是雇佣关系,并没有什么私底下的仇恨,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作案动机,而现场的证据又全都指向一场意外的入室抢劫。   所以哪怕知道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负责这次事件的松田阵平也毫无办法,搜查了几次,又将别墅里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那些失踪的财物和东西,最终这起事件也只能以入室抢劫简单定性。   再有就是等当事人清醒后看看能不能提供什么新的证据和线索。   然而毕竟受伤的是脑子,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这个谁也说不好,只能暂时放下。   可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夫人的生日会自然也就办不成了。在第二天醒来后听说自己儿子受伤进了医院抢救,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又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   不是之前的疗养院,和小森川会长入住的是同一家。这其中上野秋实暗暗推了一把。   他还提醒了另外一位女佣,这段时间一定要贴身照顾老夫人,不然等小森川会长好了,发现自己的母亲没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小森川家兵荒马乱,上野秋实这个座位被邀请来生日会上进行演出的演出嘉宾就好像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自觉的和带着自家大小姐抽时间回来进行修整的助理先是提出了告别,没再继续留下来添乱。   小森川由美对此很不好意思,邀请对方过来,却没想到发生这种事,但她现在分不出精力了,只好歉意的对着人说:“抱歉,长岛老师,浪费您的时间还让您经历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只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她似乎就成长了很多,没有之前的跳脱和烂漫,整个人看起来都稳重了不少。   上野秋实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没关系。”他摇了下头:“下次还有机会。”   “谢谢您的体谅。”小森川由美弯下身,轻轻行了个礼。   知道他们现在很忙,上野秋实并没有过多打扰,告别后拒绝了对方提出的接送提议,独自拎着行李箱如来时一样离开了这栋别墅。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两天的功夫。   希望这次公安不要再让他失望了。上野秋实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   他坐车回到东京,却没第一时间返回八木区的公寓。   从车上下来后,他在附近的街边找了一个电话亭,投下银币后在电话上按下数字。   这次的收获很让人意外,因为他在花坛底下找到的只有一本账本和一颗红色的宝石。   他对珠宝研究不深,暂时看不出来那颗宝石的来历,而那个账本就更有意思了,就只是一家普通会社的财务账本。   账本他在回来的车上随便翻了翻,至少从表面来看,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   组织成员如此大费周章,耗费几个月的时间接近目标渗入确认,就为了这两个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   上野秋实才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暗号和秘密。   不过东西放在他身边并不安全,所以上野秋实准备把它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至于黑樱桃的结果他并不关心,就算对方能逃脱公安布下的网,回到组织面临的也不过是任务失败的清算,说不定还能顺势坑琴酒那家伙一把。   只不过事情要是变成这样,即使有那几个家伙在,他也完全不可能和草包公安进行任何合作。   甚至到了必要阶段,他不介意坑他们一把。   联络了人,上野秋实并没有急着回公寓。他在路边找了家咖啡厅,坐在咖啡厅内靠窗的卡座里一边望着窗外的路人,一边悠闲的品着咖啡。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刚刚从成员手里截胡了重要道具的人。   接近三月份,春天到了,外面的雪已经化了,街道上草木翠绿,一些樱花树上结起了花骨朵,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两侧樱花盛开,花瓣漫天飞舞的绚丽场景。   又要到了每年一度可以赏樱的日子。   上野秋实从小长在日本,每年到了赏樱季,家里人就会抽出时间,准备好可口的野餐,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带他去公园赏樱,因为赏樱的人太多,有时候老爸还得早一天凌晨去占位置,实在没时间就只能使用钞能力,从别人手里买来一个合适的位置,一家人坐在樱花树下赏樱喝茶。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望向窗外街边景观栽种的樱花树,回忆起一些有在赏樱季发生的往事,不免有些失神,连眼眸都好似带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半晌,他眨了下眼,收起眼底的失落,垂着眸将手机拿出来。   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怎么样了。   老实说,在发现黑樱桃的身份后他是真的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那个白痴没有一起跟着混进组织真的是谢天谢地。   不然他甚至感觉他们这些人就是跑去组织团建的,就差白痴卷毛和班长两个。   跑到那种一不小心就要挨花生米的地方团建什么的……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觉得能冒出这种想法的自己好像也不怎么正常了。   他身上的任务不多,之前从贝尔摩德那里传过来的有关收集情报的任务缺了几天,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她也没急着要。   上野秋实比较担心的是那两个被派出去做任务的好友的近况。   认真算起来他们有接近三个月的时间没联系了,他最近在忙自己的事,也没时间去关注他们。   虽然相信他们的能力,但上野秋实还是免不了产生一种莫名的担忧,担心他们在什么时候露了破绽,又或者没藏好自己的尾巴,被组织的人发现端倪,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被发现卧底身份就只有死。   上野秋实幽幽叹了口气。所以他才不想让这些家伙牵扯进来,他在组织呆了这么久,遇见过几次信任危机和试探也没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过。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第一次送小孩儿去幼稚园的老父亲一样呢,这么忧心忡忡的。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在心里占着自家同期的便宜,另一只手在手机按键上快速拨动。   咖啡店的入户铃响了,上野秋实抬眸瞥了眼,进来的男人穿着一身棕色风衣,头上带着贝雷帽,身后背着个背包,背包上挂着一个拿着木刀的日本武士公仔,像是某地的特产。   他扫了一眼,平静地垂下眸,继续翻动手里的手机。   男人在咖啡厅内看了一圈,似乎是在找位置,之后随便找了个方向走去,在路过上野秋实所在的卡座旁边是,他视线不经意地下瞥,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后动作毫不停顿自然地走向后面的位置。   时间还早,上野秋实在咖啡厅里又坐了一会儿,喝完点的咖啡后才慢悠悠的起身结账,拖着并不重的行李箱走出咖啡厅。   他先去了趟银行,取了一点零钱出来,顺便存了点东西进去。   回到八木区的公寓,上野秋实拿出钥匙开了门,刚踏进去脚步就顿住,鼻间轻轻嗅了下,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时,眉头轻轻一皱,丢下手里的行李箱快步走了进去。   现在不是晚上,屋内即使不开灯也十分明亮,上野秋实一进去就看到沙发上横出来的一双长腿。   等走过去看清楚躺在沙发上的人是谁后,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就没了,一整个面无表情盯着那双银色碎发下冷冷睁开的眼睛。   现世报来的可真够快的,这地方没法住了。 第88章   八木区的公寓。   上野秋实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出去两天自己的休息点就给人占了。   他站在沙发边,单手揣兜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沙发上冷冷瞧着自己的人。   作为组织内的顶尖杀手,对方光是一个眼神就叫人不寒而栗,视线的压迫感和普通人有着天壤之别,但好歹共事过一段时间,上野秋实早就对此免疫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打量着对方,公寓处于高层,阳台上的窗户开了一扇,流动的空气让房间里并没有残留下什么奇怪的味道,但凭着他的敏锐还是能隐隐嗅到空气中隐约的血腥气。   再看对方躺在沙发上的造型,创年不换的一身黑换了下来,深色的衬衣前襟敞开,能看到一截白色绷带的踪迹。   显然,受伤了。   上野秋实抵了下牙根,克制自己不要幸灾乐祸的太过明显。   他在打量对方,沙发上的人也在打量他,虽然被沙发抵挡了一部分,但也能看出那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   琴酒捏了捏眉,撑着沙发坐起身,大概是扯到伤口了,让他不自觉地蹙了下眉,又很快平复。   “去哪了?”他坐在沙发上伸手向前,从茶几上拿起之前随意摆放在上面的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   在徐徐升起的烟雾中微微抬眸,开口询问。尽管配上他那副有些不耐烦和锐利的视线看着更像是审问。   上野秋实在心里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和你没关系。”上野秋实不爽的说:“擅自闯进别人的地盘,你想干嘛?”   毕竟是从贝尔摩德手里拿到的房子,上野秋实自然不可能把这里当成安全屋,所以整个房子里他都谨慎的没有留下任何会让人找到破绽的东西。   也因为这样,即使在看到对方在这里时他有些惊讶,但并不怎么紧张和心虚。   ……好吧,其实还是有一点,他刚破坏了黑樱桃的任务,还截胡了组织要的东西,一回家就发现被人堵上了,多少还是有一点紧张的。   “你是狗吗?”琴酒听了他的话嗤笑一声:“还学狗圈地盘?”   上野秋实脸色微冷。   琴酒也不在意他那点脸色,只同样冷漠的说着:“我来传达上面的指令。”   “之后有一个重要任务,你和我一起行动。”   “在那之前我要在你这里养伤,你最好保持安静。”   一番话下来直接反客为主,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上野秋实都懒得搭理他。   “没空,没时间。”   他走回玄关,将丢在入户口的行李箱拎进来。   “上次英国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同样的手段你还想来第二次?”   又回到客厅路过时,上野秋实斜睨过去,“我回日本之前可没听说过之后我要在你手底下做事,既然是上面的命令,在收到正式指令之前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别在我这里烦人。”   琴酒看着他,视线从对方手里的行李箱一扫而过,同样挤出冷笑:“要不是某些人十天半月不回消息,你以为我愿意浪费时间?”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波摩。”   “这次的任务很重要,没有你任性的权利。”   上野秋实回房间收拾东西的脚步一顿,凉凉地看了过去。   “任性?确定不是你来找麻烦?”   “每次见到你都没什么好事,真晦气。”   之前这人还勉强只是阴阳怪气,但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对方就像一条毒蛇似的,逮着功夫就直接骑脸喷洒毒液。   琴酒被怼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黑,森冷的目光死盯着对方。   “你是想死吗?”   “威胁我?”波摩唇角微翘,勾着一抹明显的讥笑:“你确定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杀我?”   “一身伤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还这么大言不惭……”   “琴酒,你脑子坏掉了?”   琴酒啧了一声,将烟头碾灭,从沙发上起身,朝着对方走过去。   “我劝你最好安分点。”他垂眸望着青年:“只不过这点程度的伤,你可以试试。”   “任务指令上面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只不过因为某些人一直没回消息,上面怕你死了,所以特意让我过来看看,需要的话还可以顺便帮你收尸。”   “净会给人添麻烦的大少爷。”   波摩眸光一冷,撩起眼皮与之对视几秒后,敛了敛心神,做出一副不爽的样子拿着行李走人,穿过过道回到自己的卧室,将门暴力关上。   嘭的声音传过来,琴酒站在客厅单手插兜望着里面的房间,眸底精光一闪而过。   关上房门后上野秋实脸上的怒意一散,视线快速扫了一圈房间里的各个摆设和成列,又将角落细致排查,确定没有任何窃听装置和监视才从行李箱里拿出电脑还有一个备用手机。   他走到书桌前将电脑放在上面,一边在手机上快速编辑着讯息,通知那两家伙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过来。   发完信息后他又想了想,指尖不做停顿,将联系人换了下,提醒另一个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要随便过来。   要是对方突发奇想跑过来找他却正好遇上外面那个瘟神,阎王也救不了了。   发完简讯,他又将记录彻底删除,保证无法复原后才放下备用机,打开电脑,在电脑上操作一番打开许久未曾登录的内部邮箱。   刚点开进去电脑就传来一声新邮件的提醒,里面的内容大致是下次行动的指令和目标。   上野秋实一目三行快速扫过去,将内容大致看完后眉头微微皱起。   信件的内容是关于一名国外有名的生物学家,专攻人类进化,而这次的任务指令是绑架对方,并拿到对方手里最新的一份研究资料。   上野秋实去网上大致搜寻这位生物学家的资料和消息,身体向后靠着椅子靠背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到’活捉‘目标的指令,在现在这个社会,想悄无声息的绑架一个人并且瞒过警方的视线并不容易,但不是没办法做到,然而普通人和这种名人之间的区别可谓是天差地别。   一位真材实料名声显赫的学者,不管处于何种心态,国家机器都会根据重要等级提供一些必要的保护,毕竟有些人才不可或缺。   这次的目标在国际上拿过奖,还发表过很多学术论文,其地位自然不言而喻,别说是绑人了,感觉拿到对方手里那份资料都有点够呛。   更别提,这个人还是美国人。   资料上显示这个人下个月回到日本参加一次学术交流会,组织打算趁这个机会将人带回来,并拿到对方手里的重要研究报告。   上野秋实盯着电脑屏幕,不自觉地咬了下指尖。   这次的麻烦也很大,这样一位享誉国际的知名学者自然不可能让对方被组织带回去并为其所用,同样这次的难度也不小。   这次的行动肯定不只是他和琴酒两个参与。光靠他们两根本没戏,上面不可能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对方从美国远赴日本,自然会带上自己的保镖,而在美国那边是可以合法持枪的,连普通人都可以购买防身用的枪,更不用说这种保护重要人物的保镖了。   他能想到的事情上面自然不可能想不到,所以这次的任务势必会派出足够多能保证任务完成的成员一起参与,确保万无一失。   能和组织其他成员打交道拿到更多情报上野秋实自然求之不得,但人越多也就代表越容易被盯上,想要破坏这次行动的难度也越大。   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把这条消息透露出去才行。   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让公安或者其他势力做好准备。   这么大的动静,组织肯定做好了保密手段,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知道任务大概的人并不多,甚至可能就他和琴酒。   又或者这封邮件其实是障眼法,下个月的学术交流会肯定会有行动,但目标可能不是邮件里的这个人,到时候如果惊动了公安或者美国FBI,一旦他们出现在现场并将这个人纳入保护圈,自然就知道了组织出了内鬼。   琴酒是BOSS手里最信任的尖刀,如果这次任务存在试探的话,暴露的只会是他自己。   不能轻举妄动,又不能坐以待毙,以组织成员的能力,一旦布网成功,在警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很容易得手。   上野秋实想的太阳穴都有点抽疼,忍不住抬手按了按。   真麻烦。   上野秋实烦躁的揉了把头发,肚子忽然传来咕噜咕噜的动静,上野秋实愣了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奇怪,他下午不是喝了咖啡吗?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看向电脑右下方显示的时间。   十九点三十七分,晚上七点半。   上野秋实一瞬间有点懵,他记得自己回来的时候才五点左右,他在电脑前坐了两个小时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肚子饿的咕咕叫,上野秋实揉了揉肚子,叹了口气起身,将笔记本盖上,准备出去给自己弄点吃的。   他打开房间的时候,外面客厅的灯已经被人打开了,甚至从厨房方向还传来了动静。   上野秋实踏出房间的脚步一顿,表情些许凝滞,不由得加快脚步迈着大长腿走向厨房。   而厨房里,白炽灯亮起,黑色组织内令人闻风丧胆的顶尖杀手站在灶台前眉眼低垂,手里正拿着尝味碟品尝味道咸淡,一头银色长发被顶上灯光照得发亮,叫人看得有些头晕目眩。   上野秋实用尽毕生所有意志力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崩坏,但瞳孔仍止不住放大,再怎么控制脸上还是泄露出了几分怀疑人生的惊愕。   草,琴酒居然会下厨做饭???   不是,这混蛋怎么还没走?! 第89章   “看什么?”   以琴酒的耳力和敏锐度,自然不可能没发现没注意到房子里的动静。   他在尝完味道后,眼眸转动,斜睨着站在厨房门口外错愕又夹带着震惊的人,眉头微皱,凌厉的眸光似乎也更冷了一点。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玄幻,恐怕任凭谁都无法想象组织里那个冷血龟毛残忍,杀人不眨眼的头号杀手居然会站在厨房做饭。   上野秋实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可真够离谱的,琴酒,做饭?哈???   这是什么末日笑话吗?他煮的那玩意真的能吃吗?确定里面不会下什么杀人的毒药?   上野秋实绷着冷淡的表情,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朝着燃气灶上冒着热气的锅瞥去。   “想吃?”琴酒偏了下头,身后的长发也随之在身后晃了晃。上野秋实还在陷入某种怀疑人生之中还没说话,他就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恶劣的弧度:“自己做。”   上野秋实:……   谁稀罕。   他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也带出一些情绪,语调凉凉地开始嘲讽:“你煮的那玩意确定能吃?”   “哼。”似乎对他的质疑不满,琴酒冷哼一声。身为顶尖杀手,只是最基础的生存能力他怎么可能不会?虽然大部分时间这些基础小事他都是交给伏特加去做,但现在……   余光瞥着门口青年的身影,琴酒在心里冷笑。   可算了,指望任性的大少爷还不如指望自己。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心里怎么腹议自己,但看着一身肃杀气息站在厨房内,像是莫名染上了几分贤惠之意的组织杀手,他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   救命,他今晚百分之百会做噩梦的。   本着不能自己一个人痛苦的原则,上野秋实动作极快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拍照、发送,一气呵成。   相机自带的拍照音效在安静的房子里格外清晰,琴酒拿着汤勺的动作一顿,带着杀气的目光瞬间就扫了过去。   “你在做什么?”   “自拍。”上野秋实睁眼说瞎话。   琴酒盯着他看了几秒,锐利的目光和夹杂着的冰冷杀气让人背脊生寒,但上野秋实十分有底气,只要没确定自己背叛了组织,这家伙不会随便对自己动手。   毕竟他对组织还有用,忠心于组织的琴酒不会随随便便对有用的人下手。   只要对组织有用,没有碰到对方的底线,别的不敢保证,生命安全应该暂时没问题。   只不过这人阴晴不定又龟毛记仇的要死,什么时候碰到雷区也未必,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从那个地方回来的人,区分真正起了杀心的杀气并没什么难度。   就像现在,对方虽然一脸索命死神一样目光阴森森,浑身还透着杀气的盯着自己,但上野秋实知道,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对方不可能对自己下手。   果然没过多久,琴酒就眼不见心不烦的收回视线,一身冷冽气质更浓地看着锅里。   上野秋实嘴角勾起一抹微末的弧度。   叮咚一声,手机上传来简讯的提示,上野秋实打开一看,是贝尔摩德传来的。   显然,琴酒做饭这件事也给对方带来了很大的震撼,甚至问他最近是不是无聊了,怎么还玩上P图了。   上野秋实眉梢一挑,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编辑,言简意赅的回了一句:没P图。   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响了,不是他的,是正在做饭的杀手先生的。   上野秋实看好戏似的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琴酒放下手里的厨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琴酒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向倚在门上的青年,对他把照片发给那个女人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但也没打算听那个女人的疯言疯语。   他冷漠地按下挂断,并将对方拉进黑名单里免得再打进来。   不过他挂断没多久,屋子里另个人的手机就响了,而对方甚至没有挂断的理由。   所以没过几秒,接听后开启免提的电话里传来女人笑吟吟的说话声:“琴酒,认识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可以这么贤惠。”   女人低哑魅惑的声音将贤惠两个字刻意咬重了些,调笑意味几乎不加掩饰。   琴酒冷着一张脸,眼刀狠狠地甩了过去。   “现在日本那边应该到晚上了,所以你现在是在做晚饭吗?怎么不把围裙带上呢,身上的衣服万一弄脏了多可惜。”   说完没听到对面的回复贝尔摩德也不介意,又转而和电话的主人聊起天。   “小朋友,晚上好,吃过晚饭了吗?记得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这么可爱,要是遇上什么心怀不轨的坏东西就不好了。”   对方话里的意有所指实在太明显,心怀不轨的坏东西·琴酒:……   上野秋实瞥到对方的黑脸,强压下嘴角翘起的弧度,用鼻腔发音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过段时间我会回趟日本,到时候给你带礼物,你现在可以好好期待一下,我这里还有点事,先挂了~”   “嗯。”   挂完电话,上野秋实又看向厨房,里面的人面若寒霜,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灶上煮的食物好了以后,琴酒将锅里的东西盛到碗里,端着一人份的餐食,在出厨房门时他扫了眼身侧,露出一个十分渗人的冷笑。   上野秋实心情很好,倒也没计较这家伙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   虽然有点好奇对方煮的东西是个什么味道,但上野秋实及时遏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毕竟组织第一杀手煮的东西,他是真不敢吃。   走进厨房,上野秋实在冰箱的冷冻室看了看,拿出一块冷藏的牛排出来。   将牛排煎好,又煎了个荷包蛋,简单的一餐就准备好了。   等出去的时候琴酒正坐在餐桌边慢条斯理吃饭,他受了伤,给自己准备的是清淡又能补充体内蛋白质营养的食物。   上野秋实端着餐盘走过去,在距离对方最远的距离拉开椅子坐下。   正在吃饭的琴酒抬眸,视线在对方身上停留片刻,又下落,瞥了眼对方面前的牛排,收回视线。   两人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谁也没有搭话的想法。吃完饭也是各自收拾各自的餐具。   等从厨房出来,看着又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一点离开意思都没有的人,上野秋实额角青筋跳了跳。   不是吧,这家伙真打算留下来??   “过来。”对方没回头便知道他从厨房里出来了,用着低沉的声音喊了声。   上野秋实准备回房间的脚步一顿,略显烦躁的轻啧一声。   他走到客厅沙发,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邮件看了?”上野秋实过去坐下的时候,琴酒正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上,大概是吃饱喝足了,因为受伤失血的脸也多了几分血色和舒缓,周身的冷气也稍稍收敛了几分。   “看了。”上野秋实掩唇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后靠在沙发柔软的背垫上,一边说:“这任务谁发的,确定脑子没问题?”   琴酒抽烟的手一顿,脸色隐隐有些发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注意你的用词。”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   “前期的情报工作由你来做。”懒得和他争论其他,琴酒直接进入正题。“目标下个月会到日本,下榻的酒店调查清楚,还有身边具体的人数和路线。”   听到对方这些理所当然的话,上野秋实撩起眼皮冷冷地看过去:“你在开玩笑?”   “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没有到可以开玩笑的程度。”   琴酒因为他的话露出一个讥讽的表情。   “办不到。”上野秋实垂下眼没了兴致,懒懒道。“另请高明。”   在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一个保密性极高的人的行动轨迹,开什么玩笑。   美国的专家来日本参加学术交流会,于情于理官方这边都会准备好严密的安全措施,保证专家的安全,而以美国那边对人才资源的重视,说不定还会派遣一些特殊人才在对方身边贴身保护,这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Fbi。   日本公安和美国Fbi,想要在这两方的监视下掌握到目标准确的行动路线,时间还这么短,真看得起他。   “办不到?”琴酒稍稍抬眸:“办不到就去死。”   上野秋实甚至不想搭理他。   “你威胁我也没用。”他恹恹开口:“办不到就是办不到,只算交流会附近五公里以内的区域,你知道这里面一共多少家酒店吗?”   “更别提对方很有可能提前订了酒店,在不清楚到底提前多久订了酒店,调查范围又要进一步扩大。”   “就算根据交流会位置和开始时间粗略分析几条有可能的路线出来,排除掉一些规格不合适的酒店,杂七杂八算下来,少说也有几十家酒店需要调查清楚各自的情况进一步确认。”   “这么短的时间你让我一个人搞这么多活。”上野秋实面无表情:“你要是想动手随时欢迎,没必要搞这一出来折磨我。”   折磨?这也算?   琴酒嘴角扯了扯,实在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疯,看看这都把人惯成什么样了。   他捏了捏有些发痒的指尖,按下心底的暴戾吐了口气。   “这是Boss的命令。”他冷声开口,一点惯着对方的意思都没有:“任务失败的下场你清楚。”   上野秋实眼眸沉了沉,他看向不远处坐着的男人,不爽地啧了声:“每次和你这家伙扯上关系都没什么好事。”   “同感。”琴酒斜睨过去,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冷,甚至可以说相看两厌。   对视没过几秒,琴酒收回视线,语气十分冷漠:“这两天我会留在这里养伤。”   “不欢迎,赶紧走。”   上野秋实没等他说完就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   “BOSS的命令。”琴酒嗤之以鼻:“有什么意见自己去找上面谈,别在我这耍你的大少爷脾气。”   上野秋实抵了抵牙根,盯着对方那张讨人厌的脸,眸色逐渐变得晦涩浓郁。   对杀气十分敏感的琴酒几乎瞬间便转动视线看过去,看到那双浓稠如血一样的红色眼睛,眉梢轻扬,咧开嘴角露出一个充满恶意和挑衅的表情。   想杀我?   你敢动手吗,大少爷。 第90章   有再多的不情愿,事情还是要做的。   琴酒在上次任务中受了伤,具体什么任务上野秋实也明里暗里探了一嘴,只不过琴酒戒心很强,只探出来个大概。   上野秋实将事情记下来,又开始在对方的监督下忙碌起来。   那位厉害的生物学家叫卡尔斯·冯,从组织得来的情报,他大概会在下月三号左右到日本,但具体航班信息没查出来。   上野秋实怎么也不可能大海捞针一样真的一家家酒店去排查对方可能会下榻的酒店,费时费力不说,甚至还有可能白费功夫。   现在最主要的是拿到生物专家的准确航班及降落地点。   对于自己增加的工作量,上野秋实连带好几天没给琴酒好脸色,两个人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一天下来却似乎连面也见不着。   上野秋实为了搜集情报一天早出晚归,琴酒在养伤的同时也在排查上次任务的纰漏。   他的行踪一般很少人知道,但最近接二连三的中了埋伏,这让他十分恼火。   上次英国之行回来在组织内排查了一圈,抓到了几个隐约有了异心的小喽啰,但真正暴露的原因其实到现在也没查出来。   上野秋实明面上十分的安分守己,准确一点甚至可以说消极怠工,一天不是在想休假就是在休假的路上,对任务也是能干就干,不能干摆烂,让他做的事情做完就别想让他在多出一分力,我行我素,谁也没放在眼里,只有BOSS能让对方听话点,其他的谁说话也不好使。   他经历过洗脑,是BOSS手下最忠心的看门犬,尽管时不时消极怠工,,但他越是这样,上面反倒越放心他。   谁家卧底混进来之后不是夹紧尾巴小心做人的,生怕一点纰漏就暴露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像上野秋实这种谁的面子都不给,还时不时任性罢工的嚣张,还真不是谁都敢的。   是以,尽管两个人一碰面就炮火连天,时不时还要被对方各种阴阳怪气嘲讽一番的琴酒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对对方报有一部分信任。   这种信任不多,对于生性多疑谨慎的琴酒来说却难能可贵。   他身上的伤算不得要害,但想要养起来也需要一段时间,整个人可是说处于一种虚弱状态。   如果要对他下手,现在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但从他入住到现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别说对他下手了,估计连正眼都没怎么瞧过,一张冷冷淡淡偶尔带着黑眼圈的脸上明晃晃写着,你怎么还没滚蛋?   每次想到那人非常不爽但碍于BOSS的命令只能强忍下来的怒气和被怒气渲染的更加鲜红如火的眼睛,琴酒就忍不住嗤笑。   也不知道这人脾气怎么养的,长着一张拒人千里外的脸,内里却暴躁的像座活火山,点一下就炸。   关于任务的进度他没有问,但这人从来不会叫人失望,不然也不会短短时间内就备受器重,将一些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组织内部看似势大,但真正值得信任又用得趁手的人并不多。   比如这次。   “黑樱桃的任务失败了。”   这天下午,出了趟门的琴酒和底下的人联系上,并得到了一条情报,情报上说黑樱桃筹备了许久的任务失败了,不仅没有拿到东西和做掉目标,甚至自己都被公安追捕最后成功落网,这让他原本就冰冷阴郁的脸色更添几分渗人。   坐在对面吃饭的人眼睫微颤,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慢吞吞地应了声哦,随后稍稍抬眸看向对面的人,问:“现在人在哪?”   提到这个,琴酒的脸色更加沉凝。   “公安。”   这两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事实上黑樱桃早在几日前就被公安逮捕了,而消息现在才来,证明公安内部的钉子也出了问题,要么是暴露了,要么是背叛了。   无论哪一种,都算不上好消息。   虽然公安的钉子不止那一两个小虾米,但现在他们明显是被摆了一道。   黑樱桃被捕的消息居然滞后了那么久,如果那些家伙没能抗住公安的审讯,那么一些该说不该说的事情……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琴酒眯了眯眼,杀气和冷气不要钱的往外放,上野秋实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看向他:“别在这倒胃口。”   琴酒周身的冷气一顿,眸光不善地看过去,上野秋实面无表情与他对视,几分钟后,琴酒眉梢轻拧,抵着牙根收敛了一身冷气。   这家伙是真的不怕他。   琴酒心里暗暗啧了一声。   “得早点解决掉。”他开口道,一些小虾米倒是无所谓,但代号成员或多或少都接触到了一点内部情报,如果被公安知道那些东西……   “那是你的工作。”   上野秋实事不关己的收回视线,加了块蔬菜放进嘴里。   嗯,还行,这次没让他失望。   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撬开黑樱桃的嘴从里面套出一点东西出来。   之前拿到的那两样东西现在还没什么消息传回来,看来还是有点难度。   吃过饭,琴酒出了趟门。   上野秋实走到阳台边上,看着下方从公寓门口走出去的人,想了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回房间里换了身衣服。   ……   自从知道公安内部有组织的眼线后,降谷零他们的行动就谨慎的不能更谨慎,至今为止也没和线人联系过几次。   萩原研二虽然同样加入了公安,但他的工作和降谷零他们又不太一样,这次的抓捕行动由他负责,但因为得到提醒,他将自己身边里里外外都排查了一遍,最后收网也十分果断,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行动还算顺利。   但他也知道,现在还不算完。   内部的钉子还没完全找出来,审讯的进展也不太顺利。   萩原研二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一个恶贯满盈前科累累的犯罪组织忠心耿耿,即使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依旧口口声声称自己永远不会背叛组织。   将审讯的工作交给同事,突然从审讯室里出来,关上门后抓着头发叹了口气,虽然他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上,在尼古丁的作用下脸上的疲惫稍稍舒缓了片刻。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手指有点急躁地在屏幕上上下滑动,没有新的未接来电,也没有新的简讯和邮件进来。   萩原研二拧了拧眉,眼底多了几分晦涩。   之前的情况其实不太适合重逢叙旧,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压在前面,不能耽搁太久,所以根本谈不了什么事。   之前打给小秋实的那个电话现在根本联系不上,零和景光也暂时没消息,发过去的简讯和邮件跟石沉大海一样。   那两个家伙……   萩原研二心里有些烦躁,不只是担忧好友的安危,也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被瞒了很多事情。   他想找那几个混蛋问问清楚,同样也想知道小秋实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直接问那个人他肯定不会说的。   萩原研二走上楼梯的平台,轻轻吐了口气。   其实不用他们说他也能猜到一点,小秋实现在的身份不简单,或许立场也有些不一样了。   小阵平说零和景光早就见过小秋实了,同样在公安,又是至交好友,对那两人目前的任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们找了两年都没找到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又偏偏是那两个人最先遇到,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萩原研二从来没想过,以小秋实懒散的性格有一天会被卷入到那种危险的地方,不得不去做一些糟糕又麻烦的事。   萩原研二眉宇间染上几分阴郁,他揉了揉眉心,想去找那个人好好聊聊,现在却完全联系不上,偏偏自己又不好擅自行动,如果不小心让小秋实因为自己再次陷入险境,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真难办啊。   萩原研二暗暗叹了口气,经过一处垃圾桶时将手里的烟头在上方碾灭,随手丢了进去,来到公安厅上方的管理官办公室外面,整了整着装,抬起手轻轻扣响房门。   “进来。”   里面传来声音,萩原研二推门走了进去。   警视总监办公室的位置很高,正对门口的墙面是一整扇墙的窗户,宽敞的办公室仅放着一张两米左右的办公桌,两边墙壁贴墙的资料柜和不远处的沙发。   萩原研二走到房间中心,对着坐在办工桌前处理公务的上司抬手行了个礼,随后放下。   “管理官,您找我?”   “嗯。”管理官放下手里的笔,抬起头,看向站在前方的下属。   “上次的任务你表现的不错。”他称赞点头,“这次的收获或许能让我们找到之前一直搜查的线索也说不定。”   公安和组织的纠葛很深,但常年的追踪掌握的情报却知之甚少,因为在他们注意到这股潜藏在日本的危险势力时,组织已经盘踞在日本地下世界扎根,想要拔除谈何容易。   就连警视厅内部都渗进了对方的钉子,叫人实在无地自容,所以近几年,公安已经将拔除组织作为重要任务,还为此特地成立了特殊的调查小组。   想到这段时间的收获,管理官对面前的年轻人愈发看好。   “虽然之前打算让你在这次任务结束后暂时休假几天好好放松,不过现在又有了要紧的任务。”   “过几天米花町有一场学术交流会,会有一些知名的专家学者到场,从美国来的卡尔斯·冯教授也会受邀参加。”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美国那边对冯教授很重视,估计会派上一些比较优秀的人才保护对方的安全。”   “管理官,你该不会是想?”萩原研二勾了下唇,略有些兴味的问道。   “毕竟这里是我们的地方,贵客临门自然也应该拿出点主人家的态度。”   管理官面不改色:“任务交给你,具体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来。”   “别伤了和气就行。”   “行吧。”萩原研二耸了耸肩,“我知道了。”   反正他现在也没事,代号成员的审讯交给专业的人来,之前的任务告一段落,其他人完全联系不上。   他果然是被排挤了是吧?   萩原研二暗自沉思,心里甚至还有点幽怨。   其他人也就算了,小秋实怎么也不找他,可恶,果然是感情淡了吗?   得找时间和机会好好和小秋实联络联络感情,弥补掉这两年缺掉的时间才行。 第91章   为了搜集情报,上野秋实又去了趟美国,经过多方折腾总算是拿到了还算具体的情报。   卡尔斯·冯教授乘坐的是下个月三号下午四点左右的航班到达日本。   他想办法弄到了符合时间的航班信息和航班旅客名单,又将这些传回了日本,让琴酒那边做好准备。   当天同一时间从美国起飞的航班一共有三条,降落的机场也不同,而东京这边只有两个国际机场,范围一下就缩小了,至于要怎么从这些名单里排查出准确信息是琴酒那边的工作,连续几天四处周转的上野秋实顶着一对明显的黑眼圈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从美国到东京差不多十一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上野秋实这段时间累得够呛,心里都不知道把琴酒骂了多少遍,等飞机起飞就趁着这难得的空闲时间休息起来。   而日本那边,在拿到具体的情报后也开始了行动的准备工作。   这次任务很重要,难度也不小,需要好好筹划。   琴酒作为这次行动的负责人,整个行动由他来指挥。   这也是降谷零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组织内部的其他高层干部,而琴酒这个代号成员的相关情报,上野秋实也都告诉了他们,是一个资历很深的成员,并且十分危险。   两人也意外知道了原来他们早在学校就曾经和组织干部打过交道,甚至差点直接对上。从上野秋实口中得知的那些情报几乎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在心底将这个名叫琴酒的组织干部危险性提高到了一个临界点,在接到召集命令后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警惕来准备。   在他们通过正式考核之后他和景光就被分别安排出去完成别的任务去了,而之前交给他们的关于NC科技的任务也在他们监视了一段时间并将那些情报上报过去就没了后续,叫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过降谷零还是私下安排人继续盯着那边,分配到他和诸伏景光头上的任务两人都完成的不错,组织也暂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问题,是以这次行动两人都被召集了过来。   召集的地点在一处烂尾楼,降谷零独自开着车来到集合地点。   这栋大楼是修到一半因为开发商资金不足跑路了,所以处于停工状态,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外面还围起了禁止进入的施工牌和警戒线。   降谷零将车停好后并没急着进去,他下了车,站在汽车旁打量起了四周和整个烂尾楼,确定没什么问题才越过警戒线进了大楼里面。   这栋大楼下半部分的基础框架已经打好了,地面和墙壁的水泥平整,不过遗留了很多建筑垃圾和灰尘,走进去便闻到很重的尘土味儿。   降谷零用手在鼻子前上下甩了甩,将味道散开,找上向上的楼梯。   楼层很安静也很空旷,踩在地上的脚步声很明显,以至于提前到的人很快就明白又有人来了。   他们互相看了眼,各自找了一根粗大的柱子作为掩体将自己隐藏起来,但降谷零的感官如何敏锐,在楼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有人比他先到了,所以踩上平台后,他看着空无一人的空地,眉梢轻扬,视线很快就落在藏着人的几根石柱后面。   见被发现,其他人也没欲盖弥彰继续躲下去了,从墙后走了出来。   总共有四个,其中两个老熟人,至于另外两个,眼神都不怎么友善,看上去不太好相处,视线在他身上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   降谷零眼睛眯了眯,勾着嘴角露出一个算得上亲切温和的笑,任由他们打量,自己也暗自将这两人的特征记下来。   但里面并没有这次将他们召集过来的人。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是知道的,虽然没有见过面,但琴酒的外表特征他们都从上野秋实那里听说了,所以这两个应该是其他的组织成员。   不过还没等他上前打招呼套点情报过来,脚步声又传来了,不过这次不是楼下,而是从楼上传来的。   脚步声带着一点重叠,从声音上判断,这次应该是有两个人。   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降谷零上来的楼梯上,降谷零也闻声看去。   先看到的是黑色的长裤和随着走动在空中微微晃动的风衣下摆,在之后,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森冷幽绿的眼睛。   降谷零心口跳了跳,身体和神经都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在心底将对方的危险程度再次拔高。   “都到齐了。”琴酒站在楼梯中央,伏特加在他身后跟着,他视线扫过被召集起来的几人,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新人的资料他同样有,加上之前关注过一阵,自然不可能认不出人,但这也是他第一次和最近的新人正式碰面,他的视线在苏格兰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瞬,眼睛微微眯起。   ……   下午六点半左右,上野秋实打着哈欠和一脸疲惫拖着行李箱慢慢走出出机口。在回来的路上飞机刚好遇上了暴风雨,以至于飞机晚点,他人也被晃得不轻,这段时间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儿看着就更加萎靡不振了。   暴风雨也影响到了东京的天气,出了机场上野秋实就看到天空上灰蒙蒙的一片,整个城市也黯淡下来,像是被涂上了一层铅灰色。   上野秋实回来的时间要比那位教授到达的时间更早一天,琴酒那边已经排查出了具体的航班信息和准备,还有别的工作要交给他,所以在他把情报送回去没多久,就被催命似的又叫回了日本。   以至于现在上野秋实看到琴酒那张脸就恨不得给他来上一枪。   这一次的行动很麻烦,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位卡尔斯·冯教授身边伪装成助手和保镖的几个人是FBI的成员了。   而目标现在也在他们的严密保护范围中,万一要是惊动了警方这边,一个不小心就集体完蛋。   上野秋实直接想摆烂。   “就不能换个时间吗?”八木区的公寓,上野秋实丢下手里的一打情报,双眼无神地靠在沙发上。   琴酒的伤还没养好,八木区的公寓是富人区,安全性很不错,对住户的隐私保护也算严谨,这段时间除了在准备行动计划,琴酒都留在公寓里养伤。   虽然上野秋实对此一点也不欢迎,和这家伙住在一起一点隐私性没有,偶尔半夜起来看到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简直能把人吓死,好几次睡得有些迷糊的上野秋实差点拔枪打人了。   为了自己的寿命着想,上野秋实还是觉得自己该早点找人换个地方。   真晦气。上野秋实幽幽想着。   “卡尔斯一直躲在研究所里不出来。”坐在对面翻看情报的琴酒头也不抬的说:“这次是难得的机会。”   虽然派了FBI保护,但毕竟不是在自己的主场,人也不多,FBI难免会有疏漏,而且比起现在的情况,等对方回到研究所之后想要抓人更是难上加难。   上野秋实皱了皱眉,又闭上眼睛,在心里暗自思考组织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这次的行动,算上他在内,整整派了八个代号成员,可真够大场面的。   他趁着这次去美国搜集情报的时候将那个教授的情况仔细调查了一遍,想要搞清楚他会被组织盯上的根本原因,但还是没太看明白。   卡尔斯·冯主要研究方向是人类进化,发表过多篇相关题材的论文,曾提出过人类始终都在进化,如果寻找到正确的进化方向,人类未来也许能完成长生不老的蜕变这种天方夜谭的言论。   而这种言论也是他最受争议的一点,毕竟长生不老这种事实在过于无稽之谈,世界人均寿命最长的国家都还没突破百年大关,从不足百年跨越到长生不老实在是……   上野秋实不知道如何评价,那一些相关的学术理论名词也看的人两眼发昏,不过对方最新提出的研究项目好像是关于人类进化之谜的钥匙之类听起来很奇妙的东西。   但不得不说,长生不老对一些高官达人和权势贵族具有十分独特的吸引力,加上卡尔斯教授提出的研究方向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对于对方的安全,美国那边也相当重视。   这次要不是卡尔斯教授自己坚持提出要来日本参加交流会,或许美国那边还不愿意放人出国。   上野秋实轻轻敲了下手臂,他对组织渗入不深,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干部,一些内部资料也是有权限浏览和知道的,而他之所以会和组织扯上关系也是因为组织的研究室。   说起来……那个研究基地,主要是研究什么的?   他知道研究室在研究药剂,组织内流传的一些毒药也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但仅仅只是为了研究那些东西,需要那么大的研究基地吗?   上野秋实眉头轻轻动了动,眼睫也跟着轻颤。   他缓缓睁开眼睛,凝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研究室,生物学家,人类进化的钥匙,人体实验……   “波摩。”   一道身影遮住了上方的灯光,阴影打落下来,视线中精致简约的弧形吊灯被人挡在身后。   琴酒站在沙发边上,低垂的视线清楚映着靠在沙发上的青年。   不得不说,这个麻烦任性还毒舌难搞的大少爷确实有一副很出彩的皮囊,然而外表这种东西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最不需要的,甚至太过引人注目的外表反而是个麻烦,一旦被发现身份,凭着独特又醒目的外表简直想跑都跑不掉。   越是平凡不引人注目,越方便行事,这才是最理想的状态。   而这方面,面前这个人显然是不合格的,不管是外表还是性格,这个人都太扎眼了。   “研究资料由你来负责,有问题吗?”   琴酒平静无波地看着那双漂亮殷红的眼睛,放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摩挲。   研究资料?   上野秋实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什么?”   “你总该告诉我是什么资料吧。”他抬手打了个哈欠,完全无视对方身上传来的威慑力和压迫感,垂着眼皮整个人都没什么干劲。   “你不是已经查到了吗?”琴酒嗤笑一声,表情带着几分轻蔑:“人类进化的钥匙。”   上野秋实:……   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很荒缪的念头,以至于他看着琴酒的目光都多了点明显的呆滞。   好家伙,不会吧?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第92章   人类进化的钥匙是卡尔斯教授近几年的一个重要研究项目,在生物界中物种基因存在一定的规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地球上的生物在万万年的演变中逐渐进化蜕变,让自己在潜移默化中进化,来适应更变的环境。   人类也是如此。   从最开始的森林古猿进化成如今富有智慧,站在地球生物链顶端,这就是人类具有进化可能性的最佳作证。   卡尔斯教授提出,只要掌握到存在于人类基因中正确的基因密码,找到隐藏在基因密码中的钥匙,未来人类就可以控制自己的进化方向,长生不老也将不再只限于传说和史诗之中。   卡尔斯教授无疑是个天才,还是个勇于大胆妄想并为之付出行动的天才。人体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复杂神秘的东西,人类体内亿万万的基因细胞到目前为止依旧存在许许多多的未解之谜等待人去发掘和证实。   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当人类成功掌握基因密码,控制自己的进化方向,一些现代科技无法医治的疾病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找到根治或者排异的可能性,但想要在庞大又充满无数未解之谜的人体中找到正确的基因密码和钥匙,不仅仅是天方夜谭可以形容。   而这个人不仅提出了理论,现在似乎已经交出了一部分答卷,是否正确暂且不提,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很显然,已经有人为之心动并想要付出行动。   长生不老啊,多大的诱惑啊。   上野秋实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智商和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啊,不对,这个世界好像原本就不真实,他还是个所谓的路人甲。   那没事了,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的想。   妄自评论他人的追求和梦想是不好的事,他从小被灌输的教养和礼仪也让他很少这么做,但他还是有些疑惑。   活那么久有什么意义吗?当有限的时间变得可以无限索取时,那些难能可贵的事物和回忆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物以稀为贵,同样的道理。   当长生不老从传说变为现实,珍惜时间就变成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笑话。   在这之前,上野秋实对组织的印象一直是神秘恐怖,像潜藏在黑暗阴影中蠢蠢欲动的魍魉,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因何存在,但组织的存在无疑是这个被秩序和法律笼罩的和平世界中破坏规矩和践踏生命的雾霾和阴影。   然而当神秘面纱揭下一角,露出里面的一点真实,那份因为未知而建立的恐惧就悄然消散,甚至变得有点索然无味。   所以这样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的真实性就只是一群憨批想要追寻所谓的长生不老这种三岁小孩儿都不信的东西?而各国情报局的优秀人才们被这群大梦想家耍的团团转,到现在都还没摸到组织的幕后大BOSS?   这可真是……上野秋实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甚至觉得有些荒诞和滑稽。   简单来说就是,反派滤镜碎了一地,滤镜之后发现后面站着的其实是一群傻子。   “大哥,人出来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伏特加忽然开口,副驾驶上假寐的琴酒睁开眼睛,看向窗外,遥望着机场大门。   天空外灰蒙蒙的一片,乌云密布,看起来像是随时会下起大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门走出几个算不上多引人注目,但也绝不平凡的外国人组合。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一个短发干练的金发女郎,两个身材魁梧彪悍的男人,除了老人,其他人每个手里都提着一个手提箱。   而中间的那名老人就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生物学家,卡尔斯·冯教授。   至于对方身边跟着的三人,不出意外应该就是FBI的人,但现在毕竟是在别的国家里,像这种带着特殊性质的人员除非必要,很少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所在的这个位置离机场大门有些距离,是个很好的观察位置。   跟在卡尔斯身旁的女性站在机场门口看了看天,眉梢轻皱,“教授。”   她抬起手指了指天空,道:“这天气看起来要下雨,我们还是早点去酒店吧。”   卡尔斯教授是个看起来有点严肃古板的人,很难想象他会是那种提出天方夜谭并在质疑声中为之行动的人。   他顺着女助理手指的方向撩起因为年纪而变得有些耸落的眼皮看了眼天色,不置一词的点了点头。   “嗯。”   “我去打车。”助理说完,抬起脚步准备先去路边打车,走了没几步,迎面便走来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请问是卡尔斯教授吗?”为首的青年一脸亲切温和的表情走到几人面前,随后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证件。   而站在卡尔斯教授身后的几人在看清楚证件上的字样后脸色瞬间变了。   “日本公安,你们想做什么?”   较高挑的男人向前一站,将卡尔斯教授挡在自己身后,脸上尽是不悦。   负责带队的萩原研二没将他那点不悦放在心上,依旧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甚至还有点轻挑。   “这位先生,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我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萩原研二抬起手张开五指表示自己的无辜。   “听闻卡尔斯教授到访,为了表示东道主的欢迎,上面特地派我们过来保护您的安全。”   “不需要!”另一个男人皱着眉说:“教授的安全不劳各位费心,我们自己可以。”   “先生。”萩原研二放下手,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还请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   “这里是日本。”   “各位毕竟远道而来,对东京的一些事情不太了解,卡尔斯教授这么重要的人才如果在东京出了什么事情,各位回去应该也不太好交代。”   萩原研二越过两人难看的脸色,对着后面严肃的老人家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卡尔斯教授,我想您或许需要一个专业的导游来为您介绍附近比较有意思的地方,这一点我完全可以做到。”   “事实上这次交流会的举办人西谷先生也十分关心您的安全,他很期待和您的见面。”   卡尔斯教授双手背在身后,深邃的眼窝上眉峰向中间聚拢,在眉心挤出一些小的褶皱。   他扫了眼自己身前的两人,又越过两人看向对面笑吟吟的青年。   这次的日本之行卡尔斯主要就是为了自己的研究项目,人类进化的钥匙,这个项目他准备了很多年,也研究了很长一段时间,近两年才得到一点成果,但后续研究中发现的问题让他暂时无法研究下去,所以才想趁着这次交流会的机会拜访下另一位曾提出过基因进化的教授。   只是没想到上面在听到他打算出国的消息会派人过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监视他是不是打算把基因密码交给日本人。   卡尔斯为此感到厌恶,他研究进化钥匙只是想解开人体基因中的未解之谜,从而找到人类正确的进化方向,提高人类的寿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但他没办法违背上面的命令,不然的话他甚至可能出不了国,甚至可能会连累到其他人。   无奈之下,卡尔斯教授只好同意上面的保护,而对于现在的情况,对卡尔斯来说完全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多了几只烦人的蚊子。   卡尔斯点了点头。   “嗯。”   “教授!”在他应下的下一秒,那两个FBI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这里是日本。”卡尔斯教授目光凌厉。“我不管你们想做什么,谁要是敢打扰我的研究,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当然的。”在两个FBI没说话之前,萩原研二率先接话:“在教授留在日本这段时间,我们会保护好您的安全,不让任何麻烦事情打扰到您和其他学者的交流会。”   “嗯。”卡尔斯教授点点头,从两人身后出来,一旁的女助手连忙跟上。   萩原研二和他身后的人侧过身让开路,在跟上去之前,他笑吟吟地对着那边脸色不太好的两名FBI眨眨眼,看起来十分亲切。   虽然说他对FBI没什么恶感,但是身为他国情报局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入境还真是一点没把人放在眼里啊。   就因为这些个讨人厌的家伙,让他想抽时间去找小秋实都不行。   生活不易,研二叹气。   考虑到这边的人数,萩原研二他们准备了两辆车过来。就停在机场外的临时停车位。   萩原研二和四人一起,另外两名公安则上了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而在另一侧位置比较偏的临时停车位上,黑色保时捷车内,看着即将离开的一行人,琴酒脸色有些不太好。   “日本公安。”   “很显然是的。”坐在后车位的青年懒洋洋应声,视线透过前车玻璃望着那边的熟人,想起琴酒之前给自己的那份名单,不由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他的这些倒霉同期们……和组织真是缠缠绵绵到永远啊,怎么什么任务都能遇上。   “公安也掺和进去了,这次的行动确定要继续吗,琴酒。”   FBI虽然麻烦,不过毕竟不是在本国,日本的禁枪令也一定程度限制了他们的行动,虽然那些家伙身上百分之百是有枪的,但毕竟人少,日本的法律对他们也是有效的,总有顾及不上的时候。   日本公安掺和进去就不一样了,公安厅就在米花町,在特殊情况下还能调动警视厅的警察过来帮忙,绑那么大个活人想要全身而退,光是想想上野秋实就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了。   ……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面容逐渐变得严肃。   糟糕,他好像代入太深了,对面难度这么大不是刚好吗!都不用他想办法捣乱,失败了还能把锅直接扣琴酒脑袋上。   上野秋实眸光闪了闪,看向坐在副驾驶上指挥伏特加开车的琴酒,嘴角微微勾起。 第93章   因为日本公安掺和进来,之前做的计划不得不重新更改,之前召集的人也被重新召集在一起,而召集的地点自然是一处偏僻又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这一次上野秋实也以波摩的身份参加,也见到了那两个有幸参与这次行动的代号成员。   麦卡伦和人头马。   麦卡伦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从着装上来看是个富足的有钱人,人头马外貌看起来没什么特点,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物流公司的制服,属于人群中一眼望去找不到人的类型。   如果只是在街上遇见,估计谁也不相信这两个会是犯罪组织的成员,手上或多或少都沾着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   他们现在身处一处郊外的半山上,上野秋实是和琴酒他们一起来的,人到齐后他没下去,好整以暇的坐在车上,眉眼倦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琴酒对他这副德行早就见怪不怪,也没要求他下来,和伏特加两人站在车外不远处,依旧是那副冷面杀手的做派,声音冷硬地和几个被召集来的成员们交代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次有公安插手,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但显然组织并不打算就此放弃,等目标回国,想要抓到对方就更困难了。   从侧面上也反应了,上野秋实之前的猜测可能没有错,这让他不禁感到无语。   不过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上野秋实也发现了一点,自己之前的猜测可能属于想多了,上面对他的信任要比他想象的更多一点。   可能是他表现的还不错,也有可能是自己曾经被洗脑过,不管怎么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或许他可以稍微再大胆一点?   上野秋实暗自思索,不过也没忘了正事儿,面上一副毫无兴致的倦怠样子,暗地里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安排。   车窗开了一点,声音传了进来,琴酒冷硬低沉的声音在黑夜寂静的荒山野岭里显得格外明显,和周围的环境十分适配。   因为公安的关系,之前的计划作废,也不算完全作废,之前也考虑过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引得公安出手后应该怎么应对,只不过现在对方完全站在明面上,得想个法子将人引开,同时也要小心除了机场出现的那三个人以外,暗地里有没有什么布置。   想要不惊动警方将人绑走,首先就需要支开对方身边的保镖们,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暇顾及到目标。   这需要好好想想,公安先不提,那几个FBI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卡尔斯教授,一般情况估计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对方身边,想要引开他们很有难度。   具体的布置和行动计划都由琴酒来安排,但上野秋实还是觉得,这次的行动有点悬。   他看向窗外,正好对上一双正看向这边的眼睛。   夜晚的可见度不高,但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在场的人都知道车上还坐着一个人,但碍于琴酒的气场,麦卡伦和人头马尽管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至于其他人,从车窗缝隙中偶尔晃动的银色发丝大概也辨认出了里面的人是谁。   诸星大靠在自己开来的车身上,看了眼不远处的车窗,又看了看站在那辆车前的两人,眸光微微闪了闪。   看来波摩在组织里的地位比他们预想的还要高,或许可以不着急暴露自己的身份,等这次行动结束之后再和那边联系一下看看情况。   做下决定后,他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上野秋实透过车窗缝隙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人……有点问题。   上次贝尔摩德将人塞到他身边的时候上野秋实就注意到了,这个人对自己好像特别关注。   上野秋实抵了抵牙根,这种莫名的关注让他觉得对方有点不怀好意,又或者说除了自己那两个倒霉同期外,组织的任何人他都觉得不怀好意。   看来还是不能太掉以轻心。   车外,琴酒说明了大概情况和这次行动的具体安排,这次因为公安的介入,需要有人充当诱饵想办法引开围在目标身边的FBI和公安,其他人利用这段时间将教授带出来,顺利将人带到转运的地方。   行动上需要一定的配合,而且考虑到如果被追踪,还需要有人扰乱警方的注意力,帮忙甩掉追兵。   在场的人听完后心思各异,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没露出一点异常出来。   和上野秋实不同,他们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时间并不长,但在查过对方的资料后,不管组织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都不可能放任。   这次的行动,一定要想办法破坏掉。   降谷零转动眼珠,用余光瞥了眼另一边的两名代号成员。   像这种难度不小的行动,人越多越容易出纰漏,不管是在环节上出了问题都会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条件对他们来说很有利。   或许还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拔除掉组织的爪牙。   交流会是在两天后的下午七点左右开始,交流会的地点被安排在了米花町大饭店的十六楼。   这种带有学术性质的交流会审核很严格,受到邀请的都是一些教授和研究人员,没有邀请函很难混进去。   而且都是些国家高级人才,举办人对安保很重视,特意选在了离警视厅距离不远的米花大饭店,如果有什么意外发生,警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   安全方面准备的万无一失,加上FBI和日本公安的参与,对这次行动的参与人员来说可谓是地狱级难度。   到了学术交流会这天,卡尔斯教授只带了一名FBI的成员和日本公安还有自己的助手前往交流会。   现场的安保没问题,留在酒店的行李也需要人照看,再者去参加交流会还带上一大堆保镖,像什么话?   所以在卡尔斯教授的坚持下,最终只有他们四个人一起去了交流会。   等他们的车离开酒店之后,上野秋实这边也行动起来。他的任务是拿到卡尔斯教授这次带来的研究资料,去参加交流会自然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人留下来看守行李的原因。   等人离开后,换上了一身不显眼的装备,又给自己进行了一番伪装的上野秋实拎着行李箱走进酒店里,乘上电梯。   这家酒店是公安安排的,安全系统很完善,楼层走廊都有监控,难度不止一点点。   不过对于上野秋实来说,这些都是一点小问题,这家酒店的安全系统他早就侵入进去了,只要将之前录好的监控录像覆盖替换,就没人能发现他来过。   就是不太确定还有没有公安的人在附近。   上去之后,上野秋实去了洗手间,再出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这家酒店的工作人员制服。   他推着餐车乘上电梯,来到卡尔斯教授住下的房间号外面,轻轻敲响房门。   “你好,客房服务。”   ……   而米花大饭店外面,下午三点,参加交流会的人基本上都到了,在出示了邀请函又在门口做了登记之后,卡尔斯教授一行人顺利入场。   毕竟是带有一定门槛的交流会,到场的人并没有像一般宴会那么多,都是些有名气的专家学者带着自己的学生和助手过来增长见识,但总体算下来也不到百人。   卡尔斯教授一行四人,到了里面倒也显得不是那么特别。   “卡尔斯。”卡尔斯教授进去没多久,交流会的举办人西谷先生就热情的迎了上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交流会的负责人西谷先生同样也是一名生物学者,不过两人的研究方向并不一样,而卡尔斯这次要找的人就是西谷先生的父亲,也是那位同样提出了基因进化的学者。   “匡志,好久不见。”两人握手打了招呼,卡尔斯严肃的脸色也多了点笑意。“多谢你的邀请,不然我还不知道这次交流会的事情。”   “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西谷匡志摆摆手,又笑着说:“应该说你能来才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看了跟在对方身后的两人,金发的美国人像一座大山似的屹立在那里,魁梧的身材和海拔在一众专职研究的学者之间十分显眼,旁边的人倒是还算亲切,不过怎么好像是个日本人?   “卡尔斯,你身后这是?”西谷匡志小声问道,卡尔斯脸上的笑意消散,对他摇摇头。   看他这个表现,西谷匡志也明白估计不是什么学生和助手之类的,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没再多问,侧过身做出邀请的手势:“对了,今天赤木教授也在,刚到不久,你之前不是说想认识,我带你过去。”   “嗯。”   两人离开,身后的女助手和保镖们自然也跟上,萩原研二跟在后面,视线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人。   学术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像这种有一定专业要求的交流会,来的人不说认识,但至少也是听过名字或者眼熟,想混进来很难。   进来的时候他看了下外面,门口有保镖,登记处也是实名登记,安全性倒是做的不错。   萩原研二一边四处跟在卡尔斯教授身后,一边四处打量着。   交流会算不上特别严肃的场合,现场布置的更像是简单的聚会,靠墙的一排长桌上还摆放着各色自助食物,菜色看起来还不错。   一个个看上去温文儒雅富有学术气质的专家教授们各自聚拢,互相交谈着有些外行人听着蒙圈的专业术语,互相交流心得。   空气中的文化气息实在过于浓烈,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萩原研二咂咂嘴,四处打量的视线里忽然闯入一个有点眼熟的家伙,他脚步不由一顿,望着那边推着餐车走进来更换食物餐盘的青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景光?他怎么在这里?   像是想到什么,萩原研二面色一凝,很快恢复正常,自然地收回视线看向前面,卡尔斯教授已经和来参加交流会的其他学者们聊了起来,周围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暂时安全。   FBI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后,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萩原研二眸光闪了闪,又笑眯眯的凑了过去:“詹姆斯先生,我去下洗手间,教授的安全就暂时麻烦你了。”   FBI对他的话有些不满,应该说自从机场被对方强行扣下来监视,他对日本公安的作风就非常不满,但毕竟不在本国土地,和公安闹起来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况且他们的主要任务将卡尔斯教授安全的带回国内,日本公安愿意出这份力没什么不好的。   他微微颔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身边的人,视线始终盯着卡尔斯教授和他身边的人,确保没有可疑分子靠近。   萩原研二单手揣兜,笑眯眯的转身,走向那边背对着这个方向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想问一下洗手间怎么走?”   熟悉的声音让扮成工作人员混进来的诸伏景光一顿,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人礼貌客气的笑了笑:“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带您过去吧。”   萩原研二嘴角弧度加大,同样礼貌的回应:“那就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他说完,伸出手指引,示意对方跟上自己,便带着人朝一旁的偏门离开。   他们并没有离开会场,十六层的电梯上来就是交流会的登记处,进入会场只能从那里进来,洗手间和厨房则是在会场后面。   从偏门出来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厨房和洗手间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将人带到洗手间入口,诸伏景光侧过身温和一笑。   “客人,洗手间到了。”   “麻烦你了。”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身体自然地挡住视线。   诸伏景光唇瓣微动,做了个口型。   ‘卡尔斯教授。’   “麻烦你了,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感谢你替我带路,工作辛苦了~”   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摆了下手,走进洗手间里,诸伏景光也转身回去离开,继续回去工作。   现在交流会刚开始不久时间差不多下午三点四十左右,行动时间在晚上九点半,也就是交流会差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到了九点半会场会陷入一片混乱,而他被安排的任务就是在混乱中将卡尔斯教授带走。   诸伏景光计算着时间,回到会场继续扮演一个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一边思索着要怎么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破坏这次行动。   会场里除了他以外还混进了另外的组织成员,不过他现在也不知道对方去哪了,等下要是见到,可以找机会提醒下研二。   不知道零和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交流会也进行的很顺利,和优秀的同行进行探讨,也让不少人有了点收获,卡尔斯对这次的出行感到满意,不过他也没忘了自己的目的,和举办人西谷匡志约定好,等交流会结束便去拜访他的父亲,也是卡尔斯这次日本之行的主要目的。   交流会六点结束,在时间指向五点半的时候,坐在地下停车场车内的琴酒对着耳麦下达指令。   “行动。”   啪的一声,十六层的交流会会场整个暗了下来,原本还在热切探讨的专家们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陷入混乱,会场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怎么回事?”   “谁把灯关了!什么情况?”   “跳闸还是停电啊,酒店的管理员呢??”   声音变得嘈杂起来,交流会举办人西谷匡志连忙安抚众人,“可能是跳闸了,应该一会儿就好,大家先待在原地别乱动,要是不小心摔倒就不好了。”   他提高音量,盖过了周围的讨论声,众人听到他的话也冷静下来,站在原地没有乱动,然而场面刚平静下来没几秒,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啊!”   紧接着又是一阵混乱的声响,噼里啪啦的,像是有什么落在地上,黑暗带来的不安和周围分不清从何而来的动静进一步扩大了众人的恐惧,让刚刚冷静下来的众人心又再次提起来。   “发生什么了?”   “刚才是谁在叫?”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都过去好几分钟了电怎么还没来??”   “大家先别激动!我马上联系管理员问问什么情况,大家也可以把手机拿出来照明。”   西谷匡志尽力安抚在场的众人,被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带着行动电话,没一会儿,黑暗的会场中就接连亮起了一些光线,虽然不算特别明亮,但能看清周围,也减少了众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所诞生的恐惧。   西谷匡志也联系了管理员询问情况,管理员表示会马上安排人去查看线路情况。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左右,会场的灯再次亮起,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负责保护卡尔斯教授的FBI迅速确认自己的保护目标,然而在周围仔细看了一圈都没发现卡尔斯教授的踪影,他心底暗叫不好,直接找上交流会负责人。   “什么??”西谷匡志听了他的话整个人都愣了,“什么叫卡尔斯教授不见了?”   “会不会是刚才停电走到什么地方去了?”他迟疑道:“会场都找了吗?”   “还没有。”FBI沉着脸:“停电之前教授就在我身后,事关重大,我希望你能协助我尽快找到教授。”   西谷匡志点点头:“这是自然,我马上安排人帮忙一起找。”   西谷匡志招呼人过来帮忙一起找人,FBI半刻不敢耽搁,立刻去询问会场的人有没有见到卡尔斯教授。   询问一圈都是没看到卡尔斯教授的踪影,找也没找到人,这下连西谷匡志的脸都变了。   “各位别紧张。”萩原研二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卡尔斯教授应该还在十六楼,刚才停电断闸,电梯不能用,会场大门关着,停电也不过十来分钟,刚才周围都黑漆漆的,走路都不好走,能去哪,再仔细找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听他这么说,西谷匡志提起的心暂时放下,又立刻联系管理员,让他安排点人过来帮忙找找,做完这些他还要去安抚其他人,整个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萩原研二站在原地,看着FBI匆忙的背影,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刚才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连辨别方向都困难,要怎么精准的找到目标并且将人带走呢?   而且没记错的话,停电之前,那个FBI可是半步不离的跟在卡尔斯身后,如果真的是有人劫持,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是开灯以后才发现卡尔斯教授不见了?   有点古怪。   还有刚才听到的动静……萩原研二在周围扫了一圈,看到不远处掉落在地上的餐盘和酒杯碎片,桌上垫着的白布也被扯落了大半,垂在地上,侵染了食物和红酒的污渍。   还有景光……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视线扫向那边正在忙碌的好友。   不是景光动的手?会场里还有组织的成员?   可就算是这样,要怎么才能做到在停电的十来分钟里就将人悄无声息带走,还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下。   一开始停电虽然会造成短时间的视线落差,但适应之后也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卡尔斯教授身为美国人,体态并不瘦弱,相反还很高大,体重大概在七十多公斤左右。   就算把人敲晕了也不好带走。   会场里百来号人,就算周围一片漆黑也不可能完全没人注意到。   这简直就像魔术一样,一个一米八五的壮年男性凭空消失,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萩原研二联系了自己的属下,让他们搜寻酒店附近的可疑人员和车辆,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汇报。   萩原研二忍不住又看向自己的好友,这次诸伏景光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的视线越过大半个会场在空中相遇。   诸伏景光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   所以景光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视线错开,萩原研二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感觉现在的情况甚至有点莫名其妙。   去找人的工作人员们将会场周围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结果还是没发现卡尔斯教授的踪影。   负责保护教授的FBI脸色难看的要死,不敢相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把人弄丢。   萩原研二也跟着找了一圈,把可能藏人的地方和房间都看了,还是没有。   他又去看了酒店的逃生通道,大门锁着,没有打开过的痕迹。   而且十六楼的电梯和步梯都在会场外面,想要离开必须经过会场大门和外面的登记处。   找寻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下就连萩原研二也陷入短暂的迷茫当中,甚至忍不住去想,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大变活人的魔法?   不然现在要怎么解释,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 第94章   酒店走廊,几名外国人预定的酒店房间被人从内打开,身材高大的外国人扫了眼站在门口的酒店服务员和餐车上摆放的物品,视线在两侧走廊转了一圈,侧身让开位置将人迎了进去。   酒店服务员微一行礼,推着餐车走进房间。   再次确认外面的情况后,房门被关上。   合并的房门隔绝了屋内的情况,而房门内的状况也和设想的不同。   上野秋实走到房间里,高大的FBI成员站在一旁,主动将放在床下的手提箱拎出一个递了过去。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接过来,打开手提箱查看里面的情况。   手提箱内放置着一些整理好的手稿和资料,还有几盒光盘,上野秋实啧了一声,拿起一叠资料迅速翻阅起来。   “之前的东西分析好了没。”   “还没完全分析完毕,不过根据推测,那个账本应该是交易密码,完全分别完毕或许可以拿到组织的重要情报。”FBI回道,高大的身躯带着几分恭敬:“上面已经交代会在最短时间内分析出来。”   “嗯。”上野秋实合上手提箱,侧过身看向对方:“那就开始吧。”   FBI面色一凝。   带着消音器的枪接连打在酒店房间的内部摆设上,台灯玻璃和花瓶应声而碎,窗户上破了一个洞,碎裂声在黑夜里十分清脆。   还没等隔壁房间听到声音的住户反应过来,房间的大门嘭地打开,一道身影快速跑出来,而后拿着枪的FBI也紧随其后,另一只手礼还拿着手机,气急败坏的对着话筒咒骂。   再之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好几个人堵住了转角的路口,枪口直直对准那边冲过来的人开枪,上野秋实脚下一转,又迅速跑向酒店的逃生通道,后面的人穷追不舍,快速跟上,又对着他的背影开枪。   砰砰的枪声在空荡的楼梯内十分明显,还惊扰到了酒店的其他人。   附近的酒店工作人员闻声过来,就看到几个身材高大的黑西装手里拿着枪一脸肃杀气息地跑下楼梯,吓得他连忙躲起来,慌慌张张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报警。   这边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而公安安排的保护人员也迅速出动拦截。只不过这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犯罪分子实在过于敏捷,打过去的子弹都被对方躲过去,他们一边追捕一边拿出通信装置让守在下面的人进行拦截。   卡尔斯教授入住的楼层并不高,上野秋实下到三楼左右就听见底下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紧急调转,又从楼梯出口跑向酒店的走廊。   楼上追下来的人和楼下上来的人碰上,双方脸色一变,开始在酒店内部进行搜查。   而这个时候,接到报警的警车也来了,在酒店不远处停车场进行接应的降谷零听到由远到近的警笛声,眼皮猛地一跳,紧接着就看到几辆警车从前面驶过,从车上下来的警察迅速将酒店包围住。   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降谷零忍不住咂舌,甚至有些担心,以秋现在的情况,要是被抓住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还不太清楚秋现在属于哪方,但现在酒店里,FBI,公安,警视厅全都到齐了,不管怎么都讨不到什么好。   降谷零清楚,他们相信秋是一回事,而上面不可能因为他们几个人的意见就随随便便相信一个经历过组织洗脑又在组织担任干部职位的人,审问必不可少,甚至可能还会利用秋现在的身份,让他去做一些更危险的事情来自证清白,而现在公安的钉子还没拔完,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秋很可能暴露身份从而失去组织的信任。   降谷零脸色一下变得晦涩难辨,思索片刻,他准备下车去接应。   而现在的酒店里早就乱成一团,不明所以的酒店客人们打开门就看到脚步凌乱神情严肃的一群人在搜寻什么,还没等他关上门,一个人就一把挡住房门,还从口袋里拿出证件。   “不好意思,酒店里混进了一个通缉犯,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房间客人眼睛瞬间瞪大,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我刚才一直在房间里面睡觉,听到声音才被吵醒了,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进来看看。”   他说完忙侧过身让外面的公安看自己住的这间房间,外面的公安也不客气,进去看了下,酒店的房间几乎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浴室和床底都看了,房间里也像没其他人的痕迹,床上被子凌乱,看得出来大概是起来。   没发现问题,公安走出来对着房间客人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要是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还请立刻联系我们。”   “好的好的。”客人连连点头,公安又去了别的房间搜查。   看着他们离开,房间客人转身关上门,又迅速走到窗边查看下面的情况。   这里正对着街道,可以看见停在酒店门口的几辆警车,警车顶部的红色地光不停闪烁,楼下也被警视厅的人围住了,禁止进入和出行。   动作还挺快的。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不过这边越闹腾越好,省得麻烦。   一边想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大概过了段时间,砰砰的几声枪响传来,外面的动静瞬间变得有点乱,公安的人急匆匆跑过,循着声音连忙赶去。   等房间外面彻底安静以后上野秋实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缝隙确认了外面的情况后拎着手提箱出门。   他的易容术没到贝尔摩德那种以假乱真的地步,最多也就是伪装的平凡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原来的样子太显眼了,越是这样,越不容易让人联想起来。   下面的警察还没走,大门也被围了起来,他自然不可能从大门出去。   逃生出口的后门在酒店侧面,上野秋实从楼梯下去,出口有两个人守着,听见有人下来,立刻提枪戒备。   上野秋实就将手里的手提箱朝两人丢了过去,还没看到人就看见一个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两人瞬间瞪大眼睛,反射性的对着丢过来的东西开枪。   上野秋实撑着楼梯扶手滑下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对方面前,一脚踢开了对方手里的枪,另一个人反应过来想开枪,又怕打到自己的同伴,急忙上前帮忙。   上野秋实弯身躲过后面来的攻击,单手撑着地板又朝人踢了过去。   这场戏要做的足,所以他完全没有留情,直接将人踢到墙上,他现在的身手比两年前好太多,动作干净利落,以一敌二完全不落下风。   只是枪声传出去,很快就有人跑过来支援。   上野秋实也没恋战,接住手提箱找准时机直接跨过大门,从门外的逃生梯上直接跳了下去。   公安连忙追上,对准他的背影连开了好几枪。   枪声和脚步声在酒店侧面的出口小巷响彻,就近支援的人也赶到了,一群人在身后穷追不舍。   动静闹得很大,但夜色太深,巷子里光线昏暗,路线又乱七八糟,一群人追着追着就到了一处没有出口的死巷子里面。   看着停在巷子里的人,公安们举起枪,厉声呵斥:“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一共五个人,追了大半天,几人都有点气喘,但手还算稳,枪口笔直的对准他。   上野秋实扫了眼,像放弃抵抗似的,慢慢将手抬起来。   几人倒是没有放松警惕,视线紧紧的盯着他,站在最前面的人握着枪慢慢走上前。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手指慢慢展开,露出藏在掌心里的东西,一个红色的按钮。   最前面的公安脸色一变,刚想大声呵斥后退,呛人的浓烟猛然乍起,众人几乎下意识的开枪,砰砰枪响后,刺激性的气体呛的人眼睛发酸,止不住的咳嗽。   等烟雾散去,视线里只剩下老旧掉粉的墙壁。   公安们脸色一变,捂着鼻口上前查看。   一名公安率先借助手电筒的光发现了地上滴落的几滴鲜血。   “应该是中枪了。”他看向其他同事,另一人说:“受伤了肯定跑不远,通知下去,想办法把人找出来。”   “医院那边也派人盯住,要是有可疑的人出现立刻将人控制起来。”   说话的人脸色不太好看,“这人偷了重要的研究资料,必须尽快找到,不然上面追究起来没法交代。”   “是!”   ……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降谷零在下面等的心焦,在接到电话后立刻赶往新的接应地点,和酒店隔了几条街道,距离并不是特别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下车匆忙跑进巷子里,从转角出来却正好看见巷子里靠着墙的人拿着带上消声器的枪朝自己开了一枪。   火光在昏暗小巷里一闪而过,降谷零脸色瞬间变了。   “你在做什么?!”   他快步跑过去,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枪。   上野秋实抬眸,身上的衣服因为刚才的追逐和打斗变得十分凌乱,尽管脸上做了伪装,但也不难看出对方苍白的脸色和额上冒出来的冷汗。   降谷零脸色有些发黑,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先离开这里。”看他脸色越来越臭,上野秋实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等下人追上来了。”   降谷零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绷着脸将人拦腰抱起,上野秋实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碍于对方发黑的脸色自觉的闭上嘴,心里忍不住叹气。   怎么就来的这么快呢?   他也不想这么搞,但是伤势不够重他没办法找人算账啊。   这种街道小巷晚上都没什么人,被塞进车里时牵扯到伤口的疼痛让上野秋实轻轻抽了口气,一边对着人说:“把我重伤的消息发给琴酒。”   降谷零动作一顿,缓缓抬眸对上上野秋实的眼睛。   ……   米花大饭店转角街道的停车位上,监听着交流会情况的伏特加皱了皱眉。   “大哥,情况好像不对。”   琴酒扫了他一眼,还没问,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行动电话,还没点开,手机又震了一下。   【情况有变,教授失踪。】   【波摩中埋伏重伤。】   两条简讯一前一后,看着上面的文字,琴酒慢慢眯起眼睛。 第95章   米花大酒店,因为卡尔斯教授的突然失踪,场面一下就乱了,负责人西谷先生率先叫人将交流会封锁起来,等警察到了之后,又将现场完全交给带队的警察处理。   “警官先生,教授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西谷匡志郑重地朝目暮警官鞠躬。   目暮警官回了一礼,同样郑重表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找到教授。”   西谷匡志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目暮警官朝身旁的人招手,等人过来后交代对方去找现场的人了解情况和收集笔录,顺便通过调查排查会场里的可疑人员。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邀请函的专家学者和他们的助手学生,不说全部都认识,但也互相有个认知;至于会场中安排的工作人员都是酒店的正式员工,仔细排查一遍,总会发现一些问题出来。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到突然失踪的卡尔斯教授,事情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很容易引起国际纠纷。   对于在场的组织成员来说,事情也变得麻烦起来。   他们并没有得到任务完成的指令,突然的断电打乱了行动的节奏,后续发展也完全脱离了掌控,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会场就被包围住了,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目标失踪,自己也陷入十分被动的处境当中,混入交流会成员中的麦卡伦和人头马看着被封闭的会场和在场进行调查的警务人员,心思有些沉重,但很好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将自己的存在感完全拉低,思考着如何找机会脱困。   诸伏景光站在会场的角落,视线在开始调查会场人员的警察和同样正在忙碌的萩原研二身上扫过,唇瓣抿紧,感觉现在的情况处处透着诡异。   当然现在不是思考那些问题的时候,目前的情况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诸伏景光轻吸口气,忍不住再次看向自己的同僚。   所以说公安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人通知他?   现在会场全是警察,下面也被包围住了,估计周围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看着在审查的警察和公安人员,诸伏景光只感觉有些一阵头疼。   这下麻烦大了。   米花大酒店附近的临时停车位,警笛声由远至近,红蓝闪烁的灯光从车窗外晃过。   卡尔斯教授失踪,波摩中埋伏重伤。   看到这两条消息,琴酒的眼睛微微眯起了一瞬,视线看向逐渐被警车和警察包围的米花大酒店。   警方出动的很迅速,交流会发生变故、现场报警还有警方的出警速度实在太快了,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   琴酒脸色微沉,视线打量着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的米花大酒店,出入口的警察。   如今目标暂时失去踪迹,上面还有FBI和公安,显然,现在的条件已经完全不适合继续行动下去。   片刻后,琴酒当机立断,阴沉着脸下达撤退指令:“开车。”   驾驶座上的伏特加愣了几秒,视线看向身侧,头皮瞬间炸了,立马收回视线,反应十分迅速地发动引擎。   黑色保时捷从停车位上慢慢移动,不远处是成排停在米花大酒店门口的警车,红色地光透过车窗落在人脸上,琴酒的视线扫过门口维持秩序的警察,随后视线上移,落在交流会所在的楼层,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沿。   从警方的行动速度看得出来,他们早就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诡异失踪的目标,还有被埋伏重伤的波摩……明显这次的行动泄露了,看来组织内部的虫子还是清理的不够彻底。   琴酒虚了下眼,眸光泛着冷意。   车窗外的风景快速驶过,街道两侧的灯光随着行驶忽明忽暗地落在车窗内,伏特加一边开着车,一边小心翼翼地瞥向身旁。   恰逢又路过一盏路灯,亮起来的光线让伏特加清楚看到自家老大陷入沉思比平时还要冷冽阴鸷的脸,一瞬间仿佛车内的气温也随之下降了一般,冷得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伏特加只看了一瞬就好像触电似地将视线猛地收了回来,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红绿灯显示几秒后就会跳转,伏特加见状正准备减速,耳边就传来琴酒冷的掉渣的声音。   “加速,冲过去。”   “大哥?”伏特加显得有些诧异,但习惯性听从自家老大命令,几乎条件反射地踩下油门,原本速度稍减的轿车猛然加速,卡着红绿灯最后的倒计时冲了过去。   “继续往前开。”穿过十字路口另一边后,没等伏特加开口,琴酒就堵住他的话让他老老实实开车,只不过说话时琴酒的视线正放在后视镜上,看着被红绿灯拦截在人行道后面的灰色轿车,他抵着舌尖轻轻啧了一声,在手机上操作一番,发了几封简讯出去。   做好安排,他放下手机对开车的伏特加说:“多绕几圈甩开后面的老鼠。”   “是!”   ……   交流会的人说多不说说少也不少,一个个审查录口供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到目前为止已经录了大半,现场的勘察工作也做的十分仔细,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听着那边搜查科的人报告情况,萩原研二捏着下巴站在不远处,视线又一次地在在场众人身上一点点打量过去。   大变活人这种事有些匪夷所思,萩原研二更倾向于有人在会场内做了某种布置,随后利用某些原理袭击了卡尔斯教授,让卡尔斯教授在短时间内消失在众人眼前。   同样的,也因为时间并不长,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卡尔斯教授和犯人现在都还在会场内。   萩原研二蹲下身,掀开白布看向餐桌下面。下面空无一物,他撇了撇嘴,放下手起身看向别处。   视线中,兢兢业业的服务员先生站在人群不远处待命,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瞬,服务员先生率先挪开视线,抬手捏了捏有些酸痛的颈脖。   萩原研二随后收回视线,抬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视线不经意地看向某处。   交流会的参与成员开始还算配合,但随着时间长短,部分人心里逐渐滋生不满。   他们这次参加交流会本来就是抽出时间聚集在一起彼此交流心得,看看能不能为自己的研究带来些许灵感,又或者得到什么启发。   都是些专家学者和研究人员,平日里都是大忙人,好不容易抽出时间,结果被意外打断,交流会也进行不下去,耽误时间不说,现在还要像个犯人似的被人审问,让一些心高气傲的学者们实在难以接受。   “你们还要审问到什么时候?”   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黑着脸开口,压抑着怒火对着面前的警察说:“既然有人失踪你们不去找人在这里审来审去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各位老师不是在学术杂志上发表过论文的专业学者就是在各大院校任职的名誉教授,怎么也不可能做出绑架别人的事情出来,老师们脾气好愿意配合警方工作,不代表你们可以一直浪费各位老师的时间!”   “你们到底还有浪费多少时间?!”   年轻人身后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着有些严肃,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对方现在的心情算不得好。   老人身旁聚集着一些人,有些人的不满几乎清楚的写在脸上,只是碍于老人的威望没有当场发脾气罢了。   “黑沼。”年轻人说完后老人沉着声音开口呵斥:“回来,不要妨碍警方办案。”   “老师!”名为黑沼的年轻人忍不住道:“您难得抽出时间出来一趟,结果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浪费时间不说,还有被这些警察当成犯人审问,就算有人失踪又和您有什么关系!像您和各位老师的身份,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有人失踪不是应该派人去找吗?在这里审问各位老师算怎么回事?不去找人就在这里来回审问,不就是怀疑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吗?”   年轻人的话引发了周围人的不满,其他人也忍不住开口:“我们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   “你们这些警察到底什么意思?”   “不会真是把我们当犯人了吧?”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过来结果还遇见这种事,真是倒霉。”   “有人失踪就去找,要是怀疑犯人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就拿出证据来!”   被心怀不满带着怒容的交流会成员们逐渐围住的警察冷汗都下来了,“各……各位还请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等你们把我们这群当成犯人带回警视厅吗?!”   人群中的一声怒喝将众人不满的情绪彻底点燃,角落的争吵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在另一个方向询问和调查现场情况的目暮警官见状,带着人走了过去。   而人群中,有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的时候,借着去洗手间的名义从会场中退了出去。   不只是会场被警察包围着,因为要搜寻失踪的卡尔斯教授,走廊也能看见一些正在做搜查工作的警察们。   勘察了一遍楼层情况的人头马脸色有些难看,出入口都被警方的人堵住了,在警察没有放行之前谁也出不去。   对于他们来说,情况十分被动,只能按兵不动,等警察询问完和交流会的其他人一起离开这里。   至于失踪的目标,组织成员也拿不准是怎么回事,还没等他们开始动作人就消失不见了,导致他们现在处境十分不妙,拿不准是计划出了问题还是组织上另有安排。   回到会场看着行色匆匆的FBI成员、四处搜索的警察以及公安,隐入人群的人头马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心底不祥的预感逐渐放大。   ……   在另一边,担心公安的人追出来,降谷零将车从小巷开出来,随后将车开到附近一处没什么人的地下停车场,停下车从后备箱里取出医疗箱,先做紧急处理。   上野秋实并没有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一枪虽然没在要害处,但如果不及时治疗,一样会有生命危险,除此之外,他的胳膊和腿也有一两处被子弹擦过的伤,不算严重,及时处理就好,可以说身上最重的伤就是他自己打出来的那一枪。   检查完伤势,降谷零不太能够理解对方刚才的举动,他拿出需要的工具,看着后座上冒着冷汗脸色发白的人,心底抑制不住的升起一团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烧的他心底满是烦躁。   他绷着脸默不作声地将绷带还有消毒止血的东西拿出来放在一旁,上野秋实看到他的动作,抬起手道:“我自己来。”   降谷零扣住他的手,抬起头,后座车顶的灯光从上打下来,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阴沉。   上野秋实愣了下,额上的冷汗顺着眼皮滑落下来,他有些难受的眨了眨眼,眼睫被水汽洇,连带着视线里的人也好像变得模糊起来。   降谷零没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他,眼底的眸色在昏暗灯光下晦涩不明。   上野秋实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对方就放开他的手,垂下头解开衣服的纽扣,开始帮他做伤口的紧急处理。   上野秋实噎了一下,又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降谷零冷着一张脸处理完伤口将剩余的绷带药水收回医疗箱,下车放回后备箱里面,又从里面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全程没说一句话。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接过衣服将自己身上沾着鲜血的脏衣服换下来。   等他换完衣服,降谷零将后座上染血的布条和纸巾连带着衣服一起用黑色的垃圾袋收起来,藏在副驾驶下面,打开车内的空气净化器和车窗散味。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上野秋实也整理着自己的着装,顺便用香水将身上的血腥味盖过去。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没过几个路口,车辆就被路边的交警拦下来盘查,两人明显的外国人特征让他们省去不少麻烦,安全离开交警的盘查范围。   上野秋实的伤虽然做了处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还需要专业的医生进行治疗,只不过现在医院肯定是去不了了,只能去一些保密性比较好的私人诊所。   然而街道上密集的警备力量和时不时从旁响起的警笛声叫人不敢轻举妄动。轿车在公路上行驶,降谷零扫了眼后视镜,上野秋实靠着车窗闭眼假寐,苍白的脸色在夜晚看着不太明显,平静过头的表情叫人根本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严重的枪伤。   “接下来可能会遇上点麻烦。”   在等一个红绿灯时,沉默了许久的上野秋实忽然开口打破车内尴尬的气氛。   “注意安全,我先休息一会儿。”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和虚弱,降谷零下意识的回过头,后座上的人已经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车外光影沉浮,那张漂亮的脸上透着些许倦怠和疲惫,几缕发丝被冷汗浸湿贴在脸上,肌肤瓷白如雪,鸦羽似的眼睫轻轻颤着,像是隐忍着身上的痛意,叫人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不忍发出一点声音去打扰。   降谷零的眸色暗了暗,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由的用力收紧。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在红绿灯跳转信号时踩动油门将车平稳的开了出去。   作为一名合格且优秀的公安以及卧底人员,这次行动和警方反应中透着的古怪自然也被降谷零看在眼底,虽然他目前掌握和了解到的情报太少,不足以将整个事件还原出来,仅是结合目前已知的情况以及街道上的诡异推断而出,这次组织的行动很大可能已经失败了。   其实说起来也并不叫人意外,毕竟事情和人类进化钥匙有关,即使卡尔斯教授的研究还没有彻底完成,官方也不可能放任组织掌握到这种级别的东西,所以这次行动出现意外反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公安和FBI有所行动很正常。   只是不知道,秋在里面扮演的什么角色。   汽车行驶在公路上,有警笛声由远至近,从身侧飞驰而过。   降谷零瞥着越过他们逐渐远去的警车,抬眸看了眼后视镜。看着那人双眼闭合眉头微蹙的样子,抵着牙根无声轻啧。   ……   滴滴滴——   夜晚的车道忽然变得拥挤,喇叭声此起彼伏,然而路口处已经被警方的工作人员拦截,甚至还放上了禁止通行的指示牌。   正值下班高峰期,街道上车辆众多,因为临时封锁路线的关系,不少人被直接堵在了马路上。   七号线是去大桥最快的路线,从其他公路绕道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以至于想要通过路口的司机们怨声载道,但接到的通知是等下会有货轮临时入港,即使再怎么抱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坐在车内耐心等待交警疏通路线,从其他线路绕过去。   前方路段情况反馈回来,伏特加不由看向身侧:“大哥,怎么办?”   从米花大饭店的范围出来后,伏特加开着车绕了好几圈才将身后的尾巴甩掉,甩掉尾巴后两人并没有直接开车过去,而是避开了街道监控,在临近七号线的一个路口停车位下了车。   警方盯的紧,就好像整个大本营都搬出来了似的,以至于距离这么远了还能看到疾驰而过的警车和路口严阵以待的交警。   而此时伏特加口中的大哥手里正握着一罐刚从自动贩卖机买的热咖啡,一点没有陷入敌人包围圈的慌乱,不慌不忙地拉开拉环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干燥的唇。   听到伏特加的声音,琴酒瞥了眼不远处十字路口严阵以待的交警和巡逻警官们。   “继续行动没有任何意义,实行B计划,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撤退。”   “明白了。”伏特加点点头,在手机上操作了一番。   “走了。”琴酒转过身,黑色的风衣猎猎作响,身后长发随风而动,声音冷冽,额前碎发下幽绿色的眸像极了西伯利亚夜晚下泛着幽光开始寻觅猎物的银狼。 第96章   夜色下的天空万里无云,群星闪烁,而沉寂夜色下的米花町却显得格外嘈杂。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的车流,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让霓虹闪烁的街道看起来繁花似锦。   交流会封锁了接近两个多小时,到了晚上九点以后,被封锁在交流会现场的专家学者们再也忍受不住。   能参与这场学术交流会的每位成员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上都小有名气,有些甚至上过国际学术杂志。成绩傲然,在日常中自然也受到各种礼遇,像这样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对待,这让身负傲气的专家们本就倍感屈辱,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而警察至今没有找到犯人和失踪人员,辅助警察们也逐渐压制不住舱内的秩序。   又一次询问警察发现事情毫无进展,再也忍耐不住的学者们将警察骂的狗血淋头,字字珠玑,不带一点脏字却言语犀利的将小警察说的面红耳赤、不敢言语。   很快带队队长走了过去,萩原研二远远看着吵闹的人群,给了小伙伴一个眼神,从包里拿出一包香烟,取出一支放在嘴里,一边朝着没什么人的阳台走去。   穿过落地窗,小小的阳台和会场仿佛成了两个世界一般,将嘈杂锁在了透明的玻璃窗里面。   阳台的落地窗只开了一边,另一边被厚重的窗帘阻隔了视线,萩原研二站在被窗帘遮挡的一边,手肘放在围栏上,低垂下头颅,拿出火机用手掌遮挡住夜风,啪嗒一声,火苗窜出来,顺利点燃了他嘴里含着的香烟。   他轻轻吸了口气,随后吐出的烟雾被拂过的夜风吹散,手指夹着烟嘴,垂下的目光望着烟头微弱猩红的火光和一缕如薄纱般摇曳升起的烟雾。   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没多久他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和他同样的姿势压在阳台围栏上,摊开的手掌落在萩原研二的视线里。   “啧。”萩原研二没忍住啧了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一边抱怨:“最后几支了,你自己怎么不带?”   “上班时间,不太方便。”诸伏景光带着笑意说道,接过烟盒后又从萩原研二那里接过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随后轻轻吸了口,仿佛叹息似的,吐出的烟雾没多久就消散在夜空。   “你怎么看?”   没头没脑的询问传来,萩原研二将他递回来的烟盒和火机放回原来的位置,语气有些懒散的回道:“还能怎么看,总不能这世界上真的有能把人瞬间转移的魔术吧。”   诸伏景光拧了下眉,手指夹着烟嘴陷入沉思。   萩原研二余光瞥到他的动作,嗤笑了一声:“行了,别想了。”   “就是被人耍了而已。”   诸伏景光动作一顿,身体没太过明显的动作,只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拿出手机,含着香烟模糊不清道:“人就在现场。”   看完手机上的东西后,萩原研二将手机放回去,手指夹着香烟长长的吐了口气。往身旁瞥了过去,就看到诸伏景光有些惊愕的表情,忍不住笑:“怎么,不信?”   诸伏景光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不是不信,就是有点想不通。”   “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就代表对方早就知道今晚的交流会会发生什么……”   诸伏景光的声音顿了顿,过了几秒后,才缓缓接道:“也就代表,行动暴露了。”   萩原研二忍不住叹了口气:“是啊,那边行动暴露,连累我们这也跟着被人耍了一通。”   他抵了抵牙根,心情有些不爽。当然,任谁被人当傻子耍了一通估计心情都不会好。   萩原研二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身边的人半天没出声,他转眼看了过去,见对方表情不太好,疑惑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到目前为止好像只是参加这次交流会的人困在这里。”   萩原研二顿了顿:“你的意思是,对方接下来可能还有行动?”   诸伏景光垂下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而且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   “我们没有证据。”诸伏景光道:“你之前说的推测没有证据,然而就现在的情况来说,卡尔斯教授是在你的保护期间消失的,如果拿不出证据证明你刚才的推论,又或者真正的教授不站出来为你证明,你都躲不开责任,找不到人又拿不出证据,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有可能演变成国际纠纷。”   诸伏景光故作玩笑似地和身边人说:“你这次要完蛋了,研二。”   “真要是变成我说的那样,最好的结果最少也是革职查办。”   “说不定还可能拿到监狱免费入住卡。”   萩原研二翻了个白眼给他:“一边去,你要是想我可以现在就送你一张。”   诸伏景光耸了耸肩,唇角微弯:“所以你叫我过来是已经找到线索了吗?”   “确定了大概的范围。”萩原研二说:“我已经把情况告诉目暮警官了,剩下的就等搜查组的人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来证明我的‘清白’了。”   萩原研二将清白两个字咬的极重,字字带着讥讽。   听他这么说,诸伏景光点点头,望着远处的夜景,缓缓道:“那现在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   “是啊。”萩原研二长叹了口气,将只剩下尾巴的香烟熄灭,弓起身趴在围栏上,漫不经心的说:“到底是谁搞了这么一出,把所有人当猴耍了一遍,还有那两个FBI,到底知不知情。”   诸伏景光陷入沉默,看向手里的烟,发现只剩下小半截。   “我先回去了。”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将没抽完的烟碾灭,一边说:“要是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去吧,我晚点出去。”   诸伏景光点点头,转身离开阳台。   等他走后,萩原研二放松了身体,没骨头似的趴在围栏上,望着远处的霓虹,眼底的光也似乎随着霓虹闪烁忽明忽灭。   回到现场的诸伏景光碰上另外的同事,对上对方询问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说着:“刚才去抽了支烟。”   同事了然点头,又看了看乱糟糟的会场,忍不住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我们回去,我今天还约了女朋友看电影呢。”   同事絮絮叨叨的抱怨,诸伏景光弯了弯眉眼,没说话,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了几下,拿出来看了眼,又若无其事地放回去,唇瓣不自觉抿紧。   而另一边混乱的人群里,有两个人在同一时间动作顿住,随后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看了眼上面下来的指令。   而后,会场的争执声更烈了,而之前就已经和警察吵过一次的年轻男人身边,气势严肃的老者也因为周围的嘈杂染上不耐,他看向身侧带着框架眼镜的人,对方了然,拿出手机往安静的地方走了几步,远离争吵,随后拨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在他回来没多久,目暮警官的手机响了,刚从阳台回来的萩原研二也接到了来自自家老大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人群。   ……   街道上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铸造了繁华都市的瑰丽,而在道路边沿,霓虹无法照射到的小巷内却昏暗的叫人恐惧。   世界像是被分割了一样,在巷子里似乎就连声音也被阻隔了。   怪异腐烂的气息,窸窸窣窣的动静,吱吱吱的怪声,这些无不在增加黑暗中未知的恐惧。   滴答滴答,有水滴落在了地上。   火光在黑暗中炸开,又很快沉浸下去,余下带着硝烟气息的烟雾在黑暗中散开。   有重物落在地上发出了闷响,黑暗中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像伺机而动的野兽在低喘。   火光再次亮起,犹如黑夜中绽放的烟花,让周围明亮了片刻,几缕银色的长发从空中缓缓落下。   街道上绚烂繁华,娇俏的少女挽着同伴的手臂,脸上带着甜美可人的微笑,在她身后不远距离手里拿着公文包的上班族脚下一转,撩开帘子走进了旁边的居酒屋。   居酒屋百米处的巷子里漆黑一片,血腥味散开,和巷子里堆积的垃圾糅合进去,让原本就杂乱怪异的气息变得愈发难以言喻。   城市霓虹绚烂,而黑暗中的野兽依旧在厮杀,黑暗将所有的不堪和脏乱全部包容藏匿,行人所见之处,皆是平静繁华绚烂的城市夜景。   啪嗒。   火苗亮起了一瞬,一抹猩红在黑暗中如同萤火般微弱醒目。   视线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琴酒点着烟,整个人犹如完全融合在黑暗里一般,幽深的眼眸扫向不远处趴在地上的白人,喉间溢出一声轻微又带着讥讽的哼笑。   “时间到了吗?”他问正在给枪支填上弹药的伏特加。伏特加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点头:“还有五分钟。”   琴酒可有可无的点点头,迈开脚步走向热闹的街道。   “查查这些人的身份。”   “是。”   伏特加一边跟上一边在手机上发布指令下去,两人走进人群,藏在暗处的眼睛紧紧盯着融入人群中的两人。   在远处有一座巨大的钟楼,时针一如既往滴滴答答的记录着时间,琴酒微微抬眸,嘴角带起的弧度格外冰冷。   九点二十分,突如其来的爆炸打乱了警方撤离的行动,电梯被炸毁,交流会下面两层的楼梯也被碎裂的墙体堵住无法使用,包括警方在内的所有人被困在了高楼之上。   尖叫与恐惧让不久前平静下来的场面再次变得混乱不堪,报警器响个不停,四周变得一片狼藉。   ……   闹市之外的码头很安静,海岸线风平浪静,初春深夜的晚风拂过,湿咸的空气微凉,裹挟着寒意。   黑色保时捷乘着夜色驶进了码头,在目的地停下,琴酒和伏特加从车上下来,看了下时间,九点半过了十分钟。   “慢死了。”抱怨似的声音在码头上传开,循着声音望去,穿着一身酒红色西装,皮鞋裎亮,连齐肩的头发都被发带束起,扎了个蝴蝶结,整体鲜亮的可以马上去参加晚宴的波摩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摩挲着头上的发丝缓缓走了出来。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那张精致俊美的脸肉眼可见的苍白,连唇瓣都淡了几分,透着一股脆弱的病态,倦怠的眉眼见透着让人一眼望去就清晰明了的不耐烦。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他放下手,在距离两人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巧了。”琴酒靠着车门,点了支烟,烟雾模糊了冷峻的眉眼,语气漫不经心:“我也想要一个解释。”   两人视线交错,各自的瞳孔中清晰印出对方的样子。 第97章   夜深露重,带着寒意的海风吹得人身体发颤,伏特加强忍住打喷嚏的欲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一言不发地望着那边正在对峙的两人。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晚风吹过,额前的碎发随着晃动,那张脸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加苍白了。   琴酒挑了下眉,讥讽的话语随之而来:“重伤?真够废物的。”   “托你的福。”波摩打了个哈欠,语气平静:“这是第二次了。”   他将手放下,落在身后,将别在腰间的枪取下来,当着人的面拉开保险栓,随后毫不客气的用枪口对准了对面。   琴酒双手环胸靠在车前,直面枪口也没什么表示,只凉凉的抬了下眼皮。   “不给我个解释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   琴酒夹着香烟吸了一口,任由吐出的烟雾模糊自己的视线,而后将烟丢在地上,鞋尖轻碾。   轻慢的态度让波摩微微眯起眼。   有汽车行驶的声音传来,波摩顿了顿,像是明白了什么,面色忽然一变,语气肯定:“你故意的。”   琴酒哼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但结果显而易见。   波摩简直想给他一枪。   从两个方向开来的四辆汽车陆续驶进,停在黑色保时捷不远处,先后从车上下来的人却明显不是同一伙人。   他们也好像发现了这个问题,从车上下来后就互相戒备起来,十分警惕对面可能会有的小动作。   左边的一群人一身明显的国外黑手党做派,团体内有白人也有黑人,一个个人高马大,贴合的西装衬得上半身肌肉鼓鼓囊囊的。   右边一群对比起来就散漫多了,有亚洲面孔,也有金发的白人。   “FBI和公安合作了?”伏特加有些诧异,惊讶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波摩抬手打了个哈欠,斜睨着剑拔弩张的双方人马,语调微扬,带着明显的轻嘲:“人气真高啊,琴酒。”   “一、二、三……一共十九个人。”漫不经心地数了下人头,又敷衍的表示言语支持:“加油。”   “你以为我叫你来是做什么的?”   琴酒的语气带着凉意,波摩打了个哈欠,并不想掺和进去:“我重伤了。”   他把‘重伤’两个字咬的重重的,生怕对方听不出重点。   “跟着你的新人呢?”琴酒哼笑一声,转而问道。   “碍手碍脚的,让他先回去了。”   “不是相处的不错?”   波摩‘唔’了一声,道:“和你比起来是挺不错的。”   琴酒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嗤。   夹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打嘴仗的伏特加在黑暗中抱紧自己打了个哆嗦,而追兵们也在短暂的交锋后迅速散开,在周围搜寻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码头称得上开阔,除去他们来时的两个方向,岔路口不多,宽敞的马路旁林散停着几辆货车,仓库门有些开着,有些又紧紧闭合,拒绝外来人的闯入。   夜色如墨,海天一色,寂静的码头脚步声散开,偶尔还掺杂着几句英语脏话。   追逐的猎人和猎物掉了个,猎人小心翼翼搜寻着猎物的痕迹,而藏在暗处的野兽亮起了锋利的獠牙。   枪声响起,两人倒地,一人手臂受伤,狼狈翻滚躲到货车身后反击。   “在上面!!”   此起彼伏的枪声打破了岸边的宁静,不远处的人听到声音赶来支援,几人掩护,剩下的急急冲上去。   三层的小楼不高,在码头风吹日晒,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的。琴酒站在楼梯的转角处,靠着墙,将弹夹取下来,手指倾斜,打空的弹壳叮叮当当落在地上,他从口袋里取出新的子弹,依次填充,将弹夹重新上好。随后转身,一枪击中了刚从楼梯冒头的杀手。   等后面的人追上来时,他的人又不见了。   天台的门被人暴力打开,黑色西装大汉凶神恶煞的跑进来,在空旷的天台寻找踪迹。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来人应声倒地,他挣扎着抬起视线,撞入一双殷红似血深邃平静的眼睛。   那是他陷入黑暗中最后看见的东西。   伏特加的体型不太好隐藏,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但幸运的是,追在他身后的人似乎是官方的,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发话叫他放下枪束手就擒。   比起□□的杀手,官方明显更仁慈一点。   虽然这种仁慈伏特加并不需要。   黑暗中的追逐像一场捉迷藏,杀手们循着枪声赶来,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同伴尸体。   干净利落,一枪毙命。   而猎物早已不知踪迹。   鬣狗和猎犬一瞬间达成了合作的共识,因为他们发现这次的猎物十分难缠,像阴影中的鬼魅,神出鬼没叫人毛骨悚然,不得不小心谨慎。   猫抓老鼠的游戏再次开始,追逐者保持着既定的距离,能在同伴发现端倪时瞬间赶过去。   天上的群星闪烁,不远处的海面倒映着天色,流星坠入海底,鲜血在水面渲染开,被海浪冲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银色长发的杀手身上沾染着腥气,红色的液体在发尾凝结成水珠,要落不落的挂着。   鬣狗闻着腥味到访,但他们的枪里似乎没了子弹,只能握着锋利的短刃慢慢靠近。   刀身随着挥动在空中划过银色的弧度,琴酒侧身躲过,右手刚才不小心中了一枪,有些不自然的下垂着,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对方的手腕,手指用力,控制不住的惨叫声从对方嘴里叫了出来,短刀也随之落地。   他的枪也没了子弹,但似乎依旧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冷峻阴鸷。   他被人堵在在两个仓库之间的过道,空间算不上宽阔,一旁还散落着被遗忘的货物箱影响动作。   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一道道划过空气的银色轨迹。   银发的杀手从来没有手下留情的概念,招招致命,狠辣凌厉。   避开时脸上被尖锐的刀锋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脸庞滑落,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铁锈味在口腔散开,他勾起唇角,眼底带着嗜血的凶性。   杀意像是绵密的针,一根根扎在人的神经上,连骨头都感受到了刺挠的痛意。   从过道里出来,琴酒看到了单手捂着腰间靠在墙上的青年,压抑的氛围在对方身边环绕着,具现化一般写满了烦躁。   地上躺着尸体,夜间良好的视力让他清楚看到对方瞪大的眼睛,像是错愕,又像是恐惧。   琴酒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靠着墙的青年微微抬首,发型变得有些凌乱,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在昏暗中浓郁了很多。高台的巡逻灯扫了过来,琴酒清楚的看到,青年眼尾洇着殷红,粘上鲜血的唇瓣也艳的灼人。   喉咙间多了一丝痒意,琴酒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挤出一支,单手点燃,轻轻的吸了口气。   青年注意到他不自然垂下的手臂和脸上的伤痕,无需思考的讥讽脱口而出。   “受伤了?真够废物的。”   波摩把对方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还了回去。琴酒眯了下眼,上下打量发现对方除了腰上的伤似乎没什么新增伤口,轻啧一声,倒是没说什么,也不意外。   能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怪物,面前的人两者皆是。   琴酒看过对方在那个地方的表现,像是目睹了纯洁灵魂染上黑暗的整个过程。敏锐的直觉让这人仿佛未卜先知似的能避开所有致命伤,那身不愿意去掉的伤疤不过是心软所付出的代价,黑色手套下藏着的是一道贯穿掌心的伤口。   差点废掉那只手。   琴酒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杀死了背叛自己的’同伴‘,鲜血溅落在那张脸上,血水打湿了眼睫,凝结成水珠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那双眼睛犹如被鲜血浸透了,颜色鲜丽无比,比世界上任何一颗红宝石都要绚烂,漂亮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坠入深渊的灵魂再也没办法回到阳光下,黑暗才是怪物的最终归属。   琴酒吐出一圈烟雾,将香烟丢在地上,只问了句:“能动吗?”   波摩抿着唇没说话,周身厌烦的情绪更加明显。   包扎的伤口裂开了,湿润浸透了衣物,失血造成的虚弱让他视线都有些恍惚。   配合着周身的情绪,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像被雨水淋湿的猫,有些茫然无措,不知道如何反应。   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难得良心发现的琴酒将人拽到身边,眩晕感让波摩眼前发黑,没怎么反抗的被人单手抱了起来。   琴酒也不在意,带着人来到车道旁,没多久,伏特加开着黑色保时捷停在两人面前,被他们的样子同样惊了下,在自家老大冰冷的视线下闭了嘴,下车后恭敬地打开了后车厢车门。   琴酒将人塞了进去,旁边的车座上放着一个手提箱,是波摩从酒店拿到的那个。   这是他们今晚唯一的收获,里面的资料真假未知,需要拿回去让专业人士检查。   至于今晚的闹剧,会有清算的时候。   保时捷离开了码头,将身后的满地狼藉丢下,丝毫不管明天一早被人发现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反正总有人来处理。   “大哥。”汽车在偏僻的道路上行驶了一段,伏特加斟酌片刻后说:“黑樱桃死了。”   “公安内部的钉子也被拔了不少。”   “那些杀手来自英国□□,似乎和之前的英国官员有些关系,还有就是,我们的情报好像暴露了,连照片都被送到了FBI和公安内部。”   “还有CIA。”   “这次行动就是针对我们来的。”   车厢一时变得很安静,空气压抑的仿佛有了重量,浓稠的叫人喘不过气。   “知道了。”琴酒靠着车窗,经过战斗后的嗓音有些干涩,低沉沙哑,满是平静。犹如暴风雨前,越是宁静,越是压抑。   “回去把老鼠清理干净。”   “是。”   车内的血腥味重的令人头脑发晕,琴酒按下车窗,风吹散了一直萦绕在鼻间的难闻气味,他扫了眼后视镜,后车座上的人闭着眼睛,眼尾的红还没散去,像被人惹哭了一样,脆弱又可怜。   看得人心情烦躁。   琴酒抵了下牙根,让伏特加加快速度,免得大少爷死在自己车上。   多晦气。 第98章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那只是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夜晚,在乏味枯燥的日常中没有下一点涟漪,就连新闻记者也在官方的施压下,在第二天的报纸上以一句【米花大饭店深夜发生瓦斯爆炸,或将面临全面检查】作为总结一笔带过。   只不过对相关人员来说那天晚上是一次不怎么愉快的体验。   这次行动警视厅和公安丢了好大一个脸,所有参与的主要负责人都被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是真的冤。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次行动上面明显就是早有准备,甚至可能还和FBI有合作,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巧。   还有那个所谓失踪的教授,半个月后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国外一场发布会上,要说里面没猫腻就怪了。   但不管怎么样,人是在他手上‘失踪’了,萩原研二因此挨了顿批评,还受了处分。   ——交流会上找到的嫌疑人,最后因为最后的混乱不了了之。   萩原研二只能憋屈的吃下这个亏,后面又忙碌了大半个月才有了时间叫上幼驯染过来发泄怒气。   惨是真的惨,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像是走在路边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流浪狗,懵逼的同时连骂人都不知道该去骂谁。   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通,坐在他对面的松田阵平没接话,拿着啤酒瓶听他抱怨,听到那个形容表情一瞬间扭曲,憋笑憋的不行。   “……我实在想不通。”萩原研二握着酒瓶,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派了那么多人搜查,到底是怎么让人跑掉的?”   “码头那边死了二十多个人,而对面只有两个。”萩原研二比了个二的手势,嘴角扯了扯。“可真够丢人的。”   “不过现场好像多了一个同伙,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松田阵平动作一顿,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FBI那群人真不靠谱。”萩原研二叹气:“这次的行动指挥官也有病,这样都能让人跑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一对比,对面三个人干掉了二十来个人,里面好像还有国外□□养的专业杀手,愣是没把人留下来,连支援都没撑到,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   “小阵平你说是不是,就没见过这样的。”   松田阵平对准瓶口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嘴角带着嘲笑。   “我又不是你们行动组的成员,我怎么知道,现场我又没去看过。”他放下酒杯,夹了根下酒的鱿鱼须放在嘴里嚼。   “不过你最近熬夜是不是太狠了?”松田阵平一边嚼一边问:“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比上大熊猫了。”   “是吧?”萩原研二摸了摸脸,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桌上:“最近又是排查又是清理,巡查任务照常进行,时不时加个班,我还要抽空写检讨,整个人都快被榨干了。”   “真可怜。”说着可怜,松田阵平却一点同情的表情都没有,萩原研二幽怨极了。   “小阵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看我这么可怜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给他。“我上次连续加班三天你不也一点表示都没有?还跑到我家里非要拉着我出门吃宵夜。”   “我那不是想着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嘛,刚好你忙完有时间,我也正好完成一件案子,一起庆祝一下……”萩原研二缩了缩肩膀,从桌上起来,摸着鼻子讪讪道:“怎么就没有表示了。”   松田阵平顶着双死鱼眼瞪他,手指捻着一根鱿鱼须对着他指了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就当庆祝你的聚会了。”   庆祝啥啊?庆祝他任务失败写检讨吗?萩原研二被噎住,看着对面还带着墨镜的青年,过了半晌,郁闷的鼓起脸,小声嘟囔:“小阵平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要是小秋实在一定会安慰我,和我一起骂那些白痴。”   松田阵平眼神暗了暗,又仰头喝了口酒。   “听零说他这次好像又受伤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人也联系不上。”   萩原研二趴在桌上叨叨个没完,“那家伙平时都懒得动一下的,被人逼着做讨厌的事情也不知道该有多烦躁。”   “小阵平,我好想小秋实呀。”萩原研二脸颊上微微泛着后,瞳孔有些涣散,眼睛雾蒙蒙的,像是喝醉了。   他呢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小秋实带回来。”   “要是下次能一起出来喝酒就好了。”   ……   叮——   电梯到了楼层停顿开门,里面的人走出来,一身风衣衬得高挑如松,昏暗的光线打在冷峻的轮廓上,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危险凌厉。   经过一个转角,琴酒停了下来,前方墙面上倚着一位金发红唇身材火辣的女郎。她一条腿伸直支撑着地面,一条腿弯曲踩着墙面,紧身衣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彰显的淋漓尽致,拉链拉至领口,没泄露一点春光,曼妙身姿却性感的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什么时候回来的?”琴酒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点上,手自然的递过去,贝尔摩德接过,给自己也点了一只,嘴角微微勾起。   “刚刚。”   “听说你这次被耍的很惨,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虽然她嘴里说着特意来帮忙,但眼底表露的意思明显就是:我是专门回来看笑话的。   “难得见你出这么大的纰漏。说说看,什么情况。”   贝尔摩德点了点烟,任由烟灰洒落在地面,偏头看着他,勾起的红唇带着丝丝蛊惑,柔软的发丝随着头部动作微微晃动,丝丝缕缕皆是缱绻诱惑。   “或许我能帮上忙。”   琴酒不带任何情绪的睨了她一眼,冷冽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充满诱惑的性感大明星,反倒像在看死人。   好歹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贝尔摩德对这样的目光早就免疫了,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琴酒收回视线,将没抽完的香烟丢在地上碾灭,单手揣着兜,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目不斜视地从对方身前经过。   贝尔摩德眨了眨眼,望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捧着脸感叹:“真是叫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随后她也跟了上去,走在对方身后不远的地方,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通道很长,灯光将影子拉的很长,两人一前一后,停留在了一扇门前。   开门进去,里面的光线并不明亮,甚至称得上一句昏暗。房间很宽敞,最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离门口有些距离,两侧的座椅上没有人,只桌上按照位置,放着平板,陪着房间昏暗的光线有点诡异。   而最诡异的是,正对着房间门口的主位上坐着的‘人’。   只从脖子以下看,那‘人’一身黑色西装,内里是白色衬衣,打着领带,装点着领带针,面料熨烫的十分整洁,看不到一点褶皱,挺拔的背脊也似乎彰显着良好的礼仪教养,叫人一眼望去就多了不少的好感度。   前提是没有看到脖子以上的部分。   白色衣领上方是一颗机械头颅,黑色的表皮流淌着机械特有的冷硬光泽,属于眼部的地方凸起一圈白色部件,中间的电子眼漆黑一片,却又好像正盯着门口的方向,有种莫名的窥视感如芒在背,让人很不舒服。   两人进了房间,琴酒站在会议桌前的空地没动,贝尔摩德从他身后走出,在会议桌的边沿位置拉了张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等待好戏开场。   大概过了两分钟,身后的门自动合上。下一秒,屋内的’生物‘像是被唤醒了,电子眼中的红光亮起,桌上的平板也依次出现了一个虚拟的人物模型。   高层会议正式开始。   ……   时间下午一点,禁闭的房门再次打开,银发的杀手率先走了出来,走动间带动着长长的发丝和风衣下摆,轮廓优越的下颌线绷紧,翠绿的眸底潜藏着浓烈的杀意。   贝尔摩德走在他身后,和心情不好的冷血杀手保持着安全距离。她虽然想看笑话,但没想引火上身,以至于在返回的路上两人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从基地里出来,正午的阳光明媚,照在身上,是令人厌烦不适的炙热。   黑色保时捷停在路边,两侧是茂密翠绿的树枝,风轻轻一吹,草木清香裹挟着泥土湿润的气息在空气里散开。   杀手具备的自制力让琴酒在踏出基地的前一秒就将所有的情绪掩盖在冰冷阴鸷的眸底,他走到轿车前,开门上车。   贝尔摩德出来时汽车正好离去,她看着车身远走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撩了撩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又转身重新回到基地里面。   再次踏进会议室时,机器人的电子眼微微亮着红光,像黑夜里的眼睛,静静等待客人到访。   “BOSS。”   贝尔摩德单手抚胸微微垂首,过了几秒,机器人电子合成的声音传来。   “嗯。”   “有线索了吗?”   贝尔摩德垂下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摇头。   “还没有,至今还没有发现一点痕迹。”   “这样啊。”   富有人性仿若叹息似的语句和电子合成音冰冷又充满质感的音色结合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好像冰冷的电子机器人突然被赋予了人类的感情,无端叫人生出一种恐惧。   “你觉得这次的情况会和她有关吗?”   贝尔摩德认真想了想,“如果她真的和那些势力有牵扯的话,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被我们的人发现。”   “无论是FBI、CIA、又或者日本公安,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分钟。   “最近外面太吵了,还是安静一点吧,明面上的动静小点,教授的事情先不急,等他拿出完整的实验数据。”   “这件事情我让朗姆去处理,后续交给他比较放心。”   这次的行动虽然发生了意外,不过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同时还暴露了一些没有被注意到的东西。   “时间快到了吧?”没有任何转折突兀提起的话题让贝尔摩德愣了下,还没表现出疑问,对方就自己提出来:“看门犬最重要的是忠诚。”   “等时间到了,你记得安排下去。”   贝尔摩德眼底闪过暗芒,颔首应是。   ……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阳光明媚,下一秒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声滴滴答答、拍打在窗户上,在地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婉转缱绻的小提琴声和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作伴,雨声让琴声多了一种孤寂的凄美,好似失去方向的旅人独自走在大雨中,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仰头望着天,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雨滴落下,亲吻他的脸颊,拥抱那沉重躯壳里迷路的灵魂。   高大的欧式圆弧形阳台落地窗外,乌云把天空压得很低,雨水带走了艳丽的色彩,褪去了嘈杂繁华,变得清幽雅致,让人不禁贪恋这一刻的宁静。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晦暗,仅靠着压抑的天空带来的光照亮。   阳台上的青年穿着白色衬衣,裁剪贴合的黑色西装裤勾勒着臀部和腿部修长笔直的线条。他一身简单的装扮,站在拱弧形的玻璃窗前,挺拔的身姿和窗外的景色揉成一幅调子沉静的油画。   一曲终了,拉弦的手指停下,青年缓缓睁开眼睛,红宝石般的眼眸微微转动,眼波流转间,是种惊人的瑰丽艳绝。   对于在暗处厮杀舔血的杀手而言,再好看的皮囊最后也不过红颜枯骨,不是成为刀下亡魂,就是成为手中利器。   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在这一刻,即使是心如铁石的杀手也不得不承认,人始终是追求美的生物,阴暗的灵魂也会向往美好的一切。   那双眼睛太过漂亮,比世界上最名贵的宝石还要璀璨夺目,叫人不可抑制的产生恶念,像迷恋宝石的恶龙,只一眼就忍不住想要动用一切手段将宝石掠夺过来据为己有。   不受控制的贪欲如同幽暗森林里滋生的毒草,眨眼间生根发芽,片刻成林。   房间里昏暗的关系和有些远的距离叫人看不清那眼底弥漫的恶念,有些疑惑于对方的沉默,波摩将小提琴和弓弦放回旁边的琴盒,揉了揉肩膀。   “有事儿?”   这里是位于郊外的一栋别墅,算是琴酒的私人房产,平时不怎么来,偶尔会作为临时的补给点,每周会人过来定时清理。   虽然没人住,但别墅里一应俱全,不管是武器装备还是生活用品这里都准备着,地下室还有一间小型的手术室。   作为一个TOP1的杀手,琴酒几乎将杀手必备的各项技能点满,枪伤处理更是专业的不行。   波摩在这里养了一个多月,伤口基本愈合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还提前过上了每天睡了吃吃了睡,没事儿看看书拉拉小提琴的退休生活。   青年对此很满意。   至于交流会的后续连一点余光都吝啬给予。   他不怎么关注,但这段时间米花町闹得厉害,警方戒严搜索,犯罪率都下降了不少。   琴酒也很忙,忙着排查卧底,找出情报泄露的原因,组织内部风声鹤唳,动作也收敛了不少。   卧底还没查出来,但也发现了不少问题,有些地方已经被警方盯上了,为了处理这些,琴酒吩咐让人毁掉所有证据和线索,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波摩坐在沙发上,没骨头似的靠着背垫,一身清冷散的干净,只剩下叫人十分碍眼的松弛和懒散。   像只懒洋洋的猫,动一下爪子都是给旁人的施舍。   琴酒开了灯,灯光照亮了他眼底隐隐的青色,那是最近没休息好的表现,连肤色都有些惨白,整个人都显得憔悴。   他走到对面的沙发坐下,看着那懒懒靠在沙发上,因为这段时间的休养,脸色变得红润,瓷白的肌肤仿佛涂了层薄釉似的光泽透亮,看上去气色十分良好的青年,心底不禁叹息。   今天是他忙碌了这么久难得的休息日,但事情并没有办完,还有后续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他等下还需要继续工作。   从昨天到现在,总共只睡了四个小时。   琴酒捏了捏鼻梁,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   波摩歪了下头,有些好奇的问对面:“你忙完了?”   “没有。”琴酒哑着声音回,长时间的忙碌和劳累让他的嗓音都变得粗糙沙哑,比平时的声调还要低沉。   “要喝咖啡吗?”波摩站起身,难得好心的询问:“看你好像很需要。”   琴酒意味不明地哼笑,放下手靠在靠垫上。   “咖啡豆在第二个橱窗。”   波摩走到房间一侧,从橱窗里取出一罐咖啡豆,走到放置咖啡机的柜子前。   没一会儿,一股浓郁的咖啡香气便传来,布满了整个房间。   窗外的雨还在下,滴滴答答,如同不知名的乐曲。   波摩回到沙发前,将煮好的咖啡放在琴酒前面的茶几上,咖啡杯是陶瓷的,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脆响。旁边有放着方糖的糖罐和小夹子。   波摩没询问对方要几颗糖,毕竟看起来这人怎么也不像喝咖啡会加糖的类型,大概浓郁发苦的原味咖啡才是对方的最爱,就跟那张仿佛有人欠了几百万的冰块脸一样。   青年一边腹议着,一边从糖罐里夹了五六颗放进自己面前的咖啡杯里。   琴酒眼睛微睁,一言不发的睨着对方只给自己放糖的动作。   “你不如直接把糖罐里的糖一起放进去。”他撩起嘴角,勾出一抹嘲笑:“一点苦都吃不了的大少爷。”   波摩抬起眼,望着对方嘲讽的神色,很想把咖啡泼到那张讨人厌的脸上。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打一架太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动。   琴酒坐直身体,拉过糖罐夹了两块出来,这样不至于苦的无法下咽,又不会影响咖啡原本的口味。   波摩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有本事别放糖啊。   勺子轻轻搅动着,糖块在热气腾腾的咖啡里慢慢融化,琴酒将勺子放下,端起咖啡杯轻轻吹了两下。   “下个星期和我一起回一趟基地。”   他抿了一口咖啡,抬眸看向对面。   “不去。”波摩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借口是现成的。“伤还没好,不想动。”   “BOSS的命令。”   波摩眼睫颤了颤,视线对上那双如狼似的绿眼睛。   “身体检查的时间快到了。”   琴酒放下咖啡,按压了几下眉心。   “哦,知道了。”波摩兴致缺缺地应了声,微垂的眼眸挡住眼底的暗色。   这次的行动是有风险的,查不出是谁泄漏了情报,所以每个人都有嫌疑,自然也包括他在内。   波摩对此并不感觉意外,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一句:公安都是废物。   他心里很清楚,那天即使没把他叫过去,就凭那些人拿这家伙也没办法。   只是试探而已。   不过没关系,最可怕的是毫无破绽的一潭死水,只有水面动起来,才能看到水下生长的怪物。   哪怕只是窥探到一点痕迹也没关系。   牺牲总是必要的。   青年倚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不想去?”看他兴致缺缺,琴酒眉梢轻挑。   “BOSS很关心你。”   “哦。”青年还是那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有时候琴酒也想不明白,上面对这人的那份关注源自于何处,甚至有些好奇。   像他们这种人,情报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放心,不明真相的谜团就像一颗颗不知道藏在那里的地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因为情报不足而踩雷。   但显然,对面的人也不知道。又或许知道,但又无所谓。   这人好像从来都是懒散的,没有任何欲望一样,叫人看不懂他到底想要什么。   但越是这样,越让人想弄明白他的欲望在何处。   这并不是关心,而是不想手里的东西失去掌控。   成年人的世界里最单纯的只有利益,或是金钱或是欲望又或者权力,如同组织支开的那张网,网上的每个节点都是一道道利益所需或者被引诱的利益交换。   只有这个人,孑然一身,无欲无求,没有兴趣爱好,没有亲朋好友,对一切事物都没表现出任何兴趣,如一缕烟雾,近在眼前又触不可及,看得到却永远没办法抓住。   这样的人对组织而言是最危险的,毕竟再细密结实的网也没办法抓住没有实体的烟雾。   这个人始终格格不入。   又或许不是。   琴酒虚了虚眼,脑海中浮现起之前在街上看到的一幕。   他查过了,这两人之前没有任何交际。   苏格兰的情报浮现在脑海里,狙击手,新人期表现还不错,落魄的流浪歌手,加入组织是为了钱和报仇。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琴酒又想起对方那张带着胡渣略显沧桑的脸,眉头微皱,打量起了对面连发丝都透着矜贵懒散的大少爷,眼底透露着不理解。   “你喜欢苏格兰?”   突兀的疑问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窗外响起了一道雷鸣,昭示着大雨还会继续。   波摩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眼睛睁大,瞪着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茫然又懵懂地看向对面。   “什么?” 第99章   琴酒的问题来的突兀,波摩一时间没回过神来,表情显得格外迷茫。   “苏格兰?”   琴酒盯着他看了几秒,细致的观察力没有发现一点作伪的痕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最后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   看这人的反应就知道情况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只是这么一来,事情就变得有意思了。   ……   到了身体检查的那一天,波摩跟着琴酒去了基地。说是基地,其实也不过是一座研究实验室,明面上挂着某医疗机构的名字,主要尝试开发新的医疗设备。   像这种研究机构国内外有很多,正规合法,按时缴税,在没有证据和举报的情况下警方连搜查令都没办法申请下来。   波摩跟着进了大门,和大多数医疗机构一样,这样的装潢也主要以白色为主,看上去没什么人,每个工作人员都有各自忙碌的事情。   听他们预约了身体检查,工作人员将人带到二楼,换了人接待。确定了暗语,又被人带到了另一处地方,穿过走廊,验证了大门密码,乘上电梯下楼,再次出来就是一条完全封闭的走廊。   负责人迎了上来,琴酒睨了眼身后懒懒散散打哈欠的人,问:“都安排好了吗?”   “已经完全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开始。”   “带他过去准备吧。”   波摩半阖着眼眉宇些许困顿地从琴酒身后走出来,慢悠悠地跟在负责人身后去做’身体检查‘前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自己能不能抗住接下来的催眠和洗脑,但显然这件事情并没有拒绝的权利,是BOSS直接下令的。   波摩心中心情很平静,揣在兜里的手指捏了捏出门前放进去的平安符,只希望和上次一样一切顺利。   不然就只能寄托于之前准备的备选方案B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琴酒扫了眼周围,这里很像医院的重症观察区,走廊右侧面朝房间的方向是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窗,能清楚的看到房间内部所有的一切。   中间是一张床,周围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医疗设备,有医务人员正在里面摆弄忙碌。   琴酒看了几眼,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掏出烟,走到吸烟室,找了个位子随意坐下,点烟。   吸入的尼古丁慢慢发挥作用,因为这段时间的忙碌而隐隐有些紧绷的神经些微舒展,他抬手捏了捏鼻梁,视线落在手指间的香烟上。   一缕烟雾撩撩升起,燃烧的猩红火光呼吸似的忽明忽灭。   脚步声传来,琴酒转动视线看去,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门口,他眼神不由暗了暗。   “你好像很闲?”   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气从男人口中吐出,贝尔摩德脸上带着笑,身姿摇曳地走进来。   “我可怜的小可爱做检查,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看看不是。”   “还说我,你不也是?”   贝尔摩德走到琴酒对面,靠着墙,双手环胸细细打量着对面的男人。   “看样子你最近过的很充实。”   琴酒没忍住嗤笑一声,“托你家小可爱的福。”   贝尔摩德耸耸肩,手指卷着身前的发丝,语气正经了很多。   “查的怎么样了?”   “做的很干净。”琴酒眼帘微垂,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东西被拿走了,黑樱桃也死了。”   贝尔摩德手指顿了顿。“怎么死的?”   “自杀。”琴酒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贝尔摩德。   自杀。这两个字在贝尔摩德舌尖滚了几圈,有种啼笑皆非的荒缪感,像是一个并不幽默的冷笑话。   “这次的事情呢?别告诉我同样没查出什么东西。”   “呵。”琴酒冷笑一声,看他的表现,贝尔摩德有些不可思议。   “真的假的,你也没查出线索?”   “FBI和公安这次的行动完全避开了我们的暗线,行动展开之前连内部都没听到一点消息。”琴酒眼底夹杂着些许烦躁,冰冷的面孔比平日更加阴鸷,杀意裹挟着血腥气蔓延,整个人充满了压迫感。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贝尔摩德忍不住咋舌,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那只能说明一件事,组织的暗线已经全部暴露了。   就像官方想往组织里塞卧底需要经历种种考验一样,组织安插卧底同样不是件简单容易的事情,最起码要保证卧底的绝对忠诚,在这之上还要尽可能的掌握更多的话语权,而掌握话语权的前提是拥有出色的能力。   两者缺一不可。   这样的人才不管是在哪里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去培养。   要是真的全部暴露了……贝尔摩德拧了拧眉,这对组织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你听说过鬼神吗?”琴酒忽然问她,贝尔摩德眨了下眼睛,摇头。   “这次FBI的行动负责人代号鬼神,除了代号之外一切资料空白。”   “鬼神吗?”贝尔摩德捏了捏下巴,“好夸张的代号,连你也查不出来?”   琴酒没说话,略显烦躁表情回答了一切。   “……还是难得在你脸上看到这副表情。”贝尔摩德偏了下头,舔了舔饱满的红唇,语气带着丝丝蛊惑:“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吗?”   琴酒目光如刃直直地刺了过去,眼底带着警告。   “真是不解风情。”贝尔摩德顿了顿,随后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我会让美国那边的人好好查查。”   “嗯。”琴酒抬手捏了捏鼻梁。   “这次的参与人你准备怎么做?”   “老规矩。”琴酒放下手,语调冷的吓人:“等狐狸尾巴露出来。”   “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行吧。”贝尔摩德伸了个懒腰:“时间也差不多了,去看看小可爱怎么样了。”   她转身抬起脚步走向门外,琴酒看着她的背影,起身跟了出去。   ……   这次上面要做的检查并不是洗去青年的记忆,而是利用催眠的手段在他脑海里种下对组织忠诚的种子,并且让其生根发芽,根深蒂固。   随着检查开始,他的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视线陷入黑暗。   他像是一个人站在漆黑一片的荒漠里,孤寂的黑暗中,有道缥缈的声音在耳边一遍遍的重复着,忠于组织,即使用生命也要为那位大人献上一切。   那个声音仿佛自心底生出,在大脑深处留下烙印,青年无意识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一遍又一遍,从迷茫变得坚定。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波摩醒来时周围的医疗人员已经不见了,他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到的是坐在床边的贝尔摩德。   “小可爱,感觉怎么样?”贝尔摩德关切地看着他。   波摩一瞬间有些迷茫,细细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贝尔。”   他脸色有些发白,大脑说不出的胀痛,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强行塞进脑子里,难受的眼眶都有些微红。   “不舒服。”他语调慢吞吞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想吐。”   贝尔摩德摸了摸他的头,青年不自觉的蹭了蹭,夹带着些许依赖,贝尔摩德眼底怜爱更甚些,手指轻轻拨弄着细软的发丝。   “你的伤还没好,多注意休息。”   “两个月后有场音乐会,那边邀请你过去参加,邀请函送到了我这里,要去吗?”   波摩拧了拧眉,贝尔摩德看他这样,忍不住笑:“是日本这边的,在北海道,邀请了不少名人,对你在日本打开知名度有些帮助。”   “哦。”波摩不是很情愿的应声,表情恹恹的,配着微微发红的眼眶看着怪惹人怜的。   贝尔摩德不禁感叹对方生了一副好相貌,饶是她看到这样的表情,一瞬间也忍不住心软了。   好在理智快速拉回来,没让她说出什么多余的话。   只不过……真像啊。   贝尔摩德眼底暗芒闪烁,眨眼便消散的一干二净。   她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看向房间另一侧。   “对了,这段时间你和琴酒组队,他会暂时负责你的行程。”   波摩眨了眨眼,不太能够理解地‘啊’了一声。   “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波摩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皱着鼻子点头应是,周身环绕的颓丧气息更甚了。   ……   从那天起降谷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秋了,电话联系不上,公寓也没有回去过。   降谷零轻轻吸了口气,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以及那人身上的伤,心底就抑制不住密密麻麻的担忧。   应该不会有事的,他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们的处境也说不上多好,总感觉周围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叫人实在难以忍受。   但好在之前就把尾巴扫干净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引人注目的举动,应付起来不算什么难事。   那次之后,他们这些参与人都被分配到了不同的地方,像是重新进入待选考核一样,没有接触到任何内部的事情,一举一动都处于监视下随时待命。   降谷零现在所在的是一个□□,被安排到□□名下的一座赌场内看守,而在公安的情报里,并没有掌握到这个□□和组织的任何交际。   这仿佛只是冰山一角,降谷零甚至不敢去细想这座冰山有多少类似的情况。   组织的资金来源从来是个迷,那样一座庞然大物需要足够夸张的资金作为能源来运行,而至今为止,不管是公安还是FBI都没有发现真正的资金来源和关系链。   如果是这样一座座捋不清关系的帮派赌场又或者其他的东西,如同人体血管一样,从世界各处不停向心脏供给鲜血和营养……   降谷零摇了摇头,按下心底快要破土而出的恐惧,不敢去想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到了换班时间,他一个人压抑着沉重的心绪回到出租屋,在经过一条街道时,空气中掺杂的淡淡血腥气让他停下脚步,眸光倏然锐利。   在原地辨别了片刻方向,他放轻脚步朝着血腥味传来的地方靠近。   前面不远是一片停车场,算不上有多偏僻,然而现在已经半夜,街道上看不见半点人影。   降谷零没有贸然靠近,在附近找了个足够隐蔽又能看清楚情况的地方藏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从掩体后面探出视线,微微眯着眼看向腥气传来的停车场。   映入眼帘的景象在黑夜和晚风的渲染下变得格外可怖,倒在地上的人影,那底下缓缓向外扩散的黑红液体,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这个方向,精瘦的腰线被燕尾服掐出明显的弧度,笔直的双腿被包裹在西装裤下面,如果不看他脚边不远躺着的尸体,对方看上去更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晚宴,而不是像变态杀人魔一样站在一片血泊之间。   降谷零死死的盯着那道身影,连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很多,心脏砰砰作响,心底升起一股不受控制的不安。   有脚步声传来,一道身影从停车场的另一个方向慢慢靠近。天上的乌云走远,明亮月色照耀下来,背对他的那人侧过身,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五官轮廓变得清晰。   他沐浴在月光下,细软的银色发丝被微风轻轻浮动,红色的瞳好似被鲜血侵染,鲜艳异常,如同夜晚出没寻找猎物的吸血鬼,在周围景象的渲染下显得格外妖异诡谪。   降谷零瞳孔一瞬间收缩,整个人僵硬地立在原地。   实际上在知道对方被带入组织并且成为高层之后他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想象和亲眼目睹的现实存在着难以跨越的差距。   就像在课本上读到了山如何险峻,大海如何辽阔,可脑海中浮现的景象总是隔着一层模糊的雾,只有真正的体验和目睹之后才会发现,一切的文字都失去了颜色,那一瞬间的冲击足够让人推翻过往的一切想象。   大海的壮阔和山峰的威严险峻会让人失去言语的本能,空白的大脑不会给出任何形容词,苍白的话语也无法准确描述出大自然的伟岸神力。就如同他现在一样,所有的感官在顷刻间放大,在茫茫黑夜里仅仅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就清晰的看到,那脚边躺着的尸体瞪大的瞳孔中被放大的恐惧和狰狞。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陡然变得厚重浓郁,萦绕在鼻间,挤压了新鲜的氧气,一呼一吸间全是令人作呕的腥味,身体本能地排斥那种浑浊,于是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降谷零眨了下眼,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其实也杀过人,最开始是监狱的死刑犯,而现在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杀人时感受到的一切,控制不住的恶心和呕吐欲在胃里翻滚。他咬着牙,强压下心里那股冲动,视线直勾勾地注视着那血腥中表情平静的人。   另一道身影靠近,银发的杀手在黑夜中如同漫步而至的死神,黑色长风衣的下摆随着走动摇曳,带着见惯了死亡的平静和压迫感缓缓走近。   “都解决了?”杀手低声询问,从口袋拿出香烟含在嘴边点燃,对面的青年恹恹的点了下头,有些烦躁地褪下手上染上鲜血的黑色手套。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只可惜手背上狰狞的疤破坏了一切的美感,如同出现裂纹的瓷器,一瞬间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令人惋惜不已。   琴酒的视线在那道疤痕上错落了一瞬,又很快收敛,将烟递了过去。   等人接过后他把手放回风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夹着烟嘴抖了抖烟灰,放在嘴边吞吐烟雾。   “这边解决了,走吧。”   他迈开步伐走向出口,身后的青年点燃了烟,在夜色下缓缓地吐了口气,猩红的眼眸转动着,平静地看向不远处的建筑。   视线对上的一刻,降谷零反射性地缩了回去,背脊靠着冰冷墙面,心跳如雷震鼓,超过平均阈值的速度加快了全身血液的流动,眼眶泛红,眼白漫上血丝。   直到空气中震动的脚步声彻彻底底消散,他才敢放松紧绷的神经,仰起头微微张嘴慢慢调节呼吸的频率。   天边的月色照亮了他此时的狼狈,降谷零失神地望着远处的月牙,大概从没有任何一刻如同现在一样,清楚而清晰的认识到,那消失的两年到底意味着什么。   春末的夜晚还带着寒意,不知忧愁的晚风一吹,裹挟着的寒意如冰锥刺骨。   降谷零哆嗦了一下,曲起膝盖环抱住自己。   他今晚受到的冲击和刺激太多,那仿若无法攀越的山峦和无望的救赎像沉重压抑的海水向他袭来,他被拽入了海底,心肺储存的氧气在流逝,指尖发冷,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周围的空气安静极了,厚重的乌云再次挡住月光,视线沉入黑暗。   啪嗒、啪嗒、   有脚步声悄悄传来,声音若即若离,叫人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降谷零心里的警报拉响,他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马上离开这里,可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的身体麻木且不受控制。   他狼狈的撑在地上,黑色的西装裤腿和光亮的皮鞋出现在他面前的街道。   “看我发现了什么。”熟悉的嗓音懒散而轻慢,像一把利剑扎进脑子里。   “一只偷看的小老鼠。”   降谷零呼吸一窒,僵硬的颈脖如同坏掉的机器零件,一点一点,缓慢而狼狈的抬起头。   那人手里夹着未点燃的烟,右手重新戴上了手套,挡住了那道狰狞的疤,华丽的燕尾服穿在他身上优雅而矜贵,像从晚宴上悄悄溜走的王子,屹立在黑暗中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的偷窥者。   A…KI…   降谷零动了动唇,如同失声一样没发出一点声音,眼前的人熟悉而陌生,即使隔着一点距离,他也能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已经被风悄然吹散的血腥味。   那样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他头晕目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拽住,痛得神经麻木。   降谷零用力咬破舌尖,竭力唤醒自己的理智。   “秋……”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矜贵的王子殿下屈膝半跪在他面前,地面的灰尘染脏了华贵的礼服,他抬起手,左手手指捏住偷窥者的下颚,强迫他抬起头。   从下巴的接触面传来的指尖温度微凉,面前的人看着他,那平静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降谷零的喉咙一瞬间堵得慌,用力过猛的手指掐破了掌心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他视线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总是懒散的,在太阳下柔和了眉眼,在烟花下悄悄勾起唇角,笑得无奈又满足的青年如琉璃破碎,割裂拼凑成了眼前这个,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组织干部。   “抱歉……”干哑的喉咙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凭借本能,一声一声,发出微不可闻的低喃。   他生在阳光下,本该踩着清晨第一缕阳光,迎着和风细雨,拥抱最美丽的春天。   总是拼尽全力想要保护他人的青年变成了平静收割生命的死神,他失去了春日的晨曦,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被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沉沦。   降谷零的心脏疼得发木,视线模糊,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见过那些伤,也清楚那些改变,可一切都没有亲眼目睹的血腥和杀戮来的震撼,来的更为彻底。   目光所及的一切让他清醒的认知到,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没办法回到过去。   除非这个世界重启,不然无论再怎么挣扎,未来也不会变成完美的happyend。   “这可真是……拿你没办法啊……”看着对方难过又绝望的好像世界末日了一般的神情,再也伪装不下去的青年轻轻叹息,   乌云悄悄溜走,他背对着重新洒落的月光,冰冷的神情逐渐柔和,周身萦绕的杀气被风轻轻一吹就散了,眼尾微垂,收敛了锐利,精致眉眼满是倦怠和无奈。   “大晚上的,乱跑什么?”要是他没认出来,这家伙第一时间就死了。   他松开钳住对方下巴的手,撑着膝盖准备起身,手腕却被人拽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撞进对方怀里,紧接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道环住了他的腰和背脊,像是要将他的骨头勒断一样,手臂收紧的力道重得吓人。   上野秋实嘶了一声,想要将人推开,结果连手臂都没办法抬起来。   搞什么?   他茫然地被圈禁在对方怀里不能动弹,别扭的姿势不舒服极了,叫他不由自主的挣扎,可越是挣扎,对方收紧的力度就越重,上野秋实痛的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这家伙!上野秋实磨着牙,脏话滚到嘴边,还未开口就感觉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颈脖上,让他把脏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糟糕,他好像把人吓哭了。   上野秋实周身僵硬,半晌后才悄悄动了动手肘以下的地方,试探性地环住对方,僵硬又显得局促地轻轻拍打对方的背脊进行补救。   降谷零将脸完全埋在他的颈窝处,手臂用力得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血肉里一样。   在把人紧紧抱入怀里的一瞬间,他好像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未来会发生什么,又或者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把这个人带回去。   哪怕结局不会完美也没关系,无论如何他都会陪着对方一起,将这人从淤泥中带出来,去拥抱那个属于他的春日。   这是他的原罪。   是他注定要背负一生的罪孽。 第100章   滴滴滴——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深夜寂静的车厢,琴酒双指夹着燃烧到一半的香烟,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将震个不停的手机拿出来,看了眼来电备注,面无表情地接通电话。   “下午好,琴酒。”   听筒里传来贝尔摩德低哑勾人的嗓音,听到对方不合时宜的问候声,琴酒瞥了眼窗外冷清的街道和漆黑的夜空,不由嗤笑。   “现在东京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五十四秒,下午好?”   “嘛~”电话另一端的贝尔摩德耸了耸肩,起身到酒柜前取了一瓶红酒出来,嗓音带着笑意:“那些小细节不用太在意,反正你也没睡。”   “太较真的话会没有女人缘的哦~”   “呵。”琴酒冷嘲一声,并不想多浪费口水在这些不必要的话题上面。   “有事说事,没事儿我挂了。”   “真是不可爱。”贝尔摩德小声抱怨,给玻璃杯加上冰块,握着红酒瓶倒了半杯红酒,随后拿着杯子走到阳台,嘴里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之前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找到点线索了,不得不说,那家伙藏的可真够深的,废了我好几个人。”   琴酒面色一顿,“资料发过来。”   “已经发到你邮箱了。”贝尔摩德抿了口红酒,低哑平静的嗓音经过无线电流的处理有些失真,语调透着一股淡淡的漫不经心。“不过别抱太大期望,最多只能到这种程度,FBI最近的把控严格多了,继续查下去损失太大了。”   “嗯。”琴酒不置可否,从后座上把随身携带的电脑放在腿上,打开电脑,调出邮箱查看邮件。   “对了,之前的东西快没有了,你有时间安排一下,让人给我送过来。”   “嗯,还有事吗?没事挂了。”琴酒认真看着邮件里的情报,一边冷酷说着。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接近叹息的感叹:“你这人真是……”   “实在是叫人喜欢不起来。”   “令人讨厌的家伙。”   琴酒轻啧一声,语调里满是不屑。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告诉我,大家都一样,彼此彼此。”   贝尔摩德按了按眉心,对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实在没了沟通欲望,直接问道:“那边最近怎么样?”   突然跳转的话题让琴酒面色一顿,随后才回了一句:“没什么问题。”   “行吧。”   “既然你说没问题那就不用我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琴酒。”贝尔摩德的语气里多了点认真和玩味。   “记得把人看好哦,要是一不小心被人拐跑了,不只是我,就连BOSS也会很生气的。”   琴酒的手一顿。   “那今天就先这样了,我要的东西记得早点送过来,拜拜~”   对面说完话就干净利落的挂断了,看着黑掉的屏幕,琴酒微微眯了眯眼。   没过多久,波摩回来了,手里还拎着和那一身燕尾服极为不匹配的塑料购物袋。   波摩上车后打了个哈欠,从袋子里取出买的汉堡和饮料。从他上车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对方的琴酒扯了扯嘴角:“所以你下车就是去买这些东西?”   “饿了。”波摩语调慢吞吞的,拿出自己的份后将剩下的连带袋子一起递过去,琴酒顺手接过来,下一秒又听到旁边人的抱怨:“下次有什么事儿能不能早点,弄得人又饿又困,烦死了。”   琴酒闻言不由将目光扫向他,幽绿色的眸泛着冷意。   “有什么意见自己去和上面说,和我抱怨没用。”   波摩撇了撇嘴,也懒得和他争辩到底是因为谁的原因才折腾到这个时候。他咬了一口汉堡,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看向窗外,马路上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路灯浑浊的光。   余光扫了眼身侧,身旁的人侧脸依旧冷酷,只是折腾到大晚上,琴酒也饿了,对于带回来的东西倒也没拒绝,不过似乎并不想搭理身边的人。   波摩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虽然被风吹了这么久,身上的血腥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但他的鼻间似乎仍然萦绕着硫磺和铁锈的腥气,连带着味觉都好像失灵了,嘴里没滋没味犹如嚼蜡。   只是总要做个样子出来。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处乱跑什么。   想到对方刚才的神情,波摩咀嚼的动作凝滞了一瞬,眼睫下垂,敛去眼底的晦涩,一口一口吃着东西。   ……   “阿——啊切——!”   下午七点左右,赌场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吵吵闹闹的人声和骰子筹码碰撞的清脆组成了赌场内人声鼎沸,颓靡而堕落的景象。   降谷零猛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再抬起头看向烟雾缭绕的赌场时,属于公安的正义之心蠢蠢欲动,让他很想现在就将这群赌徒全部抓起来关进监狱里好好反省。   只是在看到一些因为兴奋而面容扭曲好似恶鬼一般的‘客人’们,他又很快冷静下来。   将目前掌握到的情况编辑到加锁的备忘录里,等之后掌握到其他的情况就一起打包送出去。   降谷零心里哼哼两声,实在有些受不了里面浑浊的空气,从大厅里离开。   他现在这份工作其实自由度还挺高的,没事巡查一下场子看看有没有人捣乱闹事,空闲的时候还会被叫去玩两把。   作为一个优秀卧底的基础素养,降谷零当初为了做好准备被送去培训学习了很多东西,其中也包括一些赌博的小技巧,所以尽管被安排下来没多久,凭借一手出色的技艺和过人的情商,也让他在短时间内就和这些人混熟了。   甚至因为认真工作,还让赌场的经理,也是帮派的小头目对他很满意。   本来以为只是过来混日子的关系户,结果没想到对会这么努力工作,之前拉低的期待值一下子反馈上来,让小头目对这位关系户的好感度一下子到了及格点以上。   降谷零也顺着杆子往上爬,发挥出色的社交能力,和人处熟之后经常不动声色地从小头目嘴里套话,对帮派和赌场的大概情况也算基本了解了。   认真说起来,日本□□历史广泛,甚至还成为了一种特色。像这种没什么特色的小帮派全国各地一抓一大把,里面的成员什么类型都有,不过目前为止还没在赌场和帮派里发现比较危险的成员,甚至帮派整个环境都呈现一种普通。   但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似乎是由一群无所事事的小混混聚集到一起的小帮派却在歌舞町附近开了一家日进斗金的赌场。   这其中代表的含义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东西带了吗?”   不知不觉走到消防通道里了,降谷零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带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一批货,下一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先看看。”   听到这里,降谷零挑了挑眉,放轻脚步声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靠近。   消防通道的转角后面,一个被绿植盆栽遮挡住的隐蔽角落,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立在那里,而刚才隐约听到的谈话内容也昭示着事情的不简单。   降谷零靠着墙稍微探出一些,眯起眼睛打量着两人。   两人站的隐蔽,旁边又有盆栽作为抵挡,具体看不太清楚,降谷零在犹豫要不要再靠近一点。   “没问题。”买家似乎验好了货,将手里的手提箱打开,“之前说好的两千万。”   降谷零眼皮跳了跳,意识地朝前迈了一步,好在仅存的理智成功把他拉回来,暂时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   降谷零继续盯着两人,交易结束,他们也没再过多寒暄,各自准备离开这里。   等他们从角落出来,降谷零这才看清楚了两人的样子。   叫人意外的这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赌场里的工作人员,平时基本没什么存在感,偶尔还能看到对方被欺负做一些不是自己的工作。   另一个是赌场里的常客,一个月最少来个七八次,经济条件可以,在赌场里散了不少财出去,所以赌场暗地里有人给他取了个小肥羊的绰号。   有点出乎意料,但又好像不是很奇怪。   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降谷零放轻了脚步。   现在的情况不太好说,还不是很确定这两人交易的是不是他想的那种东西。   看方向小肥羊准备离开赌场,降谷零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迅速上前,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客人。”   那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惊愕的转过头,看到一张笑眯眯的脸,刚想发火就听到对方说:“这是你的手机吗?我同事刚才在前面捡到的。”   降谷零指了下不远处一个正从转角出去的工作人员的背影:“他临时有点事,拜托我过来问问。”   小肥羊的怒气被打断,条件反射地摸了摸放手机的口袋。   “不是我的。”他摇了摇头,从口袋取出手机拿在手里晃了晃。“我的手机还在身上,你找错人了。”   “真是不好意思。”降谷零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又看了下对方身后的出口。“客人是打算离开吗?时间还早,要不要再去里面玩一会儿?”   “不了,我还有事。”小肥羊皱起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样吗,实在不好意思。”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欢迎客人下次再来,离开前记得检查下随身物品,如果发现有什么东西遗失请尽快通知工作人员,一旦离开赌场我们就概不负责了,这点请注意,那么,下次见,客人。”降谷零笑眯眯的点了下头,随后做出一副拿着手机继续去询问其他人的样子。   小肥羊看着对方的背影,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检查了下自己的随身物品,确定没有什么遗落的,又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转身离开。   降谷零在赌场周围做了做样子,余光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动向,等确定人离开之后才脚步一转,走到赌场隐蔽的角落。解开手机的屏幕操作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上面正在移动的红点。   毕竟是上班时间,他不好直接从门口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要是不小心引起注意就不好了,不过也没关系。   确定跟踪器的信号没问题,降谷零划开通讯录打了个电话出去。   没记错的话,附近这片区域好像是阵平的工作区域。   降谷零把电话打给了正在工作的松田阵平,简单把事情交代清楚,让他想办法拿到对方刚才交易的东西,看看到底是什么。   要是真的和他想的一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很不简单了。   那边的事情交给松田基本没问题,降谷零收起手机从角落里出来,扫了圈赌场,发现目标后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   他可没忘记,赌场里还有另外一条大鱼。   ……   和琴酒的任务告一段落,新的任务还没下来,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波摩回到贝尔摩德的公寓。   这次琴酒没和他一起回来,公寓里也没了其他人,不过之前接到通知说,他的搭档很快就会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他一直没选,所以上面直接指派了,连波摩自己也不知道下来的会是谁。看之前的情况,应该是从这次的新人里面选。   前提是他们能抗住这一次的清理。   跟在琴酒身边这段时间,波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两个人一起虽然有些限制不好操作,但同样也是监视,至少目前为止那几个家伙的名字还没上黑名单,也算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这次能顺利洗清嫌疑并且向组织证明他们的‘忠诚’,以他们的能力,之后的一段时间都会得到重用。   就是不知道会是谁过来。   回到公寓,因为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所以需要先收拾地方才行,不然晚上可能没办法安心睡觉。   先请了家政公司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一遍,之后自己再从头到尾检查有没有被人趁他不在这段时间在房子里装什么窃听器和摄像头。   折腾完这些,波摩出了一身汗,去洗了个澡,甚至都没吃晚饭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最后几乎是饿醒的。   离开了大半个月,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波摩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拿上钱包和钥匙就出了门,准备去外面吃饭,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点食材回来。   屋外天气晴朗,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刚刚好,带着一丝暖意,又不会晒的人汗流浃背,暖呼呼的,是最适合用来睡午觉的温度。   波摩今天难得没穿西装,身上随意套了件版型比较宽松的浅灰色连帽卫衣,下半身就普通的黑色休闲裤,为了避免麻烦,头上还带了顶棒球帽,连口罩也一起带上了。   看着电梯门上反射出来的自己,上野秋实觉得,要是把头发染回去,现在这样就跟他之前在大学的时候差不多,好久没这么穿,乍一看甚至还有点不习惯。   上野秋实垂下眼,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从小区出来,超市离得不远,朝南走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所以也没坐车。他将手放在兜里,散步一样慢悠悠地走过去。   超市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店,今天的午饭他打算去那里解决。到店里的时候虽然是正午饭点,但可能是新店的关系,店里的客人比较少。   进店后他习惯性地先确认了周围环境和人员特征,才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等工作人员过来点餐。   吃过饭,他结完账准备离开,门口正好有一对小情侣要进来,他侧身让过,等人进来后目不斜视地出了店门。   “……阿大,怎么了?”   见身旁的男朋友停下脚步还看着外面,宫野明美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认识的人吗?”   刚才出去的人将自己遮的严实,正面看不出什么,宽松的衣服让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宫野明美挽着诸星大的手臂,脸上有些好奇。   “没什么。”诸星大摇摇头,“应该是认错了。”   “这样啊。”宫野明美点点头,将人往里面带。“我们先找地方坐下吧,一直堵在门口不太好。”   “这家店虽然是新开的,不过我听之前来过的同事说味道好像很不错,正好你今天有时间,我就想带你过来一起试试。”   宫野明美带着人到了位置上,微微歪头,弯眉浅笑的样子比外面的春光还要温柔明媚。   诸星大没什么表情的脸似乎也被感染,凌厉的眉眼多了几分温和。   宫野明美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菜单翻看起来,诸星大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窗外,脑袋里想的却是刚才碰上的那个人,眼睛慢慢眯起。   ……   上野秋实在超市买了些需要补充的生活用品和最近几天需要用到的食材,从收银台出来手里就多了两大包东西。   离开超市之前他先去了储物区,找到转角后面一排的柜子前,把两包东西放在地上,蹲下身。本来只是按照惯例看一下,没想到里面已经被人放了东西。   上野秋实面色顿了顿,下意识地看向周围,确认没人,他才把东西从柜子里取出来。里面是一本旅游新刊,最新推荐上是银座商业区,他瞥了眼,直接放进自己买的东西里面,关上柜门。   到了晚上,他又出去了一次。   地点是处于银座附近的一家酒吧。   他给自己做了点伪装,叫人怎么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进了酒吧。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调酒师礼貌的问了句喝点什么酒,他点了一杯加冰的杰克丹尼威士忌。   酒吧里的气氛很热烈,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带着很强烈的节奏,上野秋实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快速的节拍甚至好像打在人心脏上一样,让他不太适应的抿了下唇,连眉也不自觉的轻皱起来。   调酒师把他点好的酒放在面前,他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旁边的位置坐下一个人。   ……   从酒吧出来,夜晚的冷风一吹,上野秋实轻轻舒了口气。酒吧里面很热闹,以至于连空气都好像带着热气,在里面待久了感觉脑袋都有些发蒙。   他将手放进兜里,一边准备朝地铁站的方向走,一边想着刚才接到的任务。   之前那次事件导致组织前段时间的动静有点大,那边也抓住这次机会,在密切关注下成功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   贝尔摩德的身份在上野秋实这里不是秘密,所以那些人同样也清楚对方的身份,一直在暗处监视贝尔摩德的动向。   这段时间,那边发现贝尔摩德和一些权贵有钱人正在进行某种交易,这次交给他的任务就是让他想办法弄清楚,双方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易。那边的意思,这或许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突破口也说不定。   组织内和某些阶级存在某种联系这件事一直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毕竟以组织的行事风格,要是没有人帮忙,不可能在面对多国官方安全组织的追击下还能隐藏那么深。   这也是上野秋实一直想知道的东西。但这些显然是最高级的机密,以他现在的权限根本没办法知道,所以只能想想其他的办法。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走过斑马线,再两个路口就是地铁站。银座的商业街很繁华,即使是晚上人流也十分恐怖,街道上四处可见穿着靓丽的年轻男女。   路过街口,食物的香气从另一边的美食街里传出来,上野秋实脚步一顿,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   他看了下手表,快晚上十点了,要是回去自己做的话,回去要半个小时,等做好都接近十一点了。   想到这,上野秋实没犹豫多久,脚步一转,转向美食街里面,准备在这边吃完晚饭再回去。   美食街的两边是各种餐厅,街道附近还有一些小推车,看得人眼花缭乱。   上野秋实没想好吃什么,随便逛了逛,售卖的美食种类太多,却每一种看起来都很不错,叫人实在不好选择。   “抓小偷啊!!”   在他纠结是去旁边吃烤肉还是去前面的寿喜烧店吃寿喜烧的时候,身后的人群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上野秋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还没看清楚情况,身体就被人从旁边撞了一下。   周身裹得十分严实的小偷从他身边快速跑过,等上野秋实稳住身体,对方已经快跑远了,他回头看了下后面踩着高跟鞋的女人,皱了下眉,抬起脚步追了出去。   小偷似乎对周围很熟,脚下一拐就朝着小推车后方的巷子跑进去,里面七拐八拐的绕了一大圈,在下个路口之前,上野秋实看到被人丢在巷子里的易拉罐,跑过去找准角度对着前面的小偷踢了过去,易拉罐飞了出去,最后直直地砸中小偷的后背,小偷直接扑倒在地上。   上野秋实走到他身边,一脚踩在对方背上,弯腰把地上被抢走的女士手提包捡起来。看着手里的包,又扭头看向来时的方向,他挠了下脸颊。   这下该怎么办呢?   上野秋实的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又低头看了下地上趴着不动的小偷,干脆将对方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拧在一起当成绳子把对方的手绑住,带着人返回。   在半路上遇见跟上来的失主和警察,上野秋实将手提包和小偷一起交到警察手上,接过失主的感谢和对方送来的名片,也没仔细看,放进口袋里摆摆手准备离开。   旁边的路口是另一条街,想回到刚才的美食街,还得继续往前走才行。   只不过今天好像注定多灾多难,他走到最后一个三岔路口的转角,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左手边的巷子传出来,上野秋实停下脚步闻声看过去,一个狼狈的人影出现在视线里。对方急匆匆的跑出来,步子有些踉跄,脸上也挂着伤,额角和嘴角都溢着血,看上去很是狼狈。   上野秋实眨眨眼,站在原地没动,视线在对方脑袋上那头凌乱不堪的卷毛上停留。   对方大概没想到这种地方还会有人,看到他的一瞬间愣了下,张开口似乎是想说话,但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身后凌乱的脚步声打断。   听声音大概有四五个人跟在后面,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变了变,也顾不上刚才想说的话,急匆匆的往前面跑。   上野秋实侧过身让开位置,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踉跄的背影。   不一会儿,后面的追兵追上来了,上野秋实偏过头,看到几个看上去不太好惹的成年男性,他的视线在这些人身上扫过,看到对方身上的某样东西,顿了顿,收回视线。   几人在他面前停住,其中一个穿着短袖两边胳膊都露出纹身的男人粗声粗气的问他:“喂,小子,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的从这里跑过去?”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摇头。   “没有哦。”他一边回答对方的问题,一边用手指指了指右手边的岔路口:“我从那边过来的,没看到有什么人跑过去。”   对方闻言,心情很不好的啧了一声,凶恶的脸看起来更吓人了。   “你要是敢说谎,老子回来就宰了你!”   纹身男捏紧拳头在上野秋实面前晃了晃,随后招呼其他人朝另一个方向追去。   上野秋实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抬起手打了个哈欠,转过身,看向右手边的巷子,在原地思考了几秒,抬起脚步走了进去。   这是他刚才过来的方向,巷子前面堆积了一些被人遗弃的家具,有一个很适合藏身的衣柜。   上野秋实停在衣柜前面,脚步声停下,周围也安静下来,寂静的环境下一切的动静都被放大了一样,粗重的呼吸声变得十分明显。   “出来吧。”他抓了抓头发,打了哈欠,语调懒洋洋的:“他们往另一边走了,现在暂时安全,等下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道粗重的呼吸声瞬间就消失了。   上野秋实双手插兜,站在原地静待了一会儿。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躲在衣柜后面夹角的人扶着柜子慢慢地走了出来。   看着对方光是走出来就很吃力的样子,上野秋实微微偏了下头。   “需要帮忙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身体完全没动。   松田阵平脚步微顿,抬眸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连那张脸也平平无奇,普通到放到人堆里估计就找不出来的那种,身形比例虽然不错,但看着有些纤细。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危险性,甚至第一眼有些瘦弱无害的人,大晚上的在这种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子里出没,遇上这种事情不仅不害怕甚至十分冷静的把人骗走,现在又主动提出帮忙,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可疑。   只不过目前唯一可以肯定只有对方应该不是之前那些人一伙的,而他现在也确实需要帮忙,不然等那些人反应过来就麻烦了。   思及此,松田阵平放下心里的犹豫,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唇瓣微抿。   “谢谢,麻烦你了。”   嗯,声音也很耳熟,他之前的猜想基本可以确定了,就是这家伙。   上野秋实心里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走上前拉过对方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人离开这里。   就是有点想不太明白,这些家伙为什么都喜欢大晚上的不睡觉到处乱跑,还每个都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   两人走出去没多久,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传过来,松田阵平的脸色瞬间变了,急忙看向周围有没有什么适合藏身的地方。上野秋实扭头看了下身后,思考片刻,干脆停了下来。   刚停下不久,那群人就追了上来,停在两人面前。   “臭小子,居然敢耍老子。”为首的纹身男裹挟着满身怒气,表情凶恶地从几人后面走出来。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看到他们互相搀扶的样子,他表情不爽的吐了口唾沫在地上,两只手放在身前,把指骨捏得咔咔作响。   “老子刚才说了,你敢说谎老子就宰了你。”纹身男狞笑,手一挥,身边的跟班们便各自散开,逐渐将人围起来。   “我拦住他们,你自己找机会跑出去。”松田阵平看着人,将胳膊从对方肩膀上弄下来,往前站了一步,将人挡住,一边小声交代:“有多远跑多远,不用管我,出去要是看见警察帮我报警,没看见就算了。”   听到对方的话,又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背影,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心里不仅不感动,甚至还想打人。   就对方现在连站着都会摇晃的状态,逞什么英雄,不添乱就算好了。   他略显嫌弃地拽住对方的胳膊,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又朝前走了两步。   “自己找地方呆着。”上野秋实站在松田阵平前面,面无表情地看着的对面几人,有些嫌弃地对着身后的人说:“顾好你自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松田阵平眨了下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看着他们的动作,纹身男眯了眯眼,不屑的冷哼一声,也没废话,抬起手直接下令:“动手,全部带回去,一个也别放过。”   对面的人冲上来,上野秋实不慌不忙地活动手腕。众人一拥而上,他轻松躲开,就近扯住一个人的手腕,将人带到身前,重重的一拳直接打在腹部,那人瞬间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   松田阵平原本还想说点什么,但看对方干净利落的动作,声音像卡在喉咙里一样,一个字也发不出来,识趣地找了个相对不会被波及的角落呆着。   很快,纹身男带来的几个人都被撂倒了,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还站着。   “你小子,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   见情况不妙,纹身男变了脸色,停下手恶狠狠的盯着人,一副像是要把人吃了的表情。   上野秋实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看到左手上缠的绷带染了血,有些不爽的皱了下眉,看向对方,没搭理对方的问题,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好似在询问还要不要继续。   在纹身男眼里这个态度简直不要太嚣张。他表情变了又变,脸色看上去非常糟糕,只不过在权衡了敌我实力之后,纹身男咬咬牙,带着人撤了。   离开前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上野秋实。   “臭小子,你等着,别让老子再看到你,不然你死定了!”   甩下一句威胁的话,纹身男带着几个小弟狼狈撤走。上野秋实也没拦着,等他们的人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转过身,看向靠坐在墙边的青年。   休息了一会儿,松田阵平也恢复了一点体力,在对方的目光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松田阵平的目光变得很锐利,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为什么帮我?”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他瞥了眼对方惨兮兮的脸,嘴角勾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你确定要用现在这个样子和我在这里讨论问题吗?”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下一秒脸直接变得黑沉,配上脸上五颜六色的淤青,实在叫人忍俊不禁。   上野秋实嘴角翘了翘,之后很快收敛,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拉住对方的手搭在肩上,松田阵平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拒绝,毕竟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上野秋实带着他往外走,松田阵平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人。从一开始这人的态度就很诡异,一般人遇见这种情况没有避之不及都算好的,这家伙甚至还主动提出帮忙。   不仅如此,对方身手也好的过分。刚才那些人是□□专门养的打手,普通人遇上根本没办法,结果这家伙三两下就把人撂倒了,最后连衣服都没怎么乱。   之前好像也是。松田阵平眯了眯眼,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刚才好像一下子就找出他藏身的地方。   不管怎么看,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都实在太可疑了。属于警察的第六感和直觉告诉他,这家伙绝对有问题,而且这家伙好像还认识他,但他自己确实没什么影响,主要是对方这张脸实在没什么记忆点。   松田阵平努力在脑中回想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对方身上那种找不到源头的熟悉感也很叫人在意。   他陷入沉思当中,上野秋实同样也在想事情。   刚才那些人身上带着八剑菱的家纹,那是关西地区最大的黑帮之一,北山组在使用的纹章。   只是北山组最近几年都比较低调,很少会和警方直接对上,手底下的人也会约束他们尽量别和警察扯上关系。所以最近这两年都处于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也没听说北山组有什么针对警方的动静。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干了什么?不仅和北山组扯上关系,甚至还把人得罪不轻。看那群人的架势,刚才要是他没在这里,这家伙被带回去都不用等明天,当晚就得被人沉入东京湾。   想到那个场面,上野秋实没忍住皱了皱眉,实在搞不懂这群家伙为什么都喜欢大晚上的出来找刺激。   ……   两人到了医院,上野秋实先陪着人做了检查,去前面缴了费,之后找医生要了一截绑带,解开自己手上脏掉的换下来,重新绑上。   等出来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他走到医院门口,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让人帮忙查查最近这段时间北山组的动静。   刚挂掉电话,他的肚子就响了,饥饿感随之而来,想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找个地方吃晚饭,结果没想到折腾到现在都没吃到东西。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没什么精神地走出医院,去附近的汉堡店买了个汉堡套餐,又给对方带了份粥回去。   回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对方处理伤口,上野秋实想了想,拿手机拍下来,离开房间,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拿出刚才买的汉堡弄开包装,拿在手上咬了一口,另一只手在手机上编辑简讯,把刚才拍的照片编辑进去,又把医院的地址写上,最后把消息发给了研二。   现在也只有他比较适合。   只不过具体的情况上野秋实也不清楚,所以短信上什么都没写,就一张照片,一个地址这么言简意赅的发了出去,完全没意识到这样一封疑似恐吓信的简讯发过去会造成什么样的误会。   而另一边,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到消息提示的萩原研二走到客厅,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到一个陌生号码发了个简讯过来,好奇的打开一看,结果毫无准备地看到自家幼驯染鼻青脸肿身上还带着血的照片,脸色瞬间就变了。   简讯上什么也没写,就一条医院的地址,叫人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   萩原研二来不及细想,抄起钥匙和外套冲出门,到站台等车的间隙才抽出时间回了消息。   【???】   【你对小阵平做了什么???】   【我现在马上过去!】   滴滴滴滴——   手机的消息提示一下子响个不停,在夜晚医院安静的走廊上显得有些吵闹,上野秋实点开屏幕,看到上面接二连三跳出来的消息,眨了下眼睛,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困惑。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怎么有点看不懂,什么叫他对小阵平做了什么?   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上野秋实慢吞吞地咬了口汉堡,望着屏幕上的消息,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回点什么。   下一秒,又是几条消息接连跳出来。   【我已经上车了,大概十五分钟,你是谁?小阵平身上的伤是你做的?你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等我到了以后再说。】   大概是不确定这边的情况,又或者是冷静下来,下面的消息也变了。   【如果是你救了小阵平还把他带到医院接受治疗,之前的话是我不对,等我到了以后一定向你当面赔礼道歉,总之我马上就到!】   消息一条接一条的蹦出来,手机的震动提示震得上野秋实手都有些发麻。   也不知道对面这家伙在激动什么。   等震动停下他把消息翻到上面一条条看下去,等看完最后一条,上野秋实慢慢皱起眉,紧接着再次把消息翻到最上面,盯着自己最开始发的那条短信看了几秒,实在没看出有什么问题。   最后他把消息拉到最下面,将剩下的汉堡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地点开输入框。   【。】   【我是上野。】 第101章   萩原研二说自己很快,结果真的很快就到了。   见到他的时候松田阵平还有些意外。   “研二?你怎么会在这里?”   松田阵平断了一根肋骨,右手胳膊脱臼,有点轻微脑震荡,其他的多以皮外伤为主。算不上特别严重,做完治疗再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基本不会影响到日常工作和生活,就是看着比较吓人。   医生给他处理完伤口,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他离开诊疗室就看见从走廊另一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萩原研二,当时对方正在走廊上到处张望,看到他之后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关心的询问伤势和情况。   松田阵平被他弄得有点蒙,问完问题后发现自家幼驯染的表情一下变得有点奇怪。   萩原研二因为他的话想起自己刚才闹的乌龙,尴尬地用手挠了挠脸颊。   “是小秋实通知我的。”萩原研二语气微弱,没发现对面的松田阵平因为自己的话整个人愣住。他还在想自己之前发的那些短信,把小秋实误会成绑架小阵平的绑匪什么的……萩原研二尴尬的脚趾抠地,实在受不了的连忙转移话题:“话说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还没看到伤情报告,但是看松田阵平吊着一只手,脑袋上缠着绷带,右边的脸也贴着,一边眼眶青紫,嘴角也破了口子,脸上还能看到紫色的药水,一张脸被弄得五颜六色,看上去实在凄惨。   萩原研二忍不住担忧地看着他,松田阵平看了看自己的伤,摇头:“没事,就是看着严重。”   “你刚才说,秋实?”   松田阵平挑眉,语气微妙又怪异:“你确定是他通知你来的?”   “昂。”萩原研二点点头,确认松田阵平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之后张望四周,眼巴巴的问着:“话说小秋实呢?怎么没看到他?”   萩原研二选择性地忘记自己刚才干的蠢事,算起来他已经好几个月没看到小秋实了,难得有机会见面,心底的期待根本抑制不住。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谜底解开,刚才觉得怪异的地方也瞬间搞明白了。   所以是做了伪装吗?   难怪他觉得那家伙的风格有点熟悉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那张脸。他早该想到的,那种说话慢悠悠的语调和什么也不解释的风格,除了那只笨蛋树懒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怪不得他一直觉得那人有点欠揍。   “刚才还在的。”松田阵平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在头上胡乱的抹了几把,视线扫向两边的走廊,没看到人。   “小秋实?小秋实!”萩原研二没见到人,有些着急的在走廊上嚷嚷起来,松田阵平脸色一黑,伸出手一把拎住他的领子将人拽回来,咬牙切齿:“你这家伙,搞什么,这里是医院!”   萩原研二委屈巴巴的看向他:“可是人家好久没见到小秋实了也。”   “小阵平不是也好久没见,你都不会想的吗?”   “我想个鬼啊!”松田阵平拎着他领子的手收紧,将人拽过来,用手肘箍住脖子,语气嫌弃的要死:“又不是异地恋的情侣,你这家伙要不要这么夸张,这里是医院,旁边禁止喧哗的告示给我好好看清楚!”   “嘤。”萩原研二一脸幽怨,嘴里还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上野秋实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就是去接个电话,回来就看到这两人黏黏糊糊的抱在一起。所以这两人到底是过来干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表演什么搞笑相声。   他放下准备迈出去的脚步,靠着墙,双手环胸一脸冷漠地看着两人,想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注意到这里多了一个人,心里忍不住吐槽,什么异地恋的小情侣,明明这两家伙才是吧,一天到晚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打情骂俏。   松田阵平余光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人影,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他们在找的家伙顶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面无表情的靠着墙,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   松田阵平的脸瞬间黑了,松开手,朝着人径直走过去。   “笨-蛋-树-懒!”   他一字一顿咬字极重地叫着自己给上野秋实取的外号,声音里好像带着怨气,变得凌厉的目光看着有些凶恶,但因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添了几分滑稽,叫人看着不仅不会感到害怕,甚至有点想笑。   “诶?”被丢在后面的萩原研二探出头,好奇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小秋实?”   他望着那个陌生的人影,尤其是那张找不出任何破绽和违和感的脸,脑袋上跳出好几个问号。结果下一秒看见自家幼驯染一把攥住青年的衣领,压低的嗓音裹挟着些许恼羞成怒的味道:“你这家伙一直在看笑话是不是?我刚才问你为什么不说?看我在那里胡思乱想很有意思是不是?”   上野秋实歪了下头,眼睛眨啊眨的,一脸疑惑,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那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看起来更加无辜了。   松田阵平气笑了,松开他的衣领,转而连着脸颊肉愤愤不平的捏了好几下。   “诶诶诶,小阵平,你干嘛呀,身上还有伤呢,别乱动呀。”萩原研二跑到两人身边,掰开松田阵平的手,把人挤到旁边,一脸好奇的盯着上野秋实的脸。   “小秋实?”萩原研二还是好奇,想伸手摸一摸,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手指停在半空,不是很自然的收回来,歉意的对着面前怎么看怎么陌生的青年说了一句:“那个什么,你先等一下哦,我有点事要和小阵平聊聊。”   说完他伸出胳膊拽住松田阵平完好的那只手,拉着人往旁边走了一点距离,确定这个距离谈话声不会被听到才松开手,凑到松田阵平耳朵边小声嘀咕。   “小阵平,你确定这个人就是小秋实吗?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啊。”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啊?”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你刚才不是说是秋实通知你过来的?我之前就是被这家伙救了然后带到医院来的,就我们两个人,我可没给你发什么消息,不是他难道还能是我吗?”   “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啊。”萩原研二摸了摸下巴,又回头快速扫了一眼,还是有点怀疑。   “那不然呢?”松田阵平无语:“除了那只笨蛋树懒还能有谁?不仅认识我还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知道你的私人号码还用笨蛋树懒的名字把你叫过来?那家伙消失这几年和我们进入警视厅可一点没联系过,而且……”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萩原研二的肩膀,声音压的几乎只剩气音:“你不会忘了那家伙现在什么情况吧?白痴。”   “要真是有人借用他的名义拿我当借口把你叫过来,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这些他也不是没想过,就是这么说呢……真的有人能把伪装做的这么完美吗?真的就一点也看不出来,甚至都找不到一点他认识的小秋实的影子。   “对了,你和他之前怎么联系的,给我看看。”   松田阵平摊开手心,朝萩原研二招了招手。   萩原研二:……   他没给,脚还向后退了一步,“不……不了吧?”   萩原研二笑得有些勉强:“也没什么好看的……”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有问题。   他放下手,脚步向前。   萩原研二顿感不妙,连忙左右张望,看到不远处懒洋洋靠着墙还一脸倦怠无聊的青年,赶紧撒丫子跑过去。   “小秋实!”   他一下子跑到人面前,结果因为那张太过陌生的脸又紧急刹车,克制的停在一步之外。   上野秋实双手环胸,像是没骨头似的倚靠在墙面,看到他过来,也只是撩起眼皮懒懒的看了眼,没问他们刚才去旁边聊什么小秘密去了,似乎完全不会好奇,只是用那双朦胧水润带着困倦的眼睛询问,事情谈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得不说,那表情和神态该死的熟悉,感觉一下就对了。   萩原研二终于在那张陌生的脸上找到熟悉的感觉,原本因为那张过于陌生的脸而起的防备也瞬间坍塌。   “小秋实小秋实,你这是怎么做到的?这样也太厉害了吧,完全看不出来诶,一点破绽都没有,而且和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确认眼前的人就是上野秋实后,萩原研二那股黏糊的劲一下就上来了,十分不见外的凑上前,伸出手捧着上野秋实的脸左转一下右转一下,仔仔细细观察打量,嘴里时不时地发出惊叹。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上野秋实脑袋上滑落几条黑线,顶着一双死鱼眼握住他的手腕掰下来。   “撒开。”   “不要嘛,让我再看看再看看。”   上野秋实嘴角微扯,在对方的撒娇攻势下无动于衷,抬手按住人的脸直接推开,端的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架势。   “凑的太近了,离我远点。”   “诶~”   松田阵平走过来,在萩原研二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给我注意一点场合,白痴。”   萩原研二捂着后脑勺一脸幽怨的看着他:“这样很痛诶,小阵平。”   “你们居然都这么冷酷的对待我,研二我的心都碎成七八块了。”   萩原研二表情夸张的捂住胸口,表情比旁边受了伤的松田阵平看起来还要严重。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有时候真的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和这家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以前看着都还挺正常的,现在越来越丢人显眼了,根本拿不出手。   上野秋实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轻扯。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先去我那里吧。”   正当他打算提出告别的话,萩原研二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突然开口让两人去他那里。   “距离不远的,打车过来只要二十分钟。”   话题跳转的很快,两人都有些没跟上,萩原研二还在继续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医院,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好地方,有什么事情等到了我住的地方在慢慢说。”   上野秋实抬手打了个哈欠,刚想拒绝,萩原研二就凑到他面前,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小秋实,你该不会是想拒绝我吧?这么久没见你难道都不会想和我们叙叙旧的吗?”   “而且现在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回去走夜路也不安全,万一遇见拦路抢劫的怎么办?先去我那里住一晚呗,正好明天星期天,聊事情聊到很晚也没关系。”   萩原研二嘴里叭叭的,没注意到旁边的两人听了他的话都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眼神好像在看傻子。   不安全?谁?   松田阵平想到一个小时前就是这个在研二口中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的家伙在深夜无人的小巷把一群一米七八左右,肌肉体格壮硕的黑帮打手按在地上锤的样子,眼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确实是挺不安全的,对其他人而言。   上野秋实深以为然,他感觉这些家伙好像对他存在什么误解,一个个都以为他弱不禁风的,实在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不过最后他还是答应一起去了。   不然以萩原研二的架势,估计会缠到他一直答应为止,上野秋实实在不想自己可怜的耳朵和眼睛继续饱受摧残。   ……   离开前他们先去药房取了医生给松田阵平开的药,一起出了医院大门,走到外面的马路上打车。   松田阵平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所以在回去的路上萩原研二直接抛弃了经常能见面的幼驯染,凑到许久未见的上野秋实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最后被实在嫌吵的松田阵平怼了一句才稍微消停,只不过之后叽叽喳喳的对象也换成了松田阵平。   两人在车上就直接互怼起来。   夹在两人中间听着双方你来我往吵了一路的上野秋实木着一张脸,眼神也十分麻木,好像失去了光亮。   他后悔了,真的,他刚才就应该坚定立场,回自己的公寓去。   至少这样他不会想现在一样,被挤在狭小的车厢内听着两人连明天早上到底吃什么这种无关紧要的事都能吵个没完的吵架现场。   更可恶的是,上车的时候他被挤到中间,现在就是想往旁边挪一挪,给两人留出发挥空间都没办法,只能听着他们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耳朵都要麻掉了。   上野秋实暗自磨牙,想给两人都来上一拳手动消音。   ……   等车到了目的地,一下车上野秋实就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和两人拉开隔着好几米的距离之后耳朵终于是清静了。   结果萩原研二一点也没有自己被嫌弃的自觉,看他走远,连忙追过去,从后面一把搂住上野秋实的肩膀,没骨头似的挂上人身上。   “小秋实,你干嘛走这么快嘛呀?”萩原研二抱怨了一句,然后兴致勃勃的给他介绍:“这边是我去年夏天才新租的公寓,之前因为工作需要才租的,不过住下来感觉还不错。小秋实你还没来过,我带你上去看看,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备用钥匙,下次要是想我了可以随时过来找我,除了上班,没任务的时候我都待在家里,随时欢迎你来。”   “小阵平的我早就给他了,不过他都不怎么来,一点都没意思。”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听着,扒拉他的手扒拉了好几次也没把人弄下来,最后只好放弃。   萩原研二带着人往里走,一边还不忘回头招呼后面的伤员:“小阵平,快点跟上,要是走太慢等下电梯不等你了哦。”   身后的松田阵平看着两人进了公寓大楼,又看了看自己吊着的手臂,嘴角扯了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   ……   萩原研二租的公寓在高层,乘上电梯上去,到了门口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找出钥匙打开门。   公寓是两室的户型,进门从玄关进去,在客厅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漂亮的城市夜景和东京塔。   萩原研二开了灯,径直走到冰箱前面问他们:“你们要喝什么,家里放了啤酒和可乐,还是说先吃点东西?昨天买的鸡翅和牛排还没吃完,可以做个可乐鸡翅和煎牛排,你们觉得呢?”   萩原研二手里拿着冷冻的鸡翅和牛排,蹲在冰箱冷冻室前面,歪着头看向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人。   上野秋实抱着抱枕靠在沙发靠垫上,捂着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在他左边不远处,松田阵平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面,撑着脸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忍不住吐槽:“你是操心的欧巴桑吗?”   “什么嘛?我这是最基本的待客之道好不好?”   萩原研二拖长了语调抱怨,又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想要询问他的意见。结果对方完全没在听他讲话,自己在沙发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又换了相对更舒服的姿势将身体整个陷入沙发里面,拽过一旁的抱枕塞到怀里,垂下眼打了个哈欠,睫毛阴影被灯光打在脸上,很明显,像蝴蝶翅膀一样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好像快要睡着了。   萩原研二:……   好吧,看上去他们好像什么都不需要。   萩原研二将东西塞回冷冻室里,若无其事地走到上野秋实旁边坐下。   “小秋实,你脸上这个,要不要取下来,戴着应该很不舒服吧。”   他看似很关心地对着上野秋实说,还用手戳了戳对方的脸。   “总感觉怪怪的。”萩原研二一脸正色的表示:“明明是小秋实在这里,看着这张脸却感觉好像某个不认识的人一样,还是取下来吧。”   上野秋实偏头看过去,萩原研二脸上写着兴致勃勃,一张嘴噼里啪啦的说着话,根本没给人开口的机会。   “需要什么东西?卸妆水吗?我之前买了一瓶放在洗手间,我去拿过来。”   话还没说完他就起身跑到洗手间去拿卸妆水,上野秋实甚至来不及开口,他人就消失在门后了。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搞不懂这家伙到底在激动什么。   他看向旁边,结果发现坐在茶几前面的松田阵平正盯着自己。   “嗯?”他鼻间发出一声疑惑的音节以作询问,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   松田阵平没回答他的疑问,视线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看不出来,真的一点破绽都没有。   松田阵平想了想,撑着茶几起身,走到上野秋实前面停下,弯下身靠近对方。   上野秋实眼底露出几分疑惑,松田阵平捏住他的下巴,上野秋实顺着他手上的力道仰起头,眼睛里的疑惑清晰可见。   “?”   “你这张脸……”松田阵平用手指在对方脸上摩挲了几下,看了眼指腹,上面没粘上像是粉底之类的底线。   他又往下弯了些,这下凑得更近了,呼吸间呼出的热气都互相打在彼此脸上。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上野秋实脸上的皮肤,观察耳后和下颚,想要找出任何一点破绽,过分认真的表情看得上野秋实满头黑线。而且距离实在太近了,上野秋实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抬起手想把人推开。   “小秋实,你看这个牌子的卸妆水可以……吗?”   萩原研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回到客厅会看到这样一幕场景。沙发前面,自家幼驯染俯下身,一只手捏住顶着一张陌生人脸的小秋实的下巴,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从旁边看好像是在接吻一样。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有点大,萩原研二整个呆住,手里的卸妆水都掉在地上都不知道,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望着两人。   “小……小秋实……小阵平……你们……?”   听到声音,沙发边上的两人不约而同转过脸看过去,结果就看到刚去拿卸妆水的人站在客厅入口,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他们,张大嘴巴震惊到失语。   “……你干嘛?”那张本来还能看的脸因为对方奇怪扭曲的表情变得相当诡异,松田阵平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嫌弃,忍不住吐槽。   “做出什么怪表情,难看死了。”   观察了一会儿也没发现着到底是怎么做到毫无破绽的,松田阵平索性放弃,松开手回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上野秋实摸了摸刚才被捏住的地方,又懒洋洋地将背脊放实,靠回了沙发垫子上,用充满疑惑的表情看过去。   ‘干嘛?’   萩原研二被他脸上明显的疑惑拽回神来,赶忙摇头表示:“没什么。”   就是他刚才不小心误会了点东西。   萩原研二拍了拍胸口,心里吐槽,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啊,刚才的角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好吧。   他就去个卫生间的功夫,一回来发现好友和幼驯染凑到一起好像在接吻的样子,不管是谁都会吓一跳吧?   萩原研二在脑海里说服了自己,弯下身捡起地上的卸妆水,装作无事发生地走过去。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在他坐下后视线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到处乱瞟,左边一下,右边一下,视线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不停打转。   两人的表现和表情都很自然,脸上没有一点尴尬和不自在的情绪流露出来,所以事情也许可能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不是很确定的在想。   “……虽然不知道你这家伙又在搞什么,但我感觉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东西。”注意到他扫过来的视线,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开口警告:“不想挨揍就赶紧把你脑子里那些没营养的东西全部丢出去。”   萩原研二撇撇嘴,小声嘟囔,但声音太小了,两人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索性也没人好奇。   知道自己又闹了乌龙,萩原研二挠挠脸颊,压下心底冒出来的异样,将手里的卸妆水递过去。   “小秋实,你看这个可以用吗?”   上野秋实看了看他手里递过来的卸妆水,又看看对方眼尾下垂的可怜模样,沉默片刻,说话的声音和语气有些艰难。   “我脸上的东西需要用到特殊的药水,你刚才跑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跑出去了。   话到一半,剩下的还没说完上野秋实就看到对面的人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了,像没了水份焉掉的小草,焉哒哒的,没了刚才的精力充沛。   上野秋实因为他的表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嘴角不受控制的轻扯几下,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   “小秋实。”萩原研二还是有些不太死心。“真的不可以用吗?”   上野秋实缓慢摇头,却异常坚定。   “好吧。”萩原研二瞬间垮下,几乎掩饰不住失望。他看上去似乎真的很好奇上野秋实的伪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现在不能如愿,整个人精神气都好像没了,学着上野秋实的样子生无可恋地靠在沙发上。   不过他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恢复了精力,看向对面坐在盘腿坐在茶几地板上的松田阵平,充满求知欲。   “小阵平,那你呢,你现在又什么情况?怎么会被人打成这个样子,还和小秋实遇上了?”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最近都没遇上什么案件。”   松田阵平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反应有些迟钝。   他今天真的累惨了,好不容易从那堆人手里逃出来,身上的伤就不用说了,神经还一直紧绷着。现在到了熟悉的环境,身边的人还是自己能够信任的伙伴,稍微一放松,疲倦感瞬间袭来,困的他打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声音里夹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是科室的事情。”他说:“之前零拜托我帮忙,让我帮他调查某个东西,本来还以为很简单,结果没想到最后会和黑帮扯上关系,被他们养的打手追上,差点没能跑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松田阵平挑眼瞥了下沙发上懒懒散散的青年。   上野秋实没看他,像是在盯着怀里的抱枕发呆。   听到降谷零的名字,萩原研二眨巴着大眼睛更好奇了,伸长脖子又继续问。   “零拜托你查东西,什么东西?怎么还和黑帮扯上关系。”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和黑帮扯上关系,反正那人就是突然跑到银座那边去了,等我出来就发现自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松田阵平一脸郁闷。“零那家伙越来越不靠谱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说。”   “之前那些人是北山组的成员。”上野秋实回过神,听了他的话慢吞吞地补充说明。   “北山组啊。”萩原研二感叹:“他们这几年还挺老实的,所以呢,你要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查清楚了。”松田阵平眉头微皱:“零拜托我的时候只说自己在赌场不小心碰到了有人在交易某种东西,金额很大,但具体情况连他也不清楚,只让我帮忙查查,看能不能搞清楚到底是在做什么交易。”   他一边说,一边用没受伤的手在身上的口袋翻找。   最后取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药盒,上面的盖子是透明的,里面码着四颗红白色的胶囊药。   “这是我从对方这次的交易对象手里拿到的东西,还没送去检测,具体情况不清楚。”   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萩原研二在沙发上伸长手,从茶几上把东西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看着怎么有点像平常用的感冒药?”他有些迟疑和不肯定,又把东西递给旁边的上野秋实。   “你确定自己没搞错?”   “那我怎么知道?”松田阵平没好气道,“反正我亲眼看到零让我查的那家伙把这东西交给对方了,那人还给了他一张支票。”   “是不是弄错了还得等药检报告出来。”   两人争论的时候,一旁的上野秋实打开透明盖子,从里面取出了一颗胶囊拿在手上看了看,在中间的位置发现了一串很小的数字,他眯着眼念了出来:“APTX3279。”   旁边的声音瞬间停下,两人同时看向他。   “小秋实,你认识这个东西?”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将胶囊放回去,合上盖子,丢到萩原研二怀里。   萩原研二连忙接住,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取出胶囊仔细观察。找了几圈才在红色边上看到一串细小的数字,脸上露出惊讶:“上面居然还有字,这是什么?产品编码吗?”   “不知道,我还没仔细看过。”松田阵平耸了耸肩,“对了,研二,你明天跑一趟公安的检测中心帮忙问问?”   “既然这东西和□□有联系,还能卖出高价,我估计应该不是什么感冒药之类的东西。”   “也行。”萩原研二干脆应下。他也有点好奇这会是什么,到时候催一催,应该很快就能拿到报告。   上野秋实说完刚才的话没再参与他们的讨论,眼帘半垂,纤长的眼睫藏住了眼底的情绪。   APTX3279,他知道这个东西。   只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野秋实放在手臂上的手指轻轻敲打,思绪陷入沉思。   ……   “话说,小秋实,你呢?”   讨论半天,在不知道具体情况下还是没个结论,萩原研二失去兴趣,把东西放回茶几上,又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上野秋实。   “嗯?”上野秋实回过神来,微微偏头,疑惑地看向他。   萩原研二都能想到他用自己的脸做出这个表情时的样子,又乖又软,可爱的要命。   虽然说用可爱来形容一个成年男性很不适合,但有些人的气场就是这么奇妙,不管再怎么装出一副严肃冷漠的神情,还是给人一种乖巧柔软的反差感。   像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   萩原研二再次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肉,还是有些不死心。   “小秋实,这个东西真的不能去掉吗?”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拍开他的手,拉长声调:“不能。”   “死心吧。”   “可恶。”萩原研二含恨扼腕,难得的好机会,小秋实今晚还会留下来,结果对着这样一张陌生人的脸,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你刚才说什么?”上野秋实不想和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果断转移话题。   萩原研二没接话,只用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睛盯着他。   松田阵平实在看不过眼,没好气的接过话头:“他刚才问你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弄成这个样子出门,还刚好和我遇上。”   上野秋实想了想,最后用一种略显迟疑的语气开口:“见义勇为?”   松田阵平:???   “啥??”   “本来准备去美食街吃东西,结果路上遇见有人抢劫,追到巷子去了,回来就刚好遇见你被人追。”   上野秋实撇撇嘴,想起来还是有点遗憾。   “我本来打算去吃烤肉和寿喜烧的,没想到会出这么多意外,结果晚上就吃了一个汉堡。”   松田阵平头上滑落几条黑线。   所以你只是出门吃个东西需要打扮成这样吗?   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在避重就轻,有些事情不适合他们知道,便识趣的没去追问。   “要不然我们出门吃东西吧?“萩原研二的忽然开口瞬间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他举起手,一脸笑眯眯的摇了摇手里的手机。   “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烤肉店,研二酱实名推荐哦。”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跳到这里。   “小秋实回来到现在都没给他接风呢。”萩原研二摇摇头:“这可不行,离开这么久怎么可以没有接风宴呢?”   “现在虽然只有我们三个,不过下次可以叫上班长他们补上。小秋实现在这个样子出去也不会被人认出来,所以没关系的对吧?”   他用写满期待的眼睛注视着上野秋实,在那个目光下,上野秋实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后迟疑地点点头。   “没关系。”   这张脸他很少用,所以就算和两个警察一起出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萩原研二兴致勃勃的起身。   “你先等一下。”松田阵平抬起手,等人看过来一脸无语的表示:“你要不要问问我的意见?”   “你们该不会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伤员吧。”   萩原研二挑眉,好整以暇的问他:“那你去吗?”   “去。”松田阵平收回手,表情严肃:“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去?”   萩原研二哼哼两声:“我还在想你要是不去刚好我就和小秋实两个去约会,吃完饭还能顺路去看个午夜场的电影。”   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得意,松田阵平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不怕把这家伙吓死你就带他去。”他指了指一旁的上野秋实,面带嘲笑。   躺枪的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   “我拒绝。”   “大晚上不睡觉跑去看恐怖片,什么臭毛病。”   他刚说完,互怼的两人就突然停下,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松田阵平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他,嘴里啧啧作响,带着明显的嘲笑。   上野秋实:?   萩原研二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充满怜爱地摇头叹息。   “小秋实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我确实没想到,这家伙到现在还是这么单纯,脑袋里该不会只剩下吃饭睡觉了吧,这么多年还一点长进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吐槽声虽然不大,但房间也不大,距离离的也不远,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上野秋实听着他们吐槽自己,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们有病吧?”他没忍住吐槽,“有外人在的时候麻烦不要使用你们的加密频道,拜托好歹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   “所以说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用敬语啊?”   松田阵平接着吐槽,上野秋实一顿,把手里的抱枕丢了过去,脸上清楚写着:要你管啊!闭嘴!   松田阵平单手接住抱枕,鼻间哼笑。   “咳。”萩原研二轻咳一声,被上野秋实一眼扫过去,赶紧收敛笑意。最后怕把人逗的太过分,直接跳过刚才的话题,摇了摇手机,“我刚在网上定好了位置,从这边走过去差不多十来分钟,先出门先出门,剩下的一会儿再说。”   他走过去,笑嘻嘻的拉住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上野秋实。   在他们路过的时候,松田阵平感觉自己被瞪了一眼,他摸摸鼻子,估计这人现在正在心里骂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以前骂人就没什么杀伤力,现在该不会还加上敬语了吧?   ……噗。   松田阵平别过头,萩原研二他们到了门口他还站在原地。   “小阵平,再不出来不等你了哦。”   萩原研二喊了一声,松田阵平转头应声,语调里掺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马上来。” 第102章   和这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注定不会太安静,一路上叽叽喳喳追逐打闹,一点也没有成年人的稳重。   上野秋实顶着一副死鱼眼从两人身边经过,摆出一幅和他们完全不熟的架势,结果一个没注意就被萩原研二拽着加入战局。   在松田阵平忍不住想打人的时候,又被他拉着一路小跑到了烤肉店门口。   上野秋实微微喘着气,平复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萩原研二找工作人员核对了预约信息,转过身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顶上的暖光灯衬得他眸光缱绻,柔和而又温暖。   上野秋实慢慢收敛了喘息,在那个目光下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体。   松田阵平跟上来之后,越过门口的上野秋实,像只出笼的凶兽似的,凶猛地朝着萩原研二走过去,然后毫不客气的在他脑袋上锤了一下子。   萩原研二抱着头痛呼,下一秒两人又拌起嘴。   在服务人员不太理解的目光下,三人被带到定好的隔间。   地板上铺着榻榻米,中间是正方形的桌子,中间挖空,是用来放炭火的地方。   萩原研二接过菜单,大手一挥,点了一个三人套餐又加了不少的肉和啤酒。   上野秋实的话一如既往的少,沉默的像是一个吉祥物坐在旁边,听着他们互相吐槽对方从毕业之后到现在一共干了多少蠢事。   后面大概是喝了酒,脑子变得不太清晰,开始吐槽同事,吐槽上班遇见的奇葩案件和委托人,甚至抱怨起了龟毛的上司,说他们总爱出些难题来刁难人,等什么时候找到机会一定要报复回去。   声音好像成为了画笔,随着音节一字一句落下,在空白的回忆上逐渐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吵闹的声音,炭火的温度,滋滋作响的油脂,充满烟火气的画面挤进脑海,在回忆中寻找同类,然后发出一声,似曾相识的感叹。   手中透明的玻璃杯里盛满了清透的黄色液体,透明的气泡在里面沉浮,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麦芽香气。上野秋实的心脏也好像被人丢进了酒杯里浸泡,在麦芽香气和酒精的侵染下发软发胀。   他撩起眼皮,看着对面因为一块烤肉拿着筷子厮杀起来的两个幼稚鬼,抬起酒杯,挡住嘴角,无声轻笑两下。   滴滴滴。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震动,上野秋实放下杯子,取出手机查看。   他之前让人帮忙调查的东西有消息了。   上野秋实眸色一动,手指滑动向下翻看起了邮件。   “小秋实,你在看什么呀~“萩原研二喝了不少,旁边空了好几个空瓶子,多情的桃花眼带上了迷蒙水雾,脸上也多了两片酡红。   他凑到上野秋实旁,声音仿佛刚熬好的糖浆一样香甜黏腻,粘黏的糖丝窜进耳膜勾缠,叫人心跳都不由慢了半拍。   “没什么。”上野秋实在他看见之前切换了屏幕,神色镇定。   萩原研二把脑袋凑到他胸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新闻页面,嫌弃瘪嘴,又把一旁的酒瓶拿过来,在上野秋实没下降多少的酒杯里又填上了些许。   “干杯!”他举起酒杯笑得灿烂,上野秋实轻轻叹了口气。   “别喝太多。”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和对方碰了一下。“我等下不管的。”   萩原研二哼哼两声,嘴里嘟囔:“没关系,我还有小阵平。”随后一仰头就喝了大半。   “谁会管你啊白痴。”对面的松田阵平隔着烤炉用筷子指他:“搞清楚一点,我现在是伤员好不好,不是应该你们体贴我送我回去吗?”   “还有你,白痴树懒。”刚说完萩原研二,他又把筷子指向上野秋实,对着那杯看上去还是满满当当的玻璃杯表示嫌弃。   “喝了半天还剩这么多,你是来养鱼的吗?”   “快点喝!”   “就是就是。”萩原研二在旁边起哄:“太狡猾啦小秋实,居然才只了喝这么一点点。”   不是你刚给满上的吗?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把酒杯放到唇边。   “哦哦~”萩原研二在旁边发疯,看他开始喝了又跑去对面骚扰松田阵平。   “到你了小阵平,光说我们,你自己不是也没喝。”他拿起酒瓶又给人满上,拍桌起哄。   “别耍赖呀,要喝完才行!”   “哼。”松田阵平不屑地发出轻哼,一点也不畏惧,端起酒杯吨吨喝下,然后将空掉的杯子用力放在桌上,挑衅地看向两人。   “怎么样,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边还有呢。”萩原研二抓过几瓶没开封的啤酒放到桌上,示意他继续。松田阵平看看酒瓶,又看看他,冷笑一声,打开一瓶直接给人灌进去。   “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你自己啊,笨蛋研二,你也给我喝!”   ……   离开烤肉店的时候,这两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大着嘴巴摇摇晃晃。上野秋实叫了车,艰难地把人塞进去,到了公寓,一边扶着一个,像背着两座沉重的大山似的将人带回去,回到公寓身上都累出一层汗。   最后他看着榻榻米地板上意识不清醒的两人,按着额头叹了口气,搞不懂自己是在干嘛。   公寓是两室居,他先把松田阵平扶到其中一个房间里面,安顿好,盖上被子,又回到客厅,把喝醉了还在四肢乱动,搞不清楚梦见什么的萩原研二带到另一间房间的床上。   这家伙清醒的时候就很难缠,喝醉了麻烦等级更甚之前。好不容易把人放到床上,上野秋实抹了把汗,长出一口气才弯下身将角落的被子拿过来,给人盖上。   “小秋实。”耳边传来的呓语让他动作一顿,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床上的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红晕,缱绻多情的双眼紧闭,大概是梦到了什么,艳红水润的唇瓣张合,仿佛呢喃着什么。   上野秋实有点好奇,俯下身靠近了些,耳朵靠近他的唇边,然后听到对方裹着鼻音的声音,音量很小,但一字一句却仿佛敲击在耳膜上,在黑夜里振聋发聩。   ……   上野秋实离开房间,走到洗手间。在看到镜面上放射出来的人影时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好几秒才想起这是今天伪装的面具。   他取下手上的绷带,洗了手,手背上的凸起让他垂下眼,狰狞的疤痕像历史留下的烙印,时刻提醒着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上野秋实用拇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冷淡的眉眼露出些许无奈。   找时间把身上的疤去了吧。   组织内有顶级的医疗团队,他身上的伤痕其实早就可以去掉的,之所以一直留着,不过是想提醒自己。   他并不在意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更担心自己会忘掉一些东西。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些痕迹会让人这么在意。   每个人都是,搞得他好像受了多大痛苦一样。   一个个的……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多愁善感的毛病。   回到客厅,上野秋实四处找了找,在房间里找到笔和本子,写下留言,压在茶杯下面,随后起身,拿着松田阵平找到的药盒离开了公寓。   这件事情不适合他们继续参与。   不管是APTX还是北山组。   组织这边有他就够了,至于北山组那边……刚才传来的情报说,北山组的头目身体出了点问题,现在下面的人都不太老实,今天出现在银座的是北山组的堂主,手段狠辣残暴,要是被他知道那家伙的身份,事情可就没完没了了。   在公寓外面等车的时候,上野秋实打了个电话。   “帮我给北山组的东堂主找点麻烦,最好让他以为是其他的堂主在针对他。”   “老规矩。”电话另一端是个做了模糊处理听不出本来声色的声音。   “可以,钱明天下午打到之前的号上。”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夜风吹过他的额发,发丝轻荡,露出一双冷淡平静的眼睛。   “再帮我办件事。”   “什么?”   “歌舞町的赌场出现了一批代号APTX的药,查查从哪冒出来的。”   “OK。”   挂了电话,没等多久叫的车也到了,上野秋实乘上出租车回到自己的公寓,拿出要用的工具箱,一点一点把脸上的东西弄下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再看时间,凌晨四点了。   他打着哈欠,披着湿发去了书房。   ……   降谷零从松田阵平那里得知东西被拿走时感到有些意外,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会和秋实扯上关系。   或许是每个警察都与生俱来一种好奇心,他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联系。   说来好笑,到目前为止,不管是他还是景光,或许还要加上另外一个倒霉蛋,都拿到代号这么久了,却因为之前一次两次的意外事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受到彻底的信任,没有进行过单独的任务,就连上司的联系方式都不清楚。   等再见面,已经是几个月以后了。   他作为组织上面给波摩挑选的搭档,又一次站在了公寓门口。   房间的门锁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了,他站在门口按了门铃,又等待了好一会儿,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许久未见的青年穿着一身浅色浴袍,头发凌乱,像是刚起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带着刚醒时的慵懒。他手里拿着电话,似乎正在和什么人通话,漂亮精致的眉眼轻轻瞥了他一眼,好似不认识一般转身回了客厅,降谷零还听到他在和电话里的人说:“你确定自己精神还算正常?”   “需不需要我帮你打急救电话?美国那边是911对吧,我可以加钱给你开VIP室。”   从听筒里隐约传来的是一个女声,大概是对方说了什么,让青年有些恼了,阴阳怪气的嘲讽。   “真不错,把人送过来我帮你们盯着,我还要教他怎么当我的助理,怎么帮我安排行程,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经纪人。”   “你是觉得我很闲吗?我有这个美国时间为什么不自己做?”   “教几个月还要把人给你送过去,之后再教下一个,我看上去很像蠢货吗?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要做你让琴酒去,把伏特加给我送过来当一段时间的助理。”   “……”   “那我不管,他不愿意,我还不愿意呢,之前说好的休假半年没兑现也就算了,还让我带一帮拖后腿的家伙,实在不行就换人。”   “……”   “人头马和黑樱桃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训练场那么多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比他们强,一群没用的东西。”   降谷零换鞋的动作一顿,在玄关抬起头,看着走向客厅沙发的那个背影。   青年侧过身在沙发上坐下,习惯性地从旁边拽过抱枕塞进怀里,在降谷零的注视下,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着暴躁又刻薄的话。   降谷零莫名低笑了一声,垂下头换好鞋子,走进客厅,放下自己的东西,把袖子折到手弯,像回到自己家似的,走到岛台前面,熟练的操作咖啡机。   听到咖啡机动静的上野秋实抬眸瞥过去,正好看到对方拿着两盒不一样的咖啡豆无声询问他的意见。   上野秋实声音一顿,表情略显无语,降谷零挑眉,又晃了晃手,似乎他不选就一直举着。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指向左手边最近新买的牌子。   降谷零比了个OK的手势,把另一盒放回原来的位置,开始煮咖啡。   上野秋实盯着他看了几秒,收回视线,继续和电话另一端的贝尔摩德说。   “……总之这件事情BOSS也同意了,你现在不愿意也没办法了,亲爱的。”   上野秋实啧了声音,按着额角,嗓音暴躁且烦闷。   “我就想知道这么天才的鬼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话刚说完,贝尔摩德就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充满欢愉。   “是琴酒哦,宝贝。”   “上次开会你没去,他在会上和BOSS说的,说让你选个人都这么麻烦,那就每一个都带在身边看看,实在不行就去训练场那边再给你换,换到你满意为止,总不能每个人在你眼里都是废物。”   “我也挺意外的,他居然这么关心你。”   贝尔摩德将关心咬重,性感的嗓音十分勾人。   上野秋实不禁冷笑。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找他的麻烦,他就先算计到我头上了?”   “行,可以,我同意了。”   “你让他给我等着。”   “也不用等太久。”贝尔摩德笑着看戏。“之前的事情结果出来了,BOSS通知下个月九号开会,这次的事情你也要付一定责任,记得准备好检讨哦,可怜的小家伙。”   “哎呀,都这个点了,不说了,我准备去睡美容觉了,晚安小家伙,祝你有个愉快的早上~”   电话挂断,上野秋实看着黑下来的屏幕,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把把手机丢了出去。   地上铺着地毯,手机没砸坏,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一个人的脚边。   上野秋实抬起头,一双眼仿佛冒着火光,漂亮极了,连眼眶都好似被眼睛的颜色侵染泛红,在眼尾添上一抹艳色。   在对视的一瞬间,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滞。 第103章   咖啡的香气逐渐传染整个房间,两人互相对视。   咕咕咕——   上野秋实的肚子响了。   声音响起来的瞬间房间连空气都好像陡然一静。   上野秋实绷着脸,努力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昨天睡得有点晚,又是刚起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降谷零回过神来,望着耳尖开始慢慢泛红,却还在尽量绷住自己表情的人。   他眼底闪过笑意,也忘了刚才的事,心里升起的异样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从地上捡起手机,端着咖啡走过去,放在上野秋实面前。   “咖啡放一会儿,你先去洗漱吧,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   降谷零笑了笑:“早上来的太急,我还没吃早餐,借用下你的厨房和冰箱。”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慢吞吞的点头。   “嗯。”   “我去洗澡。”他顺着对方的话从沙发起身,去浴室洗漱。降谷零看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无声轻笑。   冰箱里的食材不多,但做个早餐还是可以的。   他煎了鸡蛋和香肠,又烤好面包片,切了些西红柿和黄瓜片,简单做了个三明治,最后再配上一杯热牛奶。   早餐做好后上野秋实还没出来,他拿起自己带来的换洗衣服,走到之前住过的房间前面推门进去。   因为每周都会有人过来打扫,房间里还算整洁,东西也和他之前接住时没什么区别。   降谷零走到衣柜前把衣服挂上,扫了一圈房间,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碰上刚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身上冒着水汽的上野秋实。   看到对方脑袋上滴着水珠的头发,降谷零表情稍显无奈,抬步走过去。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   他去了后面的浴室,在浴室里找到干燥的毛巾,没等上野秋实接手,就把毛巾放他脑袋上,帮忙擦拭起来。   上野秋实表情微怔,“我自己来吧。”他抬手,降谷零避开他的手指,笑着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而且我现在是你的助理兼经纪人不是吗?”   他想起对方刚才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   “你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不是废物才行,不然要是就这么被退回去,我多冤枉啊,在学校的时候我可没拿过第一名以外的成绩。”   他眼底盛满了笑意,语调也充满欢愉和调侃。   上野秋实望着他的眼睛,停顿了一会,缓慢开口:“你拿过。”   “嗯?”降谷零面露不解,上野秋实还是那种慢吞吞的语调,“第一次考试你没拿第一。”   说完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降谷零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   “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手上的动作继续,故意加大了些力气,“有些人平时看着懒懒散散的,上课也不认真,弄得人提心吊胆,担心他考试要是不及格怎么办,我都想好考完试帮忙补课,结果最后这家伙跑去拿了第一名。”   “明明我才是新生代表,考试结果出来差点没被其他人笑死。”   头发上的水份差不多擦干了,降谷零拿着毛巾收回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甚至还询问他的意见:“秋,你说这种家伙是不是很过分?”   上野秋实在他的注视下没坚持几秒就移开视线,摸了摸头发,游离的视线稍显不自在。   “我又没说过自己成绩不好。”他放下手,苍白的辩解:“是你们自己误会的,也没人问我。”   降谷零挑眉,“从来不好好上课的家伙没资格说这种话。”   他报复性地揉了揉上野秋实的头发,摇晃手里的毛巾:“我把毛巾放回去,去吃早餐吧,文化课满分的大学霸。”   上野秋实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才走到客厅的餐桌前坐下。   桌上的早餐虽然简单,但卖相非常不错,空气中还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   上野秋实先喝了口牛奶,放了一会儿,现在入口的温度刚刚好。   等降谷零出来,他们一起用了早餐,之后就到了交代工作的时候。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野秋实回书房拿了之前整理好的文件给他,上面是这段时间对方在他身边的时候需要做的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明面上就是帮忙处理工作上的一切事宜以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问题,除了这些以外,从现在开始,他也要作为组织成员和波摩一起行动,既是互相监视,也是相互合作。   等降谷零看完,上野秋实又把手机备忘录打开,递过去。   降谷零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是一些行程安排和还没确定下来的演出需要对接。   行程不是很满,以上野秋实的性子也不可能一直工作。   降谷零用自己的手机拍了照,记下来。   等他弄完,上野秋实又给了他工作用的社交账号。   是他现在这个身份工作时用的东西,以前都是经纪人在弄,回来基本没管过,现在都快长草了。   “记得把上面的电话换成自己的。”   降谷零挑了下眉,点开网站登录账号,意外发现上面粉丝数量还不少,这才意识到这家伙现在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   账号以前更新的动态都是一些演出和比赛信息,没什么特别的,关注列表人不多,最有名的就是女明星莎朗·温亚迪。   不过前段时间已经宣布去世,现在活跃在屏幕前的是莎朗的女儿,克丽丝·温亚迪。   贝尔摩德这一年就是专门在处理这件事,所以一直待在美国没怎么回来。   事情交接完,今天也没什么事,上野秋实去补了会儿觉,降谷零适应的极快,迅速找准自己以后的定位,自觉跑去买午饭需要的食材。   从超市出来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是邀请长岛先生去剧场演出的。   连降谷零也没想到人气这么高,电话刚换上去就有人打过来。不过这件事需要问问秋的意见,所以他和人说了晚点时间再回复。   挂断电话,降谷零一时间有些好奇,他还没好好看过秋舞台上的样子,账号下面应该有吧?   降谷零一只手拎着买回来的食材,一只手拿着手机找了找账号下面以前演出的视频。   从口袋里拿出无线耳机戴上,点开视频,一边往回走一边看着屏幕上的视频。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耳机里传出来,黑色的舞台上,聚光灯倾泻而下,空气中点点粉尘犹如碎星,黑色燕尾服的青年站在星辰之间,手指拉动琴弦,一举一动都格外令人瞩目。   降谷零看的有些入神,视线好像不受控制般被固定在画面中的人身上挪不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镜头慢慢拉近,青年精致的五官占满了整个屏幕。睫毛犹如蝴蝶翅膀,轻颤几下后,低垂的眼帘慢慢掀起,降谷零脚步慢慢停下,莫名紧张而专注地望着视频里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当与那双红宝石般剔透晶莹的眼睛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的脑海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只剩下那双折射着舞台灯光,好似盛满星河,绚烂夺目到令人心悸的眼睛。   “咳。”降谷零回过神来,看着早就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抵着唇瓣掩饰性地轻咳一声。   嘛……   可能是舞台滤镜之类的吧,降谷零视线游离,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一直重现最后看到的画面。   心脏跳动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降谷零摸了摸胸口,努力说服自己。就这种程度的演出会受到邀请很正常的对吧,有人喜欢也很正常的对吧,只是舞台效应而已,就好像突然发现好朋友的另一面会觉得很惊奇一样,陌生又奇怪,所以才不习惯,很正常,就算心跳加快也很正常。   降谷零成功说服了自己,放下手机,深吸口气,按住胸口,压下比平时节奏频率更快的心跳,在楼下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后拎着袋子回到公寓。   客厅里没人,他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涌出一股失落。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降谷零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随后嘴角一抽,疾步走到厨房,把袋子放在台面上,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顺便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冲干净。   冷静完毕,他开始准备午饭。   腌了鸡肉等下做鸡排饭,煎了鱼,还准备了凉菜和开胃的汤。   最后想了想,他又用买来的鲜虾炸了点天妇罗。   做好之后又准备好碗筷,再去房间里叫人吃饭。   上野秋实迷迷瞪瞪的被叫醒,坐到餐桌前都没回过神,低头看看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午饭,又看看坐在对面的人。   “田螺姑娘?”   降谷零手一顿,瞥了他一眼,又快速收回目光,表情略显无语。   “刚才有人打电话给我,问你下个月九号有没有时间参加剧场的演出。”   “九号?”上野秋实听了他的话,困顿的大脑想了想,摇头。   “九号没时间。”   “要开会。”他打了个哈欠,望着对面的人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降谷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给他夹了块天妇罗炸虾。   “赶紧吃,一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上野秋实顺着他的动作垂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炸虾,动作比平时还要迟缓,也没发现对面的人好像有点不正常。   他把虾放进嘴里,外面裹着的面衣被炸得酥脆,一咬下去咔嚓作响。   上野秋实慢条斯理的用着早餐,降谷零问他:“开会那天,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上野秋实想了想,摇头。   “到时候你过来接我,我给你打电话。”   降谷零点点头:“我记下了,我等下把刚才的邀请推了?”   “嗯。”   ……   上野秋实没给自己安排太多的工作,以降谷零的适应能力,很快就顺利接手,包括长岛秋这个身份的人际关系和人脉。   也从上野秋实那里知道了莎朗和温亚迪本质是同一个人,并且还是组织干部贝尔摩德的身份。   这让他感到意外。   毕竟那样享誉国际的大明星,私下里竟然是犯罪组织的重要干部这种事大概谁也不会想到。   “组织里的每个人都有一层伪装,并且这个伪装没有任何破绽,谁都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上野秋实提醒他:“不要随便信任任何人,包括我,从进入组织那天起,你们能够信任的只有自己。”   看他认真的表情,降谷零点点头,同样认真的回复:“我知道了。”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回忆起这几个家伙的一举一动,在心里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个屁,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子。   当初如果他稍微做点什么,这两家伙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他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降谷零不由得哑然失笑,也没解释。   毕竟有些事情,总会出现那么几个意外。   况且无论过程如何,最后结果都是他赌赢了。   “之前的事情不用你管,北山组那边没什么问题,至于那个药。”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你应该猜到了,和组织有关,不过不是组织拿出来的,那是之前就废弃的失败品。”   见他面上露出些许嘲讽的神色,降谷零面色微动。   “你是说……有人偷药?”   “嗯。”上野秋实轻轻颔首,“组织的实验室一直在进行药物研究,具体要拿出什么样的结果还没调查到那种程度,不过实验一直没停止过。”   “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上野秋实想了想,又对着降谷零说:“刚才的话我收回,或许还需要你继续安排人盯着那个卖药的家伙。”   “嗯。”降谷零点点头。“那边一直在盯着,不过到现在还没发现什么情况,对方很谨慎,这几个月只出现过那一次,其他时间都一直待在赌场。”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看向时间,“时间差不多了,我出去一趟,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注意。”   “如果要出门,记得扫好自己的尾巴。”   他起身去换了身衣服,拿上手机钱包还有钥匙,降谷零送他到门口。   上野秋实乘着电梯下楼,去附近的公交站,到最后一个站台下车,打车来到郊外的一栋别墅前面。   按了门铃,没过多久,大门打开,他揣着手走了进去。   到别墅正门,房门开了缝隙没关拢,进门走到客厅,只穿了一件单薄打底和休闲长裤的琴酒手里端着咖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会议和之前一样还是线上会议,波摩跟着琴酒到地下室,面对镜头前还是以机器人形象出镜的BOSS汇报近期的任务和情况,包括之前任务失败的原因和处理结果。   不过这件事不需要波摩去汇报,负责人是琴酒,最后处理也是他做的。   在对方汇报的时候他站在旁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   “波摩。”   第一声他没有反应,直到一股杀气如寒风刺骨扑面而来,他才回过神,眉眼凌厉地看向杀气传来的方向。   琴酒站在那里,一双眼冷的好似零下几十度的冬日,瞬间将露水凝结成冰。   波摩默了默,看向屏幕,微微低头。   “BOSS。”   “你最近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就是有些懈怠了,之前的失败也有你一部分原因,会议结束自己下去领罚。”   “搭档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也要好好工作才行。”   “是。”   波摩没有辩驳什么,表情温顺的应了。   琴酒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心底嗤笑不已。   就知道卖乖。   “波摩处罚的事情,交给你了,琴酒。”琴酒眉梢轻挑,应了下来。   “是。”旁边的波摩扯了扯嘴角,表情有点发黑。   BOSS继续在问:“美国那边的货怎么样了,琴酒。”   “没问题,下个星期就能准备好,不会耽误这次的交易。”   “嗯,其他事情也尽量抓紧时间。”   “明白。”   后面又交代了些事情和接下来的工作,会议结束。   屏幕第一时间暗下,房间里没人说话,一时间变得有些寂静。   两人对视一眼,琴酒率先开口:“跟我过来。”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这间房间,波摩撇撇嘴,揉着头发略带些许不爽地跟上。   “之前的任务不应该是你的失误吗?为什么最后是我被罚?”   他跟着琴酒来到别墅的地下室,里面空空荡荡,琴酒在右边的墙上按下某个按钮,整面墙开始移动,露出后面挂着的东西,是一些用来审讯的工具。   两条铁链从天花板垂下来,底部焊接着镣铐,波摩脱下外套,自觉地走过去。   琴酒从墙上取下鞭子,一边转身一边回答:“有什么意见自己和BOSS抱怨。”   他撩起眼皮看向对方,“和我撒娇没用,我不是贝尔摩德,BOSS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波摩啧了一声,准备扣上手,琴酒出声阻止他:“上衣脱了。”   “我这里可没准备你的备用衣服。”   波摩手一顿,心里翻了个白眼,丢掉手里的镣铐,扯掉领带解开衬衣扣子,一边问:“人头马怎么死的?”   “我杀的。”   “所以上次的事情是他弄出来的?”   “嗯。”琴酒敲了敲胳膊,“动作快点,别浪费时间。”   波摩撇撇嘴,解开最后一颗扣子,脱掉衬衣。琴酒动作一顿,视线扫过他的上半身,“身上的伤什么时候去掉的?”   那身雪做的肌肤上没了之前狰狞的伤疤,长出来的新肉在上面留下一层粉色不明显的痕迹,显得有些暧昧。   “几个月前。”波摩敷衍的回道,又问:“现在可以了?”   琴酒抵了抵牙根,微微颔首。   波摩用手铐扣住自己的手,整个人半吊在房间里,琴酒上前走了几步,停在不远处。   “二十鞭,准备好了?”   “动作快点,别浪费时间。”波摩把他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眉眼恹恹的,一点也不像马上被处罚的人。   琴酒哼笑一声,甩了下手腕,提醒他:“自己注意点,咬到舌头我可不负责。”   话音未落,凌厉的鞭子带着破空声抽在波摩身上,他拧着眉闷哼一声,倒是没发出别的声音。   “黑樱桃自杀这件事贝尔摩德告诉你了?”琴酒手上不停,一边如闲聊似的询问。   波摩忍着疼轻喘一下,撩起眼皮,问:“黑樱桃,谁?”   “之前被公安抓住的那个家伙。”琴酒又抽了一下,留下的痕迹在瓷白温润的皮肉上猩红醒目,绽开的伤口鲜血顺着腰线和肌肉线条缓缓滚落。   波摩紧咬着唇,脸色发白,冷汗在额上溢出,发丝凌乱贴在脸上,冷汗凝结的水珠划过因为疼痛隐忍而泛红的眼角时宛如落下的眼泪似的。   和平时清冷懒散的样子截然不同。   琴酒喉间滚动,哼笑一声:“你还是这种时候比较老实。”   波摩抬起眼皮,眸底尽是凉意。   “换我来也能让你老实一会儿。”   “那就不必了。”琴酒甩手,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我的惩罚已经过了。”   “真可惜。”波摩充满遗憾。“要是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提前申请。”   琴酒已经习惯他冷嘲热讽的态度,鞭子落下后又继续问:“你知道黑樱桃弄丢的东西是什么吗?”   “这种事情你该去问的当事人唔!”在说话的时候又被抽了一下,波摩闷哼一声,松开紧皱的眉,舔了舔被咬出血的下唇,看向对面:“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送你下去问。”   “这会儿不嫌麻烦了?”   “一劳永逸的事情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拒绝。”   二十鞭的处罚结束,琴酒停手,房间里能听见压抑的喘息声,他把鞭子收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抬起青年的下巴。   “或许在那之前你可以解释下为什么调查发现黑樱桃被带走那天你也在现场,长岛秋先生。”   他一字一顿叫着波摩的化名,幽绿的瞳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所以现在是在审问我吗?琴酒。”波摩扯着嘴角轻笑一声,“在那之前可能需要你先向我解释一下,黑樱桃是谁?”   “我又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波摩说的坦然,事实也是如此,就算现在把黑樱桃丢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而对于他不认人这件事,琴酒知道,包括BOSS在内的一部分高层也清楚,所以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靠着自己的能力获得上面的信任。   警方能用的人很多,不会有谁愿意耗费大把的时间去培养这么一个缺点明显的人进入危险的组织内进行潜伏。   何况这个人身上的毛病还不止这点,琴酒只是随便一想就能想出一大堆出来。   这样一个无论是外在还是性格都过分出挑明显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隐蔽潜伏,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卧底。   不过事无绝对,尽管对对方抱有些许不明显的信任,但琴酒从不会放松自己的警惕性。   “看样子你对现在搭档很满意?”琴酒忽然问,视线紧盯着面色发白,一张脸被冷汗润湿的青年,想要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不一样的东西。   波摩挑了挑眉,语调还是那么的阴阳怪气:“琴酒大人亲自为我选的,怎么可能不满意。”   “托你的福,我现在做什么都得带个拖油瓶。”   话音刚落,房间里响起一声咔嚓脆响,琴酒想说的话顿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锁上的镣铐被解开,波摩手垂下来的时候身体晃了晃,勉强稳住后握住对方一直扣着自己下巴的手腕。   “审问完了吗,琴酒先生。”   “要是没有审问完或许你可以等我穿上衣服再继续?我没有和人光着膀子聊天的爱好,或许下次你可以去找能接受这种兴趣的人继续。”   波摩眉眼恹恹,语调说不出的烦躁。   琴酒面色一顿,盯着人看了片刻,收回手,视线下瞥。   “帮你上药?”   “不需要,我担心药里有毒。”   波摩把他的手弄开,解开另一只手上的镣铐,走到一旁,捡起椅子上的衣服。   “没那么麻烦。”琴酒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点燃一根放在嘴边,烟味逐渐盖过了鼻间萦绕的血腥味,他吐了口气,缓缓道:“我想杀你现在就可以。”   “还是说你打算带着这么明显的血腥味回去?”   波摩披着衬衣,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还留着血的鞭伤,啧了一声。   “我之前还在想为什么这次的地点是在你的别墅。”他瞥向琴酒,眼尾微微上挑,像怕人听不清楚一样,咬字异常清晰:“所以你是变态吗,琴酒。”   琴酒双手环胸,两条大长腿一曲一直倚在桌边,刚才的鞭子被他随手放在身后的桌面,残留的血渍在桌上留下了点点痕迹。   对于刚才的问题,他用视线轻扫着不远处的青年,从上到下扫了一圈,最后垂下眼吸了口烟,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就这种程度?” 第104章   从地下室回到客厅,琴酒找来药箱,帮忙上药的同时继续刚才的问题。   “所以你之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药水碰到伤口时带来的刺激感比刚才鞭打带来的疼痛还要剧烈和难以忍受,波摩眉头拧成一团,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回他:“所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地点,问之前能不能给个前情提要。”   “没头没脑的鬼知道你在问什么。”   琴酒上药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一切都很自然,对方所有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完全符合一个不知情者该有的反应。   波摩有点烦他,想抢过对方手里的工具自己上药,琴酒避开手,垂下目光。   “最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波摩。”   波摩身体向后仰,靠在沙发上,被疼痛刺激的抽了几声冷气,才压抑着喘息声回道:“或许你更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每次我和你出任务的时候总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每次都被你连累。”   “你确定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吗?”   “这点不劳你操心。”上完药,琴酒取出绷带:“手抬起来。”   波摩顺着他的话抬起手,琴酒拿着绷带靠近,语调微冷:“要是没擦干净我就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真是可惜。”波摩偏过头,扯了扯嘴角。   “要是实在等不及,你也可以亲自动手。”绑好后,琴酒收回手,整理一旁使用的工具。   起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沙发上的青年:“至于失败后的结果,你应该清楚,能接受的话我随时欢迎。”   “回去之后尽量别沾水,伤口发炎可是会死的。”   波摩厌烦地低下头,一颗颗扣上衬衣的纽扣,整理自己的仪容。   之后他又去洗手间,用毛巾擦了下脸,重新整理发型,确认从外表看不出任何问题,才走出去,捡起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   “波摩。”   离开之前,琴酒叫住他。波摩在大门前回过头,琴酒双手环胸靠在门栏上,手里夹着香烟,慢条斯理的问他:“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波摩站在原地,眼睛微微眯起。   “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琴酒将烟叼在嘴里,手揣着兜走过来。他要比波摩高一些,最后停在青年身旁,手指取下香烟,眼帘微微下垂,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不过是想要提醒你,最后的处刑人是我而已。”   “呵。”波摩扯着嘴角,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琴酒抬手挡住对着自己腹部而来的攻击,垂下眼看了看,语气平静。   “不确定自己能从我手里逃出去之前,你最好别搞什么小动作。”   “送你回去?”在对方拒绝前他又接道:“免得你之后又满嘴抱怨,别怪我没提醒你,出租车不会往这边走,当然如果你愿意徒步走一个小时到附近的站台,当我没说。”   波摩脸色顿了顿,扯回自己的手,黑着脸走向别墅车库。   琴酒把他送回公寓楼下,下车时把车门甩的十分用力,整个背影都好似冒着火气。   琴酒看他走进大楼,而后坐在驾驶座上从车窗探出一点,仰头看向公寓所在的高层。   那里的窗户亮着灯,显然里面正有人在等待,等着矜贵的大少爷回家,说不定还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   琴酒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方向盘,心底没忍住嗤笑一声,收回视线,调转车头离开公寓大楼。   ……   上野秋实回到公寓,听到开门声的降谷零从客厅走出来。   “回来了?”   他笑着迎上去,弯身从旁边的鞋柜帮忙拿出替换的拖鞋。   降谷零入住小半个月,公寓里也多了很多东西,比如他手里这双粉色的拖鞋,上野秋实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成年男性去超市买生活用品时会挑选一双粉色的拖鞋回来。   “是超市买一送一的赠品。”降谷零当时摊着手,一脸无辜。“我看质量挺不错的,都拿回来了,总不能浪费。”   那天刚做完大扫除,没别的鞋子,上野秋实只好换上,那之后每次他出门回来这家伙都会把主动把鞋子拿出来。   这让上野秋实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毕竟谁家大扫除会连拖鞋也一起洗掉的,连一双换洗的都没留下。   现在看着那双颜色粉嫩鲜亮十分少女心的拖鞋,上野秋实还是觉得无语。   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恶趣味,总感觉他的同期好像都不怎么正常。   比如面前这个,比如那只卷毛,比如那个研二,再比如那个猫猫眼,算来算去,好像只有班长最可靠。   他弯腰换鞋的时候,降谷零闻到空气中一股多出来的药水味儿。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辨别,最后发现这股味道是从对面的青年身上传来的。   降谷零眉头微皱,握住上野秋实的胳膊:“你受伤了?”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严肃,上野秋实扫了一眼,语调依旧懒洋洋的:“没什么,之前任务失败,上面给的警告。”   见对方一脸不赞同,似乎还打算拉着他去检查伤口,上野秋实连忙按住。   “我的事情没什么,重点是你。”   他将对方的手从自己胳膊上弄下来,疲惫的打了个哈欠。   “琴酒可能在怀疑你的身份了,你最好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有的话早点补上。”   “我的身份?”降谷零拧眉,上野秋实点点头,迈开脚朝里面走,一边说:“黑手党的身份。”   进客厅之前他偏头瞥了一眼,好心提醒:“你的动作最好快点,那家伙是属狼的,一旦被他发现什么问题,就算不死也会被咬下一块肉。”   “我明白。”降谷零也意识到问题,收敛了嬉笑的表情,严肃点头,“我会尽快确认。”   说完他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上野秋实:“你身上的伤真的没事吗?”   “挨了几鞭子,没什么大碍,也上过药了。”   他闻到从厨房里传来一股诱人的香味,顺势转移话题:“你在煮什么,味道好香,我有点饿了。”   降谷零面色顿了顿,知道他不想继续说刚才的事情,顺着话题接过去:“下午炖的鸡汤,你出门没多久就炖上了,应该差不多好了,我去看看。”   “嗯,我去换身衣服。”   他说完便准备回自己的房间,降谷零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转身走进厨房,准备晚饭。   回到房间,上野秋实关上门,短暂地吸了口冷气。伤口疼的厉害,在药物的作用下又升起一股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的痒意和刺痛,和琴酒你来我往试探了一下午,神经也隐隐作痛,连太阳穴都微微有些鼓胀。   他惨白着脸走到床边,躺下的一瞬间就完全不想动了。   不过最后还是忍耐起身,走到桌子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   拧开笔帽,手指握着钢笔,一边在脑海中细细回想,梳理自己有没有什么露出破绽的地方。   上野秋实其实挺讨厌这种无时无刻不得不提起神经的紧绷感,这和他一直以来追求的东西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层面,只不过现在身不由己。   他微微叹了口气,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的书写声响起。   从琴酒的表现来看,对方大概有一点怀疑,但没有任何直接和间接的证据证明自己和那些事情有关系,所以目前来说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就是一直不停试探实在有点烦人,得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没办法一直盯着自己才行。   上野秋实想到刚才听到的货,手指顿了顿,笔尖停留在纸张上空。   美国的货,贝尔摩德,还有交易。   上野秋实眯了眯眼,将情况记下来,有点怀疑这其中是否存在关联。   从掌握到的一些情报和琴酒最近的动向上推断,这次的交易很可能是指一批需要运送到阿拉斯加州的军火,但贝尔摩德这半年的行程一直都是在纽约附近。   交易是如何进行的,又是怎么筛选客户和确定流程,具体时间,人手,运输线,海关,码头,接应人员。   上野秋实拧眉沉思,想不出一点头绪,不过,可以找点麻烦。   “叩叩——”房门响了,降谷零在门外叫他:“秋,可以吃饭了。”   上野秋实思绪微顿,扭头应了声马上,拿过一旁的笔帽合上,撕掉刚才写下的那页纸,把东西放回原位,起身离开卧室。   降谷零在门外等他。   “我去洗手。”他说了一声,从对方身边越过,走到洗手间关上门,撕成碎屑的纸被冲进马桶下水道,他从卫生间离开,到外面的洗手台前把手套取下来,洗干净手。   手上的疤同样去掉了,不过他已经习惯随时带着手套,虽然也有不方便的地方,但很多时候能节省不少麻烦,比如留下指纹之类的。   考虑到上野秋实的情况,晚饭做的比较清淡,撇去油沫清香诱人的鸡汤被放在上野秋实面前,降谷零脸上带着关切:“伤口情况怎么样,今天要不要早点休息?”   上野秋实摇头:“没什么事,不用在意。”   “最近没什么任务,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不用一直待在公寓。”   “我也没什么事。”降谷零摇摇头,眉眼有些无奈:“现在接触到的东西太少,没有掌握到什么重要的情报,可能还要老实一段时间。”   卧底从来不是什么短期就能完成的事情,想要真正获取到重要的情报,需要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降谷零也不觉得自己能在短时间里就能拿到关乎组织命脉的重要东西。   在进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做好长期潜伏的心里准备,所以降谷零的耐心很足,一点也不会因为现在的处境感到焦虑。   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算糟糕,至少在他和秋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不需要随时保持警惕,以免被人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当然,在外面还是需要保持人设。   上野秋实也知道他的情况,没再说什么。   吃过饭,两人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降谷零处理完一点私事,关上电脑,闭上眼准备睡觉,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有点担心上野秋实的伤,晚上可能会发炎,要是不及时处理说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一想到对方烧红了一张脸躺在床上痛到没办法下床的样子,降谷零瞬间睁开眼,沉着脸从床上起身,带着担忧走出房间,来到上野秋实的卧室门口,敲了敲房门。   “秋,睡了吗?”   他握上门把手,向下旋转,门锁上了,打不开。   降谷零面色微顿,又敲了敲门。   大概等了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换上一身睡衣的上野秋实揉着头发面色无奈。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这么着急。”   降谷零上下打量他,见他脸色泛红,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你是不是发烧了?”他抬起手放到上野秋实额头上,上野秋实反射性地向后避开,等反应过来,停在原地,看着对方顿住的神情,抿了下唇。   “我没事。”他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见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他握住对方的手腕,将手心放在自己额上。   “应该和平时差不多,我没感觉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说完他还安慰了一声:“别担心,我没事。”之前还受过更严重的伤也没什么事。   不过最后这句话被他咽了回去,感觉说出来可能会达到反效果。   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降谷零拧了下眉,随后叹气。   “你发热了。”他很肯定的说,“温度比平时高很多,你自己都没感觉吗?”   上野秋实眨眨眼,摇头,没感觉。   “你先回床上坐着,我去拿药过来帮你重新上药。”也没等上野秋实拒绝,降谷零转身去拿药箱。   上野秋实摸了摸额头,又认真感受伤口处传来的痛感。还在忍受范围。   不过现在人已经去拿药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回到床边坐下。   没多久,降谷零拿着药箱回来,上野秋实脱了上衣,他帮忙取下之前缠好的绷带。   经过一段时间,身上的鞭伤显得更加狰狞,看上去皮开肉绽的,错落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种精美瓷器被暴力打碎的凄凉,叫人看着就不自觉感到心惊肉跳和惋惜。   降谷零抬眸瞟了一眼上野秋实,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一部分伤口已经发炎了,情况虽然不算严重,但要是不管,说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什么话也没说,老老实实的坐着。   发炎的伤口需要先用生理盐水清洗一遍,之后再用碘伏消毒。   盐水沾上伤口的时候上野秋实没忍住抽了口冷气,一瞬间的刺痛如同一把利剑扎进脑子里,大脑瞬间就空白了,身体下意识的向后躲避。   “别乱动。”降谷零语气严肃,“我尽量动作快点,你先忍忍。”   上野秋实轻轻吸气,眼底不自觉露出几分抗拒。最后却也只能咬牙忍耐,别过脸厌烦的不愿在看。   伤口清理的过程带来的疼痛原比伤口本身带来的感觉更加强烈,等清理完重新消毒上药,上野秋实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好了。”缠上绷带,降谷零宣布结束,收拾东西,把刚才用到的全部放回药箱里面。   上野秋实恍惚回神,侧眸看去,对上眼的瞬间,降谷零表情顿住。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痛了,上野秋实一双眼湿润泛红,冷汗将头发浸湿,细软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庞上,汗水凝结的水珠从他脸上慢慢滑落,在下巴上摇摇欲坠,最后坠落在锁骨上,溅起不甚明显的水花,和其他的水珠融合成一块儿,继续沿着身体线条慢慢滚落,沿路留下一道清浅的水痕,在鹅黄光影下显得有些暧昧。   想说的话一瞬间抛弃了脑子。   降谷零顿在原地,直到上野秋实发出声音,他才仿佛骤然惊醒,整个人一激灵。   “我去打水,你擦擦汗再睡。”   语速极快的留下这句话,降谷零逃也似地快速离开房间。   等端着水回来的时候神情和往常一样,上野秋实强忍着坐好,接过毛巾沾湿水擦干净脸和身上的汗。   等他弄完,降谷零温和的说了一句:“睡吧,有什么事儿打我电话,门等下别关,我晚上起来的时候过来看看。”   上野秋实乖巧点头,神情还是有些恹恹的,满眼困顿地打了个哈欠。   “你也早点睡,晚安。”   “晚安。”   降谷零看他躺下盖上被子,回了一声,端着水离开房间。   回到洗手间,他看到从镜面上反映出来的自己,站在洗手台前发了会儿呆,随后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好好洗了把脸。   ……   后半夜降谷零起来看了一下,房门没关,他径直走进房间里,但他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   上野秋实在那两年的时间里已经养成了的警惕性让他在感知到有人靠近自己的一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平时缱绻倦怠的眉眼变得凌厉异常,裹挟的杀意在一瞬间直直的刺了过去。   降谷零被那股杀意刺中,身体僵硬地保持微弯抬手的动作,下一秒整个视野旋转,一瞬间被压制在床上,手腕被人扣住,咽喉也被人用手臂用力抵住。   窒息感传来,降谷零有些痛苦的皱起眉,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   “秋……”   上野秋实慢慢从睡梦中清醒,回过神来看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眨巴眨眼,神情充满疑惑。   “怎么是你?”   降谷零用另一只还算自由的手扒拉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胳膊,上野秋实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手,从对方身上起来。   压制一松开,降谷零就控制不住的捂着喉咙咳嗽了好几下,上野秋实挠挠脸颊,莫名有些心虚和不知所措。   “抱歉……”他唇瓣嗫嚅几下,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言语苍白地为自己解释:“我不知道是你,大晚上的,你怎么跑过来了?”   降谷零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听到他的话,视线转过来瞥向旁边的青年,嗓音沙哑了几分。   “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发热。”   结果人家好心过来关心你,你还差点把人给弄残了。   上野秋实心虚的垂下头,脸颊微微发烫。   降谷零缓了一会儿,长吸一口气,撑着床垫起身,“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他望着旁边垂下脑袋的青年,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没事就行,我回房间去了,你好好休息。”   降谷零从床上下来,准备离开,衣服下摆从身后传来一股拉扯,回过头一看,两根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指扯着他的衣摆,而手的主人慢慢抬起脑袋,想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脸颊泛红,漂亮的眼睛湿漉漉又可怜兮兮的瞧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一瞬间降谷零无比赞同琴酒之前说过的话,这就是个从小到大惯会卖乖的。   就像小时候一样,明明他把别人打得惨兮兮的,结果自己红了眼眶,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扯着衣角委屈巴巴的找大人告状。   降谷零嘴角轻扯,在对方脑袋上报复性地揉了几下。   “我没生气,既然没事就赶紧休息,身上的伤尽量别乱动,明天我再给你换次药,时间不早了,快睡吧。”   上野秋实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对方真的没生气才慢吞吞的收回手,躺回床上。   “那我先睡了,晚安。”   “晚安。”   降谷零帮他压了压被子,转身离开房间,虚掩上房门,他停在门口,侧眸回望身后的房间,眼底流露出些许困惑和迷茫。   ……   上野秋实的伤算不上有多严重,在家里养了几天,等伤口结痂又开始新的工作了。   临近圣诞,工作也变得忙碌起来。降谷零完全适应,将他的工作安排的十分合理,其中还包括了组织偶尔下发过来的指令。   之前安排人去调查的事情也逐渐有了回信,大概可能是准备在年前冲业绩,一个两个的都在最近这段时间开始有了动静。   上野秋实没有直接参与,但也拜托自己手里的人脉给琴酒找了点麻烦。   圣诞前的一次交易也因为他在暗地里做的小动作,导致交易失败,甚至差点暴露给警方,开会的时候被组织一部分高层暗地里损了一遍。   要不是畏惧他组织第一杀手的名号,可能早就有人按耐不住了,不过就最近的情况来看,估计也要不了多久。 第105章   圣诞节当天,上野秋实受邀以长岛秋的身份参加一场酒会,酒会的主人是他的粉丝,特地邀请他,在会上找他要了签名和合照。   回去的时候,街上下起了小雪,毛茸茸的雪花轻飘飘落下,碰到肌肤的瞬间化作一股凉意,沿着皮肤表面缓缓划过。   大概是受到节日氛围影响,街道上的人很多,商铺的音乐放着圣诞相关的歌曲,热热闹闹的。   上野秋实口中呼出一股冷气,白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降谷零在街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热可可,回到上野秋实身边,递了一瓶给他。   两人在街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一边体验着特属于节日的氛围,一边又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圣诞节好像成为了情侣之间的专属词,以至于街道上遇见的大部分都是手拉着手的小情侣。   他们两肩并肩走在街上,和旁边路过的组合截然不同,总感觉周围的视线和空气都变得有些怪异。   降谷零用余光瞥向身侧,身旁的人一身黑色的风衣和西装套装,眉眼倦怠清冷,好像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奇怪的氛围,倒显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   降谷零稍显不自在地收回视线,自己也搞不懂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只不过觉得有些莫名,视线好像在某些时候不受控制,等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停留在某个人身上很久。   降谷零垂下眼,觉得情况可能有点糟糕。   这种情况在年初的一场音乐会上变得更加糟糕。   经过一年的努力,以长岛秋身份活动的上野秋实在日本的名气也稳步上升,逐渐有了粉丝基础,也收到了不少演出和比赛邀请。上过相关报纸,也拿到了新锐演出家的称号。   音乐会当天,在上野秋实上台时,已经不是刚回到日本演出时会被观众询问表演者是谁的时候,属于他的粉丝在他上台时压抑着兴奋用力鼓掌,掌声带动了其他观众,一下就响彻了整个会场。   舞台上的青年弯腰行礼,掌声渐渐停息,他直起身,将小提琴放在肩上,搭上琴弦。   宁静而悠扬的琴声传来,周遭变得无比寂静,观众们坐在黑暗中,视线遥望着舞台上唯一的光亮,细细品味传入耳中的琴声。   降谷零同样处于黑暗中,他站在后台,目光凝视着那道在聚光灯下优雅纤细的身影,听到心脏在慢慢鼓动加快的声音,   他将手放在胸口,无声又漫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将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收敛,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结束了表演,上野秋实回到休息室,在后台没看到跟着自己来的那家伙,四处找了找,没发现人,他有些疑惑,打算打个电话问问,结果手机刚拿出来就响了。   界面上显示的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但那串数字却让上野秋实眸色瞬间凝住。   他转过身,确定周围没有跟踪的人和视线,走到视野相对开阔的角落,接通电话。   “喂……”   “新年快乐。”   想说的话被对面一句新年快乐打的七零八落,上野秋实喉咙梗了梗,视线扫过四周,没人,他按住额头轻轻叹气。   “新年快乐,所以有什么事吗,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没什么,只不过之前的事情确定了,你之前让我们注意的那家伙动了,跟着他发现了一点情况。”   上野秋实捏了捏指尖,问:“什么情况?”   “宫野夫妇已经死了,现在实验室负责人代号雪莉,虽然不能确定他们之前研究的项目是什么,但是你之前拿过来的APTX3279就是衍生出来的产物。”   “托你上次提供的线索,这边查到一点好玩的东西。”   “检测之后发现3279具有能让细胞活性化的效果,但药效的时间太短,药效结束之后细胞会在短时间内彻底死亡。通俗点的意思就是吃下那种药的人会在短时间内达到正常健康的水平,但在药效结束之后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器官衰竭,并且这种症状以国内现在的医疗水平检测不出任何问题。”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轰隆的雷声,上野秋实眼睫跟着颤了颤,仰头望天。今天天气不怎么好,乌云在天空上黑压压的一片,像是随时会下上一场暴雨。   上野秋实望着乌云笼罩的天空没说话,对面又传来声音:“实验室的项目一直保密,这个系列的药基本很少出现在市面上,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那家伙是怎么弄到的。”   “我也挺好奇的。”上野秋实揉了揉头发,“能确定药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吗?”   “可能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电话那边笑了一声:“不过我有种预感,这次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行吧。”上野秋实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你继续盯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OK~”   挂断电话,上野秋实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仰头望向天空,雷声停歇了一会儿,而酝酿许久的雨水也逐渐落下。   滴答滴答,最开是零星几点的小雨,雨水慢慢变大,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滴滴答答的雨声就变得嘈杂起来。   空气变得有点冷,上野秋实呼出口冷气,返回休息室。   “那个,请问是长岛老师吗?”   还没到休息室,他先遇到了一个人。   黑色长发的女孩子站在不远处,脸上笑容温和,却隐隐透着几分紧张和拘谨。   “你好,长岛老师,我是你的粉丝,请问可以要一张签名吗?”   她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紧张又期待的望着对方。   上野秋实没拒绝,接过纸笔。   “签名上需要写什么吗?”他问对方。   女孩子脸上的笑十分温和,说话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写上‘祝宫野志保平安健康,天天开心。’”   宫野……   一天之内听到两次这个姓氏,倒是有种奇妙的体验。   上野秋实没有多想,日本同姓氏的人并不少见,他拿着笔在纸上唰唰写下,最后写上自己的署名。   递过去之前,他礼貌的问了下:“外面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带了,谢谢老师的签名。”女生接过签名和纸笔,眉眼微弯,“您回去的时候也多加小心,希望以后能在电视上多看到老师的表演,祝您生活愉快。”   她鞠躬离开,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转身,笑着对上野秋实说:“对了老师,志保是我妹妹,比我小七岁,我的名字叫明美,宫野明美。”   上野秋实神情微怔,宫野明美?   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但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   上野秋实皱了皱眉,再看向刚才的位置,女生已经走了。   ……   宫野明美撑着伞离开剧院,一边在雨中走着,一边从包里拿出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打过去。   “下午好,志保。”手机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通,宫野明美语气轻柔的对着电话对面打招呼。   “下午好姐姐,你今天不是去看音乐会了,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音乐会刚刚结束没多久,我现在正在去站台的路上。”宫野明美弯了弯眼,带着喜悦和对方分享:“我拿到秋的签名了哦,还是特地写给志保你的。”   宫野志保的声音停顿片刻,再次开口带着说不出的清冷:“那种东西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就好。”说完,她又问道:“只是要了签名?没说其他的?”   “嘛……”宫野明美的笑容慢慢敛下,神色间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无奈。   “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合啦,所以就只是要了签名。”   “你知道就好。”宫野志保很干脆的赞同了她的说法。“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姐姐,我会想办法的,在那之前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下午的实验还没结束,我先去忙了,你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宫野明美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拿下手机,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小声抱怨:“什么嘛,明明我才是姐姐,志保这孩子真是……”   宫野明美把手机放回包里,回过头看向剧场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   音乐会结束不久后,波本被调走了,贝尔摩德那边人手不够,他被调去美国了。听说原本定下来的接任搭档是莱伊,不过那人在狙击方面的才能很看重,不久前被人看重,于是便被调去别的地方完成任务去了。   所以接下来很大概率是苏格兰,不过也不一定。   在那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叫人意外的事情。   严格意义上来说,波摩的干部位置坐得并不牢靠,他进入组织的时间太短,一般情况只是拿到代号已经很了不起了,就像去年刚拿到代号的苏格兰和波本一样。   但上面在给了他代号的同时还给了他一部分只属于干部级别才拥有的特权,让他可以自由行动,而他也拥有可以参加会议的资格,至于其他的也就暂时没有了。   一些重要的事情他并没有接手,手上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人脉和属下。干部的位置做的十分虚浮,就像是被一根线牵着的风筝,空中阁楼一样,线一断,人就得从天上掉下来。   上面可以放心交给他一些任务,但至今为止还没有让他接触到更多的东西,除了贝尔摩德,组织内接触最多的也是一开始就认识的琴酒和伏特加这一组,大部分命令也是从他们手里交接的。   他始终保持一个不管不听不看的态度,发下来的任务能推就推,实在不能推的再做,对于其他的事情也不关注。大概也就只有BOSS的话能让他百分百遵守,至于其他人一直是一种爱答不理的样子。   其实挺讨人厌的,至少组织高层有一部分对他有不小的意见,之前是因为进入组织短短两年时间就被破格提拔成为干部,现在看他不爽完全是因为,在过年没多久,也就二三月的时候,BOSS又把关西地方的负责人给了他。   或许是这一年让他单独行动观察后得来的结果,又可能是几次催眠下来生根发芽的种子让上面对他很是信任,在年初的会议上力排众议把关西这块儿重要的地方交给他。   那场会波摩本人没参加,所以在指令下来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晚上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才知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概是通话的距离太远,听筒里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像是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的电流,但即便如此也能清楚听到电话另一端的贝尔摩德在笑。   “最近琴酒不是一直被人盯着,虽然换了好几个地方,但是之前的交易还是被警方找到了,最后在进行的交易也没办法继续下去,只好回去再想办法。会上有人提起这件事,说是最近半年因为琴酒的关系耽搁了太多工作,趁机提出要把关西的负责人换掉,顺便还提了几个接替的人选。”   “你是不知道琴酒那天脸黑成什么样子,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笑。”贝尔摩德说着就乐不可支,清脆的笑声通过话筒从大洋彼岸传过来。   “关西这边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除了我和琴酒,也就只剩下一个你让BOSS比较放心了,所以就只剩下你了,至于会上提到的那些人,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总之事情就交给你了,记得好好干活,千万别偷懒哦。”贝尔摩德笑着调侃他一句,又道:“不过你要小心了,那些家伙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手了,注意安全。”   上野秋实表情恹恹的,有点烦。   “所以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趁机给我找了一大堆麻烦是吗?”   “谁让你不好好开会呢?”贝尔摩德耸了耸肩,屋外的门被人打开,一身西装的青年走进来,她不由得勾起唇角,朝人招招手。   “波本回来了,看你们之前相处的不错,我想你应该有话要跟自己的前搭档聊聊,我把电话给他,你们好好叙叙旧。”   手机被交接到走过来的波本手里,屏幕上的备注增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暧昧,他眸光微顿,将电话放在自己耳边。   “喂。”   贝尔摩德勾唇,在他说话的时候走到不远处的桌前拿起上面的香烟和打火机,抬手示意了一下,从刚才打开的门走出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即使隔着话筒也十分清脆,听着声音慢慢远去,上野秋实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不远处如繁星平落在地面的城市夜景,语气还是同往常一样,带着点恼人的慵懒和平静。   “在那边怎么样?”   “还好,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谢谢关心。”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聊的,毕竟他们现在使用的贝尔摩德的手机,鬼知道里面会不会安装了什么窃听软件,而对方正站在某处借着设备听他们的对话。   即便有什么话想说,现在的场合也不对。   所以在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尴尬的通话就在两人相顾无言中默默结束了。   等贝尔摩德回来,降谷零把手机递还给她。   “和前上司聊得怎么样?”贝尔摩德接过手机,像是随口一句调侃,脸上略带笑意。   “还不错。”降谷零同样笑着回应,“波摩先生好像不太会照顾自己,多少有点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他会不会好好吃饭。”   这样的话让贝尔摩德听得眉梢一挑,嘴角的弧度也不由多了几分深意,她抬手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从他身边走过。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我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安排的新搭档好像也快到了。”   她在桌前转过身,姿势优雅的半倚坐在桌面上,掺着笑意的语调里夹杂着明显的亲近和宠溺。   “反正总不会让人委屈到他。”   两人视线交汇片刻,降谷零率先收回目光,笑容像一副面具似的挂在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语气温和礼貌:“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贝尔摩德摆摆手,看着人从大门离开,降谷零在关上门前还向她微微颔首行礼。门关上之后,贝尔摩德嘴角的弧度慢慢扩大,饱满的唇瓣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呵。   “有点意思。”   ……   交接工作那天,上野秋实坐车来到约定地点,站在原地望着出租车消失的背影,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买一辆车之类的。   集合地点大多都选在人影较少的地方,这次也不例外,从车上下来,上野秋实还要沿着旁边生出些许杂草的公路再往前走一些,道路两边是已经被废弃的工厂,一部分敞开的大门还能看见里面空空荡荡,地面落了满地灰尘,一看就很久没有人来过。   望着周围的环境,上野秋实忍不住叹气,莫名还有些庆幸自己只是脸盲而不是路痴,每次寻找集合地点都好像在玩一种新的躲猫猫游戏一样,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难为谁。   不然有时间还是去买辆车吧,一直打车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不过仔细想一想,他好像还没拿到驾照。   之前的计划是在正式工作之前抽一两个月的时间去考的,结果没想到会出现那么多的跌宕起伏的波折。   上野秋实揉了揉额角,垂下的眼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倦怠不耐了,就好像好几天没睡好觉似的。   有时候琴酒都在想,明明也没见这家伙一天干点什么正经事,怎么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摆着这样一张倦怠厌烦的脸,好像怎么睡都睡不够一样。   黑色保时捷停在工厂废弃的仓库里,光线照不进来,只有顶上那个开着的几扇小窗让阳光可以投射进来,整体视野比较暗。   琴酒坐在车头,手里拿着一根点燃半截的香烟,视线凉凉的凝视着从门口慢悠悠走进来的家伙。   “迟到将近十分钟,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忽略不了的寒意,犹如冬日呼呼刮过的冷风,冻得人牙齿打颤。   他说话的间隙波摩已经走到不远处,最后脚步在还剩下一两米的距离停下,抬手打了个哈欠,随口抱怨。   “没办法,谁让你选在这种地方,地方偏僻到出租车都不愿意过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也只愿意在前面的路口停,最后这段路我还是自己走过来的。”   抱怨完,他放下手,放回大衣口袋里,视线扫过周围,最后又停在琴酒身上。   “所以呢,接下来要做什么?”   琴酒看着他没说话,波摩歪了下头,有些疑惑。   “你就是波摩?”   仓库里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波摩表情微顿,顺着声音看过去,侧前方的二楼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一身休闲西装,表情有些傲慢的站在二楼平台,投落下来的视线带着令人很不舒适的审视和不屑。   波摩抬眸上下打量一遍,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视线转向一旁的琴酒,眼神询问,这谁?   接受到信号的琴酒哼笑一声,抬手将香烟放到嘴边,“你的新搭档。”   “啊。”波摩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问他:“最近的新人?”   “差不多。”   “上面安排的?”   “不是。”   波摩说话的时候一边走到琴酒身边,听在不远处朝他伸出手,琴酒瞥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递过去。   波摩接过来,抽出香烟把盒子递过去,又自然的伸出手讨要打火机。   琴酒有些无语。   “真是惯的你。”但还是把火机拿出来抛了过去。   波摩点燃香烟,轻轻吸了一口,吐气,任由腾升的烟雾模糊了自己的视线,叼着烟漫不经心的问:“之前的家伙呢?怎么突然换人了。”   “苏格兰?”琴酒接过火机,拿在手上把玩:“听说前不久有人撞见他和公安的人呆在同个地方一起出来,怀疑他可能是公安派来的内应,现在正在调查期。”   波摩瞳孔微缩,但很快垂下眼,眼帘落下的阴影将眼底透出的情绪全部掩盖住,抬手用两只手指夹住唇边的香烟,轻轻吐息,神色自然询问:“关西负责人不是换成我了吗,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   琴酒睨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今天过来是交接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将刚才冒出来的年轻男人忽视的彻底,那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望着底下对他毫不在意的两人,只能自己主动从二楼平台旁边的楼梯走下来。   听到脚步声,琴酒抬眸瞥了一眼,正好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一下,对着波摩说:“你们先聊,我去外面接个电话。”   波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着他出去,二楼的青年已经来到一楼的平面,等仓库只剩下他们两人,青年主动走上前,来到波摩身前不远的地方站停,脸上带着虚假到一眼就能看穿的笑容。   “波摩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叫石川凉太,从现在起就是你的搭档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青年伸出手,波摩抬起眼皮将人又一次上下打量了一遍,不怎么感兴趣的收回视线,微微颔首。   “嗯。”   对方身上裹挟的恶意太明显,叫人完全无法忽视。   “你讨厌我,为什么?”   石川凉太眨眨眼,落在半空的手被人忽视掉,他也没在意,收回手,放回口袋里揣着,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仓库里也不在收敛自己的表情挂出一副假惺惺的笑脸。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他耸耸肩,再次抬眼时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嘲讽和恶意,眉宇间也尽是傲慢和不屑。   “你的事情我之前都听说过了,明明只是一个实验体,结果因为好运被贝尔摩德大人看上,最后靠着和贝尔摩德大人的关系被BOSS提拔坐上干部的位置……”   青年嗤笑一声。   “要知道,组织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羡慕你的好运,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   石川凉太走到波摩身前,肆意的目光游走在波摩脸上,“我之前还在想,像你这样的家伙到底是怎么被贝尔摩德大人看上的,不过在看到你之后就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抬起手,想要触碰波摩的脸,被躲开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一个靠脸上位的玩意,现在不仅成为了关西地区的负责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还必须听从你的命令,在你手下办事。”   “你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让我觉得恶心的事情吗?”   波摩撩起眼皮,并没因为对方羞辱的话露出几分温色,依旧是那副倦怠毫无兴致的样子。将香烟放在唇边轻吸一口,吐气,白色雾气从颜色浅粉的唇瓣呼出,将精致的眉眼描摹的好似一副朦胧的画。   他算着时间,心里估算琴酒离开了多久。   “怎么不说话?”青年问他:“是因为我说的完全正确所以没办法为自己辩解吗?”   石川凉太一步上前,紧盯着波摩的脸,压低声音警告:“既然这样你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关西负责人的位置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没什么用的废物花瓶可以坐的,上面让我过来的意思很明显,之后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否则别怪我对你做点什么。”   脚步声从后方响起来,他退后拉开距离,又一次伸手,一改之前的态度,说的热情且谦逊有礼:“以后请多多指教啦,波摩先生。”   琴酒靠近正好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略显诧异的视线看向波摩。   “你们聊好了?”   “回琴酒大人的话,我和波摩先生已经聊好了。”石川凉太态度一百八十度调转,身体站的笔直,低着脑袋根本不敢直视琴酒的眼睛。   组织内第一杀手带来的压迫感,并不是谁都能轻易承受的。   琴酒视线扫过他,随后走到波摩身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关西部分的资料名单都在里面,密码破解后会在一个小时之后自动销毁,所以最好用你的脑子记下来。”   “之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管你。”   波摩把U盘接过来,在指尖转了两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而后又向琴酒伸出手。   “嗯?”琴酒挑眉,波摩微微歪头:“东西带了吗,地铁要过安检,出门的时候没带。”   琴酒从他眼底透出的情绪瞬间明白了他说的什么,仔细打量对方的表情,眸光微转,又瞥向旁边不远处的青年,抵着舌根轻啧一声,右手伸进衣襟内的口袋。   “处理起来有点麻烦,注意分寸。”   “嗯。”波摩微微颔首,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来。   咔哒一声脆响在仓库内响起来,一旁低着头的石川凉太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抬头望去,刚才被他用言语羞辱也始终没什么反应的青年表情依旧和刚才一样,慵懒散漫,就好像他手里拿着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玩具枪一样,戴着黑手套的手漫不经心地将枪口对准自己所在的方向。   “你刚才说的好像没什么错。”青年看过来,石川凉太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那双像是被鲜血浸透变得鲜红明亮的眼睛毫无情绪,仿佛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第一次完整的对上视线,寒意瞬间如跗骨之蛆从四肢各处爬出来,顷刻席卷全身,石川凉太睁大双眼,身体僵硬的无法动弹。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挺想做一个不需要动的花瓶。”   “就是可惜……”   嘭的一声,波摩开了枪,未尽的话也没说完。子弹打在石川凉太右腿上,刚才还大放厥词的青年被剧痛带倒在地上,抱着中枪的大腿痛呼惨叫。   波摩将枪丢给琴酒,像扫过衣上粘附的灰尘一样若无其事,抬手打了个哈欠。   “残了,记得送回去,我这里不需要没脑子的蠢货。”   从刚才的话琴酒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他看向波摩的脸,哼笑一声。   “把我当你的手下了?”   波摩歪了下头,“人是你带过来的。”   “临时塞进来的,把人送到我就不用管了。”   “那行吧,丢这儿反正死不了。”   “这次不怕麻烦了?”琴酒走到保时捷车门旁边,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波摩自觉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开门上去,“比起麻烦我更讨厌没脑子的蠢货。”   他表情恹恹的,弄得琴酒都有点好奇地上躺着的蠢货刚才跟人说了什么,这家伙一般情况都懒得搭理人,更别说这种主动招惹麻烦的事情。   不过,“我可没说要送你。”   “这边打不到车。”波摩有点烦。“你就不能找个方便打车的地方吗?”   “……你就不能买辆车?”就没见过哪个黑帮干部天天自己打车的。   “没驾照。”   “回国之前贝尔摩德不是给你准备了一堆证件?”琴酒发动汽车,开着保时捷慢慢离开仓库,一边嘲笑:“别告诉我你不会开车,需要我手把手的教你吗,出门忘带脑子的大少爷。”   “有吗?”波摩眨了下眼,“没太注意,那我回去找找。”   “哼。”琴酒哼笑出声,转动方向盘:“先去我那里。”   “嗯?”波摩转过头看向身旁,疑惑。去你那干嘛?   琴酒余光扫了他一眼,清楚的看到那张脸上传递出来的讯息,啧了一声:“不是还少辆车?”   “哦。”波摩慢吞吞的收回视线。“这么好心,上面不会放了定时炸弹和定位器吧?”   “想要那些东西?别墅有工具,自己弄。”   “那还是算了。”   保时捷的身影慢慢驶离,风中还能传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声,尽管语调都没什么起伏,但谁都能听出两人之间存在的某种默契。   被遗留在仓库的青年躺在地上捂住腿上流血的伤口,死死盯着大门,一双眼瞪得满是血丝也不肯眨一下。   ……   从琴酒的住处回来,波摩手里就多了一串车钥匙和停在小区停车场的老爷车。   车型是德国宾士300SL,原本还以为那家伙车库里停着的只会是保时捷系列,没想到也有其他的车型。   不过路上没遇到交警,算是今天为数不多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回到家,按照惯例检查了一下公寓各处有没有被人进入和增添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走进书房,将拿到的U盘插进电脑,里面的资料用手机拍下来备份,没再管其他的,找到苏格兰事件有关的部分迅速查看起来。   了解大致情况后,他皱起眉,拿过一旁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没等对方说话他就抢先开口:“帮我办件事。”   “让你的人想办法拿到七号下午十一点左右桥高岛屋附近钟表店的监控,替换掉十七分到二十分钟之间的内容,还有就是,帮我找一个人,资料等下发给你。”   那边应了之后他挂断电话,打开右下角的抽屉,换了张电话卡后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嘟嘟几声等待的提示音后,电话被接通。   “喂,你好,请问哪位?”听筒里传来青年温润礼貌的声音。   可能有些人光是听到声音就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像夏日拂过的风,轻轻一吹就让心头弥漫的热燥烦闷散了大半。   上野秋实眼底的眸光在听到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柔和些许,嗓音恢复了和往常一个调子,慢吞吞的。   “是我。”   “嗯?”另一端的青年好似不解的发出一声疑问,只不过声音里多出来的几分笑意还是成功出卖了他的情绪。   “你是谁?”他笑着问:“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呢,这个号码之前也没有见过。”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瞥向耳边的手机,好像透过电话看到了对面那个长着一张温润无害的脸但一肚子恶趣味的家伙,心里一阵无奈。   “别闹。”   “好吧。”听筒里传来一声带着笑的轻叹,下一秒耳边响起青年温柔到叫人耳根发软的声音。   “下午好,秋。” 第106章   需要谈的事情电话里不好沟通,上野秋实和诸伏景光约定了一个地方见面。   上野秋实原本的样子太醒目,特意做了一番伪装之后才从公寓出来。跟着手机上发来的地址坐上地铁,下车后又转了公交,最后来到一处还没开发的老城区。   这里大多都是居民住房,日本的国土面积小,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也十分紧凑,随处可见四通八达的巷道,走在里面甚至会有一种处在迷宫的交错感。但老城区的生活气息要比市中心浓重很多,路边的商铺在经过时也会热情的招呼到里面看看。   第一次来这边,上野秋实看着手机里的地址有点头疼,还是旁边路过买菜的阿婆好心帮他指了路才顺利找到方向。   这次的目的地是一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的老式住房楼,外面的墙体都已经出现部分剥落,上面写满了岁月走过的痕迹。   从钢管有些松落的楼梯走到二楼,楼道尽头左侧的房门上挂着205的门牌,在敲门之前,上野秋实偏过头望向自己来时的楼道。   这一层楼一共有六间房,从门口的痕迹和摆放的东西来看,01、03、还有旁边的06应该住着租户,02和04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没人进去过。   他收回目光,指节曲起在门板上按照约定好的节奏轻轻敲响房门。   在门口大概等待了一两分钟,房门被人打开,房屋的主人还是那副胡子拉碴显得有点落魄颓废的样子。   他看到门外的人,讶异的眨眨眼,“你好,请问你是?”   上野秋实拉下口罩。   “是我。”   他的声音其实很好辨别,温吞的语速,毫无起伏的语调和听起来有些清冷的嗓音,这些组合起来,就组成了一个即使被人模仿也会有些许不同的独特标志。   诸伏景光眸中笑意闪过,侧身请人进屋。   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进门左手边是厨房,浴室在另一边,再往前就是铺着榻榻米的客厅,中间摆放着一个小的圆桌,对面是电视柜和老式的电视。   目测可能只有二十来平左右,但收拾的很清爽,墙上挂着时钟和几幅风景画的相框,一旁的储物柜上还摆放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支漂亮的春樱,吉他包靠在储物柜旁边,再过去一点就是可以晾衣服的阳台。   上野秋实进屋后惯性的将周围打量一遍,随后走到阳台,观察周边环境。   诸伏景光看着他的举动笑了笑,走到厨房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小点心和泡好的茶端过来,放在中间的矮桌上。   “你突然说要过来,也没准备其他的,附近有一家开了十多年的点心铺做的仙贝很好吃,我特意出去买了一点回来,尝尝看喜不喜欢。”   上野秋实回到客厅,拉上阳台的窗户和窗帘,走回到矮桌前盘腿坐下,一边将头上的帽子和口罩取下来。   出门的时间紧,他也没做太大的伪装,只带了假发和美瞳挡住了原来的发色,所以在取下帽子和口罩的时候,诸伏景光一瞬间有点恍惚。   他们认识时上野秋实就是这个样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才是诸伏景光记忆中的上野秋实,几年后的波摩即使是在外形上也会让人感到有些陌生。但现在这样,记忆好像一下子被拽回到几年前的春天,在那个樱花落下的时节他们在学校宿舍走廊上第一次见面那天,青年就像现在这样,垮着一张脸,半耸下的眼帘像是熬夜没睡醒一样,懒懒散散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松弛散漫。   回忆起过去发生的那些趣事,诸伏景光忍不住笑。   笑声传到耳边,上野秋实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笑什么?’   “没什么。”诸伏景光摇摇头,虽然努力克制,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只是突然想到一些好玩的。”   他敛了笑意,但眸光柔和的好似一池春水,水面上荡漾着星星点点的碎光,在灯光折射下一闪一闪,叫人都不敢与之对视太久。   “虽然有点想说好久不见,但现在好像不是适合叙旧的情况。”   “你这么急找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们现在各自的身份特殊,所以后面的联系少了很多,除非必要,很少有对方主动联系的情况发生,所以这一次诸伏景光接到电话还有点惊讶,更别提在说完电话后对方会主动找过来的这种情况。   “你这里安全吗?”上野秋实问他,诸伏景光犹豫点头:“这里算是我的一个秘密基地,偶尔有什么事情需要交接的时候就会到这边来,我对这一片很熟,这边是老城区,附近生活的都是住了十多年的老人,要是有什么陌生人出现很快就会知道了。”   确定安全就够了,上野秋实点点头,直截了当的说:“你被盯上了。”   “七号那天,你去桥高岛屋做什么?”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一顿,面露疑惑:“怎么了?是七号那天出了什么情况吗?”   “嗯。”上野秋实轻嗯一声,拿起桌上的一块仙贝:“有组织的成员看到你和公安的人呆在同个地方,大概几分钟的时间,向上面举报怀疑你和公安有关系,你现在已经被上面列进调查期了,等调查到明显的证据之后就会派人解决你。”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神情也不再像刚才那么轻松,眉峰向中间靠拢,显得有些不解和疑惑。   “我那天也没做什么……”他拧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询问:“秋,你知道北山组吗?”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北山组?怎么突然提到他们?”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眉心微蹙:“你去那边是因为北山组的事情?”   “不能说完全是因为北山组。”诸伏景光揉了揉头发,笑得有些无奈:“你也知道的,从之前那次任务之后我就有点被冷藏了,现在工作主要负责四处搜集情报,也没什么具体的任务。”   “之前上面让我查一个人最近一些情报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点东西,和北山组有关,正好遇见之前的同事在附近钟表店,就拜托他帮忙查点东西,整个过程应该没有两分钟。”   “没想到这样也会被人注意到。”诸伏景光拧着眉,有些苦恼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情况就是这样,如果只是这件事情,上面查也没关系,当时钟表店没客人,店长在另一边的柜台,店里只有他们两个,根本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可以当做只是被人搭讪随便问了点东西。   诸伏景光思考自己之前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被冷藏这段时间也没有和公安那边产生任何联系和交际。   “你之前查的是什么?”   上野秋实问他,如果只是在同一个空间呆上几分钟没有明显的交谈,应该不至于会被人举报到上面,这样未免有点大题小做了。   “之前有一次交易不是失败了嘛?”诸伏景光笑了笑:“据说是回去清点的时候发现有一部分货出了问题,被人偷偷调换成了已经淘汰的型号,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接到的命令是让我查查被调换的那批货被人运到什么地方去了。”   “结果查着查着,发现事情好像和北山组的一位堂主有关系。”诸伏景光挠了下脸颊:“我就拜托同事帮我查查这个堂主,公安那边一直有搜集这些组织势力的相关情报,查起来会比较快。”   “你是说,北山组的一位堂主调换了组织的货……?”上野秋实诧异的眨眨眼,“谁给他的胆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诸伏景光摇头,耸了下肩膀,有些无奈道:“还没查到那种地步。”   上野秋实没再说什么,把拿在手上的仙贝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一边告诉他:“我让人去修改了当天附近的监控内容,要是情况就和你说的差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   仙贝烤的有些硬,咬下的咔嚓声十分清脆,上野秋实皱了皱眉,不是很喜欢这种有点考验腮帮子的小点心。   把东西咽下后,他对着诸伏景光说:“不过你现在的情况让我觉得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我之前还让人查了举报你的那家伙的信息,是组织里一个底层成员,你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际才对,可对方不仅认识你,甚至还有办法把举报信息反馈到干部那里。”   上野秋实眼皮轻撩,望着对面脸上浮现明显茫然的青年,慢吞吞的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应该……没有吧……?”诸伏景光也不是很确定。“我现在能接触到的组织成员不多,平时也只有在交接任务的时候才会联系,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才对。”   “唔……”上野秋实皱了皱眉,将事情来龙去脉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圈。   诸伏景光看他这样也没打扰,乖乖的坐在对面等待。老实说他现在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状况,努力想了想自己那天确实没露出什么破绽才对,他可以十分肯定当时店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以店长当时所在的位置也根本没办法听到他们俩说话的内容,即使从外面的橱窗看也不过是两个人在同一家店里毫不相关的挑选商品。   想了一会儿,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人盯上的,诸伏景光揉了揉想得有些抽痛的额头。   抬头看向对面,青年眼睫低垂,手里拿着仙贝无意识的摆弄,一眼就看出思绪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   想到对方在得知自己的事情后就着急的赶过来,现在又表现的这么烦恼,诸伏景光不由心头一软,抬手碰了碰桌上放着的茶杯,将已经不那么烫手的茶推过去。   “先喝点茶吧,点心吃多了容易口干。”他语气温和,眉眼微微弯起,笑得一脸柔和。   “别太担心,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上野秋实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抬手按压太阳穴的位置。   “情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压低眉眼,吐了口浊气,心情有点不好。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事情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你目前查到的东西很有可能牵扯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有人打算在你查出来之前先把你解决掉。”   上野秋实抬眸看向他,语调微微泛着冷意:“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想要对付我,所以打算先把你搞下去。”   诸伏景光因为他的话感到疑惑。 第107章   对于上野秋实列出的两个选项,诸伏景光一点头绪也没有。不过随后便从上野秋实那里得知,对方目前已经成功接任成为组织在关西地区的负责人。   听到这个消息,诸伏景光诧异的眨眨眼,感叹道:“秋果然好厉害呀~”   上野秋实:……   所以你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是要干嘛?想吵架吗?   他因为对方的语气默默无语了一会儿,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就目前来说,他们现在手里掌握的情况太少,还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只是心里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上野秋实更倾向于可能这两种情况都有。   关西负责人的位置是块大肥肉,没见他甚至还没开始交接工作就已经有人盯上他搭档的位置。明明之前在上面表示要给他准备搭档的时候没人吭声,最后也只能在几个新加入的新人里面挑选,现在倒是成了香饽饽了。   上野秋实揉揉头,虽然之前就想过这会是个不太好接手的烫手山芋,但是怎么也没想到麻烦会来的这么快,以至于之后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你这边就先按兵不动吧。”他叹息一声:“我会让人安排好扫尾的工作,你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上面给你安排的工作你也可以继续,不过如果发现什么不太妙的事情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至于其他的,我会让人盯着,你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就足够了。”   诸伏景光点点头,明明挺大一只的,看上去却莫名显得有些乖巧。   “秋。”他叫了一声上野秋实的名字,还陷在烦恼中的上野秋实无意识地响应一声,抬眸看去,视线中的青年弯起眉眼,一点没有自己被卷入麻烦中的自觉,反倒笑得一脸温和宽慰他。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不管怎么说之前在学校我也是经常排名前列的人,虽然比不上你和零,我好歹也是拿到过优秀结业书的人。”   他在矮桌前起身,伸长手放在上野秋实脑袋上揉了几下,笑着说:“虽然很开心你这么关心我,但是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的样子。”   “……谁关心你了。”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抬手挥开自己脑袋上的爪子。   “我只是不想被你连累。”他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原本就定好之后一段时间会由你来担任我的搭档,要是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上面还不知道派什么样的家伙过来。”   “本来交接工作这段时间就很忙,我才没那么多的美国时间去应付那些不知所谓的蠢货。”   诸伏景光撑着脸颊笑眯眯的听他说,听完也没说什么,只用一双裹挟着笑意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上野秋实:……   这人好烦。   被盯着的时间长了,上野秋实努力绷紧的表情出现点变化,在他快要控制不住恼怒的情绪之前,诸伏景光很有眼力见的见好就收。   “说起来,好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话了。”诸伏景光神色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脸上的笑还是一如既往,温润无害的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等下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之前出门买点心的时候看到有人在卖新鲜的水产,就买了一些回来,现在还在水池活蹦乱跳。”   诸伏景光微微偏头,笑眯眯的补充一句:“之前在附近的婆婆那里新学了一些做拉面的小技巧,婆婆说按照她的方法做出来的拉面会比外面店里卖得还要好吃,我还没试过,要不要一起试试?”   恼怒的情绪被人打断,话题还被带到奇怪的地方,上野秋实眨眨眼,脸上浮现一瞬间的迷茫。   等回过神来,明白是对方恶趣味故意的,忍不住瞪了对面一眼,两边眉毛开始向眉心靠拢,皱成一团。很明显陷入纠结。   几个小伙伴当中,要说厨艺最好的应该就是对面这个家伙,更别说提供的晚饭菜单是上野秋实个人最喜欢的海鲜拉面。   最后他实在没抗住诱惑和好奇,答应晚饭留了下来。   可能也是清楚自己刚才差点把人惹恼了,准备晚饭的时候诸伏景光拿出十二分的态度认真应对,且大部分准备的都是上野秋实比较偏爱的。   鉴于此,吃过晚饭,上野秋实在心里默默消了气,决定原谅对方刚才的坏心眼。   事情讨论的差不多,用过晚饭后上野秋实并没有继续停留下去。和人告了别,还留下了一个紧急联络方式,便离开老城区坐上公交地铁回八本木的公寓。   回到家也没有直接休息,确认环境安全后又再次拨打了熟悉的号码。   这次不仅是需要对方帮忙调查那批消失的货以及后面是否和一些麻烦的事情存在什么关联,他还请人帮忙盯着北山组的那名堂主。   “……我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是你的下属了,老板。”   电话另一端的人最后实在忍不住吐槽,“你这一天遇到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这里要查,那里也要查,感觉再这样下去我手里的人都不够你使唤。”   公寓里只有自己,上野秋实也没注意什么形象,冲着只开了一盏台灯的客厅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蜷缩在沙发软垫上,轻轻叹息。   “没办法。”他说:“就是这么倒霉。”   “真惨。”对方心有戚戚,虽然嘴上吐槽,但最后还是痛快的答应了。   “还是老规矩,最晚一个星期给你答复,承蒙惠顾,别忘了早点打钱过来~”   对面挂了电话,上野秋实把手机丢在旁边,在沙发上躺了大概六七分钟,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认命爬起来。   之前拿到的资料名单他还没仔细看过,现在得去书房拿电脑然后把里面的资料全部记下来,不然之后交接工作会变得很麻烦。   明天下午还有一个采访节目需要准备,上野秋实揉着头发,脸上恹恹的,只感觉整个脚步无比沉重。   ……   凌晨三四点,热闹喧嚣的城市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街道上看不见人影,高楼大厦的灯光也全然熄灭,街道两侧的路灯散发着昏暗的光线,照亮马路四周,给深夜出行的人带来些许便利。   与空寂的街道相比,一处不为人知的仓库显得热闹许多。   两方人马集结在一块儿,在寂静的深夜里做着无人知晓的交易。   不见光的角落,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形蜷缩在角落,视线从缝隙处小心翼翼探出,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不远处的队伍,并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录在脑海里。   ……   时间不急不缓的往前推进,借着琴酒送过来的那份资料名单,上野秋实还算顺利的慢慢接手了关西地区的工作。   尽管有些人和之前冒出来的那个家伙一样不太满意他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好运花瓶,上野秋实选择用之前一样的方式,将跳得最欢的小头目简单粗暴收拾一遍,其他人也就一起老实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在明面上没人再敢对他有什么意见。   结束完一天都工作,上野秋实回到公寓,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   联系人依旧是之前那个熟悉的号码,他放下头上擦头发的毛巾,从沙发上拿起电话。   “摩西摩西,晚上好呀老板。”   上野秋实走到净水器前面,肩膀夹着电话给自己倒了杯冰水,一边和电话里的人说:“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之前拜托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电话另一端的人嘻嘻笑起来,经过变音处理后的笑声听着有些瘆人和诡异。   “当然,砸自己招牌的事情我可从来不会干。”   “话说老板你是怎么做到的,每次让我调查的事情都这么有意思。”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转身倚坐在台面,拿起冰水抿了一口。   “这次又发现什么了?”   “你之前让那批货是北山组北堂主熊野龙一调走的,不过这件事情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那边故意卖关子的停顿了一会儿,上野秋实没吱声,又喝了口水。   “……老板你怎么不说话?”   上野秋实放下水杯,捏了捏鼻梁骨,眉眼间净尽是疲惫:“在给你机会,再墨迹两分钟我就直接扣钱。”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没幽默感。”那人小声吐槽一句,但为了避免最后被老板扣钱,加快了几分语速,快速揭晓谜底。   “帮他调走那批货的人是你们内部一个叫藤田的小管理,他们之间好像达成了某个交易,藤田把这批货给他,熊野把北山组名下的一个码头借给他用。”   上野秋实动作一顿,放下手,手掌放在身后的台面,手指在大理石的台面上轻轻敲打。   “消息确定?”   “那当然,要是消息错了一点我把钱全部退给你。”   行吧,能让这家伙做出这种保证,那基本上不会有错了。   “藤田借用码头做什么?”他不由问对方,听筒里又传来一阵诡异的嘻嘻怪笑。   “当然是做一些不好的坏事啦~”   “比如人口买卖之类的,据说下个月内就会到一批。”   上野秋实眼底眸光一瞬间冷凝下来。   “我记得你好像最讨厌这种事,这次打算动手吗老板?需不需要帮忙,看在老顾客的份上给你打九点五折。”   “不需要。”上野秋实垂下眼,指腹摸过杯沿,眼底冷光渐渐收敛,“藤田在为谁做事。”   “这个嘛……”那边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道:“这个还没查到,时间太短了老板,就算再怎么压榨员工也没有你这样的,好歹多给我一点时间啊。”   “行吧,给你时间,你继续查下去。”上野秋实拿过没喝完的水杯仰头将剩余的冰水一口喝完,随后将杯子放下,玻璃杯落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还有没有查到其他别的东西?”   “其他的,我想想啊……”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响起纸张翻页的哗哗声。   “有了,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之前叫我帮忙看着的那家伙最近好像有点麻烦啊老板,最近这几天他周围好像出现了一些奇怪的身影。”   “而且看起来似乎准备这两天就要动手了,老板要是想保住那家伙最好还是早点准备吧,不然我感觉那人很可能就要完蛋了。”   上野秋实刚刚平复的心情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便彻底沉了下去。 第108章   之前为了方便监视和调查,诸伏景光在北山组的堂口附近找了一份音乐教室吉他老师的兼职。   这天下完课,他同往常一样背着吉他包从教室里出来,走在回去的路上却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装作不经意的看向周围街道,余光不断观察四周的情况,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心里升起的异样却像虫子在身上攀爬一样,叫人心底发毛同时完全没办法忽视。   在站台等车的时候他犹豫片刻,最后乘上了和原本的目的地截然相反的列车。   下班高峰期,站台的人很多,车门打开人群一窝蜂的挤进去,像灌满沙丁鱼的罐头一样几秒的功夫就将车厢挤得满满的。   诸伏景光被人群推攘到角落的缝隙之间,周围全是人,但身上那股叫人心底发毛的异样却消失不见了。   诸伏景光靠着车门心里微微松口气,明白自己可能是被盯上了。尽管异样消失,但他并没有就此放松,心情反倒更觉得凝重。   不出意外的话,如今跟在他身后的应该是被派过来处理他的杀手。   不能牵扯到无辜的群众,还要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   诸伏景光开始思考目前的状况应该怎么处理,结论也定的很快。他拿出手机编辑一条简讯出去,等下一站地铁停下后便顺着人流一起出去。   果不其然,在离开月台没多久,那股异样又再次从心底冒出来,像被触碰到的警报器一样不停在脑海中中发出警告。   诸伏景光尽量维持自然,视线扫过附近的街道,脑海中浮现起周围的地图,规划好路线后,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慢慢朝那边去。   ’我需要大概四十分钟。‘   这是简讯发出去后得到的回应,虽然很想尽可能的拖延时间,但诸伏景光不敢挑战后面的人有没有在大街上动手的胆量,要是在大街上出现有人被当街射杀的新闻,很大可能会造成民众恐慌。   思及此,诸伏景光还是尽可能的将人引到行人稀少的地方。   他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出版社的印刷厂在去年因为经营不善的关系倒闭了,工厂至今没有租出去,旁边也是些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已经列入城市规划一环目前已经没什么人居住的小区。   也是诸伏景光特意选的地方。   不会惊扰到普通群众,路线又足够复杂,可以拖延时间的同时也能让他尽可能的反杀回去。   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杀死自己。   就目前掌握到的情报还不足以让他列出相应的等式,糅合所有的线索最后也只是得出一个结论,这件事情背后存在某个高层的身影。   再看对方这么着急灭口的行径,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件事情背后还藏着什么惊人的秘密。   诸伏景光一边思索,在脑海中回想迄今为止自己找到的所有相关情报,想要从中窥探到一点踪迹,然而心底忽然升起的寒意将他的思绪彻底打乱,人猛地回过神,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偏离。   下一秒,无声射出的子弹擦过他的发丝打在墙壁上,让破旧的墙体表面上出现一个陷下去的凹洞。   弹药裹挟的硝烟气息被风带到鼻尖萦绕,浓重刺鼻的味道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诸伏景光瞳孔收缩,猛然转头看向子弹袭来的方向。   这会儿时间虽然不算晚,但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万里无云的天空之上只有一轮美丽的圆月高高挂在上面,洒落一层银白色的月光,隐隐照亮了附近没有明亮光线而显得昏暗可怖的街道。   道路旁立着的自动贩卖机旁隐约浮现一道影子,一闪而过的火光在黑暗里炸开,诸伏景光下意识再次躲过。   几乎不做思考,身体在下一秒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迅速调转方向朝着前方岔路口的其中一条小道跑开。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诸伏景光没有回头,身上的吉他包多少有些妨碍动作,但借着对路线的熟悉,让他有惊无险地避开来自身后的狙击。   道路尽头通向公路,视野也瞬间变得开阔,没有更好的躲避地点,诸伏景光脚下一转,跑向不远处早已被废弃的印刷厂。   潜伏卧底的第一课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冷静,诸伏景光曾经拿到的成绩是A,因此即使在面对这种情况,他依旧冷静镇定的找好藏身地点,在杀手追上来之前取下自己的吉他包。   如果是在进行某些特殊任务时,吉他包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来福枪袋,但今天里面只是放着吉他,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这几天出门都会把拆卸的手枪零件放进去,有效避免检查的同时能在某些突发情况下为自己提供方便。   而现在他也不得不庆幸自己的谨慎。   花了几秒钟时间组装好手枪,诸伏景光将吉他包找地方放好,重新找好地方掩藏好身形,视线望向进门口的方向,压下心脏跳动的频率,慢慢平复自己的呼吸,直到呼吸声变得微不可闻,整个人犹如和阴影融为一体。   哒、哒……   微弱的脚步声被空寂的环境放大无数倍,诸伏景光屏息静气,通过风中传来的声音远近判断出手的时机。   第一枪出手的机会最为重要。   他并不准备直接对人下杀手,目前掌握的情报有限,敌人还藏在暗处不知虚实,目前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把人抓起来,从杀手口中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下达的追杀指令。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脚步声逐渐接近,月光将影子拉长,缓缓出现在门口。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有点眼熟,是之前和他们同事参与考核的莱伊。   而现在,他们一个是被追击的目标,一个是奉命追杀的杀手。   诸伏景光屏息抬手,标准目标,按下扳机。   嘭的一声枪响在空寂中炸开,但是却被对方躲开了,而他所在的位置也因为枪声暴露。   莱伊躲在门后,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连开几枪。   枪声从大门传出去,惊扰了电线杆上停留的乌鸦,伴随着刺耳的鸣叫,黑色的羽毛从空中旋转落下。   变得急促和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一并在空气中荡开,二楼走廊窗户前接连两道人影一晃而过。   身后的子弹从小腿擦过,火辣的刺痛感传来,诸伏景光脚步一乱,往前踉跄,扶着围栏稳住才没有顺势摔倒,但身后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追上来了。   漆黑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诸伏景光慢慢站直身体,冲着背对着窗外月光站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无奈笑了笑,实在没想到对方这么难缠。   “看在我们曾经共处一室的交情上,你能满足我临死之前最后一个愿望吗,莱伊。”   黑发绿眼的青年冷静沉默,在听到对方的话后眸光微微动了几分。   “说说看。”   鉴于之前的经历,莱伊对面前的青年存在一丝好感,当然这份好感仅因为对方在另一个人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温和包容的脾气和出色的厨艺。   这点好感度并不足以让他违背命令放弃任务,但如果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倒是也无所谓。   “我想知道是谁下的命。”   听到对方的话,莱伊沉默片刻。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你马上就会死在这里,知道了也不会改变这个结局。”   四十分钟好像还很长,诸伏景光笑得无奈,尽可能的想办法拖延下去,“总好过到了下面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做了什么才会被人盯上吧。”   “与其稀里糊涂的没了命,我还是比较想做一个明白鬼。”   “还是说就连最后这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你都不愿意满足我吗?我还以为我们至少也是见面会打招呼的朋友了。”   诸伏景光说的失落,面上也带出几分。莱伊拧拧眉,不是很理解他在难过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不过……想到指令传递出来的讯息,莱伊思考几秒还是将指令告诉他。   “我收到的命令来自研究院。”   “署名代号是……”   “Captain Morgan(摩根船长)”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莱伊整个惊住,猛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道人影从前方不远处的阴影慢慢走出,一半站在月光下,一半人停留在黑暗里。   对方穿着一身灰色卫衣和长裤,头上戴着兜帽和口罩,看不清楚长相,一只手悠悠闲闲地放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一只手举着枪,枪口直直的对准莱伊。   “给你下令的人代号摩根船长,目前是研究院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组织高级干部,让你动手的原因是为了杀人灭口,我说的对吗?”   “组织代号成员,狙击手,莱伊。”   “你是什么人?”莱伊的脸色沉了沉,压低声音询问,并且调转枪头,将枪口对准不远处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脚步缓缓向侧,和苏格兰拉开一个安全距离,避免一不小心被人前后夹击。   戴兜帽的青年也慢慢走近,方向偏向于苏格兰所在的位置,小小的举动也让莱伊明白,这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苏格兰。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的重点是你们研究院的人打算对关西地区的成员动手,想好要怎么和上面解释了吗?”   青年语气淡淡,握着枪的手上下晃了晃,“还是说摩根船长对BOSS的指令不满,打算趁着负责人交接的这段时间给他先来一个下马威?”   对方话里传递的讯息让莱伊眯了眯眼,开口解释:“我接到的指令是苏格兰被指认为公安卧底,上面让我来清理叛徒。”   “还是刚才的话,不管什么原因,除非BOSS亲自下令,不然关西地区的事情就该交给关西地区负责人来处理,你们研究院的人整天闲着无聊可以研发点新东西,每年申请那么多行动资金却什么结果也没拿出来,现在还想插手关西地区的事情,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   青年的语气随着话语逐渐变得不耐烦,说完直接下达最后通令:“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现在滚蛋要么和我动手,死活不论。”   感受到青年身上传出来的杀气,莱伊面色微顿,视线转到旁边不远处的苏格兰,思考片刻,收回举枪的手,两只手做投降状放在肩膀两侧。   二比一,形势不利,更何况苏格兰的身份还没彻底确认,现在没必要和人硬碰硬。   “这还差不多。”兜帽青年哼了一声,同样放下枪,示意对方离开。   等人走后,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他才转过身,看向右侧的青年。   兜帽下的视线上下打量,因为目光夹带的审视太过明显,让苏格兰不由缩了缩肩膀,抬手捂住有些发凉的脖颈,温和礼貌地笑了笑。   “那个,你好…?”   “你就是苏格兰?”青年抵着舌尖啧了一声,随后又从鼻腔发出一声重重的哼声,不满的嘀咕声毫不掩饰。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真不知道老板怎么想的,还让我特地跑一趟。”   苏格兰眨眨眼,先是感谢了一番对方刚才的出手相助,又没忍住好奇开口询问。   “那个,请问你是?”   “还有你口中说的老板……是秋……是波摩先生吗?”   “秋……居然还叫的这么亲密……”青年小声嘀咕,怪异的视线落在苏格兰身上。 第109章   银白色的德国宾士开进印刷厂的大门,车灯扫过门后的空地,等在道路一侧的两人视线紧跟着过去,戴兜帽的青年揣着手慢慢悠悠起身。   车子在两人不远的地方停下,车窗摇下来,露出上野秋实那张倦怠恹弃的脸。   “哟,老板,晚上好呀~”   “这么久没见你怎么看上去还是这么没精神呀,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青年走到车前,一只手放在车窗顶上歪歪斜斜的靠着,一只手抬起来招财猫似的打起招呼,笑嘻嘻的声音听着挺有活力。   “晚上好。”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的手弯看向后面慢慢靠近的诸伏景光。   在等待这段时间他回去把自己的吉他包背了回来,因为之前的追逐和打斗,衣服上粘上了一些灰尘和污垢,虽然整理过了,但还是能看出有稍许凌乱,衣领和裤腿上沾着鲜血,最惹人注目的是右脸上一道擦过脸颊的划痕。   “受伤了?”他对着走近车前的人问。诸伏景光摇摇头:“一点小擦伤,没什么大碍。”   “老板你还信不过我吗?有我在肯定不会有事的啦~”青年戴着兜帽和口罩遮挡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脸一下挤满了整个视野,上野秋实看着他,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抵住额头把人推远,面无表情:“凑太近了。”   “诶~”兜帽青年顺着力道身体后仰,嘴里还在发出夸张拉长的奇怪调子。   诸伏景光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眨了下眼,心底涌现出一股很奇妙的滋味。   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莫名的,从心底升起一股有些微妙的失落。   光是从两人相处的氛围和举动来看,秋和对方应该认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看上去很信任对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既有些开心那两年的时间里秋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却又忍不住失落难过于曾经丢失的两年时光。   看他垂下眼,有些落寞的站在不远处,上野秋实皱皱眉,还以为是对方哪里不舒服,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   “确定自己没事?”他知道诸伏景光面前询问,视线停留在对方脸颊上的擦伤和已经干枯的血渍片刻,侧过身:“灰鹅,帮我把后备箱的医药箱拿过来。”   被称为灰鹅的青年视线在他和他身后的苏格兰身上来回打了个转,笑眯眯的比了个OK的手势:“好哦,马上来。”   “先擦擦脸。”上野秋实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绢递过去,看了下四周,周围没有坐的地方,但空地不远处的入口抬高了一截台阶。他拉着人走到台阶前面,诸伏景光拿着手绢笑得有些无奈。   “我真的没事,不用这么紧张。”   上野秋实抬眸一眼扫过去,诸伏景光哑然,乖乖坐到台阶上,老老实实用手绢擦脸。   乖巧.jpg   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的灰鹅眉梢轻挑,手臂向上抬了抬手里拿着的医药箱。   “老板,这东西还要用吗?再耽搁几分钟好像都快要愈合了哦。”   上野秋实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眼神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灰鹅撇撇嘴,在口罩前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顺便把手里的药箱递过去。   上野秋实接过,放在地上打开,拿出需要的东西,半蹲在地上手指捏住棉签,沾上一点碘伏帮诸伏景光慢慢上药,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下压的唇角让人一眼就看明白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让你查的事情查清楚了吗?”他一边上药一边问旁边无所事事的青年。   灰鹅应了一声,抬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截小小的距离:“还差一点点,不过大概都清楚了。”   “说说看。”   诸伏景光像个安静的吉祥物一样听着两人对话,只有在伤口被碘伏刺激到的时候才没忍住皱眉,嘴里轻轻嘶气。鼻间能闻到药水刺鼻的味道,但其中好像还掺杂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味道若隐若现,甚至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诸伏景光不由垂下目光,看向半蹲在自己对面的人。   灰鹅扫了一眼,发现这人明显在走神,用舌头抵了抵腮帮子,轻啧一声,将自己调查到的情报分享出来。   “摩根船长?”上野秋实手指一顿,思考了片刻:“我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人。”   “所以是为了关西负责人的位置?”   “……其实我觉得就算老板你把人得罪了你估计也记不住。”灰鹅小声碎碎念,声音传到上野秋实耳中,紧接着灰鹅便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毛骨悚然的寒意从骨头缝里冒出来。   他整个人一下就老实了。   “摩根船长好像一早就盯上关西负责人的位置了,不过之前都没什么机会,这次好不容易抓到那谁的把柄把人赶下去,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结果没想到最后是老板你顶上位置。”   灰鹅迅速说完,觑了觑上野秋实的表情,移开视线抓着自己的头发继续补充:“有上面的人盯着,他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所以就先盯上老板你的队友这个位置了,刚好这位苏格兰……“灰鹅指了指诸伏景光:“查到了一些对他们不太妙的事情,就打算一起收拾了,之后再把他们的人安排到老板你身边,直接架空你。   毕竟老板你确实没什么资历和人脉,又不爱管闲事,与其想办法干掉你自己上位,还不如让你在负责人的位置上呆着不管事,这样之后万一出了什么问题,还有人在上面帮他们背黑锅。”   “就是他们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你会这么关注……”静静听着的诸伏景光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勾起嘴角,迎着视线露出一抹温和有礼貌的浅笑。   灰鹅:……   他移开视线。   “大概是觉得等人死了之后要什么证据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反正死人又不会开口,扫尾工作做的没以前到位,被我顺藤摸瓜抓到一点尾巴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我知道了。”处理好脸上和腿上的伤口,上野秋实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上的灰尘。   灰鹅三两步摸到他身边,手挡住嘴巴凑到耳边小声嘀咕:“老板,你跟这谁到底什么关系呀,他刚才还叫你的名字,现在看你这么紧张他,这家伙该不会是未来老板娘吧?”   “要真是你记得和我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他找我办事情我给他打九点九折。”   所以我的面子只值0.1?   还有老板娘什么鬼,最基本的性别就不对吧?   上野秋实无语,把人推开。   “钱不打算要了?”   “诶??”灰鹅整个人呆住,“不是,老板,你认真的?问一下都不行?”   上野秋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闭嘴,事情办完赶紧滚蛋,不然剩下的钱别想要了。”   “我现在就走!”八卦和钱相比当然是钱更重要啊,灰鹅立刻表明态度,拔腿就跑,离开前还喊了一句:“老板,下次有这种生意记得还叫我啊,祝你和老板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上野秋实:……   要不是人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上野秋实能把人拽过来一顿暴揍。   当初就应该把那张破嘴给他缝上,一天到晚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野秋实望着人消失的方向一脸无语。   “噗。”   耳边传来笑声,他顺着方向看过去,诸伏景光捂着嘴,肩膀微微颤抖,见人看过来,他努力憋住笑意:“抱歉,一不小心没忍住。”   上野秋实:……   “上车。”他当做什么也没看到,拎起地上的药箱,一脸冷漠的朝汽车走去。   诸伏景光眨眨眼,面上荡漾着明显的笑意,跟着走过去,把吉他包放进后备箱。上车后他看着身侧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不合时宜的坏心眼从心底冒出来,让他很想同对方问一句:坐副驾驶的话,秋你的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不过身旁的人好像没有女朋友,还有点担心把人逗过头了,所以诸伏景光上车后明智的保持沉默。   “安全带。”旁边传来一声提醒,诸伏景光这才回过神来,像是不小心被人抓包似的,有些手忙脚乱的找安全带。   上野秋实脑袋上黑线滑落,看他慌张的折腾了一会儿也没扣上,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解开自己腰间的安全带,侧过身,靠近诸伏景光的方向,伸手帮他把就在座椅缝隙处的安全带找出来。   突然靠近的距离让诸伏景光僵在椅子上不敢乱动,视线里被放大的侧脸上浓密卷翘的眼睫轻轻颤了两下,让他的心脏也莫名跟着颤了颤。   鼻间再次闻到一股玫瑰的香气,这次没了别的气味遮挡,馥郁浓艳的香气变得充盈。   诸伏景光微微前倾,下意识去辨别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样香甜的气息不像是秋会喜欢的香水类型。   只是没等他辨认完,耳边传来一声咔的脆响。安全带系好了。   上野秋实也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拉过身侧的安全带系好。余光扫到身侧的人正在看着自己,他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微微偏头:“怎么了?”   “……没什么。”   诸伏景光摸了摸鼻子,神色自然的问他:“秋,你换香水了?”   上野秋实面色疑惑,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臂。   “好像是昨天换的沐浴露。”他放下手,将手放在手刹上,等发动机启动的时候偏过头问身边的人:“很奇怪?”   “还好。”诸伏景光眨眨眼:“什么牌子的沐浴露?闻起来好像还不错,我家里的快用完了,正好想换一个牌子试试。”   “没太注意。”上野秋实想了想,想不起来,摇头:“一会儿你自己去看吧。”   “嗯?”诸伏景光一脸疑惑。   上野秋实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一边抽空回他:“这段时间你先搬到我那里和我一起住,手上的工作也先停了。”   “等我忙完这段时间……”他说到一半顿了顿,语调瞬间冷了好几个度。   “我带你去把场子找回来。” 第110章   一直到去自己的临时住处收拾了换洗衣服,被带到八本木的公寓,诸伏景光都还没能从那句‘我带你去把场子找回来’中回过神。   大概是从没想过会从这人嘴里听到这么‘热血’的话,有种微妙的不适应。   ……所以说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顶着那张冷淡厌倦的脸说出这种让人会心一击的话啊。   诸伏景光回神捂住脸,低低叹息一声。   “?怎么了?”   上野秋实脱下外套挂到玄关的衣架上,听到声音侧过身,他身上贴合的衬衣马甲掐出来的腰线弧度明显,被西装裤包裹的两条腿又直又长。说话的同时还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勾住领口下的领带,微微仰头轻拽两下,将一直扼住脖子的领带拉松,垂着眼角视线倾斜过来,带着疑惑无声询问。   玄关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好似在无形中增添了一丝暧昧的色气,洒落一层在青年身上,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诸伏景光一瞬间失去言语,仿佛被烫到般迅速挪开视线,低下头在鞋架上寻找可以更换的拖鞋,嘴里一边说着:“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我能穿的拖鞋在哪?”   “右下角第二个格子,零上次过来新买的,还没用过。”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用腕骨揉了揉眉,“你晚上还是之前那个房间,里面的东西没动过,要是缺什么就先记下来,明天再去超市买。”   “嗯。”   诸伏景光应了一声,上野秋实看他好像没别的问题,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就没再叮嘱什么,转身走向客厅。   余光中穿着粉色拖鞋的两只脚一前一后离开视线范围,诸伏景光在慢慢抬起头,看着人走进客厅的背影,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朵,眉眼无奈的笑了笑。   今天可能是太累了,脑子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要是让秋知道自己刚才在想什么,估计整个人都得炸毛。   ……虽然那样好像也比较有趣,不过还是算了。   换好鞋子走进客厅,一眼就能看到对面将整个城市夜景和晴空塔笼罩其中好似一副画的落地窗。   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好似繁星落在地面铺成了一条触手可及的银河,在黑夜里闪闪发光,瑰丽至极,叫人心底忍不住赞叹这独属于大都市的浪漫和美丽。   诸伏景光情不自禁地站在窗前欣赏了一会儿,耳边传来声音,他转头望去,换上一身休闲居家服的上野秋实揉着头发从过道走出来,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问他:“你要吃点东西吗?”   “我今天中午没吃饭,之前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参加访谈节目,没办法离开,就叫先叫人过去帮忙了,晚饭也没时间吃,感觉快被饿死了。”   诸伏景光眨眨眼,迈开脚步跟在他后面走向厨房,一边笑:“难怪刚才就一直觉得你心情不太好,原来是这样。”   “是我的错,让辛苦工作一天的波摩先生都没时间吃晚饭,我下次一定注意。”   他笑吟吟的撸起袖子,嘴里调侃:“不如这次就罚我给先生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来弥补造成的损失怎么样?”   上野秋实一只脚刚踏进厨房,闻言顿住,扫了眼恶趣味再次冒头的青年,心里翻了个白眼的同时也在思考。   “家里好像没什么材料了。”   他走到冰箱前面,打开保鲜室和冷藏室,诸伏景光凑过去瞧,“有牛排和饺子。”   “上面柜子还有之前没吃完的意大利面。”   上野秋实揉揉头,起身:“不过好像没什么蔬菜了。”   “番茄酱还有吗?”诸伏景光问他,一边走进厨房去之前放调料的地方看看。   “可以把饺子和牛排煎一下,我看还有些肉,再煮个肉酱面,晚饭这样应该差不多。”诸伏景光拿着酱料瓶晃了晃,“至于大餐就明天再补上吧,冰箱里的东西都需要补一点。”   “也行吧。”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一点也不客气的吩咐人:“我去烧水,煎牛排的事就交给你了。”   “嗯。”诸伏景光也没意见,两人分好工,各自准备需要用到的东西。   “说起来,秋,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嗯?”哗哗的水流声响起来,上野秋实从水池前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什么?   诸伏景光倚着厨房门无奈提醒:“刚才那个人,你到现在还没给我介绍过,之前他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今天完蛋了,结果没想到是你认识的人,还有你们之前说的那些,我到现在都还有点云里雾里的。”   “而且看你和那人看上去关系很不错的样子,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好吧他确实很在意这件事。   不过是有点担心秋在他们不在的那段时间被一些不知底细的家伙给骗了。诸伏景光心里默默的为自己解释。   “你说刚才那家伙?”锅里接的水差不多,上野秋实关掉水龙头,一边回他:“那家伙你可以叫他Greygoose(法国灰雁)或者灰鹅伏特加,他个人比较喜欢灰鹅这个名字。”   听到这种带有某种特殊意义的名字,诸伏景光可以说并没有特别意外,“他也是组织的代号成员?”那你这么信任他,真的可以吗…?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欲言又止的看着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没注意他的表情,将打好水的煮面锅放到炉子上,开火等待烧开,抬手打开上方的柜子找之前没吃完的意大利面,顺口回答对方的问题:“勉强算是。”   “勉强?”诸伏景光一脸疑惑。   “那家伙虽然也算组织的成员,但存在感不强,准确来说组织的工作只是他给自己拉生意的一种手段,那家伙的真实身份是意大利西西里岛出来的情报贩子。”   “只要给钱,你想要什么样的情报他都会想办法给你找出来,并且情报准确性还不错。”   “……组织的情报他也敢卖?”诸伏景光惊讶地张了张嘴,上野秋实眉梢轻挑:“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可以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   “只靠我一个人想查这些东西,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条件允许的话,或许你们可以考虑和这些情报贩子合作,有时候可能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至于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并没你想的那么熟,只不过之前去意大利出差的时候意外救了他一次,后面发现他手里的情报屋做的不错就慢慢开始合作了。”   说完话,他放下手里的意大利面,将人上下打量一遍,皱眉。   “……话说你是不是应该先去洗个澡?”   诸伏景光眨眨眼,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忍不住扶额:“我给忘了。”   他身上脏兮兮的显然并不适合继续呆在厨房里,更别说做饭了。   “去洗澡吧。”上野秋实嫌弃地摆摆手,“剩下的我自己来,牛排要几分熟?”   “七分就好。”诸伏景光回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那我先去洗个澡,尽量洗快点出来帮忙。”   “嗯。”上野秋实头也不回的点点头,还一边摆手示意人快走。   诸伏景光耸肩,转身回到客厅。带来的东西还没放到房间里,他拎着背包和吉他包去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先拿了套换洗的衣服出来,剩下的准备晚点再收拾。   到了浴室,他下意识扫了眼摆放在台面上的洗漱用品。   瓶身上印着玫瑰花纹的沐浴露被放在最左侧的位置,洗澡的时候顺手就能拿到,拿在手上一看,是没用过的牌子。   诸伏景光犹豫片刻,将沐浴露放回刚才的位置,换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   好像有点太香了,这个味道。   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诸伏景光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总感觉不是很自在。   回到客厅,餐桌上已经摆上碗筷了,看向厨房,上野秋实端着盘子正好从里面出来。   他身上多了件灰蓝色的围裙,半长的头发因为不太方便顺手扎了个马尾绑起来,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露出来,额前和鬓角还散落着几缕不听话的头发丝,虽然稍显凌乱,但看上去莫名有些贤惠。   ……他们俩要真是那种关系,老板娘这个称呼也应该是秋的才对。   脑海中忽然想到灰鹅之前开玩笑说的话,诸伏景光下意识在心里腹议,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瞬间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你怎么了?”看他的脸红得要命,上野秋实将盘子放下,快步走过去,眉间轻蹙,眼底隐约透着关切。   “脸怎么突然这么红,发烧了?”   他抬起手,打算用手背测量一下体温。   诸伏景光下意识躲开,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脚后跟绊到了沙发脚,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   “诶??”   上野秋实条件反射地拉住他的手。   嘭的一声,诸伏景光倒在地板上,上野秋实也因为惯性和重力被他一起带倒,因为有人在底下垫着,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有点摔懵了。   他撑着手起身,满目茫然地看着底下的人。   这家伙,搞什么?   “你躲什么?”他有些无语,两个曾经的警校生,现在的组织干部和代号成员在自己家里平地摔,说出去都能把人笑死。   “……抱歉。”   诸伏景光嘴唇嗫嚅着说了句抱歉,耳根发烫,视线四处游离,完全不敢落在对方脸上。   那样子一看就有问题。   上野秋实眯了眯眼睛,手掌撑在他耳边的地板上,俯下身,仔细打量:“这个表情,你刚才做了什么?”   诸伏景光:……   距离拉近,被放大的五官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修剪整齐的眉毛,浓密卷翘的眼睫,红宝石一样晶莹璀璨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鼻梁下方形状姣好颜色粉润的嘴唇。   视线避无可避,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诸伏景光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唇珠饱满,看上去很适合接吻的唇瓣上,喉咙莫名有些干涩。   视线再次拉近,诸伏景光反射性地闭上眼睛。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声音在距离很近的耳畔响起来,甚至能感觉到一道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脖子上,但很快就消失了,身上莫名的压力也渐渐拉远了距离。   睁开眼睛,身上的人正缓缓起身,揉着头发一脸无语。   “你还是小学生吗,不过用了下别人家里的沐浴露就心虚成这样?”   “搞得我还以为你刚才在里面做了什么坏事。”   上野秋实摇摇头,有点受不了的扯着嘴角:“别躺了,起来吃饭。”   上野秋实说完也不再管他,转身走向餐桌,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小声嘀咕。   “该不会是饿过头了吧,总感觉现在好像没刚才饿了。”   身后撑着地板坐起来的诸伏景光:……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家伙一无所觉的背影,他突然领会到一点其他人的心情。   是真的有点气人。   ……   上野秋实这段时间是真的很忙,大概交接完工作后关西地区的事情完全由他来负责,之前交易失败的那批货和买家重新定了交易时间,日期快到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处理那批货的事情。   清点完缺少的那一部分他直接把之前收集到的证据交给上面,让上面从别的地方调了一批过来直接补上,至于背后的人高不高兴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诸伏景光留下来,上野秋实也和之前一样,让他暂时先做助理的工作,去接货的时候把人一起带上,出去几次之后,明显感觉到身边多出来一股视线,像阴沟里的老鼠般躲在暗处窥视。   帮忙这部分的事情,上野秋实开始着手找场子的事情了。   他从灰鹅手里拿到北山组熊野龙一和人交易武器的情报证据,安排人送到另外几位堂主手里。   北山组头目的身体出了问题,继承人又不怎么成器,以至于下面的堂主都盯上了头目的位置,现在正闹的厉害,所以可想而知,当那些人知道自己的对手已经在准备火力之后会做出什么反应。   趁着他们闹得厉害没时间管其他事情的时候,他另外安排人搜集了北山组名下的一些产业偷税漏税的证据送到相关机关的老大桌上,码头那边也找了海关的人举报在走私危险物品。   一系列操作下来,北山组内斗愈发不可开交,在他们起冲突准备动手的时候,上野秋实让人盯着,等开打了马上联系警察,那天包括熊野龙一在内的堂主和一些重要成员都被及时赶到的警察关了起来。   主要的负责人没有了,码头那边也被另外幸存的一位堂主趁机吞下,又疲于应付海关的检查,和那边的交易自然也进行不下去。   那位叫藤田的小管事也因为私自调换组织的货被人处理了,命令是琴酒下的,上野秋实找了个时间打电话过去,把证据交给他并且好好的嘲笑了一通,之后也不等人说话就挂了电话。   后面等了大概两天不到的时间,就听下面的人汇报藤田失踪了。   上野秋实没什么表情,挂了电话,也没把这件事情告诉诸伏景光,等开会的那天,独自开着车到了这次约定好的地点。   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黑色保时捷在他之前就停在集合点的外面,琴酒和伏特加站在车头附近抽烟,看到宾士车出现,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引过去。   车子停下,穿着咖色西装的波摩从车上下来,和不远处的琴酒对上视线。   “听下面说你最近很勤快?” 第111章   深夜十一点,夜色沉静如水,天上乌云无声移动,圆月的光辉洒落下来,照亮了周围昏暗晦涩的视线。   意味深长的问完那句话后,琴酒没在开口,他身旁的伏特加礼貌的喊了一声:“波摩先生。”   波摩轻轻颔首算是回应,看向琴酒的视线和往日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从他眉宇间隐隐透出的几分烦闷让琴酒敏锐察觉到几分异样。   “心情不好?”他问。   波摩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垂下眼淡声回应:“没什么。”   这次开会的地点依旧选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具体地址是在远离市区的山上,处于半山腰的一处别墅。   别墅很大,但大部分没开灯,在夜晚看上去有点阴森。视线扫过旁边,波摩还注意到,停车场除了他和琴酒的车以外,似乎还停着别人的车。   “有人已经到了?”   他转头问琴酒,琴酒吸了口烟,点头,将剩余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灭,说话的时候呼吸还带着白白的烟雾。   “嗯,之前就到了。”他也看向隔着两三个车位停着的一辆深色汽车。   “真意外,今天居然会有别的人到场。”   每三个月一次的会议并没有强制一定要到场,和之前一样没时间过来的人也可以不参加或者线上参与,需要交接的任务报告以邮件或者其他形式报告上去就可以。   只不过如果不参加可能会错过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上次波摩被任命为关西负责人但是他本人是最后一个才知道这种事。   所以大部分时间,即使抽不出空闲一般也会选择线上参与。开会的地点每次都是在会议前一个小时以邮件的方式发送到每个人手上,用特殊暗号编辑,而且除了各区域的干部负责人几乎没人知道。   大部分时间每个人都挺忙的,所以很少有全部凑齐的情况,在这之前上野秋实几乎没见过其他人。   停着的另一辆车是一辆灰绿色的罗孚吉普车。波摩暗自思考车的主人会是谁,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名字,不由抵着舌尖轻啧一声,麻烦。   他和琴酒走上左侧的楼梯,伏特加跟在后面。   “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楼梯上,琴酒依依不饶,继续刚才的问题:“听下面的说你最近很活跃?勤快的都不像你了。”   “还行吧。”波摩回答,视线瞥向身侧和自己并肩的人:“你确定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嗯?”琴酒鼻腔哼出一声疑惑。   “为什么这么活跃的原因你还不清楚吗?被下面的人当做睁眼瞎的琴酒大人。”   波摩将手放在口袋里,脚步踏上最后一截台阶,视线带着不明的意味扫过身侧,像是无声嘲笑。   琴酒:……啧。   看出来了,确实心情不太好。   琴酒没再提这件事。   按下大门的门铃,三人在门口大概等待了两三分钟,在等待期间波摩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圈,敛着眉眼静静站在一旁。   大门打开,门后出现的是一名穿着女仆装的年轻女性。   “是今天预约的客人吗?”她表现的有些意外地看着门外站着的三名好像完全不相干的成年男性,视线在存在感异常强烈的波摩和身上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一眼看去就不像什么普通人的琴酒身上稍微停顿了几秒,打开大门,侧身让出位置。   “主人已经等待许久了,三位里面请。”   “在你们之前已经有两位客人到了。”   “两位吗?”波摩暗自沉吟。   进了大厅,女仆带着人直接上了二楼楼梯:“先生说等你们到了之后就直接带你们去二楼的会议室,几位请跟我来。”   几人到了二楼,波摩在后面打量着前方带路的女佣,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参加会议时看到完全毫不相干的人在场,一时间不由揣摩起了这位年轻女性的身份。   但好像,对方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会议室在走廊的尽头,挑高的房门看上去很是气派,而会议室的门口也站在一位陌生的男性。   琴酒挑了下眉,“看样子今天很热闹。”   波摩没发表什么意见,站在门口的男人看见他们过来,站直了身体恭敬的朝两人行了鞠躬礼,起身后,望向琴酒身旁人的视线有些复杂。   波摩淡淡扫了一眼,在视线交汇之前男人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气氛看上去有点诡异。   大概是出于直觉,尽管女仆觉得这几个人的氛围好像有点古怪,但还是明智的什么都没有开口,也没有问男人为什么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将人带到地方,她侧过身,微微行礼,示意已经到了。   琴酒上前一步,越过女仆身边,当着男人的面推开大门,波摩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伏特加并没有跟上,在门口自觉地停下脚步,等会议室的大门闭合后,和那个男人一样站在门口,守着大门。   会议室里面和之前的情况一样,基本上一进去就能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充满现代科幻气息的独眼机器人。   长型的会议桌位置上也各自摆放着方便其他人线上参与整个会议的平板电脑,唯一不同的是,在左边第一个位置的椅子上今天多了一个人。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身上还穿着研究人员惯用的白大褂。听到门口的声音,他慢慢转头看向房门,一双因为年迈而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睛划过一抹锐利的精光。   他注视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人,视线和走在琴酒身后的波摩对上,慢慢眯起眼睛。   在那个目光下波摩并没有给出什么反应,从那身装扮上他也大概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和他之前想的差不多。   研究院负责人之一,摩根船长。   看上去很来者不善的样子。   会议的时间还差几分钟,波摩看了眼时间,完全无视了不远处盯着自己瞧的老者,也并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走到会议桌最靠近门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撑着脸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垂下眼满眼困倦,不一会儿,连眸光都开始扩散变得雾蒙蒙的,像是随时会睡着一样。   被他落在身后的琴酒瞧着他好像又完全没睡好的样子,抵着牙根轻啧一声,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同样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   房间里没人说话,氛围变得很安静。望着一前一后完全无视自己的两个年轻干部,摩根船长捏紧了手里的圆头拐杖,脸色隐隐有些发黑,就好像在比拼谁先忍耐不住一样,一直没人开口说话。   到会议开始为止,再没有人推开身后的那扇门,桌上摆放的平板电脑逐渐亮起屏幕。   “阿啦啦。”贝尔摩德的声音从右边的屏幕里传出来,依旧是那副极具成熟女人的性感魅力,沙哑勾人的嗓音,毫无意义的几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像在情人耳鬓厮磨,窃窃私语一样,好像自带着某种叫人脸红心跳的暧昧气氛。   “看我发现了什么?”贝尔摩德在屏幕前低声轻笑:“船长,今天怎么会有时间出来开会,我还以为直到你进棺材之前你都不会离开被福尔马林包围的实验室呢。”   现场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移动过去,停在摩根船长的脸上。   “贝尔摩德。”老人叫了声贝尔摩德的名字,声音压的比较低,隐约听起来好像有些咬牙切齿。   然而贝尔摩德没理他,下一秒就转移了目标,笑吟吟地朝波摩打招呼。   “小可爱,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波摩眨了下眼,视线在摩根船长再次黑沉几分的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出一抹不怎么明显的弧度,语调慢吞吞的回应她:“忙。”   “真可怜。”贝尔摩德满是同情,“我前几天发现一家赛马场的环境还不错,等下次你来美国我带你去放松放松。”   “嗯。”   会议室的沉静被打破,两人完全无视了还有其他人在场,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聊起来。   琴酒双腿交叠,倚着身后的靠背没说话,静静打量着。   视线余光扫到不远处脸色愈发难看的老人,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在摩根船长快要完全忍耐不下去之前,主位的机器人脸上的红点突然亮了起来。   贝尔摩德和波摩同时停下声音,在现场的人从位置上起身。   “BOSS。”   “嗯。”机器人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应。   BOSS到场,会议也正式开始。   最开始是各区域的负责人按照惯例汇报最近几个月的工作,以前这部分和波摩几乎扯不上关系,算是第一次在这个环节出来发言。   BOSS对他一向很宽容,听完报告后还主动安抚了一句:“做的不错,波摩,看样子你上手的很快,以后如果遇见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贝尔,我想她一定会很愿意。”   “当然~”贝尔摩德应声,笑吟吟的开口:“只要是小可爱的事情,我一直都很愿意。”   波摩垂下眸,低声应了句是。   贝尔摩德一直对他很照顾,这并不奇怪,他们俩关系好这件事就连摩根船长也知道,但让他有些忍受不了的是BOSS过分宽容的态度。   他手里的拐杖上半部分是木质的,在底部却是用了一部分金属,重重落在瓷砖地板上的声音很明显,一下就将会议室里的人注意力全部拉了过去。   波摩抬眸,正好对上老人充满不喜和不善的目光。   “波摩。”他叫了波摩的代号,“我今天会来这里是听说,你把还没洗清嫌疑的卧底放在自己身边,还让他接触内部重要的交易。”   “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打算解释的吗?” 第112章   “卧底?”   波摩低声重复一遍,头颅微偏,神情淡淡地看向刚才说话的老者。   “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的情况下就得出最后结论,看样子研究院和传闻中说的一样,存在很多普通人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的优秀人才。”   “如果不介意的话,不知道船长先生愿不愿意分享一下研究院培育人才的方法?毕竟现在到处都缺能用的人手。”   “噗嗤。”贝尔摩德的位置屏幕内发出一声明显的喷笑。   摩根船长的脸瞬间阴沉。   “是我在问你,不要转移话题,小子。”   波摩眨了下眼,眼底流露出的是明显的疑惑。   “我没回答吗?”   他看向现场的另一位。   琴酒眼帘轻抬,睨了他一眼,又转动视线瞥向不远处,咧着唇角嗤笑一声,但并没有出声加入到两人的话题里面。   贝尔摩德倒是很有兴致的回答:“回答了呀,我刚才也听到小可爱已经回答过了。”   “而且听得很清楚呢。”   她笑盈盈的说着,本人坐在屏幕后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撑着脸颊勾起嘴角,饶有兴致的看着屏幕里面两人对峙的画面。   波摩耸了耸肩,语调懒懒散散慢吞吞的:“要是只是因为随便一个人的举报就可以确定代号以上的成员是某方派来的卧底……”他停顿片刻,仰头靠后,倚在靠背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随后看向对面看戏的琴酒:“我下次可以让人举报你吗,琴酒。”   琴酒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可以试一下。”   波摩耸了下肩,单手撑着脸颊,转动视线,清清冷冷的视线落在摩根船长身上。   “船长先生,你觉得呢,或许你之后需要证明一下自己是不是其他势力派来的卧底?”   “小子,注意你的言辞。”摩根船长被他一通阴阳怪气的挤兑下来,脸颊绷紧,额上的青筋也变得比原来清晰。   “我对组织的忠心不是你这种才加入三四年的新人小子可以质疑的。”   波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哦。”   “所以有证据吗?”他问,一双眼深沉而直接的逼视着对面的老人。   “证明你的忠心和你不是卧底的证据。”   “混账东西,你…!!”   “好了。”   摩根船长被气的面红耳赤,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波摩,刚要发怒,被boss一声打断。   “事情到此为止。”   “关西地区的诸事已经交给波摩负责,职责范围内的一切人员调动他有权利独自处理,就算要解释也只需要向我报告。”   “至于卧底身份和谁是叛徒,无论谁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但一切需要拿出证据,人员处理也只有在证据完全属实的情况下才可以,并且清理行动一向是由琴酒来负责安排。”   “摩根船长,你越界了。”   “研究院的事情我从不让人过多插手,相对的,其他部门的事情和你们研究院无关,做好你们各自手里的事情,失败会发生什么我想应该不用我再过多赘述。”   “我不要求你们是否能够和平相处,但是有一个底线,不能耽误工作,否则不管你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是!”众人回应,波摩扫过一眼,摩根船长被boss训斥的话弄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上去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被气晕过去。   波摩撑着脸,视线漫不经心越过去,觉得有些没意思,意兴阑珊地垂下目光。   “朗姆,之前交给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们老实下来,boss也继续刚才的话题,询问会议开始一直没怎么说话也没表态的另一位高层干部。   ……   宣布会议结束后在现场的几人起身从会议室走出去,伏特加和那位男士一直等在外面,在看到大门打开后主动迎上去。   “大哥,波摩先生。”伏特加叫了琴酒和波摩。   “嗯。”琴酒低声应了句,波摩走在他侧边,忍耐不住困倦的打了哈欠,看上去眼泪都困出来了。   他揉着眼睛对伏特加说了句:“辛苦了。”   伏特加有些受宠若惊,情绪莫名紧张:“不,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总感觉在波摩先生身边的时候压力非常大。   感觉有时候完全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这让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拐杖底部一下一下打在地上,声音也十分有节奏的传入耳中,几人停下谈话下意识看过去。   摩根船长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来,一旁一直等候的年轻男人赶紧迎上去扶住他的手臂。   他在对方的搀扶下走到门外,脚步停住,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几人身上,与半阖着眼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波摩对视。   “波摩。”他叫了波摩的代号,语气却变得异常平静,没有了刚才的恼怒,就好像一下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恢复冷静。   “这次的事情我记住了。”老人陈述一般的说着,“希望下一次,还能看到你这么有活力。”   波摩眨了下眼,语气略显迟疑:“……谢谢?”   刚才稳固的情绪因为对方的反应一瞬间又有了崩盘的迹象,摩根船长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太明显的变化,他用力捏着旁边助理的手臂,死死盯着波摩,最后重哼一声。   “我们走!”   三人看着他们离开,琴酒看着他们的背影,开口又一次问了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心情不好?”   他偏头看向身侧,银发红哞的青年刚好站在门口壁挂灯饰下方,光线从头顶落下,让他上半张脸都几乎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没什么。”波摩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只不过后面又补了一句:“我讨厌麻烦。”   “更讨厌给我找麻烦的家伙。”   琴酒微微颔首,迈开脚步朝楼梯方向走去,一边说:“那家伙确实麻烦。”   他难得发善心提醒:“年纪大了,脑子不太正常,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准备。”   至于准备什么,两人心知肚明,毕竟刚才他可是完全没给人留面子。   波摩走在他身边,伏特加落后一步跟在琴酒身侧充当一个安静的跟班。   女仆刚送完人,看见他们下来,又赶紧迎上去,将几人送到门口。   从平台下来,灰绿色的吉普车正好从停车位开出来,波摩眼皮轻抬,透过车窗看到里面脸色阴沉无比的老人。汽车从面前经过时,老人瞥了他一眼,一晃而过的视线透着明显的杀意。   波摩眨了下眼,没什么反应,抬手打了哈欠。   琴酒站在他身边,从怀里拿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顺手递到旁边,口中吐出一团雾气,淡淡开口:“听上去你很满意现在的搭档。”   “还行吧。”波摩接过香烟点上,含在嘴里模糊不清的回应:“做饭挺好吃。”   琴酒:“……”   “卧底是怎么回事?”他选择性无视刚才的回答,接着问道。   “有人看见他和公安的人呆在一块儿。”   “结果呢。”琴酒问完停顿了一下,又道:“看样子你应该查清楚了。”   “嗯。”波摩微微颔首,语调有些漫不经心的散漫:“目前没什么问题,至于以后能不能老实就不清楚了。”   “需要帮忙吗?”   波摩转动视线往身旁瞥过去。琴酒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平时一样冷漠,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压力倍增。   “不用。”他开口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手指夹着烟头轻轻弹了两下,抖落烟灰放进嘴里。“不过要是你愿意把伏特加借给我用几天倒是不错。”   身后听到的伏特加身体一僵,在自家老大看过来的时候立马站直身体,低着头沉默拒绝。   琴酒抵着牙根轻啧一声,略过这个话题。   “之后的交易准备的怎么样了。”   波摩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还行吧,只要没人过来捣乱应该会一切顺利。”   “这次的交易对象不太老实。”琴酒提醒一句,下一秒就收获来自身侧怪异的视线,心里一顿,莫名有些不爽。   “怎么?”   “没什么。”波摩收回视线,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尖碾灭。“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晚上又是提醒又是主动提出帮忙,这种大发善心的行为怎么看也不像是琴酒的风格。   “哼。”琴酒眸光微沉,鼻间冷哼一声,“狗脾气。”   波摩眨了几下眼睛,想到对方今天一直在问的问题,几乎难掩诧异地看着对方:“所以你现在是在……哄我开心?”   他抬头望天,这会天空一片黑暗,太阳都下班了,明天该不会要从西边爬起来吧?   琴酒:“……”   “我看你是真的脑子不正常了。”他转过身,不做停留地朝保时捷停靠的方向走去,伏特加见状赶紧跟上去。   波摩停在身后,视线跟随两人上了车,眼睫微颤着垂下眼帘,将视线收回,走向自己的车。   …   别墅里,客人离开后的二楼会议室大门自动合并,会议桌上的屏幕基本熄灭,只留下贝尔摩德位置上的还亮着微光。   “你那边怎么样了,贝尔摩德。”机器人面部中心的红光微微发亮,沉闷的机械合成音传出来,通过屏幕传到大洋彼端的美国。   贝尔摩德靠在椅子上,撑着脸颊,手指轻点脸颊的肌肤,轻笑回应。   “还是老样子。”   “……”boss沉默片刻,随后道:“这段时间他表现的还不错,就是动静大了点。”   “上手很快不是吗?”贝尔摩德笑:“小孩子还是有点活力更可爱。”   “而且……”贝尔摩德停顿片刻才意味深长的将话说完:“她要是看到那孩子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应该会很开心。”   “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愿意出来了。” 第113章   回到八本木的公寓,打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诸伏景光在等他。   听到门口的声音,他从客厅里出来,来到玄关,手臂还扶在墙上那个便一脸笑意的说:“欢迎回来。”   上野秋实脱下外套的动作一顿,偏头看向暖黄色灯光下站立的青年,微微颔首,将手里的外套放到旁边的架子上。   “我回来了。”   “看你这么晚没回来,我晚上准备了一点宵夜,肚子饿了没,我去把宵夜热一下。”诸伏景光弯身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放在一边,起身比了个手势:“你可以先去换身衣服,大概几分钟就好了。”   说完他转身回到客厅里。上野秋实解开脖子上的领带,走到客厅,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唇瓣轻抿,转身走向过道,回房间换衣服。   宵夜做的简单,但味道很不错。吃饭的时候,诸伏景光就坐在对面撑着脸笑吟吟的看着他。   上野秋实被看的有些受不了,咽下嘴里的食物问他:“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不着,有点担心你。”   诸伏景光很自然的回道,“今天开会有遇见什么麻烦吗?”   从他们目前掌握到的情报来看,那个消失的藤田管事和调换武器与北山组码头交易的背后,很大可能站着一位组织高层。   经过会上的事,上野秋实大概可以肯定这位高层就是那位船长先生。这件事情诸伏景光并不知道,但隐隐也觉得或许和这个名字有什么关联。   他担心上野秋实在会上被背后的高层刁难。   上野秋实垂下眼,喝了口暖胃的汤。   “没什么,下次记得早点睡,不用等我,这些事情我能处理,不用担心。”   闻言,诸伏景光不由无奈一笑。   “我很早以前就一直很想说了,秋,你其实可以更依靠一点身边的人也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他脸上难得没了笑意,表情写满认真。   上野秋实轻轻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大概过了几秒后垂下目光,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下次注意。”   话虽然这样说,但看他的样子好像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诸伏景光心里忍不住叹口气。   有时候拿他完全没办法,说的话也许会听,至于会不会做就完全是另一回事儿事儿了。   诸伏景光没再说话,也没去问会议上的细节。等吃完饭,帮忙收拾了碗筷,和往常一样,笑容温和的道了句晚安,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上野秋实去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两点半了。   最近因为组织上的事情,他的作息完全已经乱了,经常忙到半夜,白天还有身为演出家要做的工作和一些演出相关的事情需要处理。   上野秋实揉了揉湿润的头发,在路过诸伏景光的房间时脚步停顿片刻,在门口望着门板看了一会儿,最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备用的联络器输入号码。   他打给了灰鹅。   电话大概响了能有半分钟才被人接起,略过无聊的开场白和寒暄,上野秋实直接让灰鹅帮他查一下摩根船长的真实身份。   组织高层一般很少出现在人前,及时出现,也未必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所以事后调查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他把摩根船长的形象、身高、性别、大概年龄,还有身上存在的一些明显特征一起告诉灰鹅,包括他身边跟着的那位年轻男性和用的车以及车牌这些能当做线索的情报。   但不知道名字和大概身份,同时还没有照片的情况下想在茫茫人海中锁定一个人的身份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好在上野秋实并没有让灰鹅在短时间内就必须找出来,给的时间很宽裕,这也让嚷嚷着要辞职不干的灰鹅彻底消停下去。   毕竟他给的真的太多了。   挂完电话,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黑暗中零星闪烁的灯光,想起刚才饭桌上的对话,上野秋实难得没什么睡意,只望着窗外发呆,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   重新约定的交易时间在星期一的晚上八点,这次交易上野秋实同样带上了诸伏景光。   两人到现场时,一部分成员已经到了,周围也安排了人员进行监视,以免在交易途中出现什么变故不能及时撤离。   现场的小管理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年轻人,大概也就二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戴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更像一个办公室上班族。   看到银白色宾士车出现,他主动上前等候,等车子停下,车上的人开门下来,他才上前一步,低下头招呼:“波摩先生。”   波摩瞥了他一眼,低嗯一声,开口询问:“布置好了吗?”   “现场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等买家到了马上就可以交易。”   小管理跟在他身旁,将现场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苏格兰停好车,快步跟上来到波摩身后。   他看了对方一眼,嘴里的话没有停下。   “前面几个路口都安排了眼睛,撤退的路线也安排好了,遇见突发情况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全部撤离。”   “嗯。”波摩点点头,语气平淡的赞赏一句:“做的不错。”   小管理愣了会儿神,回过神连忙低下头,“不,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   波摩这个人对大多数底层成员来说无疑是神秘的,更准确来说大部分组织高层在他们眼里都是神秘的代表词。   但加入的时间久了,总能从一些地方听到关于高层干部的只言片语,唯有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波摩。   在加入仅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就获得代号并成为组织干部,又只是过了一年时间就拿到了关西这块重要地方的负责人权柄,并且上面还放心让他完全负责。   前段时间内部有道传言,说波摩先生不过是运气好被贝尔摩德大人看中,借着裙带关西才入了boss的眼,从而坐上高层位置,还用了下贱的手段成为关西负责人。   起初有很多人信了,也有一部分人表示不信。   但小管理是在相信那则传言的一部分里面。   尽管理智上明白传言有多荒诞,但情感上他还是难以接受。   组织内的升职很难,除非有特别出色的才能能够通过考验,否则就只能在底层慢慢熬资上去,而他自己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才从一个普通成员当上部分项目的小管理。   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在短时间内就坐上他这辈子可能永远坐不上的位置的人,甚至对方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嫉妒和不甘比一击毙命的毒药还要快的侵蚀心脾和理智。   所以在最开始听到传言的时候他信了,并且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在暗地里煽动下面的人在对方过来交接时找麻烦,当然最后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断了两条胳膊,足足养了半年,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能有太大动作,也不能提太重的东西。   在养伤期间他隐隐后悔自己太冲动,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结果就因为这种事情得罪了以后的上司。   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彻底失去管理的位置,结果没想到之后在指派这次行动人员时,他还是被换上了,并且仍是管理,完全没有计较之前被冒犯的事情。   这位新上任的波摩先生,和之前的琴酒大人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风格,甚至可以说很宽容。   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他完全可以不计较其他的东西,当然前提是别给他找麻烦。   虽然不爱说话,看起来也很散漫,但意外的很好相处。   这样的人不管从什么地方看都不太像他们这边的,身上的光强烈到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太刺眼了。   小管理敛下眼底的情绪,一直低着头带着两人来到这次交易的地点。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横滨港口一处私人承包的码头,前方的海域可以停靠大型轮船,不远处的仓库堆积着这次交易的重点——满满一仓库的军火。   而这次的买家是拉斯维加斯当地的一个帮派势力,早在一年前就预约了这批货,但因为之前的意外,又推迟了将近半年,为此组织还做出来部分赔偿,而这次的交易显然也不太平静。   到了晚上七点,约定的买家并没有按时出现,在迟到了十分钟左右才开着船姗姗来迟。   船只停靠后,从上面下来将近二十个身材魁梧的西装暴徒,有白人也有黑人。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看上去大概三十来岁留着一小撮胡子的美国人。   “哦,天哪,日本的环境可真够糟糕的,真不知道日本人到底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胡子男从船上下来时嘴里就在夸张的抱怨周围的空气和环境,波摩站在仓库不远处,单手揣在兜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踏上平台,并没有主动过去。   “史密斯先生,好久不见。”作为一直负责接洽的小管理无视对方刚才的话,主动上前打招呼。   “嘿,半场,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   史密斯张开双臂想要给对方来一个拥抱,小管理退后避开,平静的叙述:“是板仓,您又叫错了我的名字。”   “好吧好吧,我不是故意的,你应该知道。”史密斯耸耸肩,收回自己的手臂,往四周看去:“琴酒呢,怎么没看到他?让客人久等可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我记得你们日本人好像特别讨厌这种事。”   板仓小管事正准备解释,结果史密斯忽然夸张的叫了起来:“哦买噶,看我看到了什么?”   板仓愣了一下,就看他急切的迈开步子越过自己身边。   “这是你们为我准备的礼物吗?一个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美人儿,我亲爱的上帝,我喜欢这个礼物。”   他跨步走到波摩面前,甚至伸出手想要摸对方的脸,言行举止中满是轻佻和放浪。   板仓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就变了,猛然出声呵斥:“史密斯你做什么,停下!” 第114章   苏格兰将波摩挡在自己身后,手指握住了史密斯失礼的手,一贯温和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多几分阴沉。   “先生,还请注意您的言行。”   板仓快步走过来,同样挡在波摩身前,严肃着脸表示:“史密斯,太失礼了!”   “这位是新接任关西负责人的波摩先生,和琴酒大人一样,是我的上司!”   “偶买噶。”史密斯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两人身后的青年。   “我的天呐,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他想抽回自己的手,手腕上的桎梏让他动弹不得,看向握着自己手的青年。   “嘿朋友,可以先放开我的手吗,你这样我有点难受。”他并没有把自己刚才的冒犯放在心上,一双眼还饶有兴致地望着波摩。   波摩眼皮轻抬,对上他的视线,“苏格兰,放开他。”   “先生。”苏格兰偏过头,表情略带几分不赞同。波摩瞥了他一眼,苏格兰下颚绷紧片刻,手指在一次收力后重重甩开史密斯的手。   史密斯被他的力道弄得后退了几步,波摩走上前,苏格兰和板仓跟在他身后,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史密斯,一旦发现他再做什么失礼的动作,两人会立刻制止。   “可以开始交易了吗,小史密斯先生。”   波摩语气淡淡,似乎完全没将刚才的插曲放在心上,“你们已经迟到十分钟了,还请不要继续浪费时间。”   他一身黑色西装,外套的风衣下摆被海边拂过的风带动了些许弧度,一双眼冷冷清清,没有任何情绪地望着史密斯,身上的气场说不上多有威慑力,但也让人完全无法忽视,没办法将他视作单纯的花瓶美人。   和琴酒完全不同的感觉,但或许是他身上太没有攻击性,史密斯的胆子很大。   “嘿亲爱的,我讨厌那个称呼,不过要是你这么叫的话,倒是可以接受,交易的事情可以等下再说,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晚上如果有时间,我想约你去看电影。”   他揉了揉被苏格兰捏的有些作痛的手,言语依旧轻浮,甚至兴致勃勃。   波摩看着他,眼睛慢慢眯起一点弧度。   “看样子小史密斯先生对这次交易并没兴趣,既然这样也不用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他抬起一边的手臂,裹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对周围的成员轻轻示意:“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是!”板仓第一个响应,转过身命令身旁的属下执行命令,周围的人开始动起来。   史密斯睁大眼睛,错愕的看着波摩:“亲爱的,这一点也不好笑,你认真的吗?”   “你应该叫我波摩。”波摩瞥了他一眼,“小史密斯先生,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   “我是卖家,你是买家,货在我手上,你们并不是唯一的选择,这场交易并不是非你们不可。”   “约定了交易时间故意迟到,到了又左言他顾拖延时间,甚至出言挑衅我。”   波摩轻啧一声,“既然你们没什么诚意,这场交易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看他好像是认真的,而仓库的成员也已经在搬运东西了,史密斯脸上轻挑的表情慢慢收敛。   “生意可不是你这样做的,波摩先生。”他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随后无奈摊手:“好吧好吧,我为刚才的事情道歉。”   “不过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并没有挑衅你的意思,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了。”   他一双蓝色的眼睛神情地凝视着波摩,然而对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没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史密斯有些挫败,抹了把脸,彻底妥协。   “OKOK,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现在可以继续交易了吗波摩先生,我保证之后绝对不说任何一句失礼的话。”   波摩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淡淡:“两个点。”   “什么?”史密斯愣住。   “作为你刚才冒犯的赔礼,之前说好的货款增加两个点。”   波摩微微偏头,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的弧度:“做错事就应该赔礼道歉,你觉得呢,小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哑然无语,嘴巴张合了好一会儿,最后烦躁的揪住自己的头发扯了一把:“嘿宝贝,生意真的不是你这么做的。”   他张开手臂走上前,似乎想要和波摩理论。   “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临时涨价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就算你长的好看也不可以这么无理取闹。”   波摩静静看着他,在走到还剩下一步距离的时候,史密斯忽然伸出手,朝波摩抓过去。   波摩侧身避开,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另一只胳膊曲起,手肘用力撞在史密斯腹部,接着脚下一旋,将他的胳膊扭到身后,对着后背又来了一下,史密斯整个人半跪在地上,一只胳膊还被扣在身后高高举起。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史密斯就被制住无法动弹。   “我劝你们最好别乱动。”波摩头也不抬的对着那边动静变得有点大的保镖们开口,空着的那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枪,手臂向下倾斜,枪口直对着地上史密斯的后脑勺,咔哒声清脆地炸在每个人的耳边——是保险栓的声音。   他偏过头,望向那群由白人和黑人组成的保镖团:“我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要是你们声音太大我可能会被吓一跳,万一不小心走火,那就怪不了谁了。”   保护对象被人挟持住,史密斯带来的手下们有些投鼠忌器,又因为波摩的话根本不敢乱动,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神情紧张的盯着这边。   看他们老实下来,波摩收回视线,垂着眼看着地上的史密斯。   “我突然改主意了,小史密斯先生。”他语气淡淡,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慢开口:“既然你这么有活力,还是留下一条腿吧。”   “等等等等!”史密斯闻言顿时紧张到不行,连忙开口:“你不能这么做,波摩先生,你这样会彻底得罪我们史密斯家族,我大哥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你似乎搞错了情况,小史密斯先生,最先动手挑衅的人可是你自己。”   波摩手里的枪抵在他的后脑勺,毫无起伏的语调叫人无端生出一股冷意。   “我想你大哥应该会理解的,毕竟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比较看中自己的脸面。”   “我以为你在之前挑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后脑勺上抵着的东西存在感实在太强烈,史密斯被说的哑口无言,冷汗顺着额头慢慢下滑,挂在下颚上摇摇欲坠。   气氛逐渐紧绷,好似下一秒就会随时炸开,紧张到叫人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双方人员早就停下了各自的动作,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波摩的手。   “嗡——嗡——”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板仓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声音不是很大,但也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看向波摩,波摩微微偏头,下巴轻点两下,示意他接电话。   板仓拿出电话,放在面前看了眼联系人,眉头微皱,几步上去小跑来到波摩身边,在耳边小声低语。   “波摩先生,是史密斯家族负责人的电话。”   波摩眉梢轻挑,视线不由瞟向不远处的保镖团,心底嗤笑。对板仓示意他接手自己手里的玩意。接过电话,等板仓把史密斯同样接过去后,波摩往旁边走了两步,在众人的注视下接通电话。   “你好,史密斯先生。”   “你好,初次见面的波摩先生。”   小史密斯带来的人里已经有人在刚才暗地里将现场的情况报告给了电话另一端的史密斯家族的掌权人,也是小史密斯先生的兄长。   所以他在电话接通后并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了当的说:“两个点我同意了,交易可以继续了吗。”   “现在五个点。”波摩面色平静,一点没有自己正跟人狮子大开口的自觉。   “……”电话另一端的人被气笑了,呼吸瞬间重了些许,粗重的喘息穿过屏幕听筒传入耳朵了。   “我可以问一下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吗,波摩先生。”   “你应该知道,太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史密斯先生的一条腿,加上你们给我的赔礼,五个点我想应该刚刚好才对。”   波摩打了个哈欠,语调里多了几分倦意和懒散:“你弟弟打算包养我,作为小史密斯先生的兄长,史密斯先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   电话里面再次沉默,处在拉斯维加斯史密斯家族根据地的负责人先生被自己愚蠢的弟弟气得无语凝噎,实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子能在别人的地盘上干出这种事。   波摩点着手指安静等着,过了半晌,电话里才再次传来声音。   是史密斯明显压制着怒气的声音。   “我同意了,货款马上让人打给你。”   “不过我希望接下来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亲爱的波摩先生。”   “当然。”波摩并不意外他会同意,侧过身,抬手朝一旁的板仓示意放人,一边对着电话说:“交易愉快,史密斯先生,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你一起合作。”   史密斯再次被气到,直接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波摩将手机从耳边放下,走到板仓身边丢回去。   “确认钱到了马上搬货,让下面的人动作快点,时间耽搁太久了。”   板仓手忙脚乱的接住电话,闻言立马站直应了声:“是!”   板仓跑开去吩咐其他人做事,小史密斯先生在人被放开之后就被一直紧张不已的保镖们带回了他们的保护圈,感受到青年投来的视线,站在前面的几个人下意识将自己主子挡在身后,一个个面含杀气地回视过去。   波摩眉梢轻挑,走回自己的队伍,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背对着人会不会被人开冷枪。   苏格兰迎上来,张张嘴最后却欲言又止,望着波摩的视线有些复杂。   波摩抬了下眸,视线在他脸上停顿片刻,随后挪开。   收到打款后,码头上变得比刚才热闹很多,带来的人手包括小史密斯的保镖也分出一部分人帮忙将仓库里的货搬上船。   至于小史密斯,被留在原地的保镖们围住,不让他继续靠近那边敢随意开枪的危险分子,免得等下没办法收场。   小史密斯揉着自己疼痛难耐的肩膀,还是有些贼心不死,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边身量颀长,连背影都比旁人好看的青年。   “他真好看不是吗?够辣,也足够带劲,我彻底爱上他了。”他的自言自语传到旁边的白人保镖耳朵里,对方墨镜下的眼睛不由朝身旁瞥了一眼,面上的情绪稍显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低下头沉默不语。 第115章   接下来的交易进行的很顺利,史密斯先生给保镖团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把人牢牢看住别再给他找什么麻烦,因此在搬货过程中哪怕小史密斯有好几次想要凑到波摩身边,也被身旁保镖给看住了没让他胡来。   交易进行到最后,货差不多上完,在清点数目没什么问题后这次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波摩没管那边小史密斯含羞带怯欲言又止的目光,在任务结束后就带着人直接离开。其他成员各自撤离,波摩和苏格兰坐上了来时的德国宾士。   苏格兰开着车,在车上两人都没怎么开口,一路上车厢都有些安静过头了。   这大概是诸伏景光第一次也是这么直观的感受到上野秋实在作为波摩时是怎样一个状态,冷漠、干脆、杀伐果断、甚至贪婪,电光火石间就直接从买家手里咬下五个点,甚至对方找不出一点问题和谈判的方向。   整场的节奏都好像在他一个人手里,其他人根本做不了什么,他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轻描淡写的可以说出取人一条腿这种让人恐惧的话。   甚至可以说,刚才在码头上的’波摩‘身上找不到一点上野秋实的影子,就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一瞬间冒出来的陌生感让诸伏景光心情有点复杂,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沉默的开着车。   横滨到东京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上了高速,周围都是一些空荡荒芜的景象,天色漆黑,也没有路灯,更看不到一点人的影子,让人的心情也无端多一种沉重。   波摩坐在副驾驶上,手臂撑在车窗窗沿上阖着双眼假寐,忽然开口问道:“记下了吗?”   诸伏景光怔楞片刻,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嗯,记住了。”   “史密斯家族在拉斯维加斯势力不小,几乎占据了整个南部沿海地区,名下开了十多家赌场,现在的当家人史密斯也是个标准的赌徒,作风大胆且不折手段。小史密斯是他亲弟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错,最关键的是,史密斯家族一直在和组织联络。”   “这些东西现在可能没用,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诸伏景光知道对方这是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搜集这些细小的情报,眸光微微一柔,脸上也重新挂上笑。   “嗯,我记住了。”   波摩睁开眼,没看向身侧,视线转到窗外,望着沿途的风景,车窗上反映出来的双眸冷冷清清,看不出一点情绪:“我手里有一本资料,从我进入这里开始一直到现在接触到的相关人员和地点都在上面。”   诸伏景光一愣,愕然地看向身侧。   波摩没有转头,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毫无起伏。   “如果想要那个东西,你们至少要保证让我可以完全放心和信任的把事情交给你们。”   “不管是你们两个,还是站在你们身后的那个东西。”   说完,他也不等人做出反应,再次闭上眼睛:“我有些累了,到地方了再叫我。”   诸伏景光张张嘴,想说的话在看到波摩完全闭上眼后只能咽回去,心情变得比刚才还要复杂。   回到八本木的公寓,他也没有再次开口的机会,青年身上好像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墙,上面写满了拒绝交流。   这也是他在重逢后的现在第一次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感受到这份被推远的距离,一时之间甚至有些茫然和无措。   “……秋,宵夜要不要……”   他试探地叫了上野秋实的名字,但得到的回应却是洗手间彻底合上的门。   门锁紧扣的声音很清脆,同时也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诸伏景光望着洗手间的门板,眸光微微闪烁,抿着唇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   清脆的水流从水龙头的管道里流出来,哗哗的砸在洗手池里,上野秋实取下手上戴着的手套放到一旁的置物架上,解开袖扣折到手弯,接了一捧水用洗脸。   冰冷的水温让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他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瞳孔的红仿佛在往周围扩散,连眼尾也晕染上一点相同的脸色。   他望着镜子上反映出来的自己,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会感觉陌生,更别提其他人。   沾着水的眼睫轻轻颤了几下,上野秋实垂下眸,水珠顺着倾斜的弧度滑落,又顺着脸部轮廓慢慢向下,最后落在水池里面,砸起几圈不怎么明显的水花。   有点烦人。   也不知过了多就,上野秋实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几个字,他抿紧唇,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堆积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烦躁。脑海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上次在歌舞町偶遇的画面,那样沉重的、压抑的,藏了太多看不懂的情绪的目光再次出现在眼前,太多的东西像是要把他淹没一样。   一个这样,两个还是这样,一天到晚不知道在乱想什么,上野秋实粗暴的揉了把头发,扯着嘴角。   他该庆幸这次好歹没被自己吓哭吗?   站在镜子前深深吸了口气,上野秋实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有种没由来的不爽。   所以他才讨厌人际关系,和人交往就代表会增加各式各样的麻烦,甚至还要去考虑别人的心情。   烦死了。   上野秋实心底满是郁郁,关掉水龙头离开洗手间,实在不想看到那张烦人的脸,也没打招呼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连诸伏景光过来叫他出去吃宵夜也没搭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晚上没出去。   也是从这天起,两人开始莫名的冷战了,还是上野秋实单方面的,诸伏景光每次想找他说话都被找借口避开,回到家大部分时间也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明明就住在同一间公寓,早晚还一起出门,但一天下来除了公事,诸伏景光甚至找不到能和对方说话的机会。   时间差不多过了一个星期,再一次被找借口避开后,诸伏景光拧着眉站在原地开始思考,回过神细数一下,这才发现这一个星期两人之间的交流简直少的可怜,更别说之前还经常一起出门买菜,讨论早饭午饭的菜单,有时还会出门散步互相闲聊,最近通通都没有了。每次不是被这样那样的借口避开,就是被对方困了累了想睡觉的借口打断。   本来他还觉得是事情太忙,除了组织的事上野秋实还要准备演出和受邀的晚会采访,没时间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行程表上明明今天休息,组织的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没有别的事情需要’波摩‘来处理,刚才他邀请对方一起出门还是被人用有事在忙的借口给拒绝了,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两分钟。   又回想这一个星期被拒绝的经历,诸伏景光后知后觉的感觉事情可能不太妙。   他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人惹生气了,甚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事情好像是从那天夜里回来以后开始的,诸伏景光拧着眉认真思考,但最后还是想不起来自己那天到底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还一次气这么久。   费劲想了半天,诸伏景光最后放弃了,在过道犹豫片刻后抬起脚步走向上野秋实的房间。   实在想不起来就直接去问清楚吧,要是他真做错了什么早早说开也比现在这样强。   他来到上野秋实的房间外面,抬起手敲了敲门。   房间里,上野秋实正在接电话。   电话是灰鹅打来的,上次让他查的东西查到了一点,但整体来说还差的远。   “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啊老板。”灰鹅的哀嚎声从电话里传出来,上野秋实皱着眉将听筒拉远。   “你就给我那么点信息,我现在能找到这么多真的真的已经非常努力了,我跟你说我都三天没睡觉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猝死的。”   这么有活力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熬夜三天的样子。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   “现在给你的这份名单我都让人拍了照片,老板你等下自己看看吧,之后找到其他的我再发消息给你,再给我点时间。”   灰鹅噼里啪啦的说完,语调瞬间可怜了好几个调调,声音透着小心翼翼:“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我记得你以前从来不催我的,现在隔两天就给我发消息,你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上野秋实眸光一闪,正打算说点什么,房门响了,他下意识看向门口。   “秋,我们聊聊。”   门外传来诸伏景光的声音,一如往常温和的调子传进听筒里,对面的灰鹅精神一震,“老板,是不是有人找你,我好像听见老板娘的声音了,你们有事先忙,我先撤了,拜拜拜拜~”   没等上野秋实做出反应他就直接挂了电话,嘟嘟的挂断提示传进耳朵里,上野秋实将手机放到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   看样子钱给太多了,下次少给点。   脑子几乎要被扣钱两个字刷屏,上野秋实吸了口气,放下电话,看向房间门口,眸光闪了闪,别过脸,有些逃避的看向窗外,不打算理会。   “秋,开下门。”诸伏景光站在房间门口,曲起手指指节轻轻敲在门板上,节奏不急不缓,并不会让人感觉烦躁,同时还透着一股耐心十足的意味儿。   他今天是打算把人叫出来问清楚为止,毕竟按照里面这人的性格,有些事情你主动找他,他永远不会自己从壳子里爬出来。   以前在学校那次他就深有体会,明明最开始只要说开就好的事情,最后却闹得人仰马翻,差点收不了场。   要不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他们和秋的关系可能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条平行线。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眼底划过一抹晦涩。   他锲而不舍的敲着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内终于多了一点动静,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吝啬的只开了一条缝。   上野秋实站在门缝后面,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语气也和平时一样毫无起伏,面无表情的问:“怎么了?” 第116章   上野秋实站在门后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门缝,全身上下都好像散发着拒绝交流的文字符号和气息。   诸伏景光眼底闪过无奈,认真观察他的表情。比起以前一眼就能看出心里想法,几乎不用对话都能明白他在想什么,现在的上野秋实无疑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即便是这样一直盯着,也没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和平时一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到底是经过了几年的成长,扑克脸已经运用的很好了,就是有些无奈,现在光是这样看着,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也只能带着无奈轻轻笑一下,指着里面说:“不方便让我进去吗?在门口好像有点怪怪的。”   上野秋实看着他,和那双猫猫眼对视了大概十几秒的时间,不自觉地抿了下唇,侧过身让开位置,自己也转身走到房间里面。   诸伏景光进去后,顺手关上门,视线在房间里过了一圈,里面的摆设几乎都没怎么变过,书桌上的电脑还亮着屏幕,看上去刚才好像真的在忙。   他脚步不由一顿。   “我打扰到你了吗?”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脸,有种自己也许可能误会了的尴尬。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摇头,还是没说话,倚着书桌边角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有事儿就说。   诸伏景光之前在门口等待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心里打了草稿,但经过刚才的插曲,心里莫名的尴尬让他一时也想不起刚才整理好的词汇,他轻吸一口气,缓解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上野秋实面前不远的地方,视线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   “秋,你在生气吗?”   他直接问了出来,或许其他人可能需要委婉一点的用词,但这个人的话,你不直接了当问出来,他能一直维持一种不听不看不知道的状态来逃避问题。   他的视线很柔和,和往常一样,如一湾泉水,仿佛掺着星辰般柔和温暖的碎光,很漂亮,也叫人不敢直视下去。   上野秋实不自觉错开视线,看向窗外,轻轻摇头。   算不上生气,就是有些不爽,和现在不想理人。   这么久了,上野秋实其实也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无疑是觉得当初那件事是自己的关系,每个人都热衷于把责任扛在自己身上。   但作为当事人,上野秋实并不觉得那件事和他们有关系,他经历的那些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   上野秋实的情绪包容度很高,又或者不是很在意自己的事情,所以并不觉得那是什么令人绝望和不堪回想的记忆,唯一在意的点大概只有自己训练了那么久,结果还是不小心找了别人的道的气闷和不爽。   事情发展成这样也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结果,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他想得最多的也不过是一直提醒自己下次一定不要再栽同样的跟头。   每次面对这些人愧疚心疼又或者掺杂着其他的视线,他只会觉得麻烦,次数多了,甚至有了一种自己被小瞧的不爽。   真要追究起来,一切的责任不是应该由当初坚持想把他拉入公安那个狐狸脸的小林警官来承担吗?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后面既然选择参与那次的任务,会发生什么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总不能一起出去执行危险任务,还需要让同行的搭档来负责保护自己的人生安全吧?又不是在玩过家家。   所以他其实不太理解,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但是这些人,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不管是谁,每个人看到他都一副小心翼翼,怕提起他的伤心事一样,做什么也紧张兮兮的看着他,仿佛他现在是一个脆弱的纸片人被人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堆碎屑。   那种被小瞧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不爽。所以他暂时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些人,不只是面前这个,其他人他也不想理。   看他还是一副完全拒绝交流的样子,诸伏景光眼底的无奈渐浓,再次上前几步,来到上野秋实面前,抬起手。   余光瞥到一点动作的上野秋实下意识脖子向后仰,结果还是没避开,诸伏景光的手追了过去,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颊,把人掰正和自己对视。   “秋。”诸伏景光的表情不似刚才的柔和,面上多了点一眼就能分明的严肃。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生气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你都要说出来,哪有和人吵架结果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的?甚至就算你现在这么生气了,还生气了好几天,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样你不是很吃亏?”   “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才能一起把问题解决掉,还是说你打算从现在开始以后都不理我了?”   他语气很柔和,目光也满是包容,尽管自己无端承受了冷暴力,也没有发脾气,而是用着不急不缓的语调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   上野秋实看着他,不自觉抿了下唇,垂下视线,望着两人几乎相抵的鞋尖。   “还是不想说吗?”诸伏景光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可以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吗?等你心情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我们再谈谈。”   “你最近一直不理我,总感觉有些寂寞,如果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可能需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不然可能会有点受不了。”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下意识看向他,又很快错开视线,心里憋着一股气似的小声嘟囔:“你是幼稚园的小孩子吗?非要别人陪你说话。”   愿意开口说话就好,愿意开口说话就代表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诸伏景光心底一松,双眼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满是笑意的说:“以为你不理我的这个人是你,所以会很寂寞。”   上野秋实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带着几分恼意抬起手扒开自己脸上的手。   “你还打算这样到什么时候,两个大男人搞得这么肉麻,烦死了。”   诸伏景光从善如流的退开,语调有些无奈:“要是不这样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理我?”   上野秋实:……   烦死了。   他别开脸,绷着下颚又不想理人了,发丝下露出来的耳朵尖红红的,像染了胭脂一样,被细软的发丝藏起来若隐若现,在诸伏景光视线里一晃而过。   他眼底不由加深了笑意,但也克制着没有表露出来。毕竟他们现在的问题还没解决,要是再把人弄得恼羞成怒就前功尽弃了。   “现在有心情和我说说吗?”他问上野秋实,后面又紧接了一句:“要是还没有心情,要不要和我出门?我打算去超市买点东西,一起出门走走说不定心情会好一点。”   他给上野秋实留了余地,没有邀请对方一定要现在说出来,然而也就是他这样的态度,叫上野秋实不禁有一种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的错觉,忍不住用眼刀刮了对方一下。   “还不都是你们这些家伙。”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一直关注他的诸伏景光听清了,只不过这句话让他有些疑惑不解:“嗯?”我们?   上野秋实很少和别人说自己心里的想法,现在只感觉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嘴巴嗫嚅了好几次,最后实在受不了旁边的视线,有些气急败坏的开口:“谁让你们都喜欢用那种眼神看我,搞得好像欠了我多少钱一样,搞不懂你们到底在愧疚什么,一个两个都这样,烦死了。”   说完话,他的脸也变得通红,抿唇背过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和平时一样的语调,直接下了逐客令。   “说完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先出去。”   诸伏景光一开始没能理解他说的什么,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心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他没有理会青年下达的逐客令,上前几步,走到上野秋实身后,抬起手臂环住对方的肩膀,低声叫着上野秋实的名字。   “秋。”   上野秋实拧着眉动了动,没理他,抬起手想要扒开对方的手臂。   “会愧疚才是应该的。”诸伏景光在他耳边轻声说,压低的嗓音带着惯有的温和语调,其中却掺杂了浓浓的失落。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事……”他的声音顿了顿,即便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对当初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情不自禁想要逃避,明明现在只是回想,当时在得知消息后的心痛和难过又再次席卷而来,心脏像被人拿着钢针在上面戳出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小孔,痛的叫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诸伏景光下意识收紧手臂,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感受到怀中鲜活温热的体温,疼痛才逐渐有所缓解,也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们当时都以为,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他轻轻吸了口气,语速缓慢的陈述着:“从一开始你就没有那个打算,如果不是因为我和零,不管小林如何说的天花乱坠,你也不会参与进那次的行动里面,更不会经历这么多完全不需要去经历的事。”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这样的因果关系。”要怎么才能做到不愧疚和不心疼呢?   上野秋实听完他的话,垂下眸,一只手放在自己身前的手腕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还是你们觉得,我从最开始就只能承担被人保护的角色?明明是一起出任务,最后也只不过是我自己不够小心谨慎而造成的结果,和别人无关,和你们更没有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他的手指慢慢收紧,声音里隐隐压抑着怒气:“你们现在这样,是在小看我吗?” 第117章   “怎么会呢?”诸伏景光轻轻笑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你可是能拿全校第一的人,我怎么敢小瞧你呢。”   “只不过……”诸伏景光将下巴放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握住了他扣着自己手腕的手,如同叹息一般轻声低语:“有些时候其实更希望你能多依赖我们一点,我知道你很厉害,也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但作为朋友来说,有时候就算被麻烦也是件会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上野秋实抿着唇,试图扒拉他的手把人弄开。   “又或者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和你说,一个人默默处理了,受伤也不告诉你,遇见什么麻烦的事情也不找你帮忙,这样你会高兴一点吗,秋。”   不会,甚至会非常生气。   上野秋实光是想想他说的情况就忍不住黑了脸,但在下一秒忽然回过神,停下手里的动作,面上多了几分茫然。   大概是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情绪变化太明显,诸伏景光心里轻轻叹口气。怎么会有人迟钝到这种程度呢?他实在忍不住想,这个人脑子里好像完全少了那么一根弦,有些事情不和他主动说清楚,他好像永远不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但好在,并不是听不进去别人说话的类型。   “所以以后要不要试着多依赖身边人一点,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让我们可以更安心,我可以这样拜托你吗,秋。”   上野秋实垂下眸,似乎在思考。诸伏景光没有催促他,只是充满耐心的等着。   这个过程就好像在等蜗牛慢慢爬出自己的小房子,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或许都会惊扰到对方。   诸伏景光有时候也挺奇怪,明明上野秋实的家庭环境和谐又幸福,开朗憨厚的父亲,温柔恬静的母亲,明明是在这样充满爱意的环境下长大,这个人反而养成了一种孤僻自主的性格,固执又倔强的过分。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久到房间里的空气都仿佛陷入了一种近乎凝滞的状态,呼吸声成了空气和时间唯一还在流动的证据。   上野秋实轻轻点了下头,随着头颅晃动的发丝扫过诸伏景光的脸颊,心脏也像是被人拿着羽毛轻轻扫了下,微妙的痒意从心脏扩散到整个胸膛,他也彻底放下心来。   “那就这么说好了。”诸伏景光握住他的手,将人紧紧拢入自己怀中,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承诺一样,连发出的叹息都多了一股心满意足的味道。   上野秋实实在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抿唇,压低了声音不满开口:“你还要这样抱到什么时候?”   黏黏糊糊的,烦死了。   视线里清楚的看到隐藏在发丝缝隙下微微露出一点形状的耳朵肉眼可见爬上诱人的红色,诸伏景光眼底慢慢散开笑意,从善如流的松开手臂。   他一放开,上野秋实就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拉开距离,头也不回的赶人:“事情说完了,我还有点事,你自己找点事情做。”   诸伏景光好脾气的应了,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我打算去超市买东西,顺便买点食材回来。”   “随便,都可以。”上野秋实回答的有些敷衍。看他这样,诸伏景光知道自己如果再继续赖下去估计又要把人惹恼了,笑着说:“那我去超市看看再做决定,要是突然想到什么,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嗯嗯。”上野秋实点了好几下脑袋,诸伏景光在心里摇摇头,转身朝房间外面走去,离开的时候还将门贴心的带上。   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上野秋实才慢慢转过头,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瞥了下门口的方向,确定人已经走了,这才有些卸力的垮下肩膀,蹲在地上抬手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受不了的咒骂一声:“烦死了!”   ……   滴答、滴答——   时针在一点一点往前走动,天空万里无云,地面人潮涌动,游乐场的大门排上了长长的队伍,欢声笑语犹如失真一般听得不太真切。   游乐场的项目里,往日里最受情侣欢迎的摩天轮却在这样一个热闹非凡的日子里布上了警戒线。穿着制服的技术人员蹲在仪器前面专注又焦急的在寻找什么,黑色短发的女警拿着对讲机仰头,紧张地注视着摩天轮上面。   摩天轮还在运作,车厢里却看不见几个人影。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断作响,吵得人心情烦躁,但找不到来源。   在临近最高处的一个车厢内,一头自然卷发的青年蹲在地上,神情专注认真地拿着工具拆解着屏幕闪烁着倒计时的炸弹。   鲜红的数字跟随着秒针的节奏跳跃,青年忽然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也停下手中拆解的动作,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给自己点了支烟叼在嘴里,拿起一旁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   滴答、滴答——   倒计时接近尾声,红色的数字在最后倒数,青年面色平静,嘴角甚至还勾出了一抹微笑的弧度。   3   2   1   0   嘭——   上野秋实猛然睁开眼睛,整个人径直地坐起身来,茫然地望着前方的书架。   刚刚那是……什么?   好奇怪的梦。   他抬手放在胸口,胸腔下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手指也能感受到那份震动,扑通扑通的声音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里被扩大了无数倍,像是梦里烦不胜烦的滴答声,听的人心情烦躁。   他转头看了下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还差十三分钟到早上五点,外面的天还没亮起来,窗外一片寂静和黑暗。   上野秋实坐在床上,望着时间,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一个梦。   而且还是和那个家伙有关。   想不明白。   他甩甩头,想把心里的烦躁和隐约的不安甩开,在床上伸长手,按亮柜子上的台灯,随后挪到床沿穿上拖鞋起身从床上下来。   时间还早,诸伏景光也还没起,过道和客厅都十分安静。   上野秋实走到客厅的吧台,从柜子里拿出杯子,在旁边的净水器前面接了杯水。   水很冰,入口后让人整个一激灵,大脑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上野秋实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心跳已经在慢慢平复了,耳边也少了恼人的声音。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街道。   时间虽然还早,但路上已经有了行人和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从高处看,细细小小的一点像是掉在地上的芝麻。   上野秋实出神的望着,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做的梦,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噩梦。   他想不明白。   将手里的水喝光,到洗手池洗干净杯子,回到房间躺回自己的床上,上野秋实睁着眼睛望着头上的吊顶,晚上忙到一点才睡,这会儿却完全没了睡意。   睁着眼到窗外天色大亮,房门被人敲响。诸伏景光洗漱完,过来叫他起床,准备把人叫醒后去做早饭。   上野秋实再次从床上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去衣柜拿了换洗的衣服,拿到他到浴室洗漱。   吃早饭的时候,诸伏景光看他低着眉眼,看上去比平时还要没什么精神,不免有些担心的问道:“晚上没睡好吗?看起来这么疲惫。”   上野秋实咬了口手里的三明治,咽下后摇摇头。也不好跟他说自己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还因为那个梦一晚上没睡着。   实在有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诸伏景光将放到温热的牛奶递到他手边,眼底还带着几分担心:“喝点牛奶缓缓吧,今天早上没什么事,吃完早饭你回房间再睡一会儿,到时间了我叫你。”   他们下午需要出去一趟,是一个私人邀请的酒会,虽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但对方邀请了很多次,实在不好拒绝。   毕竟‘长岛秋’也是需要社交的,要是一直拒绝,说不定还会留下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名声,在之后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上野秋实恹恹的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下牛奶。   吃过早饭,诸伏景光让他在客厅先坐一会儿,等大概十五分钟后就把人赶回房间让他回去再睡个回笼觉。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回到房间,身上的衣服倒是不用换,直接上了床,扯过被子盖住头顶,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面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陷入沉睡。   视线一片黑暗,耳边响起的像是呼吸声,急促的喘息和凌乱的脚步由远到近,逐渐变得分明。   有人从黑暗中跑出来,脚步不停的攀上楼梯,喘息声愈发粗重,汗水在他跑动时被甩在后面,从空中掉落到地上,砸出一块叫人难以注意的水渍。   跑动的人看上去有些狼狈,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出他脸上的伤痕和粘染的污渍。   黑发绿眼的杀手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停下脚步,和杀手沉默对视。   ……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的上野秋实整个人都麻了,在床上扭过头看向闹钟,九点三十一。   七点半吃完早饭,休息了十五分钟,也就是说,他这次总共睡了甚至不到两个小时。   上野秋实按着隐隐有些抽痛的太阳穴,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刚才梦里那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坐在床上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在床头上找到自己的手机,面无表情地打了个电话出去。   “莫西莫西,老板早上好啊,今天这么早是突然想我吗?老板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呀,嘻嘻嘻嘻。”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灰鹅故意作怪的怪腔怪调,上野秋实脸色一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更痛了。   “闭嘴。”   他按着太阳穴低斥一声,对面瞬间安静了。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简单扼要的进入主题:“上次被派来清除苏格兰的那个莱伊,你想办法让人再给他找点麻烦。”   “啊?”   灰鹅茫然的叫了一声:“之前不是已经给他找了点事儿做吗?现在还没从意大利那边回来呢,这次他又怎么惹到老板你了?”   上野秋实:“……”   他一脸面无表情:“再多说一个字扣钱。”   灰鹅语气瞬间严肃,当即做下保证。   “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安排,老板你把事情交给我放一百个心,我保证他这一年绝对没办法回来!” 第118章   上野秋实觉得事情可能有哪里不对。   他最近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梦到的还都是那几个家伙,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梦的内容还相当不吉利。   他身边那几个家伙就好像中了恶鬼的诅咒一样,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遇不幸,最后甚至无人生还。   上野秋实被噩梦困扰住,晚上根本休息不好,不过几天的功夫,人就肉眼可见的憔悴很多。   搞的诸伏景光还以为是之前的吵架让他心情一直不好到现在,每天变着花样的哄人,还精心挑选准备每天的菜单,要不是上野秋实再三强调和之前没关系,他甚至想再来一次心与心之间的交流对话,两个人好好讨论讨论。   上野秋实本来就因为噩梦心情不太好,看他这样心情就更不好了,整天身上都笼罩着低气压,甚至陷入一种自我怀疑,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以至于身边的人都这么倒霉。   本来时间过去这么久,这些年他也很少在脑中出现那些画面,都快忘了自己身上还叠着一个所谓的路人甲BUFF。   接连做了好几天寓意不好的噩梦,现在总算想起来,自己只不过是个路人甲,那种在漫画里连名字都不配被提起来,还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被连累成为背景板和新闻节目里受害人的路人甲。   现在再次意识到这件事,又在梦中接连目睹了身边人接连牺牲的场景,他心里莫名感受到一股火气。   和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他还能淡定的在想预约的大餐能不能吃上,现在却只觉得愤怒。   然而只是做梦,就算告诉别人,估计也只会笑着安慰他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所以即便再愤怒,他现在也只能独自消化这份情绪,强行按下心里的烦躁和想杀人的欲望,努力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在冷静线上。   冷静过后,上野秋实联系灰鹅,让灰鹅帮忙查点东西,之后在房间里考虑了很久,又打电话联系了另外一个号码。   他之前和贝尔摩德一直在美国,在一次和贝尔摩德出席活动的时候,意外和FBI的人搭上线。主动联系他的那个人是他老爸的朋友,因为对方的关系,他和老爸见过一次面。   大概是他刚从那个地方出来,获得‘自由’后大概半年左右的时间,那时候他老爸问他要不要回家,他会想办法带他回去,让他不用考虑其他的。   当时虽然有些心动,但最后上野秋实还是拒绝了。他自认脾气也没好到那种程度,经过一番莫名的折磨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逃走,所以最后他还是决定继续留下来,老爸没劝动,气的想打人。最后还是心疼自家宝贝疙瘩,没动手,反而和他说起了目前为止自己所了解的和组织有关的一切以及以后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们聊了很多,上野秋实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自家某个亲戚在很多年前意外失踪,后面家里人查了很久才查出失踪和组织有关系,他既然想留下来寻找机会,老爸就让他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那个亲戚的消息。   最后也是在老爸的说动下,他和FBI搭上线,目前使用的身份后续也是FBI那边帮忙做了完善和扫尾。那边找了个机会把那个小家族给收拾了,成员几乎找不到,头领也因为犯下的罪进了监狱,身份档案重新梳理,完善了身份信息和他小时候的照片制造成长经历,也让他这边彻底没了忧虑。   之后他回到组织便开始和FBI合作,FBI会尽可能配合他的行动,相应的,他也需要帮助FBI拿到组织内部的情报资料。   但他一般很少联系FBI那边,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会很麻烦,最主要的是,上野秋实并不信任他们。   毕竟谁也不能确定,在这些庞然大物里有没有隐藏着一两只从组织出来的小虫子,要是因为这样暴露自己,上野秋实感觉自己可能会被气死。   虽然他的身份目前只有老爸的朋友知道,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但现在情况有点特殊,知道他和那几个家伙关系,能派上用场的,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那位大叔。   上野秋实给他打了电话,在电话接通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上一次联络对方好像说FBI那边安排了人潜入组织,还说有需要可以去找对方。时间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安排的人现在什么情况。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听起来那边很安静,大概是特地找了个安全的环境。   “HI,BOY,我刚从会议室出来,你突然打电话来吓我一跳,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   “马尔科叔叔,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上野秋实叫了声人,开始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需要有人帮他看着那几个家伙,不拘于什么身份,只要能看着人别让人死了就行。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马尔科欣然同意了。   电话最后,他还告诉上野秋实:“你爸妈去了趟法国,你外祖父外祖母好像有要回日本的打算,时间还不清楚,你爸让我跟你说一声,或许你可能需要做好一点心理准备,他是这么说的。”   上野秋实听到这个消息愣了一下,眉头轻皱,和马尔科道了声谢,感谢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   “你上次送来的那个本子还在破译,但是好像缺少了一点关键的东西,这边技术人员想的头都要抓破了,Boy,你那边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我相信你们能想出办法的。”   “我还有事要忙,马尔科叔叔,下次联系你,再见。”   上野秋实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暗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还没破译出来……啧。   他收了电话,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走出房门。之前嫌诸伏景光实在太烦了,加上他被那些噩梦影响,最近实在有点不想看到地方的脸,就把一些不需要他出面的工作扔出去让人自己玩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   晚上要去开会,这次发来的地点有点远,现在也可以出发了。   天气开始入秋就冷了下来,担心晚上太冷,他给自己加了件稍微厚点的深棕色长风衣。现在衣柜里最多的就是这些款式,也没别的挑法。   出了门,他去下面的地下车库开车,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哈欠。   现在担任关西地区的负责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说不去就不去,很麻烦,上野秋实本来想着就在公寓线上出席就算了,结果上面说,有事情需要他过去一趟,BOSS亲自下的令,没办法拒绝,只能开车出去。   上野秋实总感觉这样的时间要是再长一点,他可能在某天会突然猝死。   关西负责人的身份让他可以接触到更多组织内部的消息,但同样也会有很多麻烦需要他亲自处理,整个人忙得够呛,有时候甚至忍不住想要不什么时候去找一堆炸药包把组织的总部炸了算了。   但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没去过总部,连BOSS的真实身份也还不清楚。   上野秋实遗憾地叹了口气,开车大概一个半小时,到了集合地点。   和往常一样,琴酒和伏特加早早就到了,站在车前抽烟。每次都是这样,有时候甚至会让上野秋实产生一种这家伙是不是在等他的错觉。集合点大多都定在东京周围,目前在日本,能在时间内本人出席的,好像也只有他们几个。   这两人每次到了也不进去,就在外面抽烟,看起来真的很像在等人。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波摩就整个打了个激灵,忍着恶寒把这个诡异的念头按下去。   不管怎么看,琴酒那家伙也不像会做这么体贴事情的类型。   他可能最近没睡好,连脑子都有点坏掉了。   停好车,波摩从车上下来,和琴酒伏特加打了招呼,又第一时间看向这次的集合点。   和以往喜欢在深山老林和偏远郊外不同,这次的地点从外面看上去,有点像一个度假山庄,里面看上去甚至还在营业。   波摩眨了下眼,面上带出几分惊讶。   琴酒走到他身边,嘴里还叼着香烟,视线在波摩脸上停留了片刻,转向山庄门口:“没来过?”   “没。”波摩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比平时还要没什么精神。   “听说你上次从史密斯手里撕下来五个点,BOSS特地选的地方。”   波摩:?   “给你的奖励。”琴酒扯着嘴角,咧开一个带着嘲讽的弧度:“小朋友。”   波摩:……   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波摩慢慢转过头看向身侧,琴酒注意到他的目光,转动视线斜睨过去,对上他的视线,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和戏谑。   微凉的晚风拂过,带动两人额前的发丝,波摩抬手将乱动的刘海薅到脑后,等松了手,头发又再次散落下来,他有点烦,收回视线,双手放进兜里,和往常一样用着毫无起伏的语调慢吞吞说着:“需要我帮你去找BOSS申请一下吗?”   “我就不用了。”琴酒取下在嘴里的烟,丢在地上踩灭:“毕竟我又不是某些需要人哄的娇气小少爷。”   波摩扯了下嘴角,今天实在没什么心情和他继续阴阳怪气的打嘴仗,没再搭理,迈开脚步朝度假山庄的大门走了进去。   ……   诸伏景光回来的有点晚,回到公寓时发现里面上野秋实不在,虽然知道他是去参加例会了,但还是有点奇怪时间怎么这么晚,但也不好打电话过去问,只好按下心里的疑惑,按照惯例检查了一遍房子没增加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打开客厅的电视,准备等下做完饭的时候一边听最近的新闻一边干活。   刚把顺路买回来的菜放到厨房,身上带着的手机响了。   是一直没怎么联络的上司。   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把电视的声音调小。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二十点三十七分在彩虹大桥附近发生一起连环车祸,救护车和警方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目前该路段已经被交警封锁……】   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诸伏景光也没在意,一边和电话里的人说话,一边放下遥控器,起身抬眼在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现场画面时瞳孔却猛然收缩,整个人愣在原地。   电视画面中,银白色的德国宾士撞在大桥护栏上,车门打开,里面的人不见踪影。 第119章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到了度假山庄里面,在和工作人员说了暗语后,琴酒伏特加还有波摩被带到了山庄后面种满了枫叶的后山,穿过林间碎石铺成的路,来到一处单独的院落里面。   这家度假山庄还保留着以前的日式建筑,即使天色渐晚,远方的夕阳将天空云层染得金黄,枫叶林鲜红如火,与天色融合,在金黄背景下犹如色彩浓艳的油画,目光所及的每一处都是叫人满目惊艳的瑰丽风景。   院子里面同样是复古的布局,里面有人在等待,于是将他们带到这里的那位在人送到后便告辞回到前院的工作岗位,在院落里等待的人确认了几人的身份,那人领着他们走进去。   其实有时候波摩都想不明白,每次都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基本上每次都只有一两个人有空过来出席一下,但每次都搞的花里胡哨又特别神秘,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BOSS的特殊爱好吗?波摩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会议室,这次虽然是日式的会议厅,但配方还是一样,被拜访跪坐在主位矮桌前、甚至还给自己换了一身和服的机器人,阶梯下来两侧各对称摆放的几张矮桌上放着立起来的平板。   獐子门打开,还没踏进去,一眼望到里面情况的波摩忍不住眼角一抽,只觉得槽点实在有够密集,叫人一时半会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   他不由侧眸瞧了眼身边琴酒的表情,想看看对方是什么反应。但显然,作为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在表情管理这一项课程里琴酒早就拿到了满分以上的成绩,只从面部表情根本看不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伏特加在门前止步,两人进去后,他和领着他们过来的那人一起守在门口,关上獐子门。   会议按照往日的流程进行,上次交易波摩从史密斯那里撕下来几个点的事情也被提起,BOSS还因为这件事单独表扬了他几句,弄得波摩一时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以为琴酒在门口说的只是玩笑,结果没想到,这件事真的会被单独拎出来放在这样的场合讲。   会议的气氛一下都变得有些古怪。   有时候他总感觉,上面对他的态度莫名诡异,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在某些时候,比如现在,上面的态度甚至让他觉得,BOSS和贝尔摩德把他当成小孩子在哄。   ……当然这很恐怖,比恐怖故事还要惊悚,叫人毛骨悚然。   在察觉到这份特殊时,波摩也在思考。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产生这么怪异的态度,思来想去,也没弄清楚其中的缘由所在。   要说他身上最与其他人格外不同的东西,或许就只有眼睛和头发的颜色。   他身上这份特征遗传自外祖母。外祖一家在他上国中开始就搬到法国乡下小镇定居,很少回日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份背景,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和组织产生什么关联,更不可能和这样一个跨国犯罪集团的头目高层有什么联系。   实在想不明白,波摩也只能将疑惑按下,当做没发现这份特别,按照自己的步调行事。   会议上没什么特别的,在例行报告后,BOSS对干部们各自下达了接下来的任务指令,波摩暗自记下。   等会议结束,时间差不多来到晚上八点,最近一段时间都没睡好,刚离开会议室,波摩就忍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溢出来的泪水被他用手指擦过,可能是没注意力道,在眼尾处留下一条红色的印子,眉眼间满是疲惫。   琴酒在路过时扫了他一眼,放慢脚步,与人平行。   “看起来你最近过得很充实。”他冷声开口,明明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语调,听在耳中却让人感受到深深的嘲讽,尤其是被他重重咬下重音的充实这两个字,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在故意说反话。   波摩有点烦他,感觉一段时间不见,这人变得比之前还要讨人厌了。他把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踩着枫叶林的碎石小路慢悠悠的往外走,说话的语调比平时多了点睡眠不足的鼻音,听着感觉语速比平时更慢了。   “你很闲吗?”他语气不是很好,偏偏因为慢吞吞的语速和鼻音听上去完全没有气势。   “要是很闲可以把伏特加借我用几天。”   他转动视线向身侧瞥了一眼。   走在后面的伏特加默默放慢了脚步,顺便拉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波摩先生这么念念不忘。   琴酒微微偏头用余光扫了眼身后低着头跟在不远处的小弟,抵着舌根轻啧一声,没再说什么。   波摩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到了山庄外面停车地方,波摩背着两人随意摆了下手当做告别就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琴酒看着车辆缓缓远离,站在原地没动。   伏特加有些疑惑开口:“大哥?”视线跟随一起看向逐渐只剩下模糊背影的宾士背影,不解的问了一声:“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什么。”琴酒收回视线,打开车门坐上车,手臂放在车窗上,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沿,仿佛在思考什么。   他坐在副驾驶上,伏特加从另一边上车,刚坐上位置,就听旁边琴酒的声音传来:“跟上去看看。”   伏特加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身侧,琴酒瞥了他一眼,他打了个激灵,瞬间回过神,连忙应了声是,启动汽车调整方向,跟上走远一段距离的德国宾士。   ……   回程的路有些远和无聊,一路上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为了让自己精神一点,上野秋实打开车载电台,把频道调到路况广播,一边听着主持人介绍现在每个路段的情况,一边忍着困意开车回去。   黑色保时捷遥遥跟在后方,也没过多靠近,他没注意,伏特加也弄不明白自家老大让他跟着是打算做什么。   难道说琴酒大哥终于受不了波摩先生的脾气打算找机会把人悄悄弄掉吗?   心里突然闪过的念头让伏特加下意识捏紧手里的方向盘,连背脊都不自觉绷紧挺直,控制不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大……大哥……”他小心翼翼开口,想说要是对干部出手上面说不定会很生气,他们要不要回去再想想,找个更合适一点的机会,尽量做的毫无痕迹。   琴酒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伏特加脑子里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嗯了一声,让他有事就说。   “那个什么……我们要不要……”下次再找机会……   伏特加小心翼翼斟酌着语气,说话的同时还用一种飘忽不定的眼神时不时往琴酒的方向瞅一眼,像是在确定对方有没有因为自己马上要说的话生气。   吞吞吐吐模糊不清的语调听得琴酒下意识皱眉,往身旁横了一眼。仿佛带着杀气的视线落在身上,伏特加缩了缩脖子,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老大做事肯定有他的原因,说不准这件事就是上面特别吩咐的。   “没什么,我们就这样一直跟着吗?”   他默默换了个话题,小心确认。   琴酒大概也不会想到身旁的小弟心理活动这么跳跃,听到询问,视线望着前方的车辆,低声应了句:“嗯。”   “先这么跟着。”至于跟着做什么,他没说,伏特加也没勇气问。   银白色宾士开上彩虹大桥,从桥上下来差不多就进了市区,琴酒轻敲车窗,望着前方的路段,忽然开口:“进市区之前不用跟了,一会儿在桥上掉头。”   “啊?哦哦,是!”   伏特加听完脑袋里跳出好几个问号,实在没想明白他们跟了一路的意义是什么,但还是压下心里的疑惑在下一个路段按照老大的吩咐调转车头。   车子还没开出去多远,后方车道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伏特加下意识看向后视镜,愕然发现后方好像发生了车祸事故。   “大……大哥……”   他的视力不错,大桥上又是完整的直线,从后视镜的反射上能清楚看到涉及车祸的车辆型号和车牌。   银白色宾士车被一辆黑色奥迪撞到大桥护栏上,车身被撞得凹陷,伏特加只感觉眼前一黑。   “你看后面……波摩先生的车……”好像出事了……   他颤抖着嘴唇没把话说完,已经在想到底要怎么和上面解释才能证明他和老大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看到了。”琴酒盯着后视镜上开始冒烟的两辆车,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走吧,不用管。”   听到耳边的话,伏特加掩饰不住讶异地转过头,“我们就这样不管了?”万一上面查下来……   琴酒瞥了他一眼,“和我们有关系?”   好像是没有,但是就这样丢下不管了是不是不太好?   伏特加不敢吱声。   “反正又死不了。”琴酒看向窗外,声音毫无起伏,隐约还掺着几分嘲弄:“回去记得把账单发给他。”   账单?伏特加脸上满是茫然,什么账单?   琴酒没再说话,脑子里想起在奥迪车上看到的人影,手臂搭在车窗上,轻轻点着窗沿,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这么招人惦记,真是狗脾气。   ……   诸伏景光在电视上看到宾士车陷入车祸的新闻完全没回过神,连电话里上司和自己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听,注意力完全在电视屏幕上,目光紧紧的盯着,想要确定那辆车是不是上野秋实的车。   上司在电话里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上司沉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诸伏景光正想开口,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有电话打进来。   诸伏景光心里忽然一跳。   “有电话打进来,我……”   “你有事情先忙,之后给我回电话。”   还没等他说完,对方就明白他的意思,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诸伏景光抿了下唇,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放在面前看了下来电提示,是上野秋实的电话。   可能是受刚才新闻的影响,他莫名有些紧张,手指在接通上悬浮了几秒才仿佛下定决心一样按下接听。   “喂,秋……”他刚开口说话就被电话里陌生的声音打断。   “您好,请问您是机主的朋友吗,这里是米花综合医院……“ 第120章   心里不详的预感还是灵验了,诸伏景光在接完电话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拿上钥匙和钱包冲出公寓,在路口叫了车,和司机说清楚地点,一路上怀着忐忑不安和紧张焦急的心情赶到米花综合医院。   医院里人来人员,他到时甚至刚好看到有救护车到门口,好几位医生护士从车上抬下来一个人放在担架车上急急忙忙的冲进医院大门。   头破血流,从担架上滑落下来的手也同样血肉模糊,看着十分吓人,也让诸伏景光心脏都将近停止,不停在脑海中强制自己冷静。   电话里说的不太清楚,具体什么情况诸伏景光还不知道,去问了前台的医护人员,说明情况后从医护人员口中得到具体的楼层。医院里人很多,电梯刚升上去,外面还排着队。   心里的焦急让诸伏景光实在没办法继续等待,转身跑向安全出入口后面的步梯。   手术室在十三楼,诸伏景光爬上来整个人累的直喘气,身上出了一层汗水,也来不及整理,抓过路过查房的一位医护人员焦急询问:“请问现在里面在进行手术的是刚才彩虹大桥出车祸的人吗?”   护士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点点头,“是的,请问你是他的亲属吗?”   “我是。”诸伏景光回答的毫不犹豫,“请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受伤很严重吗,手术进行了多久,大概还需要多少时间?”   尽管再怎么叫自己冷静,诸伏景光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焦急,说话的语速也逐渐加快。医护人员安抚他:“你先别着急,医生正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进行抢救,不用担心。”   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脸上勉强挤出笑。医护人员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诸伏景光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视线时不时的看向手术室上方亮起的红灯,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其他的事,内心无比焦灼和不安。   医护人员提醒他可以先去挂号缴费,还有联系伤员的直系亲属,诸伏景光这才反应过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医护人员身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手术室的方向。   医护人员将他带到挂号台,和同事说明了情况,里面的人递出一张单子,诸伏景光拿起旁边的笔准备签字,结果发现单子上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大脑在一瞬间卡住了。   “您是在找长岛秋先生?”   带他来的医护人员有些惊讶,“长岛秋先生的话,他被送来的时间比较早,做完伤情检查和治疗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就在十三楼的701病房。”   虽然闹出一点乌龙,但听到医护人员这么说的时候,诸伏景光悬着的心仿佛一下就落到实处,整个人犹如卸力似的身体倾斜,医护人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接住他,诸伏景光扶着柜台站稳,对着医护人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可以请你带我去一下病房吗?”   医护人员迟疑的点点头。   病房离得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把人带到后医护人员表示还有自己还需要继续查房,诸伏景光跟人道了谢,推开病房走了进去。   里面是单人病房,从入口进去没走几步就能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虽然医护人员说伤势不是很严重,但看到病床上脑袋绑着绷带,右手胳膊也被吊起来,苍白着一张脸躺在病床上的上野秋实,诸伏景光的心还是不由提了起来,下意识加快脚步快速走到病床边上。   上野秋实闭着眼睛,对外界的声音也没反应,诸伏景光眉间轻拧,站在床边仔细打量他的伤势,帮人整理了下被子,离开病房去找医生询问具体的情况。   “身上大面积擦伤,右手挫伤,小手臂中度骨折,胸腔内出血,肩部部分肌肉受损,还有头部撞击造成的中度脑震荡。”医生拿着伤情报告单一条条说给诸伏景光听,末了还安抚了一句:“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也不用太紧张。“   “伤员这段时间可能会出现眩晕、耳鸣、头痛以及轻度失忆这些情况,在陪护过程中要稍微注意。”   “不过不用担心,中度脑震荡经过一段时间治疗也会逐渐恢复并且好转,具体情况还要等人清醒以后再看看。”   “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诸伏景光深深吐了口气。最后想了想,走到消防通道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联系了萩原研二,让他帮忙查查车祸当时的情况。   在得知上野秋实出车祸进了医院这件事,萩原研二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控制不住惊讶大喊一声:“你说什么?!”   诸伏景光下意识把电话拿远,眉间轻皱,忍不住叹口气:“事情就是这样,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秋现在还没醒,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所以我想拜托你查一下路段监控,看看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我知道了,我现在没在总部,大概需要一个半个小时,我一个半小时之后给你打电话。”   “嗯。”   萩原研二平时虽然看上去有些轻浮,但在正经事情上从来没掉过链子。   接下来的时间,大概就只有等待了,等研二的消息,等秋醒过来。   诸伏景光回到病房里,拉过椅子坐在病床旁边,凝望着病床上的青年,脑海中莫名回想起了当初上野秋实失踪后的情况。   又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为什么每次明明就在身边,但他却总是后知后觉,直到人出事了才反应过来。   诸伏景光抬手按住眉心揉捏,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却多了几分深沉和压抑,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冒出一些危险的想法。   可能还是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太低了,要是他能和秋一起去参加例会,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要是能一直把人放在自己的视线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诸伏景光弯下身,伸出手将手指落在上野秋实脸上悬空几毫米的距离,想帮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但那张脸实在白的吓人,看着脆弱又苍白,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诸伏景光手指微微发颤,将手收回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浊气。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想法,只感觉密密麻麻的心疼如潮水般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这不对劲,诸伏景光很清楚,毕竟没有谁会因为看到自己的朋友受伤会心疼到呼吸困难的程度。   但他同样不知道,这是不是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带来的影响。   当年的事情对他们这些参与的人来说影响太深,自责与愧疚在日复一日的寻找中深入骨髓,或许在他们心里,这个人早就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朋友之间的界限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不清。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样一个想法,只感觉脑子乱糟糟的。当然,呼吸困难也有可能是刚才跑得太急造成的,他或许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单人病房里有单独的洗手间,诸伏景光去洗手池用冷水洗了下脸,让自己的大脑快速冷却下来,也将那些不合时宜的东西全部压下去,不让它们继续扰乱自己的思维。   在病房里等了一个半小时,上野秋实还没醒,萩原研二打来了电话,诸伏景光退出房间找了个安静点的角落按下接通。   “研二,情况怎么样?”   “有点不对劲。”萩原研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和平日里的嬉笑相比多了一分明显的严肃:“我查了当时的路面监控,撞上白色宾士的是一辆黑色奥迪,并且从黑色奥迪的行动轨迹基本上可以判断,对方很大可能是故意撞上去的。”   “故意撞上去的?”诸伏景光不自觉拧眉。   “对,而且在事情发生之后黑色奥迪车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后面的车刹车不及时,接连撞上造成连环车祸,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   “我刚才让同事帮忙查了下,车牌做了伪装,找不到具体车辆信息和车主身份,奥迪车在台场下了高速,之后就再没出现在监控里。”   “不管怎么看,这次事故都是有人故意做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冲着小秋实来的。”   “显而易见的事。”诸伏景光揉了揉额头,“现在也只有等秋醒过来问问具体情况,看他有没有看到司机的样子……”话还没说完,诸伏景光就顿住话头,接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秋实应该记不住的吧。”听筒里同时响起萩原研二的吐槽,接着他忍不住担忧的问道:“你们现在在综合医院?病房是多少,我一会儿过去看看。”   “还是别了。”诸伏景光按住他,“现在情况不明,我们的身份不合适,暂时还是别过来,要是被人看到就麻烦了。”   “等秋醒了我给你发消息,你要是有时间就继续查查奥迪车的消息,我等秋醒了也问问他有没有大概的怀疑方向。”   “……行吧。”萩原研二的声音瞬间低了好几个度,失落毫不掩饰:“那不然你给我拍张照片过来吧,让我看看情况怎么样,免得我在这提心吊胆的。”   “行,等下发给你。”   萩原研二念念不舍的挂了电话,好久没联系,没听到小秋实的声音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坏消息,结果自己连看都不能去看一眼。   他有些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越想越觉得生气。   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小秋实啊!那个垃圾组织简直讨厌死了!! 第121章   上野秋实一直昏迷没醒,诸伏景光按耐不住去找了医生,结果医生说现在这样是正常的。   “病人有些睡眠不足,这段时间应该没休息好,加上这次头部受伤,身体进入自我保护,昏睡几天很正常,不用太担心。”   听完医生的话,诸伏景光也只能强制按耐下心里的担忧,着手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   长岛秋毕竟也是近两年备受瞩目的新锐演出家,出车祸这件事很快就被一些媒体报道出去,现在粉丝都知道了,平台社交号下面许多粉丝留言。为了安抚粉丝情绪,诸伏景光在社交号上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又挂出公告会暂时暂停一些演出活动,一直等长岛老师恢复为止。   粉丝闻言,纷纷在平台上留下自己的祝福,祈祷长岛老师早日康复。   事件上了新闻,远在美国的降谷零也看到了这则消息,整个人有些回不过神,被贝尔摩德发现异样,好奇问他:“波本,怎么了?”   波本回过神来,转向贝尔摩德,将手机翻过来屏幕对准她:“波摩先生好像出车祸了,上了日报新闻,社交账号也确认了这条消息。”   “嗯?”贝尔摩德带着诧异地接过手机,屏幕上的界面正好是社交账号刚发不久的那条因为车祸受伤暂停演出的公告。   “阿拉拉……”贝尔摩德忍不住咂舌:“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她把手机递还回去,点着唇瓣想了想,忽然开口:“帮我订一下明天去日本的机票吧。”   降谷零对此不是很意外,这段时间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对秋存在不一样的关注度,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具体是因为什么。   这段时间降谷零跟在贝尔摩德身边接触到不少东西,他把分内的工作完成的很好,磨合了一段时间,贝尔摩德也慢慢开始放心将手里一些事情交给他来处理,两人搭档的还算愉快,偶尔也会说几句玩笑话。   “你打算回去吗,波本?”贝尔摩德眉眼微弯,勾出一抹笑意开口问他。   降谷零放在身侧的手捏紧了一瞬,下一秒松开,将手放进口袋里,同样带着淡淡笑意回答:“我就算了,手上的事情还没完,大概还需要几天才能处理干净。”   贝尔摩德挑眉:“前上司车祸入院,你就完全不担心?”   波本闻言,禁不住一脸好笑的看向她,仿佛在问,你是认真的吗?   组织又不是什么正规公司和企业,自然也不讲究什么前辈后辈的关系,哪怕表现的再恭敬,暗地里说不准在计划怎么把人拉下来自己爬上去。   至于什么和谐友爱的同事关系,自然更不可能有了。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人是鬼,作为跨国犯罪组织的成员,这点自觉还是要有的。   进入组织潜伏的卧底更是如此,除非知根知底,不然可能因为和某些‘同事’随口说的一句话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自认和贝尔摩德并没有关系好到那种程度。   “这么无情?”贝尔摩德轻笑一声,“那我得好好跟小可爱说一声了,到时候他要是生气了,可不能怪我。”   降谷零耸了下肩,微笑:“波摩先生大概都不记得我这个人了,你就算说也没什么意义。”   贝尔摩德偏头,状若思考,片刻后点点头,给与肯定:“或许你是对的,那家伙总是记不住人,完全是个迷糊蛋。”   “不过这一点也很可爱就是了,我很喜欢。”   话语里的熟稔毫不掩饰,甚至还掺着一点暧昧的亲昵,让人一下就听得分明。   贝尔摩德微笑着看向降谷零,两人视线交汇,对视了好一会儿,降谷零面不改色挂着笑脸移开视线,略过刚才的话题。   “快到时间了,我等下让人帮你订机票,早上六点的行吗?你到那边还是白天,可以直接去医院。”   贝尔摩德无趣的撇了撇嘴。   “都可以,你看着办就行。”她敷衍的应了声,接着又道:“酒店就不用定了,我到时候直接去小可爱那里。”   已经准备出去的降谷零脚步一顿,转过头,贝尔摩德笑吟吟的看着他,仿佛在等他做出什么反应。   降谷零没什么反应,挂着微笑假面点头应了声:“好的。”   随后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贝尔摩德倚在窗前,双手环胸,望着被关上的房门抵着舌根轻轻啧了一下。   “这一个两个的,真没意思。”   她转头看向窗外,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天空上雾蒙蒙的一片,让整座城市都仿佛盖上一层压抑的滤镜。   “真不愧是你的孩子啊,这么招人喜欢。”   贝尔摩德望着天空,小声自言自语似的呢喃。好几只白鸽从窗前飞过,吸引了她的视线,看那些白色的鸟儿扑闪着羽毛逐渐飞向远处。   “自由吗……”   贝尔摩德忽然轻蔑地嗤笑一声,收回视线,放下手臂走回房间里。   ……   上野秋实昏迷了三天,在第三天下午醒过来的。当时病房里没有人,他睁开双眼,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等缓过神视线在房间四处扫了一圈,脸上困惑更加明显。   这里好像是医院吧?他怎么会突然被送到医院……   刚想到这里,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有他开着车的景象,有一辆黑色奥迪毫不掩饰朝他加速撞过来的画面,还有他在最后关头跳车,摔到人行道上,最后脑袋撞到围栏的画面。   “嘶——”上野秋实按着脑袋抽了口冷气,准备坐起身,忽然感受到一股眩晕和恶心到反胃的感觉,趴在床边干呕了好几下,晕晕乎乎的躺回床上。   诸伏景光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保温盒,进了病房后看他睁着眼睛清醒过来,控制不住脸上的欣喜快步走过去。   “秋,你醒了,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还没等上野秋实做出反应,他放下东西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上野秋实茫然的躺在病床上。   医生来的很快,带着护士一起帮他做了简单的检查。   “没什么大问题,晚点去做个脑部CT,之后也要好好休养,别想太多事情,石膏不用管它,记得不要碰水,身上的擦伤也要按时换药,饮食方面多以清淡为主,不能吃那些需要忌口的东西。”   检查完,说了一遍接下来需要注意的注意事项,医生便带着人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诸伏景光,他坐在床边,望着病床上的人,面上带着庆幸和后怕:“还好你醒了,我快被你吓死了,秋……”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脸面无表情的打断:“你是谁。”   诸伏景光的声音戛然而止,愕然地看向对方。   ……   “这是正常的。”刚走没多远的医生又被拽回来,听完诸伏景光说明情况,安慰他:“中度脑震荡有一定概率会出现轻度失忆的情况,经过一定时间的治疗会慢慢恢复,不用这么紧张。”   诸伏景光看着医生,又看了看床上仿佛浑身散发着冷意的人,有点头大。   “有没有什么能快速恢复记忆的办法?”他们现在这样的情况,要是一直失忆下去,麻烦可就大了。   “要是让病人多接触一点过去印象比较深刻的人事物应该会有一定的效果,但也不能完全保证。”   医生无奈的笑了下:“毕竟人的大脑结构非常复杂,目前也没有更有效的办法。”   “不过我个人的建议目前还是先观察几天再看看,做完脑部CT看看具体情况。”   诸伏景光哑然失语,抿着唇沉默的点点头,将医生送到门口。自己也在门口稍微冷静了一下才转身回到病房,结果进去一看,上野秋实并不安分的坐在床上,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什么。   “秋,你在找什么?”他快步走过去,将人按住想让他继续躺着休息。上野秋实警惕的看着他,被那个眼神一看,诸伏景光不由得僵立在原地,手也停在半空中。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僵持了十几秒,诸伏景光收回手,脸上挂起一抹温和的笑,柔声细语的开口:“你现在要好好休息,要是等下头又痛了怎么办?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帮你拿。”   上野秋实盯着他看了很久,看得诸伏景光脸上表情都快有些僵硬了,才慢吞吞开口:“手机。”   “嗯?”诸伏景光没太听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的手机。”   上野秋实又重复了一遍,诸伏景光这才听明白,他是在找自己的手机。上野秋实的手机在之前被送到医院时医护人员为了联系他的亲友拿走打电话,等诸伏景光来了之后又把手机交给他来保管,被他收在柜子上面的抽屉了。听到上野秋实要自己的手机,他伸手拉开抽屉,把手机从里面拿出来,递给对方。   上野秋实拿到手机后,又看了看他,把诸伏景光看的有些莫名,刚想问,就看他低下头,用没受伤的左手操作手机界面,接着打了个电话出去。   诸伏景光刚张开嘴,又不得不闭上,安静坐在一旁,还有点好奇他是打电话给谁。   明明现在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还没等他开始胡思乱想,就听到旁边的人用冷冷的语调对着电话里面说:“喂,你好,请问是警察局吗?”   “我要报案,有人蓄意谋杀我。”   诸伏景光的表情一下变得十分精彩。 第122章   警察来的很快,事关人命,在接到电话确认地址后搜查科就立刻安排了人员出警。   但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需要警部以上级别到场,只是先过来了解情况,来的警察不多,一共三个。   其中有两个诸伏景光都很眼熟,班长,还有松田。   进入病房看到里面的诸伏景光,以及坐在病床上的报案人员,垮着一张脸的上野秋实,两人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你们这是在闹哪一出?’   跟在伊达航身后的松田阵平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一个劲的用眼神询问。   诸伏景光没忍住苦笑,主动上前:“警官好,我是长岛先生的助理,绿川。”   他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向几人说明情况:“三天前长岛先生在回程途中经过彩虹大桥的时候出了车祸,下午才刚醒过来,丧失了部分记忆。”所以现在不记得你们了。   多年的默契让两人直接听懂了他没说完的话,视线一下全部看向病床上的上野秋实。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倒霉,连车祸失忆这种事情都能整出来。   伊达航之前从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口中知道了上野秋实目前大致的情况,也明白他现在和诸伏景光他们一样,身份有些特殊不好暴露关系。尽管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本质工作。   跟在两人身后的高木是伊达航带的新人,在听完诸伏景光的陈述后,主动拿出随身携带的口袋本,站在伊达航身后。   “长岛先生,对吧。”伊达航努力绷住自己的表情,严肃着脸询问:“可以麻烦你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上野秋实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人,面无表情,语气毫无起伏的平述自己脑海中出现的景象。   “……你有看到凶手的样子吗?”伊达航问完才觉得有些不对,要是其他人还好,面前这家伙哪怕见到人了估计也不记得,正想直接问下一个问题,没想到却听到上野秋实的回答。   “青年男性,大概二十多岁,黑色短发,体型偏瘦,下垂眼,眼距较宽,车型是今年新出的黑色奥迪。”   上野秋实皱着眉,摇头:“其他的不清楚。”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现这么多线索已经很厉害了。”一无所知的高木警官一脸赞叹,转头看向自己的前辈,却发现房间里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   高木:?   怎么了这是?   他茫然的来回张望。   了解完大概情况,三人也准备离开,伊达航给了诸伏景光一个眼神,他立刻表示:“秋,我去送送警官们,很快回来,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上野秋实看着他,慢吞吞的点了下头。   等几人离开病房,拉开被子躺下,简单的动作也让脑海一片眩晕,有些反胃。   他躺在病床上,望向窗外。楼层比较高,时间也比较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窗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闭上眼睛,耳边好像好像响起了不知从哪传来的滴答声,很吵,也很让人心烦。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脚步声传进来,一直到病床前停下。   极具存在感的目光落在身上,上野秋实再也睡不下去,慢慢睁开眼睛,转动视线看向病床右侧。   “听说你失忆了,我过来看看。”   银色长发的杀手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色风衣,头上戴着黑色圆帽,嘴里还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一双好似随时都泛着冷光的眸上下打量病床上的人,面色不禁带出几分轻嘲。   “真是没用。”   上野秋实眸光冷了冷,起身坐起,直直的望着对方。   房间里很安静,诸伏景光离开的时候顺便关了灯,屋内的光线昏暗,全靠外面投射进来的月色照亮视线。   伏特加跟着一起来的,但站在门口守门没进去,有点担心里面的人会不会打起来,偷偷摸摸的支着耳朵在门口偷听。   但里面没什么动静,似乎连说话声都没有,忍不住猜测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揣测不安。   诸伏景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样子,心瞬间提起来,快步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突然的呵斥声把伏特加吓了一跳,看到是苏格兰,拍了拍胸口,想抱怨几句,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琴酒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立马转身招呼:“大哥。”   “嗯。”琴酒应了一声,走出房门,瞥了眼旁边神情略有些紧张的青年,嗤笑出声:“苏格兰?”   诸伏景光认出他,是很早开始就出现在他们目标里的组织干部,琴酒。   他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沉稳应了一声:“是我。”   “看好他。”琴酒走出来,路过时手掌轻轻落在诸伏景光肩膀上,拍了两下。   “你最好把人看紧点,否则……”   他向侧斜睨了一眼,眼底溢出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栗。   两人很快离开,诸伏景光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推门进去。   房间里上野秋实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好像一直没醒,诸伏景光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拉过一旁的椅子轻手轻脚放下,坐在椅子上,凝望着病床上的青年,慢慢垂下视线,挡住眼底的复杂神色。   ……   “失忆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满是惊讶,紧接着笑声传来:“这倒是有意思,虽然命大没死,结果居然失忆了。”   “好像还报了警,警察刚刚离开没多久,还有就是,我看见琴酒和伏特加了,好像是特地过来看他的。”   “琴酒……”   电话里端的人沉吟片刻,忽然冷笑:“他们倒是关系好,那位也不担心这群年轻人最后搞在一起弄出什么麻烦。”   “果然还是老了,年纪大了,这么浅显易懂的事情都想不到。”   “琴酒先生大概不会做出那种事,他可是那位亲自挑选的……”   “哼,这种事情我能不知道吗?”说话的人话刚到一半就被电话对面打断,对方冷哼一声:“不是背不背叛的问题,是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彻底没了我的位置。”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张狂,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是,给点教训总是好的。”电话这边的人出声应和,又道:“资料我发过去了,包括一系列的检查报告,血型和DNA对比。”   “不过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他没克制住自己的好奇询问,对面冷笑一声:“我就是想看看,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地方特别的,能让那位这么看重,一进入组织就被贝尔摩德带在身边,后面更是让琴酒和他搭档,不满意还随便选,现在更是直接把关西负责人的位置给了他这么一个刚入门的新人。”   “要不是中间差着辈分,我都要怀疑那小子是不是他从哪冒出来的私生子了。”   “……这……应该不至于吧……”说话的人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不是听说那位早就已经……”   “哼。”对方冷哼一声,“总之你把人给我看好了,那小子也按住别让他再搞事情,省得之后麻烦大了我保不住。”   “是,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盯好的。”   “嗯,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是。”挂了电话,说话的人从医院安全通道走出来。   刚才与他通话的人也在电话挂断后点开电脑登上邮箱,查看发送过来的资料邮件。   荧幕平面泛着蓝色荧光,映照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一条条数据从他眼前划过,当看到某一处时,他忽然愣住,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锁住那处数据。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过了好半晌,他仿佛魔怔似的喃喃自语,忽然从嘴里发出一串神经质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这是奇迹,这绝对是奇迹,总算让我找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次接通了刚才的电话,在通话接通的一瞬间情绪激动地冲着电话大吼:“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最短时间里把人给我弄过来!一定要快!”   ……   贝尔摩德第二天就到了东京,一下飞机直接来了医院,结果还没看到人,就从苏格兰口中得知,自家小可爱失忆了。   “我的上帝,怎么会这样?”贝尔摩德表现的极为震惊和难过:“那亲爱的,你连我们之间的关系都忘了吗?”   “该不会连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忘了吧,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她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单手撑着脸颊,微微偏头,红唇勾起上扬的弧度,说话时故意把语气说得暧昧极了。   上野秋实望着她,很快收回视线,靠在身后的枕头上,抿着唇瓣恹恹地垂下眼。   “好吧好吧,别这样宝贝,你这个样子看得我心都快碎了。”   贝尔摩德伸出手,放在上野秋实脸上,轻轻抚摸脸颊。上野秋实余光瞥过去,从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怀念。   “这张脸变成这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贝尔摩德调笑一声,收回手,又转头问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人找到了吗?”   诸伏景光从他们的互动中回过神来,摇摇头。“暂时还没找到,先生昨天报了警。”   “……行吧。”贝尔摩德无语片刻,起身从椅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好我最近有空,不然还真没办法。”   “苏格兰,我家小可爱就拜托你了。”贝尔摩德走到诸伏景光身边,同样的位置,他的肩膀又被人拍了两下。容颜艳丽的女星歪过头,艳红的唇瓣勾起,明明该是极具吸引力的性感美貌,眉眼间却散发着一股危险至极的气息。   “我可以放心把人交给你吗?”   她笑眯眯的看着苏格兰,轻声咬字。   苏格兰眸光微微闪烁,脸上挂起温和的笑脸,点头回应。   “当然。”   病床上的上野秋实看了他们一会儿,视线慢慢转向窗外。 第123章   因为不放心上野秋实,诸伏景光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守着。但毕竟还有工作需要处理,总不能一直待在医院什么都不做。   上野秋实最近对他很冷淡,诸伏景光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加上还有些事情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让他仔细思考,和上野秋实说了下情况后他离开医院回公寓拿东西,顺便去处理事情。   时间一晃到了半夜,凌晨这个点医院几乎没什么人了,医生下班,除了需要住院和陪护的家属,大部分人都已经离开,走廊灯光暗下来,踩在瓷砖上的脚步声在空荡的空间回响。   701号病房的房门被人慢慢推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昏暗静谧的房间里其实算得上明显,但病床上的青年没有别的反应。他睡着了。   走进来的黑影停留在病床前,一只手慢慢伸向眉眼紧闭的青年。   ……   深夜凌晨两点多,街道上都看不见几个人影,偶尔有零星几辆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车道上飞驰而过。   驾驶座上的人掏出手机打通电话,在确定了地点后挂断通话,双手控制方向盘,调整方向,慢慢将车开向郊外的码头。   ……   次日一早,诸伏景光来到医院。他下午还有事情,早上先过来看看上野秋实今天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还顺便带了在家里做的早餐过来,特意做了一些上野秋实比较喜欢吃的。   因为他这些天都在,医院前台的护士和他都有些眼熟了,看到他从电梯出来,还特意打了招呼。   “绿川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诸伏景光温和地做出回应,和护士随便说了两句,就拎着保温饭盒来到701的病房外面,推开门进去。   “秋,早上好,我给你带了……”   他一边穿过门口的过道往里走,嘴里一边说着话,然而在说到一半时他走到屋内,视线注意到病床上空空荡荡的景象,一瞬间便没了声音。   “秋……?”   他有些疑惑,在房间四处张望,把手里的饭盒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又走向洗手间。洗手间的门没上锁,握着门把轻轻一拧,房门打开,洗手间内也是空空荡荡。   没人。   他走出房间,去前台询问刚才和自己打招呼的那位医护人员。   “长岛先生没有在房间里吗?”医护人员显得有些惊讶,顺手拿起手边的本子:“今天早上查房的时候人还在房间,也就一个多小时前,现在这个时间……”她看了眼手表:“差不多到该吃早饭了,可能是去食堂吃饭了吧?”   诸伏景光拧了下眉心,但很快舒展开,挂着一贯温和有礼的笑道:“那我去食堂看看,你要是看到他回来,麻烦帮我跟他说一下在房间等我。”   “好的。”   医护人员痛快应下,毕竟这样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诸伏景光在转过身时,脸色却稍显有些难看。   现在这个点,医院食堂的人肯定很多,以秋的性格,即便是已经醒了,他也大概宁愿自己饿着也不可能独自去那种吵闹的环境吃饭。   诸伏景光脸色稍沉,但还是努力调整自己的思绪,说服自己也有可能只是出去随便走走暂时没在房间。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去食堂看了一下。   毫不意外没看到人。   他再次回到房间里,开始仔细打量房间里的每一寸地方。   很显然,房间是有刻意整理过的,一眼望去根本发现不了问题,但也是因为这样,反倒让诸伏景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床铺几乎是凉的,摸上去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被子有些凌乱,但细心观察下还是能捕捉到一部分过于刻意的痕迹,不像是起床后自然掀开的状态。   诸伏景光打开抽屉,手机没在,他试着打了个电话过去,接通提示响了好一会儿,没人接,再次打过去就被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他轻轻呼出口浊气,努力调整,维持着勉强的镇定和冷静打通之前留下来的警察的联系方式。   接到电话后,伊达航等人很快出警,来到医院了解情况。   这次依旧带了高木,甚至因为是公众人物的关系,这次甚至还有一位警部带队过来。   “这是我们搜查一课的目暮警部。”伊达航作为几人中最沉稳可靠的一位,主动介绍起来,目暮警官点了点头,向诸伏景光伸出手:“你好,绿川先生,我是目暮,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现在麻烦你先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你在电话里说的绑架是怎么一回事?”   “是。”诸伏景光点了下头,慢慢阐述情况:“我大概早上七点到的医院,到病房发现长岛先生不在房间里,去询问医护人员,对方说一个小时前查房的时候人还在,现在她也不知道,说可能在食堂,我去食堂找了,没看到长岛先生的身影,本来说回病房看看人有没有回来,这次却注意到一些问题。”   他指向病床:“床的温度很冰,像是一晚上没人睡过一样,还有被子的方向也有点奇怪。”   诸伏景光一一指出自己发现的问题,听完后,目暮警官微微皱起眉。   “如果只是你说的这些,好像还无法判断对方是被人绑架而非自己出去,也有可能是出门散心或者去食堂吃早饭之类的。”   诸伏景光摇摇头:“长岛先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有就是,我发现手机没在房间里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电话就直接关机了。”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警官先生,上次长岛先生出车祸就是有人故意做的,我不相信事情这么偶然,长岛先生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按照他的性格不会什么也不交代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这么久,很有可能是处于被人挟持绑架的状态没办法留下任何留言。”   “上次的犯人说不定还没死心,发现长岛先生没事后又再次下手,我担心要是没有及时找到长岛先生的话,他很有可能会遭遇什么危险。”   目暮警官点点头:“事情我大概清楚了,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你放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在最短时间内把人找到。”   说完,他开始吩咐身边的人:“伊达,你和高木去查一下医院的监控,松田,你去找查房的值班医生问问,上次查房在什么时间,工作人员都有谁,他们又大概在什么时候看到受害人的。”   “是。”   得到命令,几人准备下去,在离开之前,松田阵平扫了一眼诸伏景光,眼底略微带着一点点凶光。   诸伏景光垂下目光。   有人在医院里失踪的消息很快传开,十三层的医生护士和病人该知道的大部分都知道了,两名年轻护士在工作之余小声讨论起来:“听说701的长岛先生好像失踪了诶,警察都来医院了,你今天有看到他吗?”   “好像没有,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听人说长岛先生这次会出车祸也是有人要杀他,该不会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不清楚,希望人别出什么事才好。”   “你们在聊什么?”一名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她们身后突然出声,把两名小姑娘吓了一跳。   “主任,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差点吓死我了。”其中一位护士拍着胸口抱怨,语气听上去和这名主任医生很熟稔。   被埋怨了对方也没生气,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道:“工作时间闲聊,要是被护士长知道你们等下又要挨骂了,赶紧去工作吧,下次想聊天记得找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听他不计较,两个女孩瞬间笑起来:“知道了,主任你人真好,那我们先走了,主任再见。”   女孩儿们挥挥手,和医生分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她们刚才的位置,看着两人走远,又转过头,看向701病房所在的通道方向,抬手扶了下眼镜,天花板投下来的光反射在镜面上,照出一片白色。   他整理一下身上的白大褂,转身离开。   ……   上野秋实睁开眼时,出现在视线里的景色变得十分陌生。   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单人床上,病房素静的装饰变成了重色调的欧式装修风格,耳边传来海浪的声音,墙边开出的圆形窗户外是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   是船。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被人从病房劫持带到了船上。   上野秋实抿着唇,左手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身上却有种使不上劲的虚弱感。   光是从床上坐起,倚靠在床头这样的动作都完成的有些艰难和狼狈。   上野秋实微微吐了口浊气,靠着床头,视线开始打量房间四周。   但实际上整个房间的装饰和大部分轮船相似,没有什么明显的指向性,也判断不出大概的信息。   上野秋实想下床,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估计有点勉强。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上野秋实准备等自己再恢复一会儿。   只不过在那之前,应该会有人等不及才对。   他心里的想法刚下去,房门就被人从外敲响,上野秋实下意识看过去,下一秒,房门被人打开,进来一个金发蓝眼的男人。   “嘿,我的宝贝,你终于醒了。”穿着一身休闲西装,领口松松垮垮看起来有些轻浮过头的男人一脸惊喜的走进房间:“我的上帝,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变成这样的时候有多心痛,还好这张漂亮的脸蛋没出事,不然我简直恨不得把害你变成这样的那个混蛋剁成肉酱丢到海里喂鱼。”   男人恶声恶气的说完话,停在床前,又挂上一脸热情洋溢的笑:“亲爱的,你感觉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然而没得到任何反应,坐在单人床上的青年即使身上缠着绷带手臂吊着石膏,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也已经没什么表情,甚至因为虚弱而变得苍白的脸色和他那双宝石一样美丽迷人的眼睛,看起来简直就像传说中充满蛊惑,优雅又性感迷人的吸血鬼。   甚至就连那个犹如看垃圾一样毫无情绪的眼神也一模一样。   小史密斯按住自己的胸口,夸张的叫了一声:“哦,天呐。”   “宝贝,别这样看着我,你这样我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听听,我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伸出手,想要将上野秋实的手拉到自己胸口。   “啪”的一声,他伸过来的手掌被人拍开。   上野秋实斜靠在床头,眼皮轻抬,眸底看不见一丝温度。 第124章   “好吧好吧,我就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小史密斯摸着自己被拍红的手无奈耸耸肩,笑得毫不在意,一双眼依旧直勾勾盯着。   视线太直白热烈,十分失礼。   上野秋实拧了下眉。   “你要做什么。”他问。小史密斯挑着眉,故作沉思片刻,又嬉笑着回应:“答案显眼而易见不是吗?”   模棱两可,含糊不清,上野秋实失了兴趣,别过脸望向圆窗外的大海。   偶尔有几只海鸥从海面上飞过,海鸥的鸣叫声传进来,宽阔无边的大海叫人分不清楚方向,也不知道现在船只行驶在哪一片海域。   “好吧好吧。”最先按耐不住这份静谧的还是小史密斯,他无奈地摊开手:“宝贝,你还是这么冷淡,虽然这样也很迷人,但我还是不太喜欢被人忽视。”   “宝贝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们现在又要去什么地方,我又是怎么把你带过来的?”   上野秋实转动视线,斜睨着他。   小史密斯笑眯眯撑着脸颊,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仿佛在等待青年询问自己。   上野秋实看了他几秒,又移开视线看着窗外,脸上神情毫无变化,好像完全没有兴趣。   “……”小史密斯脸上的笑容僵硬片刻,见对方完全没有要开口的迹象,再次败下阵来。   他抹了把脸,无语吐槽:“宝贝,你这样可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这么漂亮的脸蛋,成天板着脸不会觉得很浪费吗?”   他的视线落在上野秋实脸上,视线一如既往的放肆,“其实我还有点好奇,像你这样的性格,到底是怎么得罪那个老头的。”   上野秋实眼眸动了动,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看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小史密斯也来了兴致。   “亲爱的你大概不知道,我们史密斯家族和那个老东西一直有在合作,但是老天,那家伙简直比乞丐还要吝啬,这次为了请我们帮忙居然主动提出让利,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我在想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他的,让他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话说你们不是同事吗?我记得你们都在那里面,现在日本的同事关系已经紧张到这种程度了吗?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史密斯满是好奇,话虽然说的并不详细,但大概意思也表达的很明显。   上野秋实从他的话里也判断出了一些基本信息,眼眸微动,抬眼看他。   “合作?”   他总算是再次开口说话了,清清冷冷的语调听在小史密斯耳中无比动听。   “宝贝你对这个有兴趣吗?”见终于有了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可以继续交谈下去,小史密斯犹如一只求偶的孔雀,对着一见钟情的美人尽献殷勤。   “合作是我大哥负责的,我其实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和什么实验有关系,我听到那些学术性的东西就头大,就没仔细问。”   小史密斯摆摆手,见上野秋实又好像没什么兴趣似的要转开视线,他连忙道:“不过那个臭老头虽说人不怎么样,但听说还挺厉害的。”   小史密斯表情很微妙的停顿片刻,“就是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上野秋实瞥着他,一阵极具节奏感的音乐突然响起来,小史密斯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上面的备注眼睛不可思议的睁大了一点,犹豫了几秒才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在耳边。   “喂……”他的样子就好像在背后说人坏话然后还刚好被抓包时一样。他的手机音量开得很大,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即使隔着一点距离,也被坐在床上的上野秋实听在耳中。   从听筒里传来的是一个有些年迈的声音。   “安格,人怎么样了。”   安格是小史密斯的名字,出于礼貌称呼姓氏时大多数人为了区分他和他哥时总是喜欢叫他小史密斯,但显然,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宁愿别人称呼自己的名字也不愿意在自己的姓氏前面加一个小的代词。   小史密斯起身走到旁边,上野秋实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听见对方对着听筒和对面谈话。   从双方的对话得知,他们大概还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会到达目的地。   小史密斯打完电话回过头,见青年望着窗外,整个人犹如一尊漂亮的琉璃,毫无表情,甚至也没有正常人该有的好奇心。   小史密斯想起从他进入房间开始对方呈现出来的一种状态,没有一点戒备、不解、疑惑、甚至慌乱,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油盐不进,充满疏离和边界感,像极了博物馆那些被罩在透明玻璃罩里,存在同一个地方,中间却宛如隔着两个世界。   漂亮又充满神秘感的美人,小史密斯感觉自己似乎更喜欢对方了,就是可以,青年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好吧宝贝,我想你可能需要休息了。”他放下手机,揣回兜里,摊开手耸了下肩:“虽然我很想继续待在这里陪你,但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如果肚子饿了的话你可以按下床头柜上的响铃,会有人把饭菜送到你房间你,当然,如果感到寂寞了,也可以用旁边的座机打我的电话,按下数字一就可以了。”   “那么,祝你旅途愉快,亲爱的。”离开前,小史密斯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他从房间里退了出去,房门也被紧紧合上。   上野秋实慢慢转过头,看向紧闭的大门,身体感觉恢复了大半,虽然还有些使不上里,但完全没了刚才虚弱到连坐起都有些困难的程度。   上野秋实从床上下来,在房间环视一圈,视线落在墙面挂着一副画框上,停留片刻,又不动声色的挪开,瞥了眼床头柜上的按铃和老式的座机电话,他走到圆窗前面,凝望窗外。   脑海里想起男人刚才说的那些话,默了许久,抵着舌根轻轻发出一声嗤笑。   ……   医院这边,警察还在调查长岛秋失踪这件事情,医院提供的证词,一个小时前查房对方还在房间里,警方也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当中。   然而监控画面中在查房护士离开房间后,701的病房就再没有人出去过,一直到早上诸伏景光拎着保温盒推开房门。   这很明显不对劲,病房在十三楼,不从大门出去,总不能是有人开了直升机从此恍惚那把人给劫走的吧?窗户开的缝隙也不够一个成年男性通过。   询问今天查房的护士,对方十分确定自己查房的时候人就在房间里,事情的走向也一下变得扑朔迷离。   监控找不出线索,从楼层护士和其他病房病人家属口中也没得到什么可用的讯息。长岛秋平时就不怎么离开病房,几乎没人在外面看到过他,房门也经常合上,虽然没上锁,但在不相识的情况下,也没人会推门进去看里面的情况。   医护人员除了平时检查换药查房也不会去打扰病人,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长岛秋的情况,没找到任何具有指向性和参考的线索。   警方毫无头绪,松田阵平蹲在监控室继续回看上面的画面,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但一时半会也没能理清头绪。   他询问诸伏景光:“你昨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十一点。”   诸伏景光回答他,松田阵平握着鼠标将监视画面的时间调整到晚上十一点,找到诸伏景光离开病房时的监控,点了加速,随后靠在椅子上,双手环胸默默的看了起来。   诸伏景光没打扰他,走出房间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长岛秋失踪的事编辑成简讯,发给手机备注里应该知道的某些人。   ……   贝尔摩德回国后住在酒店里,她还在调整时差,一晚上没什么合眼,实在睡不着去洗浴室泡了个澡,裹着浴袍出来,在酒柜前取了瓶红酒,刚给自己倒上,手机的消息提示就响了。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简讯传来的讯息让她惊讶得眉梢上挑,“这可真是……”   贝尔摩德啧了一声,放下酒杯双手拿着手机操作起来,在屏幕上面哒哒哒的打起字。   “也给那家伙发一条吧。”贝尔摩德嘴里嘀咕着,一边点开通讯列表,找到其中一个备注,编辑了简讯发过去。   “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贝尔摩德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日本这边她好久没回来,也不太明白具体什么情况,得找个清楚点的人问一问。   发完消息,她坐在高脚椅上,把手机放在台面,握着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一边等着回信。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长到贝尔摩德都有些不耐烦了,打算直接打电话过去,结果手机刚拿起来,电话就响了。   “你最好有事。”琴酒阴森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语调冷得像是要把人冻死似的。   “我家小可爱失踪了。”贝尔摩德完全不在意他声音里的冷意,直接了当的开口问:“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对吧,琴酒。”   听筒一瞬间沉默,贝尔摩德耐心的等着。   “知道又怎么样?”没过多久,听筒里再次传来琴酒低沉的嗓音,只不过这次多了一点明显的嘲弄:“怎么,你现在是来质问我的吗?”   “当然不是。”贝尔摩德笑吟吟的回应,另一只手放在红酒杯上,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   “我只是有点好奇,你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第125章   “我没什么意见。”琴酒回她。“那家伙的事情我没有任何一点兴趣。”   “这么无情?”贝尔摩德啧啧出声,感叹道:“还好我早就和小可爱说过,像你们这些家伙没有一个靠得住。”   “呵。”琴酒回她一声冷笑,”有事儿说事儿,没事挂了。“   “真不打算管?”贝尔摩德手指绕着头发丝,语调慵懒。   “万一把我家宝贝吓哭了,到时候可不太好哄。”   “你把他当三岁小孩儿吗?”   琴酒不住嘲讽:“要不要再给他准备点婴儿用品?”   “……”贝尔摩德手一顿,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家伙嘴是越来越毒了。   “挂了。”她不说话,琴酒也没耐心等,甩下两个字就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贝尔摩德望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眉梢轻挑,“啧。”   真是不可爱。   她点着手机屏幕,认真思索片刻,编辑了一条简讯发出去。   ……   医院的调查还在继续,松田阵平待在监控室里一直回看当天的监控,发现了一点违和。   他叫来专业的技术人员,叫他们把监视录像拷贝回去检查是否有被剪辑过的痕迹。   最终给出的判断是被人剪辑用,用之前的监视画面替代了昨晚的监控,时间从凌晨十二点开始一直到早上六点。   初步可以判断受害人真正失踪的时间应该是在这个时间段里面才对。但结合医院工作人员的证词,在早上六点查房的时候受害人还在房间,这和事情又有所出入,目暮警官让人找来今天早上查房的医护人员。   是一个看上去才刚毕业的小姑娘,面对警察的询问有点紧张,但最后却说,她早上并没有见到人。   “我有点低血糖,晚上值夜班,早上不太舒服,就拜托同事帮我查下房。”   警察又找来她拜托的那位同事,对方一脸尴尬:“我本来是帮忙的,查到701前面的病房遇见一位病人家属不知道去哪里取药,我就带他去了一趟,回来差不多到换班的时间,我就……”   “你就没进去看是吗。”目暮警官的声音微沉,对方小声嘟囔:“长岛先生基本上都在病房,我怎么知道今天刚好就这么巧……”   站在一旁的护士长脸色发黑,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   目暮警官有点无语,但也不好和两个小姑娘生气,只是之前的调查方向都集中在六点到七点半这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现在需要扩大范围,重头开始。   楼层的监控被人替换了找不到任何线索,监控室的保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接到消息赶来的医院院长表情不怎么好看。作为最近的新锐演出家,长岛秋的粉丝不少,要是最后人找不回来或者真出了什么事,新闻记者闻风而来,事情报道出去他这个院长也差不多做到头了。   院长言辞恳切地握住目暮的手:“警官,我们医院会竭尽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不管有什么需求请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辛苦你们想想办法,早点把人找回来,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目暮警部抽回手,扶了下额上的帽子:“这是我们分内的工作。”   说完他也没有继续和院长寒暄下去的兴趣,转过头对身边的人吩咐:“去抽查凌晨十一点到早上六点医院出入口的监控和附近停车场的监视画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现场情况并不混乱,也没有挣扎的迹象,说明受害人应该是在昏迷的状况下被人带走的,打给交警那边,让他们帮忙查查那个时间段有没有什么可疑车辆从医院出发。”   “是。”   他身旁的警察们得了命令,行礼后四散离开,目暮警官回到病房。在确定失踪事件成立后病房就被封锁起来禁止旁人进入,他打算回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线索。   伊达航带着高木,松田阵平独自行动,在楼道看见一个人站在窗户口抽烟的诸伏景光,他脚步微顿,揣着手走了过去。   诸伏景光听到声音转过头,松田阵平来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你们这次又在玩什么把戏?”   突然的提问让诸伏景光明显一愣,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些许嘲讽。   诸伏景光哑然片刻,“……又是你的直觉?”   “不全是。”松田阵平吐了口烟圈,烟雾在面前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越发稳重的眉眼。   “但是直觉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诸伏景光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揉揉额头,无奈叹了口气:“有时候真觉得你这家伙就是一个BUG。”   “不过这次你猜错了,没有什么把戏,秋确实是失踪了。”   “但是你好像并不担心。”   “我担心也没用。”诸伏景光倚着墙,嘴角的弧度显得有点勉强:“那家伙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啧。”松田阵平抵着舌根轻啧,心里有些不爽:“就知道给人找麻烦。”   “所以有线索吗。”他偏头看向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摇摇头:“有大概的方向,但是不确定,医院应该有内应,还不清楚是谁。”   “监控被人换了,没有内鬼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想好要怎么收场了吗?”松田阵平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把我们叫过来,到后面想随随便便就这么打发了可不行。”   诸伏景光看着他,眉眼微弯:“你会帮忙的不是吗?”   松田阵平:“……”   “我可不记得自己有答应过这种事情。”   诸伏景光一脸微笑望着他,没说话。松田阵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是受不了你们这群家伙。”   他抱怨了一声,将手里抽到一半的烟碾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双手放回口袋,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没好气的对着后面没动静的人开口:“还站在那儿干嘛,过来帮忙。”   诸伏景光眨眨眼,无辜表示:“我现在可不会那些东西,查案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给你们这些专业的人来做,警官先生。”   松田阵平:“……“   他直接气笑了,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随后抬起手在脖子面前用大拇指做了个抹额的手势,黑着脸表情凶巴巴的离开楼道。   诸伏景光无声轻笑,转过头看向窗外,笑容慢慢隐去,唇瓣轻抿,在心里微微叹了声。   ……   船只在海上漂泊了几天,最后的目的地是一座看上去面积不是很大的海岛。   小史密斯每天都乐此不疲地骚扰上野秋实,但可惜一直没得到任何回应。到了登岛这天,船只靠岸,小史密斯过来通知时望着房间里眉眼依旧冷淡的青年忍不住开口:“嘿,亲爱的,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被绑架的这几天上野秋实受到的待遇其实还好,小史密斯特意交代过,除了不能离开房间,他基本没受到什么虐待和折磨,每日餐食也是船上的厨师准时准点精心准备然后被人送过来,除了食材单调,基本上找不出任何毛病。   小史密斯不像劫匪,上野秋实也没有自己被劫持的自觉,依旧不怎么爱搭理人。   “宝贝,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小史密斯走进房间里,一双蓝眼睛真诚而深情地望着对方。   “那个地方上去了再想出来可就麻烦了,你要是愿意答应我,我马上就让船长调头。”   上野秋实偏过头看他,他身上的病号服早就被换下来,现在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衣长裤,气质干净清冷,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的银白色发丝在灯光折射下仿佛晕染着流光。   只一个侧眸就让小史密斯感觉心脏都不受控制的加快节奏。   “那是地狱,宝贝,只要一想到你被带到那种地方,我简直心痛的快要死掉了。”   他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装模作样。   上野秋实心底嗤笑,抬起脚步越过他身边。小史密斯的视线跟随他移动,见他一点还是不搭理自己,耸耸肩,心里满是遗憾。   真可惜。   这么漂亮的宝贝以后可就见不到咯。   ……   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天空晴朗,蔚蓝的海面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海风湿咸,广阔的视野让人不自觉的心情愉悦起来。   上野秋实从船上下来,在阳光下不自觉的眯起眼打量着前方绿植横生看上去并未有过太多人类踏足痕迹的丛林。   船员跟着下来了好几个保镖模样的成年男性,将小史密斯和上野秋实隔开簇拥在包围圈里,上野秋实随便扫了眼,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家伙。   下船后小史密斯拿出电话,在拨打之前再一次问了一遍,最终得到的还是同样的回答,他摇着头,一脸惋惜并且唉声叹气地按下拨通。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由远到近的引擎轰鸣声惊飞了林间的鸟禽,两辆丛林越野车停在众人面前。   “宝贝,上车吧。”   小史密斯拉开一扇车门,做了个不伦不类的绅士礼。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上了车,左右一次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他把夹在中间防止路上的时候逃跑。虽然这有点多此一举,像这样的岛屿,就算逃跑了估计也没办法离开。   越野车在丛林里穿行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最后来到了一座仿若蛰伏在密林间的钢铁怪物面前。   上野秋实被保镖催促下车,从车上下来站在原地仰头望着面前这座围墙高耸大门完全封闭的建筑,眼睛慢慢眯起。 第126章   基地大门打开,上野秋实随着人群一起走进去,当门再次合上时,就连周围的声音都好像被完全隔绝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令人莫名心窒。   里面看上去像是某些科研基地,走廊的一侧墙壁是透明玻璃,从外面看过去内里是下陷的房间,很宽敞,摆放了很多复杂的机器,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正在下面工作。   再往前是相同的房间,但里面的东西变成了一个个看着有些渗人的大型营养罐,里面隐约有些人影。   上野秋实只是瞥了眼就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挡住眼底划过的冷光。   他被带到一个房间前面,大门朝两侧打开,里面同样摆放了一些不知名的仪器,正对面的墙壁上是满屏的监视屏幕,屏幕前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老人,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头发花白,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睛浑浊,但却透着精光。   “哈喽,老先生。”小史密斯抬手打招呼,笑嘻嘻的走过去:“真是好久不见,你的身体最近怎么样?年纪大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对了,我哥让我向你问好,顺便让我问一下上次的事情你想好没,打算什么时候交货,一直把东西放我们那里是不是不太合适,这几个月光是伙食费就不知道花了多少呢。”   摩根船长扫了他一眼,隐约透着几分嫌弃。他没开口说话,抬起手对着旁边的手下吩咐:“先把人带到里面的房间去。”   他手指轻点了一下上野秋实,身旁的助手立马应是,走到上野秋实身边,抬起手臂,动作有些粗鲁的想要将人带走,上野秋实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少见的鲜红眼瞳里泛着凌厉的冷光,助手被威慑住,身体一下僵在原地。   “诶诶诶,对待美人别这么粗鲁啊,真是没礼貌。”   小史密斯看到他的动作快步走过来,一巴掌把助手的手拍下去,上野秋实垂下眉眼,敛住眼底的冷意。   小史密斯刚才拍下的力度很大,助手捂着被拍打的地方嘶嘶抽着冷气,看向前方,金发蓝眼的美国男人还在和他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而站在对方身后的青年眉眼微垂,站在身形高大的小史密斯身边显得有些单薄,额上缠绕的绷带和苍白精致的面孔看上去都那么瘦弱无害,刚才那一眼仿佛是他的错觉。   “安格。”摩根船长叫了一声小史密斯的名字,低沉的嗓音里隐约压抑着几分不满。   “这里是我的基地,还轮不到你来教我的助理应该怎么做。”   他走过来,手里的拐杖随着走动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敲在地面瓷铺着的瓷砖上。助手连忙让出位置,摩根船长走到距离大概还剩下一米的距离停下,抬头望着对面的青年。   “波摩。”他叫了上野秋实的代号,嗓音不急不缓:“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不过你现在大概是不记得的了。”   上野秋实看着他,唇瓣微微抿紧,眼底带着陌生的审视。   摩根船长眼底流露出几分欣赏:“一个失忆的人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镇定,不得不说,确实有几分长处,只不过……还是这么不讨喜。”   旁边的小史密斯听到他的话十分惊讶地叫出什么:“什么?失忆??”   他错愕的望向上野秋实:“所以这一路上宝贝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视线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但现在看起来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小史密斯抱着脑袋痛苦哀叫:“我的老天,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他满脸痛心疾首,就仿佛错失了一张价值几千万美金的彩票,懊恼之意溢于言表。   但没人理他。   上野秋实的视线回到摩根船长身上,“你让人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是准备做什么?”   即便是失忆了,青年依旧表现的冷静镇定,半点没有因为自己现在的境遇而产生慌乱和恐惧。摩根船长眼底划过一抹欣赏,但他并没有回答对方的打算,偏过头对着身旁的助手说:“古贺,把人带到最里面的房间去,记住了,他和其他的不一样,是十分尊贵的客人,明白吗?注意你的态度。”   助手先是一愣,感受到老人的视线出现一点变化,他心脏一颤,回过神来连忙应声:“是,我明白了。”   他走到上野秋实面前,没再做出推攘的动作,而是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上野秋实没动,他看着摩根船长,与那双略带浑浊的眼睛对视了一会儿。   “波摩,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   上野秋实眼睫微垂,收回视线,跟在助手身后走出房间。   助手带着他穿过被白炽光映照显得有些阴森的走廊,在经过其中一个房间时,耳边听到从房间里面传出来的惨叫声,他停下脚步,从门上长方形的缝隙看进去,里面好像是一间实验室,但看着又仿佛是一间刑房,房间里除了一些仪器外还摆放着一张电击椅。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被捆绑在椅子上,周围围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拿着本子在一旁写写画画,仿佛记录着什么。   痛苦的惨叫声一声声传出来,上野秋实敛下眼底的冷光,抬起脚步再次跟上前方的助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充斥着每一处角落,在阴森漫长的通道弥漫萦绕。   助手把他带到一间单独的房间里,里面空间不大,没有多余的摆设,仅仅放着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墙壁上有换气口,四四方方的换气扇还在工作,也是房间里唯一的光线来源。   助手将人带到后并没多说什么,等人进去后锁上房门转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上野秋实,他看了眼房门,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   但房间里的东西实在太过单薄,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视线转向墙面的换气口,单手拉过一旁的椅子,踩在上面透过换气扇的空隙看向外面。   房间的监控摄像头将这一幕清晰的反映到监视画面里。摩根船长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握着拐杖,视线紧紧盯着那个房间。   助手回来后又因为摩根船长的命令将小史密斯一行人送出基地,再次回到这个房间便看到老人一直盯着监视屏幕,而画面上,刚才被他带到房间里的青年已经靠坐在单人床上,没有别的动静,一动不动,好像在发呆一样。   助手有些诧异,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被带到这种地方来还依旧能保持这种心态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清楚自己会遭遇什么事情,还是知道了也依旧毫无畏惧。   助手不知道刚才的青年属于哪种,也没太多兴趣,这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教授。”   他走到老人身后,恭敬地叫了一声。   “嗯。”摩根船长嗯声回应他,视线仍停留在房间监视画面上。   “你觉得怎么样?”他忽然开口询问,助手不知道他问的是哪方面,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声。   沉默了一会儿,摩根船长抬手指了指画面:“你觉得,他是真的失忆了吗?”   摩根船长提出自己的疑问,助手有点诧异,跟着一起看向屏幕画面,“这个……我不太懂这方面。”   他摇摇头表示:“只从表面,实在看不出来。”   “车祸是真的。”摩根船长放下手,仿佛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刚才的眼神,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只不过……一个失忆的人面对这种情况,这个人也未免太冷静了。”   摩根船长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助手看出他的困惑,斟酌了一下用词:“也有可能是性格本来就这样?”   “毕竟失忆也不是完全重塑人格,性格本身不会受到太大影响,本能和潜意识都还保留着原本养成的习惯运作。”   “你说的有道理。”摩根船长沉吟片刻,还是有些不太放心:“这两天先看看,琴酒和贝尔摩德那边派人监视起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助手表情微怔:“您是觉得……这有可能是陷阱?”   “嗯。”摩根船长微微颔首,交代他:“让巡逻的人多注意海岛四周来往的船只,一旦发现任何问题及时上报,同时也要做好随时可能撤离的准备。”   助手嘴巴微张,想说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声应是:“我会让人安排下去的。”   “嗯。”   摩根船长微微颔首,从椅子起身,最后看了眼屏幕监视画面,转身离开房间。   助手目送他离开,扭头看向屏幕上的青年,表情顿了顿,将画面还原成原来的大小,去忙自己的工作。   房间里,上野秋实睁开眼睛,眼帘轻抬,视线上移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墙壁高处的某个角落,垂下视线,慢慢阖上眼闭目养神。   ……   观察了两天,并没发现任何问题,做完应有的准备,摩根船长便让助手将人带到准备好的房间。   上野秋实到的时候,他人已经在了。这是个很宽敞的房间,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营养罐,旁边摆放着一些实验器材和仪器,检查设备,不远处有一张手术台。   “教授,人带过来了。”   摩根船长看着走进来的青年,点点头,“先把他绑到椅子上吧。”   他指向仪器旁边的设备,和助手交代:“还需要做点检查,你来帮忙。”   “是。”   上野秋实任由他们动作,没有反抗,连摩根船长都有些好奇:“你并不害怕,为什么?”   “你的情绪和正常人很不一样,波摩,我在你身上看不到一点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   上野秋实抬眸:“我不喜欢浪费力气。”   “你的目标是我,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你都不会改变主意。”   “你说的对。”摩根船长点头,赞同他的话:“确实,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也绝对不可能放弃你。”   助手将上野秋实的肩膀,左手还有双腿绑在椅子上。他右手打着石膏,绑不绑没什么区别。   在助手退开后,上野秋实开口问道:“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吗,又为什么会是我?”   他看着老人,仿佛在对方为自己解惑。   摩根船长眯了眯眼:“如果我不打算告诉你呢?”   上野秋实眼眸动了动,垂下视线,语气平静道:“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不打算继续问下去?”摩根船长走过来,停在上野秋实面前,盯着他脸上的表情。   “你不想回答,继续问也是白费功夫。”上野秋实说的平静,但太过平静的语气和态度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无端叫人愤怒。   摩根船长之前想过很多,想过对方会向他求饶,想过对方会恐惧,也想过对方会竭力争取时间,或者不依不饶想要求个真相,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   但怎么也没想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对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还说出不要浪费时间这种话。   让人一时之间甚至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真是不讨喜的年轻人。”   摩根船长冷哼一声,对一旁的助手说:“古贺,你先出去。”   助手听了他的吩咐,看了看被自己绑在椅子上的青年,确定对方应该没办法挣脱开,对教授产生威胁,点点头,顺从地退出房间。   “我其实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是你。”   摩根船长走到旁边的仪器前面,开始为接下来的实验做准备。   “进入组织这么久,你听说过这句话吗?”   上野秋实抬眸看向他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devil.Since we're trying to raise the dead against the stream of time(我们是上帝也是魔鬼,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   说完话,摩根船长的表情稍顿:“差点忘了,你现在不记得之前的事情。”   “小子,你知道我加入组织多久了吗?”   “整整二十九年。”没等上野秋实回话,他就自己公布答案,而后继续说道:“虽然我加入组织这么多年,但到现在为止,一直在做的只有一件事。”   “你猜这件事是什么?”他回过头看向后面椅子上的青年。   上野秋实眸光微颤,眼底浮现出明显的错愕望着对方。   “逆转时间洪流,让死者复苏……?” 第127章   “寿命一直是人类经久不衰的一个话题,在生命到达某个界限,人们就会开始感叹时间流逝太快,生命太过短暂,人生充满遗憾,腐朽的身躯也在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回到最年轻最鲜活的时候,想让自己永远停留在那个时间,让自己拥有更多的可能。”   “大概是从半个世纪以前开始吧,当年我的老师曾受邀参加一个实验。”摩根船长手里摆弄着实验器材,语速缓慢娓娓道来。   “那是一个如果成功可以直接改变人类命运的实验,实验主题即便是放到现在,也会被人当做天方夜谭。”   “逆转时间,让人类能够掌控自己的寿命。”   “实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投入的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失败了无数次,终于在第一个十年里得到了明显的成果。”   “通过实验可以让人的寿命延长至普通人的两倍,连生长期也变得漫长,时间流逝肉眼可见的变得缓慢。”   “然而可惜的是,这个实验失败率很高,接近三千人的实验体,最终存活下来的只有三个,存活率一千比一。”   “很显然,这样的比例根本没办法投入到正常使用,效果也不太明显,到了时间人依旧会衰老,并且死亡,同时也会和正常人一样被疾病烦扰,所以研究还在继续。”   “那之后的第三年,我有幸跟随老师一起加入项目组,继续研究如何降低失败的可能性和提升成功的比例。”   “只不过可惜的是,在我进入项目组之前有一个实验体逃了,就连相关的资料也被销毁,只留下一部分被我老师带回去还没来得及保存到资料室里的资料。”   “之后的几年,实验一直没有突破,老师的寿命也终于走到尽头,那位的身体也衰老的厉害,所以实验暂时被叫停。我接到新的命令,方向还是一样,只不过这次是研究如何延续寿命,时间不需要太长,但需要更稳定的效果。”   “有之前的实验方向作为基础,这并不难,短短几年时间我就开发出了能稳定延续寿命的药,药效稳定,也没有什么副作用,唯一可惜的是,那种药最多只能使用三次,且每一次使用药效都会大打折扣。”   “我其实很满意自己开发出来的成果,甚至觉得自己比老师还要厉害,毕竟我开发的这个药没有任何副作用,并且大部分人都可以用它来延续自己十几年的时间。”   “那位也很满意,我也因此坐上老师曾经的位置,我把这当成自己成功出师的证明,并且为此志得意满。”   “然而,不久之后,老师留下来的实验再次重启,当时的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实验重启之后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一定会是我,毕竟我是老师最看重的学生,他把所有的东西都传授给我,我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由我继承老师的遗志是再理所应当的事情了,当时的研究院里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十七年前,实验重启的那一年,那位放着我这个现成的人选不用,反倒是从外面找来了两个不知所谓的年轻人继承老师留下来的项目。”   说到这里的时候,摩根船长的话语停顿下来,整个背脊紧绷,手臂微微发颤,仿佛在抑制自己的愤怒。   明显的吐气声在房间里响起,过了一会儿,摩根船长似乎成功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缓慢讲述:“我其实听说过他们的名字,毕竟是业内备受瞩目的天才,主攻的方向又基本相似,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在意。但我始终觉得,那个项目我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我才能了解老师的想法,才能从他留下来的东西里找到正确的方向。”   “我在心底认定那是老师留给我的东西,所以完全没办法接受那位把项目交给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为了这件事,我特地去找了那位,想让他把实验交给我,但是可惜……”   摩根船长的声音变得低沉很多,语气里好像多了很多并不知名的东西。   “被拒绝之后,我回到自己的实验室,那之后一直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等着看那位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把实验交回到我手上。”   “但有时候你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上的天才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老师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我也耗费了差不多的时间也没能拿出一个完美结果的项目,到了那两人手里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就传出实验得到重大突破的消息。”   “很不可思议对吧。”他回头看椅子上的青年,脸上明明是在笑,却说不出的阴沉。“老师没能做到的事情,我没能完成的事情,不过一年的时间就让他们做到了。”   “当时甚至听说,他们并没有完全按照老师留下的东西继续,而是在那样的基础上又找到了完全不同的方向,所以最后他们成功了。老师寻找了那么久慢慢摸索出来的方向,我延续了那么长的时间一直在坚持的方向,最后被两个加起来才如我一样年纪的年轻人证明,我们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错误的。”   “是不是很可笑?”摩根船长抽动着脸颊的肌肉发出一声冷笑。“最可笑的是,在得到突破后的消息传来不久,那两个人自杀了,连带着实验所有的数据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再没有人能证明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也没人能证明按照他们的方向继续研究下去能不能真正的做到逆转时间,做到像他们所说的,让一个年迈的老人回到最绝佳的状态。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场大火付之一炬,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以为那位最少会在那场大火之后清醒过来,让我继续研究老师的项目。但让人失望的是,那位完全相信了他们的说法。   可能是年纪大了,总在妄想一些曾经得到过又失去的东西。他想重新回到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即便那俩夫妻已经死了,甚至实验没有留下多少有用的数据,他也坚持要将这个项目进行下去,舍弃了老师和我前半生努力的结果,甚至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财富以及人力去培养继承了他们天赋的女儿,天真到想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去完成能让无数研究人员耗费一生的时间可能也无法完成的妄想。”   摩根船长摇摇头,表情说不出的失望,隐隐还夹杂着几分不屑:“在明白那位的选择之后,我彻底失望了,也不再寄希望于组织的支持,用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财富建立了这个研究基地,将这么多年自己培养的人手全部带进来,在这里继续研究老师遗留下来却被那位舍弃的项目。”   “我要向那位证明,老师和我才是正确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十多年的时间,那边毫无进展,而在我日复一日的坚持下,老师的研究项目却得到新的突破。从推算的结果显示,如果实验成功,人类或许会变得和传说中的长生种一样,生命无比漫长,甚至不会再受到疾病困扰,容颜也不会出现变化,达到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   说到最后,摩根船长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得激动起来,像一个狂热的信徒终于凝望到信仰停留在前方的背影,即便前面存在满地荆棘和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奔赴前进。   那神情无法形容,肉眼可辨的坚定狂热,舍生忘我。   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上野秋实目光变得幽暗,静静望着他。   过了一段时间,摩根船长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恢复了冷静,他看向椅子上的青年,语速缓慢。   “我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在一开始的兴奋之后,也沉下心按照推演的方向开始实验,但慢慢的,我发现一个问题。”   “我的实验是基于老师遗留下来的数据延续,实验到最后我遇见了瓶颈,想要完全解开,我需要得到之前成功的实验体的完全数据,解开他们身上的基因密码,实验才可以继续下去。”   “但除了最开始逃跑的那个人,另外两个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我现在拿他们完全没办法。   摩根船长微微眯起眼,望着上野秋实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开口:“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一定是你对吧。”   “实际上我也没有想到。”   “或许应该换一个说法,我完全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上会出现像你这样的人。”   “刚才应该提到过,在几十年前,老师的实验成功了,存活下来的实验体得到漫长的生命和缓慢的时间流逝。但其实按照那位的要求来算,实验并不完全成功。除去成功率这个前提,还有一个根本原因,即便是存活下来的实验体,本身也存在一些严重的缺陷。”   “他们不会变得衰老,但也失去了人类最基本的繁殖能力,失去了为人父母的资格,自然也没有了培育后代的本事。”   “可你知道我在你的DNA序列中发现了什么吗?”   摩根船长说着话,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他指着上野秋实,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和当初那个逃跑的实验体一样的数据。”   “尽管血脉经过稀释变得不够完整,但也足够证明,你是她的后代。”   “一个原本不可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奇迹!”   摩根船长的话如同鼓槌重重敲击在上野秋实的心脏上,一时间耳边出现了短暂的嗡鸣。   他咬住口腔里的肉,强制自己恢复冷静。   摩根船长这番谈话下来隐含的信息量足够冲击一个人的认知。   按照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在这个跨越了半个世纪时间的罪恶里面,从遥远的四十多年前存活下来的实验对象自然不可能是他的父亲或者母亲。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选项,即便最后留下来的答案再怎么难以置信,那也是完全正确的真相。   他们一家早在半个世纪以前就和组织产生了难以解释的纠葛。   外祖母,艾莲娜阿姨一家,他们的女儿,现在还包括上野秋实自己。   而这一切都源自一些人贪婪而毫无自觉的妄想,企图控制时间,让自己继续苟活于世的妄念。在四十多年前死在那些所谓实验里的人就有几千人,到了四十多年后的今天,上野秋实甚至不敢去想死在那张洁白手术台上的人能有多少。   念头只是轻微一动,他就仿佛看到了满地尸骸,而面前的老人站在累积成山的尸骸上,还在追求自己的主张,证明自己的’正确‘。   上野秋实缓缓呼出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底如野草蔓延肆意增长的杀意。   “很精彩的故事。”他语气平淡,并没有摩根船长想象中的反应:“听起来你好像对自己口中的那位很不满。”   “不满?当然不是。”摩根船长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即便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即便心里有再多的想法,我也依旧对那位先生充满敬意,对组织忠心耿耿。”   “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时间对人类来说是残酷的。”   “当一个人上了年纪,思维方式就会变得偏执,固执己见,不知变通,盲目追求一些明知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简单来说,你是觉得那位已经老糊涂了,而你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上野秋实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忘了,像你这样的年纪,也是所谓的老糊涂。”   “小子,你不用说这些话来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摩根船长摇摇头,仿佛在嘲笑他的稚嫩和天真:“我今年七十一岁,可你知道在我加入组织的时候,那位已经多少岁了吗?”   他在上野秋实的注视下抬手比了一个手势。   上野秋实看着他比出来的数字,眼睛微微睁大。   “没错,在我四十多岁的时候,那位已经超过一百岁了。”   “而这一切都是源自老师的功劳。”   “在当年那样恶劣贫乏的环境下,老师就已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我想完全可以证明他的能力。因此我也发自内心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人能彻底改写人类寿命论的历史,那这个人只会是我的老师,以及完全继承他所有学识和本事的我。”   摩根船长笑了一下,眼神说不出的坚定和志在必得。   “好了。”但下一秒,他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该做的准备也差不多了,我想你应该也做好该有的心理准备了。”   摩根船长走到一个仪器前面,开始操作上面的按钮:“在实验开始之前,先给你做一个身体检查,检查结束之后,你也将有幸参与到这项能够彻底改变人类未来的实验里面。”   “为此感到荣幸吧,年轻人。” 第128章   米花综合医院。   工作日来医院的人没有双休日的人多,十三层是住院部,人看起来就更少了。   工作不是很忙碌,两名护士在工作之余闲聊,“听说701那个失踪的长岛先生还没被找到呢。”   “还没找到吗?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另一位护士满脸惊讶,刚才说话的人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经过才小声开口:“听说有人把咱们医院的监控给换了,找不到什么线索,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警察找的很辛苦,一直到现在都还什么进展。”   “诶。”同伴惊叹一声,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什么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啊?该不会是我们医院的人吧?”   “那肯定呀,监控室那种地方,外面的人怎么也进不去吧,听说当天值夜班的两名保安都被带回去问了好几次话,毕竟找不到人嘛,只能想方设法找到医院里的内应问出他们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还听说啊,警方已经确定了几个嫌疑人。”   护士的声音更小了,身体下意识靠近同伴,眼睛还在四处打量,警惕着随时有人过来。   “我猜你肯定想不到那几个嫌疑人都是谁。”   “是谁啊?”同伴好奇,护士没再继续说下去,故意露出一个很神秘的微笑,她的同伴有点着急,手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膀:“哎呀,你快告诉我呀。”   “嘻嘻。”小护士俏皮一笑,抬起手比了个手势,“那今天的午饭……”   同伴有些无语,白了她一眼:“行行行,午饭我请,你赶紧说,再不说午饭就没有了。”   得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小护士也不再继续卖关子。   “嫌疑人一共有三个,当天晚上值班的保安小田君,上夜班的阳菜,最后这个我也完全没想到。”   小护士再次压低自己的声音,几乎用着气音在同伴耳边说:“是寺井主任。”   “诶??”   同伴控制不住惊讶地发出惊呼声,“寺井主任??”   小护士被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的捂住她的嘴:“嘘、嘘、你小声点啊!要是被听到我们在背后议论主任……”   “议论我什么?”   一道沉稳的男声从旁边传过来插入两人的话题中,正在说悄悄话的两个小女生被吓得一激灵,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在看到说话的人时身体自然反应,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将尖叫挡了回去。   “寺……寺井主任……”   两个人哆哆嗦嗦的叫着来人,表情带着明显的心虚,视线飘忽完全不敢直视对方。   但好在对方似乎没听到她们刚才说的话,见两人被自己吓得不轻,也忘了刚才的问题,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怎么又是你们。”   “提醒你们好几次了,上班时间不要闲聊,就算要聊天也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万一等下被护士长看见,又要挨批评了。”   两个小姑娘脸色有点发红,到底还年轻,在背后议论人被逮个正着,结果对方不计较还善意提醒她们,一时都有些窘迫,互相推攘想让对方开口说话。   “先去工作吧,快到午休的时间了,到时候你们再好好聊。”主任看出她们的尴尬,主动开口缓解气氛,让她们先去工作。   两人如释重负,连忙鞠了一躬后互相推攘着急急忙忙跑开。   在两人跑开后,寺井主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过身,低头轻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再次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全数收敛,在灯光下变得有些阴沉。   他刚才其实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也得知自己被警方列为嫌疑人这件事。   回到办公室,他开始回想自己之前的行动有没有出现什么纰漏。事情也过去好几天,记忆没有之前明确,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指认自己的线索。   寺井心里有些不安,他今天上班之前听说,警方那边为了破解这次的案件还特意邀请了一位很知名的侦探小说家协助调查。小说家的名字叫工藤优作,出版过许多知名的侦探小说,曾经多次帮助警方破获重要案件的线索,虽然是作家,但同时也是一名推理能力一流的侦探。   那是一个聪明人,寺井担心他会在一些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上发现自己动的手脚,怀揣着忐忑在椅子上坐立不安。   只是越是想让自己冷静,情绪就越是不受控制,脑海中甚至浮现了自己被警方逮捕的画面,他最后还是没忍住心底的不安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接电话的是助理古贺,寺井只听声音就认出来,语气有些焦急的问:“教授呢?”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教授。”   “教授现在准备重要的实验,不能随便打扰,你有什么事情和我说,等教授出来我替你转告。”   “警方已经开始怀疑到我身上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寺井声音充满焦急,听到他说的内容,助理下意识皱起眉,“之前交代你做的你没有做吗?怎么会突然怀疑到你头上?”   “我都照做了!”寺井大喊,“我这几天都按你们说的正常上下班,那辆车也被处理干净了,证据都销毁了,但是他们就是突然怀疑到我头上了!还把我当成嫌疑人,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你快告诉我啊!”   心底如病毒四处弥漫的不安让寺井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对着电话大喊大叫。   “你先冷静一点。”助理呵斥他:“只是被当成嫌疑人,警方应该还没有肯定的证据证明你就是犯人,越是这种情况你越不能轻举妄动,控制好你的情绪,之前怎么做的接下来还是怎么做,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警方怀疑也不能拿你怎么办。”   “你确定这样可以吗?”寺井紧张质问:“他们这次还找了著名的侦探过来……”   “我确定。”没等他说完,助理就直接打断,语气泄露出了些许不满:“只要你别自己露出马脚,就算来再知名的侦探也没用。”   “后续已经让人安排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你自己的情绪,不要自乱阵脚。”   “要是破坏了教授的计划,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寺井的话哽在喉咙里,嘴巴张合了好几次却没能发出声音。   “事情就这样,我会转告给教授,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也不要随便打电话过来,我还要帮教授准备实验,挂了。”   电话挂断,嘟嘟的提示音传出来,屏幕也从通话界面跳转到桌面。   寺井望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脸上表情急剧变化,忽然抬起手,将手机用力摔出去。   “该死,该死!”他挥手将桌子上的东西也一并扫落在地上,撑在空荡荡的桌面上喘着粗气,额上青筋暴起,面色涨红,五官狰狞,嘴里不停发出咒骂声,和他人面前温润亲和的寺井主任判若两人。   “叩、叩——”   房门响了两声,寺井的愤怒被敲门声打断,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门的方向,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看向地面,桌上的东西全被他扫落在地上,打翻的墨水、钢笔、四散的资料、本子、摆件,还有墙角连电池也被摔出来的手机,整个地面可以说一片狼藉。   “叩叩。”   “寺井主任,你在里面吗?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门外的人还在继续敲门,寺井连忙对着门外说了一声:“等一下。”便迅速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简单整理一遍,又调整了下身上的衣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才不小心墨水弄在地上打翻了,手忙脚乱的,把房间也弄得乱七八糟。”他一边开门一边对着门外的人解释自己开门慢的原因,看到外面有几个人站在护士后面,表情有些诧异:“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看向从前面让到房门侧边的护士,护士还没开口,几人中间的男人便上前一步,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一边说:“你好,寺井先生,我们是警视厅公安行动特别调查员,现在以涉嫌参与非法绑架,拐卖人口出境的罪名逮捕你,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寺井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带他们来办公室的护士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听完公安的话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开口:“寺井主任怎…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   旁边的公安向她解释:“你放心,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寺井先生确实没做这样的事情,公安也不可能随便逮捕他。”   他甚至还拿出了上面发的逮捕令。   “意思是说,现在已经完全确定……?”护士下意识的后退几步,远离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中年男性,捂着嘴巴难以置信。   寺井原本还想为自己辩解,但却在看到逮捕令的瞬间肩膀耸落,整个人颓丧下去。公安将他堵在办公室门口,外面是十三楼,他完全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要是刚才没有打那个电话直接离开……寺井心里控制不住的懊悔。   公安将人拷走,医院出了这样的事,被押在中间的人还穿着白大褂,有认出寺井的病人和病人家属忍不住惊呼,在医院大厅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医院门口,看着寺井被押上车,站在人群角落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互相对视一眼。   松田阵平扯着嘴角轻啧一声,语气不满:“你们这些家伙,做事需要这么拐弯抹角吗?”   萩原研二嬉皮笑脸的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这种时候不该说你们啊阵平酱,应该是他们才对,我可没参与,被随便冤枉研二酱也是会难过的耶。”   “而且不是还给你们留了一个嘛。”   松田阵平翻着白眼拍开他的手,脚下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距离一脸嫌弃:“别随便搂搂抱抱,身上全是烟味儿,两个大男人你也不嫌腻歪。”   萩原研二闻了闻自己的袖子:“烟味很重吗?没有吧,我今天都没有抽,明明是阵平酱你自己身上的,居然还嫌弃我。”   萩原研二作势就要扑过去,松田阵平连忙抬手挡住,萩原研二不满抱怨:“阵平酱真是越来越冷淡了,还是小秋实好,从来不会拒绝我。”   松田阵平再次翻了一对白眼砸他脸上:“那你找他去,反正就是离我远点。”   萩原研二摊手:“这不是找不到嘛。”   “我好像已经有……”萩原研二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七十三天零九个小时没见到小秋实了。”末了还深深叹口气,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有戚戚:“感觉小秋实成分不足,研二酱整个人都快死掉了。”   “……”松田阵平一阵无语,“你这家伙……居然还把时间记这么清楚……”   萩原研二一脸无辜。   松田阵平觉得有点辣眼睛,嫌弃的撇开眼。   公安的车开走,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去,还有些留在原地互相讨论。   “……我果然还是有点担心。”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萩原研二忽然开口,语气恢复正常,连表情也变得正经起来。   松田阵平斜睨他:“担心什么?”   “除了小秋实还能有谁,明明才刚出车祸,现在还不知道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松田阵平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   “担心也没用。”松田阵平夹着烟,嘴里缓缓吐出烟雾,声音微微有些发沉:“那家伙要做的事情,你见他什么时候改过主意?”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的侧脸,松田阵平眉眼压低,低垂的眼帘挡住眼底流转的情绪。   “阵平酱。”过了一会儿,萩原研二忽然开口,人也凑近过去,好奇的问他:“所以你现在是在生气吗?”   松田阵平手一顿,陡然冷笑。   “生气,怎么可能?”   萩原研二一脸不信。   松田阵平没理他,抬起脚步往医院外面走。   萩原研二歪头,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   “就是觉得,冬天快到了,毛绒动物也该换换毛准备过冬才对。”   松田阵平的话随着风声传回来,听明白对方话里意思的萩原研二:……   可怕。   小阵平好可怕。   冷风吹过,萩原研二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在寒风里裹紧自己的外套。   ……   警方之前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被放在警视厅门口。原本还以为可能是什么恐怖袭击手段,经过小心勘察才发现里面是一盘录像磁带。   搜查科的人将磁带拿去检查,发现里面的内容是一段监视录像。   最开始的画面是之前彩虹大桥黑色奥迪和银白色宾士在路段相撞时的录像,画面清晰到每个细节都很明显。   从车祸开始,奥迪车提前加速并且毫不犹豫撞上银白宾士,到肇事逃逸,录像画面都清晰的保存下来。   之后画面一转,黑色奥迪停在一个破旧的街道,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走进路边的修车场,没过多久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走出来。   之后奥迪车被改装,重新上漆,挂上车牌,离开街道。   又辗转重复,到一些偏远的修车厂改装车辆,连临时车牌都换了好几次,且偏爱走一些没有安装摄像头的小路。   一系列操作看得电视前面的警察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相顾无言,沉默无语片刻,又默契转头看向电视。   最后车辆除了车型没变,其他完全找不出一点相似,车主也给自己做了改装,更改了发型和穿衣风格,最后摘下口罩时,露出的是一张清秀但神情带着一点傲慢的脸。   这个录像从最开始记录到最后车主露脸都完整记录下来,从对方的行动完全可以判断之前彩虹大桥的车祸是故意为之,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是一起策划已久且蓄意为之的车祸谋杀案。   技术科也证明内容属实,这份录像完全可以作为证据。   虽然不知道是谁拍下的这些画面,还把东西送到警视厅门口,但既然已经拿到证据,警方自然也要开始行动起来,争取在最短时间逮捕犯人归案。   毕竟这位不知名的好心人都把证据喂他们嘴里了,要是这都让人跑掉,办案组的成员估计会愧疚到忍不住切腹谢罪。   ……   海岛的实验基地里,摩根船长为上野秋实做完了身体检查。其实最完美的情况是等对方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再进行实验,但作为组织的重要干部,现关西地区负责人,摩根船长实在不觉得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让自己浪费。   也不是没想过刻意制造出对方叛逃的假象来迷惑上面,但介于BOSS对其的态度,摩根船长觉得这套招数未必有用,所以只能利用有限的时间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检查结束之后,助理从外面走进来。   “没发现什么问题吧?”摩根船长头也不抬的问他,助理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没听到回答,摩根船长抬头,看到他的神情,眉梢轻皱:“怎么了?”   助手看了眼被捆绑在椅子上的青年,抬步走到摩根船长身旁,微微弯身,在他耳边低语。   “刚才寺井打电话过来……”   他把刚才的电话告诉摩根船长,老人眉宇间的褶皱堆积更重,嘴里发出嗤笑:“真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废物,这么点小事就被吓得惊慌失措。”   “不用管他。”摩根船长摆摆手,指挥助手:“帮我把人弄到手术台上,别忘了打药。”   “是。”   助手站直身体低头应是,随后走到一旁带起手术专用的白色手套,又从一旁准备好的东西里面找到针管。   上野秋实静静看着他们。   “滴、滴、滴——”   实验室内置的警报器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叫,整个房间内部也开始闪烁危险警报的红光。   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住,默契抬头看向警报器的方向。   摩根船长沉下脸。   “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古贺放下手里的东西,急急忙忙跑出去。   情况不明,实验自然也不可能继续进行,摩根船长站在原地,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台面,又看向上野秋实。   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过多表情,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摩根船长眯起眼睛,走到他面前:“你安排的?”   上野秋实抬眸,又垂下眼,嘴巴微张打了哈欠,眉眼困倦。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打算继续可以让我先回去睡觉吗,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   他动了动被绑住的手和双腿,再次看向面前的老人。   那样的镇定和若无其事,在摩根船长眼里犹如挑衅,他禁不住冷笑出声,抬手扣住上野秋实的下巴:“小子,别太傲慢。”   “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事情又是不是你安排的,但是从你踏进这个地方开始,就别想着逃出去。”   “我不可能会放过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甩开手,上野秋实被他的力道带的偏过头,稍长的刘海几乎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摩根船长拿起一旁的拐杖,一下一下敲在地板上,脚步要比平时快速的离开实验房间。   金属门自动合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上野秋实慢慢转过头,眼睫微微颤抖着,眼帘轻掀,眼珠转动,视线落在关闭的房门上。   巧了,他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对方。   “滴、滴、滴——”   警报声还在响,上野秋实在椅子上活动一下脖子,被绑在椅子后面的手也不知道怎么操作的,身上紧紧勒住的束缚忽然就从他身上松散掉落,他弯下身,单手解开腿上的束缚带,从椅子上起身,活动有些僵硬的双腿。   视线在房间摆放的仪器环顾一圈,像是想到什么,抬手在脑袋上的绷带摩挲了一圈,将绷带解开,露出额头上隐隐还泛着鲜红的药贴。   他一边朝着仪器走一边将一个无线耳机似的东西别在耳朵上,轻点两下。   “莫西莫西,能听到吗,莫西莫西?”   信号接通后,里面瞬间传来一个呱噪的声音。   上野秋实扫了一圈仪器和台上摆放的东西,拿起几枚手术刀放在身上,一边低声开口:“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灰鹅。”   “当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呀。”灰鹅拉长声音抱怨:“老板你的动作也太慢了吧,我都差点怀疑你人是不是已经没了,好歹合作了这么久,我还在想要不要去帮你收收尸。”   上野秋实无视他的废话,转身走向门口,“开门。”   “是是是。”耳机里的声音刚传来,金属门就像是有人控制似的自动开启。   “监控切了,你去把资料拷贝回来,剩下的我来处理。”   “OKOK~”   灰鹅欢快应和,又笑嘻嘻的说道:“老板,你可千万别死在里面哦,这个的尾款还没打给我呢。”   “Arrivederc,Buona fortuna(再会,祝你好运)” 第129章   摩根船长来到监控室,助理在他之前跑来已经了解了大概情况,见他也过来,连忙上前,低着头沉声开口:“教授,C1区的外墙发生爆炸,导致触发警报装置,安保人员已经第一时间过去查看情况,但是还没有收到回信。”   “是有人潜入吗?”摩根船长脸色沉了下来:“巡逻队怎么回事?有人上岛都没有发现?还让他们摸到基地来?”   这个问题助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摩根船长越过他来到巨大的显示屏幕前面,屏幕画面被分割成了无数个格子,实时监控着整个基地包括周围各处的情况。   摩根船长正要开口让人把发生爆炸区域的画面调到中间放大方便他查看情况,结果忽然‘啪’的一声,最上角的格子突然黑屏,紧接着如同产生多米骨诺效应一般,其他的监视屏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依次熄灭。   在人反应过来时,巨型的屏幕已经漆黑一片。   “怎么回事?!”助手愕然大喊一声,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也因为突然的变化而产生一阵慌乱。   “教……教授……!基地所有的监视信号全部断了,现在没办法连接上!”   助手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下意识看向自己身边的人。摩根船长还维持着刚才的样子站在屏幕前面,双手交叠握着拐杖上端,一双带着精光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还愣着干什么,派人去检查信号和线路情况,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把信号恢复!”   助手转过头,挥开手臂大声呵斥周遭不知所措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也只是一时失措,现在有人指挥现场,他们的情绪也很快冷静下来,按照助手的吩咐开始分工。   几名工作人员从监控室里跑出去,感应门自动打开又闭合。助手再次看向一直没反应的老人,“教授。”   摩根船长回过神,眯了眯眼:“带人跟我去实验室看看。”   他拿着拐杖转身离开,助手跟在他身后,又叫上现场的几名工作人员跟他一起,一行人来到实验室外面。   助手上前验证了密码,房门自动打开,一眼望去,实验室里除了冰冷复杂的机械仪器外再没有别的东西,椅子上空空荡荡,束缚带散落一地,原本应该被绑在上面无法动弹的青年也不见踪影。   “这怎么会?”   助手表情愕然,快步走进去,弯下身捡起椅子旁边散落在地上的束缚带,面上带着难以置信:“我明明把人捆好的,他应该动不了才对,这怎么可能?”   摩根船长来到他身后,望着他手里的东西,眸色渐深,却有一种没有出乎自己意料的了然。   “果然是来找他的吗?”他原来还不是完全确定刚才的警报是不是和波摩有关,现在倒是可以完全确定了,只不过他也没想到,对方动作会这么快,从他离开到现在不超过十五分钟就把人带走了。   摩根船长转过头,看向房间大门。   不管是切断监视信号还是破译房间密码都需要不小的功夫,结果对方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就全部搞定了,甚至可能是同时进行,这还真是……   “教授,房间里面都找过了,没发现人影。”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工作人员在进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在房间里各处搜查,但显然并没找到任何收获。   摩根船长表现的还算冷静,语气沉稳地吩咐众人:“交代下去,封锁各个出口,尽快恢复监控信号,在最短时间把人给我找回来。”   “是。”   工作人员齐声应是,匆匆跑出房间。   摩根船长又转头看向低着脑袋好似在等待责罚的助手,“琴酒和贝尔摩德现在在什么地方。”   助手一愣,下意识回答:“还在日本。”   “昨天中午刚传来的情报,琴酒先生在冲绳,贝尔摩德女士目前在东京,负责监视的人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嗯。”摩根船长沉吟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果然,被那位选中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能力是一方面,手里握着的东西又是另一方面。   哪怕看似只和那两人交好,除了BOSS的命令谁也不听,不争不抢也不讨喜的波摩,私底下也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鬼牌。   就是有点好奇,这张牌是怎么被他带上来的,又或者是怎么自己找上来的。   但只要不是琴酒和贝尔摩德找上门来要人,一切都好说。   他随即下令:“通知下去,让下面的人注意基地里出现的陌生人,除了逃跑的实验体外,应该还有一到两个人混进来了,一旦发现生面孔或者无法证明自己身份的人,直接击杀。”   冷漠残忍的命令让助手下意识挺直背脊,沉下脸严肃的应了声:“是!”   “让外面的人地毯搜索,找出他们上岛的地点,把工具全部破坏掉。”   摩根船长冷笑一声:“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把人全部给我留下来!”   “是!”   随着一条条指令下达,整个实验基地也进入戒严,原本安静森严的地方更添一份紧张感。   上野秋实避开人影,藏在角落后面看着基地的工作人员匆匆忙忙的背影。   “看样子已经发现你跑了,老板,我感觉外面好热闹啊,你说我会不会被突然发现呀,那我是不是完蛋了,人家完全不会打架的耶,老板你可一定要记得保护我呀。”   耳机里传来灰鹅叽叽喳喳的声音,上野秋实面色不变,顺着这条路继续往前,记下沿途经过的路线和标识,在经过一个房间时,他停下脚步。   在门锁前用一根铁丝操作了一会儿,门咔的一声打开了,灰鹅听到声音:“诶,老板,你怎么停了呀。”   “给老人家准备一点礼物。”   上野秋实走进房间,看到里面的情况后皱了皱眉:“找错了。”   他啧了一声,灰鹅刚想说话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被吓一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声音从房间传出去,正巧路过附近的搜查人员听到动静立刻赶过来,在门口集合后一脚踹开大门。   “不准动!”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来人就对着房间大喊,但喊完后却发现房间里除了倒塌的架子和碎了一地的试管外没有别的东西,也没看到他们想象中的人影。   来人错愕一瞬,但并没完全放松下来,朝身后的同事抬下手,示意各自分开在房间里仔细搜索。   在他们走进房间没多久,身后忽然“咔哒”一声,条件反射转过身,却看到身后的大门骤然紧闭,他们表情一变,急忙冲过去,扭动门把,房门却被上锁了,根本打不开。   “该死的。”男人用力锤了下大门,基地为了安全,大门都是采用坚硬的金属材质,在上锁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暴力打开。   他们几个人被关在这个房间里了,而身后碎落一地的不知名试管里的液体经过融合挥发后产生化学反应,房间里逐渐弥漫起一股刺鼻的味道,不过十几秒,几人就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身体无力地跌在地上。   基地很大,但驻守的人也不少,走廊上时不时能看到匆忙跑过的白大褂和穿着一身精良装备的安保人员。   上野秋实一路上遇见好几个类似于样本库和资料储藏室一样的地方,全都被他给破坏了,一个个消息传到摩根船长那里,在知道自己辛苦收集的样本和资料全都被人毁了,他的脸色逐渐发青发紫,紧咬着后槽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监控还没有恢复吗??”   助手去旁边打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回来,低着头对他说:“监控大概还需要十分钟左右才能恢复。”   摩根船长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他们破坏了这么多东西,就一个也没找到?”   “……”助手沉默片刻,有些艰难道:“每次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不见了,还有一些人被困在原本的房间里出不来。”   摩根船长气笑了,握着拐杖重重敲在地上:“真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两三个人,还带着一个伤员,就这么大点地方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我养你们这些废物到底有什么用?关键时候没一个排得上用场!”   助手低着头没说话,摩根船长气得胸口不停上下起伏,不过下一秒,助手的手机响了,他小心抬头看了一眼老人的神色,摩根船长厌烦的闭上眼摆摆手,示意他接。   助手接通电话后,听到里面传来的消息,表情有些惊讶,挂断电话后和摩根船长报告:“教授,人找到了,在A3区域。”   摩根船长拍打自己胸口的动作一顿,睁开眼,眼底满是精光:“A3区域,出口就在那边,立刻把人调过去,别让他们跑了!”   “是。”   助手应声,将他的命令吩咐下去,等他做完这些后,摩根船长才开口问:“几个人?”   助手表情微妙停顿,声音不自觉的放小了些,回答的小心翼翼:“只有一个。”   “是逃跑的实验体。”   摩根船长错愕抬头。   ……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上野秋实准备寻找出口做好离开的准备,但很不凑巧的遇见刚从房间里搜查完毕退出来的安保人员。   他的特征自然是已经全部通报的,就算没有通报,整个基地里也没人向他这样的打扮,所以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来了,手里的枪下意识抬起对准,大声呵斥一句:“别动!”   上野秋实站在原地没动,瞥了眼右边听到动静也跟着赶过来的安保人员,心里默默计算人数。   五个人,人数还好,就是手里没东西,有点麻烦。   其中一个人打电话通知上面,刚才大声呵斥的工作人员握着枪慢慢走过去。   可能是上野秋实现在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实在没什么威胁性,脑袋上有伤,吊着一只手臂,脸色看不见多少血色,清瘦单薄,柔柔弱弱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下。在最开始的警戒之后,心情出现了片刻松懈。   上野秋实背在身后的手朝旁边丢出去一个东西,在对方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的瞬间,他忽然出手,用力扣住翻转对方的手腕,男人吃痛,下意识松手,他脚后跟轻轻一踢,将枪踢到面前,在空中接住掉落的枪,侧身回旋借助工作人员高大的身体挡住自己。   “别动。”   冰冷的枪口抵在对方后脑勺上,上野秋实从他身后探出视线,看向对面的几人。   对面的人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情况就变了,眉头微皱,互相对视一眼,结果却毫不犹豫的抬起手。   “啧。”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在其中一人按下扳机前先开了枪,膝盖一顶,将自己面前的人推出去,挡住朝自己打来的子弹,又顺势朝旁边翻滚躲避,起身后连开了几枪。   没等他缓口气,耳边又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正在朝这边赶来。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对准对面还站着的人又开了几枪,迅速起身离开。   对面的人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把自己的后背露出来,回过神连忙扣下扳机瞄准开枪。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对方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每次都在被击中前精准躲开。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反应过来人跑远了,面色一变,赶紧追了出去,其他能行动的人也急忙跟上。身后赶来的支援也紧紧跟着。   随着时间流逝,上野秋实身后的人越聚越多,偶尔找机会解决掉几个,没过多久就会被人发现,并且迅速追赶上来。   他躲在一处视野盲区微微喘着气,一边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询问耳机另一边的灰鹅:“你那边还要多久。”   “快了快了。”灰鹅回复的很快,大概是听到这边时不时传来的枪声,知道他这里的情况不太妙,没有过多废话,直接了当道:“可以走了老板,你把人都引出去,我自己想办法撤退。”   “行。”   上野秋实呼出口气,从角落出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个人身后,手术刀在指尖翻转,随后轻轻一划。   他用肩膀抵住对方软倒的身体,甩掉刀上的血,将人轻轻放在地上,又把掉在对方脚边的枪捡起来别在自己身后。   走廊出去是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上野秋实对着玻璃连连开了几枪,枪声传出去,没一会儿就有急凑的脚步声响起,从各个方向传来。   上野秋实沉着气,对着玻璃又开了几枪,随后抬起脚,一脚踢碎面前的玻璃,追他的人赶到时,正好看到他从玻璃破开的洞里跑出去。   有人第一时间联系了助手。   摩根船长也知道了这件事,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   “马上追出去,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助手将他的话复述回去,刚挂掉电话,就听到摩根船长说:“给我安排车。”   他愕然低头:“教授??”   “我必须亲自看到他被带回来。”摩根船长握着拐杖重重敲了两下地面。   从知道只有对方一个人出现时,他就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失忆?   他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事情,从对方的行动还有到这里之后的表现,最后得出结论——没有。   或许是从那场车祸开始之前,对方就知道他这边的人有所行动,于是将计就计,故意伪装成失忆方便引人上钩。   可如果事情真是这样,又有些地方让人想不通。   就连摩根船长也是在对方出车祸之后从寺井手里拿到具体资料才发现这人是自己的目标,在那之前他最多也是打算给人一点教训,并没有真的准备彻底除掉对方,也是在看到资料后才会不计后果对人出手,把人带到这个地方来。   在这之前,波摩又是怎么肯定自己一定会对他动手的?   这一点让人实在想不通。   摩根船长实在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这人的底气到底是什么,在明知道危险的情况下还敢带着伤孤身一人深入虎穴敌营……是笃定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   摩根船长心里冷笑,恃才傲物、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实在是令人讨厌。   “同伙还没找到,你继续留在基地,安排留下来的人继续搜查。”   “记得把狗放出来,我还就不信他在林子里能跑得比狗快。”   他吩咐助手,带着满腔怒火走出大门。   助手想让他再考虑一下,但看他这个样子便知道自己就算说再多也没用,只好停住下意识追出去的脚步,在身后应了声是。   基地建立在小岛中心地带,四周都是森林,上野秋实行动不便,也只能借助周围茂盛的植物隐蔽自己的踪迹。   躲藏了这么久的时间,他的体力也有些耗尽,之前结痂的伤口也因为剧烈的运动撕裂,溢出的鲜血从白色衬衣里渗透,一眼看去十分醒目。   体力不支的结果还导致他的行动也不如之前敏捷,好几次都差点被人追上,身上也逐渐多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但好在致命的枪伤都让他躲了过去,当然也有可能是后面的人也在估计一不留神把人杀了然后被上面的人问责。   上野秋实实在是累得够呛,又一次甩开追兵后靠在一颗茂密的大树上急促的喘着粗气,额上的汗水凝结成水珠滑落,经过脸上被树枝划破的伤口时激起一阵阵刺痛。   他闭了闭眼,觉得身上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消停的,仰头靠着树干大口喘息了好几次,再次睁开眼睛,看向远处,天空呈一片暖黄色,和大海交接的地方,巨大的太阳圆盘垂落了三分之一没入海平面。   “汪汪——”   耳边好似听到有狗的叫声,上野秋实长舒一口气,从大树旁边的斜坡滑下去,朝着刚才确定的方向尽力奔跑。   “汪汪汪——汪!!”   狗叫声、山地越野车巨大的轰鸣声、枪声、脚步声、还有被惊动的飞禽走兽发出的啼鸣,剧烈的喘息,急促跳动的心脏,全部乱七八糟的声音糅杂在一起,汇成一曲杂乱且毫无章法的谱子,吵得人心神凌乱,不厌其烦。   穿过森林,外面是礁石滩,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此刻被缓缓下落的夕阳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黄,海面闪闪发亮,如同金子在闪烁着光亮。   上野秋实跑到礁石滩上不远,身后的越野车忽然加速,如同一只张口咆哮的怪物,一下从后面越过他身边,激起一大片尘埃砂砾,最后斜着停下,挡住前方的去路。   狗也追了上来,四五条体型彪硕的大型猎犬,将上野秋实围住,龇牙咧嘴汪汪大喊。   上野秋实不得不停下来,撑着膝盖大口喘息补充心肺需要的氧气。   他停下不久,后面的追兵也到了,越野车的车门打开,摩根船长在一个工作人员的搀扶下从车上走下来,停在砂石地上,望着对面已经变得狼狈不堪的青年,忽而叹息。   “何必呢。”他悠然开口:“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没人能从这里逃出去,就算你能逃出基地,也没办法逃出这片大海。”   上野秋实看着他没说话,一点点平复自己的呼吸。   “波摩。”摩根船长叫了他的代号:“你没有失忆,对吧。”   他看着上野秋实,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喉咙干渴的像是有火在燃烧似的,上野秋实舔了下干涩的唇,扯着嘴角勾出一点弧度。   尽管没说话,但答案也很明显了。   摩根船长眼睛慢慢眯起来:“我有几个问题,你到底是怎么肯定,我一定会对你动手的?”   “这个地方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还有你的同伙,你到底是怎么把人带上来的?”   “你这么大费周章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上野秋实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点喘息,但也不像刚才仿佛喘不上气的艰难,他站直身体,抬手将面前凌乱的头发一并薅至脑后,眼帘轻抬,望着站在猎犬背后的老人。   “我这个人很讨厌麻烦。”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语速尤为缓慢,好似还在调整呼吸。   “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故意给我找麻烦。”   他放下手,微微偏头,望着摩根船长,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好似微笑的弧度。   “老先生,你该不会以为,你赢了吧。”   摩根船长眯了眯眼,正要开口,下一秒,猎犬们忽然不约而同的冲着一个方向咆哮。   “汪汪汪——!”   “汪、汪汪——!”   所有人下意识顺着猎犬咆哮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方向朝着大海,屹立着好几块巨大的礁石,几个人影从礁石后面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第130章   从礁石后面走出来的人大概有六七个,为首那个还十分让人眼熟。摩根船长看清来人神情错愕,下意识叫出对方的名字。   “伏特加……?”   他眼皮狂跳不止,心底不祥的预感开始蔓延。   既然伏特加出现在这里,那该不会……?   念头刚起,他再次听到对面传来的脚步声,走在众人前面的伏特加身体往旁边侧让,令人熟悉的黑色风衣和银色发丝被海风吹得起伏飘荡,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单纯的迈着步子往前走,周身裹挟的压迫感却让摩根船长下意识后退两步。   “琴酒……?!”   他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   银发杀手抬起眸,视线随意地从他身上扫过,翠绿眼眸中夹带的冷意让人不由自主噤声。   摩根船长没了声音,在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辈的眼神恐吓住后,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他猛然转头看向还处于包围中的青年,语气森冷,神情无比阴鸷:“这也是你计划好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琴酒出现在这样,想要把人带回去当自己的实验体这件事自然再不可能,但如果就这么把人放了,摩根船长又十分不愿。   他再次扫过那边突然出现在这座海岛上的人,暗暗打量,脸上的肌肉细微抽动,隐隐有些蠢蠢欲动。   可是他刚把手悄然放下,准备给身旁的属下下达指令,耳边就听到对面传来琴酒冷冽低沉的声音:“我劝你最好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摩根船长。”   琴酒冷冷的瞥着他:“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脑袋开花的话。”   他的话语落下,一颗不知从哪飞过来的子弹擦着摩根船长的脸打到后面的越野车上,摩根船长整个人瞬间僵住,细密的刺痛感从脸颊上传来,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自己的脸慢慢滑落。   猎犬被吓得汪汪大叫,连忙跑到训狗员身后躲起来,伏下身体趴在地上呜咽,人群也出现了慌乱,摩根船长带出来的人左右顾盼,绷紧神经神情紧张地寻找埋伏在周围的狙击手,想要确定对方的方向。   琴酒没管骚乱的人群,视线从僵在原地脸色发黑的老人身上挪开,慢慢移到人群中间狼狈不堪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遍,抵着舌根发出轻啧:“打算让我请你过来?”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瞥了眼不远处的老人,无声轻笑。   他抬起脚步走向礁石群,下面的人没有摩根船长的命令,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手阻拦,一道道视线落在摩根船长身上,过几秒又看向正慢慢走出己方包围圈的青年,如此反复,犹豫不决。   摩根船长望着上野秋实逐渐离开的背影,眸色一点点变得深沉无比。他还在衡量,是暂时放弃,还是趁这个机会干脆把这两个人都一起留下来。   人数上他这边肯定更占优势,要是想把人强行留下来也不是没有机会,但……那个藏起来的狙击手是个麻烦。   从刚才的警告不难看出,对方枪法很准,他并不敢保证自己能从狙击手瞄准的枪口活下来。   但如果就让对方这么离开……摩根船长捏紧手里的拐杖,基本可以肯定,等他们回去之后自己要面对的还有上面的问责,对组织重要干部出手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被轻易放过。   还有这个地方……关于自己还在继续的实验……对那位的些许不满……   他可不会觉得,那个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人的臭小子会好心帮自己隐瞒。   越是细想,摩根船长越是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简单的把人放走。他眯起眼睛,目光死死锁定在对面,看着人慢慢走向组织内出了名不近人情的Top killer,视线开始不动声色地在周围可能会作为狙击手埋伏地点的方向扫了一圈,确认大致范围,动作弧度细小地移动自己的身体。   当背对着这边的青年走到对面的人群前面,琴酒的时间从自己身上移开,而对面大部分的注意力也不在自己身上,他猛然大声下令:“动手!”   听惯他指令的属下们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条件反射地拔枪扣下扳机,砰砰砰的枪声瞬间响彻整个礁石滩,激起一大片粉尘砂砾。   摩根船长在下令的同时便迅速弯身借着身旁工作人员的遮挡就地翻滚,完全不顾自己形象和工作人员的死活,动作狼狈地翻滚至越野车后面,借着车身遮掩避开狙击手的瞄准。   在对面开枪的一瞬间上野秋实就好像有所察觉地侧身加速躲到不远处的礁石后面,琴酒带来的人包括他自己在看到对方做出的举动后也下意识做出相同的动作,除了后面一两个反应有点慢没能及时躲避,其他人都因为躲避及时避开了对面这次火力。   枪声在礁石滩上不绝于耳,上野秋实靠在礁石块上,偏过头,看向对面,朝着对面的人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接受到这份嘲讽的琴酒眸色渐深,扯着嘴角冷笑。   “真是找死。”   对面的枪声稍弱,这边的反击也开始了。   激烈的枪战响了好一段时间,礁石滩的沙地逐渐被染上斑驳不均的血色,当夕阳只剩下三分之一还留在海平面时,礁石滩上的喧嚣逐渐平息。   摩根船长被伏特加用枪指着,带到琴酒面前。他眼神阴鸷地望着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哑着声音开口质问:“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琴酒?”   琴酒瞥了他一眼,点燃手里的香烟,吐了口烟雾才慢慢回道:“你该不会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做的那些小动作,一直没人发现吧。”   “只不过是看你年纪大了,给你留点面子。”   他瞥向一边累得坐在一块矮的礁石上恢复体力的青年,嗤笑一声:“倒是没想到有天会把你的胆子养这么大,敢联合外面的人对组织干部出手。”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摩根船长清楚感受到一种轻视。对方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但就好像在面对一只随手可以拍死的蚊子一样,没有半点在意,只有在实在不胜其烦的时候才会随手拍掉,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必要。   摩根船长倍感耻辱,脸色也愈发不能看,老化的面部肌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样堆积在一起,浑浊的双眼满是阴鸷和愤怒。   但琴酒实在没太多心情搭理他,对着伏特加朝旁边抬了下下巴。   “把人带过去。”吩咐完他就不管了,也没等伏特加回话就侧过身走到旁边。   “真是没用。”   熟悉的嘲讽声传来,佝偻着背脊坐在礁石上稍作休息的上野秋实抬眸,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   摩根船长带来的人死了不少,不过也留下来一些虽然手上但还在喘气的。只是首领都被抓了,继续反抗也没有意义,更何况根本就打不过,毫无反抗地被琴酒带来的人一个个绑了起来。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望着正在清扫战场的成员,无视对方的嘲讽,开口询问:“接手的人选定好了?”   琴酒鼻腔发出一声轻哼以示回应,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手指夹着香烟放在唇边,缓慢吐出一口烟雾:“定好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也没问他定下的接任人选是谁。   他不问,琴酒也没主动开口,反而问道:“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过来?”   “刚才的情况,要是我没带人过来你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大少爷。”最后被加重的三个字简直嘲讽极了。   “不是说想亲手杀死我?”上野秋实头也不抬,语调懒洋洋的,干渴的喉咙让嗓音听起来比平时沙哑很多,拖长的语调听在耳中莫名多了几分缱绻勾人的味道。   “要是死在这里你不就没机会了。”   琴酒垂下眼睫,斜睨了一眼身边的青年。经过之前激烈的追逐,上野秋实现在的样子根本没法看,头发乱糟糟的,洁白的衬衫被汗水浸透了不少,布料贴着皮肉,上面还带着脏污和血渍,还有被子弹和树枝划破的口子,下半身也是如此,曲起的膝盖还能看到大腿侧边血液开始凝结的伤口,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几乎没一个地方能看。   琴酒在对方身上停留了片刻,收回视线,含着烟头低声哼笑:“就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话没说完,但不屑之意和嘲讽几乎摆在明面上。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撑着膝盖起身。刚刚站直,眼前就一阵发黑,脚步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斜。   琴酒伸手将人拽住,带回自己身边,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嫌弃:“真没用。”   上野秋实实在没心情跟他拌嘴,经过长时间的追逐,他的体力几乎耗尽,身上还受了伤,虽然休息了一会儿,但放松下来的四肢肌肉也变得不听使唤了,头也有些发晕。   他深吸了几口气,拍了拍琴酒的背,示意对方放开自己,等人放手后又坐回刚才的石头上,打算再缓缓。   一阵引擎的轰鸣声忽然传来,礁石滩上的人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一辆越野车正朝着众人所在的位置迅速开过来。   清理现场的属下们各自停下手里的事情,逐渐聚拢在一起,握着枪戒备的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越野车。   在众人的注视下,越野车的车门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助手从车上跳下来,站在车门前扫视了一圈四周,瞬间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下意识抿紧唇瓣,又转身从车上拽下来一个人,并用枪指着对方的头,将人挡在自己面前,从车门后面走出来。   “琴酒先生。”他停下后率先向琴酒打招呼,语气恭敬地称呼一声先生。琴酒知道他是摩根船长的助手,同时也是对方的学生,但没搭理,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视线落在对方手里的俘虏上,发现自己不认识。   “老板。”被助手挟持的青年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坐在礁石块上的上野秋实。   “我不小心被抓住了,对不起老板,呜呜呜呜,老板救命。”   琴酒的视线跟着看向旁边,下巴微抬,开口询问:“你的人?”   上野秋实眉心跳了跳,闭上眼抬手按压自己有些抽痛的太阳穴,没开口承认但也没否认,琴酒看他这样,心下了然,视线瞥向那边陌生的青年上下打量。   “波摩先生。”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助手主动开口,“之前的事情多有得罪,教授年纪大了,心底带着执念,很多时候脑子不太清醒,做事情不够理智。”他停顿片刻,尽管心里不报什么期望,但还是说:“之后我会让人准备丰厚的礼物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希望你能看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情况下,放过老师这一次,作为交换,你的同伴我也会安然无恙的还给你”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灰鹅就十分配合的叫出来,可怜兮兮的望着上野秋实:“老板救我,人家好害怕呀嘤嘤嘤。”   那样仿佛撒娇一样又嗲又黏糊的声音让在场的人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很少出现在人前的组织干部。尤其是伏特加,也不知道脑子里脑补了什么,表情变得十分精彩,就连琴酒的眼神也隐约多了几分微妙,居高临下地落在旁边的青年头上。   上野秋实额上青筋微微凸起,放下手,犹如看死人一样看着对面的灰鹅。   “波摩先生……”   “开枪。”助手刚开口,话就被人打断,而那简单两个字代表的含义更是让他脸上露出几分错愕。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将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脸颊,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两人:“这么简单就被人抓住,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你直接动手吧。”   “至于你的老师,虽然很感动你们之间的情谊,但是不好意思,我拒绝。”   他嘴角肌肉微微牵动,勾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你该不会天真到以为,我费这么大的功夫就只是为了恐吓一下老人家吧。”   旁边的琴酒不禁哼笑,抬手抽烟。   助手眉头紧皱,正要开口说话,上野秋实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向旁边还在哭兮兮的青年,眼睛微眯:“想扣钱?”   在场的人不懂他在说什么,助手还打算再争取一下,只是刚张开嘴又一次被人打断,而这次的声音则是从他身边传过来。   “老板你这就很没意思了呀,我都这样了,你好歹配合一下嘛。”   他手里的青年从被抓到刚才可怜兮兮的腔调一下变得俏皮起来,嘟嘟囔囔的抱怨声甚至有种少年人的可爱和活力,助手反应过来,心底一跳,猛然看向身侧,却只觉眼前一花,手腕和肩膀发出一阵剧痛,条件反射闭上眼发出一声惨叫,等回过神来,他和身旁青年的位置已经完成调换,手臂被反转压在背上,身体弯曲,不得不弯下腰。   他转过头,卖力的移动视线看向自己后侧方。刚才还做出一副无力反抗柔弱叫嚷的青年歪着肩膀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仅一只手就让自己无力动弹,另一只手上拿着他刚才拿在手里的枪,套在手指上漫不经心的转着圈,嘴里还在朝那边抱怨:“我都牺牲自己的形象把小BOSS带过来了,老板你稍微配合一下怎么了嘛,居然还要扣钱,这也太过分了吧。”   助手这才明白自己一直被人耍了,不由咬紧下颚,神情有些难堪的别过脸,也没了再开口谈判的立场。   上野秋实没理会灰鹅的抱怨,看向琴酒:“这里的负责人,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琴酒挑眉,偏头示意伏特加把人一起弄回去。   “不打算介绍一下?”他看着把人交接到伏特加手里,就迈着欢快的步子朝两人跑过来的青年,抵着舌根轻啧:“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Grey Goose……”   “嗨嗨嗨~琴酒大人好呀,我是法国灰雁,不过更喜欢别人叫我灰鹅伏特加,记得叫我灰鹅哦,我是波摩大人小队的一员,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呀琴酒大人~”   上野秋实正要介绍,结果灰鹅三两步跳到两人不远处,举起手在冷面杀手面前活力四射地做起了做我介绍,叽叽喳喳的声音扰的他太阳穴一阵抽痛,感觉十分丢人的别开脸。   琴酒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嗯’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身侧的上野秋实身上。   灰鹅也跟着看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嬉皮笑脸的凑到上野秋实身边:“老板老板,你要的东西,基地里的资料我全部拷贝下来了,都在这里面。”   上野秋实啧了一声,转过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顺手抛给身侧的琴酒,随后抬起脚踹在灰鹅小腿上:“去帮忙,别在这里烦人。”   灰鹅瞬间垮下脸,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上野秋实眼睛微眯,他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走开。   “没想到你会把这种类型的家伙放在身边。”   琴酒接住他跑过来的U盘,拿在手里在手指间转了几圈,随手放进口袋里。   上野秋实揉了揉头发,感觉自己好多了,再次从石块上站起身,这次故意放慢了动作,免得自己又一下头晕目眩狼狈跌倒。   琴酒望着他的动作,眉梢轻挑。   上野秋实站起来后吐了口浊气,这才慢悠悠回答对方刚才的问题:“虽然有点吵,但能力还不错。”   “只要不拖后腿,我的容忍度一直很不错。”   琴酒并不打算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完全保留自己的意见。   “船还要多久?”上野秋实扭头看了眼背后的天色,夕阳已经完全落下了,海平线上还残留着一点橙红带紫的余晖,他扯着嘴角对身旁的人说:“再磨蹭下去,FBI的人可要来了。”   “要是刚好撞上,又被他们看到这些……”他瞥向礁石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们,话没说完,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琴酒眼角微微抽动:“所以你还通知了FBI的人?”   “总不至于真的把希望全部放在你身上。”上野秋实伸了个懒腰,顺便活动一下脖子,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抽了口冷气,眉间轻皱,舔了下干裂的唇,在旁边人无语的神情下和往常一样语气毫无起伏地开口:“万一你真的没来我不是很亏?”   “好歹我在美国那边还有点名气,接到消息FBI那边总不至于完全不管不顾。”   琴酒捏了捏手指,视线在他嘴唇上停留了一瞬,逐渐上移,对上那双红宝石样的眼睛。   “干得不错。”他猝然哼笑一声:“就是不知道FBI的人要是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会是什么心情。”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   没过一会儿,海面上慢慢出现一艘中型轮船,是琴酒他们带过来的船只,之前为了避免被岛上的人发现,特意停在不易被人发现的悬崖下面,留人看守。   船停在岸边,将梯子搭下来,摩根船长和他的助手还有属下们一起被押上去,灰鹅在以两人都是伏特加为由在和伏特加拉关系,没个消停的嘴吵得伏特加无所适从,频频看向还在后面慢悠悠的自家老大。   上野秋实走的有点慢,琴酒也跟散步似的走在他身边,两人都没说话,伏特加在船上看着他们慢悠悠的动作满头问号,不知道他俩这是在干嘛。   上船之前,上野秋实回头看了眼岛屿基地的方向,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东西,等下FBI的人到了应该会做出处理,他特意留了点东西,那些被强行带到这里的人应该也能得到妥善安置,便没再去想这件事情,转身上船。   他被琴酒的手下带到准备的房间安置,床铺上放着换洗的衣服,他打量了下房间的情况,关上门,走进屋子里,拿起床上的换洗衣物推开浴室的门。   哗啦啦的水声从紧闭的浴室里传出来,清澈温热的水流将他身上沾染的灰尘污垢和凝固的血渍冲洗,顺着瓷砖缝隙流向出水口。   上野秋实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简单冲洗一遍,没敢淋太久,感觉差不多了就关掉水,简单擦了擦身上的水渍,一只手有些艰难的换上裤子,准备等上完药,把右手的绷带换一下再套上衣服,头发也懒得擦了,在脖子上搭了条毛巾就这么光着上半身走出浴室。   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房间里莫名多出来一个人。   琴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双手环胸倚靠在墙上,像是等了一会儿。看他这个造型就出来了,眉梢轻轻一挑。 第131章   上野秋实停在浴室门口,被水浸湿的发尾凝结出水珠,滴滴落下,沿着肌理滑落。   他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瞥了眼不知道怎么跑过来的男人,走到一旁的柜子前面,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   累了一天,他快渴死了。   从侧面的角度,那喉结吞咽滚动的弧度十分明显,琴酒倚着墙面,被无视了也没开口提醒,倒是像在观摩什么,视线从对方湿润的脸颊,沿着下巴扬起的弧度到滚动的喉结,慢慢往下。   上野秋实皮肤很白,是晒不黑的冷白皮,身上如果出现了什么痕迹会很明显。侧肩上因为之前跳车造成的挫伤虽然结痂,但在伤口周围还青紫了一大片,靠近伤口的地方甚至有些发黑,肩膀、手臂、侧腰,甚至脸颊上都带着一些刚才在追逐中被子弹轨迹和树枝划伤的伤口,组成一条条殷红鲜艳的线错落分布在瓷白的皮肤上,艳的惊人。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弧度,莫名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训练基地的森林里,这人也是这么一副伤痕累累,但神情淡漠得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觉旁边传来的视线越来越强烈,好似带着炙热的温度在肌肤上燎过,让人感觉到一阵不适。他拧了拧眉,没忍耐自己的脾气,有些不爽地斜睨过去。   ‘干嘛?’   那双红色眼眸里清楚的透着这两个字,精致的眉宇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而这份不悦的情绪似乎也让那双眼睛变得更加鲜亮,纯粹清透的红映入视线里,惊人的漂亮。   琴酒感觉牙根有些发痒,用舌头抵着牙,鼻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过来看看你死了没。”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放下杯子抬手用毛巾擦了擦脸,将额前长长的刘海薅到脑后,碰到额头上的伤口时皱着眉抽了口冷气。   “过来上药。”琴酒偏了下头,放下手,从旁边的柜子拿起自己带过来的药箱。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迈开步子走过去。   “你拿来的?”   问完他感觉自己好像问了句废话,摸了摸湿润的后脑勺走到床边坐下,琴酒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将药箱放在上面,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需要的东西。   上野秋实看着他的动作,顺手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洗完澡后精神得到放松,疲惫感袭来,困意也变得不受控制。   “贝尔呢?”他开口问,因为困倦连说话都好像含在嘴里,说的模糊不清。   “东京。”琴酒言简意赅的回,把需要的东西摆在一边,抬眸看了眼他手上已经被水浸湿的绷带,拿剪刀剪掉一边,拆开取下来。   “骨折了也不消停。”他嘴里发出嗤笑,上野秋实动了动手,上面还打着石膏,没了绷带固定,其实还挺有重量的。   他没回应琴酒的嘲笑,垂着眼帘老老实实的等着上药。看他这个理所当然的样子,琴酒莫名有种自己好像成了仆人的错觉,心情有种微妙的不爽,在做清理的时候刻意加重了几分力道。   “嘶……”上野秋实抽了口冷气,疼得脑子都清醒了几分。琴酒心情这才好了点,瞥了眼眼眶微微有些发红的青年,哼笑一声,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做出评价:“娇气。”   上野秋实完全没心情理他,伤口的疼痛在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后其实并不怎么强烈,甚至有时还会被忽略。然而当消毒水碰上的瞬间,好像连整个人的痛觉神经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过程变得无比缓慢。   他咬牙忍耐,但偶尔还是痛得没忍住发出抽气。琴酒抬眸瞥了眼,看他紧皱着眉,擦干的脸又一次被冷汗浸得湿润,眼尾洇出一抹红,唇瓣被咬出牙印,连颜色也变得鲜艳。滚动的喉结,微微发颤的肩膀和汗水在上面蜿蜒而过的痕迹,在视野里勾勒出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色气且诱人。   琴酒眸色微深,垂下眸转过视线拿起旁边的药。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忽然开口问,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夹杂冰雪的低沉冷冽。   “嗯?”上野秋实没太理解他突然问的什么,睁开眼睛看过去,顺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什么?”   “你大概什么时候发现摩根船长的动作的。”   说话的同时,他拿起药水喷到上野秋实的伤口上,一股直击大脑的痛意传来,上野秋实猛抽了一口冷气,手指用力攥着身下的床单,缓了一会儿才微带喘息开口:“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自找的。”琴酒低笑一声:“之前不是很能耐?”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你确定带来的这些药没过期?”   怎么感觉比之前还有痛上好几倍?   刚才一瞬间他真的感觉自己差点被痛死过去了。   琴酒拿着药水瓶看了看:“研究院新出的特效药,听说效果不错,这次出来顺便带上了。”   “……所以你还没用过?”上野秋实额角青筋跳了跳,努力让自己冷静。   琴酒扫了他一眼,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但莫名让人觉得嘲讽。   “我一般不怎么用的上。”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手下意识的在身旁摸索。琴酒看着他的动静,大概判断出这人可能是在找家伙准备给自己来一枪,不由挑眉:“很痛?”   上野秋实扯着嘴角冷笑。   “忍着。”说着话他毫不留情的在另一道伤口上也喷了两下,上野秋实眼前一黑,窜到嘴边的脏话被咬紧的牙关挡住。   等上完药,他身上出了一层厚厚的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拎出来的一样,刚才的澡也算白洗了。   琴酒帮他缠上绷带,上野秋实身心俱疲的倒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连动根手指的精力都没了。   “你确定那些证据能把老东西弄下去?”   琴酒没管他,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发问:“我不喜欢浪费时间,你知道的。”   上野秋实费劲的动了动眼皮,嗯了一声。   “他和史密斯家族一直有合作,之前被人换走的那批货虽然是和北山组在做交易,但最后的目的是为了和史密斯家族的合作。”   “你之前那次交易,也是他让人做的。”   “还有别的,资料都给你了,自己回去看。”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你选的人选是谁来着?”   “不是不感兴趣?”   琴酒睨了他一眼,抽过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野秋实看着他的动作,撇撇嘴,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上。   “爱说不说。”   看着床上那个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琴酒舔了舔隐隐发痒的牙根,唇间轻啧:“狗脾气。”   上野秋实扯过被子把脑袋一起盖上,琴酒额角青筋跳了跳。   “研究所的雪莉。”他说完,把收拾好的药箱放在地上,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放在嘴里。   上野秋实拉下被子,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没印象。”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琴酒鼻间轻哼,想说这人要是有印象才奇怪了。拿出火机点燃香烟。   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上野秋实偏过头看过去,琴酒吐了口烟雾,翘着二郎腿倚靠在椅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问完了,现在到我了。”   “刚才那家伙从哪弄来的。”上野秋实眨了眨眼,疑惑。   “明明有代号,但是我却没什么印象,也没见过这个人。”琴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幽绿的瞳泛着若隐若现的冷意:“这次你只带他一个人就敢跑到老家伙的地盘,还让你们一起成功跑出来,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上野秋实摸了摸自己还是有些湿的头发,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是这么睡下去,明天可能要喜提头痛欲裂套餐,撑着床垫起身,靠坐在床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你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百发百中的狙击手吗?”   “上船的时候也没见到。”上野秋实偏着头,同样似笑非笑的回望过去:“把人藏得这么严实,在防备谁呢?”   他曲起膝盖,将手肘放在脸颊撑着脸颊,语调慢悠悠的:“要是我刚才没感觉错的话,那家伙的枪口好几次都瞄在我身上,怎么,不打算亲手杀我了?”   两人对视,琴酒眉梢轻轻挑起一点弧度。   “我可没下过那种命令。”他抬手抽了口烟,吐出烟雾后嘴角勾起一抹讥笑:“说不准是你什么时候把人得罪了,弄得人恨不得杀了你。”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垂眸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把什么人得罪到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程度。   随后他抬起眸,再次看向琴酒,眼底写满了不信。   “……啧。”虽然对这个反应有所意料,但是当真的看到这人毫无自觉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人,琴酒还是觉得无语。   “你把人弄到西西里那边呆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自己还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叫人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   上野秋实茫然片刻,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顿,看向琴酒的眼神多了一点不善。   “你把人弄回来了?”他语气不太好,想到自己之前那段时间每晚做的噩梦,心情也变得十分不爽起来。   琴酒轻轻颔首,一点没在意那眼神里的不善:“那家伙枪法不错,放在西西里当个眼线有点浪费,那边我重新派了人过去。”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青年,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讽:“而且这么久的时间,你撒气应该也够了吧,大少爷。”   “我倒是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和搭档关系这么好了,之前明明毫不在意,结果摩根船长对他下手,你就设计把人老巢都给掀了,只不过奉命动手的人也被你丢到西西里那种地方一年半载不让回来。”   琴酒眼睛微眯,眼底含着明显的审视。   “你和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A-KI‘。”   亲昵的昵称发音被他重重咬下,像重重敲在心脏上,上野秋实眼睫轻颤,缓慢抬眸,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   对视片刻,他忽然翻了白眼给对方。   “神经病。”上野秋实撇撇嘴,望着对方的眼神难以掩饰的嫌弃:“别这么叫我,听你这样叫我的名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琴酒眸光微沉,扯着嘴角冷笑。   “你好像弄错了因果关系。”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开始有些抽痛的太阳穴:“我还没有好心到那种程度,为别人报仇出气什么的,又不是在演什么热血友情番。”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太烦了。”他语气淡淡,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虽然之前没想坐关西负责人的位置,但BOSS都这么说了,结果刚上任就有人过来找麻烦……”   上野秋实轻啧一声,瞥向琴酒,“有些人连交易被人做了手脚都没发现,明明这些在交接工作的时候就应该处理干净才对。”   “丢给我一个烂摊子,现在还拿这件事来问我。”   “我可以当成你现在是在故意找麻烦吗?琴酒。”   “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有人给我找麻烦的才对。”   他的声音慢慢冷了下来,房间里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这好像是你第二次拿那个谁的事情当借口来审问我了。”上野秋实抬了下眼帘,望着琴酒的目光带上些许戏谑,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对方:“怎么,嫉妒我和别人关系好?”   闻言,琴酒眉梢轻挑,闷声哼笑,将烟放在嘴边轻吸一口,将烟灰抖落,缓缓吐息,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嘲笑:“看样子你之前脑子撞的不轻。”   “而且这个话题明明是你自己挑起来的,结果自己倒是生起气来了,现在是在和我撒娇吗,大少爷。”   上野秋实表情凝固在脸上,下意识抖了抖肩膀,拧着眉身体向后倾斜。成功被恶心到了。   “你是不是有病?”撒娇?这家伙在说什么地狱冷笑话吗?   “你先开始的。”琴酒耸了下肩膀,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嘴角微扬:“我只不过是按照你的说法还回去而已。”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所以还是他的错咯?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是不是该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大少爷。”   琴酒将烟熄灭,捏着肩膀活动了下脖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上野秋实:“还是说你打算继续用刚才的方式转移话题?”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现在也需要在船上待上好几天,空闲的时间很多,可以陪你慢慢玩。”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撑着脸有些郁闷的看着他:“你这么在意那家伙干嘛?”   “好奇。”琴酒淡淡的说出和那张冰块脸完全不符的两个字:“你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应该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不管是找我合作还是联系FBI的人上岛,包括贝尔摩德那边都特意从美国叫过来帮忙迷惑摩根船长安排的眼线,结果到最重要的一块却只安排了一个人陪你一起行动。”   “我实在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伙能让你这么放心,而且明明是组织内部的成员,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琴酒冷声嘲讽:“你觉得这种情况,我不应该好奇吗?”   上野秋实撇撇嘴。在心里狠狠揍了一顿非要给自己加场戏的灰鹅,开始想该怎么糊弄过去。   “不想我把你弄到审讯室去的话,你最好老实交代。”   琴酒开口警告,上野秋实看着他眼底冒出来的冷意,抵了抵舌根。   “你要是认识我才觉得奇怪。”他撑着脸颊打了个哈欠,语调懒洋洋的,隐约透着几分好笑:“要不要好好想想,组织里真的有法国灰雀这个代号吗?”   琴酒表情微顿,眼底的冷意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那家伙一直在下面打转,而且长期驻守在西西里群岛,最近几年才被调回来,之前代号考核没通过,赌气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外号……”   上野秋实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望着琴酒:“还要我继续解释吗?琴酒大人。”   他学着琴酒之前的语气,故意把后面的敬称拖长语气咬得重重的,听着莫名有点气人。   琴酒眼神微妙,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也没想过组织成员里会有人给自己取一个类似代号的昵称,甚至还敢当着他的面大声嚷嚷出来自我介绍。   “那家伙在电脑方面的能力不错,拉上他不过是为了方便我个人行动。”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   “困死了,你还有别的问题吗?”他看向琴酒,“不然等我休息一晚上你再来问?”   琴酒扯了下嘴角,觉得自己刚才的质问像个笑话,他从椅子上起身,干净利落地走向门口,背影好似在冒着冷气一样。   上野秋实看着他出去,直到房门关上,嘴角的弧度瞬间落下。   烦死了。   他把自己摔回床上,回想刚才的对话,也不确定有没有糊弄过去。   上野秋实偏过头,看向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他才说,这家伙是真的很讨厌。   简直麻烦死了。   ……   从海岛返回东京需要好几天的时间,在船上的时间很无聊。   因为之前的对话,导致琴酒之后看到在船上蹦蹦跳跳的灰鹅感觉就很微妙,上野秋实在甲板晒太阳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被自己和灰鹅丢到西西里那边和岛上的黑手党愉快玩耍的倒霉蛋。   再次看到那张脸,上野秋实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车祸之后他倒是没再做哪些扰人水面的梦了,但对因为梦里发生的事情,对这人实在没什么好感。   当然他也知道梦里的事情未必会发生,而且就算发生了也完全是因为上面的命令,但人的偏见就是这么不讲缘由且蛮不讲理。   再说了,这人本来就是组织成员,他给人找点麻烦又怎么了?   上野秋实心里暗自撇嘴,想到做的梦里猫猫眼因为这家伙自杀的事情心情还是不太爽,但就像琴酒说的,撒气的时间也差不多该够了,再继续针对下去,那家伙说不定又要怀疑他和猫猫眼之间有什么猫腻。   烦人。   上野秋实眼不见心不烦的挪开眼,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投来欲言又止的视线。   等船进了东京附近的海域,想要和人好好聊聊的莱伊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船只靠岸时正好是下午,夕阳洒落在大地上,将海水和岸上的建筑都铺上了一层暖洋洋的橘红。   游轮停靠在一处看上去已经荒废的码头,上野秋实和灰鹅从船上下来。这里并不是琴酒他们的终点站,所以船只没有停靠太久又再次起航。   上野秋实和灰鹅站在码头上望着轮船慢慢开走,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我的妈呀,真是吓死我了。”   上野秋实转动视线瞥向他,灰鹅用手拍打自己的胸口,表情夸张地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愧是组织的TOP1,压迫感真不是盖的,在他旁边我都感觉自己没勇气开口说话了。”   上野秋实扯着嘴角,对这家伙某些时候冒出来的拙劣表演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最后也只是面无表情的警告:“下次再敢临时加戏给我找麻烦,直接扣钱,没得商量。”   “诶~~”灰鹅哀叫一声,立马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上野秋实不为所动,就这么眼神凉凉地看着他。   “……”灰鹅垂下头,委屈巴巴的应了声:“哦。”   他假模假样的抹了把委屈的眼泪,上野秋实全然无视,朝他伸出手,手掌摊开:“东西给我。”   “老板你这样会没有朋友的。”灰鹅见他完全无视自己的表情,撇撇嘴,不满的嘟囔,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和两个U盘,放到上野秋实手上:“人家陪你在海上飘荡好几天,吃饭睡觉都得自己想办法,明明都这么辛苦了,你回来第一件事居然还要扣我钱,你这样我真的会很伤心的我告诉你,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再也不答应了。”   灰鹅哼哼唧唧的抱怨自己的不满,上野秋实看都没看他,把U盘放到口袋里,拿起手机单手解锁,打了个电话出去。   挂了电话发现灰鹅还在自己面前,眉梢轻挑,眼底带着单纯的困惑,像是在问他:你怎么还在这儿?   “……”灰鹅整张脸一下变得幽怨死了。   上野秋实心里无声笑了下,“钱已经打过去了,不去银行查查?”   灰鹅眼睛瞬间亮了,“那老板我先走了啊,下次记得还叫我,保证随叫随到~~”   “老板再见~~~”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已经跑出去好远的距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   没过多久,码头上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一辆车由远到近速度很快的来到上野秋实面前。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打开,一个人影从车上下来,叫着上野秋实的名字,   “秋!”   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过来,夕阳将对方脸上的担忧照映得一览无余,上野秋实眨了下眼,还在惊讶这家伙怎么来得这么快,结果就被人冲上来一把抱住。 第132章   【……据悉,几日前因绑架处于失踪状态的小提琴演奏家长岛秋先生目前已在警方的救援下平安归来,而这起失踪事件牵扯到境外交易及人口买卖的犯罪行为,长岛秋先生被送回医院救治,警方也在继续追踪……】   电视新闻播放到一半画面被人切断,诸伏景光放下遥控器,一脸温柔友善的微笑转过身,手里还拿着自己做的营养餐。   “吃饭的时候就不要看这些了。”   上野秋实靠坐在床上,虚虚抬眸,小心觑了眼他的神色,有些飘离的挪开视线,舔了舔唇,垂下眸乖乖巧巧的坐着。   那天在码头会和,还没说上什么话这人就拉着他到车上仔细检查身上的情况,看到那些新增的伤口虽然没说什么,但上野秋实瞧着,这人好像怪怪的,不过他没问,还以为是组织的事弄得他心情不太好。   上野秋实离开这大半个月,关西地区的事情都是由诸伏景光在帮忙处理,有上面的人看着,也没出什么乱子,而且对于公安那边来说,这无疑也是个好消息,卧底掌握的权限越高,他们能收集到的内部情报就越详细。   后面做了些伪装准备,诸伏景光联系警方那边说人找到了,之后直接带着他到了医院,重新做了套身体检查。   医生倒是很同情他的遭遇,说了些宽慰的话,又让护士仔细帮他重新上了药,手臂的情况也照了下片子,尽管上野秋实自己没什么感觉,但在那样的情况下激烈战斗到底还是有些影响,骨折的情况比之前严重,医生拆了石膏用重新帮他打上固定。   至于脑震荡的情况,上野秋实之前其实并没有特别严重,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是要第一时间保护好大脑的,不过医生还是给出建议,在医院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说完这些的时候医生明显有些尴尬,人家之前本来就是来医院休养的,结果没想到他们医院里会藏着一个人贩子,也因为医院的失误人才会被人绑走。   对于这件事情医院也做出回应,为了弥补他们之前的失误和表达歉意,上野秋实回来后给他升了病房,并且免除了住院期间一系列的医疗费用。经过之前的教训,医院也加强了医院内部的巡视和安保工作。   之后上野秋实就被带到新的病房里老老实实养伤,只是几天下来,他忽然觉得身边这人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一脸温温柔柔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笑脸,但感觉比之前要多了点……   上野秋实眉间轻轻皱了下,在脑海里搜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但就是莫名的让人不太敢反驳他的意见。   可能是这段时间接触的东西太多,气场上发生了点变化?   上野秋实不是很确定。   诸伏景光拿着餐来到床前,先把东西放在柜子上,将方便病人在床上用餐的桌子放好,餐盒拿过来,摆上饭菜。   菜色很清淡,十分符合医嘱。   但介于做菜人的手艺,完全可以排除掉难吃的可能性。食物的香气逐渐在病房里散开,上野秋实吸了吸鼻子,下意识去拿筷子,手刚伸过去,就被诸伏景光瞥了一眼。   他的手顿在半空,茫然地眨了下眼,诸伏景光温和一笑:“你现在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还是说连这种小事情你都不愿意让我帮忙?”说着,他脸上的笑慢慢敛下来,眼底隐隐露出几分失落。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默默收回手,低眉顺眼,乖乖巧巧。   诸伏景光这才算满意,脸上再次挂起微笑,但那个笑容看得人实在有点害怕。恍惚间上野秋实甚至觉得自己好像看到对方后面盛开的一大片黑色百合。   这家伙现在……该不会是在生气吧?   上野秋实下意识抿唇,又悄悄抬眸观察对方的表情。但很显然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表情管理可能是最优秀的门课程,只从面部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最近应该……没有做什么让人生气的事情吧……?上野秋实有点茫然,印象中这人也很少生气,所以一时间他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诸伏景光拿筷子夹了菜,递到上野秋实嘴边。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张嘴咬下,表情略显僵硬。   几次下来,他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咽下嘴里吃得很没滋味的食物,木着脸看过去:“你在生什么气?”   诸伏景光动作微顿,视线落在他脸上,温和的笑容似乎要比刚才还要明媚些许,“为什么会觉得我在生气?”   上野秋实眼皮微动,“……所以你现在真的是在生气?”他一脸茫然。   诸伏景光:……   “为什么?”上野秋实还是没想明白这人在生气什么。如果是之前他现在大概能理解,但这次他不是提前把计划都说了,还让他们也参与了吗?为什么还会生气?   诸伏景光大概能从他变化情绪的眼睛了看出一点想法,颇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放下筷子,看向上野秋实,“秋。”   他脸上带着笑,却能看出笑容底下的认真:“虽然很高兴你这次愿意提前把事情告诉我,但对于你一个人深入敌营这种行为,我实在没办法赞同。”   上野秋实皱了下眉:“我自己有把握能顺利逃出来。”   除去他在训练场里累积的那些经验和这些年训练下来的反应能力,他身上的‘外挂’还没到期,现在还是能提前看到危机预警。   再着他也让人调查了情况,那边虽然说保密性做的不错,但岛上的安保人员大多都是从外聘请的普通人和一些佣兵,虽然说人数占绝对优势,但对于自己会不会被抓住这件事上野秋实还是有一定的把握。   “我知道你有把握。”诸伏景光叹气:“但还是忍不住会担心。”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万一你的计划出了问题,又或者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想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受了很严重的伤,更甚至发生什么意外……“   诸伏景光话语停顿,片刻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虽然知道你肯定有把握,但在没有亲眼看到的情况下总是控制不住去想一些很坏的情况,担心你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会不会需要我的帮助,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些,就算现在也还有点后怕。”   他朝上野秋实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别担心,我没生气,就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调整一下心情。”   他要是直接了当的发火或许上野秋实还不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但偏偏他选择这样的方式,明明自己担心了这么久,结果现在反而向让自己提心吊胆这么久的罪魁祸首道歉,上野秋实抿了抿唇,心底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在人情世故上做的总是不够全面,独来独往惯了,在做某些决定时也很少会去主动思考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会对身边的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现在看人明明是担心自己,因为自己提心吊胆这么多天,结果现在反而转过来和他道歉,不由生出一种莫名的愧疚。   上野秋实捏了捏手指,唇瓣微抿,“抱歉。”   他主动开口道歉:“我下次尽量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上野秋实停顿了一下,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和人说这样的话,尴尬的挠了挠脸颊,视线游离地看向四周,“你也别太在意了,我这不是完全没事嘛。”   他小声嘀咕,含糊不清的句子带着说不出的羞赧。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瞳膜上清楚映着对面坐在病床上的青年无所适从的样子和逐渐升温的脸庞,他眼底快速划过一抹笑意,在心里无声轻笑。   通过上次的经验,他也算琢磨出了一点怎么让这人意识到问题的方式,浅浅试一下,没想到效果意外的很不错。   “好。”诸伏景光弯了下眼,主动担起转移话题的角色:“先吃饭吧,等下凉了就不好了。”   “嗯嗯。”上野秋实胡乱点头,还十分配合的伸长一点脖子等着投喂,半点没有刚才浑身僵硬隐约抗拒的模样。   诸伏景光有时候也在想,怎么会有人可爱到这种地步,虽然小问题很多,但那些小情绪也会让人觉得莫名可爱。   他心底忍不住微叹,面上没有显露出一点内心的想法,挂着温和的表情夹起亲手做的菜肴。   ……   “叩叩叩——”   下午的时候,诸伏景光还需要去处理组织的事情,上野秋实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看书打发时间,病房的门忽然响了,医院护士从外面推开门:“长岛先生,有人找你。”   护士在门口让开位置,一张熟悉的脸从门后探出来,歪着头笑眯眯的朝他打招呼:“哟,下午好啊,长岛先生。”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护士看他没什么反应,大概是以为不认识,主动介绍道:“这位是警视厅公安行动组的萩原警官,说是有事情需要找你了解一下,长岛先生,你现在有时间吗?”   萩原研二也配合的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警官证:“长岛先生,关于之前您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我还有些地方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打扰?”   他笑眯眯的看着上野秋实,在护士看不到的角度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上野秋实默默无语片刻,点头,对护士的态度还算温和:“麻烦你了,我现在有时间。”   “您太客气了,那您和警官先生慢慢聊,有什么事情可以按旁边的通话铃打前台的电话,我先去忙了。”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和旁边的萩原研二点头示意,离开病房去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萩原研二看着她走远,这才走进病房,顺手把门带上。   “怎么有时间过来,工作不忙?”上野秋实把书放到旁边,看着他慢慢走到自己的病床前面。   “现在也是工作呀。”萩原研二坐在床边,一脸笑吟吟的表情:“我可是拿着上头的命令过来了解情况的呢,长岛先生。”   “上面也很在意你到底是怎么从那个地方跑出来的,虽然美国那边发了新闻,FBI已经把那座岛上的人给救出来了,但还是想从你这里了解到一点具体情况,于是我就主动请缨过来了。”   “怎么样,看到我有没有感觉很惊喜?”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这么久没见,研二酱可是超想小秋实的哦。”   注意到上野秋实脑袋上重新裹上的绷带和脸上的伤口,表情微顿,视线又在吊起的手臂和显得有些单薄的病号服上移动,笑意收敛,轻轻叹气:“怎么每次都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上野秋实顺着他的视线也跟着看了眼自己身上,接收到对面满是心疼的目光,眸光微闪,下意识抿唇。   “没什么大碍。”他有些慢吞吞的说:“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萩原研二撇嘴:“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抬起手,想揉上野秋实的脑袋,看到那上面绑着的绷带又不由停下,“现在这样看的我心疼死了,小秋实,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好不好?”   上野秋实看着他,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嗯,下次不会了。”   萩原研二有些诧异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忍不住笑:“你要是之前就这么听话就好了,我跟你说,小阵平这次可生气了呢。”   上野秋实眨眨眼,听到萩原研二笑眯眯的说:“之前还说要给你换身皮,你都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多恐怖,我差点吓死了。”   “认识这么长的时间我还没看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小秋实,你这次可能要完蛋了。”   上野秋实面色微僵,想起之前那次两人吵架那个暴躁卷毛发火时的样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你说真的?”   萩原研二肯定的点点头,坐在床边撑着脸颊歪头看他,亲眼瞧见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逐渐变得沉重,眼底溢满了笑意。   “不过要是,你愿意求助万能的研二酱,他会帮你想想怎么把人哄好也说不定。”   萩原研二贴心的给他指明方向,还提到:“这两天警视厅出了几个案子,小阵平和班长最近会比较忙,所以你还有一点点可以做好心里准备的时间。”   他说完看到上野秋实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哎呀,我都忘了。”   上野秋实心里刚冒出一点不好的预感,就听到他慢悠悠的补充:“班长最近的心情也不太好,之前出来喝酒还跟我说你回来这么久没去看他也就算了,结果好不容易见面了还装成自己失忆了甩脸色,班长知道以后还把自己关在科室的房间里冷静了好久呢,至于有没有生气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心情不好应该是真的。”   萩原研二歪头,眉眼弯弯的指了指自己:“所以现在要求助万能的研二先生吗?小秋实。”   “错过这次机会可就再也没有了哦。”   上野秋实慢慢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不是很确定这家伙是真的想帮忙还是想看笑话。   萩原研二也不催他,视线时不时的划过对方身上的伤,心里忍不住叹气。   每次都把自己弄成这样,再这样他都要忍不住赞同小阵平的话了。   “帮忙。”没犹豫太久,上野秋实果断开口求助。比起被看笑话,还是挨揍更难以接受。   萩原研二笑了下,坐直身体张开手。上野秋实挑眉:“干嘛?”   “请我帮忙的酬劳呀。”萩原研二说的理直气壮:“哪有请人帮忙不给报酬的,就算是小秋实也不行。”   “抱一下,不然研二先生说什么也不会帮忙的。”   上野秋实脑袋上滑落几条黑线,身体靠过去,抬手在背上敷衍的拍了两下。   “好了吧。”   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幼稚死了。   他想退开,萩原研二收回将人圈在怀里,没太用力,嘴里还嘟囔着:“还是小秋实好,你都不知道小阵平现在对我超冷淡的,之前让抱一下都不给,还嫌弃我身上有烟味儿,明明是他自己身上的,气死了。”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他就说呢,今天怎么还弄这一出,原来是和人闹别扭了。   暗自翻了个白眼,上野秋实又拍了拍他的背,语气带上几分嫌弃:“这样难受死了,松开。’   萩原研二哼唧两声,不情不愿的松开。   上野秋实果断无视:“说正事儿,你不能待太久。”   萩原研二努努嘴,表情稍微正经了些:“你让人发给我的那些东西已经整理出来了,有些事在电话里不方便说,特地过来问问你。”   上野秋实颔首,示意他问。   “按照那份情报,组织存在这么久的时间,四十年前还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应该会引起重视才对,三千多人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失踪这么多人结果完全没人注意到,这有点不合常理。”   萩原研二拧下眉:“我查了公安内部的档案,但最早出现和组织有关的事情是在二十多年前,再往前的时间就没留下什么痕迹,有点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了。”   他这番话上野秋实并不觉得意外,反倒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有查到什么吗?”他反问道,萩原研二摇头。   “公安里应该还有内线,但是经过之前的事情之后都谨慎了不少,完全看不出谁有问题。”   上野秋实沉吟片刻,又问他:“你现在的权限,可以修改内部档案吗?”   萩原研二眨眨眼睛,摊手耸了下肩膀,“虽然我已经非常努力工作了,但是可惜,现在的位置还差一点。”   他用拇指和食指在面前比出来一点距离:“大概还差这么多。”   “再几年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还不行。”   “不过像那两个家伙的档案。”萩原研二稍微含糊了下称呼,继续道:“都保存在最高机密文件里面,总部拥有查阅权限的人也不多。”   上野秋实点点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萩原研二也顺着看去过,注意到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了,表情瞬间变得幽怨起来。   “时间怎么走的这么快呀。”他摸着头发嘟嘟囔囔的抱怨,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再找机会过来看你,小秋实,记得想我哦~”   他朝病床上的青年摆摆手,在上野秋实略显无语的眼神下笑吟吟的说:“小阵平和班长那边我会帮忙劝着点,你安心养伤,这次别再乱跑了,不然我也可能会生的哦。”   萩原研二一脸笑眯眯:“研二先生生气的时候也超级可怕的。”   丢下一句不算恐吓的恐吓,萩原研二揣着手慢慢悠悠走出病房,离开前在门口挥挥手,贴心的帮忙带上门。   ……   萩原研二离开没多久,又有人敲响了病房的房门。   这次来的是电视台的记者。   之前失踪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出去后闹得挺大,社交平台上有不少粉丝留言祈祷他平安归来的言论。回来后警方虽然没大肆宣传这件事,但也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公布了这条消息,白天的新闻一出来,不少媒体也闻着味找过来,采访他失踪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扰得人不胜其烦。   最终上野秋实想了个法子,让医院这边帮忙拒绝媒体的闯入,自己录了个报平安的视频发到网上去,让关注这件事的人安心,也摆明了需要静养不想被人打扰的态度。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有人关注自己的生活,也不是很明白作为组织的成员,贝尔摩德会选择一个站在聚光灯下的职业,更甚至在那么多关注她的目光下,一直没被人发现任何问题,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非常了不起了。   有了安静的空间,上野秋实开始梳理自己这次得到的收获。   外祖母曾经作为实验体参与了组织在四十年前的一场实验并侥幸存活下来,之后顺利逃离组织。   三千人的实验,存活下来三个人,外祖母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两个……   上野秋实猜测,贝尔摩德应该也是其中之一。   摩根船长曾提到的特征她身上都表现出来了,另外一个实验体的情况就不太清楚,想来应该也还在组织内部。   这样看来,贝尔摩德对他的那些照顾,很有可能是来自外祖母的关系,而组织到现在,似乎也没有放弃寻找外祖母的踪迹。   上野秋实眉心微蹙,打电话给马尔科,又让他把这件事情告诉给自家老爸。   不知道这次的事情组织会做出什么样的处理,但能让内部产生矛盾,削掉一点重要成员也是好事。   上野秋实想的有些疲惫,拿起手机看了眼信息,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一个新闻弹窗。   【近期,米花町内疑似出现一个不明身份的恐怖袭击人士利用炸弹报复社会,警方积极展开调查,在此也通知各位居民近日若是在任何地点包括自己家中发现不明包裹和物体时不要擅自打开挪动,请立刻联系消防和通知警方前往处理。】   默念完这条新闻消息,上野秋实微微眯眼。 第133章   新闻似乎和之前做的噩梦重合,那个在摩天轮上空炸开的烟花也是由一次炸弹袭击事件展开。   上野秋实心情一下就变得不好了,他去找了相关的新闻翻阅,从新闻的只言片语大概判断出目前警方还没找到炸弹犯有关的线索,还在努力的搜查途中。   噩梦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并不准确,上野秋实仔细回想梦里看过的情况,不是很确定这次事情和梦是不是一样的。   想了想,他打电话给了灰鹅,给他几个从梦里得知被安放了炸弹的地点,让他派人先去盯着。   灰鹅觉得奇怪:“老板,你怎么突然让我查这些地方?”   上野秋实没有解释,只让他先看看,如果发现那些地方被人放了炸弹,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是最近的新闻吗?”灰鹅脑子转的快,一下就反应过来,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诧异:“不是,老板,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怎么还突然关心起社会新闻来了?”   “话说你现在不是在养伤吗?老板娘也不管管?”   上野秋实额上滑下黑线,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坚持这个称呼,再次重申“我和苏格兰不是那种关系,再乱叫信不信扣你钱。”   灰鹅’切’了一声,小声嘀咕:“看你之前紧张成那个样子,还发那么大的火,没猫腻才怪。”   “……扣……”他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灰鹅大声打断:“是查这几个地方对吧老板,我马上安排人去盯着!”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每次认怂这么快,怎么就是改不了嘴欠的毛病?   挂了电话,上野秋实再次看了新闻,不知道凶手的信息,他也没办法做什么,只能多多关注。   养伤期间,摩根船长最后的处理结果也下来了。为了这件事组织高层特意组织了一次会议。   上野秋实借着养伤的名头没去现场,在病房用电脑线上参与。   交给琴酒那份资料大致是关于摩根船长在这些年里和其他势力做过的交易,其中最大的合作对象就是史密斯家族。   摩根船长研发的那些药虽然不符合规定,但只从效果而言对一些寿命即将走向终点的人来说无异于救命的宝贝,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来说,史密斯家族是摩根船长精心挑选出来的对象。借由摩根船长提供的药,史密斯家族不停往外扩张自己的人脉和地盘,相对的,史密斯家族也需要为摩根船长提供他所需要的‘实验材料‘,双方合作紧密。   为了继续自己的研究,摩根船长也向外提供了一些组织内部的情报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这对上面来说无疑是一种背叛。   可他的能力同样优秀,BOSS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处理掉一个优秀的人才。   所以最终的处理结果是撤去研究院负责人的职位和代号,留在研究院做一名普通的研究人员,继续为BOSS研究他所需要的东西,在得出成果之前不能离开那个地方。   对这个结果上野秋实不是很满意,当然不是说非要人死这种血腥的想法,只是相对于对方做出的那些事情来说,这样的惩罚几乎等于没有。   琴酒和贝尔摩德好像也挺烦那位老先生的,上野秋实不知道他们对这次处理结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反正他心情不是很好。   于是他在会议结束之前向BOSS提出,自己需要一整年的假期。   会议房间一下安静下来。   “之前出车祸差点死了,还没养几天就被人带到船上,最后还差点成了案板上的鱼。”   上野秋实向后靠着床头,推远的镜头将他身上缠着的绷带和病房的背景都清楚的照下来。   “我需要时间养伤。”   他们私下做的那些小动作自然不会全部告诉BOSS,上野秋实相信琴酒也不会多嘴的去报告那些细微末节。   BOSS尽管知道了这次事情的大概,也不会知道车祸的真相和上野秋实在里面做的那些小动作。   另一方面,上野秋实也想试试,BOSS对自己容忍的底线。大概是他之前就时不时跳出来为自己争取假期的关系,其他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并没发表任何意见,之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何况这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不趁机闹出来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可以。”沉默了几分钟后,BOSS同意了他的请求,但也提出一个问题:“关西地区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安排?”   “这段时间一直是苏格兰在处理。”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做的很不错,也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BOSS停顿片刻,“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吧,不过我需要提醒你,波摩,交给你的那些事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不要让我失望。”   BOSS说的这句话有些意味深长,上野秋实不是很明白他指的是哪方面。   会议结束没多久,电脑上跳出来一个视频框,上野秋实瞥了眼备注,嘴角轻扯,点下接通。   视频里的背景有点眼熟,是琴酒那座郊外别墅里圆弧形的巨大落地窗,窗外的花园已经变了颜色,看不见盛开的鲜花,枫叶落了红,被风轻轻一吹,带下几片叶子,摇摇晃晃的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琴酒坐在椅子上,背对着落地窗,身上穿着深灰色的高领毛衣,容颜冷峻,手里还夹着一根香烟,枫叶如火,浓艳的背景也没让他的气质柔和些许,反倒被衬得更加冷淡。   上野秋实不是很奇怪他会突然打通话过来,毕竟这家伙从一开始就表现的很在意苏格兰。有时候上野秋实都会在想,这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以至于有什么动静都这么关注。   但从平时的表现来看又好像没有,要是那家伙的身份曝光,等待的只会是一个结果。   视频接通后,琴酒没开口,只是对着视频里的人上下打量,忽然一声嗤笑,将烟放到嘴边吸了一口。   “听你刚才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完全瘫痪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情绪,听着却很刺耳。   “有事说事儿。”上野秋实自动过滤,心态很平和。“我等下还要去做检查。”   琴酒轻声冷哼,“你打算把关西负责人的位置让出去?”   “有人帮忙干活,挺好的。”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将背后的枕头拿到身前抱在怀里,调整坐姿,找了个相对舒服些的姿势。   “你不也让伏特加帮忙处理了很多杂事吗?”他微微歪头,发丝在脸庞跟着晃了晃,“为了这种事特意找我……”   你很闲吗?   琴酒读出他没说完的嘲讽,视线落在屏幕上那缕晃晃悠悠最后贴在脸颊上的发丝,喉咙滚了滚,鼻腔中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   “好心提醒你一句,你现在的位置很多人盯着,大少爷。”   “本来以为通过之前的事情你多少会长点记性,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   上野秋实明白他的意思,关西负责人的权限对组织一些人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加上他这个上司不管事,想做什么小动作很容易,对其他势力潜伏进来的人来说,他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大开方便之门。   上野秋实耸耸肩,不置可否:“只要不给我找麻烦,我无所谓。”   琴酒眯了眯眼。   “还有事没,没事挂了。”   他看琴酒没再说话,撇撇嘴,将视频挂断。   屏幕转回之前开启的页面,琴酒坐在椅子上,望着电脑屏幕,摩挲着手指,轻轻扯了下嘴角。   ……   贝尔摩德之前因为上野秋实的事情特地从美国赶回来,但在他回来这几天一直没出现,直到要回美国之前才过来看他,顺便把要回美国的事情告诉他。   上野秋实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是去做什么,贝尔摩德没说,他也没问。但他看着贝尔摩德那张艳丽的脸,莫名有种直觉,或许是和外祖母有关。   贝尔摩德在他面前偶尔露出的怀念,大概是看到他这张脸联想到了外祖母。上野秋实不知道她和外祖母的过去,有心想问,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摩根船长和他说的那些过去只有他知道,他没办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那些年代久远的过去的,贝尔摩德和琴酒都以为他是因为摩根船长之前的挑衅和之后的骚扰烦不胜烦所以在对方决定下手的时候事先准备。   这是他在邀请两人合作时准备的说辞,恰好这两人也挺烦的,所以对他提出的事情两人都没拒绝,联手给人一点教训。   他们都不知道他从摩根船长那里知道了什么,上野秋实没说,他们也没问。   贝尔摩德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像个宠溺家里小孩儿的长辈:“那个老东西这辈子应该是出不来了,研究院里我特地安排了一些之前被他刁难过的工作人员和他一起,接下来也不会太好过,你别想这件事了,之前说好的赛马场我预约了明年夏天的票,等你伤好了来美国找我,我带你去骑马。”   上野秋实垂下眸,幅度轻微的点点头。   贝尔摩德给他一个拥抱,身子摇曳的离开病房。   上野秋实看着窗外,想到那些关照,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过了几天,灰鹅打电话过来,“老板,你之前让我盯着的那件事有结果了。”   听筒里灰鹅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带着些诧异:“不过老板你怎么知道那家伙会在那种地方放炸弹?最近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警方还在想办法找犯人呢。”   “我听到下面的人回信都还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真给我蹲到了,老板,你快跟我讲讲,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我快好奇死了。“   怎么知道的?做梦梦见的。   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没理他,转而问道:“人呢?”   “你没说要不要抓回来,我让人继续盯着呢。”   上野秋实想了想,“你让人把放炸弹的位置和那人的样子拍下来发给我。”   “OK~”灰鹅欢快的应了,又说:“还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老板?要不要把人给你抓过来?”   “不用,剩下的不用管。”   上野秋实让他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收到发来的简讯后拜托医院的医护人员帮他去下面的报刊买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随后把简讯转发给松田阵平。   他没打算让人知道消息是他提供的,用自己的号码发过去也没办法解释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安排人提前蹲点拍到照片。   那种情形光是想想就觉得头大。   发完消息,上野秋实把电话卡拔出来,丢到病房的抽水马桶里冲下去,回到病床上。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些结局,嘴角轻轻一扯。   炮灰路人甲……啧。   猫猫眼顺利接手关西地区的权限,只要不被发现卧底的身份,组织里也没人再敢像之前一样随便对他下手,哪怕有人怀疑他的立场也不敢随便表现出来,私下调查又很难查出什么结果。   零在美国,以他的谨慎不会让贝尔摩德发现任何问题,也能顺利接触到美国那边的事情,等回到日本位置也坐稳了。   这次的事情解决了,那两个家伙也不像梦里一样在爆破组,以后接触到炸弹的几率不是很大。   还有班长……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他让马尔科安排人盯着,那场车祸应该不会再发生。   梦里经历过的死亡节点都发生了改变,到目前为止,他们这些在故事里充当炮灰的角色都还活着。   上野秋实垂下眼,默了许久,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下。   ……   上野秋实在医院静养了好几个月,胳膊上的石膏可以拆了,医生也表示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不过最近几个月还是不要做太危险的运动和搬太重的东西,免得造成手臂二次损伤。   诸伏景光记下医生的话,收拾病房里这些时间累积下来的东西时也没让上野秋实动手,看得他一阵无语。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天空正飘着雪,街道上被白雪覆盖了一层新衣,一眼望去,熟悉的街景甚至有种新奇的陌生。   没过多久就是新年,白雪皑皑的街道并不冷清,商店依旧热闹,行人也很多。   诸伏景光拎着箱子,带着人走到停好的车前,拉开车门让人上车,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上了车,诸伏景光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回到驾驶座。   “你之前那辆车还没修好,我重新买了一辆。”   他一边为自己扣上安全带,一边向上野秋实解释这辆车的来历。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点头嗯了一声:“可以申请报销,别忘了。”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诸伏景光的笑点,他忍不住笑了下,说话的时候几乎抑制不住声音里的笑意:“嗯,知道,我回去就申请。”   上野秋实在副驾驶上偏过头看向身侧,感觉这人好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等下想吃什么?”诸伏景光一边将车开出停车场,一边用温柔的语气问他。“医生说你的伤差不多都好了,饮食上不用特别注意,一般的餐食都可以吃了,不用再忌口,回去给你做点好吃的换换口味。”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上野秋实眨眨眼,毫不犹豫回答:“肉。”   这段时间全是什么汤汤水水的清淡东西,他现在特别想吃烤肉,连最喜欢的海鲜都要排到后面去。   诸伏景光低低笑了声,大概是从胸腔发出来的声音,音色有点闷,掺着些许低沉的笑声有种莫名的惑人,听的人耳朵有些发痒。   上野秋实无意识抬手摸了摸耳垂。   “大概猜到了。”诸伏景光眉眼弯弯:“早上特意去买了新鲜的食材,肉已经腌好放在冰箱了,蔬菜也放在保鲜室里,回去准备一下就可以吃了。”   上野秋实放下手,将视线转向前方,慢吞吞的应了声:“哦。”   他语气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但嘴角却微不可查的勾出一抹上扬的弧度,眼底隐隐带着期待。   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被诸伏景光的余光捕捉到,面上的笑意加深。   ……   回到公寓,诸伏景光帮忙把东西放好,就直接去了厨房,上野秋实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动静,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出来喝了一口,走到厨房外面,靠着房门看着在里面忙碌的青年,眼底逐渐带出些许疑惑。   这人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也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反正就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但他也不好去问别人的一些隐私,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抬起脚步走进厨房。   “还要准备什么,我来帮忙。”   诸伏景光在忙碌的间隙看了一眼。   上野秋实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带着点水汽,头发湿漉漉的,还往下滴着水,脸上扑着一层被热水熏出来的粉色,连一贯浅色的唇颜色也变得殷红,懒懒散散的靠着厨房门框,一手环腰一手拿着饮料,衣服的领口没扣到上面,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露出漂亮的锁骨和一片洁白的肌肤,发尾摇摇欲坠水珠滴答落在上面,又顺着锁骨的弧度下滑,沿着莹白的胸口隐入。   他站在那里,神情一如既往的慵懒散漫,却莫名多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   诸伏景光眼睫一颤,温和的微笑出现片刻凝滞,下意识错开视线,看着池子里正在清理的食材,语气和之前无恙,带着浅浅笑意:“我都快处理好了,没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先去吹头发吧,虽然有暖气,不过这个天气一直湿着头发容易感冒,把头发吹干去沙发看会儿电视,我这边很快就好。”   上野秋实摸了摸头发,又看向案台上,发现跟他说的一样,备菜的环节差不多快结束了,也没再坚持,点头应了一声,把饮料吸管放进嘴里,转身离开厨房。   余光看到他走出厨房的距离,诸伏景光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下,水池的水也渐渐平静,模糊映出上方的倒影。   在池子前站了几分钟,诸伏景光深深叹了口气,将最后一点食材处理好。   肉提前腌制过,弄好最后这些就差不多可以了。   等上野秋实吹完头发出来,诸伏景光已经摆好炉子,正在从厨房端切好的食材和碗筷出来。   今天准备的晚饭是烤肉。   能一次吃很多种肉类的大概也只有烤肉料理了,在家里吃可能没有店里的那种氛围,但绝对能让人一次性吃到满意,满满一桌的肉看得人眼花缭乱。   上野秋实有些迫不及待来到餐桌前,拉开椅子乖乖坐好,眼巴巴的瞧着。   诸伏景光在炉子里撒了点油,把肥瘦相间纹理清晰的五花肉先放进去。   “你出院的事情我已经在平台上告诉粉丝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很担心你的情况,本来有人提出想去医院看你的,被我拦了下来。”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抬头看向对方。   “我跟他们说你没事,不过你的粉丝不太信,听说你这次右手骨折了,很担心你以后还能不能拉小提琴,一定要亲眼看看才放心。”诸伏景光无奈的笑了笑,“所以我答应他们等你出院以后帮忙安排一场签名会,对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上野秋实没什么看法,这是应该的。   虽然长岛秋是假身份,但也不能完全无视那些真心喜欢他的粉丝的意见。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签名会的事情你来安排吧。”   话说到一半,上野秋实突然想到这家伙现在也挺忙的,不由顿了顿,“我重新招个助理吧。”   诸伏景光手一停,神情诧异地看过去。   上野秋实垂着眸,视线盯着炉子上在滋滋冒油的五花肉,舔了下唇,实在有点馋,感觉口水都在控制不住的分泌,拿过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注意到诸伏景光的神情,眨眨眼,咽下饮料有点茫然的开口:“怎么了?”   诸伏景光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跑出来的情绪,神情些许无奈:“所以我这是突然被解雇了吗?在被正式扫地出门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具体的原因?”   “关西地区的负责人现在换成你了,我想你应该没有太多时间继续去处理我那些杂事。”上野秋实语气很平静:“虽然还是挂着我的名字,但接下来这大半年的时间完全由你处理,我不会过问,能渗透到什么程度看你自己。”   他垂下眼睫,从诸伏景光的角度看不到他眼底流转的情绪,只听到他说:“与其继续跟在我身边当个小跟班,不如想想怎么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从干部的位置挤下去,自己坐上来。”   上野秋实抬眸,对上那双盛满复杂的眼睛,嘴角向上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好似在笑。   “我和你们之间的立场完全不一样。”   “Dear Sir Scotland.(亲爱的苏格兰先生)” 第134章   上野秋实同意了签名会的提议,诸伏景光便预约了场地和时间,谈好这些琐事后在平台公布了签名会的时间地点告知粉丝。   不过在那之前要准备的是过年。   按照上野秋实的意思,等过完年他大概就不能继续呆在这个公寓了,诸伏景光有点遗憾。   “干部的关系要是表现的太亲近,上面可不会很高兴。”   两个人出门采购过年需要的东西,上野秋实看到一个粉色的寿桃装饰,拿在手里瞧了瞧,一边漫不经心用着很轻的声音低语。   诸伏景光明白他的意思,上野秋实这是主动挪开自己的位置方便他往上爬。但如果他想要继续往上,两人的关系就不能像现在这么亲密了,说不准之后还要表演一出分道扬镳的戏码给别人看。   他把事情的每一步都考虑好了,诸伏景光沉默了许久,倒是还是没说些什么,只轻轻叹了口气,伸手从货架上拿起被他放回原位的寿桃放进购物车里。   超市里和他们一样来采购过年物资的人不少,但大概没有一个和他们一样,两个男人组队,上野秋实还穿着那套惯用的黑色呢子大衣和西装,手上戴着黑色手套,周身清冷疏离,和旁边眼花缭乱的货架相比,感觉他应该站在红酒柜前,而不是嘈杂的超市。   诸伏景光更偏向于休闲一点的款式,穿着毛衣和棉服在旁边推着车,明显感觉到周围隐隐落在这边的视线,再看向前方,视线随意扫在旁边货架上的青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那些隐隐的窥探,又或者察觉到了,但完全不在意。   诸伏景光不由在心里笑了笑,推着车走到对方身边。   过年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两人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都各自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走到停车场先把东西放在后备箱里,诸伏景光问他:“还需要买什么东西吗,秋?”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摇头。   “应该没有了。”他瞥了眼几乎被塞满的后备箱,嘴角轻扯:“这些怎么都应该够了吧。”   诸伏景光挠了下脸颊,购物袋里大多都是他选的食材和跨年夜会用到的点心饮料,还有些用来装扮公寓的装饰,添了些日用品。   他拿出小票清单仔细观察,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过年期间大多数商户都不会开门,要是缺了什么没注意到的必需品到时候会变得很麻烦。   “家里的酱油还有吗?”看见单子上没买调味料,他开口询问。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呼出的热气出口的瞬间变成白雾,他揉了揉脸颊,不是很确定的回:“应该还有吧,不是才买不久?”   两人说话的时候,天空慢慢飘下细雪,柔软洁白的雪花如同飘絮,轻飘飘的落下,毫无重量的停在发丝上。   上野秋实伸出手,将那片落在诸伏景光头上的细雪捻下,还在思考有什么东西落下的诸伏景光背脊微僵,偏过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旁,距离隔得不远的青年,呼吸下意识地放轻些许。   “下雪了。”上野秋实微扬起头,看着天上不紧不慢缓缓飘落的雪花,“回去吧,一会儿雪下大了就麻烦了。”   见身旁的人看着自己没反应,他斜睨了眼车上的东西,以为对方还在纠结是不是少买了什么东西,“应该都买齐了,回去整理一下再看看缺什么,下午也没什么事,到时候再出来一趟。”   “明天才过年,今天超市没这么早关门。”   他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从后车走出去,打开副驾驶的门,注意到后面还是没动作,停在车门前,微微歪头,有些疑惑地嗯?了一声。   诸伏景光回神,感受着自己再一次失衡的心跳,望着那边毫无所觉的青年,心里苦笑,关上后车厢的门。   回到公寓,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两人开始一起整理,食材分好类放到冰箱该有的位置,装饰品先不着急,家里需要做一下大扫除。   虽然上野秋实觉得每周都有保洁上门清理一次卫生,大扫除这个环节实在没什么必要,但诸伏景光觉得这是过年必不可少的项目,对这件事异常坚持。   最终上野秋实败下阵来,垮着一张脸换上方便活动的衣服,又去厨房穿上围裙,面无表情地开始整理房间大扫除,干活的时候他恍惚想到,自己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每次过年都会被老妈从被窝里揪起来干活,连那个温温柔柔但莫名叫人感觉到压迫感无法反抗的表情弧度都一模一样。   上野秋实心情一下有些微妙,干活的间隙悄悄瞥向不远处正在收拾客厅的男人,那个背影好像都写上了贤惠持家和得罪不能这几个大字。   ……嘛。   他默默收回自己的视线,将心里冒出来的诡异想法踹到角落去。   年末最后一天,上野秋实睡到中午才慢吞吞的爬起来,睡太久脑子有点懵,恍恍惚惚的走到客厅喝水,听到厨房的动静走过去一看,诸伏景光已经在准备晚上跨年的点心和年夜饭了。   听到脚步声,他从满满一桌等着处理的食材里抬起头,看到还穿着睡衣一脸没睡醒的上野秋实,勾着唇角温和一笑。   “午饭给你放微波炉了,你先去洗漱,洗漱完过来吃午饭。”   上野秋实打哈欠的动作一顿,放下手,眼神略显几分诡异地看着对方。   诸伏景光眨眨眼,有点莫名:“……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抬起头,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上野秋实挪开视线,将在嘴边转悠了好几圈的称呼咽回去,默默点头,转过身动作慢吞吞地离开厨房。   留下诸伏景光满脸茫然。   洗漱完吃过午饭上野秋实也到厨房开始帮忙,虽然今年只有他们俩过年,但诸伏景光准备了很多东西,年夜饭做了满满一桌,菜色丰富令人眼花缭乱,不自觉陷入一种不知道该先吃什么才好的选择困难之中。   诸伏景光开了一瓶酒,吃饭之前他把两人的酒杯倒满。   “秋。”他拿起自己手边的酒杯,朝上野秋实示意。餐厅的灯是柔和的暖黄色,灯光落在他身上,温润清俊的五官本就柔和,如今更是过了一层令人挪不开眼的滤镜,眸底细碎流转的柔光如同湖水波光粼粼。   他轻轻一笑,那柔光就如同湖面荡开的涟漪,裹满了要将人沉溺其中的温柔和暗藏在湖面下隐秘的情绪。   “新的一年希望你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很简单的一句祝福,但也是诸伏景光真诚的愿望。他希望上野秋实能够一直平平安安,也能真正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谢谢。”上野秋实抬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嘴角微微带起弧度:“你也是。”   年夜饭准备了很多,两人就算吃撑了也还剩下不少,合力将没吃完的放在冰箱保存起来,收拾完残局后上野秋实瘫在沙发上半点不想动弹,感觉稍微一动肚子里还没消化的食物就要顺着食道原路返回。   看他难受,诸伏景光好笑之余也不忘贴心的找来消食片让他缓解一下。   电视上在播放红白歌会,玻璃窗外飘着绵绵细雪,屋内温度适宜的暖气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两人坐在公寓的沙发上,享受着难得的放松。   吃饱喝足,困意也逐渐涌上来,上野秋实打着哈欠,盯着电视节目,迷迷瞪瞪的阖上眼,身体也无意识地向旁边倾斜过去,靠在诸伏景光肩上。   肩上多出来的重量让诸伏景光下意识看过去,发现身旁的人闭着眼睛睡着了,眸光微顿。   他们说好今天一起跨年,现在时间还早,要熬到半夜,现在睡一会儿也没关系。   等过完年,大概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诸伏景光轻轻一叹,在沙发周围看了下,从旁边拿过小毯子,帮忙盖上,免得到时候感冒。   他看着上野秋实,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帮他挡住脸的刘海轻轻弄到耳后,望着那张完全暴露在视野中精致漂亮的脸,眸光微微闪烁。   他和秋是一起学习的同期,是朋友,是并肩作战的搭档,也是能交付性命互相信任的挚友。   哪怕立场不同,彼此的目标并没什么区别。   只是……除此之外,好像再没有其他与旁人不同的地方。   他开始期待两人之间的关系能发生一点不一样的变化,但偏偏这人毫无所觉,一些亲昵和靠近都自然而然,没有掺杂任何一点不一样的想法,也不会想到身边的好友会因为自己的一些举动而感到些许烦恼。   诸伏景光眸光沉凝,心底思绪万千,盯着人望了许久,但最终也只是轻轻一叹。   叹息声被电视里传来的歌声掩盖,他微微低头,在银白的发丝上小心翼翼落下毫无重量的一吻。   只是现在并不合适。   诸伏景光垂下眼,再次抬眸时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的一干二净。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拿过手机设定了一下闹钟,把电视的声音稍微调小了些。调整姿势让肩膀上的人能靠得舒服些,自己也闭上眼睛,准备小眯一会儿。   ……   新年初一,日本人习惯去神社祈福,穿上新衣,去神社祭拜祈求新的一年能得到神明的庇佑,许下自己新一年的愿望,希望在新的一年能得偿所愿。   几乎每到这个时候,各个神社都会人满为患,许愿箱前几乎排满了人。   神社抽签,购买平安符,上野秋实被诸伏景光带着做完这些,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打着哈欠。   过完年休息了几天,各行各业的人也差不多投入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了,黑恶势力也不例外,甚至大多数人压根没有假期。   诸伏景光搬离了公寓,其实搬不搬也没什么区别,他完全接手了关西地区的事情,经常见不得人。   在新一年的工作开始之前,上野秋实找了新的助理,是个有点意外的人选,负责关西地区码头运输的管理,板仓。   其实之前,上野秋实能察觉到摩根船长的小动作,有一部分是这个人的原因。   板仓在组织蛰伏了很多年,一步步稳扎稳打坐上管理的位置,也认识很多组织的底层成员,其中也包括摩根船长手底下的人。   那场车祸就是他和朋友聊天时,意外从朋友口中听到的。   他把这件事情找机会告诉了上野秋实,还把打算动手的司机名字也说了,是北川凉太。   上野秋实让灰鹅找到人,然后一直盯着,所以才有了后面交给警方那些和随身拍摄差不多的决定性证据。   不过之前的行为还能说是讨好新任上司,消除两人之间发生过的小摩擦,放着好好的管理不做,现在跑来应聘他身边助理职位这个行为让人很疑惑。   上野秋实问他为什么。板仓推了下鼻梁上的黑色镜框,维持着基本的镇定自然而然开口:“跟在您身边被提用的机会比驻扎在运输线上的几率更大,苏格兰先生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想跟在您身边学习。”   上野秋实脑袋上冒出几个黑点,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是这样我想你大概找错人了,我会休假很长一段时间。”   “我听说了。”板仓点点头:“最近几个月也是苏格兰先生在出面处理交易的事情,您之前受伤和失踪的新闻也看过,因为这个原因您向上面申请了很长的假期养伤,暂时不会参与内部的行动和决策,之后关西这边都会交给苏格兰先生负责,这些我都听人说了。”   上野秋实挑眉,有些讶异这人知道这么多东西,还知道的这么清楚。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才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如果是平时,像我这样的人也没资格跑到重要干部面前推荐自己,您在休假期间需要助手无非是为了生活上的琐事和帮您处理明面上的工作,我曾经做过明星的经纪人,有一定的经验和经历帮您处理那些事情。”   上野秋实听着他的话,轻轻扯了下嘴角。   “可以。”他点头同意了,“只要你以后别后悔。”   板仓眼睛微微亮了几分,肯定点头。   “不会。”他表情认真:“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能跟在您身边学习是我的荣幸。”   上野秋实无言以对。   助理的人选定下了,他目前的行程也没有满到需要诸伏景光特地回来交接工作,剧院和电视台的联系方式被诸伏景光做了个文档保存在电脑上,之后在平台上稍作通知,这件事情就算解决了。   板仓上任助理要应对的第一个工作就是之后的签名会。   不得不说,确实比较专业,得知时间地点场馆已经定好了,他还去找了场馆负责人询问当天的布置情况,安保问题,以及进出口的安排和当天的人员情况。   一切都细致妥当。   平台上也做了正式的通知和签名会的海报,具体的开始时间和结束时间,通知到关注这件事的粉丝面前。   “介意给您拍张照吗?”商定完所有的细节之后,板仓忽然提出这个请求:“粉丝应该很告诉,虽然您不是艺人,不过作为公众人物,适当营业也会让粉丝感到喜悦。”   “何况您之前还发生了那种事情,关心您的人大概也很想知道您最近的情况。”   上野秋实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看着板仓拿起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随后低下头,认真的在手机上操作什么。   他还是有点好奇,这人找上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还是说,是谁给他下了什么指令。   至于之前说的那些,他完全没当真。只不过按照他给上面的印象注定不会去在意这种小事,只要不拖后腿,什么人都可以。一个在他休息期间,能完美帮他解决明面工作上一切琐事的助手送到面前,想必也没什么理由会拒绝,而这个人之前还向他示好,帮了一点忙。   时机刚好,人选巧妙。   上野秋实轻轻点了点手指,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清静。   ……   签名会定在一月底,当天来的粉丝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女孩子。上野秋实的外表足够具有杀伤力,加上优雅的小提琴,很容易吸引年轻的女粉丝。   事实上在他名气稍微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杂志邀请他合作拍摄相关题材的杂志封面,不过大多数都被他以专心准备演出的借口给拒绝了。   签名会上粉丝们向他传达了自己的关心以及期待他下次的舞台表演,希望能看到他更多的舞台表现。   上野秋实一一应了,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着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长岛老师。”说话的女孩子表情有些尴尬,将本子放在桌上,一边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说:“可以麻烦您在上面帮我写一行字吗,我朋友最近心情不太好,她很喜欢您的演出,结果因为身体原因没办法过来,我想让她能打起精神来,就想让您帮忙写一点鼓励的话,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可以拜托您吗?”   上野秋实点了下头,将本子拿在自己面前,语气温和:“没关系,什么样的内容都可以吗?”   女生悄悄松了口气,扬起笑容点头道:“都可以,只要是些鼓励的话就好,她要是知道是您说的一定会很开心。”   上野秋实握着笔想了想,又问她:“你朋友的名字是?”   “园子,铃木园子。”   上野秋实点点头,垂眸在纸上写了一行话。写完后他把本子还给对方,轻声说了句:“时间不早了,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谢谢老师。”女生抱着本子微微弯身,带着笑意走了。   她后面没剩多少人,等最后一个签完,上野秋实暗暗松了口气,活动了下有些泛酸的手腕,从椅子上起身。   剩下的交给板仓来处理,他去洗手间洗了下手。   会场在商业街附近,他从洗手间出来随便找了个方向,忽然听到前面有些嘈杂,走过去看,发现一群人围在街道上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他走近了些,借着身高的优势看到里面的情况,发现人群中间居然是一个男人持刀挟持一个年轻女孩子。   人群前面站在几个人,从行动上看,应该是穿着便衣的警察,其中一名女警稍微靠前,正在和歹徒交涉。   但显然像这种当街行凶的歹徒并没有可以交涉的理智,他手臂锁住人质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刀,大声呵斥警察退后。   银白的刀刃在周围灯光照映下晃得人眼睛生疼,警察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激怒歹徒,只能慢慢后退。   上野秋实看着这一幕,视线落在歹徒身上,莫名觉得对方挟持的那名女孩子有点眼熟。   他仔细想了下,从对方衣服的花色和款式还有发型大概认出来,是之前替朋友要签名的那个女孩子。   ……倒是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对方就成了被人挟持的人质了,也是够倒霉的。   劫匪慢慢往他这边走,周围的围观群众下意识往两边散开,上野秋实没动,看着好像在原地发呆一样。   对面的警察看到他,想大声提醒他避开,又担心惊扰到歹徒让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表情有些着急。   但他们的异样还是被歹徒注意到,顺着视线看到不远处挡住自己路的青年,立刻挥舞手臂将刀口对准过去:“臭小子,滚远点,别他妈碍事!”   上野秋实抵着舌根轻啧一声,距离还差点,要是再靠近一点他大概能在劫匪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手里的刀抢过来,可惜。   他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看了眼劫匪,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配合走开,看得周围的人一脸黑线,劫匪忍不住骂了一句傻逼。   但在下一秒,不远处的青年忽然转身,大长腿横扫过去,将劫匪手里的刀踢飞。劫匪甚至没能反应过来,结果又被手里的女孩子找到机会,握紧他的手臂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劫匪被砸的惨叫。   上野秋实眨下眼,原本连贯的动作停下,慢慢放下腿,站在原地有些意外的看着娇娇小小的女生。   警察反应过来,立马冲上前,一部分冲到女生面前把她挡住,另一部分朝着劫匪跑去,但是在他们把人控制之前,劫匪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跑向另一个方向。   上野秋实抬眸,看到从那个方向赶来的青年,将打算追出去的步子收回来,漫不经心的看着劫匪挨了一拳,又被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从声音的清脆度判断,大概率是手臂脱臼了。   上野秋实摸了摸胳膊相同的位置,站在原地思考了半秒不到,转身向外,大步离开。   “长岛老师?”   被‘救下来’的女孩子下意识叫住他,上野秋实表情一僵,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一道凌厉到仿佛能刺穿人的视线穿过人群直直落在他背上。 第135章   “长岛先生,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小姑娘的一声叫喊,上野秋实错失了离开的时机,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心虚,只能留在原地。   警察将犯人铐起来,并走过来向他表示感谢,上野秋实摇摇头,在旁边直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注视下有些头皮发麻的表示只是顺手而已。   “长岛先生是有练过吗,刚才的侧踢实在太漂亮了。”警察惊叹,一边也不忘夸奖刚才的小女生:“小妹妹你也是,是有学过空手道吗?动作很标准呢,不过下次记得要注意安全。”   “是,我知道了,今天真的非常感谢。”女生向警察表达了感谢,又对着上野秋实鞠躬,“长岛老师也是,真的很谢谢你出手相助。”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正要说话,听到身边靠近的脚步声和在自己身后响起来的熟悉声音:“你们先把人送回去。”   “松田?”正在和女生说话的女警诧异看过去,“你不一起回吗?”   上野秋实感觉自己肩膀上忽然多出来一只手,松田阵平拍着他的肩,随后把手放在他肩上,一边对自己的同事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我找这位长岛老师有点事情。“   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但上野秋实却觉得‘长岛老师’这几个字好像被人重重咬了一口,像被咬掉的苹果一样,咔嚓一声,声音清脆的吓人,让上野秋实不自觉瑟缩了下脖子,视线偏向旁边。   “诶,你认识这位长岛先生?”女警看向上野秋实,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啊,这就是之前你和伊达前辈负责的那起失踪案的受害人对吧,那你们聊吧,我带人先回去,对了,小妹妹,你等下准备去哪?需要送你回家吗?”   她又看向旁边的女生,女孩子连忙摆手:“不用了,谢谢,我和朋友约好等下在这边见面,他应该马上就过来了。”   听她这么说,女警也没强求,和上野秋实打了声招呼带着人走了。他们走后,松田阵平看向旁边,给了上野秋实一个眼神,抬起步子走向相反的方向。   上野秋实心里暗自嘀咕一声,和旁边的小粉丝点头告别,叮嘱对方早点回家,揣着手脚步慢吞吞地跟上去。   没走多远迎面撞上一个快步跑过来的男生,上野秋实往旁边避开,看到对方急匆匆的朝着还站在刚才那个地方的小女生跑去,两人在原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子有些生气,男孩子手舞足蹈,大概是在解释,之后没过一会儿,两人大概和好了,又一起走向商业街里面。   上野秋实正看着呢,脖子上忽然一紧,领子被人从后面拽住,收紧的领口让喉咙有些不舒服,身体不自觉向后倾斜。下意识□□站立稳住身体,上野秋实默了片刻,转动视线瞥向身后。   “发什么愣?”身后西装墨镜的卷毛酷哥一脸不耐烦,“磨磨蹭蹭的,慢死了,你是蜗牛吗,走路这么慢?”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暴躁。   心下嘀嘀咕咕的腹议个不停,面上上野秋实一句话没说,拍开对方的爪子,理了理衣领,主动迈开脚步往前走。   松田阵平看他这幅作态,扯了扯嘴角,嘴里小声嘀咕。   商业街出口外面的广场有一个可以看见海的观景台,人不多,视野很好,地方也宽敞,很适合用来谈话,视线一眼就能看到附近是否有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上野秋实跟着松田阵平来到这个地方,观景台的护栏下面很高,抬眼就能看到远处的大海,但这个天气,站在高处冷风一吹,整个人就冷得牙齿打颤。   上野秋实缩了缩脖子,看向身边穿着棉服外套的青年。松田阵平似乎没什么感觉,低着头从口袋里找出香烟盒,抽出一支放到嘴里,手放在前面挡住冷风,用火机点燃。之后他把烟递给上野秋实,上野秋实迟疑片刻,伸手接过,给自己点了一支,再把烟盒还回去。   松田阵平把东西放回口袋里,看着远方,没开口说话,上野秋实有点闹不明白他忽然找自己是做什么。   想到之前研二来医院看自己时说的,他心里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抽搐。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在心里盘算要怎么扒他皮吧?   他脚步微不可查的往旁边挪了挪,万一等下真要动手,他也好第一时间跑路。   但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在上野秋实胡思乱想的时候,松田阵平忽然开口:“前段时间电视里播放的有人用炸弹制造恐怖袭击的新闻你看过吧?”   两人之间大概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松田阵平的声音有些低,当空气将他的话通过振动传播到上野秋实的耳朵里时,那声音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充斥着莫名的深沉,让上野秋实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停下偷偷摸摸的小动作,戴着手套的手指捏紧夹在指间的香烟,又很快放松力道,抬手把烟放到唇边,垂着眼轻吸一口。   “看到了,怎么了?”唇边呼出的白雾如烟幕升起,朦胧的一层薄纱将眉眼模糊,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不是听说已经解决了?最近好像没看到相关的新闻。”   他微微偏头,斜睨不远处的青年:“还是又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松田阵平摆了下手,将面前的烟雾挥散,“事情解决的很顺利,提前知道了放置炸弹的地点,犯人的样子也拍得很清楚,带人过去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人赃并获,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在问我到底是怎么知道犯人是他,还有被他放炸弹的那些地方。”   松田阵平转过头,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我告诉他,是有个好心人把他放炸弹的照片和地点发给我的,不过对方好像不能接受这个解释,一直让我说出好心人的身份。”   他看着上野秋实,墨镜的遮挡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但上野秋实知道,那双眼睛正盯着他,正在观察他的反应。   “你觉得那些东西会是什么人发给我的?”   “白痴树懒。”   上野秋实垂着眼,慢吞吞的抬手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或许你可以打电话过去问问。”   松田阵平像是冷笑了一声,声音轻的又仿佛只是错觉。   “打了,关机,没记名的电话卡,也查不到是谁。”   松田阵平呼出一口烟圈,缓缓道:“证据是发到我手机上的,所以我开始想,自己身边有没有这种……特别喜欢做好事不留名字的‘热心群众’。”   他把热心群众这几个字咬得极重,瞥着上野秋实:“最后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两个符合这个要求且有本事弄到那些证据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眼神无辜地看过去:“谁?你身边的人我应该不认识,猜不出来。”   松田阵平‘呵’了一声,对他装傻的态度表示不屑:“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子就能蒙混过关吧,笨蛋树懒。”   上野秋实微微歪头,一脸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无辜表情。   “事实上从我收到那封简讯之后还联系不上人的时候,我的直觉就把答案告诉我了,那封信是你发的。”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只是第一次,事实上从我们认识开始,我就一直觉得你有点奇怪。”松田阵平放下搭在护栏上的手臂,放进口袋里,迈开脚步走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下意识后退,又克制自己停住,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心虚,抬眸对上那双被墨镜挡在后面的眼睛,面无表情且毫不避让地任由对方靠近。   “每次遇见什么事情,你好像都可以看到危险一样,提前做出行动和准备。”   “不是一次两次的偶然,而是很多次都这样,唯一一次例外只有你被带走的那一次。”   松田阵平低下头,紧紧盯着上野秋实的眼睛。   “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笨蛋树懒。”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也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些情况,不自觉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舔了下唇瓣,沉默了一会儿,准备开口。   然而在他准备说话的时候,松田阵平又冷着声音说:“我的直觉很准,所以也不要想说什么谎话来骗我,那种把戏在我这里行不通,也别想随便找借口蒙混过去。”   上野秋实刚想好的说辞堵在喉咙里,被哽的有点难受,嘴巴张张合合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最后有些烦躁的别开脸。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些只不过是巧合,你是最近案子太多忙昏头了吧,怎么可能有人能提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的事,难不成你是想说我能预知未来吗?”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带着明显的嘲讽抬眸挑衅:“多大的人了,还没从中二期毕业?”   松田阵平看着他,从反应里也大概看明白了,事情也许和他想的差不多,就算有区别估计也没有太大的偏差。事情或许比他想的更为复杂,所以在接收到对方的挑衅时他并没有生气,但也没忍住嘲讽反击。   “没毕业的人是你才对吧,每次都把事情扛在身上不说,做了什么事情也不告诉别人,真把自己当成漫画里拯救世界的英雄了?还是那种默默牺牲却无人知晓的圣母英雄?”   “谁会把自己当成英雄啊?”上野秋实有点恼:“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在开什么玩笑,谁会做那种事?”   松田阵平冷哼:“你现在不就是?”   上野秋实瞪他,抬手把人推开:“不知道你胡扯什么,压力太大多找人喝酒或者去看心理医生,早知道你叫我过来是就为了说这些胡言乱语,我才懒得理你。”   他揉了揉头发,脸上多出点烦躁:“还有没有别的,没事我要先回去了。”   反正那些事情只要他打死不认谁也没有证据,预知未来?又不是在拍什么科幻电影,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有病。   松田阵平早就预料到把事情说穿这人会是什么反应,而现在也和他之前预想的差不多,想让这家伙亲口承认这些事情大概比登天还难,至于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比起那些,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看着面前的青年,眸光深邃,身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却在慢慢散去。片刻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只手放进兜里,另一只手朝上野秋实伸过去,摊开手心。   “?”上野秋实疑惑。松田阵平晃了晃手:“手机给我。”   “你又要干嘛?”上野秋实抱怨了一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他。   “密码。”松田阵平接过去后问他屏幕密码,上野秋实顺口回了:“四个一。”   说完就看到青年单手拿着他的手机,手指快速在上面滑动,“里面的卡是你现在常用的?”他头也不抬的问,上野秋实嗯了声,看着对方的动作,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铃铃铃的铃声响起,松田阵平拿出自己的手机,同样在上面快速操作了一番,接着把手机递给他。   上野秋实接过,下意识看了眼,发现屏幕停留在联系人的备注页面。   “以后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接。”   松田阵平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口袋,嘴里一边说:“只要你打过来,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我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上野秋实下意识抬头看他,眼底多了些许茫然,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抵着舌根轻啧一声:“有困难就找警察叔叔帮忙,这是幼稚园老师就教过的东西,白痴。”   “陌生号码不一定能接到,就用你现在这个,听到没?”   他走过去,拍了下上野秋实的肩:“我还要继续工作,走了,有事打电话。”   说完也没留恋,双手揣着兜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从身边走过的时候,上野秋实的余光隐约看到他侧面的耳朵有点发红,视线下意识跟过去,却只能看到背影。   他盯着那道身影瞧了瞧,又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手机上的界面,那个新增的联系人备注上就简单的两个字:松田。   他看了一会儿,又想起对方刚才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忍不住笑。   真是……   上野秋实摇摇头,把手机收起来,听到脚步声,看到板仓朝自己跑过来,眼底的笑意渐渐收敛。   “先生。”   板仓跑得有点急,呼吸带着点喘息,上野秋实看了看他,微微点头:“都弄好了?”   “嗯。”板仓点头:“弄完有一会儿了,听说附近发生了一起事件有点担心,过来看到您在和人说话,没敢打扰。”   “刚才那个人是?”   板仓看上去有点疑惑,上野秋实抬手挡住唇打了个哈欠,语调懒散的回道:“警察,就是你嘴里那起事件,刚好碰上了,帮了点忙,他之前负责我失踪的案子,找我问点事。”   板仓了然的点点头,没再多问,“您现在要回去吗?下午没什么工作,不过明天早上要去参加剧院的彩排。”   “还有就是,4S店那边打电话过来,说车修好了,问您大概什么时间去取。”   板仓细致的询问,上野秋实抬手捏了捏颈脖,放下手,迈开脚步向外走:“没什么事就先去把车取了吧,取了车再回去,明天的彩排你确定好时间提前来公寓接我。”   “好的。”板仓点头,随后跟在他身后。   ……   上野秋实说要休假在接下来的一整年的时间里就完全没参与过组织里的事情,上面偶尔指派下来的任务他也让人送到苏格兰手里,时间一长,上面也清楚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假期休满,之后就很少联系他。   一年时间下来,要不是身边还跟着个板仓,上野秋实都快忘了自己身上的另一个身份,小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板仓到底还是有点想法,这一年的时间里苏格兰把关西地区的事情处理的很好,甚至立了几个大功,将关西地区管理的井井有条,还成功拿下几块难啃的硬骨头。   上面对他的工作很满意,连底下的成员们也满口苏格兰先生苏格兰大人的叫,几乎忘了关西负责人还另有其人。   板仓认识的人很多,上野秋实没让他住进公寓里,加上没有把自己的工作排的很满,所以连带着他的空闲时间也很多,偶尔和组织里认识的人聚餐喝酒,听到他们交口称赞现在的上司,完全把对方当成负责人的样子看得他忍不住有点憋闷。   “关西地区的负责人是波摩先生。”他不由开口打断朋友的话,对面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忍不住道:“事情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下面谁不知道,那位根本不管事,以前还能看到一两次,最近大半年根本见不到人,我们地区的大小事情也全都是交给苏格兰大人,立功那几次也完全是因为苏格兰大人的关系。”   “比起万事不管的那位,跟在苏格兰大人身边好歹还能喝上一点肉汤。”   “关东那边因为琴酒大人的关系完全不担心业绩,我们好歹是关西的人,总不能差太多吧。”   “板仓,你不是跟在那位身边当助理吗?波摩先生到底怎么想的,你跟我们说说呗。”   板仓张了张嘴。但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想的,他也暗示过对方最近地区里的风向对他不太好,但那个人好像完全不在意。   他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酒瓶。朋友们互相对视一眼,短暂交换了下眼神,也各自拿起酒杯跳过刚才的话题。   ……   休假的时间结束,上野秋实望着手机里收到的会议通知,颇有些遗憾地撇撇嘴。   板仓开着车带他来到会议地点,和之前一样,琴酒的车早就到了,他和伏特加站着车前悠悠闲闲的抽着烟,看到银白色宾士开过来,抬起眼皮看过去。   车子停下,驾驶座上的板仓开门下车,第一时间向不远处的琴酒和伏特加打招呼:“琴酒大人,伏特加大人。”   关西地区之前是由琴酒负责,自然也认识板仓,他微微颔首算作回应,视线落在从副驾驶下来的青年身上。   伏特加倒是挺高兴的,主动招手让人到他身边。   板仓看了眼上野秋实,见他没意见便走了过去。   琴酒走到上野秋实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咬着烟头轻吸一口,吐气。   “你知道这次会议的内容吗?”   上野秋实抬眸瞥他,揉着头发眉眼散漫:“不知道,也没兴趣。”   琴酒轻哼一声:“恭喜你,得偿所愿,就是不知道BOSS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点疑惑他指的什么。但琴酒没接着说,将烟头碾灭,揣着手走向不远处的房屋。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抬起脚步跟上。伏特加和板仓见状,也止了话题追过去。   会议房间和之前差不多的摆设,到场的人也不多,摆放在桌上代表参与人的平板少了一个,看上去有点不协调。   上野秋实扫了眼,打着哈欠走到末尾的位置,琴酒坐在他旁边。   会议开始,机器人脸上的红灯亮起来。在地区负责人做完各自的报告后,BOSS点了上野秋实的代号,并关切的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身体已经好了吗,波摩。”   虽然是经过处理的电子音,但也能让人感受到他话里的关怀。   会议也因此出现一瞬间的安静。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抬眸,扫了眼屏幕上神态各异的仿真人,点了点头,“已经好了,多谢BOSS关心。”   虽然他身上的伤并不需要一整年的时间来进行调养,但他和BOSS都默认了这一整年他就是在养伤,至于其他人怎么想的,不是很重要。   “既然好了,就早点投入工作吧,关西地区的事情还需要你处理。”   上野秋实点点头。   但有人对他们这样打算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带过去有些不满。   “BOSS。”对面第三块屏幕亮了起来,一个经过合成后的声音开口:“对于波摩的回归我同样感到高兴,但是您这样对其他人是不是有点不够公平?”   BOSS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莫吉托,你的意思是?”   “关西那么重要的地方,波摩这一年里什么事情都不管,推个新人出来自己当甩手掌柜,要不是没出什么问题,不然现在能不能好好坐在这里都不一定。”   莫吉托先是表达了他的不满,又道:“新人兢兢业业工作这么久,把地区管理的不错,又立了几次功,您之前也说挺看好他,结果波摩一回来BOSS您就打算让他退下去,这样是不是太让人寒心了?”   BOSS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所以你的想法是?”   “我的想法就是,既然波摩不想管理那些事情,不如就把位置让出来交到适合的人选手上。”   “之前是因为暂时没有适合接受的人选才让波摩暂代,现在有了更好的人选他还占着那个位置,是不是不太合适?”   上野秋实眉梢微微上挑,转动视线看着身旁,眼神询问。   琴酒瞥了他一眼,轻轻颔首,示意情况就是他想的那样。   上野秋实眼睛微睁,神情显得有些惊讶。   之前提到过,组织内部高层也存在党派之争,而琴酒,贝尔摩德,还有他,都是BOSS亲自挑选的人,算是BOSS的直系下属,深受BOSS信耐。至于其他的,摩根船长和研究院算是中立立场,一般不参与组织决策和行动,专心研究。   还有一边,大概是以组织二把手朗姆为中心的派系。   虽然从平日里的情况来看,BOSS似乎也很信任朗姆这个二把手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分成两个阵营。   各派系的人数都差不多,组织内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只不过这个平衡之前有点被微妙的打破了,就是上野秋实被提任干部的事。   那次是BOSS力排众议,甚至一意孤行,无论其他人怎么劝解,最后还是被定下来捏着鼻子认了,但也压着没让他沾染过多的权限。   他从琴酒手里接过关西地区的权限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派系内的利益分配,虽然有意见,但算不上有多坚决。   不过后面摩根船长被清理,中立派少了人,研究院那边还被琴酒塞了人进去,那边就有点坐不住了。   结果波摩耍脾气闹罢工,非要休息一整年的时间,还把手里头的权利分出去。这样的好机会,自然就不能随便错过。   对他们今天发难上野秋实其实不是太惊讶,之前就有点心理准备。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看莫吉托这么据理力争的样子,似乎是打算直接把苏格兰推上负责人的位置。   那家伙动作倒是挺快,居然这么快就打入内部了。   “波摩。”BOSS忽然叫了他的代号,上野秋实回过神,看向机器人。   “对莫吉托的话,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上野秋实歪了下头,“我没什么想法,不过你们要不要问问苏格兰的意见?”   “没记错的话,我们好像还是搭档关系,不然你们以为,随随便便一个人我都会让他接手关西地区的事情吗?”   “搭档之间帮点小忙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好像也没说过要把负责人的位置让出去这种话。”   他的话刚说完,旁边的琴酒就发出一声嗤笑。   上野秋实看向他,挑眉:你有意见?   琴酒没什么意见,只是掩饰不住眼底的嘲笑。   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给他一个隐含警告的眼神,不耐烦地别开视线,嗓音也冷了下来:“还是说什么,苏格兰也是这么想的?他想要我现在的位置?”   “莫吉托,我倒是不知道你和苏格兰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还这么好。”   莫吉托呵了声:“我只是觉得有些人仗着BOSS的宠爱任性妄为实在有点不像样,真把自己当少爷了?干部就应该有干部的样子,做不到就退位让贤,换有能力愿意做的人上来。”   “苏格兰能力出众,工作也认真负责,连那几块难啃的硬骨头都被他带人啃下来了,结果一个什么都没做的人一回来就要把人赶下去自己享用果实,吃相未免太难看。”   上野秋实眸色渐深,眼底隐隐显出几分杀意。   琴酒看着他的样子,心底嗤笑不已。   他早说过了,别太天真了,大少爷。   ……   “好了。”最后争吵被BOSS叫停,他沉着嗓音说:“莫吉托的意思我听懂了,苏格兰最近的表现确实不错,能力也十分优秀,但毕竟资历不够,提拔到干部接收关西负责人的位置还太早了,对其他人不公平。”   莫吉托想说之前波摩不是也在短短两年内提到干部,怎么换个人就不行??还说什么公平,您要不要看看您自己在说什么?   但他还没开口BOSS又继续道:“不过鉴于他出色的表现,先提拔到准干部作为备选,以后如果立了功,再做提拔。”   “至于波摩……”BOSS顿了顿,“他之前的假期是我同意的,总不能因为在他休息期间有人表现优异就拿走属于他的东西,还是说,你们对我之前的决定一直心存不满,借着这件事情来向我表达不满,是这样吗?”   哪怕是合成的机械音也能听出BOSS话中的不满,参与会议的干部立马表态:“当然不是。”   “BOSS您怎么会这么想?”   “那种事情绝对没有,您一定是误会了。”   BOSS哼了一声:“既然不是,就别一直盯着波摩不放,老老实实做你们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还是那句话,做好了有赏,事情做坏了,别怪我不给你们留脸面。”   “今天就这样,散会。”   ……   会议结束,从房间里出来,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内心的想法,琴酒走在他身边,面上带着明显的嘲笑。   “感觉怎么样,大少爷?”   上野秋实没理他,脚步不停的向外走,跟在后面的板仓有点不明所以,看了看身旁的伏特加,伏特加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前就提醒过你。”琴酒的声音还在继续,上野秋实停下脚步,眼刀甩过去:“你好像很闲?”   “等下确实没什么事。”   琴酒跟着停下,偏过头看向他:“请你喝酒?”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问他:“什么意思?”   琴酒将手放进口袋里,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没什么。”   “就是想顺便安慰一下可怜的大少爷,免得到时候有些人狗脾气上来,逮着谁都要去咬一口。” 第136章   闹不懂琴酒是想做什么,上野秋实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一起去酒吧喝一杯。   酒吧的位置有点远,开车大概半个小时的距离,地点处于米花町商业街附近看着有些年代感的街道,从大楼旁边的楼梯走到下面,墙壁上还能看到挂着的复古海报。   酒吧的门也很隐蔽,仅在门牌上挂了一个正在营业的招牌,连店名似乎都没看到。   推开门进去后,整体泛黄的灯光和安静的氛围,与现在大多数酒吧夜场繁杂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正门后面就是吧台,一整面的酒柜延长,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瓶,琳琅满目,连一些少见的小众酒也有专属的区域。   大概是时间还没到客人上门的点,酒吧里没什么客人。穿着酒保服的工作人员正在把台前拿着毛巾擦拭杯具,听到门铃响动的声音,看向从大门走进来的几人。   “欢迎光临。”   上野秋实跟在琴酒身后走进来,打量着酒吧的环境,伏特加在他身后,抬起手和工作人员打招呼:“哟,店长,好久不见,最近生意怎么样。”   “好久不见,伏特加先生,托您的福,最近还是老样子。”   上野秋实听着后面的寒暄,扭头看了眼。   “没来过?”   走到位置上的琴酒注意到他停下,眉梢轻挑:“看样子你人缘也没自己说的那么好。”   上野秋实回过头看他,“?”   琴酒到旁边的位置坐下,上野秋实听到后面又传来店长的声音:“板仓君,你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还是和伏特加先生一起。”   他面色一顿。   琴酒坐在高脚桌上,一只脚踩着下面的支撑,一条腿伸长,手搭在圆桌上,似笑非笑地抬眸:“这家店组织的成员开的,地方也安静,在下面的圈子很受欢迎,一般约人喝酒谈事都会选在这个地方。”   “你回来这么久了,就没人邀请你来过?”   上野秋实看着他面上带出的嘲弄,抵了抵舌根,轻啧一声,坐在琴酒对面,一只手撑着脸颊看向吧台。伏特加和板仓停在吧台的位置,大概是为了给他们留出谈话的空间,两个人都很自觉的没有靠近。   “要喝什么?”琴酒开口问,“他这里酒类很全,全世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酒都能找到。”   上野秋实撇撇嘴:“一杯普通威士忌,谢谢。”   琴酒轻呵一声,一点也不意外他的选择,抬手叫来老板。大概是气场关系,之前还和伏特加他们谈笑的老板走过来十分拘谨,一脸恭敬的询问他们有什么需求。   琴酒点了一杯普通威士忌和一杯……Dog's Nose(狗鼻子),虽然是以琴酒作为基调的特调鸡尾酒,但是在点单的时候,上野秋实明显感觉到对方意有所指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上野秋实下意识捏了捏手指,莫名有点手痒。   “苏格兰那边,你准备怎么解决?”等老板离开后,琴酒忽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嘲讽极了:“之前就提醒过你,现在被人踩着上位,感觉怎么样?”   上野秋实面色微动,脸上的情绪渐渐收敛,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垂着眼没说话。   琴酒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盒。   打火机的咔哒声在略显安静的酒吧里有些明显,朦胧的烟雾缓缓扩散,桌上没人说话。   在吧台的板仓看向他们这个方向,不由小声问旁边的伏特加:“伏特加大人,琴酒大人和波摩先生的关系很好吗?”   他以为波摩先生从琴酒大人手里接过关西地区的事宜,在利益冲突下,两人的关系应该没这么和谐才对。   他的话让伏特加的表情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在脑中想了想那两人平日里不是争锋相对就是阴阳怪气相互嘲讽的表现,偶尔还拿枪互相指的场景,张了张嘴,实在说不出两个人关系好的话。但要说关系不好,好像也不太对,自家老大上次还专程跑到岛上捞人。   他沉默了一会儿,含糊不清的开口:“应该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本来自家老大的想法他就只能勉强猜个大概,现在加上一个完全看不懂的波摩先生,他是真的看不懂这两人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具体关系怎么样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酒吧老板将调好的酒送到两人的位置上,安静的退下去。   琴酒端起酒杯放在唇边轻抿一口。   上野秋实抬眸看他,撑着脸颊微微偏头,没有回答他刚才说的话,反而问道:“所以你叫我来这里是想聊什么?”   “苏格兰被提拔到准干部,又有那边的人帮他撑场子,要是闹出什么动静估计不好收场,BOSS那里没法交代。”   “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他手指轻轻敲了下透明的玻璃杯,圆润的冰球被琥珀色的威士忌包围住,在灯光照映下显得愈发晶莹剔透。   “特意约我喝酒然后说这样的话……”上野秋实将左手的手套慢慢脱下,放在旁边,端起酒杯放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怎么,想让我当出头鸟?”   琴酒的视线落在放在面前的手上,大概是经常戴手套的关系,那只手同样很白,皮肉下面青紫交错的青筋若隐若现,偏偏手指头却泛着一种鲜嫩的粉色,骨节分明修长,看起来很漂亮,杯上冰球化冻蔓延的水珠从指腹接触的地方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沿着手指轮廓蜿蜒,留下的痕迹暧昧莫名,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琴酒看着那滴流连在指间摇摇欲坠的水珠,喉咙生出几分干涩的痒意,像是许久未曾喝水一样,下意识抬起手将酒杯放在自己嘴边,抬起下巴喝了一口,视线也自然的错开。   “我还没那么无聊。”他放下酒杯,将之前放在烟灰缸上的香烟夹在指间轻吸一口,表情微冷,嗓音也比之前低沉不少。   “真要说的话,大概只是想看场好戏。”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抬起酒杯喝了一口。   “真遗憾,这场好戏你大概是看不到了。”他把酒放在旁边,伸手拿过琴酒面前的烟盒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轻轻吐息,在烟雾缭绕中漫不经心开口:“能搭上那边的人爬上来算他的本事,我还没有小气到那种程度。”   “不生气了?”琴酒挑眉,不禁嗤笑:“你对其他人倒是宽容。”   上野秋实抬眸瞥他,懒洋洋的反讽回去:“你也说了是其他人。”   “对象如果换成是你,我大概很乐意跑到你家趁你睡着的时候给你脑袋来上一枪。”   琴酒鼻间发出轻哼:“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   琴酒盯着他懒懒散散偏偏又带着些许挑衅瞧过来的表情,舌尖抵上微微发痒的舌根,轻声哼笑。   “最近什么安排?”   上野秋实垂眸沉思,抬手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安排,关西这边苏格兰愿意管就让他继续担着,正好让我省事儿。”   “至于其他的……”上野秋实话语停顿,没把剩下的话说完。只是看他眼底泛起的淡淡冷意,琴酒也大概明白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勾着唇角讥讽嗤笑:“狗脾气。”   上野秋实不爽抬眸:“想吵架?”   “我还没无聊到和小少爷打嘴仗的程度。”琴酒吸了口烟,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碾灭。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来,酒吧来了新的客人,他下意识抬眸看去,面色忽然一顿,视线转动落在对面的青年身上,眼底明显多出几分看好戏的戏谑。   上野秋实就坐在他正对面,几乎将他整个表情变化完全看在眼里,眉间轻皱,正要转头,就听到吧台那边传来板仓的招呼声:“苏格兰先生。”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在琴酒的注视下慢慢收敛脸上的情绪,面色平静地转头看过去。   “板仓君。”入口的吧台旁边,一身休闲西装的诸伏景光温和回应板仓的招呼,脸上挂着惯有的亲和微笑,在看到板仓身边从吧台椅上站起来和自己打招呼的伏特加时,表情出现微妙的停顿,视线看向酒吧里面,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自己料想中的两人。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关西地区的成员,和板仓都彼此认识,互相打起招呼。   诸伏景光和他们交代一声,随后朝着琴酒和上野秋实两人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琴酒先生,波摩先生。”他向两人打招呼,视线在上野秋实面上停顿了几秒,挂着一脸温和谦逊的微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真巧。”   上野秋实抬眸瞧了一眼,停顿片刻,又垂下视线,撑着脸颊看向别处,另一只手夹着点燃的香烟,漫不经心地轻轻敲打着桌面。   但是没理。   诸伏景光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僵硬,虽然很快缓和,但那些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过琴酒的眼睛。他瞥了眼对面摆明了不想搭理人的大少爷,无声嗤笑。   “苏格兰。”他叫了诸伏景光的代号,“提任准干部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恭喜。”   他端起酒杯举手示意,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没变,眉眼微弯:“琴酒先生客气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和你一起合作。”   上野秋实敲击桌面的手一顿,抬起眸子,看向对面的眼神充斥着明显的凉意。   你答应一个我看看?   读出那个眼神的含义,琴酒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不了。”他牵动着嘴角露出几分冷嘲,对着诸伏景光说:“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合作的机会。”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对面的冷意褪去,再看过去,对面的青年已经恢复那副眼帘半垂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目光只是错觉。   琴酒心底哼笑一声,幼稚。   诸伏景光被他直白的话弄得笑容微僵,又看了下没给他一分眼神的青年,嘴角的弧度慢慢扯平。   半晌,他再次挂上谦和的微笑,连说话的语气也和刚才别无二致,“两位好像在谈事情的样子,我就不继续打扰了,今天难得遇上,又是个不错的好日子,就让我来请客吧。”说完,他扭头看向吧台的方向,“老板,琴酒先生这一桌记得挂我账上。”   做完这些他也不等人有什么反应,面带微笑的朝两人点点头,转身走向和自己一起来的同伴的位置。   琴酒视线望着他的背影,眉头轻挑,转过头,看向对面,不出意外看到某位大少爷表情微微发沉的样子。   “这是在挑衅我吗?”上野秋实眸色微沉,语气凉凉地开口,“谁给他的胆子?”   琴酒没回答他的问题,端着酒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我以为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苏格兰搭上莫吉托那边就摆明了他的野心不只这一点,你该不会以为他还会向以前一样对你这个前上司恭恭敬敬忙前忙后吧。”   “别天真了,大少爷。”   上野秋实脸上发沉,冷冷的看着他:“听起来你好像很开心,看我笑话就这么让你高兴?”   “毕竟机会难得。”琴酒勾起唇角,身体向后双手环胸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望着他:“只知道凭着自己喜好做事情的大少爷,被人背叛的感觉怎么样?”   “看你之前好像挺喜欢他的。”   上野秋实‘呵’了一声,反唇讥讽:“凭喜好做事?你在说自己吗?那个狙击手不是你看着顺眼特意调过去的?怎么,你就这么肯定他没什么小心思?”   “别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笑话,我倒想看看你那个时候要怎么收场。”   琴酒挑眉:“敢把人调到身边,我自然有把握控制。不像某些大少爷,调到身边就甩手不管还巴巴送上那么大的权限,你都把梯子递上去了,人家不踩上去似乎都有点说不过去。”   “也不是谁都像你心这么大。”   上野秋实无言以对,默了半晌,扯着嘴角无声冷笑,抬手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杯子铛一下落在桌上,他抽出旁边的纸巾擦擦手,起身,将左手的手套重新戴上。   “不打算继续聊了?”琴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上野秋实戴好手套,居高临下地睨过去,嗓音微凉:“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我和你的关系没好到这种程度。”   “下次如果再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找我……”上野秋实抬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对准琴酒的眉心,抬下手,随后冷笑一声,将手放进口袋里,转身朝着吧台出口大步走去,连大衣下摆都扬起一点弧度。   “狗脾气。”琴酒低声闷笑,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被酒吧里的其他人注意到了,板仓止住和伏特加的话题,说了一声,提前从椅子上站起,停在原地,等人走过来之后跟在上野秋实身边一起离开酒吧。   诸伏景光坐在下属中间,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余光看到上野秋实带人离开的背影,眼睫微垂,抬起酒杯,挡住自己面色的表情。   ……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宝贝儿。”贝尔摩德带着笑意的轻哄声从听筒里传出来,温柔安抚今天受了委屈的青年:“我们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等我回国找机会给你出气。”   听着她好像在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上野秋实嘴角微微抽搐:“贝尔,我不是三岁小朋友,你没必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他揉了揉头发,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繁星闪烁的夜空:“所以呢,你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担心上午的事情让你心里不舒服,特地打电话安慰安慰你。”   上野秋实无语凝噎,半晌后轻轻叹气:“谢谢关心,不过我没什么事。”   “真的没事?”   “嗯。”   “莫吉托那边,要不要我帮你出口气?”贝尔摩德笑吟吟的发问:“我家小可爱好不容易找到个合心意的搭档他们就按耐不住跳出来把人挖走,好像有点太不给我面子了,我给他们找点麻烦,帮你出出气怎么样?”   “没什么必要。”上野秋实走到旁边的摇椅上躺下,语气淡淡:“如果事情闹大被他们捅到BOSS面前,没有合适的借口,我们不好收场。”   “而且朗姆那边也不好交代。”   “嘛~”贝尔摩德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情况,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但还是有点遗憾:“苏格兰那边你就不打算管了?”   “嗯。”上野秋实轻嗯一声,声音带上点自嘲:“我现在也管不到人家头上。”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转移话题道:“说起来,我之前找人给你定制了一把琴,纯手工的,做了大半年,这两天才弄好,我明天安排物流给你空运过去,MR.本认识的设计师朋友还给你做了几套演出服,到时候一起给你送过去,你记得抽时间签收一下。”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好奇的问她:“怎么突然想到给我定琴?还有MR.本的朋友,我好像不认识吧,怎么会给我做演出服?”   “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贝尔摩德笑了一声,又接着道:“也许是MR.本的朋友喜欢你的表演也说不定,等衣服到了穿上拍点照片过来给我看看。”   上野秋实点点头,嗯了一声:“我等下打钱给你?你帮我转给他。”   “钱我已经给过了,不过对方没收,说只是希望能看到你穿上演出服在舞台上演奏小提琴的样子,应该是你的粉丝。”   房间里传来一声咔哒的动静,贝尔摩德偏头看了一眼,又笑着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不说了,我还有点事,下次给你打电话。”   上野秋实应声后她挂掉电话,偏头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青年,“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降谷零一身浅色的西装看上去有些凌乱,嘴角带着一点伤口,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裤脚沾着些许犹如血液干枯发黑变色的痕迹。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嘴角带着浅笑:“都收拾干净了,不过我可能需要换身衣服。”   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又自然的问道:“听你刚才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贝尔摩德摆了下手,“我家小可爱今天受了点委屈,特地打电话哄哄他。”   降谷零眸光微动,又快速眨了下眼,将眼底浮上来的情绪尽数收敛。   “波摩先生吗?”他问道,贝尔摩德点点头,嗯了一声,伸长手从桌上拿过女士香烟盒,翘着二郎腿将烟点燃,又抬眸,瞥向不远处的青年。   “说起来,你和苏格兰好像是同一时期获得的代号吧,之前一起在小可爱身边呆过一段时间。”   贝尔摩德将烟从唇边取下来,夹在手里抖了抖烟灰,微微歪头,对着降谷零问:“跟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降谷零面色微顿,面上带出些许诧异和疑惑:“是和苏格兰有关系?”   贝尔摩德点头,双手环胸靠在沙发垫上,似笑非笑的说着:“之前波摩不是休假了一段时间吗,他把关西的事情交给了苏格兰,结果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朗姆那边的人,还想踩着我家小可爱上位,今天早上的会议让莫吉托那家伙出面想罢免掉波摩关西负责人的位置然后自己顶上去,要不是BOSS没同意,还不知道莫吉托那家伙要得意成什么样子。”贝尔摩德抬手抽了口烟,红唇慢慢吐出烟雾,微微眯眼:“真是……不知所谓。”   降谷零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他捏紧手指,将拳头放进口袋里,一脸微笑的表示:“我和他其实不太熟。”   “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我们算竞争关系,三个候选,最后能成为波摩先生搭档的人只有一个,所以互相看彼此都不太顺眼,偶尔做点什么小动作也是很正常的事,真要我来评价的话……”   他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样子,大概想了一会儿,在贝尔摩德目光注视下笑眯眯的开口:“大概是一个很阴险的家伙。”   贝尔摩德挑眉,示意他展开讲讲。   降谷零笑了下,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个话题可能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要不然我先去换身衣服吧,身上的味道太大,熏得我有点难受。”   贝尔摩德表情微顿,将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收回视线摆摆手。   “去吧,记得顺便洗个澡。”   降谷零笑着点头,洗澡换衣服并没有花多少时间,等他想好要怎么编之后才湿着头发搭着毛巾从房间里慢悠悠的走出来,在贝尔摩德的注视下走到沙发对面坐好。 第137章   “苏格兰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房间里,降谷零坐在贝尔摩德对面的沙发上,手臂分别搭在两边的膝盖,十指相抵,笑吟吟的看着对面缓缓开口:“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刚被调到波摩先生身边,那个人的性格你也知道,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喜好,对人也冷淡。”   “苏格兰做饭的手艺很好,住进公寓就主动包揽了家务和做饭的事情,平时也表现的温温和和脾气很好的样子,对指派下来的任务不争不抢,整天老老实实的待在公寓,不知不觉间就俘获了波摩先生的好感。”   “那个时候我和莱伊都没注意到这种情况,可能是气场不合,看彼此不太顺眼,所以还在互相争对,完全没把他当成竞争对手,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留下来的时间最长,还完全获得了波摩先生的信任。”降谷零耸了下肩,“之前闹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波摩先生因为研究院那边有人对苏格兰下手还发了好大一次脾气,没想到再听到他们的消息会变成这样。”   贝尔摩德捏着香烟,听完他说的话,忽然轻笑一声:“小可爱还是太单纯了。”   “像这种一声不吭的类型咬人的时候才是最狠的。”她摸着脸颊,红唇微张发出一声轻叹:“小可爱真是可怜,被亲手选出来的搭档当成跳板背叛,还一声不吭跳到搭上其他人,那孩子估计会很难过,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气到睡不着。”   “要不然明天再抽时间去给他挑点礼物吧。”   降谷零浅笑不语,从桌上拿起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   难不难过的不知道,不过大概会睡得很香,他低着眸看着烟雾漫不经心在想,希望那两人下次加戏的时候可以提前跟他打声招呼。   在美国这边对国内的消息实在有点滞后,看样子得像个法子调回东京去才行,不然感觉错过了不少好戏。   ……   上野秋实很快接到了贝尔摩德空运送来的礼物,两个很大的包裹,还是拜托物业帮忙才搬进屋子里。   新做的小提琴音色很漂亮,是用最好的枫木做的,调音试奏的手感感觉很好,上野秋实估摸着这玩意应该不怎么便宜。   另一个包裹就是之前电话里提到的演出服,一共五套,款式都很华丽,领口前襟上镶缀的细钻在公寓吊灯下闪闪发光,不难想象在舞台聚光灯下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效果。另外贝尔摩德还给他送了一把枪。   □□17型手枪,九毫米口径,总长一百八十五毫米,重量轻巧,方便携带。   上野秋实在拆出这把枪的时候脑袋上不禁冒出一个问号,搞不懂贝尔摩德突然给他送枪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也没想着打电话过去问,理由无非就是那些。上野秋实看着送来的这些东西,再一次感觉,贝尔摩德可能真的是把他当小孩子宠了,甚至是那种毫无理智的溺爱型长辈。   他揉揉头发,心情略有些复杂地将东西整理出来放到该有的位置上。   会议过去好一段时间,苏格兰提任准干部的消息也在组织内部完全传开,关西地区的成员基本都知道了,同时传开的还有他和波摩争夺关西负责人位置这个小道消息。   在大多数人眼里,苏格兰可以说是波摩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人还是搭档,结果忽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有些人觉得他这样完全就是忘恩负义,辜负了波摩的信任,不讲江湖道义,也有人觉得他们是犯罪集团,又不是什么正规企业公司,根本不需要讲究什么道义,有能力谁都可以往上爬,总不能因为一时的恩惠就伏低做小一直跟在别人后面当跟班吧?   两边人保持各自的看法,对对方的想法完全不能理解,私下互相看彼此不顺眼。但在一件事情上彼此都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话题的两位主人公以后估计是要分道扬镳相看两厌的程度。波摩的脾气关西地区的成员大多数都有些了解,就算没有亲眼见过本人,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   说好听点是任人为用,有能力谁都可以上。说难听点就是万事不管,做好自己的工作不给他惹麻烦,下面的要做什么一律不管。   但如果是有人非要给他惹麻烦找事情做,脾气大的谁也拦不住,没看之前研究院的干部都被他给弄下来了吗?   下面的人甚至还听说琴酒和贝尔摩德也站在他那边,几个人私下关系很好,连BOSS也很喜欢他。   选择站位苏格兰一边的成员不免有些担心后面会不会被刁难,苏格兰本人却不是很在意。   “波摩先生脾气很好的。”在下属复杂的目光下,诸伏景光笑容温和,弯起眉眼轻声安抚:“别担心,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关西负责人的位置他一向不是很在意,不然也不会完全交到我手上,现在也没收回去。至于之前传的那些消息,都是以讹传讹,不用在意,晚上的交易很重要,与其烦恼这些不如先去好好准备,万一交易出了什么问题,波摩先生可能就要真的生气了。”   他拍了拍下属的肩,示意对方别乱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眼下的事情最要紧。   下属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满脸复杂地转头和其他人去做准备。   等人离开后,场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诸伏景光才叹了口气,抬手揉捏隐隐抽痛的太阳穴,一直在别人面前演戏比他想的还要累,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只要参与组织的行动都有人在关注,让他不得不时时刻刻打起精神应对。   诸伏景光再次叹气。   晚上的交易是和本土的黑手党进行,也是诸伏景光之前咬下来的硬骨头之一,交易的完成与否直接影响了后续的发展,所以诸伏景光对这件事情很看重。   当然他能顺利把这块硬骨头咬下来,也少不了莫吉托那边的帮助。   交易时间定在晚上十二点,只是晚上快要接近交易时间,该出现在现场的交易对象始终不见人影,诸伏景光看着只有自己一方人马的仓库,心里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正想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问问情况,忽然听到汽车的轰鸣和从远到近照过来的两道汽车车灯。   诸伏景光抬手叫人隐蔽,却在开口的时候发现那辆车子有点眼熟,声音卡在喉咙里,默默放下手,目光注视着银白色宾士缓缓停在仓库不远处。   “好像是波摩先生的车。”身后传来成员小声的议论:“波摩先生怎么会突然过来?”   “不知道啊,买家没来,一直没怎么出现的波摩先生反而到了,真奇怪。”成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看向前方的诸伏景光。   而诸伏景光的目光一直落在银白色宾士上,在他的注视下,宾士停稳,汽车门被人从里打开,穿着一身咖色风衣和西装的上野秋实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冷淡的视线随意扫了眼仓库附近和里面的众人,随后落到为首的诸伏景光身上。   随着他的视线停留,诸伏景光还没什么反应,他身后的成员反倒有些紧张,大气不敢穿一声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波摩先生。”诸伏景光主动上前主动打招呼,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友善:“你怎么有空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点了一支,夹着香烟缓缓吐了一口烟雾才漫不经心开口:“几点了?”   诸伏景光表情一顿,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十二点。”   “定下的时间是几点。”   “……十一点五十一分。”   两人用着正常的音量说话,声音传到附近的成员耳中,所有人都有点不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上野秋实看着无知无觉的青年,又越过对方扫了眼后面表情茫然的成员,口中发出一声嗤笑。   “蠢货。”   “……波摩先生。”诸伏景光表情略显僵硬,好似在竭力维持自己温和的语气:“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上野秋实没理他,直接越过他身旁,对着后面的人语气冷淡地下达指令:“十分钟之内把东西全部撤走。”   成员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下意识看向他身后表情有些不太好的苏格兰,不知道应不应该照做。   “波摩先生。”身后传来苏格兰的声音,上野秋实偏过头,用余光淡淡的扫过去。   诸伏景光笑得勉强,“你忽然要求撤退,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理由,交易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理由?”上野秋实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重复了一遍,忽然轻啧出声,骤然抬起的手臂和笔直对准心口的枪口将诸伏景光没说完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   他抽了口烟,将烟头放在地上碾灭,嘴边轻轻吐息,微微偏头,在成员们错愕的神情下,似笑非笑的望着苏格兰:“我是不是太给你留脸了,苏格兰。”   诸伏景光脸上的微笑慢慢收敛,沉下脸,目光深邃幽暗地望着对方。   “保密工作没做好,交易的风声被人传到警察耳朵里面,现在还好意思找我要理由。”他轻声嗤笑:“目前警方已经展开行动,那边早就得到消息根本没打算过来,现在大概还剩下……”   上野秋实抬手看了下时间,“九分钟,九分钟后警方的人就会出现在这里。”   他放下手,将手放进口袋里,再次看向苏格兰,语调多了明显的嘲弄:“这个理由够了吗,苏格兰大人?”   “你们能不能从警方手里跑掉我无所谓,但如果这些货少了……”上野秋实冷笑,把枪收回来,双手揣兜,目光淡淡的扫过四周。   那眼底掺杂的冷意让被他视线扫过的人背脊发冷,也不敢再去确认苏格兰的反应,身体立刻行动起来,将带来的货重新搬上车。   货刚搬到一半就听到仓库附近隐约响起的警笛声,确认了上野秋实带来的消息没错,成员心神一震,加快了手脚的动作,上野秋实转身回到车前,从诸伏景光身旁过的时候连一点眼神余光都没给他。   “祝你好运,苏格兰先生。”   满是嘲讽的话语传来,诸伏景光转身看去,银白色宾士驾驶座的车窗升到一半,车窗上方露出来的红色眼睛往他这边瞥了一眼,眸光流转,之后车窗完全闭合,轿车的引擎发动,如来时一样,银白色宾士干脆驶离,尾车灯在夜晚化作两道红色流光。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面上还带着些许浅笑,视线凝望着银白色宾士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显得有些许深沉。   属下走到他身边,关心的询问:“苏格兰大人?”   诸伏景光像是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属下,面上再次升起温和的微笑:“没事,都准备好了吗,让大家动作快一点,在警察来之前尽量全部撤离。”   下属点点头:“只差最后一点了。”   说话的时候,警笛声似乎也越来越近,一种急迫感在众人心底蔓延,动作越来越快,在警方到来前一分钟将所有东西收拾好,迅速开车驶离。   等警察到的时候,地方已经空了,看不见一点人影。   诸伏景光吩咐人把货带回去看好,和属下分开后又开着车独自离开。   倾斜的坡道上方是一个宽敞的平台,离地面海拔很高,四周都安上了围栏。   银白色宾士静静停靠在护栏前方不远处,远远看到倚坐在车头抽烟静等的人影,诸伏景光嘴角微扬,将车平稳的开过去。   听到声音,上野秋实微微偏头,看向朝这边驶来的汽车,取下唇间的香烟,呼吸间吐出泛白的烟雾。   “秋。”   诸伏景光停下车,开门下车向他走过去。   上野秋实抬眸瞥了他一眼,坐在车头没动,嘴里抱怨着:“慢死了。”   “抱歉。”诸伏景光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歉,“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来的时候耽搁了点时间。”   上野秋实鼻间轻哼,倒也没说什么。   因为平台的位置很高,从护栏往下看可以看到漂亮的城市夜景,尽管现在时间挺晚的,但远处的商业街和一些企业大楼依旧亮着灯火,斑斓的霓虹闪烁,夜空繁星点点,连时不时吹过的微风都好似掺着静谧和温柔。   “叫我来还有什么事吗?”上野秋实弹了弹烟灰,抬手打了个哈欠:“大晚上还要陪你演戏,困死了。”   诸伏景光嘴角噙着笑,走到他身旁半倚在宾士车头,“抱歉,我实在想不到可以拜托谁来帮忙。”   “组织的势力已经够大了,要是这次的交易顺利完成,对那边来说是个不小的麻烦。”   上野秋实点点头,余光瞥过去,像是在问:还有呢?   “我记得这次合作好像是你促成的。”他眼底多了些许好笑。   “所以交易不能因为我出现什么问题。”诸伏景光笑了下,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正要打火时发现自己的打火机不知道去哪了。   “秋,借下火,我的打火机好像放在车上了。”   他向上野秋实开口,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将闪烁着猩红光点的烟含在嘴里,伸手按住诸伏景光的脖子,身体靠过去,将燃烧的烟头对准。   诸伏景光眼睫猛颤,忽然拉近的距离让他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好像受到惊吓般瞬间停止跳动,身体僵硬的不敢动弹,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那张脸,喉结艰难的上下滚动。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是几秒钟,烟头点燃,上野秋实松开手,退回到原来的距离,取下烟嘴,淡淡道:“没气了,你来之前刚丢到附近的垃圾桶。”   “……哦。”诸伏景光下意识应和,身侧的手指因为紧张隐隐有些发颤,抬手取下香烟,为了掩饰情绪故作镇定地看向四周。   “我有点口渴,你要不要喝点什么?”看到不远处有自动贩卖机,他开口问道:“咖啡、啤酒,还是果汁?想喝什么,我去买。”   “啤酒。”上野秋实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望着远处的夜景抬手打了个哈欠,语调懒洋洋的吐槽:“这个点喝咖啡,回去真不打算睡觉了?”   诸伏景光哑然,失笑摇头,起身走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   没过多久,他拿了两罐啤酒回来,先递了一罐给上野秋实,把手里的拉开拉环,随后动作自然地递过去,又从上野秋实手里拿过没开的那罐,拉开,仰头喝了一口,坐回到上野秋实身边。   上野秋实看着他的动作,嘴角轻扯,略微有点无语地将啤酒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他开口,诸伏景光想了想,握着易拉罐轻轻笑了起来:“当然是开始查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还惊动了万事不管的波摩先生,害我被当众训斥,在下属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   “再适当表现出一点委屈,莫吉托那边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跳出来添油加醋,让我彻底和波摩先生决裂,下定决心去争夺关西负责人的位置,同时需要那边的帮助,顺理成章的成为那边的人。”   上野秋实听着他接下来的打算,面上带出几分无语,视线斜睨到旁边,看着青年侧脸上温温柔柔的眼神和嘴角勾起的弧度,嘴角轻扯,默默挪开视线。   说完这些,诸伏景光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秋,班长和他女朋友求婚成功这件事你知道吗?”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些惊讶的看向旁边。   “是在学校就交往的那个女朋友吗?”诸伏景光点头,上野秋实瞬间了然:“交往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到结婚这个阶段了,何况班长都那么大年纪了。”   诸伏景光:……?   要是没记错,他们和班长好像都是同一年的吧?   又听上野秋实说:“要是婚期定下来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你打算参加?”他有些惊讶的看过去。   上野秋实点点头:“毕竟结婚这么大的事,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   说到一半,上野秋实停顿了一下,再开口语气里多了点笑意:“上次我失踪的时候不是正好班长负责?作为公众人物和曾经的受害人,小提琴演出家长岛秋认识几个警察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何况还是帮助过我的警官先生,到时候可以让他直接把邀请函送到我公寓去。”   甚至这么快就把理由想好了。诸伏景光失笑摇头,片刻后又像是想到什么,笑容略微收敛,轻声开口:“你呢?”   “什么?”上野秋实没太听清他的问题,偏头看向身侧,眼神疑惑。   “认识这么久好像没听你说过喜欢过什么人,也没和人交往过。”诸伏景光放在另一边的手微微收紧,笑容温和,语气十分自然的问道:“现在班长都准备结婚了,有点好奇你怎么想的。”   上野秋实轻轻挑眉,“你不也一样?”   “除了班长,你和其他人不是也一直单身到现在,怎么说的就好像只剩下我一个单身狗一样。”说到最后,上野秋实语气有点微妙的不爽,盯着诸伏景光的视线也隐隐带上几分不善。   你这家伙是在找茬吗?   诸伏景光哑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理解成这个意思,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会,我不是那种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上野秋实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将视线挪开,转头看向护栏外面。   “能有什么打算。”他打了个哈欠,语调懒洋洋的:“先不说现在什么情况,就算没有这些事情我这辈子也没打算和人交往。”   诸伏景光下意识捏紧手里的啤酒罐,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维持语气自然问道:“为什么?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上野秋实垂下眸,抬手喝了口啤酒,视线扫向旁边,隐约带着几分好笑:“就我这个脾气,你觉得适合做恋人或者结婚对象吗?”   “为什么不适合?”诸伏景光追问,“我并不觉得你的脾气有什么问题。”   上野秋实手顿了顿,眼底染上几分困惑和疑问,你认真的?   诸伏景光表情温和,目光很认真的点点头。   上野秋实无语,撇撇嘴,收回视线,顺便吐槽一句:“那你可能是脑子和眼神出了什么问题。”   诸伏景光:……   “反正就是不适合,大概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想和一个性格古怪毛病还一大堆的对象交往。”上野秋实将啤酒罐拿到唇边,语气满是漫不经心:“所以就不去祸害人家女孩子了,反正我爸妈也不在意我会不会结婚,只要我高兴就行。”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才像是鼓起勇气,语气温和,又好似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隐隐试探性的问道:“那如果是男性呢?”   上野秋实眨眨眼,疑惑歪头:“嗯?”   “如果有人能接受你说的那些,你们相处起来好像还不错,也有好感,在性别上你会介意吗?会没办法接受对方和你一样是男人这件事情吗?会觉得讨厌吗?”   诸伏景光摩挲着手里的啤酒罐,垂下眼帘没敢去看身边人的反应,心情就好似正处于处刑台上,满怀忐忑和不安静等着端坐在上方的审判长落下裁决罪名的铁锤。   上野秋实想了想他说的情况,“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两个人相处起来感觉还不错,彼此也有好感,男女这种问题根本无所谓的吧。”   他打了个哈欠,将啤酒罐放在旁边,手臂向后撑在车盖上,双腿交叠,语调也懒洋洋的:“喜欢一个人又不会事先带上什么先决条件,有了好感更不可能因为对方性别问题直接撤回,虽然有些人可能没办法接受,不过我倒是还好。我妈也说过,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可以接受,虽然他们一直觉得我可能会孤独终老一辈子,养老保险都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家里的道馆也说等我以后接手了就多招点小孩子,免得我老了以后觉得身边太孤单了没事做。”   得到答案的诸伏景光精神一松,听到他后面的话,忍不住笑出来:“叔叔阿姨已经考虑到那么长远的事情了吗?”   上野秋实鼻间轻哼,微微上扬的尾音听得诸伏景光心头一软,眸光不自觉柔和下来。   和很多人相比,上野秋实是在爱意包围下长大的孩子,善解人意的母亲和憨厚可靠的父亲,在家人的宠爱下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从来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哪怕不喜欢和人交流,不爱维持任何人际往来,也依旧可以自由自在,独立自我的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存活在当下。   对这样的生长环境诸伏景光是有点羡慕的,他的父母很早就离开他的世界,因此也不可避免的感到好奇,如果是在父母宠爱下长大的人会是什么样子,会是什么样的性格和为人处世。   只是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份好奇的关注会在未来的现在转变成一份难以言说的隐秘情愫。   诸伏景光轻轻吸了口气,结果耳边响起的提问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上野秋实皱了皱眉,探寻的视线落在诸伏景光后脑勺上。“突然问我感情问题,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咳咳咳——”   这个反应……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上野秋实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   他一贯不喜欢和人来往交流,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和关系不错的朋友讨论这种私密的感情问题,心底瞬间来了兴趣,一下坐直身体,凑到诸伏景光身边满眼好奇:“你有喜欢的人了?”   他想了想对方刚才问他的那些问题,眉梢轻挑:“是个男的?和你关系不错的那种?”   “咳咳咳咳咳——!”本来就快止住的咳嗽因为对方接连出口的惊人之语再次被呛到,甚至比刚才咳得还严重,脸和脖子都咳红了。   上野秋实看他这样子,甚至有点担心他会把肺给咳出来,连忙把手放在背上拍打起来,帮他缓和,一边捏着下巴开始分析。   男的,和猫猫眼关系还不错,至于性格……刚才虽然是拿他举例,但是猫猫眼的脾气比起他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所以性格这方面还有待商议。   以前没听说过他对什么人有特别的好感,认识的时间应该不是很长。之前猫猫眼都是和他一起行动的,平时没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很大可能是从公寓搬出去之后,在组织里遇到了什么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心生好感,担心身边的朋友对对方的身份和性别有什么意见,所以今天特意借着班长要结婚这件事情来试探他的反应,从他的反应判断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其他人。   捋清楚大概的逻辑之后,上野秋实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诸伏景光的背,看着对方的视线逐渐变得意味深长。   呵。 第138章   实在有点担心诸伏景光这样咳下去会出什么问题,上野秋实不敢再继续开口说什么。大概过了好一会儿,诸伏景光的情况才逐渐缓和下来,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脸颊通红,脸上还挂着咳出来的眼泪。   上野秋实在自己口袋里找了找,找到手帕给他递过去,随后又看了下,起身走向自动贩卖机。   诸伏景光接过手帕,见他起身,视线不住跟随过去,看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投币买了一瓶水。   “给你。”上野秋实拿着水走回来,拧开瓶盖把瓶子递过去,诸伏景光接过,轻声道了句谢,仰头给自己灌了好大一口才感觉嗓子舒服了一些。   上野秋实鼻间轻轻哼声,心里暗自腹议,有必要这么反应激烈吗?有喜欢的人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这家伙喜欢的人是谁。   等人的状态好了点,他才开口问:“所以呢,你喜欢的人是谁?”   诸伏景光表情一顿,莫名有些庆幸自己刚把水咽下去。他握着塑料瓶放下手,抬眸望着对面毫无自觉,甚至还有点好奇和兴致盎然的人,笑得有些无奈。   “不想说?”上野秋实挑眉,抵着舌根轻啧一声,小声嘀咕:“吊人胃口。”   他也不想吊人胃口,但诸伏景光觉得,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尽管不是很想承认,但从上野秋实的反应就能看出,这个人对他确实没有一点暧昧的想法,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清楚认知到这一点的时候,诸伏景光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轻声叹气。   上野秋实以为他是还没把人追到手,所以不好意思说出来,略带几分同情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虽然很想给对方提点什么建议好把人顺利追到手,不过比较遗憾的是他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人比较好。   上野秋实认真想了想,他认识的人里有追人经验的大概好像就只有那个家伙,于是开口提议:“要不你找研二给你出出主意?”   “嗯?”诸伏景光满脸茫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到研二。   “不是还没追到人?”上野秋实耸肩,“研二那家伙看起来这方面经验很丰富的样子,或许你可以找他说说自己的问题,参考参考他的意见?”   诸伏景光扯了扯嘴角。研二?   从他们认识开始研二那家伙就特别喜欢黏着这人,甚至经常凑过去搂搂抱抱。结果一个毫无自觉,一个估计还没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想法,诸伏景光不想好心提醒,免得给自己增加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本来现在难度就很高了,实在没必要再给自己增加难度。   诸伏景光看着对面的青年,心里轻轻叹气,感觉自己都快把最近一年的气都给叹完了。   他起身,决定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时间不早了,剩下的以后有机会再说,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上野秋实抬手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确实不早了。   “那我先回去了。”他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眼神略带几分鼓励。“加油,祝早点把人追到手。”   追到了把人带过来看看,他有点好奇这家伙喜欢的类型长什么样,而且还是个男的。   诸伏景光表情一顿,眸光微转,看向对方的视线里带出一点意味深长。   “嗯。”他点头,笑容和语气都温柔无比:“我会的。”   上野秋实没注意到这点微妙的变化,摆摆手,走到车旁开门上车,驾驶着银白色宾士翩然离去。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看着汽车逐渐消失在视野里,默了许久,忽然抵着舌根轻轻笑了下,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   这周有一场音乐会的舞台演出,上野秋实收到剧院老板的邀请,作为音乐会的开场表演。   谢幕后从舞台上下来,观众席的掌声一直传到后台。   板仓主动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小提琴,一起到后台的休息室。   “也不知道谁家的少爷出来体验生活,那身演出服就够我们好几个月的演出费了吧?我看上面的装饰好像都是真的。”   “演出服算什么,他今天用的那把小提琴看见没,上好的枫木,意大利大师纯手工制作,光是一次保养费就要好几十万。”   经过走廊时,一旁的化妆间里传来讨论声,话里的内容让上野秋实意识到他们好像在说的自己,不禁停下脚步,板仓跟着停下,看了眼上野秋实的表情,又看向化妆间虚掩的大门。   “诶,我之前不是觉得他的助理有点眼熟吗,我记得还和你们说过这件事,不过你们没在意,后面我实在有点在意特意去查了查,你们猜我查到什么?”   “什么?”   “几年前很火的女明星芽衣你们还记得吗?他那个助理就是芽衣之前的经纪人,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离职了,听说芽衣给人开了很高的待遇都没把人留下来,没想到现在会跟在一个十八线的小提琴手身边当助理。”   上野秋实听着里面的谈话,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青年身上,眉梢轻挑,眼神询问:真的假的?   板仓推了下眼镜,点头承认,他确实当过当红女明星身边做过一段时间的经纪人。   “要不说有钱人就是好呢,我看他开的那辆车,德国宾士300SL,这款车型早就停产了,想买都没地方买。看他天天开着绝版车过来参加彩排,我就忍不住心疼,要是哪天不小心发生什么磕碰,修理费贵的吓死人。”   上野秋实默默点头,那玩意修起来确实贵得要死,不过他可以报销,上次车祸修理就是全部算在摩根船长头上。   听里面好像只是简单的八卦讨论,上野秋实没太在意,抬起脚步准备离开,却听到里面一个男声忽然开口:“你们懂什么,还不知道他那些东西怎么来的呢?”   “谁家富二代会跑到我们这种小剧场参加演出,也不嫌丢人,不是听说他和那个美国的女明星关系很好吗,说不定就是靠那张脸从女人手里骗来的,还不知道是骗了多少女人才凑齐现在这身东西,一天摆着个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多大牌呢,结果就是个二三流的小提琴手。”   “拉的曲子也难听死了,不知道观众喜欢他什么,那张脸吗?还听说老板邀请了好几次才把人请过来,真是好笑,真正有能力的人不请,请这种没什么本事就知道摆谱的花瓶。”   后面的话上野秋实没太听清,听到一半他就没什么兴趣的走了。回到剧院老板为他准备的休息室,坐下后发现板仓的表情有些不对,他瞥了眼,眼神询问:“?”   板仓推了下眼镜,语气很平静:“需要帮您把人处理了吗?”   上野秋实:……   倒也不必如此,搞得好像在演什么黑帮电影一样。   ……好吧,他们确实是杀人不眨眼的黑恶势力没错了。   “没必要。”   上野秋实摆摆手,解开演出服的纽扣。   “我准备换衣服,你先出去。”   板仓点点头,将琴盒小心放在桌子上,开门走出去。   他守在门口,还在考虑要不要私下去给刚才那个人一个警告,让他管住自己的嘴,手机忽然响了,有简讯进来。   板仓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下简讯内容,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抬手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等上野秋实换好衣服让板仓进来,就听到板仓说:“波摩先生,莱伊脱离组织,叛逃了。”   上野秋实手一顿,满是诧异地看过去。   ……   晚上七点,藏在地下室的无名酒吧要比白日里热闹不少,推开大门一眼望去,前面的座位似乎都已经坐满了,开门的铃铛声也被周围讨论声掩埋,只有坐在门口吧台附近的一部分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   看到从外面开门进来的两人,坐在吧台前的成员笑容瞬间凝固,表情错愕地看着前方那个外表过于独特出众的青年。   “波……波摩先生……?”   上野秋实听到有人叫自己的代号,扫了一眼,微微颔首,视线在酒吧内扫了一圈,很快就在热闹的酒吧里看到一片违和的真空区,眉梢轻挑,抬起脚步走过去。   板仓跟在他身后,对刚才出声的成员点点头,继续跟上。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负责人,两人每经过一处地方,周围的声音都突然变得安静,等人走过去才恢复一点动静,但也比刚才降低了不少音量,询问和疑惑的视线时不时瞥向周围的同伴和正在往酒吧里面走的青年。   这样的情况自然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和自家老大坐在卡座沙发上喝酒的伏特加听到动静好奇抬起头,越过沙发看到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二人组,和对面背对着门口的老大说了一声:“大哥,波摩先生来了。”   说话间,琴酒的视野余光里出现一抹黑色,一双腿出现在他视野里,被西装包裹的细长笔直,随着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晃动的风衣下摆将视线挡住。   他从酒杯上抬起头,转动视线,瞥向身侧。   “波摩先生。”   “琴酒大人,伏特加大人。”   伏特加起身和上野秋实打招呼,跟在上野秋实后面的板仓也向卡座里的人主动招呼,伏特加朝他点点头:“板仓君。”   他主动让开自己的位置从卡座里走出来,用眼神向板仓示意他们两个去旁边的位置。   “大哥,你和波摩先生聊,我和板仓君去旁边说说话。”   在得到琴酒的许可后他和板仓走到旁边,上野秋实看着他俩走到另一个卡座坐下,眉梢轻挑。   “你打算发呆到什么时候。”   琴酒放下酒杯,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垫上,微微抬头,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卡座旁边没动的人。   “不是专门来看我笑话?打算一直站着?”   上野秋实鼻间轻哼,走到对面坐下,同样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之前也不知道谁说有办法控制下面的人,结果这还没过去几天……”   上野秋实翘起腿,将手肘放在上面,撑着脸颊眼底满满的嘲笑:“你说的控制就是让人顺利叛逃还找不到人影吗?”   琴酒抵了下牙根,抬起酒杯喝了一口,直接略过这个话题:“普通威士忌?”   他看向对面,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上野秋实嘴角微微翘起,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语调懒懒散散,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气人的劲儿:“不,一杯Cinderella(灰姑娘),谢谢。”   琴酒冷哼一声,对他这样非要找回场子的行为吝啬地只给出两个字的评价:“幼稚。”   上野秋实耸耸肩,完全不在意他的嘲讽,自己抬手叫来老板,点了自己要的酒,而后略带笑意问对面:“所以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的Cinderella?”   “就这件事情我不介意帮帮忙。”   “不需要。”琴酒抬起酒杯放在嘴边,看向对面就差把幸灾乐祸和看好戏写在脸上的青年,眼神讥讽:“一只小老鼠,不敢劳驾日理万机的波摩大人。”   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日理万机,他?这家伙果然最懂怎么能恶心他。   不过看这人好像没有预料中那么生气,上野秋实眉梢轻挑,眼底有些疑惑:“你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琴酒瞥他,“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不过是FBI混进来的小老鼠,什么时候抓到了直接清理掉就行。”   FBI?   上野秋实眨眨眼,迟疑道:“莱伊是FBI的人?”该不会就是马尔科之前跟他说的那个吧?   “嗯。”琴酒点头,放下酒杯拿起旁边的烟盒,抽出香烟含在嘴里点燃,一边道:“这次FBI那边准备动手,清场的时候碰巧遇上了朗姆在现场,他给我打了电话。”   琴酒夹着香烟,从唇边取下来,呼出一口烟雾,语带讥讽:“FBI那群废物,给他们机会都抓不住。”   上野秋实扯着嘴角,眼底溢出几分无语。   “看起来你好像很失望。”琴酒凉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上野秋实抬眸,神情自然且毫不避讳的点了下脑袋。   “确实有点。”   “要是朗姆没在现场就好了。”他抬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说不定到时候还可以录下组织TOP1被押进监狱的珍贵影像,贝尔应该很感兴趣。”   “她上次给我送了好多东西过来,我正愁着该送点什么回礼,如果是这样的礼物她大概会很喜欢。”   琴酒嗤笑:“你们倒是关系好,还互相准备礼物。”   “不过我劝你还是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他抬起手轻轻吸了一口,嘴里吐出烟雾,望着对面,语气透出明显的嘲讽:“就你这样的体格,也不怕被老女人玩废了。”   上野秋实眨眨眼,一开始还没听懂对方说的什么意思,直到看见对方的视线从自己身上下移,意有所指的停在某个位置上,脸一瞬间就黑了下来,抄起手边的烟灰缸直接砸了过去。   琴酒抬手接住,将东西随手放在桌上,打量着对方的反应,发现只有被冒犯的怒火,不由挑眉:“那女人还没对你下手?”   “看她平时那么宝贝你,我还以为……”琴酒轻声哼笑,将暧昧的话语没入口中。   上野秋实被他气笑了,“你是不是有病?”   “什么样的脑子才会觉得我和贝尔是那种关系?”   “那双眼睛要是觉得不想要了我可以帮你摘下来送给需要的人。”   说到最后,他声音彻底冷了下来,眼底逐渐带上一点杀意。   琴酒看着那张漂亮的脸覆满寒霜,眼眶里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却因为怒意带上如火焰般生机勃勃,炙热灼人的艳色,眸色渐深,翠绿的瞳变得幽暗深邃,如同荒野上精准锁定了猎物的狼。   叮铃铃。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上野秋实下意识抬眸抬过去,只见酒吧的大门口忽然出现了两个身着执勤服的警察,手里还拿着像是例行检查用的本子,一个在查看酒吧的消防设备,一个身边围着几个人,好像在查身份证。   他表情一顿,甩了对眼刀扎在琴酒身上,随后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在警察进来之前离开这里,免得到时候还要解释自己一个公众人物怎么会跑到这种黑酒吧来,还和对面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认识。   虽然这两个警察大概率也是组织的人,不然也不会查到这种地方,看上去还和一些成员互相认识。   离开前上野秋实瞥了眼两个警察胸前佩戴的警号,暗自记下来。   “准备走了?”琴酒看着他的动作,开口询问。   上野秋实没理他,转身离开,不远处和伏特加聊天也一直关注到这边的板仓连忙起身跟上。   “狗脾气。”琴酒望着青年好似裹挟着怒气的背影,轻啧一声,伸手拿过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   上野秋实其实也没那么生气,虽然觉得琴酒当时的眼神实在称不上礼貌,不过想知道的都清楚了,他也懒得留下来继续和人打嘴炮。   随手将记下来的警号写在备忘录里锁起来,他回到自己的公寓,等板仓离开后打电话给马尔科,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FBI那边有行动的消息他完全不知道。   想到那个被自己一直针对的倒霉蛋,上野秋实有些牙疼,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某种意义上的误伤友军。   “抱歉,Boy,实际上我也是才听说这次行动。”   “……马尔科叔叔,你认真的吗?”听着手机里马尔科带着歉意的声音,上野秋实一阵无语。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解释,这次是碰上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是出现意外,琴酒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琴酒没事,你们千辛万苦送进来的卧底也没办法继续待下去,只能逃离组织。”   上野秋实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轻吸一口气,有些无力道:“马尔科叔叔,我想我应该感谢你没有将我的身份告诉给其他人,尤其是那个卧底。”不然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啊。”马尔科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上野秋实手指微顿:“你告诉他我的身份了?”   “不不不,不是我说的,实际上赤井君和你应该是表兄弟关系,秋,这件事情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们已经相认了才对,这件事情还是你爸告诉我的。”   上野秋实满脑子问号,他知道个鬼啊,他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表兄弟了??他老爸也没和他说过这种事情!   “赤井君的妈妈和你妈妈是表姐妹,你出事的时候你爸找了很多人帮忙,赤井君的妈妈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正好那时候赤井君接到潜伏组织的任务,让他找到你以后帮忙照顾点。”   上野秋实:……   所以他老爸拜托人照顾他,结果他一直在针对被拜托来照顾他的人??   上野秋实抬手扶额,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下死手,只是把人发配到意大利那边‘锻炼锻炼’?   一直到电话挂断他都有些没缓过神来,盯着屏幕已经彻底黑下去的界面,久久无言。   希望老爸以后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锤他,上野秋实闭了闭眼,收起手机,将自己摔在沙发上,他是真不知道那家伙是自家亲戚好不好,长得也完全不像好吧。   上野秋实暗自腹议。   ……   上次交易结束后诸伏景光一直忙着查人查线索,没什么进展,交易也一直卡着,那边的态度也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迫不得已’下,他求助了莫吉托,找他借了人,尽快查出放出消息风声的内鬼。   结果最终查出来的线索都指明了,风声是买家那边的人放出来的,尽管不可思议,但线索确实是这样显示的。   从结果来看,整个事情好像在告诉众人一件事,他们被人耍了,对方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合作。   因为这件事,在干部的会议上,莫吉托被上野秋实狠狠嘲笑了一通,连带着苏格兰一起。   上次码头上发生的事情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所以组织内也有传言波摩和苏格兰完全决裂的消息,对他这样直接在会上把人的脸面踩在脚下的行为干部们都不是很稀奇,从一开始这人就只在乎BOSS的指令,至于其他人,没看组织TOP1都时不时被甩脸吗?   莫吉托被他那些阴阳怪气的挤兑气得不轻,差点失去理智和人直接吵起来,最后勉强控制住情绪,转头将会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苏格兰,包括波摩那些虽然不带什么脏字,但是听的人浑身都不舒服的阴阳怪气。   “看样子人家只是把你当成跟班了,苏格兰。”   视频里,莫吉托经过伪装的声音也没能掩饰住他的气恼和恶意挑拨。   “那些话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同伴,反倒是像对自己身边的一条狗,你还打算继续忍耐下去吗?”   “至今为止关西地区的事情依旧是你在处理,那位大少爷在背后坐享其成好不安逸,失败了也和他没关系,甚至拿这件事做筏子在干部会议上不断嘲讽,连BOSS也在他的挑拨下对你有些不满了。”   “你还打算继续这样吗,苏格兰?” 第139章   虽然莫吉托的挑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不过诸伏景光还是表现出了一副被他说动,逐渐滋生不满的样子,日常也很微妙的表现出来。   以至于两人消息传到美国的时候,传言已经到了苏格兰和波摩反目成仇水火不容见面就撕的程度。   最开始降谷零听到这则消息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名字,再三确认传言里的那两个主人公确实是自家那个虽然白切黑但就连发火都是一张笑脸的幼驯染以及不爱说话看起来不太好接近实际上软乎乎的一团被人随便揉捏也只会用眼睛瞪人的树懒时,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当着下属的面笑出声。   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降谷零思索再三,决定加快回国的脚步。   这么热闹的一场好戏,他实在不想继续错过下去,万一错过了最精彩的桥段那多遗憾?   他真的很想亲眼去看看那两人到底是怎么个吵法,以至于传言离谱到这种程度。   巧的是,贝尔摩德也有这个想法,做了几年的搭档,已经生出不少默契的两人都看出了彼此这点心思,心照不宣地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至于日本这边,两位当事人倒是一点自觉都没有,上野秋实还在按部就班的维持自己小提琴演出家的身份,时不时参加什么音乐会演出,晚宴,小提琴比赛,保证自己一两个月会出现在观众面前一次。   偶尔也会接受什么采访和杂志拍摄,让自己的人气维持在小有名气,但不至于走在大街上也会被人围观的程度。   诸伏景光给自己找了一个吉他老师的工作,白天兢兢业业扮演吉他老师的身份,晚上就是组织内逐渐声名鹤起,充满威慑力的苏格兰大人。   上野秋实在见过一次对方工作时的状态后,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之前这两家伙看到自己做事时候的反应会那么激烈。   确实怪吓人的,整个人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尤其是平时很熟悉的人忽然转换到那种状态,猛地一瞧甚至会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现在想想零之前撞见的时候,还是在半夜两三点,甚至当时他身边还躺着好几具尸体。   也难怪会被吓哭。   上野秋实在心里默默和人道了下歉,虽然有点晚了,但还是有点不太好意思。   因为之前的谈话,上野秋实也在默默关注苏格兰身边,带着一点八卦的小心思想提前摸清对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不过盯了一段时间却没什么收获,没看见对方和谁有什么比较亲密的互动或者暧昧气氛。   上野秋实对此表示遗憾,一瞬间甚至在想要不要找灰鹅搭把手。   不过想到那家伙八卦的性格和大喇叭的嘴,最后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天参加完电视台的采访节目,主持人送给上野秋实两张游乐园的票,是最近新开业的热带游乐园,名字念起来有点古怪,叫多罗碧加乐园。   上野秋实谢过主持人的礼物,但自己没什么兴趣,回去的路上就顺手把票递给板仓。   “您自己不打算去吗?”板仓有些迟疑的接过,看了下票上的内容,开口道:“这个热带乐园在INS上很有名的,东京这边是新开幕,里面有很多适合情侣的项目,或许您可以邀请贝尔摩德大人一起去?”   上野秋实无语,怎么又是一个误会他和贝尔关系的?   真要算起来,贝尔差不多是他外祖母那一辈的了,当然这个不能说,女人的年龄永远是个秘密。   上野秋实摆了下手,道:“我对这种人多的地方没兴趣。”   板仓跟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也大概知道他的脾气,再没说什么,把票收起来。   上野秋实瞥了眼他脸上没什么变化的表情,不禁有点好奇:“你之前跟着当红女明星,各种待遇都不错,为什么会离职?”   板仓表情一顿,抬手推了下脸上的黑框眼镜。   “那次是因为组织的任务。”   “我个人其实不是很喜欢那样的工作。”   上野秋实有些意外。   “您是觉得好奇吗?”板仓看向对面望着自己的青年,眸光微微闪烁:“我以为您不会在意周围人的事情,尤其是像我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上野秋实嘴角微扯,揣着手上下打量,有点分不太清这家伙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心这么想的,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你说的对。”他点头,拉开车门:“我确实不是很在意,只是随口一问,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他偏头瞥向对方,语调懒散:“工作辛苦了,板仓君,明天见。”   板仓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看着人已经坐上驾驶座,车门合并时发出的闷响打断了他开口的时机,不由抿了下唇,侧身让开位置,在原地看着银白色宾士逐渐远去,眼底闪过丝丝懊恼。   说错话了。   ……   几个月后,上野秋实本来在家练习曲子,却忽然听说下面有成员想要脱离组织。   他放下自己手中的小提琴,在练习室里沉思了许久后,打电话给贝尔摩德。   “宝贝你在说什么呢?”贝尔摩德被他逗乐了,在电话另一边笑得不行:“脱离组织?怎么可能。”   “要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如果知道组织里的一些情报,又或者牵连比较深,想脱离组织大概只有一个下场。”   贝尔摩德笑得意味深长,拖长语调暧昧咬字:“会被追杀到死哦。”   说完她又笑了起来:“不然你以为琴酒为什么一天到晚都这么忙,清理叛徒这项工作就是他在负责,要是有勇气对上组织TOP1的杀手,想脱离组织也很简单,直接离开就行。”   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吐槽:“我看那家伙最近也挺闲的,有事没事儿就过来找茬。”   “嘛。”从这几个月开会时看到的情况和耳朵听来的细节大概品出一点东西的贝尔摩德轻笑,意味深长的对着电话说:“大概可能是快到春天了。”   “什么?”上野秋实没太听懂。   “我是说可能是最近没什么事,所以那家伙才会闲得无聊没事找事,对了宝贝儿,你记得离他远点,那种不解风情还没人性的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他要是对你动手,像你这样的小家伙可能还不够塞牙缝的。”   上野秋实满头黑线:“贝尔,你这样的比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嗯哼?”   “你说的我好像完全不是对手一样,我和他没有五五最少也能四六或者七三吧,甚至到你嘴里我好像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上野秋实有点不爽:“你是在小看我吗?贝尔。”   “……”贝尔摩德哑然,片刻后有些忍俊不禁地捂着嘴,竭力控制自己的笑声:“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上野秋实:“?”   贝尔摩德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口:“我这边就只剩下最后一点收尾工作,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日本了,不出意外这次应该可以呆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要不要来机场接我?”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些惊讶:“你要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飞机,我去接你。”   “时间还不能确定,到时候定下来我给你发消息。”   “好。”   “今天就先这样了宝贝儿,我先去忙了,拜~”   贝尔摩德说完话利落的挂了电话,随后拿着手机双手环腰靠着墙笑得花枝乱颤,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贝尔摩德好不容易止住笑,抬手抹了下眼泪,嘴里一边感叹:“太有意思了。”   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想马上回到日本去现场看看琴酒的表情,看样子速度还得再搞快点。   想着,贝尔摩德再次拿起手机,果断拨通了波本的电话。   ……   而另一边,电话挂断后上野秋实也在思考贝尔摩德刚才说的话。   美国的事情告一段落,贝尔摩德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回来也就意味着跟在她一起呆在美国的那个家伙差不多也会回来。   算算时间,好像有好几年没见着人了,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变成什么样。   上野秋实撇撇嘴,解开手机编辑短信向其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做完这件事,他又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因为什么给贝尔摩德打的电话,想了想,向板仓要了那个成员的情报。   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这么老实巴交的提交申请。   消息很快传来。不得不说,板仓确实很好用,对组织下面的一些情况了如指掌,手里的人脉也有点东西。   就是还不能确定对方是BOSS选出来放在他身边的还是朗姆那边。   上野秋实一边想着,一边打开简讯。   “宫野……明美……?”   看到最上面的成员名字那里,上野秋实不自觉将名字念出来,眼底多了些许错愕。   在那次讨要签名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后面想起来莫名觉得那个女孩子离开前的态度有点奇怪,毕竟没有谁会在要了签名后郑重其事地向一个陌生人强调自己妹妹的名字,何况还是宫野这个姓。   所以他后面让灰鹅去查了下,那两个名字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最后得到的情报是,宫野明美和宫野志保都是宫野艾莲娜的孩子,从小就一直生活在组织里,哪怕长大后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也时刻处于组织的监视下面。   当初宫野夫妻加入组织时宫野明美六岁,一年后宫野志保出生,宫野夫妻双双死在实验室的大火里。   说起来,他小时候还和宫野明美见过,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已经没什么印象,所以那天完全没想起来。   事后想想,对方那天很有可能是特地去找他的。宫野明美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名字也知道,所以大概很简单就猜出来了。   上野秋实垂下眸,手指滑动着屏幕上的消息。   在看到最下面写的事情已经被琴酒接手过去时,他的动作骤然停下来,眼底闪过暗色。   ……   米花町发生了一起数额庞大的银行抢劫案,劫匪虽然被捕,但被抢劫的十亿日元不翼而飞,   大概谁不会想到,真正的抢劫犯会是银行一名普通柜员,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宫野明美开车来到约定的地点,心情还是有些忐忑。在车上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才下车去后备箱取出这次的任务目标。   只要把袋子里的东西交给他们,她和志保就可以顺利离开组织了。   宫野明美提着沉重的袋子,一步一步走进前方空旷却十分寂静的建筑。   “你们在吗?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她的声音在建筑里面荡开回音,宫野明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四处寻找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最后,她在另一边的安全出口前面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两个男人。   宫野明美下意识顿住脚步,片刻后又鼓起勇气,努力维持镇定的走过去。   “东西我带来了,之前说好的,这次任务结束之后,你们就放我和我妹妹离开,这件事情你还记得吧。”   “琴酒。”   银发绿眸的杀手眼帘微抬,看着对面好似在竭力维持自己镇定,微微发颤的瘦弱肩膀却将情绪完全暴露出来的女人,取下嘴边含着的香烟,咧开嘴角轻笑。   “当然,我……”   “铃铃铃——”   他刚开口说了几个字,手机响起的铃声就把他的话语打断。   琴酒表情微顿,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瞥了眼来电联系人,嘴角轻扯。   给了旁边伏特加一个眼神,让他先过去验货,自己往旁边走了两步,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在耳边。   “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大少爷。”一开口就是明晃晃的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说来听听。”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上野秋实凉凉的语调从听筒传出来:“就是想提醒你一句,宫野明美是关西地区的人。”   “……”琴酒回头瞥了眼不远处的宫野明美,问:“这个女人你认识?”   “不认识。”   “但是我讨厌有人打我的脸。”   “没经过我的同意,谁准你对关西地区的成员下达指令的?”   “还是说你也想学苏格兰和我撕破脸?琴酒。”   琴酒抬手吸烟,语气微凉:“谁惹你了,一开口就这么大火气。”   “呵。”青年好似掺了冰的冷笑声从听筒传到耳朵里,琴酒忍不住挑眉,几乎都能想象到对方现在是什么样的一个表情,牙根处冒出一股莫名的痒意。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关西负责人放在眼里了?什么人都要来我这蹦哒两下,现在还直接越过我给下面的人下指令,闹上新闻我才知道。”   “怎么着,关东的人不够你使唤?要不然我去和BOSS申请,位置还给你?”   “一天到晚没个消停,你们不烦我还嫌腻歪。”   “把人给我送回去,走流程或者让BOSS下令把人转到你那边去,不然别怪我不经许可跑去关东掀了你的老巢,哼。”   一声冷笑后电话被干净利不落挂断,琴酒将手机从耳旁拿到面前,看着上面通话结束的提示在联系人的名字闪烁几下后退回到桌面,嘴角弧度慢慢拉直,鼻间溢出一声不悦的轻哼。   “狗脾气一天比一天大,真是惯出来的臭毛病。”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抬手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后将香烟丢在地上碾灭,弯身捡起来。   之后他转身朝着不远处两人走过去,伏特加正好将大致金额点好,看他过来主动开口:“大哥,数目没问题。”   “嗯。”琴酒应了一声,看向旁边有点紧张地宫野明美。   “既然你们确定没问题了,那我们之前说好的是不是可以兑现……”   宫野明美的话还没说完,琴酒忽然抬起手在她脖子上敲了一下,她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身体向旁边倾倒。   伏特加手忙脚乱的把人接住,有点懵的看着琴酒:“大哥?”   “你先把人送回去,周围的监视别落下,看好别让人跑了。”琴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我去找大少爷走下流程。”   伏特加一脸茫然,走什么流程?直接把人杀了不就行了?还有波摩先生什么事情吗?   但显然琴酒不会为他解疑答惑,最后伏特加只好开着宫野明美的车把人送回对方的出租屋。琴酒开着自己的黑色保时捷前往八本木的公寓。   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这片空旷无人的建筑区,远处一根还未建好的巨大方柱后面小心翼翼探出来一个脑袋,等确定人已经开车走了,他缩回脑袋偷偷摸摸拿出手机。   “喂?老板,人走了。”   “没事,被带回去了。”   “OK,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不过琴酒好像去找你了,老板。”   “懂懂懂,我马上走,老板再见,别忘了尾款打我呀,谢谢惠顾~”   青年笑眯眯的挂掉电话,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一阵滑轮的动静,他下意识又躲了回去,小心翼翼探出视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多久,一个踩着滑板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小小的一只,滑滑板的动作却意外的很熟练。   什么啊,原来是个戴眼镜的小鬼,吓我一跳。   青年心里暗自腹议,忍不住撇嘴。   原本还以为是附近谁家的小孩儿到处乱跑,结果却看到对方直直的跑向里面,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可恶,来晚了。”   小男孩儿十分懊悔的声音传过来,听着让人不免有点好奇他是在找什么。   ……   叮咚——   公寓的门铃被人按响,经过大概一分钟后,里面没动静,琴酒耐心等了等,大门还是一动不动。   “啧。”   他抬手再次按下,连按了几次,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点声音。   等了大概十几秒钟,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你来干嘛?”房屋的主人看到他后没好气的叫了一声,身上的装扮却让琴酒忍不住挑了下眉。   不同于平日里板正禁欲到连每个扣子都扣得严实的样子,大概是因为在家里休息,身上穿的比较随意。   浅灰色的宽松卫衣,下面套着休闲裤,露出脚踝,脚上踩着白色拖鞋,一头半长的银发随意扎了下,发丝略显凌乱,细白的脖子和宽松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整个人慵懒又随性,却有种莫名性感,就连带着几分不悦瞪过来的眼睛也好似透着丝丝勾人的嗔怒。   琴酒视线将人上下打量个遍,喉结不自觉地微微滚动,心底的火气转变成其他的东西,从胸腔发出一声哼笑,道:“不是你让我来的?”   上野秋实双手环胸倚靠着门框,眸光凉凉的瞥过去:“怎么,找我算账来了?”   “不知道琴酒大人百忙之中有什么指教,在下洗耳恭听。”   琴酒没在意他的阴阳怪气,下巴微抬,朝着房间里示意。   “不打算请我进去?”   上野秋实翻了白眼:“不欢迎,有事就在这儿说,说完赶紧滚蛋。”   “看见你们这些人就烦。”   “人我让伏特加送回去了。”琴酒上前一步,站在上野秋实面前,宽阔的肩膀几乎将他整个视线挡住。   上野秋实抬眸,隐约有些不爽:所以呢?   “我最近好像没惹你吧,大少爷。”   琴酒低下头,一只手撑在门框旁的墙壁上,从后面看好似将人整个圈在自己怀里一样。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视线扫过染上不悦的眉眼,高挺精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瓣,眸光微不可查的一顿,又向上,看着那双眼睛,启唇冷笑:“有人惹到你你不去找他算账,对我发什么狗脾气?”   “是不是我最近太惯着你了?”   上野秋实挑眉,似笑非笑的撩起眼皮:“你惯着我?”   “说的好像我们关系很好一样。”他抬手推人,一脸嫌弃:“别靠这么近,该说的电话里我都说了,你哪来的回哪去,别来我这里烦人。”   推了两下,没推动,上野秋实动作一顿,语气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琴酒握住他的手腕,将手从自己胸口挪开。   “那个女人打算脱离组织,我给她开的条件是成功从银行里弄到十亿日元的现金。”   “然后呢?”上野秋实抽了抽手,没抽动,眉间轻皱,不悦抬眸:“别告诉我你同意放人了,我可没听说过可以随便脱离组织这种事。”   “当然不是。”琴酒将他的手拉到身后,再次低下头,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到额头几乎只隔着一指节的宽度,勾唇冷笑:“事实上要不是某个大少爷突然打电话过来,现在人应该已经凉了。”   “不是让我过来走流程?我来了你又要赶我走,怎么,耍少爷脾气上瘾了?”   上野秋实看着他,静静对视几秒,红色眸子里的不悦忽然慢慢散去。   琴酒心里一动,下意识侧身避让,果不其然,下一秒一条腿带着凌厉的风声从他身侧扫过,手腕也被反握住,身体被拉过去,视线余光看到另一边的拳头笔直地朝着他脸的方向打过来。   琴酒偏过头抬手挡住,一瞬间接触到的力道甚至让他觉得掌心都有些发麻,不由收紧手指,将拳头紧紧握在手中不让人收回去。   视线再看向对面,青年的表情已经彻底没了,面上看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眼神平静却带着刺人的冷光。   紧接着手腕上传来一阵尖锐刺痛,他下意识松开手,密不透风的攻击如骤雨紧随其后。   琴酒不得不后退避让,刚想反击动手把人制住,却看对方也忽然退后,退到房门后面,语调冰冷的甩出一个字:“滚!”   随后砰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用的力度大得好似连整个楼层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琴酒:……   他放下抬起的手臂,身上蓄的力也悄然散去,把手放进口袋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半晌,忽然冷笑。   一身臭毛病。   ……   某漫画论坛上,在众多讨论剧情和八卦的帖子之间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标题——【家人们谁懂啊,我刚才重刷前面的剧情,结果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带着些许震惊式的标题很快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带着好奇纷纷点进帖子。   【什么什么?】   【前排插个眼】   【出售瓜子板凳饮料矿泉水咯】   【事情是这样的,我不是从前面开始刷嘛,然后刷到十亿抢劫案,就是明美嘎掉的那段剧情,这个大家应该都有印象吧?】   【有印象,然后呢?】   【楼主人呢?这么点字打半天?不会又是钓鱼吧?】   【捉急】   【……重金求购一个打字快的楼主。】   【不是,不是钓鱼,我就是现在还有点震惊,有点怀疑自己记忆错乱了,你们别急,等我缓缓。】   【就是大家印象中明美在拿到现金之后把钱交给琴酒然后被琴酒那个不讲信用的家伙给嘣了吧,我反正记忆里是这么个剧情走向,结果我这次去重刷,看前面都没什么问题,到后面明美和琴酒他们碰面,我以为琴酒要动手的时候,他忽然接了一个电话。】   【……啊?】   【楼主在说啥,我怎么没看懂?你该不会是还没睡醒,记忆错乱了吧?】   【谁的电话?】   【回楼上,不知道谁的电话,漫画没有写名字也没有给电话特写,然后琴酒就让伏特加点货,自己走到旁边接电话,还称呼对面大少爷。】   【什么玩意?】   【大什么少?少什么爷?你该不会是看了哪本同人漫把它当原著了吧?不要太离谱。】   【……不是,我刚才也去翻了家里的漫画书,楼主没做梦也没把同人本当原著,漫画里面的剧情确实是这样的,琴酒没动手杀了明美走到旁边去接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他挂断电话就把明美敲晕送回出租屋了,还是让伏特加送的,自己开着保时捷走的。】   【啊???】   【我也是,我家开书店的,特地去翻了店里的库存,里面剧情都是这样的,我可以作证。】   【???】   【?????】   【……弱弱的说一句,我也去看了,楼主说的没毛病。】   【我以为我只是随便点进来个钓鱼贴,结果没想到画风开始这么诡异,所以我们这么多人全记错了?集体记忆错乱??】   【不至于吧,你以为丁达尔效应呢?】   【楼上要笑死我,丁达尔效应,我还墨菲定律呢。】   【不是,演的吧?楼主想火想疯了?开个帖子找这么多演员?我还就不信我也能记错,等着,我去翻家里的漫画。】   【就喜欢这种头铁的,放个屁股,楼上回来了来个人踹我一脚】   【在上班,等一个反馈】   【蹲蹲】   ……   宫野明美在自己的出租屋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她有些茫然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出租屋是最近才换的,天花板还有些陌生,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记忆回笼,她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情,大脑瞬间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慌张的看向四周。   这里是……她的出租屋……?宫野明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心里又不禁有些迷茫。   把她……送回来了?   她的任务,应该算是完成了对吧,琴酒没有杀她,还把她送回来,所以这是……默许她们可以离开的意思吗?她可以带着志保一起离开组织了是吗?   宫野明美眼睛忽然一亮,连忙从床上下来,寻找自己的手机。   她要给志保打电话,想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她在上衣的口袋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奇怪的是,手机关机了,宫野明美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机弄关机了,但现在根本想不了那么多。手指微微颤抖着长按开机,完全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   只是开机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她甚至感觉时间过了好久,不免抱怨手机用的时间长了真的好卡。   等她和志保顺利离开组织之后,就可以一起逛街去买新的手机,衣服也要重新买一点,志保一直呆在实验室里,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子。   她这些年也存了一点钱,要换新的出租屋,还要买一些生活用品,可能还买不了太多。不过她可以继续去找工作,只有前几个月度过去,一定可以慢慢好起来的,志保也会理解她。   宫野明美带着对未来的幻想,一边期待一边忐忑的解开手机密码锁。   “嗡——嗡——”   信号才刚恢复,手机忽然震动,宫野明美被吓了一跳,手机从手里掉到床上。   她拍了拍胸口,看着还在振动的手机,心情莫名有些紧张和不安。   是谁……?这个时候给她发消息……该不会……还是那边的人吧……?   应该不会的,她已经可以离开了,琴酒已经答应过了。   宫野明美深吸一口气,竭力维持自己的镇定,将颤抖的手指伸向手机。   桌面屏幕上是一条简讯的弹窗,陌生号码,没有备注。   宫野明美抿紧唇,犹豫了几秒,点开简讯。   【脱离组织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宫野明美,别太天真,现在摆在你面前都只有两个选择。】   【取消申请,或者,死。】   【我救了你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   啪嗒。   手机又一次掉在床垫上,宫野明美怔怔地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行刺眼的字,眼底明亮的眸光忽明忽灭,逐渐黯淡。   原来是这样的吗……所以不是她完成了任务组织默许她可以离开,是有人在暗处帮了她一下,所以她现在才没有死。   果然是这样啊……   她之前的感觉果然没有错,琴酒当时是想杀她的,只不过被那通电话打断了,所以最后才没有动手,只是把她打晕。   她其实……其实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只是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还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忍不住心存侥幸,忍不住开始期待。   所以为什么要在她以为自己看到希望的时候又毫不客气的打碎掉,为什么要让她开始期待,为什么要给她这个机会?   宫野明美慢慢抱紧膝盖,眨了下眼睛,眼泪从眼眶里无声地落下来。她低下头,双臂收紧环绕着自己,咬紧唇瓣无声啜泣。   她不想死……不想死了……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志保说,还有好多事情没教给她,还没带她去逛过街,去看过电影,去做一些普通女孩子会做的事情。   她想去找阿大,想找他问清楚;她还没有和秋相认,他都还没有认出她,还有亚里莎阿姨,她已经好多好多年没见过她们了;她想回长野,想去找零,想去看看以前的小伙伴,想带志保回去看看她们以前的家,去看看那间小诊所,去看看爸爸妈妈留下来的东西。   她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好多好多约定没有完成。   她不想死了,也不想去做那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不想继续留在组织里,不想继续暗无天日的过下去,不想到什么地方都有人监视自己。   她想回家,她想爸爸妈妈了,可是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应该怎么办……   “嗡——”   沉寂了一会儿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明明只是震动的提示,在只有细微抽泣声的出租屋里却十分明显。宫野明美下意识瑟缩肩膀,好似静止了几分钟,才慢慢从膝盖上抬起头,露出一张眼眶通红满是泪痕的脸。   她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转动眼珠,看向脚边的手机。   这次又是什么?   警告?通知?还是新的任务?   她不知道,但是好像突然都无所谓了。   宫野明美扯了下嘴角,动作缓慢地伸出手,拿起手机,动作僵硬且机械地划开手机屏幕,看着刚才接收到的简讯。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好像一直维持着那个样子,直到简讯上的文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逐渐成句,变成她所能理解的样子,宫野明美的手指慢慢收紧,像是瞳孔才刚刚聚焦,视线紧紧盯着屏幕,一字一句无声重复简讯上的讯息,最后一个字符念完,她愣愣地看着,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忽然,她像是才回过神一样,猛地抬头,放下手机动作急切且慌乱的下床,趴在床边向床底瞧,但是天已经黑了,出租屋也没开灯,里面根本看不清楚。   宫野明美抬头想拿手机过来照明,却忘了自己半个脑袋都在床底下,一下子撞的眼冒金星,痛得蜷缩起来,捂着被撞的地方缓了一会儿,才有些狼狈地从里面出来,伸手在床上四处摸索,摸到手机,连忙拿过来,打开手电筒的开关再次俯下身,趴在床边看向床底下面。   “真的有……”宫野明美无意识呢喃,紧绷的神经松懈,眼泪又一次从眼眶里毫无预兆的掉下来。只是这次她眼底却带上了难以言说的喜悦,好似劫后余生,又像是重新看到了错失的希望。   ……   上野秋实和琴酒吵了架,没过多久,琴酒又一次找上门来,还是和那天一样的情况,上野秋实挡在门口,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对面冒着一身冷气的男人。   “你又来干嘛?”   “宫野明美跑了。”琴酒语调凉凉:“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大少爷。”   上野秋实撇嘴,“跑了就跑了,你去找不就完了,追杀叛徒不就是你的工作?”   琴酒差点被他理所应当的语气给气笑了,近身逼近,冷着一张脸,嗓音阴冷的吓人:“要是你忘了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之前要不是某个大少爷忽然发疯,那女人我已经处理掉了。”   “因为你那个女人找到机会跑了,还是在你的地盘上,你确定不给我个说法吗,波摩。”   上野秋实抬眸看他,挑眉:“来找茬的?”   “不然呢?”琴酒冷笑:“那个女人可以死,但是不能离开组织,你弄出来的麻烦,你来解决,有问题?”   “嘁。”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抬手推他:“离我远点,别凑这么近,我会忍不住想动手。”   一手推着人,他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快速按下号码,当着琴酒的面对电话另一边的人交代:“帮我找个人,组织的叛徒,资料等下发你,动作尽量快点。”   说完,他挂掉电话,找出资料发过去,随后看向琴酒,眼底显出几分无语:“行了?最迟半个小时就会传来消息,劳驾半个小时以后再来。”   “一点破事还搞得这么严重,烦死了,跑了让下面的人找找不就行了,还特意跑过来,真是闲得没事做。”   并没降低多少音量的嘀咕声清晰地传到琴酒耳朵里,看着对面一脸不耐烦和嫌弃的青年,他只觉得犬牙的位置痒得厉害,想要咬点什么来缓解这份痒意。   而面前似乎正站在一个很合适的猎物,那细白莹润的脖子和领口若隐若现的锁骨,以及那张总是说些不讨喜的话,饱满诱人的嘴唇。 第140章   消息传来的很快,并没有半个小时那么久,也就十来分钟。   被琴酒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自己也别想进去的上野秋实黑着脸,将手机屏幕怼到男人脸上:“找到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琴酒瞥了眼简讯上的文字,又看向手机的主人,抵了下牙根,觉得那种痒意实在有点烦人。   他定定盯着人看了几秒,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背影看起来好似莫名多了层凉飕飕的冷气。   上野秋实倚着门框看人走进电梯,电梯闭合,上面的楼层提示也在跳动,他撇了下嘴,转身回屋,关上房门。   “那边准备好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打电话,视线看向下面,电话里传来回应:“都准备好了。”   “那家伙眼神很好,让人专业点,别露出什么马脚。”   “明白。”   “宫野明美呢?”   “准备上飞机了,那边会有人接应。”   “嗯。”   上野秋实点点头,挂掉电话,轻轻呼出口浊气。   ……   晚上八点五十一分,琴酒离开八本木的公寓后就直接开车来到客船码头。   刚才从青年那里得到的情报,宫野明美避开监视人员逃跑之后便躲了起来,并预订了今晚上九点离开东京的客船,目的地是大阪,她还买了大阪国际机场的机票,应该是打算从大阪那边出发离开日本。   其实这个女人怎么样都无所谓,虽然是在组织长大,但知道的东西不多,也不像她妹妹一样有卓越的天赋,是个毫无特点、很普通的女人。   但是可惜,她是很重要的人质。可以死,但绝对不可以脱离组织的控制。   到了登船的码头,客船已经等候在岸边,其他客人也在排队等待上船,琴酒在人群扫了一圈,没发现自己的目标,身体向后靠在位置上,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自己点燃,随后把手臂搭在车窗窗沿上,安静的等待目标出现。   等待的间隙,他有些不经意在想,应该把那家伙也一起叫上的。   本来早就解决的麻烦,因为那家伙的关系不得不多费点功夫,现在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不给点表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青年眼含不悦满脸不耐的神情,琴酒手指一顿,忍不住嗤笑。   算了。   狗脾气一天比一天大,真要是把人叫来,还不知道会多出什么麻烦。   等了大概几分钟,手里的烟还剩下一半,琴酒等待的目标也终于出现了。   码头的光线有些暗,但当那个女人出现时,熟悉的身形和走路姿势还是让琴酒一眼就辨别出来,更别提对方虽然努力克制,但仍有种小心翼翼时不时环顾四周担心自己被发现的小动作,在人群里好似一盏之指明灯一样醒目。   琴酒嘴角轻咧,掐灭手里的烟,推开车门下车,朝女人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对方就好像发现了他,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后退又环顾四周,大概是发现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离登船又还有一点时间,直接退出了登船队伍,慌忙往相反的方向跑开。   琴酒脚步一顿,忍不住轻啧一声。   晚上的码头要比白天安静很多,运输通道虽然亮着路灯,但距离隔得比较远,有些地方视线不是很好。   琴酒跟在后面,看那女人犹如仓惶逃窜的老鼠一样,甚至慌不择路跑到岸边死路上,实在觉得无趣。   “愚蠢的女人。”   他站在射击距离内,也不管对面不住后退摇头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的女人,抬起手臂干净利落的开了两枪。   女人的身体控制不住往后倾斜,最后掉进海里,在水面上溅起一层水花。   他放下枪,走上前到女人掉下去的地方确认了一遍,而后利落转身,在有人来这里之前离开现场。   随着脚步声远走,这片处于码头仓库背面的区域又一次安静下来,只有海浪时不时拍打墙壁发出的声响偶尔传开。   在距离区域不远的下水道排水口,一道黑影出现在水面下,伸出手攀上地面,紧接着整个人从水下爬上来,带起的水花将地面整个洇湿了一大片,滴答滴答的水声响个不停。   “咳咳咳——”黑影咳嗽了好几下,也不管自己好似水鬼一样的造型,捂着胸口起身,扶着墙慢慢走进通道里面。   ……   接到任务完成的消息,上野秋实放下手机放在一边,起身扣着手伸了个懒腰,去卧室拿了套更换的睡衣,走到浴室关掉水龙头,用手测了测浴缸水的温度,将睡衣放在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先冲了个澡简单清洗,而后走到浴缸里面坐下。   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整个皮肤,肌肉的疲惫得到环境,他仰着头轻轻叹息一声,身体下沉,把肩膀也完全泡进池子下面,只留下个脑袋仰靠在浴缸上,看着浴室里腾升萦绕的烟雾,垂下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   在板仓的操作下,上野秋实和米花音乐剧院那边签订了演出协议,约定了每个月在音乐剧院这边固定表演一场。   “这样更方便灵活,也比较利于加深观众对您的影响。”板仓拿着本子一本正经的和上野秋实说:“我知道您并没有提高人气的打算,但若是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和观众影响,很多时候会比较方便,也更容易立住长岛秋这个人设。”   “至于其他的,比如电视采访、杂志拍摄、节目邀请之类的活动可以将时间完全错开,让您不至于有时候很忙碌有些时候又很空闲,当然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也可以进行调整,尽量不会耽误到您其他工作。”   专业的人做起事来就是更有条理和规划,上野秋实看了下板仓帮自己做出的工作调整和安排,不禁点头表示认可。   “可以,就按你说的这些来做。”   板仓推了下眼镜,嘴角微翘,接着又道:“下个月剧场周年庆,彩排的时候会有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过来采访,还有就是,老板好像邀请了一些嘉宾……”   “凭什么?!”   板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休息室外面一声大喊给打断,他下意识停下,看向门外。   外面好像在发生争吵,一个男人愤怒的大喊:“那家伙又不是我们剧院的人,凭什么把压轴给他!”   “岛田君,你小声一点,会被人听到的。”   “听到又怎么样?不就是脸长得好看一点,家里有钱一点,粉丝多一点,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一个外面的家伙可以我们剧院的周年庆当压轴?他又不是剧院的人,我今天就是要问清楚,那个混蛋到底是给老板灌了什么迷糊汤!”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莫名觉得外面的人在说的好像是自己,但是他好像没听说周年庆要做压轴这种事,不免有些疑惑地看向板仓。   “?”   板仓推了下眼镜,“确实有这么回事。”   “负责人今天早上跟我说的,剧场的观众很喜欢您的演出,他们之前做过周年庆节目的票选,您之前表演的小提琴演奏票数很不错,所以这次他想请您担任这次周年庆演出的压轴嘉宾。”   “只不过我想先问问您的意见,所以还没有答应下来,原本是打算回去的路上问您……”结果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听到了。   板仓忍不住抬手推了下眼镜,莫名觉得外面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岛台君你冷静一点啊!负责人不是说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吗,再说这种事情……”   说话的声音逐渐小了,可能是另一个人把对方拉走了,门外没了动静,安静下来。   板仓推开门往走廊看过去,看见一个工作人员拉着另一个人往远处走,他看了几秒,大概认出来是什么人,回过头看向房间里面正起身的青年,又一次言语平静地询问:“需要帮您处理了吗?”   上野秋实的回答还是和之前一样:“不用。”   他一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何况那人说的也没什么错,他又不是剧团的成员,没必要去争什么压轴位。   “压轴的事情帮我回绝了,比起一直等到最后才上台,我更想早点回去。”   板仓对此不是很意外,点头表示明白,“我等下告诉负责人。”   ……   处于某个地段的研究所内,年轻的负责人正在处理工作,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停下。   将手放在肩膀上活动了一下颈脖,她伸手端起一旁早已冷却的咖啡轻抿。   “叮咚——”   电脑上忽然跳出一个弹窗,她从咖啡杯上抬眸随意瞥过去,扫到弹窗里面的内容,瞳孔猛地收缩放大,杯子里的咖啡晃动溢出杯面,滴答落下,在白大褂上洇出一团深色的污渍。   ……   周年庆的彩排紧锣密鼓的进行,上野秋实拒绝了作为压轴嘉宾上场,,当晚的压轴节目自然也换成了其他人的表演。   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和剧团里的人来往的也不深,自然就更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和看法。   比起假身份这边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两天最让他在意的是,之前被琴酒举荐成为研究院负责人的雪莉,叛逃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上野秋实还在外面,差点没绷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在街上直接笑出声。   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给琴酒打了电话,意料之外的,没接。   看着被强行挂断的电话,上野秋实挑挑眉,把电话重新打给远在美国的贝尔摩德,让她也跟着开心一下。   “雪莉跑了?”贝尔摩德显得很惊讶,但没有上野秋实预想中的开心,反倒有些不悦:“啧……那女人倒是好命。”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好奇的问她:“她得罪你了?”   贝尔摩德轻哼一声,“得罪倒是没有,但是我讨厌那个女人。”   “琴酒还真是没用,之前放跑了一个FBI的卧底,现在连这个女人也让她给跑掉了,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干嘛。”   贝尔摩德嫌弃的啐了口,又道:“宝贝,我大概下下个星期就能回日本,你有时间过来接我吗?”   上野秋实’嗯‘了一声:“到时候你把航班时间发给我,我开车去接你。”   “OK~波本这次也会一起回来,到时候一起去喝酒,要不回日本这段时间我让波本陪你?至于苏格兰那家伙你也别太在意,等我回去了找机会帮你出出气?”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婉拒了她的提议:“不用,板仓用着挺顺手的,我现在也不需要什么搭档。”   “而且让刚拿下加州那边主动权的波本大人到我身边当个小跟班,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说不定到时候莫吉托又要借题发挥,说我在组织里搞什么大少爷那一套,每次开会都是那些话,我都听腻了,实在不想耳朵继续受罪。”   “莫吉托那家伙最近确实有点烦了,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意见要提。”贝尔摩德同样很嫌弃:“苏格兰现在完全站在他们那一边了,关西地方的事情你还打算让他继续处理吗,波摩。”   “要是真的弄丢了那块地方的控制权,BOSS可能会不太高兴。”   “我知道。”上野秋实垂下眼,“所以也不打算继续放任下去了。”   “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板仓君挺好用的。”   “听你一直在说板仓,是那个之前在关西地区担任管理之后又主动申请到你身边当助理的那个吗?”   “嗯。”上野秋实点头:“下次会议上我会提出和苏格兰解除搭档关系。”   “你心里有数就行。”   贝尔摩德知道他的性格,虽然不喜欢管事,但交给他的事情很少出错,因此也十分放心。   挂完电话,上野秋实想了想,又发了一条消息出去,让手里的人脉查一下雪莉的情报。   他之前还以为雪莉只是琴酒随手挑选出来方便接管研究院那边的研究人员,没想到贝尔摩德和她也有关系,甚至关系不太好。   研究院那边,趁着上次弄掉摩根船长的机会,更换负责人期间上野秋实在里面顺手埋了几颗钉子,所以那边的消息传回来很快。   雪莉作为研究院的负责人之一,同时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本身就比较受人关注,更何况是叛逃这么严重的一件事。   具体的原因虽然不详,不过似乎和琴酒有关系。琴酒之前去过一次雪莉所在的研究所,两个人似乎还吵了一架,最后雪莉被关起来,研究所发生实验爆炸失火,等火灭了之后,原本被关在禁闭室里的雪莉不见人影。   最后被确定为叛逃。   看完事情的大概经过,上野秋实忍不住挑了下眉,和琴酒吵架,还只是被关禁闭?看样子两人关系还不错,至于为什么会叛逃……上野秋实在下一张个人资料的情报上找到了答案。   “宫野……志保……?”   啧。   看着代号下面姓名那一栏写的名字,上野秋实没忍住啧了一声。这两姐妹还真是……   不过他也大概明白两人为什么会争吵以及雪莉叛逃的原因了。宫野夫妻死了,宫野明美同样也’死‘在琴酒枪下,唯一的亲人也没了,这种情况不跑才怪呢。   虽然他有点好奇,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儿是怎么从把守严密的研究所里跑出去的,甚至到现在还没被琴酒找到。   看起来要比她姐姐宫野明美聪明一点。   不过既然跑了,以后就干脆别出现了。   上野秋实切掉屏幕,打电话给灰鹅,让他帮忙找找人,尽量在被琴酒找到之前把人送出国。   ……   既然打算收回关西地方的权限,上野秋实也没手软,直接让板仓通知苏格兰交接手里的事情,不管是完成还是待完成,又或者只进行到一半的全都收回来,另外安排人下去处理。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跟随在苏格兰身边的人顿时不满,甚至替苏格兰感到委屈:“苏格兰大人,波摩先生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分吗?手里这条线您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就差最后收尾了,他现在让其他人来接手算什么。”   苏格兰的表情也不太好,但是在属下面前,还是竭力维持自己的形象,笑得有些勉强:“波摩先生这样应该有他的用意……”   说完这句,他张张嘴,却又好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垂下眸摩挲手里的酒杯,仰头喝了一口。   周围的成员互相对视一眼,有人没忍住小声嘀咕:“能有什么意义,不过就是看苏格兰大人做的越来越好担心影响到自己的位置所以提前下手,免得到时候自己被人挤下来。自己不管事还不让别的人来做,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派这样一个人当关西地区的负责人。”   他说完话,就感觉周围忽然安静了,偌大的酒吧一点声音都没有,诡异的像是被人按下了的暂停键,不免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周围的同伴。   “你们这是……?”   “听起来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他刚想问同伴们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冷淡平静的声音,他身体一僵,动作十分僵硬地缓缓转头,像一个老化腐朽的旧机器一样。   看到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一头银发红眸的青年,瞬间脸色煞白,额上冒出冷汗。   “波……波摩先生……”   完……完蛋……他这次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上野秋实瞥了眼他,又看向坐在众人中间的青年。   “波摩先生。”苏格兰起身招呼,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还有些许歉意:“下面的人喝多了胡言乱语,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上野秋实挑眉,跟在他身后同样听到那些讨论的板仓脸色有些发沉,他主动上前一步,开口:“苏格兰大人,您这样的处理方式是不是有点太仁慈了?”   苏格兰表情一顿,看向板仓。但板仓却看向他不远处刚才说话的成员,嗓音发沉。   “背后妄议干部成员,挑拨成员关系,对干部出言不逊,木下,谁给你的胆子?”   被叫了名字的成员身体抖如筛糠,脸上冷汗不停的冒出来。   “对……对不起……”   作为之前的管理,板仓对这些成员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他推了下眼镜,语气冷漠:“你加入组织三年,既然还是管不住那张嘴做不到谨言慎行这几个字,我看你那根舌头也没必要继续放在那里了。”   “板仓先生……我……”成员着急的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但是好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既恐惧又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苏格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看向板仓,笑容温和:“没必要这么严厉,板仓君,不过是酒后胡言说错了几句话,我想波摩先生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对吧。”   他看向上野秋实,上野秋实挑了下眉,瞥向身侧的板仓,眼神示意他退后。板仓皱眉,心里有些不赞同,但还是抿着唇退后,重新站在上野秋实身后,镜片后凌厉的目光扫向苏格兰那一圈的成员。   “波摩先生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苏格兰主动跳过刚才的小插曲,开口问道:“不过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喝酒就算了。”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道:“我就是过来告诉你,记得早点交接工作,别耽误接下来的行动。”   “还有就是,这段时间辛苦了,期待你之后的表现。”他摆了下手,眼神轻飘飘的瞥去一眼,而后转身,带着板仓离开酒吧。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酒吧大门口,在场的人才慢慢回头,小心翼翼去看苏格兰的脸色。   之前一直有传言苏格兰在和波摩争夺关西负责人的位置,所以很多人以为两个人应该是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而苏格兰也对波摩有很大的威胁。但是听波摩刚才的话,好像完全没把人看在眼里,简单几句话不仅直接收回了之前的权利,甚至还像在对待下属一样,轻飘飘的说了几句不走心的鼓励。   其他人都不敢去想当事人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心情,随便代入一下,就感觉一阵羞恼和难以忍受的屈辱。   看样子前段时间的传言是真的没错,波摩先生和苏格兰大人彻底闹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波摩先生完全没给人留下一丁点面子,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   谁说不是呢。   酒吧其他人用眼神彼此交流,视线偶尔也会飘远,犹如不受控制般瞥向苏格兰所在的位置。   ……   接下来的会议上,上野秋实也主动提出,要和苏格兰解除搭档关系。   会议上安静了一会儿,BOSS问他:“考虑好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莫吉托的位置:“苏格兰能力不错,让他跟在我身边有点浪费了,不如放到其他地方去发光发热,也能为组织带来更好的收益。”   “免得有人说我看不得下面的人晋升,故意刁难不给人机会。”   BOSS听他好像又是在赌气一样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很是宽容的表示:“可以,之后我会安排他负责一个单独的项目。”   “不过你身边没有搭档应该会不太习惯,需要给你安排新的搭档吗?”   他的话一出,坐在屏幕后面的干部们齐齐翻了个白眼,狗屁的搭档,帮忙干活的还差不多。   要不是在座的人都清楚一点情况,就BOSS这个态度,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波摩是不是他的私生子,要什么给什么,还生怕自己给差了。   “新的搭档就不用了,我看板仓君就很不错。”已经完全适应BOSS这种态度的上野秋实面不改色,自然的回道:“我打算让他参加代号考核。”   话音刚落,莫吉托嗤笑一声:“真以为什么人都能拿到代号?你身边那个小跟班,进入组织十多年了吧,能拿到早就拿到了,浪费力气。”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语调凉凉开口:“像你这样的都能拿到,其他人拿到是什么稀罕事吗?”   “再说考核那种东西,很难吗?”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那视线好像通过屏幕凝视着坐在屏幕后方的人。   “和训练场比起来,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莫吉托表情一僵,因为对方的话这才想起来,对面这个懒懒散散还不管事的家伙是从训练场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疯子,回忆起自己最近的挑衅,他心底一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咽了咽喉咙,不敢再多开口。   会议顺利进行,等结束后,贝尔摩德给他发来消息,航班已经定下了,周末凌晨的飞机,大概下午能到东京。   上野秋实把时间记下来,忽然想到,那天好像正好是剧场周年庆音乐会的时间。   不过音乐会是中午开始,下午应该已经早就结束了。而且他的演出排在前面,表演完直接离开也没关系。   心下想好了打算,上野秋实准备关掉电脑去洗澡,看到好友上的一个备注,忽然想起来,琴酒那家伙最近好像都没过来没事找事了。   看样子似乎还在追查从组织叛逃的雪莉的行踪。   想到雪莉,上野秋实拿起旁边的手机翻了下简讯,有些意外连灰鹅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还挺能藏。   上野秋实挑挑眉,也不是很在意,只要人没被琴酒那边先找到就行,他放下手机,起身去浴室洗漱。   ……   周末剧院周年庆音乐会,因为需要提前准备,所以来的比较早。   剧院负责人也早早的到了,看到上野秋实和板仓拎着箱子进来,主动上前招呼:“长岛老师,板仓君。”   “院长。”板仓回了一声,上野秋实点点头,视线不由的看向跟在对方身后走过来的,看起来有点奇怪的组合。   一老一少一幼,父女?祖孙?年龄差好像不到那种程度,但要说是父子……   他看向中间的少女,又瞥了瞥对方脚边的小矮个,姐弟两年纪相差还挺大的。   “啊,看我,见到长岛老师太高兴都忘了介绍了。”注意到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侧,负责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身介绍:“长岛老师,这位是我的好朋友,名侦探的毛利小五郎先生,然后旁边是他的千金毛利兰小姐和暂时寄住他们家的江户川柯南小朋友。”   “毛利先生,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长岛老师,能力非常优秀,我们剧院的观众都很喜欢他,这次周年庆也是特意邀请长岛老师过来出演,等下你一定要看看,舞台表现真的很不错。”   “你好你好,我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毛利小五郎主动走上前伸出手打招呼,上野秋实点点头,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好,毛利先生,我是长岛秋。”   “叫我毛利就可以了。”毛利小五郎摸着脑袋哈哈大笑,一边道:“其实我之前也听过你的名字,长岛老师,我女儿很喜欢你呢,听说我要过来一直缠着我带她一起,我本来还有点好奇,现在一看果然闻名不如见面,长得花里胡哨一看就很受年轻女孩子欢迎。”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垂眸看向被对方紧紧握住还在一直不断加重力道不让松手的手,又抬眸看向对方身侧脸逐渐变得通红的女孩子。   见他因为自家老爸的胡言乱语看过来,毛利兰面颊通红,有些受不了对着身旁人的大喊:“爸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还不快点放开长岛老师!”   毛利兰拉着她爸的胳膊,毛利小五郎也总算松开手顺着女儿的力道走到旁边,嘴里还在叫嚷:“我哪里胡说八道了?不是你一直吵着要过来,不是还说要找人拿签名,你把我拉到这边来干嘛?”   上野秋实收回视线,看向剧场负责人,微微点头:“那我先去后台准备了。”   “好的好的。”剧团负责人连连点头,看他没有在意毛利小五郎刚才的话,暗自松了口气。   “辛苦你了,长岛老师。”   “应该的。”上野秋实客气的回了一声,带着板仓走向后台休息室。   他的节目排在比较前面,换好演出服计算好时间,他让板仓拿着琴盒和自己一起到后台做准备。   只是从休息室里出来,他看到外面的工作人员却十分忙碌的在走廊上奔跑,神色慌张的好像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板仓皱了皱眉,拉住一个过往的工作人员,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工作人员被他拉的踉跄,稳住后听到他的问题,稍微缓了口气才道:“音乐会马上要开始了,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作为开场嘉宾的智江老师,我们现在正在找她。”   上野秋实挑眉,看向板仓。他的手表和手机换上演出服的时候就一起摘下来了,现在看不了时间。   板仓抬手看了眼,神情有些不悦:“只差七分钟演出就要开始了,怎么现在突然找不到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工作人员摇摇头。“反正就是到处都没看到人,不知道去哪了,电话也联系不上,院长都急得冒火,还说等下要是找不到,可能就需要把后面的节目往前挪。”   他看到一旁的上野秋实:“长岛老师,您好像是第四个节目吧,可能需要您提前过去做准备了。”   上野秋实点头:“我正准备过去,你去忙吧。”   随后他又看向板仓,伸出手:“琴盒给我,你也去帮忙找找看,看看能不能赶在演出开始前把人找到。”   板仓抿唇,点头,将琴盒递过去。   上野秋实看着他们离开,拎着琴盒朝舞台后台方向走过去。   在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鼻间轻轻嗅了下,偏过头看向旁边的房间。   有血的味道。 第141章   警笛声由远至近,鸣笛声吸引了接到行人的注目,不约而同带着好奇和探寻的目光看着警车飞驰而过。   距离这次剧场周年庆音乐会开场已经过去好几分钟的时间,观众已经落座,但舞台上却不见表演嘉宾出场,观众席上开始出现议论声,动静变得嘈杂。   而此时的后台正在发生一起争吵。   “准备了那么久的周年庆凭什么要改期!光是彩排就花了两三个月,观众也期待了那么久!”   已经换上演出服化好妆面的年轻男人愤怒的对着众人怒吼,他身后还站着几个表演嘉宾,从脸上的表情看来,大概想法应该和他差不多。   负责人表情为难:“这种事情谁也不想的,岛田君,但现在毕竟发生了这种事,表演怎么也没办法继续了吧,何况智江老师还是这次的开场。”   “警察不是还没来吗?观众也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让后面的人直接顶上去不就行了!”   “但是……但是……”负责人额上冒汗,拿着手帕擦着自己的脸,一边有些心悸道:“毕竟是发生了这种事,再继续是不是不太好,而且……”   他的话说到一半,肩膀上忽然多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负责人吓了一跳,连忙看去,看完现场的毛利小五郎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他身后,“毛利先生?”   负责人下意识叫他,毛利小五郎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不,现在还是让音乐会继续,现场的观众现在还不能放他们离开。”   “里面是一起凶杀案,说不定凶手混在今天过来的观众里面,至少在警方过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剧场。”   毛利小五郎拍了拍负责人的肩膀,借着他的支持,负责人心里也有了底,但现在又出现一个问题:“开场你们打算谁上去?”   负责人的视线看向聚集到走廊这边来的演出嘉宾们。他的话一出,刚才好叫嚷着要让演出继续的几个人脸色忽然一变,下意识错开他看过来的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毕竟发生了那种事,他们这些人也亲眼看到了现场,又是开场这种重要的环节,观众还等了那么久,现在上去表演,谁也不能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表演出错。万一在舞台上出现失误,还是在周年庆这么重要的演出上,对他们的人气和未来发展势必会有影响。   所以尽管希望演出继续,但在场的人谁也不想自己被推出去第一个上场。   “你们……”看他们互相推攘谁也不愿意站出来的样子,负责人黑了脸,正想说点什么,却看一旁的青年忽然走出来,忍不住满怀期待的看过去。   “长岛老师?您愿意上场吗?”   “嗯。”上野秋实点了下头,“警察应该很快就过来,作为现场第一发现人他们应该会有问题想问我,现在上场早点结束也省得等下麻烦。”   他瞥了眼周围的人,又看了向对面的名侦探:“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叫个人一直跟着我,等表演结束再一起过来。”   一般来说,第一现场发现人很少被列为嫌疑人或是当成凶手,但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上野秋实也不打算去猜在场的人有没有谁在怀疑自己,太麻烦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解决问题。   “长岛老师,您这是哪里的话,怎么可能会有人怀疑你呢?”负责人干笑着挠头,旁边的毛利小五郎倒是肯定的点点头:“说的也是,找个人跟着比较好,免得后面出了什么问题解释不清。”   他转头看向毛利兰:“小兰,你和这位长岛老师一起过去吧。”说完,他又看向周围一圈的剧场成员:“我女儿跟着过去,你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名字最近经常出现在新闻里,众人都有所耳闻,知道他的本事,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上野秋实看向他身旁的毛利兰,少女连忙走过去,表情还有些不好意思,“长岛老师。”   “嗯。”上野秋实点头,瞥了眼另一边的板仓,带着毛利兰前往前台。   这个时候距离音乐会开场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会场的工作人员没有接到指令,也只能焦急慌乱的安抚情绪逐渐不满等得不耐烦的客人们。   在接到后面的通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现场灯光开始变化,报幕人员也根据调整后的名单播报演出节目和表演嘉宾。   上野秋实把小提琴从琴盒里拿出来,又把琴盒交给毛利兰,“麻烦你了。”   毛利兰连连摆手,抱着琴盒一边说:“长岛老师,加油!”   “谢谢。”上野秋实点点头,转身走向舞台帷幕。   看见有演出嘉宾出来,现场也逐渐安静下来,虽然有些意外表演和节目单上不一样,但还是下意识保持安静等待演出开始。   而在剧场外面,两辆警车一前一后的停在剧场外面,目暮十三率先下了车,抬头看了眼音乐剧院的大门,抬手扶正帽檐,带着人走进去。   另一辆警车上,车门打开,松田阵平走下来,墨镜后面的眼睛扫了眼剧场的名字和外面贴着的巨大展示牌,眉梢轻挑,双手揣兜,姿势有些散漫的跟在目暮后面走进去。   ……   “啊,目暮警官,你终于来了。”警方一行人刚来到后台,毛利小五郎最先发现他们,连忙上前打招呼。   看到他,目暮警部原脸上原本严肃的神情瞬间多了点无语:“怎么又是你啊毛利老弟。”   “怎么每次都能看到你?”   目暮警部的吐槽让毛利小五郎不由抬起手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不过目暮警官也只是随便吐槽一下,也不是真的介意他在场,转而看向周围的人:“你们谁是剧场的负责人,跟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场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负责人连忙上前自我介绍,完了又带着人走到距离走廊不远处的房间前面。   “就是这里了,警官先生。”   “现场已经按照毛利先生的交代保护起来,没什么人进去过,还维持之前的样子,我们也不敢随便乱动,一直在等你们过来。”   “还有剧院也按照毛利先生的交代关闭起来,没让任何人出去过。”   目暮听了他的话,点点头,吩咐跟着自己来的警员开始工作,封锁现场,进入房间里面开始勘察现场情况。   松田阵平打量着周围人群,几乎一眼就看到站在远处懒散靠着墙,头颅微低,垂着眸似乎正在听身旁小姑娘说话的上野秋实。   刚从舞台上下来,也没时间去换衣服,上野秋实身上还穿着那身华丽的演出服,白色的西装款,腰身掐的很细,领口前襟用红色丝线绣着玫瑰的花纹,上面还点缀着细碎的钻石,哪怕是在走廊灯光下也时不时闪烁着碎光。   一身装扮和他的发色和眼睛很搭,甚至好像自带着某种聚光灯,将人的视线牢牢吸过去,甚至无法轻易挪开。   松田阵平越过人群,看他低垂着眼睫,哪怕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环绕着一种肉眼可见的温和,安静听着身旁女孩子说话,也没发现自己,心情莫名有些不爽,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   之后眼不见心不烦的走进房间,和其他人一起勘察现场情况。   这次死亡的受害人叫细井智江,27岁,是在剧团常驻的钢琴演出,死亡原因是被人从背面用硬物重击后脑勺,头部受到重击当场死亡,死亡时间初步推算应该在一个小时之内,根据伤口的形状和痕迹判断,凶器应该是一种棍状的坚硬物。   做完基础的调查,目暮警部退出房间,找来负责人:“你好,请问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是哪一位,我有点事情想找对方了解一下,人现在在这里吗?”   负责人听完连连点头:“在的在的,我马上叫他过来。”   松田阵平正好走出房间,就看负责人转过身对着走廊另一边喊道:“长岛老师,警官先生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他脚步一顿,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上野秋实听到负责人喊自己,抬眸瞥了一眼,又和身边的毛利兰说了一声,抬起脚步走向案发的房间门口。   还没走太近就感觉一道有些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上野秋实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站在目暮警部身后取下墨镜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的卷毛正拿自己那双凶神恶煞的眼睛瞪着自己,脚步不由一顿,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这家伙了。   想来想去,好像没有,于是他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来到目暮警官面前。   “院长,警官先生。”   他向在场的几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长岛先生,你也在?”目暮警部看到他有些惊讶,伸出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上野秋实回握住他的手,客气道:“谢谢关心,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能进行正常的演出。”   他之前的失踪案虽然是伊达航几人负责,但后面失踪那么久还一直没有消息,作为上司的目暮自然也会关注,而且后面还牵扯到了跨过犯罪集团。   上野秋实回到医院之后目暮警部还带着伊达航他们到医院拜访过,大致是为了了解他失踪这段时间发生的具体情况,同时也是做给一直关注着那件事情并想借此博取流量的媒体看,免得一些不良报社编造出一些乱七八糟的言论来摸黑警视厅。   像目暮十三这种身份特别,本人也十分有特点,特征明显的类型,上野秋实自然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而且他也听到了对方刚才做的自我介绍。   “警官先生和长岛老实认识啊,这就好办了。”负责人原本有些惊讶,随后又一脸高兴的表示:“长岛老实就是最开始发现这个房间的人,警官先生,既然你们认识问起来就方便很多了。”   目暮警部点头表示明白,结束寒暄,恢复到有些严肃的表情:“长岛先生,麻烦你跟我具体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说完,他转头向身后喊了一声:“高木!人呢?过来记笔录。”   话音落下,里面急急忙忙跑出来一个年轻人,来到目暮警部身边又慌慌张张的在身上摸索起了随身带的本和笔。   上野秋实瞥了眼对方,莫名觉得有点眼熟,好像自己认识的某个人,下一秒视线不经意看向另一侧,对着那边臭着脸的青年眉梢轻挑,眼神询问。   你兄弟?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瞪他。   胡说八道什么,皮是不是不想要了?   上野秋实心里撇嘴,暗自嘀咕,这家伙怎么好像越来越暴躁了?凶巴巴的,吓死人了。   他错开视线,不再去看对方,但那个样子松田阵平一眼就瞧出来,这家伙肯定是在心里腹议自己,而且还不是什么好话。   他扯着嘴角冷冷一笑,抬起手在脖子前面做了个弧度很小的威胁手势。   上野秋实当做没看到。   进行了短暂的友好交流,高木那边也准备好了,目暮警部开始提问:“长岛先生,能跟我们说说你大概是在什么时间发现死者尸体,又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对方已经死亡的?过程中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或者觉得在意的地方?”   上野秋实顺着他的话垂眸想了想:“时间应该是在下午两点二十五分左右。”   警察有些惊讶他能给出这么具体的时间,上野秋实解释道:“今天的音乐会大概是两点半开始,我的节目排在比较前面,所以和助理提前大概十分钟左右到后台去做准备。”   “那个时候正好从休息室出来,看到外面的工作人员都比较匆忙,好像出了什么事,助理就把人拦下来询问情况,得知是作为开场的智江老师失踪了找不到人,我就让助理看了下时间,所以记得比较清楚。”   目暮警官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之后我就让助理和工作人员一起去找智江老师,希望能在开场直接把人找到,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后台做准备,走到这里的时候……”   上野秋实抬手指了下他们后面的门,又顿了顿,指着自己道:“之前的事情发生后我对那种气味就变得比较敏感,所以走到门口就闻到里面有血腥味儿,觉得有点在意,就开门看了一下,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听他提起之前的事,而那次的经历似乎还是留下了一点后遗症,目暮警官不免有些同情,站在他左边身后的高木也停下书写,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站在右边的松田阵平忍不住偏过头翻了个白眼。   这只白痴树懒,以前是一句话也懒得说,现在是虽然开口了但里面就没一句实话,一边忍着满心的吐槽一边无语的听着对方继续瞎编,没忍住又偷偷瞪了一眼,只是在看到对方那张冷淡正经的脸和微垂平静地眼睛,脑海里却不经意想起之前看到过的,那身华服下遍布的伤痕。   ……啧。   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也不是谎话。   至少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对方还没有这种隔着几米远还能闻到清楚辨别血腥味的本事。   松田阵平抿了下唇,眸光有些烦躁的别开眼,不想去看对方那张怎么看怎么欠收拾的脸,转而观察起了在现场的其他人。   “至于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情况,就没有了,我过来的时候走廊上没有看到人。”上野秋实摇头。   虽有点遗憾没有新的线索,但警察也不失落,有了他那里得来的情报,很快便大概锁定出一个具体的时间范围,凶手是在音乐会节目开始前一个小时之内,将受害人员叫到这个房间并且将其杀害。   “半小时。”听到警方的总结,上野秋实开口提醒,几个人诧异地看向他。   “人体死亡后血液会在十五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之内凝固,我发现死者的时候,死者周围的血液已经完全凝固了,所以可以推断死者在音乐会开始前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之前就已经遇害,而现在尸体已经呈现一定程度上的硬化,甚至出现尸斑,死亡时间至少要向前推算一到两个小时,也就是……”   “下午一点。”一道稚嫩的童声接过上野秋实未说完的话,他表情一顿,跟着众人的视线一起低下头看向自己脚边。和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一起来参观音乐演出的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捏着下巴一脸和年纪不服的沉稳思索。   当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他表情猛地一僵,连忙抬起头,眨巴着那双黑框后面的眼睛,表情天真又无辜的看着众人,举起手说:“是新一哥哥告诉我的,他还跟我说既然房间没有明显争斗过的痕迹,而且受害人还是面部朝下被人打中后脑勺,那受害人和凶手应该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悉,所以完全不会想到对方会对自己下手,完全没有防备。”   听完小孩儿的话,上野秋实眉梢轻挑,有点好奇对方口中的新一是谁,尤其是看目暮警部在听到对方的名字后就一脸恍然大悟,“原来是新一告诉你的,我就说呢,柯南,新一还有跟你说什么吗?”   江户川柯南背着手乖乖巧巧的摇头:“没有了,还没有发现新的线索,不过新一哥哥说要是发现什么东西让我再打电话给他。”   “这样啊,那行吧。”听到那人也没什么新的线索,目暮警官有些遗憾地叹口气,然后看着柯南,猛地一拍脑门:“我就说好像缺点什么,柯南,毛利老弟呢?”他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经常出现在现场阴魂不散的家伙,顿时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江户川柯南眨眨眼:“毛利叔叔的话,他刚才说要去找凶器,就带着几个警察叔叔……”   “警部,目暮警部!!”小孩儿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被一个粗犷的男声打断,众人顺着看去,就看到毛利小五郎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快步朝他们走过来,步伐快到身后的警察都要小跑才能跟上。   “毛利老弟,你……”目暮警部皱起眉想说点什么,结果被毛利小五郎大声打断:“目暮警部,你看我手里这是什么?”   毛利小五郎晃着手里被黑布套着的长条型的东西,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得意,“我找到凶器了!”   “什么?!”   所有人瞬间看过去,目暮警部表情瞬间严肃,看向毛利小五郎身后跟上来的警员:“能确定就犯人使用的凶器吗?”   被问到的警员稍微喘口气换了换,连连点头:“是,做过血液采样和DNA对比,确定上面残留的血液是死者的,而这个东西的形状和大小重量也完全吻合死者后脑上的伤口特征。”   目暮警部嗯了一声,又看向毛利小五郎:“毛利老弟,凶器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本来很正常的一个问题,但现场的人毛利小五郎的表情忽然变了,而后拿着手里的凶器,慢慢转头,视线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其他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看过去,看清楚望向的是谁后不约而同露出一脸惊讶。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将身体又向后靠了几公分,双手环胸倚着门框无声吹了道口哨,眉宇间尽是看热闹和幸灾乐祸的揶揄。   忽然就处于众人视线焦点的上野秋实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莫名。   毛利小五郎哼了一下,“这就要问这位长岛先生了。”   他指向上野秋实,大声质问:“长岛先生,麻烦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在你休息室的沙发下面发现这把凶器,并且还用东西装起来把它藏得严严实实,好像生怕有人发现一样。”   毛利小五郎说完,故意顿了一下,观察了一圈周围人的表情,又有些得意的继续:“当然,像这样很明显的栽赃我想是不会有人随便上当,你们心里应该也不信对吧。”   他看向众人,众人又下意识看向旁边一身雪白冷清,连眉宇都好似刻着慵懒平静,与周遭众人格格不入的青年,下意识点头。   见他们这样,毛利小五郎脸上的得意几乎快要掩饰不住了,而后重重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没有人会相信这么浅显易懂的陷害,但是,如果凶手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呢?”   众人一愣,高木下意识问:“毛利先生,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无人注意的角落,已经猜出他大概要说什么的小少年背着人一脸痛苦的捂住脸,身后传来毛利小五郎大声的宣告:“我的意思就是,真正的凶手就是你对吧,小提琴演出家,长岛秋!”   一瞬间,整个走廊的沉默震耳欲聋。 第142章   “哈哈哈哈哈哈。”   在毛利小五郎的话说出来之后,走廊陷入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作何反应。   毕竟这样的结论实在是有点离谱和草率,只是在有人开口之前,一阵爆笑声忽然从角落里传出来,众人顺着方向看过去,声音是从舞台那边走过来的转角传出来的,但是没看到人。   松田阵平听着那个笑声莫名觉得有点耳熟,表情一顿,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放下手快步走过去。   “果然。”看到躲在墙后面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的家伙,松田阵平一脸无语。   “我就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结果还真是你啊,研二。”   “哈哈哈哈……小……小阵平……”萩原研二笑得不行,一边打招呼一边抬手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边笑边开口:“我本来……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结果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好玩的事情,不小心没忍住,抱歉抱歉。”   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视线,对着人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管他,转身回到原来的走廊。   “松田君,这位是?”目暮警部开口询问,眼神瞟向他身后朝这边走来的青年。   “这家伙是……”   “警部下午好。”松田阵平正开口,萩原研二级从他身后出来,伸出手朝目暮警部打招呼,一脸笑嘻嘻的自我介绍:“我是公安组的萩原研二,这是我的警官证。”   萩原研二从口袋里拿出随身带的证件给目暮警部看,一边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今天正好休假来看音乐会,听说后面发生了一点事情,就想说过来看看情况,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应该没打扰到你们办案吧?”   “不,没有。”看完证件后目暮警部的表情好了一点,毕竟是命案现场,要是无关人员随便跑进来破坏了什么线索或者证据,后面查起来也会增加很多不必要的工作。   不过虽然是公安组的同事,目暮警部也不太希望其他科室的人插手他们的工作,更何况公安和他们搜查科负责的案子完全不一样,于是便说道:“萩原君,你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暂时还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萩原研二点头,又问道:“那我可以留下来做个见证吗?老实说我一直很想看看你们搜查科的工作模式,想看看能不能从里面学到一些经验运用在我们公安的行动模式上,搜查科的各位都是十分优秀的人才,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萩原研二在和搜查科的人说话,上野秋实走到一边,语气平静地对身旁自从对方说出自己公安身份后就显得有些不自然的板仓轻声开口:“收好你的表情。”   “先生……”板仓向身侧看过去,看到青年平静无波的侧脸,抿了抿唇,微微点头:“是。”   上野秋实没看他,视线扫过周围的人群,刚才的事情虽然因为研二这个小插曲打断,但毛利小五郎的话也让一些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视线不由带上些难以言喻的情绪看向那边被自家女儿拉到旁边教训的大叔身上。   啧。   最终萩原研二成功留了下来,小插曲结束,警方也重新办案,至于毛利小五郎说的那个猜测,目暮警官和其他人都默契选择忽视。   毕竟完全不符合逻辑,长岛秋是第一现场发现人,凶器却是在对方休息室里找到的,甚至可以说藏的并不缜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与其这么大费周章,还不如直接向警察自首好了,还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也不是不存在凶手自导自演故意报警炫耀自己机关的可能,但那类案件无一例外,都是属于情况比较复杂难以指认和证明凶手的情况。   像这种自己报警,还把凶器放在自己房间等着警察上门的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可能做出来的举动,而且还有个前提。   “从尸体上判断出来的案发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一点左右,但从十二点一直到演出开始前十分钟,长岛先生就一直待在自己的休息室没有出去过,这一点剧场的工作人员和负责人都可以作证。”   目暮警官拍了拍毛利小五郎的手臂,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就算你想要开点玩笑出来活跃气氛,但是像这样一看就没有逻辑的结论让人根本笑不出来,而且现在是办案时间,好歹注意一下场合。”   毛利小五郎一脸尴尬:“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   目暮警部没再说话,又拍了拍对方的手臂,觉得有些心累。明明每次都是这个人关键时候站出来破解真相找出凶手,怎么每次破案之前都要搞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   难道这就是名侦探的怪癖?   目暮警部摇头,和部下继续寻找其他的线索。   在警方和侦探忙碌的时候,萩原研二走到一旁等待结果的上野秋实面前,伸出手,笑眯眯的打招呼:“长岛老师,下午好,我是你的超级粉丝,今天是特意过来看老师演出的。”   上野秋实抬眸,看着对面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青年,嘴角轻扯,伸手握了一下:“你好,谢谢喜欢和支持。”   他客气的点头打招呼,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感觉有人挠了下自己的手心,再看向对方,萩原研二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对他轻轻眨了下一边的眼睛,上野秋实有些无语,偷偷瞪了一眼,抽手的力度也加大了些。   萩原研二顺势松手,又道:“老师,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要是能一起合照就最好不过了,我真的很喜欢老师的表演,绝对的头号粉丝。”   他表情夸张的比出一个手势,上野秋实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点头。   “嗯。”   正好这个时候目暮警部走过来,对着上野秋实说:“长岛先生,我们需要去看一下你的休息室。”   “好的。”上野秋实点头应下,又瞥向萩原研二,如同在和一个普通的粉丝开口:“不好意思,签名和照片的事可能需要等一下。”   “没事没事,正事要紧。”萩原研二笑眯眯的摆手,表现出完全不在意的大气。跟在目暮警部后面一起走过来的松田阵平看他们你来我往演的就好像真的完全不认识一样,忍不住在心里翻起白眼。   真受不了。虽然知道这是有必要的操作,但看着就是很受不了。这两人不觉得尴尬,他在旁边看着简直要尴尬死了。   虽然心里有很多想吐槽的点,但松田阵平还是克制着自己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上野秋实的休息室处于走廊尽头下一个转角后正中的位置,距离案发地点大概三到四分钟的距离。   从他的休息室走到舞台后台大概要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整个路段中有一个岔路口,一面是朝向舞台的通道,另一面是通往后方杂物室和道具仓库。   “长岛先生离开休息室的时候没有关上房间的门对吧?”在查看完休息室的情况之后,目暮警部走过来询问上野秋实,上野秋实点头。   “在那之前你和助理一直一起行动,直到演出开始前提前准备前往音乐会现场,是这样的没错吧?”   上野秋实点头,“我不太喜欢和人交流,所以对外的事项都是助理在帮我处理,期间可能就是换演出服的时候助理离开过房间,至于我一直是在休息室里等待通知。”   目暮警官点头,表示大概了解了。   “所以凶器是在两点二十三分,也就是音乐会开始前七分钟左右,你和助理离开休息室,一直到我们来之前这段时间,也就是两点四十九分这个时间段被人放到休息室的沙发下面。”   目暮警官很快将大概时间梳理出来,上野秋实点头,在一旁检查随身箱子的板仓忽然走过来,表情有些严肃地看着上野秋实:“先生,箱子里少了贵重的东西。”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还没有什么表情,旁边的目暮警官表情一肃,立刻问他:“板仓先生,是少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一对宝石袖扣。”板仓推了下眼镜,眸光有些凌厉的扫向门外跟着一起来看情况的工作人员们,沉声道:“价值大概五十六万。”   听到这个价格,门外的人没忍住抽了一口冷气,一对袖扣,五十六万日元,一颗差不多二十七八万,相当于普通上班族一个月左右的工资。   这该死的有钱人。   “板仓君,你确定袖扣是在你们离开之后才不见的吗?”目暮警官皱起眉,有些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本来和案件好像没什么关系的现场发现人先是被发现凶器被人藏在他的休息室,现在连身上的贵重物品也遗失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些恶意的针对。   根据从剧院工作人员和负责人了解到的情况,死者细井智江和长岛秋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作为剧场特别邀请的演出嘉宾,只需要每个月表演一次,长岛秋很少出现在剧院,就算来到剧院也很少与人交际,他有独立的休息室,平时彩排也只需要根据安排确定自己的演出顺序和在舞台上配合会场布置人员调整灯光和音响设备。   按理来说也没有什么和人交恶的机会才对。   目暮警官询问了上野秋实的想法,问他有没有得罪过剧院的什么人,或者和谁关系不太好。   上野秋实摇头。   看他自己也没什么印象,目暮警官又叫来剧院负责人,询问剧团成员间有谁和谁关系不太好又或者互相看不顺眼之类的,同时细致调查受害人的人际关系和有没有和人发生过什么矛盾。   “怎么感觉你这家伙,老是被扯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吐槽,上野秋实往身侧瞥了眼,松田阵平站在他身边,双手揣兜靠着墙面,脸朝着人群的方向,瞥过来的视线却是满满的无语和嫌弃。   上野秋实撇撇嘴,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谁知道那些人脑子怎么想的,他都没和人说过话麻烦也能自己找上门来。   想的有些不爽,上野秋实轻轻哼了声,不再看他。   “那么贵的东西丢了不心疼?”松田阵平用余光瞥他:“怎么感觉你这家伙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不着急,反倒是你那个助理……”   他看向正在和警方交涉希望他们能尽快帮忙找到失物的板仓,眼睛微眯。   “那边的?”   “嗯。”上野秋实微微颔首,“东西没那么贵,多了个零,他大概是想炸一下偷东西的人所以故意把价格说的很高,毕竟盗窃的金额不一样最后的处罚结果也不一样”   松田阵平有些意外的挑眉,“还挺机灵。”   “不过这应该算报假警吧,我可以把他带回去吗?”   说话的时候,他抬起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肩颈处,活动着脖子,好似有点蠢蠢欲动的样子。   上野秋实无语,用脚轻轻踹了下他的小腿:“别闹。”   松田阵平放下手,揣着口袋冷哼:“这种违法犯忌的犯罪分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晃,身为警察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冲动。”   说完他还瞥向上野秋实,眼神意有所指。   上野秋实轻轻哼了一声,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道:“我去下洗手间。”   “去吧。”松田阵平看他向外走,看他走到门口,外面的人甚至在对方还没靠近时就下意识后退让开位置,忍不住啧了一声,继续去找线索。   上野秋实离开走廊,走到转角时看见和那个名侦探一起来的小孩子正在翻走廊上的垃圾桶,脚步一顿,有种不知道应不应该过去的迟疑。   不过他的脚步声似乎被对方听到了,小男孩儿转过头,看到停在不远处的青年,眼底精光微闪。   “大哥哥。”   江户川柯南放下手里的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上野秋实面前,鉴于他刚刚翻垃圾桶的举动,上野秋实忍不住后退一步。   江户川柯南:……   你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江户川柯南嘴角狠狠一抽,仰头看着青年那张精致但没什么表情的脸,额上挂起满满的黑线。尽管对方没什么表情变化,但他似乎感受到一股十分清晰的嫌弃。   上野秋实不太会应付小孩子,应该说他的生长环境让他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小孩子,尤其是这种才到他膝盖左右的小矮个。   听到小孩子用脆生生的嗓音叫自己,上野秋实稍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曲起膝盖半蹲在地上问他:“有什么事情吗?”   他看了下后面的洗手间,又看看旁边的垃圾桶,再看向对方。   “是东西掉了需要帮忙?还是迷路了?”   江户川柯南摇摇头,“大哥哥,我是有点事情想问你啦。”   上野秋实挑眉。   “大哥哥,你是在两点二十三分左右和助理一起离开休息室的对吧?”江户川柯南一脸天真的问,上野秋实点头,有点好奇他想说什么。   “从休息室到案发现场大概需要四分钟左右,也就是你在两点二十七分左右发现死者,然后报警,大概差不多就是音乐会开始的时间。大哥哥,在这期间你一直是等在现场外面对吧。”   上野秋实再次点头。   “那你有看到其他人从案发现场经过,又或者那段时间大概有什么人从休息室的方向跑过去呀?”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下。   “大哥哥?”江户川柯南一脸疑惑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脸上带着询问。   “虽然很想回答你的问题,不过我不太记得了,小侦探,不好意思,没办法回答你。”上野秋实拍了拍他的头,从地上起来。   “诶?”江户川柯南有点懵,不记得了??   “小孩子别乱跑。”上野秋实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走向洗手间。   江户川柯南看着他进到洗手间里面,抓了抓后脑勺,眼底有些茫然。   所以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才刚发生不久的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江户川柯南心底忍不住腹议,也不确定这家伙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单纯不想应付小孩子。没从对方嘴里知道自己想要的线索,他稍微有点泄气,忍不住瞪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又很快振作起来,打算去找其他人询问具体的情况。   从案件发生,到小提琴演出家长岛秋和助理分开,发现尸体,其中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差,而死者所在的那个房间走廊处于舞台和后台的必经之处,音乐会开始前十五分钟工作人员就开始提前准备通知演出嘉宾。两点二十分左右发现四处都找不到开场嘉宾细井智江老师,于是开始寻找。   在此之后,两点二十七分左右,长岛秋发现死者,报警,警方在两点四十五分左右赶到剧场,期间凶手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凶器放到长岛秋的休息室内试图栽赃,甚至还有可能顺手拿走了里面的贵重物品。不过这件事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凶手干的。   在脑海里顺了一圈时间,江户川柯南嘴角微扯,实在想不明白刚才那家伙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人这么针对,看上去好像也不是话多的类型。   将事件重新梳理,江户川柯南也将凶手的嫌疑缩小到一定范围,和细井智江相识并且很熟悉,对小提琴演出家长岛秋不满或者两人有些矛盾,并且在两点半到两点四十七这个时间段里没有经过案发现场前往音乐会现场。   想明白具体方向,江户川柯南也继续自己的调查。   洗手间内,上野秋实站在洗手台前脱下手里为了搭配演出服换上的白色手套,拧开水龙头将手放在下面冲洗。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他随意瞥了一眼,看到熟悉的人影,垂下眸继续洗手,觉得差不多了就将水龙头关上,稍微抖了抖,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拉过去,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叠好的手绢帮他擦了擦手上的水。   “今天不用上班?”上野秋实问他,打算自己接过手绢擦拭,被避开,有些无语地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你今天音乐会演出,特意调的假期。”萩原研二擦干净一只手,又自然的拉过另一边擦拭起来,一边笑吟吟的回道:“我可是老师的头号粉丝,要是错过了现场表演还不知道要多遗憾呢。”   看到上野秋实眼底的无语,他笑容瞬间垮下,瘪起嘴,“秋,你都不想我的吗?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差不多快大半年的时间了诶,你一点都不想的吗?真的假的?不会是真的吧?研二酱超受伤的。”   说着,他还用手捂住胸口做了个超夸张的表情,一边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抽回手,拿过一旁放在台面上的手套戴上。   感觉自己被完全无视的萩原研二:……   行吧。   “我今天真的是休假啦。”他凑到上野秋实身边小声嘀咕,一边看着洗手间外面的大门,“不过也是有点事情想问你,最近老是有人看到组织的人在活动,就想问问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大动静,要是的话我也好回去早点做准备。”   上野秋实动作一顿,垂着眸认真想了想组织最近的动向,摇头。   “没什么大动作,你看到的那些人应该是在追查叛徒。”   “这样吗?”萩原研二面露沉思:“这么多人冒出来,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   “研究院的负责人之一。”上野秋实戴好手套,斜睨着凑到自己耳边的人:“对上面来说很重要。”   萩原研二被那个眼神看的一顿,主动退开距离,了然点头,视线盯着外面,又好似不经意地往身边瞥,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侧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奇怪了。   怎么感觉小秋实今天特别好看呢?是因为演出服的关系吗?   他没忍住又偷偷瞧过去暗自打量,只觉得那身白色的衣服在灯光照耀下好似泛着光晕,身前做点缀的玫瑰装饰又艳得惊人,衣服整体的版型轮廓衬得人肩宽腰细腿长,挺直的背部轮廓和向下延伸拱起的弧度……   萩原研二眨眨眼,忽然像是触电一样嗖地收回视线,背过身去,声音有些慌乱打着哈哈笑道:“不知道小阵平他们破案破的怎么样了,那个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也很有意思,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再来找你。”   “长岛老师等下记得给我签名和合照啊。”   故意大声说完最后一句话,萩原研二背对着上野秋实摆摆手,快步离开洗手间。   上野秋实看他好像突然被狗在追一样溜得飞快的背影,脑袋上冒出来一个问号。   ……   上野秋实回到调查现场的时候,警方已经锁定了几名有时间有可能有动机犯罪的嫌疑人。   分别是负责道具准备工作的守屋,大提琴演出岛田,还有剧场负责人长谷川。   当听到自己也被列为犯罪嫌疑人的时候,负责人长谷川先生眨了下眼睛,过了几秒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十分错愕的盯着盘腿坐在案发房间榻榻米上背靠着柜子,低着头,双手相抵好似在COS某种造型的毛利小五郎。   “毛……毛利先生……?”   上野秋实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没看到人,又出来找了找,找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几名负责案情的警官和几名相关人员围在一起,而众人视线中心是造型有点奇特的不靠谱侦探。   他脚步一顿,四处看了看,看到站在角落的板仓,走过去,低声问起现在是什么情况。   板仓的表情有点严肃,压低了声音和他说:“先生,是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   “嗯?”沉睡的小五郎?   上野秋实下意识看向毛利小五郎,脑袋上缓缓冒出问号。   板仓以为他不知道,于是特意解释起来:“据说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在找出真相破解案件谜题时会陷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而这种状态在外人看起来就好像对方是睡着了一样,且一旦进入这种状态,无论事件的谜团如何玄妙神奇,沉睡的小五郎都可以破解眼前的迷雾,找寻到真正的真相。”   “是个需要十分注意的危险人物,先生。”   上野秋实:……   其实他看过有关于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的相关报道,不过一开始只是以为是媒体为了赚取噱头才故意夸大其词,结果没想到,情况好像是真的。   他看着那边的名侦探,仔细打量,抬手捏着下巴思索,从肩颈肌肉和脸部皮肤放松的状态以及眼皮下的活动迹象来看,人应该是睡着了才对,但是这个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嘴巴也没动,腹语?   上野秋实打量了下对方胸口一下的位置,暗自感叹,名侦探好像也不是很容易,不仅需要过硬的演技,甚至还可能需要一门额外的特殊技能。   不过好像没看到刚才那个小孩儿,上野秋实四处扫了眼,没发现小孩子的身影,不免在心里摇头。   小孩子精力真好。   “先生。”板仓凑近他身边小声开口:“时间好像来不及了。”   说话的时候他抬起手,将手腕上带着的腕表屏幕放在上野秋实面前,上面的时针正指向下午四点十五分,正在走向十六分。   “那边好像是四点三十分的时间落地,现在只剩下十四分钟。”而且从剧场这边开车过去最少需要大概半小时的时间。   想起来自己今天还要去接贝尔摩德和那家伙下飞机的上野秋实表情顿住,眼皮猛地一跳。   而此时在距离东京机场不远的云层之上,一架从美国纽约出发到东京国际机场的飞机正缓缓靠近,飞机内部,广播里空姐正用自己甜美的声音向这次乘坐飞机的旅客播报飞机已经到达目的地,请注意降落准备的温馨提示。   商务舱的位置上,贝尔摩德摘下脸上的眼罩,抬起手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发现已经能看到城市建筑了,眸光微闪,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她转过头看向旁边位置上放下一直在看的杂志,等待飞机降落的青年,一边带着调笑的询问:“马上到东京了,怎么样,这么久回来现在会不会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我记得你调到美国就再没有回来过了对吧,安室君。”   金发深肤的青年勾起唇角,偏头看过去,越过对面美艳性感的女明星,望向窗外的景色,随后收回视线,笑着点头:“你这样一说,确实有点紧张了。”   “好久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宝贝儿应该都安排好了。”贝尔摩德一手撑着脸颊,一手卷弄着垂在胸前的发丝,笑吟吟的说:“这次回来,我可要他好好陪陪我,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话的同时,她一边瞥向降谷零,嘴角的弧度好似多了点意味深长:“听说组织里有些不要脸的家伙盯上我家小可爱这款香喷喷的肉了,这次回来刚好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要脸,连那么单纯的小可爱都不放过。”   听着她的一语双关和意有所指,降谷零表情不变,维持着刚才的笑容弧度,也没应声和回话。   贝尔摩德眉梢轻轻上挑,鼻间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哼,转过头看向窗外,想起最近发生的那些事,眼底带上一抹兴味。   东京这个地方,还真是热闹。 第143章   铃铃铃——   从出机口下来,调整到飞行模式的手机回复信号没多久,甚至还没有走到出口,贝尔摩德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不由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查看,走在旁边的降谷零也顺势停下,对这个时候会打电话来的人做了个简单猜测。   果不其然的,他看见贝尔摩德对着手机上的联系号码看了一眼,随后笑容加深,美艳漂亮的脸看上去更加明媚艳丽,连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瞩目,紧接着她接通电话地对着听筒另一边的人笑意盈盈开口:“嘿,小可爱,等着急了吗?我和安室君刚刚下飞机,现在……”   “贝尔。”没等贝尔摩德说完,电话另一端,还处于案发现场,在听着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推理的上野秋实语带歉意地打断她:“抱歉,我现在可能赶不过去,没办法到机场接你。”   “嗯?”贝尔摩德表情微顿,瞥了眼旁边的降谷零,侧过身,对着电话关心的问道:“是临时出了什么事了吗宝贝,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忙?”   上野秋实扫了眼周围,轻轻叹气,有点无奈:“音乐会出现一点意外,有警察在这边办案,我被困在现场没办法离开,要等事情结束以后。”   “我给你们定了酒店,等下把地址发给你,你先到酒店休息一会儿,我等事情结束就过去找你。”   贝尔摩德揉了揉额头,“行吧。”她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回东京不能第一时间见到自家小可爱,叫人实在有点遗憾。   挂完电话,看她脸上笑容逐渐变淡,降谷零不由开口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贝尔摩德耸了下肩膀,“没什么事,就是小可爱突然有事没办法来接我们了。”   刚说完,她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是上野秋实把预定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发了过来。贝尔摩德拿起来一看,又把屏幕对着降谷零:“他定了酒店,让我们先去酒店休息,等那边结束再过来。”   降谷零了然点头,也没说什么,重新拉起地上的行李箱拉杆。   ……   米花音乐剧院,上野秋实挂掉和贝尔摩德的电话,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解决完那边的事情,他也有心思专心去看不远处正在进行的名侦探推理现场了,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名侦探,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受害人细井智江遇害前曾有人看到你们三位分别和对方有过接触,之后大概十二点五十分左右,细井智江和助理以及工作人员说自己要午睡一会儿,让助理注意时间好叫醒自己,期间再没有人看到过细井智江。”   “两点十分左右,助理看时间差不多,便到休息室叫她,但是却没有在休息室里看到人,和工作人员一起找人,一直没找到对方。到两点二十七分左右,提前前往舞台后台做演出准备的小提琴手长岛秋发现被人杀死在茶室的细井,这大概就是整个事件的前后顺序。”   “从尸体检测报告判断,细井智江死亡时间在一点到一点十五分左右,也就是说,在一点之前,你们三人中有一个人在聊天的时候和细井智江约定过十分钟以后到茶室见面,并且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告诉其他人,甚至细井智江还以自己要午休为由支走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助理。”   “从这一点判断,凶手应该是与细井智江关系匪浅,但这个关系却一直瞒着剧院内的成员,又或者是需要瞒着众人,所以才避开其他人的视线秘密前往茶室会面。”   “再从现场的痕迹判断,这应该是一起冲动杀人事件,凶手并没有做太多的事前准备,所以应该是凶手和细井智江在茶室会面之后,不知道谈论了什么,两个人意见不合发生争吵,凶手趁着细井智江背对自己的时候拿出随身带着的凶器重重砸在细井智江的后脑勺上,导致受害人当场死亡。”   聚集在茶室房间里的众人包括警察都安静听着毛利小五郎陈述案件的来龙去脉,说完整个案件发生过程后,毛利小五郎又点名问道:“守屋先生,听剧场的工作人员说,整个剧场的道具都是你在负责对吧。”   “是。”道具师守屋迟疑地点点头,“那你看看这根棍子是不是剧场演出的道具?高木警官,麻烦你把凶器拿给守屋先生看一下。”   被叫到名字的高木连忙从后面的警官手里接过用透明袋装上的大概三十厘米左右长度的黑色铁棍,拿到守屋面前。守屋仔细看了下,皱了下眉:“是,这是下周一在剧场表演的一场音乐剧上会使用的道具,而且很重要,昨天下班清点的时候发现不见了还找了很久,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还被人拿来当成凶器。   守屋一脸不解:“今天因为要提前做准备,所以我来的比较早,也拜托有空闲的同事帮忙一起找,还是没找到,我甚至已经打算联系之前的商家让他们帮忙尽量在下次表演开始前做一根一模一样的道具送过来。”   “道具房间的钥匙只有你一个人有吗?”   “不。”守屋摇头:“除了我还有另一个道具师负责,包括院长也有。”   说完,他表情出现一点迟疑,缓缓看向不远处和自己一样被列为犯罪嫌疑人的院长。   毛利小五郎却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问他:“守屋先生,可以说一下你在案发之前单独找智江老师说话的原因吗?”   “我是因为要提前做道具的准备。”守屋回过神来,连忙回道:“智江老师作为今天的开场,在演出开始前就需要把钢琴搬到舞台上,在演出结束之后为了不打扰到后面的节目,也需要配合好时间将钢琴弄下去腾出场地。”   “还有一个原因是智江老师用的那家钢琴,上个星期送去保养了,前天才送回来,需要她去做一下调试准备。”   “不过之后就再没见过了,我还需要为今天的演出做准备。”   毛利小五郎嗯了一声,又问另外两人:“岛田先生,长谷川先生,你们呢?是因为什么原因。”   先开口回答的是岛田,是个看起来脾气有些不太好的年轻男人,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单手揣着兜,啐了口才不耐烦的回道:“没什么原因,我就是想问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拒绝这次演出和我的大提琴合奏,之前问她一直找借口不说,就想在演出开始前问清楚。”   说完,他看众人的目光看向自己,一脸凶恶的瞪了回去:“看什么看,我又不可能会因为这种原因杀人,事情问清楚我就去前面看现场布置和准备了,场地那边的工作人员和灯光可以作证,之后可没把人约到茶室这种地方。”   “长谷川先生,你呢?”   剧院负责人长谷川拿着手帕在给自己擦汗,一边擦一边有些忐忑的回:“我是因为祥和智江老师谈谈合同续约的事情,智江老师之前和剧场签订的合约到下个月月底就结束了,所以我想找她谈谈。”   “不过她说自己要午睡了,我们就说好等演出结束到我的办公室聊聊具体事项,然后我就去前面看情况,那个时候毛利先生你们也和我一起的。”   “嗯。”听完三个人的话,毛利小五郎嗯了一声,没再继续开口,目暮警部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等了一两分钟,见他还是不开口,目暮警部忍不住问道:“毛利老弟,还有呢?”   “你怎么不接着说下去了?”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有些讶异:“我以为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目暮警部,听到现在你还没有发现凶手是谁吗?”   目暮警部脑袋上冒出来一个问号,听刚才的问答对话他还真没听出来什么问题,每个人找受害人都有正常的原因,且案发时都有不在场证明,他还真没听出来凶手到底是谁。   “毛利老弟。”目暮警官压低了帽檐,嗓音有些发沉。“别卖关子了,直接揭晓谜底吧。”   “目暮警部,不是我在卖关子,而是你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受害人细井智江死亡时间在一点左右,到两点二十七分被长岛先生发现尸体,其中这将近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剧院这么多的工作人员就完全没发现死者吗?甚至茶室就在后台到舞台必经的这条走廊上。”   “长岛先生。”毛利小五郎突然叫了上野秋实的名字,上野秋实眨了下眼,嗯?了一声,其他人也一并转头看向站在人群后面靠着墙的青年,耳边听到毛利小五郎问:“你发现尸体的时候,茶室的门并没有上锁对吧。”   “嗯。”上野秋实点头。他看了一眼那三个嫌疑人,大概明白毛利小五郎是什么意思了,也差不多清楚凶手是谁。   目暮警部捏着下巴思考,“茶室的门没关,但是受害者都死了两个多小时,尸体还没被发现……”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被划上记号和标记的地方,尸体虽然被移走了,但是现场痕迹并没有被动过,从残留的血迹来看,尸体也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这个房间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目暮警部眉头轻皱,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动作一顿,看向毛利小五郎的方向:“毛利老弟,你是想说,在长岛先生发现现场之前,茶室的门是被人锁上的对吧,因为上了锁没办法进来,所以才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说完他又有些迟疑,“但茶室一直锁着没办法打开,剧场的工作人员应该早就注意到才对,之前调查情况笔录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听到有人提到过这件事情。”   他看向负责记录笔录的高木,高木有些迟疑,目暮警官表情一顿:“高木君?”   高木用手挠了下脸颊,看上去似乎有点尴尬:“因为到现场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我问了长岛先生他也说当时门没有上锁,所以我就下意识以为一直是打开的状况……”   目暮警官脸慢慢变黑,高木见状又连忙补充,为自己进行辩解:“其实我最开始也问过几个人,但是我问的时候他们也不太清楚茶室之前有没有上锁,后面就有点忽略掉了……”   他的声音在目暮警部越来越黑沉的表情下逐渐没了声音,尴尬的摸着鼻子不敢再开口。   目暮警部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起来等回去之后一套检讨估计是少不了了。   上野秋实看着那张和某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有几分相似的脸做出那种看上去稍微有点弱的表情,没忍住移开视线看过去。   有其他的人和组织的成员在场,萩原研二没凑到上野秋实身边,和自家幼驯染站在一起,上野秋实看过去的时候,他正背过身对着墙壁,看肩膀抖动的频率不出意外应该是在憋笑。而他旁边,也就是某个脾气相对比较暴躁且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家伙正曲起手肘,毫不客气往他背上锤过去,脸色隐隐有些发黑。   不过在场的人除了上野秋实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毛利小五郎再次继续:“我让柯南细致问过剧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和发现细井智江失踪后帮忙寻找的人,发现在两点二十分之前茶室的门一直是上锁的,不过注意到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今天周年庆剧场的工作人员都比较忙碌,平时茶室也一直作为接待室使用,其他人很少注意。就算看到房门紧闭也不会感到奇怪,因为平时也是这样。”   “而整个剧场里,有茶室钥匙并且随意出入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人可能只有一个。”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在场的人也基本听明白毛利小五郎话里潜藏的意思,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开始转向同一个方向。   “将细井智江约到茶室,并且将其杀害的犯人,真正的凶手就是你,剧场负责人,长谷川。”   随着毛利小五郎直接点出凶手的名字,在众人视线中心的负责人长谷川好像就连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一直紧张而冒出汗的脸表情也十分难看。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深吸一口气,用手帕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勉强维持镇定的开口:“毛利先生,你的这份推理虽然很精彩,但是是不是忘了一个前提,按照警方推算的死亡时间,一点的时候我正在演出现场带你们参观舞台,没有作案时间,而且我和细井老师严格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矛盾,这件事你可以问剧场所有的工作人员,我想他们应该可以为我作证。”   “既没有作案时间也没有杀人动机,凶手怎么可能会是我呢?呵呵……”他干笑两声,又看向周围的人试图获得认可:“警官先生,你们说是吧。”   目暮警官皱了下眉,又转头看向毛利小五郎。   “杀人动机不见得没有吧?”毛利小五郎开口:“我听剧场的工作人员说,细井智江是你一手培养出来打算以后当成剧场的台柱子,为剧院吸引更多的客人,不惜为她请了著名的钢琴大师做私人老师,随着还打算送她去国外的知名剧院进修学习,一心想把她培养出来,和你一起经营剧院。”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俩应该是恋人关系,并且这份关系维系了很长一段时间,别急着否认,你手上戴的那块表是五年前卡地亚品牌推出的情侣款手表,还是节日推出的限定定制款,基本已经绝版完全找不到了。”   “至于女士的另一块,虽然现在没在这里,但是我问过细井智江的助理,从他口中也确认,到上个月之前,细井智江一直戴着那块表,并且和你一样一直戴了好几年。”   “要是你还觉得这个证据不够充足不能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把表摘下来让其他人看看,下面是不是刻着那句:   The bird wishes it were a cloud(鸟儿愿为一朵云)   The cloud wishes it were a bird(云儿愿为一只鸟)”   “这段取自泰戈尔飞鸟集上的短句,我已经找细井智江的助理确认过,上面有一段一模一样的话。”   “只不过,她是上半句,而你的是下半句,只要不是同时取下来放在一起进行对比,大概也很少有人注意到,毕竟表盘下就那么一点地方。”   长谷川表情一僵,下意识将戴着手表的手藏到身后,而他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旁边同为剧场成员的岛田和守屋都忍不住看向他。   “院长,你和智江老师居然在交往吗?”道具师守屋满脸惊讶,“平时完全没看出来。”   岛田脸有点黑,看上去颇有些咬牙切齿:“那个女人不是说自己一直单身吗?”   其他人看着院长,高木警官在目暮警部的示意下走到长谷川身后从他手腕上把表取下来,翻过表盘虚着眼睛仔细辨别,最后朝目暮那边点头,肯定了毛利小五郎的说法。   “和毛利先生说的一样,上面确实有一段英文。”   “至于你们俩产生矛盾的原因,我想应该是感情破裂,细井智江爱上了其他人,并且打算和对方一起离开日本,自然也不存在和剧场继续续约的可能。”   “是这样没错吧,长谷川先生。”   “至于作案时间,其实在你回来找我之前,细井智江就已经遇害,你来找我的时候故意把手表的时间调慢了十分钟,然后在带我们参观的途中故意看了眼时间,又恰巧让我也看到,让我加深印象,这样一来,等事后想起我也只会记得在一点左右你一直在带着我和小兰还有柯南在参观剧院。   故意延缓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尸体僵硬后警方推算时间也只能得到一个大概的范围,结合经验和理论还有工作人员的目击证据,很容易得出细井智江大概是在一点左右被人杀害,这样一种结论。”   “但实际上死亡时间要更早一点,也就是细井智江和助理说自己要午睡,并且助理离开休息室后,助理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离开休息室去茶室和你见面,也就是一点之前,十二点四十五到五十五分左右。”   “至于证据……”毛利小五郎顿了一下:“凶器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我想你当时应该用手绢避免留下指纹,之后虽然用水做过清理,但是上面应该还留下了没办法清理掉的血红素。”   “只要把你的手绢交给警方做下血液检测,我想应该很快就能检测出来。”   所有可以辩驳的地方,作案时间,动机,证据都被毛利小五郎一一点出来,没了可以为自己辩解的可能,长谷川的肩膀耸落下来,似乎是放弃挣扎了一样,整个人都颓丧许多,看上去甚至好像在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他抹了把脸,露出满脸苦笑。   “事情就和你说的一样,毛利先生,是我杀了智江。”   “我和智江认识七年,那时候她还只是学生,当时的剧院还没有现在的规模和名气,我身上也没有太多钱,为了让剧院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我就想寻找一些有天赋和特色的演出嘉宾和演员加入到剧院成为这里的特色,哪怕花费一点时间培养也没关系,当时也请不起那些已经有一定名气的演奏家和演员,而且只要度过那段时间,我相信后面一定会好起来。   智江外形很漂亮,钢琴也弹得不错,虽然当时还有些瑕疵,但是在舞台上穿着白裙子弹钢琴的样子闪闪发光,我几乎瞬间就被她吸引了,所以在演出结束我就邀请她加入剧院,成为这里的演出嘉宾。”   “那个时候智江马上就要毕业了,也正在为以后的工作发愁,于是就同意了我的邀请。”   “虽然最开始有点辛苦,但是经过几年的发展,剧院慢慢有了起色,每次演出来看的观众也越来越多,剧场的成员也逐渐有了名气。我和智江在相处过程中也慢慢有了感情,但是为了避免麻烦,我们交往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这块表……”长谷川说话的时候低头看了眼被自己重新戴回手腕上的表,满脸苦涩:“这块表是我们刚确定关系不久,我用攒了半年的钱瞒着智江定的。”   “她很喜欢,哪怕上台表演的时候也会小心放好,怕自己不小心弄掉了,我也一直戴在身上从来没换过。”   “只是随着交往的时间变长,我们之间也爆发过不少矛盾。”   长谷川抹了把脸,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上个月我们分手了,原因是她喜欢上了别人,并且打算和对方去法国。智江比我小几岁,所以这段关系里一直是我在退让,这次也不例外。”   “分手后我一直在找她复合,也不相信交往这么长的时间她会突然喜欢上别人。”   “我把她约到茶室来,想问她具体的原因,结果她却说,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腻了,甚至觉得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无比恶心,她让我滚,要是我再纠缠她就报警说我对她性骚扰。”   长谷川的表情变得扭曲,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一样。   “交往五年,情侣之间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分手不到一个月她不仅移情别恋,说我让她觉得恶心,还要报警告我性骚扰?”   长谷川面上挤出冷笑,冷冷的看着众人。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事件背后的爱恨纠葛毫无兴趣的上野秋实默默抬起手打断他的慷慨激昂。   “长谷川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长谷川冷冷的看过来,样子和平日里和善甚至有点憨厚的表现相差甚远,甚至显得有些阴冷。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把凶器放到你休息室里对吧,长岛老师。”   上野秋实放下手,默默点头。   “我其实原本并不打算这么做的。”长谷川开口:“但是谁让智江说,她喜欢你呢。”   上野秋实眨眨眼,脑袋上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智江亲口对我说,她喜欢你,还说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和我交往,找男朋友就应该找你这样的,外表美型,家里有钱,本身又有才华,她还跟我说你已经答应和她交往了,那对袖扣就是她送给你的定情礼物。”   “甚至你们已经计划好了,等她和剧场的合同结束,你就要带她去法国。”   上野秋实脑袋上冒出来的问号都快把他整个人埋了,漂亮的眼睛里尽是呼之欲出的茫然,细看之下甚至还有点无措,几乎下意识看向现场自己最熟悉的两人。   啊? 第144章   听完长谷川的话,上野秋实整个人都是懵的。   所以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身边莫名多了一个已经定情并且准备私奔的女朋友??   上野秋实不是很能理解现在的情况,下意识看向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他们所在的方向,试图向两人寻求确认。   但显然为此感到震惊且回不过神来的也不止他一个,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脸目瞪口呆,接收到另一边从上野秋实那里传来的求救讯号,萩原研二率先回过神来,当即大声的表示:“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嘛!”   他的声音一下又将房间里原本因为长谷川的话全部看向上野秋实的视线给吸引过去,就见他一脸愤然,整个人都快要跳脚的样子。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长岛老师有女朋友这种事,别胡说八道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长谷川冷笑反驳。“你和他关系很好吗?就是一个普通粉丝而已,像他们这种公众人物别说是找女朋友了,就算是和人结婚不想让粉丝知道你们也不可能知道。”   “我……!”萩原研二差点脱口而出我和他关系当然好了,认识七八年好得不能再好的那种!好在理智在最后关头拉了一把,让他没把话给说出来。但也因为这样一时半会想不出一个辩驳的点,嘴巴张张合合,憋的脸都黑了,只能拿眼睛狠狠地瞪着人。   松田阵平回过神来,在萩原研二背后暗自翻了个白眼。   没用。   “当事人不就在这里。”他抬眼斜睨着那边有些可怜兮兮望着这边的青年,语气带上几分讥讽的抬手指过去:“你要不要看看那家伙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他对你说的事情好像完全不知道的样子。”   众人闻言看过去,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色演出服的青年站在墙边,哪怕脸上没出现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但周身弥漫着的那种茫然、震惊还有点惊愕的情绪表现实在太重,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以至于听到之后连自己都是懵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目暮警官压低了帽檐,还是没忍住问道:“长岛先生,你和智江女士……?”   上野秋实木然转眸,摇头。   在他身旁的板仓眉头紧皱,一脸不悦地看着长谷川。“长谷川院长,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至今为止长岛先生和那位智江女士说过的话总共不超过三句,那对袖扣也和对方毫无关系,是先生自己挑选并购买的东西,你们之间的恩怨请不要随意攀扯到其他人身上。”   长谷川一脸不信,甚至还有些鄙夷。“连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智江怎么会喜欢上像你这样的家伙。”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邀请你作为剧场的特别演出嘉宾,长岛秋。”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和应对现在的情况,至于他身旁的板仓,隐在镜框下的眼睛直直盯着长谷川,眼底的杀气都快冒出来了。   “长谷川先生。”一旁的毛利小五郎忽然开口,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最近半年,你有带智江小姐去做过身体检查吗?”   众人为之一愣,长谷川先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逐渐凝滞。   “毛利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笑得十分勉强。“你该不会是想说智江她其实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才……”   “长谷川叔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江户川柯南跑到长谷川身前,仰着头抬高手,将手机的屏幕对着长谷川。   长谷川身体一僵,动作有些迟缓地低下头。   “这是我拜托小兰姐姐去智江小姐家里找到的东西,小兰姐姐刚发给我的,你要不要看看。”   正对着长谷川亮起的屏幕上是一张诊断报告单,屏幕微光反应到长谷川的视网膜上,他的眼皮不受控制跳动,一瞬间有些想要逃避,但在他移开视线之前,那张照片上的文字还是十分清晰地映入他的视线,在脑海里组成文字。   长谷川的脑海一下变得空白,眼前有些发黑,连耳膜都好似出现了一瞬间的嗡鸣。   ……   下午三点四十九分,上野秋实成功离开剧院,和众人告别后独自开着银白色宾士前往定下的酒店和贝尔摩德他们碰面。   而音乐剧院发生的这起事件,最后自然是以院长长谷川被逮捕作为节点。   亲手杀死了本就命不久矣,为了不拖累和让他难过而选择分开的恋人,也不知道进入监狱后的长谷川下半生是否会一直活在悔恨里。   虽然对自己被莫名牵扯进两人的恩怨里这件事情感到无语,但上野秋实还是不太能够明白两人的逻辑在哪里。   只是被分手,有必要直接杀人吗?还是和自己相恋五年的恋人。   哪怕背叛是真的,因为对方移情别恋就要杀人什么的……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果然,爱情这种东西一旦扯上关系就会变得很麻烦。   他心里暗自摇头,踩下油门继续开车前往酒店。   ……   虽然今天休假,但除了特意过来看上野秋实的舞台演出,萩原研二没给自己做什么安排,长谷川被捕后松田阵平也需要和目暮警官他们回警视厅做后续报告和案件整理,最后人都走完了,他留下来也没用,就和毛利小五郎他们道别回自家的汽车店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到店里的时候,店里没客人,但意外看到自家老姐也在。   “姐。”他走过去打招呼,“今天不上班吗?”看萩原千速蹲在地上捣鼓自己的摩托车,他忍不住挑了下眉:“车又坏了?”   萩原千速放下手里的工具,吝啬地往旁边瞥了眼,“回来这么早?不是听老爸说你去看音乐会了吗?把你后面的螺丝刀给我。”   萩原研二眨眨眼,一边把萩原千速要的东西递过去,一边蹲下开口问,“要帮忙吗?”   “不用,换掉这几根线就行了。”萩原千速摆手拒绝他的帮忙,低下头继续捣鼓,一边问:“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这么早回来?”   “音乐会那边结束自然就回来了。”   “哦。”萩原千速点点头,没再多问。   萩原研二蹲在旁边看他姐手上的动作,面上露出几分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欲言又止的开口:“那什么,姐。”   “我问你个问题啊。”   “什么?”萩原千速头也不抬的应了声,萩原研二轻轻吸了口气,脸上的纠结更明显了,说话吞吞吐吐:“万一啊,我是说万一,万一你哪天发现自己对好朋友动了那方面的心思,你会怎么做?”   萩原研二的话说完,萩原千速的动作就顿时停下,诧异的转过脸看向自家老弟。   萩原研二脸上满是尴尬,耳朵发烫,视线开始乱瞟,忍不住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修理摩托的这块角落安静了一会儿,萩原千速一脸一言难尽的说:“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你终于忍不住要对松田下手了吗?”   萩原研二:……   “其实也不是不行,你们从小学就认识了,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的情况都知根知底,不过老爹那一关你可能不太好过,还有松田他爸,虽然现在退役了,不过我觉得你可能……”   “不是!”没等萩原千速把剩下的说完,萩原研二就有些受不了的打断,一脸哭笑不得的望着自家老姐:“姐,你在乱想什么,我和小阵平可是最纯洁不过的挚友关系了。”   “光是挚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没那么纯洁了。”萩原千速嫌弃撇嘴,看萩原研二的表情,干脆转过身,正坐在对面,盘腿撑着脸颊,问他:“所以呢,不是松田又是谁,看你这几年身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除了一个松田,还有一个就是你之前在警校认识的班长吧,不过好像听说人家快结婚了。”   萩原千速眯了眯眼,表情变得有点危险:“你小子,不会是想……”   “……姐。”萩原研二表情有点发青,咬牙看着自家老姐:“你能不能认真一点,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讨论你亲弟弟的终身大事!”   “行吧。”萩原千速耸了下肩。   “你说,我听听看。”   萩原研二忽然就不是很想说了,他盯着萩原千速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跑来找她问这种问题。   “算了。”他撑着膝盖起身,拍了拍身上沾上的灰尘,一边说:“姐你继续忙,我还是自己回去想想吧。”   “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萩原千速忍不住挑眉,“吊人胃口。”   不过倒也没有要求人一定要现在说,见萩原研二似乎很烦恼的样子,开口提醒:“觉得自己喜欢就去追,其他的以后再想,万一没等你明白展开追求人就被别人追上了,别怪你姐没提醒你。”   “有些人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萩原研二唇瓣微抿,缓缓垂眸。   ……   酒吧里,上野秋实到酒店和贝尔摩德他们见了面,又一起用过晚饭,散场后转到酒吧。   贝尔摩德知道了他今天的经历,忍不住怜爱几秒。   “真可怜。”   上野秋实不予置否,他不觉得可怜,就是觉得自己怪倒霉的。   降谷零抬起酒杯放在唇前,挡住微微上翘的唇角。这家伙已经就经常很莫名其妙的被卷进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里面,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还是这样。   “最近琴酒还在找你麻烦吗?宝贝。”贝尔摩德撑着脸颊开口问道,酒吧昏暗的灯光洒在她脸上,影影绰绰间尽是难以言喻的成熟魅力。   上野秋实眼帘微垂,唇瓣贴着杯沿抿了口酒,将酒杯放在桌上,微微摇头。   “他最近好像很忙。”   贝尔摩德眉梢轻挑,意味不明地发出一个音节。   “这么久还没把人找回来吗?真是有意思。”   “你这次回来会呆多久?”上野秋实问她,三个人呈三角坐在圆桌的高脚凳上,耳边除了酒杯碰撞和其他桌客人的说话声,还有酒吧里放着的背景音乐。   贝尔摩德摇了摇手里的杯子,认真想了想,道:“大半年应该没问题,辛苦了这么久,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   “不止是我,波本也是。”她侧过脸,看向旁边独自饮酒安静听他们谈话的降谷零,笑着对上野秋实说:“这次波本可是立了大功,说不定马上就可以和我们平级了。”   上野秋实视线看过去,降谷零正好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降谷零眉眼微弯,眼底除了明显的笑意,还带着一些上野秋实看不懂的东西。   他下意识垂眸,移开视线,避开那有些让自己觉得不是很自在的视线。   “那下次的会需要带他一起吗?”上野秋实开口问道,贝尔摩德微微颔首:“带上,BOSS亲自下的令,甚至我还听说……”   她话语顿了片刻,抿了口酒才继续道:“苏格兰在朗姆手下做的不错,朗姆也隐约透出要提拔他的意思,大概会趁着这次机会在下次干部会议提上来。”   “雪莉叛逃,研究院那边缺了一个位置,大概也会趁着这次机会提出来,下次会议上,说不定能看到不少新面孔。”   上野秋实眼睫微垂,贝尔摩德笑着问他:“宝贝儿,真的不打算给他们一点教训吗?”   “莫吉托一直挑衅你,还有苏格兰……”她轻轻哼笑一声:“当初你把他从摩根船长手里救下来,又一手提拔到现在的位置,结果有了新靠山就想把你一脚踢开,还真是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咳咳咳——”听到她的话,正在喝酒的降谷零不小心呛到了,连声咳嗽了好几下。   “抱……咳咳……抱歉。”他一边咳嗽一边道歉,上野秋实从口袋里拿出手绢递过去。   降谷零接过,拍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慢慢止咳,才不好意思的开口:“我刚才有点走神了,你们在聊什么?”   贝尔摩德撑着脸,另一只手捻着牙签叉起一块桌上冷盘里的小吃,:“在说莫吉托和苏格兰,我想替小可爱出口气,波本君,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说话的时候,她一边斜睨着降谷零的方向,一边将小吃放进自己嘴里。   降谷零眉头一挑,捏着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上野秋实有点无语。   “没必要,贝尔。”   “你回来休假就好好休息,别浪费假期。”他把手也放在桌面上,曲起手肘手指握拳用指节面抵着下巴,语调懒洋洋的开口:“那些事情不值得放在心上,我已经不在意了。”   “莫吉托一直跳脚你不是很烦?”   贝尔摩德的话让上野秋实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点弧度,“上次警告过之后他最近老实多了。而且有时候看他闹腾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会议很无聊的时候。”   贝尔摩德挑眉,“好像是这样。”她点头赞同上野秋实的说辞,随后又问道:“真的不生气了?”   “嗯。”   “不觉得委屈?”   上野秋实眼底带上些许无奈,摇头。   “别把我当小孩子,贝尔。”   贝尔摩德哼笑一声:“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她抬起手,指腹放在上野秋实脸上轻轻拂过,脸上的笑变得有些意味不明:“这么漂亮的脸蛋,我都从来不舍得让你受委屈,其他人怎么敢的?”   上野秋实垂下眸,看着在自己脸上移动的白皙手指,又转动视线抬眸看向贝尔摩德。   那脸上的表情还没看的分明,贝尔摩德就已经收回手,面色如常地扣着手腕伸了个懒腰,从高脚凳上下来,笑着对两人说:“今天就到这儿吧。”   “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怪累人的,我想回酒店泡个澡,顺便调整调整时差。”   “你们俩这么久没见应该也有话要聊,我就先回去了。”她看向降谷零,嘴角勾着笑,眼神却莫名有点危险:“波本君,我家宝贝儿就交给你了,记得别聊太晚。”   降谷零像是没听出里面的警告似的,表情如常,面带微笑轻轻颔首,“放心吧,我会把波摩先生安全送到家的。”   贝尔摩德鼻间溢出轻哼,也不知是不是信了他的话,和上野秋实挥挥手算作道别。   两人坐在位置上看着她的身影穿过人群,然后消失在酒吧大门外面,回过头来,互相对视一眼。   降谷零放下杯子,微笑着对上野秋实说:“时间也不早了,波摩先生,我先送你回去吧。”   上野秋实沉默点头。   两人离开酒吧,因为都喝了酒,所以直接找了代驾,让代驾开车把他们送回八本木的公寓。   从公寓大门进去,回到自己的地盘,上野秋实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感觉就连自己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都一瞬间就放松了。   他在门口吐了口浊气,也没管后面进来的人,脱下外套直直的走向里面,到净水器前面接了杯水给自己灌上。   反正又不是没来过,那家伙的东西他也没丢,都在原来的位置上,不可能找不到东西。   脚步声传过来,降谷零从玄关走到客厅,上野秋实抬眸看过去,就看这人站在客厅口也不进来,靠着墙笑吟吟地望着自己,面色不由一顿,放下杯子语调慢吞吞的问:“你站在那干嘛?要喝水吗?”   他转身去拿杯子,打开净水器的开关重新接了一杯。   降谷零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水杯。   “谢谢。”他向上野秋实道谢,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笑吟吟地盯着对方。上野秋实眉头动了动,侧过身拿起自己的杯子又喝了一口,心里暗自嘀咕,古里古怪。   怎么感觉这家伙从美国回来就有点不太正常了?   他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不出意外地又一次撞进那双含着笑意却让人莫名很不自在的眼睛里,表情一顿,迅速收回视线,仰起头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光。   看不懂就不管了。   上野秋实主动略过那种怪异的感觉,倚着岛台边沿主动聊起正事。   “美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降谷零表情一顿,看向对方,发现对方已经恢复到往日平静的样子,沉默片刻,忍不住在心里微微一叹。   “加州和新墨西哥那边已经打通要塞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美国那边的重心应该是在维护和发展那两条线上。”   “贝尔摩德留了人手在那边,还有那两个州的州长……”降谷零轻轻叹气。“当地的□□和政要很快就投降了,托他们的福,组织以后在美国那边的行动会更隐蔽和顺利。”   上野秋实微微颔首,“按贝尔的说法,下次的干部会议上你应该会被提拔到干部的位置,那边也很顺利,接下来只要想办法找出关键性的证据。”   “至于美国那边也不用太担心,有人会去跟进。”   上野秋实从岛台后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伸起懒腰:“时间不早了,我打算去洗个澡然后睡觉,你怎么说?”   他抬着手停下来,一边侧身询问。   “打算回酒店还是在这边将就一晚?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东西没变过,不过之前留下来的衣服放了好几年没穿过,之前家政阿姨还说有几件缩水严重,清理了一些,不知道还剩下……”   “秋。”降谷零在他说话的时候走到上野秋实面前,眉宇间稍有些无奈和失落,那双盯着人看的眼睛里又多了那些叫人看不懂的东西。   上野秋实停下说话,抬眸看着要比自己高出一点的人,眼神有点疑惑。   “嗯?”   “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降谷零压低了嗓音问他,上野秋实眨了眨眼睛,思考了几秒,最后有些迟疑的开口:“说什么?”   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人活着,没缺胳膊少腿,脸色也很红润,看上去没什么问题?   降谷零脸上的无奈更浓,好似就连笑容也变得有几分勉强。   上野秋实眼底多出几分纠结,又想了想,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额……还有什么来着?   上野秋实皱着眉低头思考,努力回想自己上学回家还有修业旅行回来的时候家里人一般都会说什么——欢迎回家,欢迎回来,玩得开心吗?累不累要不要上去休息会儿等等等等……   好像都不是很合适的样子。   上野秋实眼底带上疑惑,再次抬头,想问这家伙到底想让自己说什么,结果刚一抬头,从两边伸过来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抱住了。   “唉……”一声掺杂着无奈的叹息在耳边响起,肩膀两侧圈过来的手臂似乎又加重了几分力度,温热的吐息随着呼吸的频率打在颈脖和耳垂上,上野秋实有些不太适应的动了动脖子,却听到一声低沉的,带着几分沙哑,好似压抑了许多东西,偏偏又掺杂着矛盾的满足感一般犹如裹挟着电流般听得人耳根发麻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   “秋。”   “我很想你。” 第145章   噗通——噗通——   安静的房间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好似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放大了一样,在耳边一下又一下的打着节拍,就连跳动时的震动也清晰明显地从衣服接触面传递过来。   上野秋实眼睛微微睁大,落在背脊上的手掌烫得惊人,连周遭的空气都好似被热度感染,多了一份灼热,莫名的热意渗进肢体,蔓延上脸,让脸颊开始隐隐发烫。   他的手有些无措地在空气中胡乱晃动,手指无意识微张,又不自觉收合握紧,不明白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之前又不是没有抱过。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见了所以有些不习惯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刚才说话的语气太奇怪了?   上野秋实脑子里胡乱想着,为心里那股莫名的羞意找到借口,轻吸一口气,抬手在拥抱着自己的青年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哦。”   应完似乎觉得这样的反应好像不太合适,他又有些结结巴巴的补上一句:“这……这么久没见,会想也……也很正常……”   “……”   说完以后房间又安静了一会儿,身前的人没有反应,只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颈脖上,上野秋实感觉自己脖子后面那块皮肤可能都要被热化了,连带着脸上的温度也开始上涨,藏在拖鞋里的脚趾忍不住曲起,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羞恼,再次抬手比之前大了好几分力的拍打对方背部:“差不多就行了。”   “黏黏糊糊的肉麻死了。”他弯起手肘用手去推降谷零的腰,想把人推开,但这样的举动似乎带来了反效果,没能顺利将人推开,圈在肩膀上的力度反而愈发收紧,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拢进怀里。   鼻尖萦绕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味道,淡淡的薰衣草香混杂着一点香烟残留的气味,耳边是清浅均匀,存在感却异常鲜明的呼吸声,属于对方的体温顺着肢体接触的面积逐渐蔓延。   上野秋实闭了闭眼,实在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情况,也搞不明白这家伙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竭力将心底莫名的羞赧压下去,维持着基本的冷静开口问:“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大概是听出来他语气里的一些变化,降谷零放松了拥抱的力道,身体也向后退了一些距离,灼热的手心握着上野秋实两边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青年脸上染上一层粉嫩的胭脂,微抿着唇瓣,红色的眼睛似乎比平时更加水润,里面还带着没能完全隐藏好的羞恼,像只眼睛红彤彤的兔子一样,十分没好气的瞪着自己。   降谷零眸色微暗。   “秋。”他叫了上野秋实的名字。上野秋实眉头皱了皱,小声嘀咕:“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他抬手将降谷零还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弄下来,刻意忽略掉刚才的事情,身体微侧错开视线,语气自然地继续之前的话题:“你还没说是准备回酒店还是在这边睡。”   “要留下来的话我那里还有几套没用过的睡衣,不过之前贝尔摩德好像说让你早点回去,不然还是帮你叫个车送你回酒店?”   说完话,感觉脸上的温度也散了不少,上野秋实侧过眸,眼神询问对方的意见:怎么说?   “想好是留下来还是回酒店没?”   “秋。”降谷零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有些疑惑他怎么一直叫自己的名字。“怎么了?有事你直接说。”   “你呢?”降谷零脸上带着微笑,视线专注而认真,好似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思念传递过去,细碎的眸光轻轻闪烁,带着叫人看不懂的复杂和隐秘轻声询问:“这么久的时间,有没有想过我?”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偏过脸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什么想不想的,肉麻死了。”   “不管你了,我去洗澡准备睡觉了,你自己看是要留下来还是回酒店。”   他摆摆手,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侧身走向前往卧室的过道,降谷零表情微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微闪。   上野秋实回到卧室一把关上卧室的门顺便反锁,像是一下没了力气似的抵着门板,捂着脸咬牙切齿开口:“那家伙搞什么啊……”   什么想不想的,肉麻死了。说话就说话没事搂搂抱抱干嘛,还用那种黏黏糊糊的语气和眼神……   上野秋实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后劲,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呼吸留下的热度,传递到指腹还是有些发烫。   上野秋实触电似的收回手,深呼吸几次,调整自己的情绪,等完全冷静下来,才靠着门捏住自己的下巴开始思考——那家伙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起来从对方离开到现在也有两三年的时间,这么长一段时间独自前往美国,孤立无援,还需要时刻应付组织的眼线和贝尔摩德的试探,甚至在这段时间里还需要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提前拿下两块州的主动权。   这么算起来,压力好像还挺大的,加上又很长时间没见,情绪稍微激动点好像也是可以理解?   之前猫猫眼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抬手摸了摸已经开始降温的脸颊,抵着舌根啧了一声。   真是的,每次都搞这么肉麻,把人搞得怪不好意思的。   心底暗自腹议同期的不够沉稳,上野秋实走到衣柜前找出等下换洗的睡衣。   拿完衣服后他在衣柜前停顿了几秒,想了想,又找了一套没穿过的新睡衣取出来,拿着两套睡衣走出卧室。   只是等他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茶几上多了一张便签留言。   【我回酒店了,晚安。】   上野秋实跳了下眉,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   贝尔摩德回来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上野秋实抽了几天时间和人逛街吃饭逛景点,当然降谷零和板仓也跟着一起的。   贝尔摩德很喜欢给上野秋实买东西,尤其是衣服。   尽管上野秋实现在已经习惯走到哪都是一身西装,贝尔摩德却不是很赞同:“这么漂亮的脸总是穿那么刻板实在太浪费了。”   她像是在装扮真人BJD玩偶一样,给上野秋实搭配了很多种风格的衣服,上野秋实满眼生无可恋的被拖进更衣室,有种小时候被老妈带着各种试衣服换衣服的恐惧。   板仓和降谷零充当两个工具人,任劳任怨地跟在后面提包拎东西。   上野秋实脸蛋漂亮,身材比例也不错,经常锻炼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单薄,但是也有一层明显的肌肉,所以很多衣服穿出来的效果都很不错,贝尔摩德看得满意,购买欲也史无前例的高涨,带着几个小弟一间又一间的逛了起来。   到日落西山,太阳逐渐西沉,她才有些意犹未尽的收了手。   而她身后,上野秋实垮着张脸满身颓废,眼底满满的疲惫,时不时打着哈欠,看起来十足的生无可恋。另外两个也不太好受,手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两边的手臂上也挂着好几个购物袋,从正面看甚至有种礼物盒成精了自己走路的感觉,根本看不到脸。   把东西放到后车厢,一行人来到商场最上面的空中餐厅解决晚饭。   逛了一天,买了不少东西,贝尔摩德心情十分舒畅,看起来身心都轻松不少,举起桌上的红酒杯笑意盈盈的对着几人说:“今天辛苦你们了。”   “这顿我买单,想吃什么随便点。”   降谷零和板仓相视苦笑,上野秋实打着哈欠,眼皮时不时向下,一坠一坠的,像是马上要睡着了一样。   “宝贝儿,明天的会准备的怎么样?”   贝尔摩德忽然叫他,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反应比平时慢了几秒才回过神,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一边用手抹掉眼角的泪水一边带着些许鼻音懒洋洋的说:“没什么好准备的。”   “工作汇报那些板仓都整理好了。”他看向板仓,板仓点点头,在几名干部都包围下有些局促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已经全部整理好了,也发到您的邮件里面。”   “你这个小助手选的还不错。”贝尔摩德撑着脸颊,笑吟吟地望着板仓,红唇轻启,意味深长:“看上去挺老实的,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贝尔。”上野秋实无奈出声:“那件事我真的完全不在意了,你别吓他。”   “要是把人吓坏了,之后的工作就没人帮我了。”   贝尔摩德轻轻哼笑,从板仓身上移开视线。当她的目光完全从自己身上移开,被刚才那道视线看得精神紧绷的板仓才慢慢放松下来,暗自轻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里冒出来的汗水。   降谷零视线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   “明天一起过去吧。”贝尔摩德主动提议,“到时候你来接我和波本。”   她微微偏头,脸上全是笑意:“反正那些家伙都知道我和你是一伙的,不如就彻底坐实。”   “波本。”她看向降谷零,眉梢轻挑,笑着发问:“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还是说你打算自己过去?”   “我之前还没参加过会议,地点什么的不太清楚,就算你不说我也想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降谷零面带微笑,语气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他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上野秋实,眸光微闪,眼神似乎要柔和了些许,轻声道:“何况能和波摩先生一起是我的荣幸。”   贝尔摩德和上野秋实皆是表情一顿,上野秋实垂下眸,端起面前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对他的话不予置评,甚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真是够了,这种奇奇怪怪的状态到底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贝尔摩德扯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睨着他。   降谷零神色如常,像是说了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满脸淡定。   ……   到了第二天下午,上野秋实坐着板仓开的车到酒店下面接人,降谷零租了一辆车,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待在日本,没有车的话实在不太方便,最近他也在看房子了,都回到日本还一直和贝尔摩德待在一块这种事实在令人无法接受,好多事情都不方便。   恰巧贝尔摩德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在东京还有别的房子,准备这两天就搬出去。   降谷零则在考虑,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找上野秋实收留自己,不过大概率是不大可能,那人估计会觉得两个干部住在一起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最后完全不留余地的拒绝自己。   降谷零轻轻叹口气,有时候真想拿个什么东西撬开那人的脑袋看一看里面是不是木头做的,他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结果这家伙除了最开始有点羞涩的反馈,后面就毫无反应,甚至偶尔还用一种十分包容的眼神看着自己。   贝尔摩德都不知道警告他多少次了,结果当事人还一脸我静静看着你犯病,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的表情。   降谷零扯了扯嘴角,实在想不明白那天他回去后这家伙独自一人到底脑补了什么,以至于情况变得这么诡异,让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行动。   这次的会议地点比较远,和之前的地方比起来也更加偏僻和隐蔽了,两辆汽车行驶到后半程的时候,路上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到人影,偏僻的好像完全未开发的园林区。   会议地点是一座看起来十分有历史气息的庄园,从外面一眼看去,里面好像都已经完全被废弃了一样,野草丛生,杂乱寂静。   庄园的铁门是直接敞开的,两辆车很顺利的直接开到了里面的别墅区,建筑前面一大片空地被当做了停车的地方,在他们之前已经有车辆到了。   熟悉的黑色保时捷和站在车前抽烟的两个人影,一辆凯迪拉克和红色法拉利帝诺。   下车前上野秋实还特意看了时间,离开会还有十多分钟,他想不明白这些人来这么早是做什么。   “哟,琴酒,好久不见啊。”   贝尔摩德下了车,抬起手和琴酒打起招呼,一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双手环胸听在不远处,脸上尽是揶揄的笑意:“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听说你最近和那个女人打的火热,我之前还在想像我这样的大美女你都忍心拒绝,会不会是那个地方不行。”贝尔摩德说话的时候眸光意有所指的瞥向琴酒下方某个地方,在接收到对面冰冷的视线后抬起眸,一只手摸着脸颊,轻轻摇头,啧啧有声:“结果没想到你居然是喜欢那种类型,真叫人失望。”   “作为男人,你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琴酒身后的伏特加低下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刚下车就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八卦,另外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一顿,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上野秋实挑了下眉,饶有兴致的停下,双手环胸倚靠在车门上,略带几分兴致勃勃地看着那边发展。   琴酒视线扫过众人,看到他这样一副看好戏的作态,面色黑了一瞬,又看向贝尔摩德,嗓音冷得掉冰。   “看来你很闲?”   贝尔摩德耸了下肩,面上笑意不改:“是有点,忙了这么久现在突然闲下来,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应该做点什么来给自己解闷。”   “听说你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人。”贝尔摩德上前,站在和琴酒只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抬头看着对方,眼睛微微眯起,语调还带着上扬的笑意,但隐隐能听出里面的嘲讽:“以你的本事这么久还没找到,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你是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小情人受伤,所以才故意放水。”   “贝尔摩德。”琴酒抬手吸了口烟,缓缓吐气,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尖踩灭,一双幽绿色的瞳冰冷而凌厉地看着面前美丽性感的女人,像在看一个死人。   “想死吗?”   贝尔摩德眉梢轻扬,完全没被吓到,反而从鼻间溢出几声轻轻哼笑,语调也变得旖旎勾人,咬字轻问:“所以你想杀了我吗?”   她眉眼带笑,琴酒望着面前挑衅自己的女人,眼底漫出杀意。   空气开始凝滞,气氛一下子好像变得紧绷。   “贝尔。”一声冷淡慵懒的嗓音打断两人的对峙,贝尔摩德表情一顿,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停车位,语调亲昵暧昧:“怎么了,宝贝?等着急了吗?”   “要迟到了。”上野秋实倚着车门打了个哈欠,微垂的目光瞥过去,漫不经心地视线扫了一眼琴酒,又停在贝尔摩德身上。   “别浪费时间。”   他身边,板仓和波本已经做好进去的准备,就等着贝尔摩德过去。   贝尔摩德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   没几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贝尔摩德也不想自己回来后第一次参加会议就迟到了,于是转头和琴酒说:“就先聊到这吧,琴酒,对于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小情人带回来这件事,我很期待。”   她笑眯眯的摆了下手,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上野秋实他们,而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把勾住上野秋实的胳膊,举止十分亲昵的拉着人往前走:“走吧宝贝儿,别让BOSS等太久。”   落在背脊上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的背部烧穿,贝尔摩德眼底笑容加深,语气也更加暧昧的和人讨论话题:“昨天给你买的衣服怎么没穿?那件蓝色的很好看,下次穿上给我看看?”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试了几下没办法抽出来,干脆放弃,配合着往前走。   降谷零走在后面,看着两人过分亲密的举动,唇瓣轻抿,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收紧。   板仓推了下眼镜,默默跟在后面,只感觉干部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有些复杂。   等一行人都进去了,身影消失在破旧生锈的别墅大门里,半天听不到一点声音的伏特加才小心翼翼抬头,偷偷瞧了下自家老大的脸色,小心翼翼开口:“大哥,我们也该进去了,不然要迟到了。”   琴酒的目光紧紧落在大门口,听到伏特加的声音,猝然冷笑。   “那个女人……哼。”   他抵着牙根收敛了眼底的冷意,迈开脚步带着人走进别墅。   别墅一楼的环境和外面荒废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区别,空空荡荡,连家具都看不到几个,上了旋转楼梯的二楼,情况看起来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   走廊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拱形门,高度从地面衍生到天花板,光是房门看上去就比周围的环境要整洁很多,像是有人专门过来打扫过。   门口还站着几个人,男女都有,应该是已经到场的干部们带来的助手。   看到他们一行人走过来,站在门口的三个人立刻站直了身体,态度恭敬的低下头,“贝尔摩德大人,波摩大人,波本大人。”   上野秋实扫了一眼,一个也不认识,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   “嗨,玛格丽特,好久不见,堪培利已经到了?”   贝尔摩德抬起手和其中一位剪着短发的干练女性笑眯眯的打起招呼,一边问道。   玛格丽特点了点头,“堪培利大人已经到了,还有莫吉托大人和苏格兰……”   提到苏格兰的时候,玛格丽特下意识看了眼贝尔摩德身旁神情冷淡慵懒的青年,嘴唇蠕动,到底是没把后面那句大人叫出来。   “能到的基本上都到了。”   贝尔摩德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后面传来脚步声,她没回头,只是对着人说:“那我们先进去了,不然迟到了可不好交代。”   玛格丽特连忙让出位置,侧身用手臂把大门推开,目光却有些控制不住的看向走廊上正朝这边走来的二人组。   “琴酒大人。”   贝尔摩德他们几人走进会议室,板仓自觉的停在门外,和其他人隔着一点距离,等后面的人过来后,也跟着一起叫了一声琴酒大人。   琴酒走进去,大门合上后,伏特加走到他身边,看了看旁边的同事们,放低声音在板仓耳边轻声发问:“板仓,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和波摩先生是怎么回事?波摩先生最近心情不好吗?”以前都会和老大一起进来,怎么今天直接不理人的。   板仓表情一顿,抬手推了下镜框,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说完,稍微迟疑了一下:“先生应该没有心情不好。”   “难道是吵架了?”伏特加一脸思索,小声嘀咕:“说起来大哥最近是挺忙的,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和波摩先生见面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闹别扭了?感觉怪吓人的。”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完全听清他在说什么的板仓:……   他眼神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带着一脸复杂的情绪看向伏特加。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第146章   会议大门打开,上野秋实一行人进到会议室里面,门口的动静自然也吸引了之前就已经来到会议室的干部们注意。   会议室整体就是一个很宽敞的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进门右手边,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性双手环胸倚靠在离会议桌不远的柱子上。   看到贝尔摩德和上野秋实他们几人进来,表情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嘁了一声。   会议室很宽敞,但没人说话,因此显得十分安静,他的声音十分明显地传到众人耳边,上野秋实脚步一顿,撩起眼皮看过去。   “看什么看。”在接触到他的视线,那人很凶狠的瞪了过来,并且用了一个并不算小的声音嘀咕:“小白脸。”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差不多知道这家伙谁了,实在有点懒得搭理,挪开视线脸痒痒地打了个哈欠。而他身旁的贝尔摩德也出口证实了他的猜测。   “莫吉托。”贝尔摩德叫了对方的代号,松开上野秋实的胳膊,双手环胸上前一步,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当着我的面凶我家宝贝,你当我是死的吗?”   莫吉托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看到从门口进来的琴酒,嘴巴一撇,止了话头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贝尔摩德挑眉,又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   “嗨,堪培利,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朝另外一边坐在接近门口位置的年轻男人抬手打招呼,迈开脚步走过去。   原本的会议室里一共有四个人,除去苏格兰和莫吉托以外就还有贝尔摩德刚才打招呼的堪塔利以及坐在对方身边穿着白大褂带着金属镜框的女性。   降谷零在每个人身上都扫视了一遍,将这几人的特征和身份都记下来,看到诸伏景光时眸光微微闪动,见对方周围的气场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收起心底的讶异,视线自然错开,跟着上野秋实来到相应的位置上。   在有人在的时候,他们一贯表现出不是很熟的样子,尽管心里对这次的高层会议以及诸伏景光的现状有些好奇,但还是忍耐着没有问出声。   毕竟以波摩先生的性格,不会好心到替人答疑解惑。   只是他放弃找人询问,却有另一个人走过去,也不在乎其他人好奇的视线,语调发冷低声发问:“又在闹什么脾气?”   声音不是很大,对面或许听不太清,但降谷零就坐在上野秋实右边,自然听到了,并且听得很清楚。   他侧眸看过去,就见组织TOP1的杀手,早就已经上过各国安全机构名单的男人走到对方身侧,低着眸神情冷冷的瞧着人,看着似乎没什么情绪,甚至还有点不耐。然而在意识到自己的心思之后在某些方面就多了几分敏锐嗅觉的降谷零还是在那个冰冷的目光下察觉到了一些和自己雷同的东西。   错觉吗?他微微眯起眼。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正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贝尔摩德和认识的‘老员工’叙旧,听到身侧传来的声音,偏过头往身侧斜睨过去。   “嗯?”   他眼底带着疑问,稍有些不解地看着对方。   琴酒看着他和往常似乎没什么异样的目光,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再没说什么,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看着对方走到和自己隔了一个位置的座椅上坐下,没明白这家伙在搞什么。   叫了人又不说话,莫名其妙。   他心里暗自嘀咕,收回视线,余光却看到坐在自己右手边位置上的人正盯着自己,又转到右边,眼神询问:?   怎么了?   没什么。   降谷零轻轻摇头,眉眼微弯,温和的笑了下,移开自己的视线看向对面。   上野秋实脑袋上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一个两个的,什么臭毛病?   会议快开始的时候,贝尔摩德回来走到上野秋实和琴酒中间空着的位置坐下,而对面的位置也逐渐坐上人。   除了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空下来,放着一个用做会议的平板显示,后面依次是莫吉托,苏格兰,堪塔利以及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   这次的主座上倒是没放机器人,在会议时间到了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了一声,而后正对着会议桌的墙上落下来一个巨大的显示屏。   画面亮起,画面里出现一个背对着书架坐在办公桌前的机器人。   在屏幕亮起来之后,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干部们都不约而同起身,对着屏幕上的机器人恭敬地低下头。   “BOSS。”   “嗯,都坐下吧。”   BOSS的声音从画面里传出来,众人顺着他的话坐回位置上。BOSS透过屏幕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对右边空出来的位置做了个简单的解释:“朗姆手里的事情正在关键时候,所以这次的会议还是以原来的方式进行。”   “至于这次为什么把你们全部叫过来,我想你们心里也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次会议的目的主要是介绍几个新面孔,你们都认下人,免得之后出了什么意外误伤自己人。”   “首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次新提任上来的干部,波本。”   “这次美国那边的事情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不小的收获,多亏了他和贝尔摩德的努力和出色表现,以后他也会接任贝尔摩德手里的部分工作。”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左手边第四个位置上的青年,降谷零起身,笑容温和的一一回视过去。   众人反应不一,莫吉托别过脸,仗着BOSS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翻了个明显的白眼。   贝尔摩德和波摩交好的事情组织内几乎没人不知道,波本又是把握住和贝尔摩德一起工作的这次机会获得晋升,之前还和苏格兰一样担任过波摩的搭档,心里对波摩有不小意见的莫吉托对其一点好感都没有,完全将人打入波摩派系,一点好脸色都没打算给。   坐在他旁边位置上的苏格兰表情倒是还好,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和无害,对人轻轻点头以示友好。   他手边隔了一个位置后面是研究院的负责人之一,堪塔利,神情看起来有些冷漠,看上去也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类型,旁边充满学术气息的女性推了下眼镜,眼神还算友好的和人点头打招呼。   “苏格兰。”   介绍完波本后,等人坐下,BOSS又叫了苏格兰的代号。   在众人的注视下,诸伏景光拉开椅子站起来,朝众人微笑点头。   “苏格兰的情况你们应该都清楚,我就不过多赘述了,以后会和莫吉托一起负责与官方的对接问题。”   “最后是格兰菲迪。”   座位末端的白大褂女性起身,点头示意。   “格兰菲迪是研究院的负责人之一,雪莉手上的项目之后也会陆续转移到她手上。”   将这次新提任的干部成员介绍完,BOSS声音停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嗓音似乎压低了一些,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开口重申:“我再次提醒你们一遍,各自管好自己手里的事情,不要互相干扰,也不要去妨碍其他人的工作。”   “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任何矛盾,组织的命令是绝对的,安排到你们手里的事情,除非出现什么不可控制的原因,否则我不接受任何形式上的失败。”   “一旦有人严重妨碍到组织的发展,别怪我不给你们留任何脸面。”   “是。”   众人应声,态度似乎让BOSS比较满意,语气缓和了不少,“好了,介绍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会议继续,汇报你们各自手上的工作进度。”   “琴酒,雪莉的事情追查的怎么样了。   众人的目光随着BOSS的提问不约而同转向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的琴酒。   “之前发现了一点踪迹。”琴酒后背靠着椅子,神情冷淡回应:“人找到了,但之后发生一点意外,有人碍事,让她又跑了。”   “嗯。”BOSS应了一声,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满,而是说道:“这件事情耽搁太久了。”   琴酒抿了下唇。   “你手里的工作还有很多,最近下面有些人不太老实,还需要你去处理一下,追查雪莉的事情……”   BOSS顿了一下,又叫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贝尔摩德。”   “嗯?”贝尔摩德撑着脸颊带着些许笑意应声,从鼻腔发出来的声音像是带着把撩人的小钩子似的,让人耳根有些发软,她笑着轻问:“BOSS,怎么了?”   “你和波本回到日本手上暂时没有其他事情,我打算把追查雪莉这件事交给你们。”   贝尔摩德眉梢轻轻一挑,意味不明的视线往身侧瞥去,稍微打量了下身旁TOP1杀手的脸色,眼底笑意加深。   “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有一个问题,BOSS。”   “你说。”   贝尔摩德另一只手手指绞着自己胸前垂下来的发丝,笑意盈盈,又似乎带着些许不怀好意开口:“我要是不小心下手太重怎么办?比起某些人来说,我可能不太会怜香惜玉。”   “万一到时候把人伤得太重或者不小心杀死了,我担心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她的目光瞥向身侧,意有所指到在场只要不是个瞎子都听得出来她嘴里说的‘有人’是谁。   琴酒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阴沉,眼眸转动,视线好似裹挟着冰冷的杀意,如两把利剑似的扎在贝尔摩德身上。   哪怕是在屏幕后面的BOSS似乎也看到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交锋,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不会。”过了几秒,他开口道:“你只要全心全意的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就行。”   “只不过,贝尔摩德,注意分寸。”   “嗯?”贝尔摩德微微偏头,看向屏幕上。   “雪莉手里应该还有那对夫妻留下来的东西,对组织的实验很重要,你可以动用一切手段,但是记住一点,我要活的。”   “在这个前提下,我不会让任何人干涉到你的行动。”   贝尔摩德绕着头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顿,舌尖抵着牙根无声轻啧。   “好的呢。”她娇笑着应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和波本吧,BOSS,你放心,我想应该要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把人带回来。”   “嗯。”BOSS应了一声,又道:“继续吧。”   “莫吉托,你那边怎么样,FBI和公安最近有什么针对性的行动吗?”   被点名的莫吉托在众人的注视下坐直了身体,表情恭敬地回到:“最近没有什么明确和针对组织的行动,FBI那边……”   莫吉托顿了一下,视线似乎不经意的往对面瞧了一眼,在琴酒看过来之前又很快收回来,“有位叫赤井的探员回去后,FBI对内部的侦查又细致了不少,所以安排的那些眼线和钉子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目前没有什么可用的情报和消息传出来。”   “赤井……”BOSS似乎有些不太了解,莫吉托脑袋向下面低了几分:“就是之前潜伏进组织窃取了情报又顺利叛逃的卧底,莱伊。”   会议桌上的空气忽然一静,干部们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左边第一个位置。   坐在琴酒旁边的贝尔摩德更是毫不客气的笑出声,在琴酒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时笑容满面毫无诚意的摆摆手:“抱歉,突然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不小心没忍住。”   琴酒摩挲着手指,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想要拔枪杀人的欲望,眼含警告地瞧了眼贝尔摩德,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最近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疯女人了,回来就不停挑衅自己。   实在不想应付疯子,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对面的莫吉托。   “会议结束把他的资料发给我。”   莫吉托表情顿了顿,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他这种吩咐下属的语气,但迫于组织内几乎公认的TOP1这个称号带来的威慑力,只能忍着不满不情不愿地点了下脑袋。   琴酒说完也没再看他,转而望向墙壁上的屏幕。   “BOSS。”他只叫了BOSS,虽然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也差不多看出他的意思。   BOSS沉吟了一下,经过考量,最后同意了。   “尽快处理吧。”他说:“莱伊知道的情况不少,以免日后给组织造成太大的麻烦,尽早把人处理了。”   “是。”   琴酒应声后就没再开口,身体向后倚靠在椅背上,面色冰冷,好似自带着某种威慑力,让原本落在他视线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收回去,只留下几个完全不怕死的家伙。   贝尔摩德眉眼含笑地瞥了他一眼,身体往旁边靠了靠,凑到上野秋实耳边和人窃窃私语,声音放的很低,几乎没什么人听到,但是从青年在听完之后若有似无落在自己身上隐约带着几分看好戏意味的目光下,琴酒基本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他抵了下牙根,嘴角轻扯勾出一抹冷笑。   疯女人。   会议继续,干部们也陆续汇报了自己各自的工作,因为今天多了不少人,时间要比之前长了点。   等会议结束,时间已经过去一两个小时了。   BOSS宣布完会议结束,众人准备起身离开,又听到屏幕里再次传来声音:“贝尔摩德,你留一下。”   上野秋实动作一顿,向贝尔摩德看去。   “好的。”贝尔摩德笑着应了一声,又对看向自己的上野秋实摇摇手,语气亲昵,关切叮嘱:“宝贝儿,乖乖在外面等我,记得别到处乱跑,要是不小心被恶犬咬到就不好了。”   她意有所指的话让正离席的干部中有几人动作很微妙的顿了一瞬,但弧度不太明显,也没被旁人注意到。   莫吉托翻了个白眼小声嘲讽:“还被恶犬咬到,这家伙自己就是疯狗吧,明明是个小白脸还整天装得柔柔弱弱的,臭不要脸。”   他说完就向外走,也不知道自己背后是什么样的情况。   贝尔摩德笑容微微收敛,盯着莫吉托的视线有些危险,但是她很快注意到除了自己以外,有些人的视线似乎也不怎么友善,就和她自己一样,不由得轻轻挑了下眉,视线扫过那一个个看上去面色如常没什么异样的家伙,又收回来,看向自己面前的身量颀长五官精致的青年。   ……啧。   她有些不爽的轻啧一声,抬起手捏了捏上野秋实的脸,“宝贝儿,记得我说的话,要是有人没事找事就别理他,等我和BOSS说完话再来帮你出气。”   贝尔摩德脸上的微笑意味深长极了:“要是觉得有人莫名其妙也别理。”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些不太理解她的话,但还是点了下头。   “嗯。”   他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他将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看了下贝尔摩德和后面的屏幕,拉开椅子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在旁边的降谷零嘴角噙着笑,在跟着转身之前瞧了眼贝尔摩德,贝尔摩德注意到他的视线,嘴角微微勾起,好似带着些许挑衅般眉梢向上扬起一点明显的弧度。   怎么,有什么意见吗?   降谷零没什么意见,眸光微微转动,面带微笑且看起来十分礼貌的朝贝尔摩德轻轻点头,而后转身向前快步走了两步,走到上野秋实身边,和人肩并肩走了出去。   会议室外面,研究院相关的两位干部已经带着自己的助手走了。上野秋实他们出去的时候,莫吉托和苏格兰还等在外面,就像是专门在等上野秋实的一样,看到他出来,面带挑衅和嘲讽的哼了一声。   “波摩。”   上野秋实脚步一顿,撩起眼皮朝他瞥了一眼。   “没想到吧,就算你压着苏格兰不让人晋升,但现在他还是坐到干部的位置上了。”   上野秋实:……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压着苏格兰不让对方晋升了,忍不住看向对方身后不远站着的青年,眉梢轻挑。   诸伏景光眼底带着无奈,歉意的朝他这边笑了笑。   “怎么,你还想说自己没做过这种事?”莫吉托面露讥讽,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上野秋实前面不远的地方,视线上下打量,冷哼一声:“失去苏格兰这个能干的左右手,我倒是想知道接下来关西那边的事情你打算叫谁来给你兜底,要是之后那片区域出了什么重要的岔子,哼。”   上野秋实身旁的降谷零眯了下眼,主动开口:“莫吉托,你是在质疑BOSS的决定吗?”   莫吉托表情一顿,抬起视线看向他。   “BOSS既然选择让波摩先生管理那片区域,自然是相信他能顺利管理好那些事情,你这样接二连三出言不逊,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当成你并不认可BOSS的指令,并且对这件事情非常有意见的证据?”   莫吉托看着对面金发深肤的青年,表情逐渐收敛,眼睛危险的眯起一些弧度。   “新人,刚提任就想直接挑衅我吗?”   降谷零面带微笑:“我只是合理提出自己的疑问。”   “如果你非要把这当做挑衅的话,我也没办法。”他摊开手,一脸的无奈和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莫吉托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然后将视线移到对方身旁一直没说话的青年,骤然冷笑。   “不愧是你啊,波摩,才这么短的时间,身边又多了一条护主忠心的狗,我还没说什么呢,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真是好笑。”   降谷零表情微顿,笑容逐渐敛了下去。   “莫吉托。”上野秋实抬起眸,毫无情绪的平静目光落在莫吉托身上。   “注意你的言辞。”他声音淡淡的,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威慑力,莫吉托刚想说就算不注意又怎样?就听到对方没说完的下一句:“如果不想死的话,管好你的嘴和手脚。”   “你应该知道的,我脾气不是很好。”他上前一步,单手揣兜,微微垂眸,身量挺直略低几分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   “或者你要不要试试,我敢不敢对你动手?”   他的视线毫无重量,轻飘飘的落在莫吉托身上,但就是这样一种看起来轻飘飘的眼神,却叫人感受到无比的压力,身体四肢好似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似的,完全无法动弹,寒意从冰冷的地板攀上脚心,自下而上,附着到肢体的每个角落。   莫吉托瞳孔微缩,看着青年走到自己身边,抬手在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耳边传来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令人厌恶的懒散腔调。   就好像在今天吃什么一样平静的语气,带着令人心底发寒的威胁和警告。   “我讨厌麻烦,希望你不要某天变成我最讨厌的麻烦,不然,就算是朗姆来了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要是觉得羡慕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他站在莫吉托身侧,眼皮轻抬看向不远处的青年,嘴角带起一点讥讽的弧度:“就是希望在训狗的过程中,你不会被自己口中的恶犬咬断喉咙。”   “对了,有一点你说错了,波本是贝尔摩德那边的,也是她看上后一手提拔且带出来的重要同伴,那些话既然说出来,我想你应该是做好心理准备了。”   上野秋实放下手,放回口袋里,斜睨着身旁表情已经开始僵硬的男人。   “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莫吉托。”   “记得别太快投降,不然会让人觉得很没意思。” 第147章   会议室内。   等人全部出去以后,大门紧闭,又大概安静了几分钟,BOSS的声音才从屏幕里传出来。   “贝尔摩德。”   “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话虽然没说的太明白,但贝尔摩德一下就明白了BOSS指的是什么事,被单独留下来的时候也有了差不多的预感。她身上现在也只有这一件事值得BOSS这么在意。   “目前还是没什么线索。”贝尔摩德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轻轻叹气,声音有些无奈:“安排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一点踪迹,明明那么显眼的一个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来。”   “……”BOSS沉默了一会儿,一声叹息传出来,声音微弱的好似是贝尔摩德的错觉一样。   她抬起眸看向屏幕上映出来的机器人,那样钢铁制成的假身上自然是看不出隐藏在假身后面的本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听着那声好似自己错觉般带着几分失落的叹息,她只觉得有些好笑。   “再多安排点人吧。”会议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次响起BOSS的声音。   “必要的时候……”BOSS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做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般,带着些许叹息轻声道:“可以利用他。”   贝尔摩德眼睫微颤,抬眸看了眼屏幕里的机器人,唇瓣轻抿。   “我的时间不多了,贝尔摩德。”   “尽快找到她,为了这个目的,有些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   贝尔摩德垂下眸,敛去眼底的情绪,从椅子上起身,将手放在胸口的位置,对着屏幕微微俯身。   “明白。”   “实验还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雪莉那边的事情你也要多费点心,宫野夫妻留下的东西尽快拿到手,我不相信他们真的把当时所有的资料全部烧毁了,就算是为了自己两个孩子的未来,他们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留下任何退路。”   “是。”   ……   会议室外面,在上野秋实说完那些话后,气氛就隐约变得紧张起来。   琴酒和伏特加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好戏,见莫吉托在青年的威胁表情变得僵硬,甚至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的狼狈样子,不免轻声嗤笑。   就这点承受力还隔三差五挑衅,真当大少爷那副狗脾气是假的?   在完全安静下来的走廊里他的嗤笑声很是明显,聚集在门外不远处的几人不约而同看过去,看他们还没走,降谷零望着那边的琴酒,眸光微闪。   上野秋实微微偏头,看了眼还站在会议室大门口旁边的琴酒和伏特加,眼底带上几分警告,随后收回视线看向在莫吉托身后不远处的苏格兰。   “朗姆手底下的权限不低。”他站在莫吉托身侧,冲那边的青年语气淡淡,却好似带着几分挑拨的轻语:“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让朗姆满意,苏格兰。”   他转动着视线,斜睨着身旁的莫吉托。   “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莫吉托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贝尔摩德结束了和BOSS的单独谈话后从会议室里出来就看到几人聚集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莫吉托还一脸凶狠的瞪着自家小可爱,脚步片刻停顿,双手环胸,笑吟吟的发问:“这是在做什么?”   “都没走,是在等我吗?”   众人闻声看过去,见到她出来,上野秋实身上凌冽的冷意散去,眉眼微垂,抬起手打了个哈欠,慵懒散漫的样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贝尔,和BOSS说完了吗?”他偏头随口问了一句,贝尔摩德应了一声,“聊完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等久了吗宝贝儿?”   他走到上野秋实身边,笑吟吟的看着莫吉托,曼妙性感的身材在微微前倾的动作下一览无余,是极具女性成熟韵味的撩人,艳丽的红唇微张,吐气如兰,犹如和情人耳鬓厮磨般咬字轻语:“莫吉托,你也是在等我吗?”   莫吉托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和贝尔摩德的距离,视线甚至不敢放在对方身上,唯恐自己稍不注意就被这条组织内出了名的美女蛇吞吃入腹。   如临大敌的样子看得贝尔摩德一阵好笑,转过头看向上野秋实,眼神询问:“宝贝儿?”   他又欺负你了?   上野秋实瞥了眼莫吉托,打算和贝尔摩德好好讲讲。   莫吉托突然大声打断:“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处理,今天先到这里,走了。”   上野秋实闭上嘴,眼神凉凉地看着对方像是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一样一溜烟跑得飞快,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苏格兰和他是一起的,明面上又和上野秋实闹翻,现在的场景同样不适合继续留下来,看莫吉托走了,他朝众人微笑着点点头,迈开脚步跟上去。   贝尔摩德挑挑眉,倒也没出声将人强行留下来。看他们都走了,她又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笑吟吟的对着那边的二人组开口:“琴酒,这么久没见,要一起去吃饭吗?”   琴酒闻言抬眸扫了她一眼,鼻腔挤出一声冷哼。   “免了。”他带着伏特加往楼梯方向走,一边讥讽:“太倒胃口。”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勾起唇角冷笑一声,在人还没走远的时候开口用着不低的语调对身旁的青年说:“宝贝儿,记住了吗,以后离这个人远点,免得影响到琴酒大人的胃口。”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慢吞吞的应了一声:“哦。”   “真乖。”   贝尔摩德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脸,余光注意到那边出现明显凝滞的背影,勾着唇在心底无声冷笑。   治不了你。   ……   从会议地点回到市区,一行人找了个地方简单吃了个饭。问起之前在走廊发生的事情,得知莫吉托又对上野秋实出言不逊,贝尔摩德眸光微凉。   “正好现在有点无聊。”她笑吟吟的对着上野秋实说:“这件事情也算我一份吧”   “追查雪莉的事情不要紧吗?”上野秋实抬眸问她。贝尔摩德轻笑一声,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拿着不锈钢的叉子轻轻晃动。   “没什么要紧的。”她说:“琴酒追查的这段时间一直围绕着东京这一块,说明人应该还没有离开日本,就这么大点地方,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至于有些人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把人带回来……”她轻声哼笑,意思不言而喻。   上野秋实眨眨眼,对雪莉和琴酒的事情稍微有点好奇,咽下嘴里的牛排后慢吞吞的开口问:“雪莉和琴酒在交往?”   “我看过雪莉的资料。”上野秋实眉头轻皱,语气带上几分迟疑:“没记错的话,好像才刚满十八岁?”   “年龄相差会不会有点……”他欲言又止。连上野秋实自己都比人小姑娘大了十来岁,琴酒好像还比他大了好几岁的样子,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听出他话语里隐约带着几分嫌弃琴酒年纪太大的意思,贝尔摩德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低下头肩膀耸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在餐厅里大笑不止的欲望,抬起头,用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语气也变得十分愉悦:“具体谁知道呢?”   琴酒和雪莉到底有没有交往这种事情,她怎么会知道,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给琴酒添点麻烦。   贝尔摩德眼底满是笑意,望着对面迟钝的漂亮青年,眉眼含笑,语重心长:“宝贝,不要用你的思维去理解变态的想法。”   “我想不管你怎么努力大概都不可能明白他们到底在想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离远一点,免得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   上野秋实点头表示认可。   虽然他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没太大的关系,不过爱情那种一看就很麻烦的事情,他还是别牵扯进去比较好。   不过,雪莉和琴酒要真是那种关系……   上野秋实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感觉有点难搞。   贝尔摩德看他乖乖点头,心情难以言喻的愉悦和舒爽。余光注意到从侧边看来的视线,她转动美目笑意盈盈的看过去,在金发深肤的青年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红唇勾起,伸手抬起手边的红酒杯,朝着人轻轻示意。   ……   吃完饭,一行人就各自散开回到自己的地方。贝尔摩德准备趁着这两天从酒店搬到自己闲置的公寓里,虽然也没有什么需要搬运的东西,但公寓很久没住过人,也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上野秋实今天也没别的工作,就安排板仓去帮她处理那些杂事,自己则回到八本木的公寓。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做好了全套的伪装,更改了发色和瞳色,衣服也换上完全不一样的风格。是他之前自己买的那些。   出门前给公寓做了点有人进来会留下痕迹的陷阱,带上钥匙手机和钱包离开大门。   从电梯出来后他还特意更改了一点自己走路的习惯和姿势,即使有人仔细盯着点看也很难发现和原来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离开公寓大楼,他来到附近的车站,乘上公交,找了个人相对比较少的位置坐下,将脖子上的耳机戴上,看向窗户外面,等着公交车到达自己要去的地点。   窗户上反映出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没怎么打理,长度已经快遮住眼睛的凌乱碎发,下垂的眼角,半垂的眼皮,隐隐带着青色的眼睑,黑色口罩,耳机,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看上去像个久不出门的宅男,恐怕没人将这样一个人和舞台上光鲜亮丽优雅醒目的小提琴演出家联系在一起。   公交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上野秋实从车上下来,确认方向,双手放在卫衣前面的口袋里,微微佝偻着背脊走向闹市区。   和繁华的商业街以及八本木那边高档的社区社区相比,闹市区这边明显要显得破旧很多,街道上虽然打理的很干净,但周围的铺面和住宅楼都带着一种年代的陈旧感,两侧的一些店铺还保留着旧时的日式装修。   和果子店传出糕点的清香,商家也在热情的招呼可以进店先尝后买,后面还有一些小小的苍蝇馆子,行人行色匆匆,还有刚放学的学生在街道上追逐打闹,或挤在商店外的扭蛋机和游戏机前面吵吵嚷嚷。   上野秋实从和果子店出来,一手抱着刚买的点心,一手揣着兜慢吞吞的前往这次的目的地。   从下水管道进去,里面是很宽敞的通道,长度很深,往里走了没多久,视线就开始变得昏暗。   上野秋实拿出手机点开上面的手电筒,慢慢深入。   大概又走了十多分钟,通道左侧的墙面上出现一小段楼梯,从楼梯上去,没走多远就看到墙面上出现了一扇和周围墙壁看上去颜色没什么区别的门。   上野秋实停在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对准钥匙孔打开这个不易被人发现的秘密基地。   这是他从灰鹅手里弄来的,里面还通了电,按下门口墙面的开关,电灯亮起,基地里的环境一目了然,是个目测可能只有十来平左右的小房间。   地面是榻榻米,门口还留了换鞋的地方,房间虽小,不过看上去五脏俱全,该有的生活设备都有。   上野秋实进了屋,关上门,将屋子里的圆桌简单收拾一下,把买来的点心放上去,从柜子里拿出打扫工具简单清理一遍,没花多少时间,刚结束完卫生,门外就传来一阵响动。   他放下打扫工具走到门口来了门,是同样做了伪装的降谷零。   一眼看到里面完全陌生的青年,降谷零还有些怔楞,迟疑确认:“秋?”   上野秋实点点头,侧过身让他进来。   在门口静待了几分钟,确认没有人跟踪,他才拉上门转身进了屋。   降谷零打量着这个房间,有些惊讶他是怎么找到一个这么隐蔽的地方。   来的线路很偏僻,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而且因为通道一大段的直线,如果后面有人跟踪很容易就可以发现。   很适合用来接头或者做一下不能被人发现的事情。   上野秋实走进房间里,榻榻米刚才清理过,可以直接坐下,他盘腿坐在屋子里的矮桌前,打开和果子的包装。   降谷零注意到他的动作,也跟着盘腿坐下,打量着面前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的人,笑着说:“你这样倒是吓我一跳,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上野秋实把点心递到他面前,“必要的工作。”   “路口那家和果子店的,据说开了有几十年,味道还不错。”   “那我就不客气了。”降谷零笑着接过,又道:“景光大概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嗯。”上野秋实点点头,“莫吉托那个人……”   他皱了皱眉,轻啧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一天没事找事。”   看他烦躁的样子,降谷零哑然失笑,心里不禁摇头,想着就算真的有什么地方得罪对方了,这个人大概也没什么自觉。   他们这次私下碰面是打算互相交换一下情报和分析下之后的行动,诸伏景光暂时还没到,自然也没办法展开。   降谷零咬了口手里的和果子糕点,软糯的口感带上一点抹茶的清香,甜味不重,刚刚好合适的程度。   “味道怎么样。”上野秋实撑着脸颊问他。   他脸上的口罩取了下来,除了眼睛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做太大的改变,熟悉的轮廓五官让陌生感一下削弱了很多。   和平时的样子比起来,现在这副装扮反而多了几分乖顺,像个还在校就读的学生。连眼下刻意画出来的黑眼圈都有种莫名的可爱,歪着头好奇发问的样子软软的,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降谷零咽下嘴里的点心,微笑点头:“很不错,用来配茶可能需要加点糖,不过现在这样刚刚好,不会太腻口。”   他目光柔和而专注,里面似乎又多了那些叫人看不太懂的东西。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错开视线给自己嘴里因为塞了一块。   “今天的会议上除了朗姆组织内部现有的高层干部几乎都出现了,我会让人去调查他们在明面上的身份,之后的监视工作就要交给你们那边了,毕竟日本这边,还是公安行动起来比较方便。”   “不过记得找些机灵点的,要是全部暴露,很难不让人发现问题。”   上野秋实说完,视线斜睨过去:“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找人连我们一起监视吧,新生代表君。”   降谷零被他调侃的语气和话语逗笑,忍俊不禁的闷笑两声:“你都说我是新生代表了,这种明显的送分题怎么也不可能犯错。”   上野秋实鼻间轻哼,将剩下半块糕点放进嘴里。   “对了,秋。”降谷零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放在桌子上,曲起手肘撑着脸颊,一边装作自然的提问:“你和琴酒很熟吗?”   “琴酒?”上野秋实眉头轻皱,因为嘴里还含着东西声音不方便说话,快速咀嚼了几次把东西咽下,摇摇头:“不熟。”   “不过那家伙很麻烦,你回日本这段时间尽量提防一点。”   “那家伙属于只要心里稍有点怀疑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把人死死盯着的类型。”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撇着嘴,面带无语:“我刚回日本那两年不知道被他试探了多少次,最近这两年才稍微好点,不过也会时不时过来没事找事,要不是这段时间被其他的事情绊住脚,估计还要过来找事,烦死了。”   听到青年对目前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很大概率可能是自己潜藏情敌的对象做出的评论,降谷零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同情那位在组织内威名赫赫的TOP1先生,还是该同情自己和对方一样,喜欢上面前这个把自己包裹成绝缘体对一切信号完全不来电的木头。   “我知道了。”降谷零微笑点头:“后面会多注意一点,不过我现在也很少联系那边,没有重要的事情一般很少联络,所以暂时还没出现什么问题。”   不过管他呢,他才会提醒秋可能误会了,琴酒那些举动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先不说两边完全对立的立场,就单从个人角度出发,他也不可能去好心帮助自己的情敌解除误会。   就是要一直这么误会下去才好,最好这个误会一直持续到事情完全结束,永远解释不清楚。降谷零笑眯眯的想,虽然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和对方差不多,不过完全没关系,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哪怕现在这一切彻底结束,他们也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磨。   他就不信未来几十年的时间撬不开面前这颗木头脑袋。   既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降谷零也没再继续聊这件事,直接过滤掉,和上野秋实聊起了别的事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门口才再次传来响动。   两人适时停下,静待了一会儿,听到后续响起一段带着某种频率的动静,降谷零主动起身,走到门口开门。   门外自然是终于从莫吉托那边脱身的诸伏景光,虽然同样做了伪装,比起上野秋实那种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的区别,以降谷零对诸伏景光的了解,还是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他让开身,等诸伏景光进了屋,同样小心检查了一下外面,将门虚掩起来,在门缝向外静待了几分钟,没发现任何异动才将门彻底合上。   “抱歉,是不是等很久了?”   诸伏景光来到矮桌前,一脸歉意的对着两人说。   不过也完全没人在意他晚来这么久的事情,降谷零有点好奇,也直接问出来:“耽搁这么久,是莫吉托那边找你麻烦了?”   说话的时候他还看了眼上野秋实,眼底满满的笑意,显然是在说之前在会议室走廊外面,对方故意说的那几句挑拨的话。   诸伏景光无奈苦笑,同样看了过去,笑容里甚至带了点小小的委屈。   “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可把我害惨了。”   “这段时间因为朗姆开始给我安排一些还算重要的工作莫吉托本来就有点情绪,因为你之前说的那些话,从那边离开后他就对我有点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挑剔了半天才放我走。”   诸伏景光揉了揉头发,看上去很是心累的样子。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眼神飘忽了一瞬,默默移开视线,伸手又拿了块和果子放进嘴里,想了想,另一只手拿了一块递给他。   看到递到自己面前形状漂亮的樱花和果子,诸伏景光哑然片刻,忍不住失笑。   “所以这算是在收买我吗?”   他满脸好笑的摇摇头,接过点心,“行吧,这下就算我彻底被你收买了。”   说话的时候,他看向上野秋实的目光柔柔的,蕴含的温柔好似能滴出水一样,缱绻而柔和。   本来还笑着听两人说话的降谷零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绪,嘴角的弧度出现片刻凝滞。 第148章   “莫吉托和朗姆手上有一些政要高层的人脉关系,借由这个关系网,向各国情报组织安排了不少钉子。”   房间内,秘密集合的三人围坐在矮桌和榻榻米上开始互相交换各自手里的情报。   诸伏景光说起自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轻轻叹气:“要是能拿到相关的资料,我们就能清理掉警视厅内部的眼线了。”   “只是目前这部分的事情还没让我接触到,朗姆很谨慎,只让我接手了一些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和核心的事情。”   “朗姆这个人……”上野秋实手指放在矮桌上,指腹无意识地轻点桌面,“他确实很谨慎,目前所有的高层里就只有他从来没露过面,每次干部会议也只是线上参与,参与过程中除了BOSS主动找他,大多数情况也只是安静听其他人讨论。”   “目前组织内最神秘的两个人,朗姆和BOSS。”   “身份成谜,甚至连性别也不祥,BOSS那边好歹还知道大概的年纪,朗姆这边就完全没办法。”   上野秋实眼帘轻抬,看着对面两人凝重的表情,抬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也不用太在意。”他垂下眼,手里捏着一块和果子语气淡淡的说道:“不管他藏的有多深,总会忍不住跳出来的,而且现在……”他瞥向坐在自己左侧的诸伏景光:“你不是已经混进去了吗?现在只要想办法尽快获得朗姆的信任,让他能够放心把那些重要的事情交给你,把那些藏起来的钉子变成明牌,事情就很好处理了。”   诸伏景光轻轻笑了下。   “确实,现在想那些也没用,还是要尽快获得信任才行。”   说完他看向从刚才就没怎么说话的降谷零,下巴轻轻微抬,问他:“零,你呢?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这边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降谷零摇摇头,神色自然:“在美国那边,看在波摩先生的面子上,贝尔摩德对我还算客气,虽然没有省略掉一些试探的环节,不过也还好。”   “那边的事情差不多收尾,现在手上就刚才会上BOSS说的那件事情了。”   “雪莉吗?”诸伏景光面露沉吟,又看向上野秋实:“秋,雪莉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摇头:“不多,就一些基础的情报,算不上有多了解,不过……”他拧了拧眉,语气微顿,转眸看向降谷零的方向:“你到时候可能要注意一点,零。”   “嗯?”降谷零面露疑惑。   “贝尔摩德好像很讨厌雪莉,我估计她应该不会太手下留情,还有就是,雪莉原来的名字叫宫野志保,长辈那边和我家稍微有点亲戚关系。”上野秋实撇撇嘴,“到时候可能需要你在贝尔摩德身边多看着点,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放点水,尽量别让她被抓到。”   “宫野?”   诸伏景光满脸惊讶,下意识看向降谷零那边,有些迟疑的问道:“zero,宫野不就是……?”   降谷零拧了下眉,目光有些沉重的点下头,放在身前交握的手收紧。   “应该不会错。”   上野秋实被他们的反应弄得有点迷茫,左看看右看看,看两人好似都陷入自己的思绪并没有人打算开口向他稍微解释一下的样子,不由得:……   搞什么,总共就三个人你们还要搞一个密聊频道是吗?   所以他这算是被排挤了吗?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略有些郁闷地左右瞥着两人。   “所以你们谁能跟我说说什么情况,你们认识宫野志保?”   降谷零回过神来,摇摇头,看到他面上那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忍不住失笑:“宫野志保我确实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   “不过我认识宫野志保的姐姐,宫野明美,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原先想要成为公安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知道他们一家为什么会突然失踪这件事,失踪后又在什么地方。”   降谷零捏了捏手骨,嘴角弧度变得苦涩:“只是我没想到,宫野夫妇那么早就不在了。”   诸伏景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他知道降谷零最开始的目标,也很清楚为了这个目标对方所付出的努力,只可惜事态发展不尽人意。   降谷零心里也清楚,在最开始得到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的情报时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只是事情早就发生了,哪怕他心情再怎么复杂也不可能改变这个结局,尽管心里有些遗憾,但能做的也只有接受现实。   降谷零轻轻叹气,对着诸伏景光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又看向对面的上野秋实,笑着说了一句:“说起来,我们小时候也见过呢,秋。”   上野秋实眨眨眼,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我们小时候见过吗?”他满脸迟疑,见过吗?没有吧?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不过小时候的事情不记得好像也很正常的,何况他还不怎么记人。   上野秋实视线游离。   “嗯。”降谷零肯定点头,脸上全是笑意,视线落在上野秋实脸上,好像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穿着精致小西装和人打完架红着眼眶扯着自己衣角去和长辈告状的小家伙:“那时候我看你被公园那些熊孩子找麻烦,本来还想过去帮忙的,结果没想到你直接动手和人打起来。”   “后来明美找过来,还拉着我们俩到她家的诊所上药,阿姨当时也在。”然后就让他看到了一出精彩的变脸,凶巴巴的小老虎一下就变成委屈巴巴的小猫咪,软乎乎的朝自家长辈喵喵叫,又是撒娇又是告状,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明明那些熊孩子都是被他揍跑的。   光是回想起当初的事情,降谷零就忍俊不禁,嘴角噙着笑,眼睛里裹挟的笑意也满得好似快溢出来。   上野秋实顺着他说的话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才勉强在过去沉封的记忆盒子里找到一点相关的回忆,但也模糊不清,完全想不起来当时和自己一起动手的小孩儿什么情况。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降谷零身上上下打量,试图找到一点记忆触发点,只可惜最后还是只能摇摇头:“不太记得了。”   降谷零一点也不意外,笑着说:“有时候感觉缘分这东西还挺奇妙的,那次之后就再没有见过面,没想到十几年后会成为同学,现在又变成这种状况。”   他语气带着几分感叹,微弯的眉眼笑意盈盈,眸光流转,带着细细闪烁的碎光专注地望着上野秋实,好似开玩笑似的在说:“这样一算,我们好像真的很有缘分,秋。”   “说不定未来几十年也会一直在一起。”   诸伏景光表情一顿,抬眸看向他,不太确定他这些话是在意有所指还是自己太敏感想多了。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已经逐渐习惯并且自觉过滤掉那眼神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将话题扯了回来。   “总之雪莉那边多注意一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注意自己的安全,有任何暴露身份的风险都立刻停止行动。”   他抬起眸,面色平静地望着对方。   降谷零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点头:“嗯,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人找到了,你们可以试着把人拉到你们那边。”   “雪莉作为之前研究院的负责人之一,也是目前最重要的项目负责人,手里应该有不少你们需要的东西。”   “嗯。”   两人点头,又互相讨论了一会儿,感觉事情都差不多说完了,上野秋实看了眼时间,把口罩带上。   “今天就先这样吧,出来这么久的时间,我也该回去了,免得突然有人上门。”他一边说一边从榻榻米上起身,看着两人:“你们要是没事的话可以继续聊会,这么久没见应该有很多话想说,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就行。”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均是一愣,互相看了眼彼此,又默契的缄口不言,各自起身想要送他,上野秋实摆摆手,打开门观察了下四周,确定没问题,开门离开。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留在小屋内,房门合上后又细细听了几分钟外面的动静,回到矮桌前坐下,互相看着彼此,相顾无言,小小的房间内也陷入一片静默。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诸伏景光轻轻叹息一声,脸上温和的表情逐渐变成溢于言表的无奈。   “所以,是我想的那样吗?”他问对面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哪怕心里多少有点预感,但是在看到对方点头肯定了自己得到猜测时,还是没忍住长叹一声。   降谷零耸了下肩,“我没想到你也是。”   诸伏景光嘴角微扯,这种事情谁又会想到呢?和青梅竹马的幼驯染喜欢上同一个人什么的……呵呵。   “秋现在没有和人交往的打算。”诸伏景光脸上的无奈更甚,还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这么说你是打算放弃了吗?”降谷零满脸笑眯眯,一边将手肘放到桌面上用手掌撑着脸颊,“其实放弃也不错,那家伙完全没开窍,不管平时怎么暗示都没反应,直接放弃说不定会轻松很多。”他边说边摇头,还一脸苦恼的叹着气。   诸伏景光无语:“怎么不见你放弃?”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目光交汇,对视了好一会儿,基本明确了怎么也不可能随便退出的态度,错开视线,不约而同在心里齐声叹气。   难搞。   “公平竞争?”沉默了半晌,降谷零忽然出声,又将视线转回去,看向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默默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不公平竞争好像也没办法?   他本来还想说等人慢慢开窍,之后再表露自己的心思,温水煮蛙把人拿下,结果该开窍的对象一点开窍的迹象都没有,现在还跑出来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诸伏景光没忍住再次叹气,感觉自己动作如果再慢点,说不定会给人连水带蛙都一锅端走了。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降谷零扯着嘴角一脸假笑地对着诸伏景光说:“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情敌根本不止我一个。”   诸伏景光:……   你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让人放心的好消息吗?   ……   因为之前在音乐剧院发生的案子,加上犯人是剧院院长,米花音乐剧院这边暂时闭馆,上野秋实和音乐剧院之前签的合同也作废了。   板仓重新替他接了一份工作,和音乐剧院差不多,也是每月固定演出几次就可以的合同。   结束完今天的演出,上野秋实在舞台上向观众们鞠躬致谢,而后拿着小提琴在观众的掌声中走向帷幕后面。   板仓上前从他手里将小提琴接过来,一起走向休息室。   “长岛老师!”从后台走出去没多久,上野秋实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和板仓停下脚步闻声看去,就见萩原研二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朝自己挥手,在他停下后快步上前,很快就来到上野秋实面前。   “锵锵~”停在上野秋实面前后,他猛地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一束被组合的十分漂亮的花束出现在上野秋实眼前。   他看着被递到自己身前的花束,有些不解地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一脸神采奕奕,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怎么样长岛老师,这束花很漂亮吧?我特意去选的。”   上野秋实又把视线投到花束上,迟疑了一下,点头:“是还不错,不过你这是?”   他不禁有些疑惑这家伙没事跑过来是要干嘛,公安都这么闲的吗?   “这是送给你的,长岛老师。”萩原研二笑嘻嘻的将花塞到上野秋实怀里,看了眼旁边的助理,笑着问:“不知道老师今天有没有时间和我一起吃个饭?”   上野秋实眨眨眼,拿着花满头问号。   旁边的板仓听完他略显有些轻浮的邀请瞬间就黑了脸,推了推黑框眼镜冷声开口:“这位萩原警官,请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挑了下眉,“这是我和长岛老师的私事哦,助理先生,不过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直说好了。”   他转过头看向还有点没搞明白状况的上野秋实,俏皮地眨了下右边的眼睛,“我想邀请长岛老师和我约会哦~”   上野秋实:……   哦你个大头鬼哦。   他有些无语的看着不知道是在抽什么风的同期,维持着长岛秋的人设将花束冷漠地递还回去。   “不必了,谢谢,下午没时间。”   “诶?今天下午没时间吗?”萩原研二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要不是板仓在场,上野秋实都想直接翻两个白眼砸过去。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见他似乎没有别的事情,上野秋实向人点了点头,越过对方直接走了。   板仓连忙跟上,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位公安先生似乎被打击到了,拿着花束失魂落魄的站在走廊上。   上野秋实不知道萩原研二在搞什么鬼,和板仓分开后他回到自己的公寓,拿出备用的手机和电话卡给萩原研二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上野秋实先出声表示自己的身份:“是我。”   “呜呜呜呜小秋实。”他的声音刚落下电话里就传来萩原研二嘤嘤假哭的声音,“你刚才好冷酷好无情,研二酱大受打击。”   上野秋实:……   他偏下头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一点,揉了揉额头,既有些无奈又觉得想笑。   “能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吗?”上野秋实无奈叹气,“要我陪你演戏也好歹先跟我说说大概的剧本,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才不是演戏呢。”萩原研二小声嘀咕,声音太小,上野秋实没太听清,下意识反问了句:“什么?”   “我刚才说,我超喜欢长岛老师的,所以我要开始追求长岛老师了~!”   上野秋实:……   他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到面前看了看通话界面,沉默了一会儿,又放回耳朵边。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吗?”   “有啊。”萩原研二振振有词的说:“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啊,和追求者吃饭什么的也没关系吧,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约你了,有什么事情也好联络。”   “而且我这是光明正大的追求,那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干涉成员的私人问题吧,说不定以后还会想通过你这边从我嘴里套点消息过去。”   “我马上就要升职了,到时候组织肯定会盯上我这边,既然这样还不如我直接把饵丢出去。”   上野秋实额上滑落好几条黑线,捏了捏眉心,槽点太多,一时半会甚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   “小秋实,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是不是超棒!”那边萩原研二还在笑嘻嘻的求称赞,听话筒里没什么反应,竭力维持着平时说话的样子,一边擦了擦手上因为紧张而溢出来的汗水。   “小秋实~”萩原研二的声音多了点委屈,“明明隔得也不远,但是我们真的超久没见面了诶,也好久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人家都说要是好朋友很长时间不见面感情就会越来越淡,最后甚至可能彻底变成陌生人。”   “一想到以后我和小秋实变成陌生人的关系,研二酱心真的超级超级痛的。”   他连说了两个超级,甚至还在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来表达严重性,上野秋实嘴角微扯,唇瓣嗫嚅了几次到底还是没把心里想吐槽的话说出来,“随你。”   “诶?”萩原研二愣了一下,不是很确定的问:“所以小秋实你是同意了吗?”   “嗯。”上野秋实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反正又不是真的,虽然可能两个男人之间的八卦趣事会吸引来一些奇怪的注视,不过他一直就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眼光,也没什么所谓。有了正当的借口接头见面,之后行动起来应该会方便很多,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尽量当着板仓的面?   好像也不是不行。   心里暗自琢磨着,听手机里面没了声音,上野秋实疑惑地嗯?了一声。   “咳咳咳。”他刚出声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一阵轻咳,好像是在清嗓子,紧接着里面再次传来萩原研二带着笑意尾音上扬显得有些俏皮的调子。   “那就这么说好了。”   “时间就从今天起。”   “小秋实,我要开始追你了。”   最后那句话被他加重的语气弄得好像在做某种宣誓一样,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没听出他话里藏着的意思,无知无觉的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他看着手机上断开的通讯界面,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他把电话卡抽出来,备用机也放回原来的位置,准备去厨房做点东西吃。   而此时此刻的另一边,萩原研二看着挂断的通话界面,脸上的笑容根本掩饰不住。   按照小秋实别扭的性格,要是直接跟他告白估计一下子就把人吓跑了,慢吞吞的攻略那人估计也完全不会往其他地方联想。   虽然现在是找了借口让对方同意,但四舍五入也是小秋实亲口同意自己可以追求他的。   所以他接下来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开始追人了。   萩原研二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另一只手上还拿着自己买来的花,他抬起手把花束放在自己面前,低下头轻轻嗅了下,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   吃过晚饭,上野秋实坐在沙发上消食,电视里正在播报最近的新闻,除了一些社会事件和哪里哪里又发生了什么凶杀案,还有一些什么高中生侦探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又协助警方破解了什么案件谜团。   上野秋实看得一脸困惑,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就这段时间,米花町这么一小块地方,就好像发生了三到四起凶杀案,两起抢劫案,一起杀人未遂和一起意外骗保的事故。   就……这个频率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上野秋实眸光有些涣散,第一次发现到自己生长的地方好像还挺危险的,感觉好像自己能健健康康活这么大全靠命大的样子。   滴滴——   在上野秋实胡思乱想的时候,随手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伸长手将手机拿过来,解开屏幕看到上面的号码,表情忽然一凝。   他皱着眉点开那封从BOSS号码发过来的简讯,仔细浏览里面的内容。   【全面搜查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的下落,尽快把人带回来。】   工藤……新一……? 第149章   新一这个名字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如果是加上工藤这个姓氏,情况就有点不一样了。   【你是某侦探番剧中随时可能被卷入各种抢劫/绑架/挟持/爆炸/刑事案件的路人甲。】   上野秋实至今还记得七年前在他刚大学毕业还没想好未来做什么工作的时候,在餐厅庆祝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告诉他他是某个侦探番剧里随时会被卷入各种事故案件里的路人甲,也让他知道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只是一个动漫番剧,里面有主人公,有反派,也有像他这样不知名的路人甲。   这个番剧的大概背景主要讲述一名侦探少年因为撞破了黑衣人的交易,而被下了毒手,服下不知名药丸幸运没死,但身体变成小孩子,从此利用小孩的身份破案寻凶以及寻找黑衣人的真相,从而展开一些列跌宕起伏的侦探冒险故事。   而番剧的主人公就叫做……   “工藤新一。”上野秋实低声重复这个名字,嘴角无意识扯动,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垫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手机上传来的指令。   在这条指令来之前,他其实并没有将组织和故事扯上关系,侦探的本职工作是破案,而组织是国际知名的恐怖集团,在以侦探破案为主要题材的故事里,最多只能算做背景板。   只是现在看来……或许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以改变人体结构,将青少年变成小孩子的药丸,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个东西应该就是组织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只是至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相关的消息,也就是说,这件事可能在组织内也没人知道。   袭击工藤新一的黑衣人应该就是组织成员没错,只是不知道他当时使用的是什么药,当时的情况不出意外是为了灭口,毒药?失败品?还是未经过完全实验的试验品?   从工藤新一被喂了药还能存活且变成小孩子却没人知道这件事情来看,应该是还未完全实验过的试验品。   上野秋实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想笑。   组织一直在追寻的东西其实早就在他们手上,但是至今为止却没一个人发现,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感觉还真是……   他暗自摇头,在手机上快速编辑了两个字——【收到】   而后他切除屏幕,翻开通讯界面,快速按下灰鹅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灰鹅欢快的声音:“莫西莫西,晚上好呀老板,突然打电话时有什么事情吗?要是之前让我查的那些东西暂时还没有结果哦,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那些东西你可以慢慢来,不着急。”上野秋实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落地窗,语气掺着淡淡的笑意:“这次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加急处理一下,别担心,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嗯?”另一边的灰鹅疑惑地嗯?了一声,又有些不确定地将手机拿开,放到面前看了眼上面的联系人,确定没错才放回耳朵旁,好奇的问:“老板什么事情呀,听起来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让我也跟着老板开心开心嘛~”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尾音自然而然的上扬,带上了甜腻腻的语调,听着像是在撒娇一样。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语调瞬间恢复平时毫无起伏的样子。   “没什么,刚看到一个搞笑节目。”   “你帮我查一下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他的家庭关系,社交结构,关系比较好或亲近的人,这些尽量查细致一点。”   “小气。”灰鹅小声嘀咕,在上野秋实再次开口前又抢先发问:“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吗?老板你怎么突然要查他?这家伙还挺有名的,明明是个学生还经常帮警方破案,上了好多次本地的报纸,以前还挺活跃的,不过最近好像没怎么见到人了。”   上野秋实没回他,只是问道:“大概需要多久。”   “这种知道名字长相又有点名气的类型会查比较快,大概就这两天吧,我让人整理下资料过两天发给你,不过老板你真不打算跟我说说吗?之前听说你和老板娘闹翻了,这么久还没和好呢?小情侣吵架一直冷战什么的实在太那什么了,还是说你们已经分手了?老板你这次让我查工藤新一,该不会是盯上人家高中生了吧??”灰鹅怪叫一声,语气瞬间变得严肃,甚至还有点语重心长:“老板……“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后面的,上野秋实啪叽一下挂了电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上的通讯界面,禁不住冷笑一声。   看样子钱还是给太多了,让这家伙还有心情到处八卦。   尾款扣钱!   心底冷哼一声,上野秋实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伸了个懒腰,随后从沙发前出来,走向过道,回到自己的房间衣柜前面拿了套睡衣出来,去浴室准备洗漱,顺便泡下澡。   人肯定是要找的。   将身体全部浸泡在温热的水下,上野秋实仰起头启唇喟叹,望着浴缸上空的天花板,嘴角微微翘起。   只是人找到以后要怎么做就可能没办法如BOSS所愿了。   工藤新一是故事的主人公,当初喂他吃下药丸的黑衣人应该就算反派了,作为黑衣人背后的势力,组织自然也会被归类到反派势力里面去。   一般来说,故事里的反派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在想清楚这些事情以后,上野秋实的心情确实变得很不错。   原本以为自己还不知道要在组织里继续呆多久,现在‘主角’登场了,主线剧情应该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开始了,又或者主线剧情早就已经开始,只是他之前没注意到。   不管现在发展到什么情况,有主线自然就有结局,在全剧终之前,所有的反派和黑恶势力都会被主角一一清算。   这样一想,好像生活在漫画里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现实里可没有什么主角光环,想要毁灭这样一个不知道盘踞了多久的庞大势力不知道要到什么猴年马月去。   只是在那之前……   上野秋实闭上眼睛,鼻间溢出一声轻哼。   ……   灰鹅的动作一向很快,过了一天半的时间就把所有的资料整理好装进邮件里发给上野秋实,虽然他这么积极的态度并没有打消上野秋实打算扣钱的准备,不过也让他稍微降低了一点数额。   少扣一点。   邮件发来的时候他正好结束最近新接的杂志拍摄。工作是贝尔摩德介绍的,摄影师是‘莎朗’的朋友,知道克莉丝来日本的消息,特意拜托她帮忙当说客。   上野秋实的外形一直很受这些人的欢迎,用他们的话来说他看起来简直就是中世纪传说里的吸血鬼,一样的优雅漂亮,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无可挑剔,再没有人比他更符合幻想。   这样的话上野秋实不知道听了多少,以前在美国和莎朗出席各种活动的时候就经常接到邀请,不过大多数都被他推掉了。   这次实在不好拒绝的原因是,对方不仅搬出了已经’去世‘的莎朗,还特意找上作为’女儿‘的克莉丝来当说客。作为莎朗女士的小辈,又是和克莉丝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推辞下去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尽管上面那两个名字都是贝尔摩德用的假身份,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结束完工作,再三谢绝了摄影师发出的工作邀请,上野秋实带着板仓离开工作室,上车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西方人表达情感的方式总是直白而热烈,上野秋实实在没办法适应在一群人的围观下被人一边拍照还一边说一些肉麻的夸奖和情话。   他按了按有些抽痛的眉心,板仓看了下他的表情,一边开着车一边说:“以后这类的工作还是和以前一样拒掉吧,只是贝尔摩德大人那边可能需要您亲自去说一下。”   “嗯。”上野秋实轻嗯一声,听他提到贝尔摩德,开口问道:“贝尔和波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波本那边不太清楚,不过贝尔摩德大人好像发现了什么线索,具体不太清楚,但似乎已经展开行动了。”   上野秋实眸光微顿,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暗芒,轻轻颔首:“嗯,让下面的人都盯紧一点,有什么异常的情况第一时间汇报上来。”   “好的。”   “贝尔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告诉我,公安总部就在这片区域,多注意点。”   “是。”板仓应下,视线向身侧不经意的瞥去一眼,在被人发现之前快速收回来,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沉稳的表情,心里却忍不住猜测他和贝尔摩德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和琴酒苏格兰波本这些干部之间的关系感觉好像也很复杂。   想到自己之前在组织内部网站上看到的一些帖子,板仓的眼神变得稍微有些微妙,但还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没有表现出异常。   车子到了公寓楼下,等上野秋实进了公寓大楼,板仓才开着自己的车离开,回到家打开笔记本电脑,在键盘上操作了一会儿,登上组织的内部网,输入域名找到相关网站。   这个网站是组织成员开发出来方便内部交流的,知道的大多数都是底层成员,一开始确实只是为了方便交流,但后面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代号和干部以上的成员都不太清楚网站的事情,一些人的胆子逐渐大了起来,网站上也逐渐开始出现一些和高层干部相关的帖子。   板仓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网站的事情,还是他在一次巡视时抓到有人在讨论网站上的一条帖子,逼问半天才从他们嘴里知道这个网站。   网站建设是在组织内部一直使用的内部网络的基础上建立的,只有登录内部网络,将相关信号切换,输入正确的域名和暗号才能顺利进去。   甚至域名和暗号偶尔还会更换,完全保证私密性。   至于网站的开发者,连那些网站的常客也不清楚,只说某天就忽然传开了,好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时间一长他们也习惯在网站上说一些平日里不敢随便乱说的事情。   输入暗号后按下确认电脑上的页面就突然全部黑掉,屏幕中心开始慢慢出现一个带着墨镜的鸟的图标,板仓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那只鸟的品种。等画面过掉,电脑屏幕上也显示出网站的基本样子。   布局很简陋,说是网站其实更像是一个论坛,区分了各地区,还有相关工作情报互换等功能区和灌水吐槽的交流区。   板仓推了下镜框,操作鼠标点进交流区,界面跳转后交流区内飘在上面的好几条帖子都带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苏格兰大人和波摩先生好像又吵架了,怎么感觉跟小情侣吵架似的。】   【听说贝尔摩德大人回来了,波摩先生最近心情都变好了,他们果然是那种关系吧?】   【家人们谁懂啊,我之前就是不小心说了波摩先生一句坏话,结果被琴酒大人瞪了一眼,吓得我做了好几天噩梦,他们关系这么好的吗?】   【八一八那个凭脸上位在组织里招蜂引蝶的臭关系户。】   【李涛,加入组织三年没见过一次波摩先生,谁能跟我讲讲到底什么样的,孩子真的好奇死了。】   ……总之就是这种看上去就很微妙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黑恶势力组织内的东西。   但凡上面出现的名字中任意一个人知道这个网站,网站开发者哪怕躲在天上也得被人拽下来沉海。   板仓想趁着上面的人还没发现之前找到网站开发人员,彻底关闭网站,免得以后东窗事发自己也跟着受到什么牵连。   只是对方隐藏的太深,他至今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也没找到相应符合的嫌疑人,甚至因为看到这些东西的次数太多,连自己的想法都变得有点危险了。   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了,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   板仓推了下眼镜,抿紧唇瓣,盯着屏幕的脸变得十分严肃,将手搭在键盘上,挺直背脊两只手开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起来。   而另一边,并不知道自己的助理正在陷入某种意义上的苦战中。   上野秋实回到公寓后稍作休息便回换了居家服,到吧台给自己泡了杯咖啡,而后走到书房的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登入账号后邮件的弹窗跳出来,上野秋实端着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另一只手操作鼠标点开右键。   邮件是灰鹅发来的,他放下咖啡杯,用手撑着下巴,操作着鼠标慢慢查看起来。   按照他之前说的那些要求,灰鹅将具体的情报查得很全。   工藤新一的亲属,好友,同学,包括他们各自的名字身份和亲属关系这些也简单做了记录。   “毛利兰,父亲,毛利小五郎……”   毛利小五郎,就是之前遇见的那个被称做’沉睡的小五郎‘的名侦探。和他们一起的那个小鬼好像是借住在他们家的,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音乐剧场的院长确实是这么介绍的。   上野秋实鼠标停下,捏着下巴思考片刻,滑动鼠标将资料转到工藤新一最近一段时间出现的行踪报告那里,仔细看了一遍最近的出现时间和上次出现的时间,眼睛微眯。   果然。   那个在凶案现场不仅没被吓到还到处乱跑精力十分充足的小鬼出现在毛利小五郎家的时间和工藤新一最开始销声匿迹的时间差不多重合,都是在那个时间区域里面。   上野秋实松开鼠标,双手环胸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信息认真思索。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相约去游乐场,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怎么出现过,从第二天开始连学校也没去过。   之后没过多久,毛利侦探事务所多了一个被亲人寄宿到毛利家的小孩子,江户川柯南。   同样喜欢侦探和破案,从住进去之后经常跟着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出现在各种案发现场。   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   上野秋实表情忽然一顿,眼睛慢慢眯起一点弧度,江户川柯南这个名字怎么感觉……   他脚下轻蹬,身体跟着身下的旋转椅转动,面向身后放了大半面墙的书架,视线在书本上扫过,停在右上角排列整齐的书封上。   江户川乱步,柯南道尔……呵。   上野秋实轻笑一声,将椅子转回去,拿起手机,本来是打算直接找灰鹅那边,不过在按下拨通之前,他的手指忽然停住,垂着眸思考了一会儿,删掉上面的号码,重新按下一串新的号码打出去。   “帮我查一下名侦探毛利小五郎认识的人和亲友之间有没有姓江户川的,资料最好具体一点。”   那边应了之后他挂掉电话,放下手机又看了会屏幕上的资料。   虽然现在有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可以肯定江户川柯南就是近期内不见踪影的高中生侦探,被媒体誉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但猜测只是猜测,实践才能得出真理。   上次没仔细观察,这次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主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类型。   不过在那之前……   上野秋实垂下眸,再次拿过手机,快速按下号码,随后将手机放在耳边。   叮铃铃——   正在和网站开发者较劲的板仓听到电话响起的铃声,下意识朝自己随手放在桌边的电话看过去,结果一眼就看到上面备注的名字,心里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关上电脑屏幕,按下接通双手捧着电话放在耳边,背脊挺直,一整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喂,先生?”   电话这边,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刚才在干什么,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这次电话的来意。   “你手里不太重要的事情先放一放。”   “我刚刚想起来,之前说要给莫吉托一点教训的事情好像忘了。”   上野秋实瞥着一旁还亮着的屏幕,一边对着电话说:“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完成之后,我帮你准备代号考核。”   板仓眼睛睁大,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对着电话发问:“先生……您的意思该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上野秋实轻轻点着桌面,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别让他有时间闲下来琢磨一些有的没的,看你坚持的时间多久,如果时间足够让我满意,考核的事情我可以全程协助你。”   “你也可以把这次看成我对你的考验。”   板仓推了下眼镜,表情变得严肃,“是,我知道了。”   “您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这次任务。”   “嗯,别让他过的太舒坦,但是也不能影响到组织的利益,不然我也保不住你,明白吗?”   “明白的。”板仓重重点头。   上野秋实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又一次看向屏幕,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   周末下午,米花街道,波洛咖啡馆。   叮铃铃——   “欢迎光临。”门口的开门铃随着有人推门而入的动作晃动出清脆的响声,吧台里面的工作人员下意识喊了一声,再抬头,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青年时,表情一顿。   进来时没太注意里面的情况,开门后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下意识抬眸将目光挪过去的上野秋实看着站在吧台里面穿着印着咖啡店招牌围裙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看向店铺的位置,选了靠窗那一排的位置走过去。   看他没和自己打招呼,吧台里面的青年眉梢轻挑。   他坐下没多久,不知道怎么混到这里来做店员的降谷零也拿着菜单走过来,带着笑意微微弯身,正打算开口,听到门铃又响了,下意识转头看去,看到住在楼上的毛利一家走进店里,开口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啊,毛利叔叔,安室大哥哥在那边,还有之前的长岛大哥哥,人家就说怎么会刚好遇见同名同姓的人嘛,毛利叔叔我赢了哦,说好今天要让我一直跟着你……”   江户川柯南稚嫩生脆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那种浑然天成听不出一点伪装的小孩儿腔调让心里已经有了某些猜测,现在正在重新审视对方的上野秋实眉梢轻挑,撑着脸颊微微歪头,越过前面的沙发椅,隐约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那边正拽着大人裤腿往这边走来的小鬼头。   正在试图说服毛利小五郎,让他别把自己锁在家里的江户川柯南心里突然冒出来一股寒意,猛地转头看向让自己感到寒意的方向,却没在前面发现任何异常。   错觉……? 第150章   “长岛先生。”   “毛利先生。”   毛利小五郎走过来后,上野秋实起身和人握手打了招呼。   降谷零好奇的看着他们,问毛利小五郎:“毛利先生,你和长岛老师这是?”   “安室大哥哥,你也认识长岛哥哥吗?”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刚才让自己感到寒意的东西,江户川柯南爬上卡座里面的沙发,听到降谷零对上野秋实的称呼,不由好奇的开口询问。   降谷零笑着回他:“我之前做过长岛老师的助理,不过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因为一些原因去了美国,最近刚回来。”   “奥。”江户川柯南恍然点头,又看向对面前段时间才见过的青年。毛利小五郎坐下后回答降谷零刚才的问题:“我是接到了这位长岛先生的委托电话。”   “委托?”降谷零惊讶地眨眨眼,偏头看向旁边在沙发卡座上坐下的上野秋实,面上带着关切:“长岛老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需不需要帮忙?要是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请千万不要客气。”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隐晦的别碍事的讯号,成功接收到信号的降谷零眉梢轻挑,装作没看到,一脸笑意的说:“我现在虽然在这边做服务生,但其实很大原因是为了能离毛利先生更近一点,我正在学习侦探方面的知识,目前已经拜毛利先生当老师了,对吧,毛利老师。”   他笑吟吟的看向毛利小五郎。   上野秋实:?   毛利小五郎撑着下巴眼帘半阖同样很无语的吊着眼睛看向他:“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那种事情,还有你赶紧去工作吧小子,别在这里碍事,你们老板都不管店里的员工上班偷懒吗?”   “我可没有偷懒。”降谷零摇了摇手里的菜单。“现在也是工作呢,三位要点点什么?”   说完他面带微笑的看着坐在卡座上的三人,手里还拿出了点单的本子,看上去十分专业。   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维持着冷淡平静的表情:“一杯美式,谢谢。”   说完,他瞧了眼对面,将菜单推过去,“毛利先生。”   “劳烦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今天可能要麻烦你了,这次算我请客,还请不要客气。”   “啊哈哈哈,长岛先生哪里的话,这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呢。”毛利小五郎抓着后脑勺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另一只手却是动作很迅速的将菜单抽过去,“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明是颇有名气的名侦探,举止看起来却没有一点作为名人的包袱,甚至还有一点贪小便宜的猥琐。   坐在他旁边的江户川柯南顶着一双死鱼眼十分无语的看着他指着菜单噼里啪啦的点了店里最贵的几样东西。   喂喂喂,人家只是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了。   忽然感觉到对面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江户川柯南收敛了表情转头,视线的主人正是坐在对面面容精致但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没什么情绪变化的青年,看上去也不像什么好奇心很重的类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撑着脸颊用那双特殊的红色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江户川柯南表情一顿,不知道怎么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寒意。   会是他吗?   他将两只小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眨巴着一双单纯无辜的大眼睛,好奇的问他:“长岛大哥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呀?”   上野秋实眉头稍微动了动,平静的视线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没回答小孩儿的问题,转头对着旁边记好点单打算去准备餐点的降谷零开口:“有坐垫吗?”   降谷零脚步一顿,有些疑惑,上野秋实手指往江户川柯南坐的方向稍微指了下,面无表情:“给他拿两个坐垫,太矮了,看不见脸,我这里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头顶,不太舒服。”   江户川柯南:……   你礼貌吗?   降谷零:噗。   如果说上野秋实的话让江户川柯南深受重创,那服务员先生的喷笑声就是在他心口狠狠扎上了第二刀。   “有的,稍等一下。”降谷零努力憋着笑,朝人点点头,拿着记好的点单本和菜单回到吧台。   上野秋实收回视线,眼眸转动,向右侧方瞥去一眼,坐在对面那个位置的小少年收起了那副装乖卖巧的小孩儿样,正黑着脸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大概是没想到他又会看向自己,视线对上的瞬间江户川柯南心里一惊,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问题,连忙收敛情绪挤出笑脸。   只是他笑脸刚挂到一半,对面的青年又将视线轻飘飘的挪开,转而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毛利小五郎。   江户川柯南:……   感觉就好像有口气被人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整个人难受的不行。   这家伙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生怕又出现刚才的情况,江户川柯南低下头,避开人的视线暗自磨牙。   不过这次上野秋实没有再继续看他,次数多了也容易引起人的警惕,他看着毛利小五郎,开口道:“毛利先生,这次约你见面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名侦探小五郎帮忙。”   “多余的寒暄我就不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听他这么说,毛利小五郎也一秒收起了面上的不正经,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整个人看着都可靠不少。就连他身旁隐约有些低气压的江户川柯南也精神一震,竖起耳朵开始偷听。   “长岛先生,请说。”毛利小五郎向他抬手示意。   上野秋实点点头,缓声开口:“事情是这样的,毛利先生也知道我的职业是拉小提琴,乐器使用的时间久了免不了需要保养。”   “大概半个月前,我手里一把小提琴音色出了点问题,因为是手工定制的东西,保养也需要送回意大利那边的大师手上,花费的时间比较久,前天下午才送回来。”   上野秋实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毛利小五郎有些不解:“是送回来出了什么问题吗?如果是这样你应该去找保养的大师才对,我就是个俗人,对那些太高雅的玩意不太感兴趣,也不怎么了解。”   上野秋实摇摇头,“不是保养出了问题,而是我直接没收到东西。”   毛利小五郎看起来更疑惑了:“东西没收到不是可以找相关的物流和快递员?那些物流平台上应该都有相关记录什么的,要是东西真丢了可以直接投诉要求他们赔偿,不至于因为这点小问题就来找侦探吧?”   说到最后他看向上野秋实的眼神变得有点无语,好像在说这么点小事还这么兴师动众,现在的年轻人真不沉稳什么的。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如果是这方面的问题我会直接联系我的律师,而不是特意抽出时间专程来找你,毛利侦探。”   大概是听出他语气里多出了几分凉意,毛利小五郎肩膀微缩,表情讪讪的闭上嘴。   “快递送上门的时候我正好在其他地方演出,琴盒的尺寸也没办法放到储物柜里,就让人暂时先放在物业的保安室,只是等我下午回去拿的时候,保安室的工作人员却说东西已经被我本人取走了,并且还有我本人的签名。”   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听得一愣。毛利小五郎微微抬手,不是很确定的重复问道:   “长岛先生,我刚才没听错的话,你是说保安室的工作人员说东西是被你本人拿走的?但是当时你本人正在别的地方进行演出?”   上野秋实点头,两只手搭在桌上手指交叉将下巴放上去,一边说:“我一开始只以为是保安室的工作人员弄丢了东西所以找的借口,叫来物业的管理人员要求查看监控,并且准备投诉和报警。”   “只是查了监控却惊讶的发现,当时去保安室拿东西的人确实是‘我’。”   上野秋实微微抬眸,看着对面脸上完全掩饰不住惊讶的一大一小。   “对方身上穿的衣服和我当天款式一样,就连头发的颜色……”上野秋实抬起手指撩了下面前的刘海,银白色的发丝勾缠在黑色手套上对比十分明显。“从监控里看着似乎也一模一样。”   “如你们所见,我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和一般人比比较奇特,至少在这之前我并没有看到和我完全相似的人。”   “衣服着装,身形,发色,脸是不是一样不太清楚,对方当时戴了口罩,不过根据保安室的工作人员说的话,大致上应该是很相似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完全没认出来,甚至至今还坚持认为当时就是我本人取走了东西,然而事实上我当时正在剧院准备演出,剧院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出嘉宾包括当天的观众都可以为我作证。”   毛利小五郎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质疑:“长岛先生,你确定不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吗?比如你说自己是同一天去取东西,但实际上是五号取东西六号演出,结果你把时间记混了,都记成一天去了,不然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说你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把东西拿走了但是没告诉你之类的?毕竟你都说监控里看到的人除了脸不太确定外其他的都跟你看起来差不多。”   “要不是这样根本没办法解释啊,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什么,什么人会这么大费周章去偷一把小提琴……”   “两千万。”   毛利小五郎吐槽到一半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地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发问:“咳咳咳……你咳咳……你说多少??”   上野秋实撩起眼皮,语气十分平静的对着人说:“被人拿走的那把小提琴是意大利著名的小提琴大师安东尼奥先生亲手制作,当时购买的价格是十五万美元,根据美元和日元的转换率,差不多两千万左右。”   “因为具有一定的收藏价值,转手价格在三千万到五千万不等。”   毛利小五郎瞪大眼睛,被这个惊人的价格吓得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不自觉抬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错愕万分地看着对面的青年,长大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长岛老师有双胞胎兄弟这种事哦。”   旁边插进来的声音引得桌上的人一同看过去。降谷零两只手端着托盘笑眯眯的走到桌旁,弯身把托盘放在桌上,将上面的餐点分别摆放在几人面前。   “毛利先生,柯南,这是你们点的东西。”他先把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点的餐点和饮料放在两人面前,而后将上野秋实点的美式咖啡和一份点心放在他面前。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抬眸,对上降谷零正好看过来的眼睛。   “长岛老师,这是你点的咖啡,至于这份巧克力慕斯是我的一点心意。”他在对面两人看不见的角度朝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眼底满是笑意。   “美式咖啡太苦了,配上点心比较合适,我亲手做的,要是能合你的胃口就再好不过了。”   上野秋实垂眸瞥了眼面前精致的好像蛋糕房做出来的甜点,嘴角微扯,想不明白这些家伙到底点亮了多少奇奇怪怪的技能。   “谢谢。”   他微微颔首表达自己的谢意,降谷零直起身,现在店里不忙,也不需要继续回去岗位上工作,就拿着托盘站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几人。   “我刚才过来稍微听到一点,长岛老师,听你刚才说的话,是有人伪装成你的样子从物业的保安室冒充你本人拿走了一把价值两千多万的小提琴是吗?你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所以才来拜托毛利老师想让他帮你找到犯人拿回小提琴对吧?”   上野秋实点点头,看向对面的毛利小五郎。   “毛利先生,不知道你的想法是?”   “啊,这个嘛……”毛利小五郎抓了抓后脑勺,“你这个事情听起来有点麻烦,而且目前看来你好像是完全没有什么头绪对吧。”   上野秋实颔首,毛利小五郎捏着下巴拧眉,看上去正在思考要不要接下这个麻烦。   江户川柯南倒是对这次事件有点好奇,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骗过了保安室的工作人员,就连本人看了监控也说和自己很像。   只是他人太小,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一旁的降谷零不动声色地用眼神询问上野秋实到底什么情况,东西不会真的被人偷走了吧?   不过上野秋实没理他,放下搭在桌上的手,拿起咖啡碟上的勺子轻轻搅拌了下杯子里的咖啡,视线瞥着对面。   降谷零发现,他的目光好像若有似无的瞟向毛利小五郎身边,也就是坐在对方旁边的江户川柯南小朋友身上。   降谷零心头一动,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打算仔细看的时候对方已经垂下眼帘,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拿着勺子轻轻滤了下上面沾着的咖啡液,放到下面的瓷碟上,握住咖啡杯的把手端起杯子放在唇边垂眸轻抿。   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眼帘上两把小刷子般微微颤动的浓密眼睫,至于眼下流转的情绪完全被挡住了,看不见一丝一毫。   只是按照这人的性格,从来不会白费功夫,现在要么是东西真的丢了,要么就是……他有其他的目的。并且这个目的一定是和组织那边有关。   降谷零心思流转,笑着看向旁边的毛利小五郎。   “毛利老师,不然你就接了吧,最近不是正好没有委托?”   毛利小五郎没好气的瞪他,“你懂什么,像这种没证据又没线索甚至连嫌疑人都还不清楚的案件最花时间了,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查……”   “三百万。”   毛利小五郎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坐在他对面的青年微微抬眸,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委托费三百万日元,当然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犯人并且把东西完好无损的找回来,价格还可以往上提。”   “我能给出的最终预算是一千万,差不多那把琴一半的价格,能拿到多少,全靠你的本事,当然如果毛利先生觉得还是不够满意,那我就只能另请高明了。”   上野秋实身体向后倚靠在沙发靠垫上,双腿交叠,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眸光清冷,一身冷淡的气质将咖啡店衬得好似严肃果断的谈判现场,语气平静的好像毛利小五郎只要露出一点拒绝的意思,他就会起身离场,去寻找下一个能为自己办事的人,不会浪费自己半点时间和人周旋。   毛利小五郎稍微哽了下,连忙表态:“我当然没有觉得不够满意,这个价格很合适,非常合适!哈哈哈哈!”   他哈哈干笑了两声,见没人搭腔,手指握拳放在面前轻咳两下,语气里多出一点不是特别明显的谄媚:“就是不知道长岛先生说的这个最短时间是指多久?”   “接下委托的一天内,一千万,时间少一天减一百万,如果七天之内还没找到……”上野秋实话语停顿,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桌上的人都不傻,基本都明白他话里没说完的意思。   要是七天之内还是没有把东西找回来,他大概就要另请高明,而毛利小五郎这边大概就只能拿到最基础的劳务费,连三百万都可能拿不到。   听完后毛利小五郎立刻拍胸表示:“长岛先生,你放心,我保证一定会在在一天之内就把犯人和小提琴给你找回来!”   “事情宜早不宜迟,我看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开始吧,你先带我去保安室那边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有了金钱作为动力,毛利小五郎也一改刚才不是很情愿的样子,态度变得十分积极,恨不得马上把犯人和那把宝贝小提琴立刻找到送到对面的大金主面前。   现在多耽搁一会,少一天找到他就要少拿一百万,光是想想就让人心痛。   上野秋实微微颔首,瞥了眼对面的两人,表情忽然一顿。   “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他开口道:“等我出来就带你们过去。”   降谷零听到他口里说的是‘你们‘,眸光不由一顿。看着上野秋实起身从卡座里出来,想了想,道:“长岛老师,你第一次来店里可能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我带你过去吧。”   上野秋实脚步微顿,停下来朝他看了眼,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是我应该做的。”降谷零笑着回应,又对毛利小五郎两人说:“毛利老师,柯南,你们先坐着等一会儿,要是有客人来麻烦帮我招呼一下,我马上回来。”   “去吧去吧。”毛利小五郎摆手,让他赶紧过去,别怠慢了自己的大金主。   降谷零无奈的笑了笑,将托盘放回吧台上,又快步走回来。   “长岛老师,跟我来吧。”   他指了方向,走在前面,带着人去店里的洗手间。   卡座上,江户川柯南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思考了片刻,扭头对毛利小五郎说:“毛利叔叔,我也想去洗手间。”   “你这小鬼,一天事情怎么这么多?”毛利小五郎一脸嫌弃,起身站在过道上,又伸手拎着人的领子将人从位置上拎下来放在地上。   “要去赶紧去,记得早点回来,不然我不管你,你自己回去。”   “知道啦~~”   江户川柯南脆生生的应了,也不在意他的语气,头也不回的跑出去。   洗手间里面,上野秋实进了男士的洗手间,降谷零站在门口,盯着过道的方向,确认附近没什么人才关上门轻声问道:“秋,你这次是打算做什么?”   “没打算做什么。”   身后传来上野秋实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语气。   “大概只是想确认一点东西。”   “确认什么?”降谷零好奇。   上野秋实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传出来的语气多了一点无奈。   “你确定要现在和我聊这些吗?”   降谷零眨眨眼,脑袋一下没转过来,不明白现在为什么不可以说这些,带着问号转过头看向洗手间里面,结果就看到上野秋实站在不远处,手上的手套已经取了下来,白皙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腰带上,似乎正打算解开,一双眼正有些无奈的瞥着自己。   降谷零眨了眨眼,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脸颊的温度迅速升温,连忙转过身,结结巴巴的说:“我去外面等你!”   话还没落地他人就已经拉开门跑了出去。   房门啪一下关上,上野秋实脑袋上冒出几个点。   ……其实他并没有赶人的意思,性别一样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解决某些生理需求的时候和人聊天会感觉很奇怪。   大概就是这样……   上野秋实看着洗手间的门,闹不懂这人怎么突然搞得里面好像有怪兽追他一样跑那么快,他刚才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吗?没有吧?   “一天天莫名其妙的。”上野秋实撇嘴,忍不住有点嫌弃。 第151章   降谷零从洗手间出来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脑子里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全部拍下去。   太不沉稳了。   他肃着脸在心里唾弃自己,这下秋肯定觉得他更奇怪了。   降谷零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苦恼某些人的不解风情,也不知道到底要怎样才能撬开那颗榆木脑袋。   他摇摇头,准备回前面收拾一下,结果还没走出去几步就看到朝这边跑过来的江户川柯南小朋友,不由停下脚步,弯下身撑着膝盖问人:“柯南?你怎么过来了,是要去洗手间吗?”   江户川柯南停下,仰起头点了几下脑袋:“嗯,安室大哥哥,我想上厕所,但是长岛哥哥在里面,那我就稍微等一下好了。”   他看了下对方身后距离不远关闭的洗手间大门,又一脸天真的看向降谷零:“安室哥哥,你和长岛哥哥关系很好吗?”   “你刚才说之前做过长岛哥哥的助理是不是真的呀?”   降谷零眉梢轻挑,干脆蹲下身,半跪在地上笑眯眯的望着对方。   “是啊,我之前做过长岛老师的助理,至于关系,应该还算不错,长岛老师人很好相处的,柯南,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是有什么地方觉得好奇吗?”   “有一点点。”江户川柯南举起手在两人之间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的距离,眨巴着眼睛故作天真的发问:“那安室哥哥你知道长岛哥哥为什么一直戴着手套吗?我上次去看演出的时候就注意到啦,长岛哥哥连去洗手间都没有取下手套,本来还以为是因为演出服的关系,不过今天穿自己的衣服他也一直戴着手套,不会觉得很不方便吗?还是说长岛哥哥有洁癖或者手受过伤?安室哥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降谷零表情微顿,想起以前看到过的隐藏在那双黑色手套下的狰狞伤口。尽管上野秋实去做了祛疤的手术将那些疤痕的去掉了,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也渐渐长出新肉,没留下太多原本的痕迹,就算取下手套也看不出什么,只是那人好像习惯了,穿上西装的时候总会给自己套上一双黑色的手套。   “是为了保护手指哦。”尽管心里有诸多复杂的情绪翻涌,降谷零并没有让那些情绪显露到脸上,依旧一副温和语气面带微笑的回答小孩蓬勃的好奇心:“长岛老师要经常出去演出,要是生活中不小心划伤手指之类的就不好了,也会给其他一起参与演出的工作人员带来麻烦,所以平时会比较注意自己手指的保护。”   他像是担心小孩子可能不太能理解其中的逻辑似的,又耐心的举例:“你看,像你和小伙伴在学校写作业的时候,是不是偶尔没怎么注意就被纸割伤了?生活中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伤口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对长岛老师来说这样的小伤口也是会存在影响到演出效果的可能,平时多注意点也比不小心划伤了影响工作好。”   降谷零抬起手,摸了摸江户川柯南的头,笑眯眯的说:“所以我才说长岛老师人很好的,他是那种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类型,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不会去麻烦别人。”   当然他也很讨厌有人给他添麻烦,不过这种大人式的冷漠就不要让小孩子知道了。   江户川柯南眨眨眼,看上去似懂非懂的样子,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可能会出现的反应,那种好像懂了,但其实并没有太理解的懵懵懂懂,又不懂装懂的像是大人一样符合点头的样子,叫人忍俊不禁的可可爱爱。   降谷零有些失笑,刚想说话,又听到江户川柯南问:“那安室哥哥,你知道长岛哥哥平时都做什么吗?”   江户川柯南故作一脸天真好奇的样子一点一点试探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我看长岛哥哥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剧团的演出费很高吗?小提琴表演是不是很赚钱呀,一千万都够毛利叔叔买好多好多彩票了,还有明明是丢了一把两千多万的小提琴,长岛哥哥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安室哥哥,你知道长岛哥哥家里是做什么的吗?他是外国人吗?听口音完全听不出来也,他弄丢了那么贵的东西家里人不会生气吗?现在还要花辣么多钱出去。”   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稚嫩,但接连的发问和话语里隐约掺杂的试探还是戳中了降谷零敏感的神经,不管是作为公安还是组织干部,他平时需要面对的试探不计其数,更何况是这种还有些稚嫩浅显的手段。   降谷零眼底暗芒闪过,笑容不改,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了面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小少年。   江户川柯南还准备问点什么,后面不远处的洗手间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处理完一些生理需求,又将自己稍微打理一下的上野秋实拉开大门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看到不远处走廊上一蹲一站的一大一小,脚步微顿,又偏头看了眼身后,确定这里就是洗手间没错。   ……所以都什么破毛病,非要蹲在洗手间外面聊天?还有那边的小鬼。   上野秋实视线瞥向那边站在降谷零身旁的小少年,嘴角微扯。   上次在洗手间外面翻垃圾桶,这次和人在洗手间外面谈天说地,这家伙确定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一时之间,上野秋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怀疑工藤新一这个故事主角存在什么特殊癖好还是该怀疑这小鬼到底是不是工藤新一。   “长岛老师。”降谷零起身打了个招呼,又低下头对身旁的江户川柯南说:“柯南,你不是要上厕所吗?长岛老师出来了,你快去吧,别让毛利老师等急了。”   “……哦。”江户川柯南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眸光有些幽怨的瞟着上野秋实。这家伙要不要出来的这么及时,差一点他就可以探听出一点大概的底细了。   可恶。   还不知道自己随便几个问题已经引起怀疑的少年侦探带着几分幽怨跑进洗手间,解决并不需要解决的生理问题。   洗手间的门关上,上野秋实瞥了眼,走到降谷零身边。   “怎么样?”他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身姿挺拔的站在降谷零面前,微微偏头,一双红眸斜睨身侧的青年,水晶一样晶莹剔透的质感,流光溢彩间好似掺杂着淡淡的笑意,不太明显,若隐若现的痕迹像把小钩子勾着人禁不住想要探寻深浅。   降谷零眼睫一颤,莫名的有些不太敢直视那双眼睛,隐藏在胸腔内的心脏慢慢加速,他暗暗吸气,将那份被轻而易举就勾出来的悸动压下去,视线错开盯着墙上的花纹,笑着回应:“什么怎么样?”   “不说清楚的话我可能不太明白你指的什么。”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看着他脸上明显的笑意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不明白就算了。”说完他把手放进口袋里,单手揣兜迈开脚步走了出去,降谷零眨眨眼,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鼻子,脸上的笑多了点无奈出来。   ……   他们回到咖啡厅不久江户川柯南也从洗手间出来,上野秋实也没多废话,准备直接带着人开车前往自己的公寓。   不过除了之前预想的名侦探毛利和他这次主要的目标江户川柯南小朋友以外,同行的还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咖啡店的工作人员安室透先生。   上野秋实心里有些无语,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想做什么,一旁的毛利小五郎直接叫了起来:“喂喂喂,小子,你不好好上班跟着我们做什么?”   “难得遇上这么有意思的案子,作为还在学习中的新人侦探和毛利老师的弟子,我当然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这么难得的学习机会了。”   被毛利小五郎用手指指着的降谷零表现出了良好的心理素质,一点没在意对面几人对自己溢于言表的嫌弃,笑眯眯的应对。   “至于工作的事情就更加不用担心了,正好是换班的时间,虽然比平时早了一点,不过梓小姐已经提前过来了,不会耽误到店里的声音。”   已经脱下员工装备换上自己衣服的降谷零表现的比毛利小五郎这个真正接到委托的人还要积极。   “那么事不宜迟,毛利老师,我们就不要继续耽误时间了,越早找出线索和犯人你就能拿到越多的报酬,要是再继续浪费时间,说不定就没办法拿到完整的一千万了。”   “那种事情谁要你来提醒啊!”毛利小五郎没好气的叫了一声,又看向上野秋实,“长岛先生,你看这?要不然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把他们赶回去?”   “没关系。”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瞪了一眼降谷零,用那副能把人气个半死的平静语调慢吞吞开口:“我只在乎结果,要是人数确定了就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了,事情早点解决对你我都好,我不希望取出来的钱还要原封不动的存回去,白白浪费时间。”   “哈哈……”毛利小五郎干笑,被噎的甚至不知道怎么接话。   跟在他旁边的江户川柯南顶着一双死鱼眼看向一旁的降谷零。   这就是你说的性格很好相处?确定不是在说反话吗?   上野秋实开车来的,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场,到地方看到停在车位上的银白色的德国宾士,江户川柯南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过去。   “这辆车该不会是已经停产的那款德国宾士300SL吧?现在市面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了,绝对的限量款,没想到有天居然能亲眼见到,长岛大哥哥,这该不会就是你的车吧?”   江户川柯南绕着宾士车转了一圈,扭过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正朝这边走来的青年。   上野秋实眉头轻挑,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目光望向对方,你确定这是小学一年级可以学到的知识吗,小鬼头。   知识储备量太超纲了。   虽然没太看懂他眼神表达的含义,但是那样明显的意味深长他还是能看懂的,江户川柯南身体一僵,回过神来,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抓着后脑勺笑得傻呵呵的强行解释:“是这样的,我之前和新一哥哥接视频的时候他正好在看车展,上面刚好有这种车,新一哥哥看我感兴趣就跟我科普了,所以我就记得很清楚,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呵……呵呵呵……”   “记性不错。”上野秋实点头,十分中肯的评论一句,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按下解锁。   车子响了一下,同样有些羡慕的毛利小五郎看着他潇洒的动作撇撇嘴,扭过头将心里的火气发泄到江户川柯南身上。   “你这个人小鬼大的臭小鬼,一天不好好上课就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新一那个蠢货没事都教你些什么玩意,我可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学他身上那些臭毛病一天到晚见不着人的,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扫地出门……”   被毛利小五郎一手提拎后脖领从地上拎到汽车后座的江户川·新一那个蠢货·柯南:……   呵呵。   ……   八本木的公寓,因为提前联系过物业和保安处的工作人员,上野秋实他们到的时候,相关负责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对于毛利小五郎的名声他们也听说过,态度表现的相当积极,甚至十分诚恳的表示:“毛利先生,不管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配合,还希望您能早点帮忙找到长岛老师的小提琴。”   “应该的应该的。”毛利小五郎握着物业管理员的手客气回应,接着便说:“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开始吧,还需要你们详细跟我说说当天的具体情况,还有监控,最好也让我看看。”   “没问题。”管理员点头,向旁边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工作人员招手,“长尾,你过来。”   那人走过来,管理员向毛利小五郎介绍道:“毛利先生,这个是长尾,小提琴被人拿走那天就是他负责值班,具体的情况让他跟你讲讲吧。”   “好的。”毛利小五郎应声,看向旁边看起来三十来岁的青年,“长尾是吧,麻烦你仔细说说,尽量说的详细一点。”   说完看对方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毛利小五郎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抚道:“也别紧张,好好想想,慢慢说没关系。”   青年在他的安抚下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做了下深呼吸,看上去没那么紧绷后缓缓开口:“我记得那天是十四号,中午一点左右小提琴被送到保安室这里,因为长岛先生上午出门前特意过来交代过可能需要把东西暂时放在这里,东西也比较贵重,所以被送进来后就放在那边的桌子上一直没动过,然后大概是下午三点半……”   长尾先是指了指保安室里右边靠墙的长桌,说完后面的话后停顿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的扫向那边靠在墙上将事情完全交给毛利小五郎的银发青年,继续开口:“下午三点半左右,我看见长岛先生……那个打扮成长岛现在的人进来保安室要拿小提琴,因为他身上的衣服和长岛先生早上出门的时候一样,我也没太注意,就让人在登记册上签了字,然后就把小提琴交给对方了。”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然后也差不多到了我和同事换班的时间,交完班我就回宿舍了,没想到晚上八点半会接到同事的电话问我说小提琴放什么地方去了,长岛先生现在来取琴。”   长尾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扭头看向一边和自己一样被叫过来的同事。对方连忙开口:“对,情况就是这样,我当时也挺懵的,交班的时候长尾还特意跟我提了一嘴这件事情,长岛先生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后来把长尾叫过来才发现好像出问题了。”   情况就和上野秋实之前在咖啡店里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时间更具体了一点,毛利小五郎想了想,问他们:“你们交班的时间是?”   “四点,我们是三班倒的排班制度,长尾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我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十二点之后是上夜班的同事。”   “也就是说,对方是故意卡在你们交班前半个小时这个时间冒充长岛先生取走小提琴,看样子犯人对你们的上班时间很清楚,知道什么时候换岗交班。”   “这……”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毛利小五郎没再说什么,转而看向物业管理员,“可以方便带我去看一下那天的监控吗?”   “当然当然,那天的监控已经拷贝好了,这边的电脑直接就可以看。”   物业管理员将人带到不远处放着电脑的桌子前,电脑本就开着的,他弯身握住鼠标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把之前备份好的监控视频打开。   江户川柯南挤了进去,垫着脚尖两只手扒拉着桌面,表情十分认真的盯着屏幕上开始播放的监控画面。   视频截取了当天三点左右的监控,管理员按了加速,画面快速前进,尽管偶尔有几个人来保安室询问,但也能看到并没有进到屋子里,而之前保安提到的小提琴也一直放在房间里面的桌子上,没人动过。   时间快到三点半的时候,管理员将速度恢复正常,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画面中保安室的大门出现了一个众人都很眼熟的青年,棕色长外套和内里的西装三件套,显眼醒目的银色头发,脸上虽然戴了口罩,但整体的气质和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长岛秋本人。   监控里的‘长岛秋’走到保安室里面,时不时抬起胳膊,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拳放在嘴巴前面,肩膀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咳嗽一样。   江户川柯南眨眨眼,扭过头问一旁的保安:“保安大叔,你那天有听到来取东西的这个长岛哥哥说话吗?”   长尾用手指抠着脸颊,表现的有点迟疑:“说是说了,不过就进来说了句来拿琴,我看他那个样子,加上声音听起来非常沙哑,还以为是他感冒了不方便开口,也没再说什么,就让他在登记册上签下名字,然后就把琴拿过来交给他。”   重感冒不方便说话?   江户川柯南心里冷笑,应该是担心自己说太多被发现问题才对吧。他问完没再说话,转过头继续看上面的视频。   画面也正好播放到保安从座位上起身,去里面拿琴,而站在前面的‘长岛秋’似乎看了下保安的方向,拿起桌上的笔快速在册子上写下名字。   而他这个举动瞬间让电脑前的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皱起眉。   “左撇子?”   两人齐声开口,毛利小五郎看向上野秋实所在的方向,问道:“长岛先生,你认识的人里面有左撇子吗?”   上野秋实顿了顿,比较熟的有一个,不过怎么也不可能是那家伙,他摇摇头。   “没有。”   “没有吗?”毛利小五郎心里疑惑,又看向管理员和保安:“管理员先生,公寓的住户在你印象中有哪些是平时惯用左手的?男性,身高在一米八以上,身形和长岛先生感觉差不多的。”   管理员一脸苦恼,“这个嘛……惯用左手的男性倒是有一些,但是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又要身形和长岛先生差不多的,这个……”   他看向保安,保安摇头。   毛利小五郎看到他们的反应,眉头拧成一团结。   “不是左撇子。”在众人毫无头绪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江户川柯南将视频倒退,从‘长岛秋’进入保安室开始重新看了几次,最后得出结论,打断了毛利小五郎的思考。   “这个人不是左撇子。”见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江户川柯南指着视频画面里的人开口:“毛利叔叔你看,这个人从进门开始不管是咳嗽还是后面从保安大叔手里接东西都习惯用右手,人潜意识里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平时也很难注意到区别,而且看他也没有刻意去纠正的迟钝感,基本上可以得出他平时应该是惯用右手的右撇子。”   “至于刚才签字为什么会用左手,我猜应该是他刻意练习了左手写字模仿签名的能力,保安大叔,你可以把登记册拿过来看一下吗?”   保安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点头,去把登记册拿过来。   江户川柯南也不客气,直接爬上凳子,把登记册平摊在桌上,翻找到那天的记录和上面的签名,指着签名上的笔迹道:“这样的相似度,要说没有刻意研究过长岛哥哥的签名绝对不可能,而且因为左手写字和右手写字手指的发力点不一样,写起来也更困难,但是这个签名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区别,所以这次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蓄谋已久,甚至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   说完,他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跳下椅子,跑到上野秋实面前,仰头问他:“长岛哥哥,你的小提琴是半个月前拿去修的吧,那你知道这件事情都有谁知道吗?你把自己要保养琴的消息都告诉了什么人你还记得吗?”   说到最后,他的神情变得十分笃定和自信,黑框眼镜下的眼睛也变得明亮锐利,像一颗褪下伪装的宝石,锋芒毕露,璀璨夺目。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拿走小提琴的犯人就在这些人里面。”   上野秋实双手环胸倚着墙面,垂下眸,居高临下地望着陷入推理环节就完全忘记伪装自己的少年侦探,嘴角轻轻一扯。   呵。 第152章   “长岛哥哥?”江户川柯南看人一直望着自己,有些奇怪的歪了歪头。   突然一个人影走到他身后,手臂曲起,手指握拳,从上而下毫不客气的在他脑袋上锤下来。   duang的一下,传出来的声音像极了敲西瓜时的闷响。刚才还神采奕奕自信非凡的小少年顿时眼冒金星,抱住脑袋惨叫:“好痛!”   上野秋实看着他身后,毛利小五郎吹了吹自己的拳头,对着脚边抱着头一脸痛苦表情的小少年冷笑:“臭小鬼,就你屁话多,那种事情还用你提醒,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的东西?”   “一边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江户川柯南被他用脚弄开,动作就跟拨开路边的小猫小狗似的,好像没用什么力道,但动作莫名的侮辱人。   江户川柯南脸色黑一阵儿红一阵儿的,眼里还包着疼出来的眼泪,在旁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完全不知道手下留情的臭大叔。   只不过毛利小五郎并不在意他的想法,直接对着上野秋实问:“长岛先生,刚才那个小鬼说的没错,你要把小提琴送回去保养这件事情大概都有什么人知道?不出意外的话犯人应该就是在这些人里面。”   上野秋实瞥了眼旁边委委屈屈的少年侦探,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捏着下巴做出一脸思考的表情,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随后才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演出的剧场那边大部分人都知道,然后是我的助理,还有小区的物业这边和物流那边负责装箱和运输的工作人员。”   “这样算起来人确实不少。”毛利小五郎拧眉沉思,想了想,又说:“犯人的大概身高和体型都有证据,可以先从这些人里缩小范围,长岛先生,物业的人知道的就现场这些吧?”   他指了指那边的物业管理和两个保安,上野秋实顺着他的视线瞥过去,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当初联系物流过来的时候和管理员打过招呼,至于他有没有告诉其他同事我就不知道了。”   听他说完,旁边的物业管理员连忙表示:“这件事情我没告诉其他人,毕竟是住户的私事,知道的可能就只有我和当天的值班人员。提醒他们快递上门来取东西的时候别把人拦在外面,毛利先生,你也看到的,我们这里是高档小区,一般人没有通行证或者不是这里的住户保安根本不会放行。”   上野秋实点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提前和物业这边打招呼,免得到时候多出什么麻烦。”   “当天的值班人员……”毛利小五郎看向那边的两个保安,又向管理员眼神询问,管理员点头肯定:“对,就是长尾他们,当时是直接在小组里说的,所以他们三个人都知道,因为不确定快递来的时候是谁在值班,这样也比较方便。”   毛利小五郎顺着他的话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和另外两个保安,这三个人里,除了犯人来拿东西时正在值班的长尾完全清白以外,其他两个好像都有作案时间。他了捏着下巴走过去绕着人转了几圈,和那边身量颀长的青年做对比,发现还是有很大区别。   管理员身高较矮,人到中年又有些发福的迹象,另一位保安身高虽然够了,但是人很瘦,两相对比起来那身西装对方穿起来应该会撑不住。   所以现在在场的这三人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了。   剩下还有另一名保安。毛利小五郎问管理员:“管理员先生,晚上过来交班的那个保安是不是也住在宿舍?现在能不能方便带我们去看一下,又或者麻烦你把他叫过来?”   管理员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上去有点为难。   “井原君的话,他没住宿舍,可能没办法带你们过去看看,至于把人叫过来……”管理员停顿了一下,显得很无奈:“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但也可能联系不上,因为长期上夜班的关系,井原君白天大多数时间都在补觉,所以经常会联系不到人。”   毛利小五郎表示理解:“没关系,你先帮忙联系看看,要是实在没办法我就明天早上再过来一趟。“   管理员连连点头,而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开始联络。   当然这只是最好的处理,毛利小五郎也没有干等着,向旁边的两位保安询问管理员口中那位井原的身高体型。   降谷零也去看了那个监控,看着房间里的人都在忙碌,他走到上野秋实旁边,小声问道:“东西真不见了?”   上野秋实朝身旁瞥了眼,那不然呢?   降谷零轻笑,观望着房间里众人的举动,视线落在刚才被揍了一顿但是完全没吸收到教训又跑到电脑前面不知道在做什么的小少年身上。   “我以为你是来找毛利先生的。”结果没想到他的重点是在江户川柯南这个小孩儿身上。   “那孩子有问题?”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别跟我说你没注意到。”   他视线落在降谷零身上,脸上没什么情绪,眼神却好像在说,你要敢说自己完全没注意到,我就要怀疑你这个新生代表的真实水平了。   降谷零哑然,不禁有些失笑。   明明之前在学校都没见这人有多看中他新生代表这个身份,怎么现在反倒经常拿出来呛人。   不过他之前确实没太注意,今天一看倒是发现了不少问题。   这位暂时寄住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小家伙,身上好像藏了不少秘密。与外表年龄不符的思维能力和行动力,逻辑清晰,知识储备量也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   光是把上野秋实吸引过来就注定了少年的情况肯定不太平凡,但降谷零一时半会也像不出这样的一个小孩子会和组织扯上什么关系,哪怕智商表现看上去远超同龄人,不管怎么看,也没有出色到会引起组织注意的程度。   缺少了最关键的信息,降谷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上野秋实如今的举动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最终他放弃了独自思考,选择去问旁边的当事人。   “秋,不打算跟我说说?”   他放轻了声音,像是怕被其他人注意到似的,凑到身旁冷冷淡淡的青年耳边带着笑意小声询问。   上野秋实双手环胸,朝向他那边的手肘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撞了下,“别靠这么近。”   他撩起眼皮,眼尾扫过去,同样放轻的声音略带几分嫌弃:“我和你的关系还没有好到可以说悄悄话的程度。”   降谷零:……   虽然知道他是在说两人明面上的假身份,但降谷零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不小心中了一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变得失落,带着满眼幽怨看向身旁依旧那副散漫冷淡的青年。   那眼神看得上野秋实不禁抿唇,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抹明显的笑意。   降谷零:……   成吧。   他在心里无奈摇头,面上也忍不住跟着露出笑意。   两人的悄悄话没被人注意到,管理员那边打完电话后一脸抱歉的看向毛利小五郎。   “毛利先生,井原说他回乡下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估计只有等晚上交班的时候才能到场。”   毛利小五郎摸了摸头,“这就没办法了。”   “先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吧。”   他走到上野秋实面前,“长岛先生,可能要拜托你带我们去一下你演出的剧院了。”   上野秋实没什么意见,配合的点点头。视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轻扫,看到那边人小腿短的小家伙双腿悬空坐在电脑桌前面的椅子上,捏着下巴一脸沉思的样子,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虽然现在有八九十的把握肯定这个小家伙就是故事的主人公工藤新一,但他还是想看看对方在这次的事件中能做出什么样的表现。   要是连最基础的陷阱都没办法排除的话,他就要重新考虑一下以后的准备了。   告别了物业和保安,上野秋实开着车带上其他三人来到自己演出的剧院外面,进去后找到剧院的负责人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对方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将剧院暂时闲着的工作人员和演出嘉宾叫过来,让毛利小五郎一一甄别。   剧团有舞蹈演员,体型比例要比一般人优渥不少,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很快从里面找到两个从背影看过去和上野秋实差不多的男性。   一个是舞蹈演员藤田先生,另一个是负责现场灯光的西本。   两个人的身高体型背影和上野秋实看上去感觉差不多,就是整体气质上给人的感觉区别还挺大的。   毛利小五郎同两人问话,仔细询问了十四号当天两人的行程。   但因为那天是演出日,所以两人当时和上野秋实一样,都在剧院里准备演出,演出结束差不多下午四点半,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剧院之行毫无收获。   走出剧场的时候,毛利小五郎看上去有点垂头丧气,降谷零上前安慰他:“毛利老师,不用太着急,还有物流站的快递人员没去看过,说不定等下就能发现什么线索呢。”   上野秋实单手插兜跟在后面,视线望着前面的三人,余光瞥过不远处一脸沉思的小鬼头,抬起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前往停车场的路上有个红绿灯,几人还没走近就看到路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聚了一些人和几个小孩儿。   “嗯?”毛利小五郎忽然停下脚步,虚起眼睛仔细瞧了瞧:“喂,小鬼,那边那几个小鬼头不是经常来找你的那几个吗?”   陷入沉思没怎么关注周围的江户川柯南被他的声音叫回神,疑惑地顺着视线看过去,看清楚那边的情况后面色一顿。   一行人刚走近,那边的几个小孩儿也发现了走在前面的两人,齐齐叫出声来:“啊,柯南。”   “是柯南和毛利大叔。”   毛利小五郎走到几人旁边,有些奇怪的看着一手扶着小岛元太肩膀,一手向后锤着自己的腰,表情还有点痛苦的老人。   “阿笠博士,你这是?”   “毛利老弟。”阿笠博士一脸苦笑的和毛利小五郎打招呼,还没说明原因,旁边的小家伙们就争先恐后说明情况。   “毛利叔叔,我们刚才遇见小偷了!”   “就是小偷偷了博士的钱包,还故意把他推倒了,好过分!”   “就是就是,真的超级过分!怎么会有这种人!简直太过分了!”   走在后面的上野秋实停在不远处,看着站在白大褂老人前面义愤填膺的几个小家伙,两男两女,四个小学生。   江户川柯南的同学吗?   他没过去打扰,就站在旁边耐心等着。   听完孩子们说的话,毛利小五郎的脸上多了点严肃,主动走过去扶住阿笠博士,担心的问道:“阿笠博士,你没事吧,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不要送你去趟医院?”   “不用不用。”阿笠博士摆摆手,苦笑着说:“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腰好像不小心闪到了,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就好。”   他看到停在毛利下小五郎后面的青年,对毛利小五郎说:“毛利老弟,那边是你的委托人对吧,你有事去忙就好,我这边有几个孩子陪着我就行,要是让委托人一直等着多不好。”   “啊。”毛利小五郎看他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皱眉,“你这样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你交给这几个只知道添乱的臭小鬼?我还是先带你去医院看看,至于其他的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也不等阿笠博士拒绝,转过头对不远处的上野秋实说:“长岛先生,情况就是这样,现在临时出了一点状况,我可能没办法继续查案子了,要不然我们明天约个时间,就早上八点,在物业那边交班之前我到你公寓那边集合。”   上野秋实瞥了眼他旁边的老人和脚边被几个小孩子围起来的江户川柯南,倒也没不近人情到可以完全不顾这些老弱病残的。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道:“那我今天先告辞……”   “啊,是刚才的警察大哥哥!”   上野秋实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脆生生的小孩音打断,站在江户川柯南身边带着发箍的小女孩儿一脸高兴的指着他这边的方向,几人下意识随着方向转头向后看去,看清楚后面一手插兜走的吊儿郎当,另一只手上下抛落着钱包,鼻梁上还戴着个黑色墨镜,气质看上去不太像警察的青年时,都不约而同露出些许意外的情绪。   “松田警官。”毛利小五郎最先反应过来,大声打了招呼。   看到他们这一行人的组合时,巡查的路上刚好遇到这件事情,跑出去追击小偷但是只把钱包追回来的松田阵平也是满眼意外,被墨镜挡住的视线扫过旁边一左一右站在路边,平时根本见不着人的家伙,眉梢轻挑,将落下的钱包拿在手上,穿过来人走到被毛利小五郎扶着的阿笠博士前面,将钱包递过去。   “博士,你的钱包。”   阿笠博士接过钱包,连声感谢:“真是麻烦你了,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摆了下手,表示不用在意这些小事情,随后又看向他身旁的毛利和不远处的两人,问道:“毛利先生,你们这是?”   他视线扫过自己的两位同期,鼻间溢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哼:“毛利先生和长岛老师还有这边这位安室君……”   他叫了两人的假名,墨镜挡住了他眼底似笑非笑的情绪,只微微加重的语气听在了解他脾气的两人耳中,真切的感受到里面的嘲讽   “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组合。”   降谷零摸了摸鼻子,扬起笑脸温和的点点头,至于另一边的上野秋实,他瞧了眼对方,默默挪开视线,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出来。   松田阵平心里轻哼,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名侦探。   “毛利先生,你怎么会和长岛老师凑到一起?”   毛利小五郎摸了下后脑勺,笑着解释道:“啊,今天其实是接到了长岛先生的委托,帮他找被人偷走的小提琴,现在正准备去下一个地方寻找线索,没想到刚好遇到博士他们,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好放任不管,我正和长岛先生商量委托明天再继续,现在先送博士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有这几个小鬼。”   毛利小五郎扫了一圈旁边的几个小萝卜头,一脸嫌弃:“总不能把博士交给这几个小鬼,一个比一个会添乱,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来照顾谁。”   “喂喂喂。”听他在那里嫌弃自己和小伙伴,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当即就不干了,两人大声反驳:“毛利大叔你才是,就知道胡说八道,我们才没有添乱。”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的成员,哪有给人添乱?”   毛利小五郎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嘲讽之意不言而喻,气的两人双手握拳愤愤不平的望着他。   松田阵平听了他的话,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眉尾轻轻上挑,“小提琴不见了?”   “这么大个人结果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给搞丢了。”他转动视线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嗤笑道:“长岛老师这也太不小心了,而且损失了重要财物也不知道联系警察寻求帮助,反而学人家去找什么侦探,长岛老师,你该不会小学的时候没学过这些知识吧。”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不知道这家伙是在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他最近好像也没招惹到这家伙吧?明明都没怎么联系,也不知道在生个什么气。   看他避开自己的眼神装死似的完全不和自己对视,松田阵平暗自磨牙,心里重重哼了一声。   这只白痴树懒,明明之前都说的那么清楚了,结果一次电话都没打来过。   要不是平时还会出现在剧场演出,今天又正好碰上,他都要以为这家伙又一次人间蒸发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装死,哼!   还有旁边那家伙也是,一样的神出鬼没惹人烦。   松田阵平眼不见心不烦的收回视线,看旁边一堆老弱病残的,也不好直接放手不管,便对旁边的毛利小五郎说:“我和你一起送阿笠博士到医院检查一下吧。”   “带这么几个小孩子,你一个人恐怕忙不过来。”   毛利小五郎还没说话,旁边的阿笠博士就连忙表示:“松田警官,不用麻烦了,就让毛利老弟送我去就行,你刚帮我拿回钱包就已经很感谢了,实在不好意思继续麻烦你,而且这一来一回的实在太耽误你的工作了。”   松田阵平皱了下眉,“你这样确定可以吗?真的不需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只是腰稍微闪了下,有毛利老弟在就够了。”   阿笠博士连连摆手,看得出来是真的很不想麻烦好心的警官先生。   见状松田阵平也不好再说什么,帮忙在路边打了个车,帮着毛利小五郎一起将阿笠博士扶上车,毛利小五郎直起身左右看了看,看到站在一旁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的降谷零,没好气的喊道:“你还愣在那边干嘛?”   降谷零眨眨眼,就看毛利小五郎指着的士车坐满后路边还多出来的两个小家伙,一点也不客气的安排道:“你带着柯南小鬼头和旁边这两个小丫头后面打辆车一起跟上来,至于案子的事情明天再说,明天你要是有事件我再带你一起过来查线索。”   降谷零沉默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跟着毛利小五郎一起出来的,现在自然也是要一起回去,不然也不好解释接委托的人都走了,他这个过来学习和帮忙的‘助手’怎么还留下来和委托人说话。   他往旁边看了眼,上野秋实揣着手站在不远处,虽然面上看起来没什么表情变化和情绪反应,不过从他有些游离的视线大概可以看出来,这人的心思可能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走人……   降谷零又瞧了下那边虽然没在看这个方向,但好像浑身上下都写着敢走你就死定了的暴躁同期,心下沉默。   这俩冤家可能又要闹起来了。   想留下来看热闹,但实在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又不好丢下那边的小孩儿不管,降谷零心里忍不住叹气,表情如常,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走过去,嘴里一边开玩笑说:“我还以为毛利老师你完全忘记我了。”   “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你来着,还好你没有把我这个弟子忘了,不然我可就太伤心了。”   算了,看起来这边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降谷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站在路边靠在一起的三个小家伙,没看到毛利小五郎朝自己翻来的白眼。   “你又不是柯南这种小不点,那么大一个人杵在那里就是想忘都没办法忘掉。”   吐槽完,他坐上阿笠博士在的车,降谷零耸耸肩,拦下一辆的士车,让江户川柯南和两个小女生先坐上后车座,站在车旁和路边的两人摆手:“那我和毛利老师就先走了,长岛老师,明天见,还有松田警官。”   “下次有机会见面再聊。”   他笑眯眯的看向松田阵平,做了个口型。   别太欺负人。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暗自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就欺负人了?那家伙明明就是自找的。   不管说多少遍都不长记性,一天到晚欠收拾,说来说去还不都是这些家伙惯出来的,干什么都由着白痴树懒胡来,现在还好意思提醒他别太欺负人。   松田阵平想着,脸色微微发黑,朝着降谷零露出一个冷笑,直接转身。   降谷零表情一顿,望着他走向上野秋实的背影,忍不住用手挠了下脸颊。   糟糕,好像起反效果了,这两人等下该不会直接找地方打起来吧? 第153章   两辆的士车一前一后行驶在车道上,向着医院的方向行驶。跟在后面的那辆的士车上,降谷零坐在前面,江户川柯南和另外两个小孩子坐在后车座上。   降谷零望着车外,心里还在想留在那边的两个人等下该不会真的找地方打起来之类的,余光瞥到旁边的后视镜却看到坐在后,座的茶发女孩子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回过神将身体转向后面,有些担心的问道:“柯南,小哀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等下要不要一起做个检查?”   后座上将自己缩在角落的灰原哀因为他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下意识又往旁边的江户川柯南身后躲了一点,借由他的身体将自己完全挡住,避开来自前方的视线。   江户川柯南感觉到扯着自己衣摆的手加重了力度,那份源于对方心里的恐惧和紧张也经由微微颤抖的身体从身后传过来,他沉默了片刻,面色如常的回道:“她有点晕车,休息一下就好了,没什么大事,安室哥哥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降谷零点点头,又道:“把窗户开下来一点吧,吹吹风会好受一点,再坚持一下就快到医院了。”   “嗯!”江户川柯南应了一声,等青年转过头看向前方才将视线转动斜睨着自己身后,用着很小的声音小声询问:“喂,灰原,你怎么了?”   “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你是哪里……”   “我刚才……”江户川柯南关心的询问还没说话,就被灰原哀略带沙哑干涩和颤抖的声音打断:“我刚才感觉到那边的气息,江户川,有组织的成员就在刚才那个地方,他们出现了。”   江户川柯南脸色猛的一变,扭头看向后车窗外面。   灰原哀拽着他的衣角提醒车上还有其他人在,让他不要做出太过醒目和奇怪的举动。   江户川柯南强行将身体扭回来,脸上情绪快速变化,最后变得凝重。   “谁?”   他压着声音问:“你感受到的那股气息是谁身上的,组织的成员是谁?”   灰原哀弧度很小的摇头,“路口人太多了,我不知道,但是不会错的,他们就在那里,距离很近。”   “近到我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腐烂的气味。”   因为灰原哀的话,一直到医院为止,江户川柯南的眉毛就没从中间分开过,一直在不停思考刚才在路口的那群人里面到底谁会是组织的成员。   他没看到的是,下车后走在三人后面的青年正用一种若有所思的视线打量着他和灰原哀两个。   他之前的关注重点一直是在毛利侦探事务所和毛利小五郎这个名侦探上,以至于一直没太注意其他的地方,现在看来,之前好像忽略了不少东西。   不仅是江户川柯南这个一直跟在毛利小五郎身后的小家伙好像有点问题,就连阿笠博士家的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好像……也有点特别。   降谷零捏着下巴,跟在三个小不点身后走进医院大厅。   ……   路口处,两辆汽车走远后,松田阵平走到一旁发呆的上野秋实面前停下,墨镜下的眼睛好似带着凶光一般穿过黑色的镜片直直打在上野秋实身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松田阵平:……   像是被他这样的动作气笑了,松田阵平咧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躲什么,心虚了?”   上野秋实默默收回向后退了一步的脚,揣着口袋站直,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但路口显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两人身旁时不时有行人经过不远处的红绿灯,看他们站在街上对视的样子都有些奇怪,经过时偶尔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松田阵平看了眼两侧,脚下转了方向,一边对那边的人说:“过来。”   “我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聊聊两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听着好像带着杀气。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暗自盘算等下要是被揍自己溜掉的几率有多大以及溜掉之后被账上加帐的后果有多严重后,决定直接摆烂。   死就死吧。   上野秋实顶着一双死鱼眼默默无语的跟在身后,眼底的情绪甚至有种慷慨就义的英勇。   松田阵平带着人走到附近的公园,人相对比较少,场地也足够空旷,护栏旁边有为行人放置休息的长椅,他率先走过去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回过头看后面周身好像散发着丧气的家伙,再次气笑了。   “怎么,你也以为我要揍你?”   上野秋实眨眨眼,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眼神飘忽看向别处,心里腹议:那不然呢?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身上毛都炸起来了,周身火气大的吓死人。   松田阵平捏了捏手骨,有点手痒。他感觉自己现在的脾气已经收敛不少了,结果这些家伙一个两个的,搞得他好像什么暴力狂似的,懂不懂就打人。   分明就是这些家伙做贼心虚,不然怎么这么怕的?   松田阵平黑着脸,抬手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站那么远干嘛,信不信我真的揍你?”   上野秋实看着他,眼睛眨了几下,像是确定这家伙确实没有动手的想法后才慢吞吞的挪动脚步走过去,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和人隔了点位置。   “干嘛?”   他靠着椅背将腿交叠,肩膀放松了些,懒洋洋的开口问。   “现在应该还没到下班时间,偷偷摸鱼不怕被罚钱?”他望着远处隐隐有些发暗的天色,眸光转动,眼尾扫向身侧。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松田阵平没好气的呛回去,“一个拉小提琴的把自己小提琴搞丢了,你也好意思?”   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丢了又不是找不回来。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上野秋实偏过头看向旁边,松田阵平脸有点黑,凶巴巴的瞪着人:“上次跟你说的你这家伙根本没放在心上是吧?让你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结果一直到现在那个号码就没亮起来过。”   “现在东西丢了也不报警,学人去找什么私家侦探,钱多没地方花?”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上野秋实眨眨眼,抬手摸了摸鼻子,视线有些飘忽不定:“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报警有点太兴师动众了。”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上野秋实一脸无辜的与他对视,过了一会儿,松田阵平忽然道:“所以你是故意的?”   上野秋实:?   “你知道东西在哪,所以一点也不着急,没报警反而去找毛利侦探是因为你有别的目的?和你在做的事情有关系?你想试探毛利侦探推理的能力,所以打算利用这次机会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帮你找到东西?”   “或者干脆这件事情就是你这家伙搞出来的。”   上野秋实:???   尽管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松田阵平还是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错愕,眉梢轻挑,手臂放在长椅的靠背上撑着脸颊,翘起二郎腿表情变得有些得意,“看样子我说中了。”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现在老实交代,你盯上毛利侦探打算做什么。”   ……不不不,你先等等。   上野秋实眉头微皱,视线上下打量,满眼狐疑的望着对方。   不是,他刚才说什么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确定没开挂吗??   上野秋实心里满是无语,甚至开始怀疑这家伙在漫画里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得了的身份,不然怎么会每次都这么离谱,明明他都没说什么,结果这家伙每次都能一针见血并且次次都直切重点。   哪怕这次没有完全猜对,但也将事情走向猜的七七八八,剩下的是一些不了解情况完全不会联想到的离谱玩意儿。   所以这家伙身上到底是被添了什么不得了的设定?明明都是漫画里被无辜牵连炮灰早死的路人甲,为什么这人却好像开挂了一样??难不成这个破漫画世界连路人甲也有等级歧视??   上野秋实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视线像扫描仪似的将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个遍,想看看自己和对方到底有什么区别。   松田阵平鼻间轻哼,“干嘛这么看着我?不会又在想要怎么蒙混过关吧?”   他冷笑一声,将两只手放在身前正对着上野秋实的方向,活动着手腕,将指骨掰得咔咔作响,明目张胆的威胁。   “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上野秋实没空搭理他,仔细思考他们之间的区别,最后发现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吧?   身旁忽然多了一道阴影,上野秋实从思绪里回神,转动视线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挪过来坐到自己身边黑着一张脸死死盯着他的青年。   看他终于回过神来,松田阵平额上青筋一蹦一蹦的,突然伸出手用力捏住上野秋实一边的脸颊肉,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这家伙……我在跟你说话,你在发什么呆啊白痴树懒,是想打架吗??”   “这么多年怎么还没改掉你的臭毛病,动不动就无视人。”松田阵平恨得咬牙切齿,另一只手也用上了,捏住他两边的脸颊肉向外扯。   上野秋实被捏的皱眉,抬手拍过去:“松开。”   “松个屁,今天不给你个教训你这家伙完全不会长记性,气死我了。”松田阵平恶狠狠的说,两只手跟揉面团似的上下拉扯,上野秋实脸都被他弄得有些变形,气得他反手捏了回去。   两个人虽然没打起来,但在公园的长椅上跟两个四五岁的小朋友似的互相扯起脸来,等两人都受不了疼痛互相休战的时候,脸颊上被捏出来的印子一个比一个明显。   休战以后两人又一次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坐在长椅的两段各自揉捏着饱受折磨的脸颊肉。上野秋实皮肤比较白,两边显眼的红印跟被人打了夸张的腮红一样,完全没了往日冷淡疏离的样子,看着甚至有点滑稽。   松田阵平瞧着他坐在长椅边上垂眸抿唇表情发黑给自己揉脸的样子,不知怎么突然笑出声。   笑声传到旁边,上野秋实动作一顿,眸光带着杀气横扫过去。   只是他眼睛本来就是红色的,刚才被掐脸导致现在眼眶眼尾都有些泛红,捂着脸瞪过来的样子在松田阵平看起来甚至还有点可怜兮兮的,更想笑了。   “你这家伙,怎么现在还是只会拿眼睛瞪人。”松田阵平在椅子上弯起腰笑得不行,一边笑还一边说:“现在这样子好像红眼睛的兔子,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笑死我了。”   上野秋实暗自磨牙,眼底凶光一闪而过,甚至开始琢磨等这家伙晚上下班走夜路的时候给人套麻袋要准备什么工具。   松田阵平笑了一会儿才停下,完全不知道对面的人心里划过多少危险的念头,摸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放下手在西装内侧的口袋找了找,掏出一个东西往旁边抛过去。   上野秋实下意识接住,在身前摊开。   “不想说就算了,反正刑法你也背过了,知法犯法要判什么刑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松田阵平从椅子上起身,抬手伸了个懒腰,眉眼挑衅地看向旁边。   “要是敢做什么坏事小心我亲自去抓你。”   上野秋实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晃了晃,抬眸询问。   “前段时间去神社买的,顺便给你带了一个,灵不灵的不知道,搜查科的同事推荐给我的。”   他捏着脖子活动了下颈脖,随后将手放进口袋了。   “行了,出来这么久我该也回去继续巡逻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他鼻间哼哼两声,又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有事情给我打电话,再玩人间蒸发那一套信不信我直接找上门?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明明懒得要死还给自己搞那么多事。”   “再有下次,我们就去拳击馆的训练室见。”朝人比了个打拳的手势,松田阵平眉梢一挑,放下胳膊单手揣兜,转身朝公园外面走,一边摆手:“走了。”   上野秋实看着人走远,垂眸看向手里用金线绣着平安字样的红色御守,另一只手揉着还有些发疼的脸颊,鼻间轻轻哼了一声。   ……   第二天一早,大概早上七点四十左右,上野秋实在公寓里接到毛利小五郎的电话,说他们大概在八点左右就到公寓。   因为昨天没有看到另一位叫井原的保安,所以今天要早一点过来和人了解下具体情况。   要是没什么问题,还可以直接去物流点,那边八点半上班,时间上面刚刚好。   上野秋实接到电话才刚起不久,洗漱完给自己做了个简单的早餐,换上相对比较休闲的衣服下了楼,到楼下时间刚好,毛利小五郎一行人正朝着公寓大楼这边走过来。   上野秋实看到人,脚步一顿,疑惑的视线扫视着那边人数不算少的一群人。   除了昨天的三人组,今天人数又增加了。   在路口遇见的那几个小萝卜头和一个粉头发戴着框架眼镜的男人。   一一数过去,差不多多了五个人,一行人一共八个。   上野秋实站在门口大厅里,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望着还没走近就已经感受到热闹的人群,沉默。   “是昨天的漂亮大哥哥。”入口的玻璃门打开,一行人走进来,吉田步美率先看到站在电梯外面不远处的青年,眼睛一亮,抬手指过去,兴高采烈的小跑到上野秋实面前,仰着头叫人。   “大哥哥你好,我是步美,是米花小学少年侦探团的成员,今天是和毛利叔叔一起来帮大哥哥找东西哒!”   “还有我还有我。”   “我们也是少年侦探团的成员,特意过来帮忙的!”   一胖一瘦的两个小男生也跟着跑过来在上野秋实面前做了自我介绍。   “少年侦探团?”上野秋实挑眉,蹲下身和身前的三个小家伙平视,“你们也是侦探?”   “对!”三人齐声应是,小岛元太张开手,十分自豪的说:“还是特别厉害的侦探,我们前几天还帮邻居家的婆婆找到她家走丢的猫,找东西这种事情根本难不倒我们,大哥哥你放心,我们绝对可以帮你找到重要的小提琴!”   “这样啊。”上野秋实点头,毛利小五郎走了过来,摸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实在不好意思啊长岛先生,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这些家伙直接找过来非要缠着我带他们一起过来,不然就不让我出门,今天又是周末,平时负责带他们的阿笠博士昨天闪了腰,把他们放在那边我又担心让阿笠博士伤势加重,没办法就只好带他们一起过来了。”   他看着上野秋实没什么表情的脸,连忙表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耽误到工作,今天之内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到犯人和小提琴。”   上野秋实起身,对多出来这几个小家伙没什么看法,倒是毛利小五郎旁边那个给他的感觉不是很对劲。   “毛利先生,这位是?”他下巴轻抬朝那边示意了一下,询问毛利小五郎。   “啊,他啊,他是……”毛利小五郎正要介绍,旁边的青年主动接过话头,朝上野秋实伸出手:“初次见面,长岛先生你好,我是冲矢昂,算是这些小孩子的临时监护人,阿笠博士拜托我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上野秋实视线轻扫,不着痕迹地将人上下打量一遍,伸出手握住:“你好,我是长岛秋。”   做完简单的介绍,上野秋实看到江户川柯南身边站着的小女生,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关系,江户川柯南今天看上去好像沉稳了很多,带着人走在后面,没像平时一样稍不注意就找不到人影四处乱窜。   ……话说这家伙不是高中生吗?和毛利兰好像关系匪浅的样子,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瞧着对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那名女生护在身后的样子,上野秋实心里难免泛起嘀咕。   难不成那个药还有什么副作用?资料上工藤新一十七岁,那个女孩子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这两人这么亲密的样子……   上野秋实抵了下牙根,无声轻啧,抬眸瞥向一旁的降谷零,眼神询问。   降谷零眨眨眼,实在没能从他的眼神里解读出那么复杂的疑问,还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今天怎么也来了,摸着鼻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是长岛老师你的事,查到一半不清不楚的实在有点难受,所以特意和同事换了班,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谁问你这个了?   上野秋实无语,心里有点嫌弃两人之间的默契,鼻间不满的轻哼一声,转头看向毛利小五郎。   人都到了也没必要继续耽误时间,上野秋实和毛利小五郎说了一声,便一起前往保安室。   降谷零在一旁看着他好像没受什么伤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好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和松田每次见面都会把气氛搞得好像随时会打起来一样,明明没什么事也弄得旁边的人跟着提心吊胆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场不和?想想两人天差地别的性格,降谷零有点想笑,碍于旁人在场强行忍住了。   新来的几个小侦探对上野秋实的委托报以极大的好奇心,也有可能是他今天穿的衣服比较休闲,松软的宽松毛衣和随意扎起来有些凌乱的头发显得整个人散漫松弛,没了西装革履时的拒人千里,看上去也更加亲和一点,漂亮精致的五官尤其受到小女孩的喜欢,吸引着喜欢漂亮东西的吉田步美紧紧跟在他身边,时不时的抬头看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像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洋娃娃。   另外两名少年侦探团的成员走在她身边,兴致勃勃的在讨论这次事件,偶尔还向身后的大人询问具体细节。   毛利小五郎被他们烦得不行,一人在脑袋上来了一下,两人才勉强安分下来。   众人的身后,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走的最慢,和前面的人群甚至拉开了一定距离。   江户川柯南揣着手慢慢往前走,视线在前方的几名青年身上一一扫过,放低了声音沉着声问身旁的女孩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有感受到那股气息吗?”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身后被人拽着的衣摆再次收紧了力道,那份紧张和恐惧通过衣摆传递过来,江户川柯南眼底的眸光瞬间变得锐利,凌厉的视线死死盯着前方的几人。 第154章   一行人到保安室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完了工作交接,物业管理员也在,看到毛利小五郎他们到了,主动上前打招呼,随后将自己身边的青年介绍给他们。   “毛利侦探,这个就是上夜班的井原。”   毛利小五郎朝他身旁的青年伸出手:“井原君,你好,我是毛利小五郎。”   “你好你好,毛利侦探,久仰大名。”   打完招呼,毛利小五郎也开始打量面前的青年,只是这一打量,他有些失望。   井原在外形上要比保安处的其他人符合条件,体型上有相似的地方,但他有个致命的缺陷,身高不够。   他大概有一米七四七五左右,和上野秋实相差好几公分,区别还是比较明显。   毛利小五郎只一眼就将人的嫌疑排除了,心里虽然有些失望,但在来之前他也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情绪管理上还不错,心态也比较平和。   不过按照惯例他还是主动询问了一下井原在半个月前和事发当天的行程情况,以及事发之后他具体去了什么地方。   井原老实回答,半月前那天他正常上班,也是夜班,物流来小区拿东西的时候是白天,他已经回自己的公寓了。至于十四号当天,他白天都在补觉,下午吃过饭和朋友约了一下,吃完饭又去看了电影,到八点才回家,又睡了一会儿,十二点过来上班。   从行程上看也没有任何作案时间。   毛利小五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也彻底排除了这个人的嫌疑。   “管理员叔叔。”在毛利小五郎和井原说话的时候,江户川柯南找上物业的管理员。   “怎么了小朋友?”物业管理员蹲下身问他有什么事情,江户川柯南说:“那天的监控可以再让我看一下吗?”   管理员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眼那边的毛利小五郎,“是毛利先生交代你这么做的吗?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   江户川柯南乖巧点头,又摇了摇:“我也不知道,毛利叔叔是这么交代我的。”   管理员挠了下头,不过他也不懂破案的事情,既然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都这么交代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之前的监控视频也没删,打开电脑就直接能看,因此也没再多问,起身带着江户川柯南来到放电脑的桌子前面,操作电脑和鼠标找到监控视频打开。   灰原哀没再跟在他身后,而是自己躲在了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的角落阴影里面,还在努力辨别在场的这些人里到底谁会是组织的成员。   事实上除了这次的委托人,她对其他两人一直都存在一种不太确定的怀疑,但平时接触下来并没有发现到什么问题,可那种若有似无的窥视感和独属于组织成员的气息一直围绕在身边,让她坐立不安,不确定对方是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还是正好巧合出现在这里,有其他的目的。   她靠着墙,视线透过刘海碎发之间的缝隙看向丢下自己跑到电脑前面查东西的江户川柯南背影上,眸光微暗。   这家伙根本就不懂组织的恐怖,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去管别的闲事。   灰原哀在这里呆得实在有些难受和窒息,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站在丛林里,被一条藏在阴影草丛里冷眼旁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冲上来咬住脖颈的毒蛇盯着,阴冷的视线如跗骨之蛆缠绕着脚踝攀爬,寒意令人毛骨悚然。   她想离开这里。   灰原哀四处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转过身悄然走向保安室的大门。   “秋。”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上野秋实身边的降谷零小声叫了他的名字,下巴微抬,示意他看门口那边。   上野秋实眼尾轻扫,转动视线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大门消失在大门口,眸光微动。   “那孩子,什么情况?”   “不太清楚。”降谷零轻轻摇头,弧度不是很大,只带动了额前的几缕碎发微微晃动。   “不过好像和你在关注的江户川柯南一样,身上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他将视线转到旁边,眉眼含笑地望着身侧的青年。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跟我说说为什么会找上那个小家伙吗?”   上野秋实鼻间溢出一声轻哼,“你确定要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降谷零眨眨眼,似乎也意识到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抬手摸了摸鼻子,笑着问:“那等这边的事情结束我去你家?”   “刚好我这边也有一点发现想跟你交换一下情报。”   上野秋实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一直望着门口的方向,估算时间,眉头轻皱:“是不是有一段时间了?”   “好像是。”降谷零拿出手机瞧了一下,看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我去看看,可能是迷路了。”   “嗯。”   降谷零朝外走,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便没再关注,视线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那几个小侦探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被围在中间的自然是江户川柯南小朋友,毛利小五郎又找上了其他的工作人员,似乎在询问什么问题。   另一边……   上野秋实将视线移过去,望着站在房间另一个方向充当合格的监护人,一直盯着那几个小孩的粉发青年,他盯着那张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手指不自觉的相互摩挲。   那张脸……   上野秋实眼睛微眯,心里虽然有一点怀疑,只是暂时没办法精准确认,不过光是让他有那样的感觉就足够说明……这个人有问题。   上野秋实视线扫过那边的小侦探,心里轻哼。   该说不说,果然是漫画定律,主角身边总是会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他分了点注意力到对方身上,但现在的重点还是江户川柯南身上。   江户川柯南又将监控视频看了几遍,好像是察觉到什么东西,但似乎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又或者有什么谜题暂时还没能解开,看上去很是苦恼的样子。   但毛利小五郎没有给他继续烦恼下去的机会,询问完彻底排除掉物业这边包括保安的嫌疑后,他走向上野秋实。   “长岛先生,我们可能需要去下一个地点了,麻烦你带下路。”   上野秋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放在身后的手指轻轻抵着墙面将身体站直。   得到他的同意,毛利小五郎扭头对着那边的小孩子们喊:“喂,那边几个臭小鬼,还在发什么呆,走了。”   听到呼喊,小朋友们看过来,又互相对视一眼,害怕自己被丢下,赶紧跑过来。   吉田步美跑到一半发现没看到另一个小伙伴,停下转头往四处看了一圈,“奇怪,怎么没看到哀酱?”   “嗯?”   毛利小五郎和管理员告别,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已经跑到门口准备随时出去,冲矢昂注意到吉田步美在原地四处张望的样子,跟着停下,有些奇怪的问道:“步美,怎么了?”   吉田步美回过神来,连忙小跑他面前,仰起头惊慌大喊:“哀酱好像不见了!”   “什么?”   她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全部看过来,又观察自己的周围,发现确实没有看到灰原哀的身影,脸色瞬间都变了。   “会不会是去上厕所了?”小岛元太摸着自己圆润的后脑勺,他旁边的円谷光彦认同地点点头,还一脸肯定的说:“灰原同学从来不会随便乱跑,肯定是去上厕所了。”   他扭头看向毛利小五郎,“毛利大叔,我们再等等吧,总不能把灰原同学丢在这里不管吧?”   毛利小五郎翻了个白眼,净说废话,现在除了等还有其他办法吗?不过话说回来……   “你们确定那个小丫头是去厕所了吗?”毛利小五郎问着他们:“她和你们几个小鬼不是今天第一次来?知道洗手间在哪?柯南,你告诉她的?”   江户川柯南回过神来,摇头,“没有,她没问我。”   毛利小五郎嘁了一声,又问管理员他们,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冲矢昂注意到除了灰原哀还有个大人也不见了。   “会不会是安室君陪她一起去的?”他开口说道:“安室君现在也没在这里。”   “长岛先生,我刚才看到安室君在和你说话,他和小哀离开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青年一脸笑眯眯的摸样,将话头抛到上野秋实身上。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正打算说话,保安室外面传来一点有些吵闹的声音。   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就站在门口的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直接将身子探出去看外面的情况。   “是灰原同学!”   “还有安室哥哥。”   两人的声音传进来,其他人也走到门口看情况,发现除了他们口中的两个人外,同行的人还多了一个。   毛利小五郎见过一次,有些迟疑的叫着对方的名字:“萩原警官?”   “哟~”被叫到名字的萩原研二抬起头,笑眯眯的打招呼:“毛利侦探,真巧,又见面了~”   上野秋实站在毛利小五郎身后,看到他有些意外,询问的眼神投向对方身旁一起走回来的降谷零。   什么情况?研二怎么来了?你们怎么碰上的?   降谷零眼神无奈,弧度很小的耸了下肩。   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反正就是正好遇上了,路上也没机会问。   萩原研二来到门口前面,蹲下身将趴在他背上的灰原哀放下来,几个小朋友已经围了上去,关心询问:“警官先生,灰原同学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灰原同学,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小朋友紧紧盯着的萩原研二笑着摆手,解释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在门口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刚好遇上,本来是想送她回家的,结果看到安室君在找她,问了一下发现刚好顺路,就干脆和安室君一起把人送回来了。”   “摔倒了?”吉田步美脸色微变,连忙紧张兮兮的询问灰原哀:“哀酱,没事吧?摔到哪里了?痛不痛?要不要陪你去医院?”   灰原哀有些不太适应她的热情,脚步下意识后退一步,将手放在身后。   “别担心,就是手上有点擦伤,消下毒贴上创可贴就没事了,我身上刚好有带,刚才在外面已经帮她清理过伤口贴上了。”   说着,萩原研二揉了揉灰原哀的头,语气温和的说:“下次别一个人乱跑了,看你的小伙伴多担心你。”   灰原哀心里有些无语,但是这人警察的身份无疑给了她不少勇气,哪怕回到这个疑似有组织成员在地方,也没有像刚才那么坐立难安。   萩原研二将她轻轻推到吉田步美她们面前,起身朝几个大人走过去。   毛利小五郎好奇的问他:“萩原警官怎么会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好像是公安吧?难不成是附近发生了什么国际事件??   他的表情有些浅显易懂,心里想的事情都体现在面部表情上了,萩原研二连忙摆手:“不是啦,毛利侦探,不是你想的那样,今天没有工作,我来这边是因为一点私人原因啦。”   说着,他看向毛利小五郎身后,朝那边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青年眨了下眼睛:“我是来找长岛老师的。”   听完他的话,毛利小五郎恍然大悟,想起来这人除了职业上的特殊性外,还有个别的身份,小提琴家长岛秋的忠实粉丝。   公安也是人,也没哪条规定说公安不可以追明星或者偶像,不过……   “追星追到别人小区里面……”毛利小五郎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萩原警官,你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诶?”萩原研二眨眨眼,见他好像误会了,摆摆手正要解释,肩膀上多出一只手,他甚至能清楚感受到那只手掌在搭上自己肩后就加重了力道。   止了话头往旁边看,降谷零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确实不太好,这种行为一般会被人称为私生饭和变态跟踪狂哦,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禁不住眼角抽搐,谁是私生饭和变态跟踪狂啊!零这家伙……   他角度隐晦地瞪了过去,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降谷零还是那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有感知到对方的视线似的。   冲矢昴在一边看着,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公安的人?他暗自打量着萩原研二和对面的波本,开始思索公安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盯上波本了还是……   他不着痕迹的瞥向一旁的上野秋实。   这人要是被公安盯上了,感觉会有点麻烦。   所以波本为什么会跟在对方身边?   他记得在他离开组织之前这两人就已经不是搭档了,后面换成了苏格兰。   ……不过听说两人后面彻底闹翻了。   冲矢昴有些无语。明明两个人之前关系好到他只是接到任务追杀,还没动手就被全怒发配到西西里那块地方好长一段时间,甚至连组织高层都被搞下来一个,结果后面没多久又闹得不可开交……   他实在有点看不懂自家这个小表弟要干嘛。   但毕竟是自家亲戚,还被长辈拜托了,也不好完全坐视不管。   冲矢昴在心里暗自摇头,主动站出来对毛利小五郎说:“毛利先生,小哀也找回来了,现在是不是该去查线索了?”   “感觉耽误了不少时间,长岛先生应该也很着急……”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上野秋实,结果就看到一张耸拉着眼皮百无聊赖甚至有点犯困的脸,沉默了一下,抬手推了推眼镜,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继续说:“还是先去下一个地点找出嫌疑人,事情早点解决大家也轻松一点。”   “对对对,还是先去找犯人和长岛老师的小提琴吧。”毛利小五郎还没有开口,旁边和降谷零眼神厮杀了八百个回合的萩原研二率先结束战斗,积极响应冲矢昴的话,笑着表示:“我就是听说这件事才特地过来帮忙的。”   “听说?”冲矢昴眼底快速闪过一抹精光,果然是被盯上了吗?当着波本的面这么说,是想故意引起对方的注意,好让组织怀疑上波摩?   萩原研二不知道有人已经将他的行为进行了各种阴谋论的猜测,走到上野秋实身边,笑眯眯的说:“作为老师的追求者,听到老师有麻烦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啦~”   “追求者??”他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砸得在场的几个大人猝不及防,表情错愕地望着他。   萩原研二在几人的注视下泰然自若,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上野秋实,还朝人俏皮的眨了下眼睛。   上野秋实:……   虽然之前是这么商量好的没错,但是现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上野秋实嘴角微微抽搐,往旁边瞥了一眼,又看向萩原研二。   你和零说过了?   萩原研二无辜的眨眨眼,说什么?   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有些窒息,一时间甚至不敢去看在场另一个同期的表情,不用想都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满头问号,大概会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俩。   在熟人面前社死的尴尬让上野秋实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脚趾抠地,脸颊开始升温,一瞬间甚至想立马从这里消失。   萩原研二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嘛~   说是说好了,但是没让你这么搞啊!!   上野秋实凶巴巴的瞪了过去,漂亮的脸染上一层粉色,又羞又恼的样子看得萩原研二眼神飘忽,心头微微发颤,又被瞪得有点心虚,轻咳一声,避开上野秋实的视线,转头看向其他人。   “事情就是这样~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千万不要客气,这也是为了我自己哦~”   毛利小五郎摸着后脑勺,看看他又看看他旁边面无表情甚至眼神凌厉的好像要打人的青年,一时间甚至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只觉得自己可能年纪大了,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相处状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啊哈哈哈……”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萩原警官。”   降谷零在最开始的愣神过后也回过神来,笑眯眯的走上前,一把手勾住萩原研二的胳膊将人拽到旁边,一边说:“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你这样会让人很困扰的,你看长岛老师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谁在开玩笑啊,我超认真的好不好!”萩原研二不满的大声嚷嚷,被拽着不得不往外面走,身后的几人看着他们走远,还能听到金发青年十分敷衍的应声传回来:“嗯嗯嗯好好好,不是要过来帮忙吗?我先带你去停车场吧,顺便把事件的大概经过先讲给你听。”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毛利小五郎看看前面,又看向身边,表情迟疑地开口问:“那……长岛先生,我们也走吧?”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点头。几人默契的忽视掉刚才的小插曲,带着旁边摇头晃脑,左顾右盼表情懵懂的几个小家伙一起前往停车场。   “哀酱。”吉田步美戳了戳灰原哀的胳膊,小声询问:“刚才那个警察大哥哥说的追求是什么意思啊,是我想的那个嘛?就是男孩子追女孩子辣种。”   她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一脸单纯。   “男孩子和男孩子也可以交往吗?那他们也会像邻居家的惠子姐姐还有她的男朋友一样亲亲吗?是不是也会结婚?那他们也可以生小宝宝吗?”   灰原哀脚步一顿,脑袋上滑下好几条黑线,颇有些无语地看向身边单纯的小女孩。   “不,那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接上:“至于会不会结婚这种事情,日本现在还没有同性可以结婚的法律,不过其他国家有相关的政策,可以登记。”   喂喂喂……   身后的江户川柯南满头黑线,顶着一双死鱼眼盯着灰原哀的背影,这些事情是可以让五六岁的小女孩知道的吗?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要向祖国的幼苗传播一些奇怪的知识!   不过……江户川柯南凝眉思考,那个安室透和长岛秋看上去和公安相处还行的样子,如果是组织的成员应该会主动避开公安的人,尽量避免自己被盯上的可能才对。   除非他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被发现,不过公安和那边的关系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怎么也不可能相处融洽,要么就是这个公安有问题,和那边是一伙的,不过这个可能性几率很小。   所以现在,前面两个选项都排除了,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刚才他有注意到,那个公安出现的时候这人的情绪出现了一点变化,所以……   江户川柯南抬起眸,视线望向前方的粉发青年,黑框眼镜下的时间变得十分凌厉。   就是这个家伙吧? 第155章   降谷零带着萩原研二来到停车场,后面一行人还没跟上来,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踪影。确认周围环境安全,他才将人放开。   萩原研二揉捏着被拽得有点疼的胳膊,一脸幽怨地望着降谷零。   “你干嘛啊,零,这么粗鲁。”   降谷零没好气地瞪过去:“我才想问你要干嘛。”   “这么突然跑过来,万一引起那边的注意怎么办,还有你刚才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降谷零有点闹心,总不会连研二也对秋动了什么想法吧?   萩原研二被他看得有些心虚,现在也还没想好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这些小伙伴,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突然说喜欢上了其中的某个人,其他人估计都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这要是已经确定了关系还好,现在他都还没有追到人,要是这些家伙闲着没事儿给他添点堵,那他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到小秋实呢,本来人就还没开窍,再被带偏,他他不就彻底没希望了?   反正在和小秋实确定关系之前,他绝对不给这些家伙看好戏和添堵的机会,半点也不。   萩原研二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轻咳两声,走到降谷零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脸贼兮兮的表示:“怎么样,这个主意是不是很棒?”   降谷零疑惑,不明白他说的什么。   “现在不是不方便和你们联络嘛,我之前就和小秋实商量,我装成他的粉丝加追求者,以后就可以借着追人的名义经常约小秋实出来见面了,情报交换什么的也会变得很方便,按照一般人的惯性思维和逻辑考虑,交换情报这种事情肯定越私密越好,我闹得这么正大光明,还就用自己的身份公开追求,那边肯定也不会往别的方向想。”   “再说我找小秋实见面的时候那些人也不好跟得太紧不是,这样可比想办法接头方便多了,这个主意是不是就很天才?”   萩原研二笑得得意。   降谷零听了他的解释,脑袋上滑下还几条黑线,一言难尽地望着对方,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语。   该说不说,不愧是研二能想出来的法子吗?一般人还真想不出这种方式。   降谷零无语地拍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里倒是因为对方的解释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又多了一个情敌出来,和其他人相比,研二的威胁性可就太大了,可能比他和景两个人加起来还要有竞争力。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方式确实不错,研二这家伙平时给人的感觉大概就是那种感情生活十分丰富的花花公子,秋的外形又属于男女通吃的那种,明面上的身份还是小提琴演出家这种艺术气息十足的职业,突然冒出来一个男性的追求者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奇怪。   这样的设定意外的很合适这两人用来传递情报和分享消息。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降谷零暂时放下心里的警惕,好笑的问他:“那你今天怎么突然跑过来了?秋现在可没时间应付你的追求。”   他把追求两个字咬的重重的,感觉还是有点微妙的不爽。   “我昨天下班和小阵平打电话聊了一会儿,他跟我说的。”萩原研二笑着耸了下肩膀,“作为追求者,自己喜欢的人遇见麻烦了怎么可能也得做出点行动出来,今天又刚好休息,在家呆着也没事做,所以我就过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萩原研二朝他挤眉弄眼,笑容有些欠欠的。“听小阵平说你也在这边,想着我们好久没见了,正好看看你。”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降谷零受不了他,脸上甚至还有点嫌弃:“惊喜没有,惊吓还差不多。”   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   两人没聊多久,后面的人也到了停车场。来的时候毛利小五郎和冲矢昴两人都开了车,加上上野秋实和多出来的萩原研二位置也刚刚好,不需要再开一辆。   冲矢昴开车带几个小孩子,上野秋实他们坐上了毛利小五郎的车,副驾驶坐了江户川柯南,三人坐在后车座上。   上野秋实被两个同期挤在中间,实在没想明白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家伙是很闲吗?零身上不是还有配合贝尔摩德寻找雪莉的任务?研二不是最近升职,上面就没有给他安排什么新的任务?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靠在后座靠椅上,完全无视自己身边的两人,视线扫过副驾驶的位置。江户川柯南坐在那里,变小后的身体被椅子完全遮住,从后面也看不到他现在什么情况。   不过看他刚才在保安室里的表现,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就是不知道现在破解到什么程度了。   上野秋实心里盘算,漫画的主人公身边总是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也很容易卷入各种麻烦。   目标太大,他没打算和人坦诚布公暴露自己的身份,要是确定可用,他需要想想要怎么建立合作关系。   组织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就在工藤新一身上,哪怕主角光环再怎么厉害,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的全力出击,估计也只会像海上的小船一样,随便一个海浪拍过来就能把这艘小船拍的支离破碎。   BOSS的那条指令……或许可以当成敲门砖来用。   ……   一行人到了物流站的时候,正好是工作时间,里面的工作人员正在整理包裹,和站长说明了大概情况后对方也十分配合,找来了负责那一片区域的快递员,也就是当初负责帮上野秋实运送小提琴的工作人员。   等人的这段时间,站长还特意强调:“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要是运输站出现了工作人员看见贵重物品就会据为己有的心思,站点可能早就做不下去了,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客人还怎么放心将东西交给我们配送。”   “附近都是高档小区和别墅区,经常有人寄一些十分贵重的东西,这里的工作人员每一个在上岗之前都做过严格的培训,从取件到配送都十分注意,所以绝对不可能发生那种事情。”   “再说了,偷拿那些贵重的东西,要是被发现了可是要坐牢的,坂口下个月就准备结婚了,怎么也不可能去做那种事情。”   毛利小五郎嗯嗯点头,也跟着表示:“那简直最好不过了,贵公司的规章制度听起来就很不错,客人应该也很放心将东西交给你们。”   站长听了他的话脸色立马放晴,笑呵呵的开口:“不过毛利先生你也放心,我肯定配合你的调查,能见到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查案对我来说也是三生有幸了,我儿子特别喜欢你,还说要像你学习,以后成为一个厉害的侦探,最近学习都认真了不少,还买了很多侦探小说来看。”   “是吗?”毛利小五郎摸着后脑勺呵呵傻笑,“站长你太夸张了,能成为你儿子的榜样是我的荣幸才是。”   “哪里哪里,您太谦虚了。”   两人相互客套起来,看得旁边的一群小家伙表情一个比一个无语。   没让他们等多久,一个青年敲响敞开的房门,站在门口有些疑惑的表示:“站长,听说你找我?”   他看到旁边快要将房间塞满的众人,表情变得迟疑起来:“你现在是在忙吗?要不然我等下再过来?”   “不,不用,就是特意来找你的。”站长把人叫住,然后介绍道:“这边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先生,你应该也听过,他找你有点事情;毛利先生,这个就是我说的坂口,长岛先生的小提琴就是由他负责取送的。”   毛利小五郎见到人的时候眼前一亮,不管是身形体型还是身高,眼前的青年似乎都很符合他们之前圈定的范围。   青年走进房间做了自我介绍,问道:“毛利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扫了一眼房间,看到站在墙边的青年,表情更加疑惑了:“长岛先生,您怎么有空过来,是之前的快件出了什么问题吗?”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坂口君。”毛利小五郎主动和他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得知长岛秋没有拿到小提琴,东西反而被人冒充拿走了,坂口皱起眉。   “东西是按照长岛先生的要求放在保安室的,那边也确实收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好像和我还有物流站没有什么关系吧?”他说着,看向站长,站长点点头。   毕竟他们的工作也只是将东西运送到客户要求的地方,送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和他们完全没关系,根本不在责任范围内。   “坂口君,你误会了。”毛利小五郎开口解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作为配送员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你也不知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问你一点问题。”   坂口皱皱眉,因为毛利小五郎的名声,倒也愿意配合。   “毛利先生,你要问什么?”   坂口主要负责八本木公寓附近这一片区域的配送,毛利小五郎细致的问了他案发当天他的工作流程和行动路线。   坂口一一回答。   运输点的工作时间从早上到下午六点结束,案发当天那个时间段他正好就在公寓附近,而且因为配送是一个人进行,他身边也没有人可以证明下午三点半那个时间他到底是在配送物件还是伪装了自己的样子去物业的保安室冒名顶替取走了小提琴。   目前来说,他大概是最有嫌疑的。不管从自身条件还是时间他都满足条件,也拿不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结合从站长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毛利小五郎思考了一会儿,心里得出结论,表情严肃地看着坂口:“坂口君,小提琴就是你拿走的对吧!”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被点名的坂口脸色当场就变了,厉声呵斥:“毛利先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毛利小五郎摇摇头,“我们这两天调查了这次事件中相关的知情人员和具体情况,目前为止,只有你的条件最符合。”   “身高和体型上,你和长岛先生的条件十分接近,换上相同的造型从背面上看起来大概没什么区别。”   “时间上你的作案时间也是最充裕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在场证明,或者干脆就没有作案时间。”   “当天下午三点半左右的时间段,你就在八本木公寓附近没错吧,而且因为在处理配送单,只有你一个人,那段时间你到底是在配送还是伪装了自己的样子去保安室冒名拿走了那把小提琴根本没人知道,也没有人能替你作证,我说的没错吧?”   坂口黑着脸:“就算情况和你说的差不多,但是同样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去做的那种事情吧?而且我会在那附近是因为工作,甚至我每天都要从那边经过,难道这也能成为证据?”   “再说了,我和长岛先生长得完全不像,那边的保安就算再眼瞎也不可能认错吧?何况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长岛先生又没有什么恩怨,我个人也不喜欢小提琴,我没事去偷他的小提琴做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钱呢?”毛利小五郎神情淡定,“那是一把价值两千多万的小提琴,转手甚至可以卖出四五千万的高价,就算没有个人恩怨,这么一大笔钱也可以成为一个人犯罪的动机。”   坂口噎住。   “半个月前,长岛先生委托平台寄送的时候你上门取件,寄送贵重物品的时候都需要签订保证协议和合同,以免运输过程中因为不小心碰撞造成损失。也就是那个时候你知道了小提琴的具体价格,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出于别的原因,上网查了下二手的价格,发现二手转让可以卖出相当高的价格,于是便起了心思。”   “你手里有长岛先生寄件时的签名,私下练习仿写并不是什么难事,东西从国外送回来的时候也会被送到这个站点再由站点分配运输,那边是你负责的区域,所以配送也只会是你,和那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保安交班的时间你也应该很清楚。   到目前为止,整个行动就只剩下一个难点。贵重包裹需要本人签收,签收之前如果东西出了问题,不只是运输站需要赔偿,你也要承担责任。”   毛利小五郎捏着自己的下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他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直接跳过,继续说自己的推测:“不过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凑巧,东西到的那天,长岛先生因为演出没办法签收,让你先把小提琴放在保安室,于是你就更改了之前的计划,利用自己和长岛先生身形相似这个条件,想出了伪装成对方的样子冒名认领这个法子。”   “至于保安为什么没认出来,你当天做了伪装还戴了口罩,还装作自己感冒很严重的样子,保安为了自己不被传染,自然不会靠得太近,而且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冒名认领这种事情。”   补全了自己的逻辑,毛利小五郎将结尾说的掷地有声,“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吧,坂口君。”   坂口被他说的哑然失语,一时半会甚至想不出如何辩驳,听下来甚至觉得好像就是自己做的这件事。   站长也听得目瞪口呆,欲言又止的看向坂口:“坂口君,难道事情真的像毛利先生说的那样?”   “站长!”坂口受不了的大喊:“我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我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上野秋实垂下眼,抬手打了个哈欠,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头上爬满黑线,表现的一脸无语。   “毛利叔叔。”在毛利小五郎正得意自己的推理能力的时候,他举起手,扬起头天真的发问:“那坂口哥哥一定很厉害吧?”   “嗯?”毛利小五郎疑惑地看向他:“小鬼,你在说什么,什么很厉害?”   “因为坂口哥哥可以未卜先知呀,要不就是有千里眼。”江户川柯南掰着手指开始数:“长岛哥哥那天早上出门穿的衣服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长岛哥哥那天会有事情没办法接收呢?东西是中午一点才开始配送的,配送之前肯定是要打电话询问本人有没有在家,也就是一点半左右到下午三点半。   坂口哥哥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准备好长岛哥哥当天穿的西装款式,如果不是未卜先知,那他也太厉害了叭,一边配送其他的包裹一边准备好这些东西,还能在保安叔叔们交班之前把东西取走,然后还要继续工作。”   他说完这些,歪着头看向一直在旁边围观的上野秋实:“长岛哥哥,你的衣服是在哪里买的呀?是不是离的很近?”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摇头:“那套衣服是在银座的西装店买的,国外的牌子,日本这边只有银座那一家专卖店。”   江户川柯南点点头,又看向毛利小五郎,笑眯眯的说:“毛利叔叔,你看我说的对不对,坂口哥哥真的超厉害的,那么短的时间内不仅找到相同款式的衣服做了伪装,还没被保安叔叔们认出来,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跟超人一样~”   “坂口哥哥,你可以跟我说说你怎么做的吗,我好像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哦。”   毛利小五郎被他这通阴阳怪气的话挤兑的面红耳赤,刚才的推理被推翻,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握起拳头朝江户川柯南走过去,弯下身准备在他的脑袋上来一下。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还需要你这个小鬼来提醒!”   江户川柯南躲开他的动作,抱着头跑开,嘴里还一边大喊:“呜哇,毛利叔叔打人啦!”   “你这个臭小鬼!”毛利小五郎更气了,追了过去。   现场的众人看着他们,默默无语。   “噗嗤。”萩原研二看着眼前搞笑的一幕,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偏头将脑袋放在上野秋实肩上,一边捂着嘴努力憋笑,试图将到了嗓子眼的笑声憋回去。   上野秋实:……   “靠太近了笨蛋,我们关系还没熟到这种程度。”他一边无语一边嫌弃地用手肘推人。   萩原研二身体一僵,笑得颤抖的肩膀也跟着停了。他从上野秋实肩上抬起脑袋,一脸受伤和委屈巴巴的瞧着人。   上野秋实全当没看到,一旁的降谷零看不过眼,走过去伸手拽着人的领子将人拎远。   “萩原警官。”   他一脸笑眯眯的瞧着人:“追求者应该有追求者的样子,请注意保持安全距离,不然我可能会当做你在对长岛老师进行性骚扰哦。”   性……性骚扰??   萩原研二瞳孔地震,脚步后退,不可置信地望着降谷零,一脸大受打击的样子。   ……不,其实也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   上野秋实嘴角微抽,朝两人瞥去一眼,收回视线,脚步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悄无声息拉开和两人之间的距离,别开眼望向别处,做出一副和两人完全没关系的样子。   嫌弃.jpg   视线转过去,他发现另一边的粉发青年正看着这边,表情微顿。   一直在关注这边情况的冲矢昴见他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他朝人点点头,又神色自然地将目光转向毛利小五郎那边。   上野秋实眯了眯眼睛。   “长岛老师~~”身旁响起一个委屈到语调变得十分蜿蜒曲折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让上野秋实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清醒了,一个接一个的冒头,在胳膊上一片接一片,密密麻麻的排列整齐。   上野秋实将视线转过去,一言难尽地望着声音的主人。   能不能正常点?   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从那个眼神里看到了几乎溢于言表的嫌弃,表情一秒收敛,再开口时嗓音完全恢复正常。   “我就是想问你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他凑到上野秋实身边小声开口,“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上野秋实挑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暂时保密,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   萩原研二脸上带笑,故作神秘的说着,还朝旁边正望着他们这里的降谷零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上野秋实下午没什么事,他今天特意把把时间空了出来,没做其他的安排。   想了想,他不置可否的说:“可以,不过要等这边的事情结束。”   “那么就说好咯~”   萩原研二眼睛一亮,在心里悄悄比了个耶,和小秋实的第一次约会,get~!   上野秋实抬起手肘,面无表情地往旁边推人。   “下午的事情下午再说,现在离我远点。”   他眼尾轻扫,转动视线朝旁边瞥过去,唇瓣微动,对人做了三个字的口型,眼底闪过笑意。   认出那个口型是什么的萩原研二:……   看吧,他之前说什么来着,这不就灵验了:) 第156章   江户川柯南提出的那几个问题提出来之后,也算间接证明了配送员坂口在案件发生期间并没有合理的作案时间。   十四号当天上野秋实是在早上八点左右出门,而这个时候坂口还在站点准备进行当天的配送,除非他未卜先知知道上野秋实在中午配送时没时间回来,提前准备好他当天所穿衣服款式相同的服装,否则实在无法解释他是如何准备齐全,并且以假乱真到保安室的保安也无法认出来的程度。   坂口因为小朋友看似天真的几句话排除了自己的嫌疑,心里松了口气,对江户川柯南小朋友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理直气壮的看向毛利小五郎。   “就是说啊,毛利先生,那个时间我还在站点准备,八本木那边虽然离这里不是很远,但我也不可能守在小区外面看到长岛先生出门穿什么样的衣服,又提前知道他中午没办法回来吧!我当天的配送任务可是全部完成的,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去准备道具吧!”   “啊……这个……”毛利小五郎因为他身上的气势下意识后退一步,脑子急速运转,抓耳挠腮的想了几秒又有些气弱的提出可能:“说不定是你提前查了长岛先生当天的行程,知道他中午有演出回不来,所以特意将八本木那边的配送时间调整到那个时间,这样你就能保证长岛先生在那个时间段绝对没在公寓,没错,就是这样!”   说到最后,毛利小五郎的底气也回来了,声音变得十分有力。   “运输站是八点半上班,上班之前你完全有时间去那边蹲守,等长岛先生出门和知道他当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又因为运输站的工作你完全可以通过内部平台知道小提琴大概什么时候会到达运输点,于是在前一天,也就是在十三号的时候开始准备,提前调查十四号当天长岛先生的行程,剧团的演出时间和节目清单上面都有具体的时间,很轻易就可以知道他什么时候没办法回来,剩下只要将配送时间刻意选在那个时间点,你再利用那个时间换上提前准备的道具伪装,成功骗过保安的眼睛,顺利拿到小提琴!”   “这……”坂口再次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按照这个逻辑下来,他似乎又有了作案的可能,并且没有任何不在场证明。   想不出辩驳的角度和方向,坂口下意识看向刚才替自己解围的小少年。   毛利小五郎也跟着看过去,脸上还有些得意和不屑,像是在说,臭小鬼,现在没话说了吧?   江户川柯南:……   喂喂,你们两个真的够了啊。   江户川柯南满头黑线,心累的叹了口气。   “毛利叔叔。”他又一次叫了毛利小五郎,毛利小五郎脸色不是很好,臭着脸哼哼两声,不耐道:“干嘛,臭小鬼,一天到晚这么多事儿。”   江户川柯南没在乎他的语气,迈开脚步走到坂口身边,拽住他的衣摆,“坂口哥哥,你跟我来一下。”   坂口虽然有些疑惑,但因为江户川柯南之前替他解过围,潜意识增加的好感让他顺着江户川柯南的动作一起来到上野秋实旁边。   萩原研二往旁边挪了几步,让开位置,眼带好奇的瞧着。   “坂口哥哥,你转过去,和长岛哥哥站在一起。”   坂口迷惑不解,按照江户川柯南说的站在旁边外形过分显眼的青年身旁,并排站好后又很疑惑地看着江户川柯南。   房间里其他人的视线也一并集中过来,没看懂江户川柯南这一举动的意思是什么。   上野秋实垂下眼,看向站在前面不远处的小矮个。   “毛利叔叔。”江户川柯南转过头看向正走过来的毛利小五郎,眨巴着眼睛语气天真:“叔叔,你觉得长岛哥哥和坂口哥哥长得像吗?”   “哈?”毛利小五郎怪叫一声,“你是早上没睡醒吗,小鬼。”   他看向对面并排站着的两名青年,语气十分嫌弃:“这不是很明显吗?”   毛利小五郎说完,自己却有些愣住,拧着眉仔细打量两人,坂口的五官轮廓偏硬朗,眉弓凸起的弧度较明显,算不上特别出色和帅气,但看上去很有男子汉的味道,而站在他旁边的小提琴演出家就很符合他的身份,五官精致,艺术气息很足,偏长的头发一眼看过去还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   哪怕身形体型相似,两人站在一起时给人的感觉也大相径庭,就算戴上口罩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混淆的程度。   “其实我刚才就在想,毛利叔叔。”江户川柯南将两只手放在后脑上背着手,稚嫩天真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困惑:“那个人到底是要像到什么程度物业的保安叔叔才完全没有认出来,就算没有七八分像,但至少也有四五分吧。   长岛哥哥身边和他体型身形差不多,长相还有几分相似,并且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知道他的行程,还知道他什么时候把小提琴送出去,什么时候收到东西还正好没时间自己去拿,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要是有的话长岛哥哥怎么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他十分不解和困惑地望着毛利小五郎,就好像只是单纯的感到好奇,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等着靠谱的大人为自己解答。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是犯人的化妆技术非常了得,好到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   可看坂口的情况,也不像会化妆的样子,而且他的技术要是真的好到那种程度,也没必要做配送员这么辛苦的工作。   毛利小五郎被问的哑口无言,他们调查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和长岛秋长相比较相似又刚好身高体型都差不多的人,应该说根本就这样完全符合条件的人出现过。   毛利小五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看看坂口和他身边的长岛秋。   但如果说事情不是坂口做的,那又会是谁?目前为止完全符合条件并且有时间和机会作案的嫌疑人只有他一个,如果连他也不是真正的犯人,那真正的犯人会是谁?   看他还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江户川柯南心里叹了口气。   “毛利叔叔。”他走过去扯了扯毛利小五郎的衣摆,好奇的问:“你说会不会是保安叔叔认错了呀?”   “嗯?”毛利小五郎没明白他的话,“要是认错了就不可能把东西交给犯人啊,你这个小鬼还真是,又在胡说八道。”   “不是。”江户川柯南无语:“我的意思是,那个保安叔叔会不会把身高给看错了。”   毛利小五郎一愣。   “我们是从监控里看到犯人的情况的,但是摄像头不是都放在天花板角落那些位置吗,从视频的角度根本看不出具体的身高,只能看到体型好像差不多。   万一是保安叔叔看错了,又或者没发现,实际上犯人并没有长岛哥哥那么高,只是穿了那套衣服,又打扮成那个样子,让保安叔叔下意识以为那个人就是长岛哥哥,心里就认定他和长岛哥哥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什么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可能。   那个叫长尾的保安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让他们以为犯人就是和长岛秋身形身高差不多,引导他们朝这个方向调查。   调查的方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找到那个完全不存在的犯人。   而如果去掉身高这一条限制,那么犯人就已经很明显了。   江户川柯南低下头,镜面反射白光,挡住镜面下方他眼底的神色。   上野秋实在不远处看着他,垂下眼睫,抬手挡唇,唇瓣微张轻轻打了个哈欠,心底轻笑。   表现还算不错。   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   ……   从运输站离开,毛利小五郎准备再回公寓那边重新了解情况,但是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到中午了。   小岛元太捂着自己圆润的肚皮,委屈地看向毛利小五郎:“毛利大叔,我们还不去吃饭吗,我肚子好饿啊。”   吉田步美和円谷光彦看上去也有些疲惫,听到小岛元太的话眼睛瞬间亮了,一同仰起头满眼期待的看了过去。   至于另外两个,表现看上去就平静很多,   “嗯?”毛利小五郎听到他的话停下,向后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几个小鬼头,抬手看了下腕上的手表,这才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中午十二点半了,已经过了饭点,一早上也没休息过,也难怪孩子们饿的肚子咕咕叫唤。   他摸了下头发,看向其他人。   “不然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大人倒是可以忍一忍,这些小孩子要是饿过头了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他将视线转向上野秋实,先询问他的意见:“长岛先生,你觉得呢?”   “要是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重新约个时间,等下也是要去公寓那边再询问情况,你可以先回公寓或者去忙别的事情,我们一会儿再见?”   上野秋实听完他的话,眸光微转,瞥了眼那边的小侦探。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几下,有消息传进来,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表情微顿。   “不了。”他放下手机,和手一起放回口袋里,对着众人开口:“我中午约了人一起吃饭,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嗯?”萩原研二和降谷零瞬间警觉起来,萩原研二连忙凑过去,“长岛老师,你中午约了谁呀?”   他眨巴着眼睛,十分期待的望着上野秋实:“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想和长岛老师一起吃饭。”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挪开视线,“不了,可能不太方便。”   萩原研二瞬间失落的垂下肩膀,眼神幽怨地瞧着他。   只是他都这么说了,萩原研二也不可能完全不顾他的想法强硬跟上去。   万一是那边的人他硬生生凑上去说不定还会给上野秋实带来什么麻烦,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失落和其他人一起看着上野秋实离开。   和他比起来,降谷零现在的身份更没什么好的借口和立场提出要跟过去,只能默默无语的站在一旁看着人离开。   江户川柯南眉头紧皱,眼神带着审视一直紧盯着青年的背影。   “怎么了?”灰原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放低了声音轻声询问。   她的目光同样盯着上野秋实离开的方向,看着那个即使进入人群也同样鲜明夺目的身影。   小提琴演奏家,长岛秋。   姐姐喜欢的偶像,也是她小时候认识的人,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对方已经完全不记得姐姐了,姐姐以后……也再也没有机会和对方相认了。   灰原哀垂下眼,心里一阵阵涟漪般的酸涩和难过蔓延,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讨厌这个人的,姐姐一直在惦记对方,但这个人却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在姐姐最后的时间里也没有完成她一直以来的期待和愿望。   现在也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对方可能永远不会记得,自己小时候认识过一个叫宫野明美的女孩子,只有姐姐记得,只有她一直怀念过去。   “没什么。”江户川柯南收回自己的视线,瞥了眼身旁看着就比普通小孩子老成的女生,似乎又在对方身上看到那股沉重又压抑阴暗的感觉,忍不住提醒:“别忘了你现在的情况。”   灰原哀抬眸看他。   “正常的小孩子可不会做出那种苦大仇深的表情,如果不想被隐藏在附近的组织成员发现问题的话,最好还是注意一下你的表情。”   毛利小五郎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去什么餐厅解决午饭,三个真正的小孩子欢天喜地,一脸期待的讨论起了等下午饭要吃什么,脆嫩的声音像春天树枝上闹腾的麻雀,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又充满活力。   灰原哀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变成那样,她收敛了心情和脸上的表情,虽然很感谢对方的提醒,但对于身边装小孩儿越来越熟练的前高中生她还是忍不住一脸鄙视。   “你以为谁都可以像你一样吗,比真正的小孩子还要幼稚。”   呵呵。   江户川柯南扯着嘴角假笑,“就当你是在夸我演技不错。”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果然,这家伙的脸皮已经天下无敌了。   ……   一行人到了餐厅,监护人冲矢昴先生统计了小孩子们要点的东西,问了其他人,主动去前台帮忙点单,毛利小五郎担心他忙不过来,也过去帮忙。   有他们两个人也差不多够了,降谷零和萩原研二留下来照看小孩子,人太多,分成了两桌,小孩子们坐在一起,他们两在旁边的位置上。   萩原研二还是有些在意什么人约了上野秋实吃饭,凑到降谷零耳边小声询问:“喂,零,你知道小秋实是约了什么人吗?”   降谷零同样有些在意,但他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有些不确定的说:“可能因为刚才那条短信所以临时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谁这么扫兴。”萩原研二小声嘀咕,将身体坐回去。   降谷零看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刚才和秋在那边说了什么?”   “嗯?”   萩原研二眨眨眼,表情看上去很无辜:“没说什么,就是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小秋实没告诉我,让我自己猜。”   降谷零眯了下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只是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觉得不对劲。   萩原研二看他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要是被零知道他约小秋实下午出去,说不定会好奇跟过来,要是这样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拒绝。   约会当然是两个人呀,加上一个电灯泡算怎么回事,他为了晚上的约会做了超多攻略的,才不想临时加一个人进去,别说是零了,这种时候就算是小阵平也不行。   萩原研二心里哼哼两声,撑着下巴看向餐厅外面的街道,嘴角悄悄翘起,完全抑制不住心里的期待和开心。   那份开心即便从背影也能看出来,降谷零余光注意到,将视线转过来,盯着萩原研二的后脑上,眉梢轻皱,心底的疑惑更重。   ……   和众人告别后,上野秋实打了车,回到八本木的公寓。   路过保安室的时候,他朝里面瞥了眼,随后收回视线,走进大厅,来到电梯前面。   等他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公寓大门前存在感异常强烈的人。   黑色风衣,标志性的银色长发和黑色圆帽。   听到电梯传来的动静,他抬起头,环在身前的右手上还拿着点燃半截的香烟,缕缕烟雾蜿蜒向上,一双幽绿色的眸在雾气下好似散发着幽光,如锁定了猎物的狼一般锐利冰冷的视线紧盯着从电梯里出来的青年。   上野秋实撇了下嘴,抬起脚步走过去。   “这么急急忙忙的叫我回来。”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停在门口不远处,放下手,眼皮轻撩,眉眼懒散地瞧着突然到访的不速之客。   “找我有事?”   琴酒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抬起手把香烟放在唇边。   “去哪了?”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无语道:“我好像没有向你汇报行踪的义务吧,琴酒。”   琴酒看着他没说话,含着香烟轻轻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烟头放在身前,微张着口缓缓吐出烟雾,只那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有点无语,抵着牙根轻啧一声,靠在走廊对面的墙上,双手环胸,不耐地抬起眼皮看向对面。   “小提琴不见了,请了个侦探过来帮忙找找。”   “小提琴不见了?”琴酒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变得似笑非笑起来。“贝尔摩德给你订的那把?”   上野秋实轻嗯一声,“约好了下午继续调查,所以你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将下巴对着电梯的方向轻抬,话里没说完的意思很明显。   慢走不送,我现在可没时间招待你。   他斜睨着琴酒,半点没给组织第一杀手面子,直接赶人。   琴酒瞧着他的表情,眸光微动,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眼尾微微上扬时像极了一把小钩子,勾的人牙齿发痒。   “板仓呢?”他垂下眸,语调冷冷的问着,再次将手夹着的香烟放在唇边咬住,轻吸一口,试图利用尼古丁止住从神经末梢升上来的那股痒意。   听到他的话,上野秋实表情微顿,将脸转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琴酒。   “我说你今天怎么突然跑过来……”   他微微偏头,语调懒散的说着:“今天周末,我给他放假了。”   “你想找他的话,自己给他打电话吧。”   “别装傻。”琴酒轻哼一声,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语调都冷了几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上野秋实嘴角微微翘起,“把你都惊动过来了,看样子他表现还不错。”   “朗姆找你了?叫你过来当说客?”他看着琴酒,眼底带上几分明显的好奇。   琴酒哼笑,“表现的怎么样你不清楚?”   “莫吉托手里的几个项目都被他搞了,关西这边也被卡着不让那边的人随便经过,卡在组织规定上多了好几套流程,莫吉托手里的工作被耽误的不只是一星半点,前段时间还因为情报不够及时差点中了埋伏,损失了好几个手底下的人。”   琴酒看着对面的青年,勾着唇角讥讽:“大少爷,闹这么长的时间也差不多该满意了吧。”   “我想你大概搞错重点了,琴酒。”上野秋实抬手打了个哈欠,语调一如既往懒懒散散,“这场争斗什么时候叫停的选择权从头到尾就没在我这里。”   他嘴角微翘,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对上琴酒的眼睛,“这件事你应该去问莫吉托。”   “选择权一直在他那里,要不要叫停,又或者什么时候停止,这些都是他才可以决定的东西。”   上野秋实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对着琴酒说:“不要告诉我你没听到我那天说的话。”   “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朗姆那边的人了,琴酒。”他微微歪头,“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和我虽然关系算不上多好,但至少是站在同一边的。”   “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BOSS,他会怎么想?”   琴酒眸光微动,喉结滚动,鼻腔里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将烟头丢到地上踩灭,放下手走到上野秋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将身体倚靠在墙面上的青年。   身上还未消散的烟草味道从随着男人的靠近传到上野秋实的鼻间,他微微仰头,后脑勺抵着墙面上,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眉梢轻挑,也没做出什么强烈的反应,依旧双手环胸倚靠着墙面,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银发杀手。   “怎么,恼羞成怒,打算灭口?” 第157章   “狗脾气。”琴酒抬起手臂,将手放在上野秋实脸旁的墙上,头颅微低,鼻间轻哼,居高临下的看着人。   “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给我定罪了,还直接把我打成朗姆那边的人?”   上野秋实往脸侧瞥了一眼,又转动视线看向正前方将自己整个视线都完全挡住的男人,眉梢轻挑。   有意见?   琴酒禁不住闷笑两声,“真不知道你这个狗脾气谁惯出来的,非要把周围的同事都给得罪一遍?”   “朗姆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他压低了声音开口,“玩闹可以,注意分寸,大少爷。”   “莫吉托手里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再让人继续针对下去,要是导致朗姆手里的事情失败了,那家伙可不是莫吉托那种随便可以打发的玩意,你们两个要是闹起来,你觉得BOSS还会像之前一样站在你这边吗?”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抬眸对上琴酒那双幽绿色的眼睛。和平时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冰冷相比,此刻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多了几分明显的警告,甚至还有一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诡异和毛骨悚然的无奈和纵容。   好似在看一个不知轻重胡作非为的熊孩子。   上野秋实有些恶寒的抖了抖肩膀,一时间不太确定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这家伙故意恶心人来的。   他抬起胳膊将手放在琴酒胸口将人向外推开,眉头轻蹙,语气也带上几分明显的嫌弃:“为什么是给你打电话?就算找人当说客不是应该找贝尔吗?找你过来,确定不是想让我们俩打起来?”   “还有,说话就说话,别离这么近,烟味都传过来了。”   琴酒顺从地将身体往后退了些,满是讥讽地瞧着人:“贝尔摩德?那女人从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朗姆要是给她打电话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到时候她再掺和进来,确定事情不会变得没完没了?”   上野秋实撇嘴,从墙上起来,站直了身体,“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是否叫停的选择权不在我这里。”   他撩起眼皮懒懒散散的看过去,语调十足的漫不经心:“你找错人了,琴酒。”   “你应该去找莫吉托。”   “只要他那边举白旗投降,我这边随时可以结束。”   “当然,要是他不愿意也没关系。”   上野秋实唇角勾出一点弧度,好似在笑,又好似嘲讽一般。   “都知道我脾气不太好,那家伙还三番两次跳出来挑衅,我要是再不给点反应出来,下面的人说不定还以为我就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你知道的,我最讨厌麻烦,能忍耐那么长的时间已经是给朗姆面子了。”   他侧过身,斜睨着那边的银发杀手:“其实我也很好奇,我到底是怎么惹到莫吉托了,导致他一直跟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   琴酒嗤笑一声,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低头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自己点上,轻轻吐息之后才道:“总之那边的意思我已经传达到了,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到底要怎么解决……”   琴酒抵着舌根,唇间轻啧,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你和苏格兰真的闹翻了吗,波摩。”   他夹着香烟,冷冷的瞧着上野秋实,幽绿色的瞳里流动着意味不明的暗芒。   “莫吉托被针对,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他手里的事情一部分转移到苏格兰手上,相应的,朗姆也给了他一部分权限让他行动起来更方便,从这件事情的结果上来看,你和莫吉托闹起来,受益最多的反而是苏格兰。”   “还是说这就是你的目的?”   上野秋实眼睫微颤,眼底的情绪变化,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看着琴酒。   琴酒挑眉。   默了半晌,上野秋实抬手揉了揉额头,语调讥讽:“这种说法,真亏你想的出来。”   “我现在倒是很好奇,朗姆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卖力当说客?”   琴酒像是被他的话逗笑了似的,面上带出几分好笑。   “你觉得什么样的好处可以说动我?”   “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上野秋实没好气的怼过去,末了,停顿了几秒,轻啧一声,略显烦躁地开口:“我会让板仓收手,但是琴酒,下不为例。“   他冷着脸,语调也冷的吓人。   “这次给你和朗姆面子,以后莫吉托要是再没事找事……”   他冷冷的看着琴酒,透亮的红眸颜色变得浓郁深沉,犹如朱红色的果酱,浓郁黏腻,看不见一点光亮,冰冷又凌厉。   “下一次就没这么好商量了。”   “我会亲自动手。”   说完,他也不去管琴酒的反应,走向自己的公寓大门,当着琴酒的面开了门自己走进去,啪一下将大门紧紧撞上。   琴酒捏了捏手里的香烟,看着紧闭的大门,舌尖轻抵。   “第二次。”   意味不明的说了几个字,他鼻间溢出一声轻哼,最后扫了眼房间门,转身走向电梯口,按下楼层,微垂的眼睫下乌云翻涌,最后凝结成一抹暗芒从眼底划过。   事不过三,大少爷。   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   ……   重新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和琴酒不欢而散后上野秋实回到公寓给自己简单煎了块牛排当做午餐,吃完午饭回到房间小小午睡了一会儿,等定下的闹钟响起来,起床换了一身衣服,又拿着钥匙和钱包手机出门,乘上电梯下楼。   对工藤新一的试探其实到现在为止已经差不多,不过上野秋实还是想知道他到底要怎么将谜底告诉那个糊涂侦探。   他到保安室的时候,毛利小五郎一行人已经到了。   吉田步美看到他,兴高采烈的跑过来打招呼:“长岛哥哥!”   注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和上午不太一样,吉田步美绕着人转了几圈,捧着脸颊有些害羞开口:“现在这样也好好看。”   上野秋实有些迟疑:“……谢谢?”   “噗嗤。”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上野秋实瞥过去,萩原研二面带笑意俏皮地朝他眨了下眼睛,随后蹲下身和看起来好像在犯花痴的吉田步美语调笑吟吟的开口:“是吧,长岛老师不管穿什么样的风格都很特别好看,而且他的小提琴拉的特别好,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别提有多好看了,比现在还要好看无数倍。”   “真的吗?”吉田步美眼睛亮晶晶的,萩原研二点头:“真的真的,下次剧场演出你可以让大人带你去看看,绝对物超所值。”   “嗯嗯嗯,等下次演出我让妈妈一定带我去看看!萩原哥哥你下次会去吗?”   “当然,我可是老师的超级粉丝。”   两个人搞得跟粉丝见面会似的,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生聊得热火朝天,一点也看不见违和。   上野秋实:……   他将视线转向一旁的降谷零,眼神困惑。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管是什么阶段的女性都能聊起来。   降谷零失笑,耸了下肩膀。   大概这也许就是研二的特殊技能吧。   上野秋实:……   这种奇奇怪怪的技能到底是怎么点出来的?   他心里迷惑的不行。   保安室里人差不多都到了,就连下夜班的井原也被叫了回来,物业管理员还有些不解:“毛利先生,我们这边不是都已经调查过了吗?应该都没有嫌疑才对,你现在这是?”   “管理员先生,你先别着急,放心吧,我会把事情的真相全部还原告诉你们。”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传过来,上野秋实这才注意到,这位传闻中的名侦探先生现在的样子又和之前在音乐剧院办案时一样,低着头双目紧闭坐在一张椅子上,造型看起来有点奇怪。   再次看到毛利小五郎这个样子,上野秋实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   那个样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完全睡着了,整个身体肌肉都是处于放松状态。   江户川柯南……他在周围找了一圈,没看见小侦探的身影。   “既然长岛先生和井原先生都到了,那现在开始吧。”   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来,进入这种状态后他好像连语调都变得,没平时那么不靠谱,变得沉稳又使人不自觉信服。   在谈话的众人安静下来,包括几个小孩子和已经同吉田步美约好下次一起去看音乐演出的萩原研二。   众人的视线一并集中在毛利小五郎身上。   “我先重新梳理下整个事件的大概起因。”   “半个月前,长岛先生因为小提琴需要保养维护,于是联系运输站的配送员上门取件,将小提琴送到国外的大师手上;经过半个月的时间,小提琴从国外送回来,再经由同一家运输站内同一个配送员配送。”   “十四号当天,长岛先生早上八点出门,并告知保安室的工作人员,包裹今天会送到,但自己可能没时间,需要暂时放在保安室,等他结束完演出和工作后回来取东西。”   “中午一点半左右,配送员坂口开始配送时和长岛先生打电话,得知了这个情况后,按照长岛先生的要求将小提琴送到保安室,由当时值班的保安长尾接收;而后到下午三点半,一名打扮和长岛先生如出一辙的男人来到保安室要求取东西,长尾便将小提琴交给对方,还让对方留下了自己的签名。”   “到晚上八点,长岛先生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回来,却被告知自己的小提琴已经被他‘本人’签收并取走了,这就是这次事件大概的一个经过没错吧。”   众人点头,等着毛利小五郎继续说明。   “昨天接到长岛先生的委托后,我来这里调查和了解情况,从当时的值班保安长尾先生那里得知了犯人的具体情况,身高体型和外表看上去都和长岛先生如出一辙,虽然戴了口罩借口感冒没办法出声,但也让长尾先生认定了当时的人就是长岛先生本人,因此将小提琴交给对方。”   “监控也是这么显示的,但我有一个疑问,长尾先生。”   被点名的长尾愣了一下,迟疑开口:“毛利先生,您请说。”   “当时的那个人,真的和长岛先生相似到完全认不出来的程度吗?”   “监控放在天花板上面,保存下来的画面不是很清晰,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和对方当时穿的着装与长岛先生相似,但在现实中,肉眼可要分辨的细节要比监控里多的多,比如身高,比如犯人的脸型和眉眼轮廓,又比如衣服上的花纹。”   “长岛先生入住这个公寓的时间不短,你也在这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见面,我有些好奇的是,犯人和长岛先生到底相似到什么程度才让你完全没有认出来,把其他人当成是长岛先生本人。”   “长尾先生,你应该没有近视对吧?”   “啊,是,我没有近视。”长尾摸着后脑勺,表情看上去多了一点紧张,努力解释道:“下午那段时间正好有点犯困,没太注意那些细节,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整个小区公寓头发是那种颜色的只有长岛先生一个人,衣服款式还和早上出去时候一样,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会有人故意打扮成那个样子冒充长岛先生过来拿东西。”   “看到人进来我就以为是长岛先生提前下班了,他来拿东西我也不可能不给他对吧,再说登记册上还有本人签名,这应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真的和你没关系吗,长尾先生。”   “我记得,你身高是一六七对吧,接近一米七,我看了外面的员工信息,上面是这么登记的。”   长尾点头,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提到这个是什么意思。   “长岛先生一米八二,和你相差有十五厘米,算是一个比较明显的身高差,犯人进来的时候,你就没有感受到明显的区别吗?”   “什么区别?”管理员和另一位保安不解其意,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以他和长岛先生的身高差异,平时说话的时候视线最少要向上抬起好几个度。这样明显的区别你该不会想说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吧,长尾先生。”   “所以我都说了那个人和长岛先生身高差不多啊。”长尾有些受不了,“毛利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长尾先生。”   “你和犯人是一伙的。”   “登记册上的签名也是你写的。”   “从一开始你就在误导我们寻找线索的方向,犯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一米八以上,他的体型和长岛先生相似,但在身高上有致命的缺陷,还是肉眼可见的区别,这样的条件下你还能将犯人认成长岛先生,并且把价值两千多万的小提琴放心交给对方,你想说自己完全没有问题吗?”   长尾脸色一变,其他人的表情也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   “毛利先生?”管理员听得一头雾水。   “十四号早上八点,长岛先生出门的时候正好是保安交班的时间,长尾先生和犯人都在保安室里,两人都看到了长岛先生当天穿的衣服样式,在听到长岛先生说自己今天可能没时间,需要把之前寄出去的小提琴暂时存放在保安室里等自己晚上回来的时候再取,你们就开始做准备了。”   “犯人趁这段时间去准备同样款式的衣服和用来伪装的假发和道具,长岛先生的衣服是在银座的专卖店买的,整个日本只有那一家店面,所以需要有人去银座那边专门购买一套一模一样的款式,避免在监控视频上露出太多的破绽被人察觉;在外表的伪装上利用化妆技术修改一下眼部轮廓,只要给人的感觉大概类似就可以,毕竟监视器那么远的距离,录下来也看不清楚,只要你坚持对方对方就是长岛先生,谁也没办法从监控上看出什么问题。”   “这些都是犯人做的事情,至于长尾先生你就只需要配合就好了,在保安室和平时一样做自己的事情,等下午东西送到后通知犯人,再等犯人做好准备过来,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发现,按照一切流程把东西交给对方,这些监控都录下来了,从上面看你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自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同时如果长岛先生报警让警察来寻找失物,经过你提供那些线索,恐怕不管怎么查也绝对找不到真正的犯人在哪里,不管是你还是犯人都不会被人发现,之后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找机会将小提琴悄悄转手,两个人就能得到一笔不小的钱财。”   长尾咽了咽口水,嗓音要比刚才多了几分干涩。   “毛利先生,这只是你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吗,证明我和犯人是同伙的证据,还有你说的那些根本就只是你的臆想。”   “你还不明白吗,长尾先生。”   “这件事情从一开始,不管是谁过来查,查到最后你都会被人怀疑。”   “还是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犯人和长岛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相似到你根本看不出来的程度,而且一个早上还健健康康出门的人,不过中午就重感冒了,甚至严重到说不出话,长尾先生,你觉得这样合理吗?当时你就没有任何一点怀疑吗?”   “我……”长尾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至于你要的证据也有,只需要让人去银座那边的专卖店查一下当天的订单,再根据订单时间调一下监控,看看是谁到店里买的那套西装就可以了。”   “或许也不用这么麻烦,那套西装的价格不算便宜,平时如果不怎么穿西装的话大概率不会留下来,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问那边的专卖店,这两天是不是有人拿衣服去退过,让店员描述一下对方的长相,我想应该就可以知道犯人是谁了。”   “根据犯人的情况,如果和你之前描述的线索不同,长尾先生,你还要坚持自己是清白的吗?”   “井原先生,你觉得呢?”   被他点名的井原低着头站在不远处,没开口说话,也没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   “毛利先生,你是说井原就是那个伪装成长岛先生的犯人,是他和长尾一起做的这种事?”   管理员惊讶的不行,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招进来的这两个人。   “嗯。”毛利小五郎应了一声,“井原先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点什么吗?”   “不管是时机,动机,还是作案手法上,你都可以为自己解释。”   “嘭。”他的话刚说完,井原忽然攥紧拳头用力打在身旁的墙壁上,冷着一张脸看向长尾:“没什么好解释的。”   “事情就是我和长尾两个人做的。”   “我之前就说过这种事情根本行不通,长尾一直坚持,还说绝对不可能被人发现问题。”   长尾脸色一变,大喊他的名字:“井原!”   “你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想说这件事情完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吗?”   “难道不是吗?”井原冷笑,“不是你听说我爸生病住院,现在需要一大把医药费主动找我说这件事情的?不是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这些有钱人手里根本不缺这一点钱,就算损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你一天到晚都在劝我,我们两个配合,不会被人发现问题,等拿到钱我可以给我爸换更好的医院,还有多余的钱可以请更好的人照顾他。”   “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这些,我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事情。”   “你这个家伙!”长尾气得脸色涨红,“现在是想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吗?要不是你一直可怜兮兮的说自家老爸生病但是没钱治疗找我借钱,下个月要是筹不到手术费就只能放弃治疗回乡下老家,说自己现在已经吃不上饭了,我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之前你也是自己同意的,我又没拿刀在你脖子上逼你,东西也是你去准备的,现在出事情了倒好,把责任全部都推到我身上。”   长尾捏紧拳头走过去,抬起手臂,看上去像是要动手,旁边的人连忙过去拦住。   “我真是看错你了,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绝对不可能想方设法帮你!”长尾被管理员和冲矢昴拦住,指着那边的井原大喊,连手指都气得止不住颤抖。   “像你这样的家伙,就活该父亲重病,连母亲也不要你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就活该自己一个人。”   长尾的话让井原脸色大变,捏紧拳头直接冲了过去。   “井原,井原你先冷静,长尾你也别说了!”管理员连忙用自己发福的身体挡住他,将人隔开免得他们打起来,又扭头对那边的长尾大喊。   上野秋实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垂下眼睑。   “所以你才没有报警吗?”降谷零站在上野秋实身边轻声询问,“一开始你就知道是他们两个人做的,调查发现井原那边的情况,所以特地去找了毛利侦探来查而不是直接报警,本来以你的性格,报警才是最节省时间的方式,只不过如果报警的话,这两个人都要因为盗窃罪入狱。”   “不管有什么样的难言之隐,犯罪就是犯罪。”   上野秋实鼻间轻轻哼了一声,懒洋洋的说:“就不能是我嫌弃警视厅那边动作太慢,想快点解决麻烦吗?”   降谷零眨了下眼,将脸凑过去,带着笑意小声轻语:“当着我的面说警视厅的坏话,就不担心我以诽谤国家机关的罪名给你记一笔吗,秋。”   上野秋实嘴角轻扯,鞋子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需要我提醒你你现在的身份吗?”   他微微偏头,对上面前人的视线,轻笑道:“胆子这么大,是在挑衅我这个关西负责人吗,波本先生。”   “要不要猜猜是你先以诽谤国家机关的罪名逮捕我,还是我先以叛徒的名义把你关进审讯室严刑拷打?嗯?”   他抬起眼帘,卷翘浓密的眼睫下红眸清透鲜亮,荡开的笑意犹如宝石散发出的莹莹碎光,璀璨而又夺目,撞入眼膜,在他人心底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降谷零喉间轻滚,一瞬间甚至产生了一种想将人藏起来不让自己以外的人看到这一抹艳色的冲动,眼底眸光逐渐变得深邃晦涩。   “秋。”   “嗯?”   “你等下要和研二去哪里?” 第158章   “你等下要和研二去哪里?”降谷零装作不经意地问出来,事实上萩原研二也并没有透露出他们等下有要去什么地方的意思,或许是出于直觉,又或许是自己心里隐隐升起的疑虑让降谷零小心试探出来。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心里的小心思,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研二没跟我说。”   “这样啊。”降谷零微笑点头,心底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自然而然的接道:“等下方便带我一起去吗?”   “好久没见我也想和研二聊聊。”   “唔。”上野秋实想了想,“那你可能要问问研二那边,他说有事情要和我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不过带上你应该没什么问题,等这边结束你问问看吧。”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视线在房间周围转了一圈,又停在毛利小五郎身上。   “毛利侦探……”他语气顿了顿,接着道:“他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什么?”降谷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顺着视线看到毛利小五郎现在的状态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不太清楚,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了。”   “嗯?”上野秋实疑惑:“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吗?”   “没。”降谷零摇了摇头:“快到公寓附近的时候柯南突然要上厕所,可能是中午吃坏肚子了,看起来很难受,闹着要毛利侦探带他去洗手间,毛利先生就让我们先来这边等,顺便把相关的人员叫过来。”   “等我们到的时候毛利先生已经在了,柯南还没回来。”   “所以你也不知道毛利侦探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和怎么变成这样的是吧。”   上野秋实捏着下巴,瞧着毛利小五郎的样子眯了眯眼睛。   看他这个样子,降谷零也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自己不太了解的情况,而这个情况也许就是上野秋实为什么会突然盯上江户川柯南这样一个小学生的原因。   “秋。”他放低了声音轻声问:“是毛利先生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柯南,他们被组织盯上了?因为什么原因?”   他问的时候自己也在思考,但实在想不通这两人会和组织产生什么样的关联,还是说在某次受到委托人的委托中,毛利侦探和柯南不小心卷入和组织有关的事情里面,拿到了什么东西或者撞破了什么事情因此引起组织的注意,想对他们动手?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上野秋实应该不会是现在的反应才对。降谷零不相信按照上野秋实的性格他会因为组织的命令而对无辜的人下手,即便对方现在已经是组织内的高层干部。   上野秋实因为他的问题表情微微顿了一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你对组织的研究院了解多少。”   “嗯?”降谷零眨眨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扯到实验上面去了,不过还是在脑子里想了想,轻轻摇头:“了解的不是很详细,那边的消息一向保密,只是听说那边一直在研究一些很神秘的东西。”   之前上野秋实和摩根船长对上的时候降谷零在美国,情报上有些迟滞,那件事情又关乎到组织高层之间的内部和谐,所以具体的情况并没有告诉下面的人,降谷零从诸伏景光那边得到的消息也只是浮于表面的那些,和摩根船长在实验室里那些对话上野秋实没有告诉其他人。   关于研究院的消息即使在组织内部也处于保密程度很高的级别,下面基本上很少有人谈论,一般成员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组织建立研究院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大概想法是猜测应该和其他的犯罪组织差不多,暗地里在量产一些对人体有害的违禁品。   对于这样的地方,降谷零心里早就把那里打成必须要剿灭和摧毁的地方,上了必须清理的黑名单当中。   只是现在……秋忽然提起来……   降谷零眉梢轻皱,心底思量,但不管怎么想,他都没办法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一个最近名声鹤起的名侦探,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毛利侦探还是曾经退役的警察,不管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可能和国际犯罪组织内部最神秘的地方扯上什么关系。   他有些不解,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上野秋实。   只是他看过去却对上一双含着点点戏谑的眼睛,上野秋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说话,就好像在故意叫人胃口一样。   降谷零心底微动,面上的表情很快带上明显的无奈,“秋。”   他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被吊足胃口后求知若渴的样子,视线扫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伸出手手指捏住上野秋实的衣摆,轻轻拽了两下,眼巴巴地瞧着对方。   “你就告诉我吧。”   “拜托了。”   上野秋实嘴角微翘,心里冒出头的恶趣味得到小小的满足,将被拽着的衣角不动声色地收回来,鼻间轻轻一哼。   “关系没有熟到那种程度,不要随便动手动脚。”   降谷零眉眼无奈,又是好笑又是纵容的瞧着他。   沐浴在那样的目光下,上野秋实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现在的行为好像有那么一点幼稚。   “咳。”他清了清嗓子,调整表情恢复成平日平静冷淡的样子。   “那边一直在致力研究出一些现实中只存在于科幻电影或漫画里的东西,也是人类一直在追求和探索的东西。”   上野秋实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像含着些许嘲讽一样。降谷零眉梢轻拧,回想自己看过的那些电影和相关书籍。   “BOSS现在的年纪很大。”上野秋实视线斜睨过去,给了他一个友情提示。   “可能比我和你还有研二加起来还要大很多。”   降谷零表情一顿,脑海中快速计算他们的年龄总合,瞳孔猛缩,神情有些惊愕的看着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点头。   老实说他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很惊讶。   降谷零心神震撼的无以复加,再联合上野秋实之前说的那些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几乎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些……只处于人类幻想中的东西。   “你是说……组织的研究院最开始建立的目的是为了……”降谷零艰难开口,嗓音多了一份艰涩:“延长寿命?长生?”   “实际上他们已经开发出了延长寿命的药。”   上野秋实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降谷零脑海中,让他心神俱震,整个人被惊愕和震撼包裹,目光呆滞地望着上野秋实,有点回不过神。   “之前被我弄下去的摩根船长开发出了能为寿命将至的人延续十年寿命的特殊药品,不过那个药一个人只能使用三次,每次使用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虽然是这么说,不过你也应该清楚这个药代表的分量。”   “但对于那位来说,这样的东西也不过只是备选,可能在他眼底这种东西甚至只能称得上失败品。”   “那位在追求的,不只是长生,他所追求的东西比延长寿命获得长久生命还要更高等级。”   上野秋实眼帘轻抬,转动着视线对上降谷零那双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眼睛,唇瓣轻启。   “他想要获得年轻的生命。”   “摆脱现在年迈又充满疾病的身体,重新获得鲜活又充满生命力的年轻躯壳。”   “返老还童……”降谷零眉头紧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事情真的能做到吗?”   “为什么不能?”上野秋实露出几分好笑,“你面前不就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吗?”   他面前……?   降谷零脑海中灵光一闪,仿佛找到了解开宝箱的正确钥匙,目前为止脑子里所有不明所以的疑惑如同严丝合缝的齿轮终于找到了缺失的一角,在放上正确位置的瞬间成功运作。   他猛地将视线看向房间内人群聚集的方向,快速寻找自己的目标。   “别找了,人不在这里。”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看他这样有些无语的撇撇嘴:“装过头了,别告诉我你没发现毛利小五郎身上的问题。”   降谷零表情一顿,将脸上的惊骇尽数收敛,耸了下肩膀,“我以为你更想看到我现在这样的反应。”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眼底透出些许嫌弃。   降谷零摸着鼻子,笑得有点无奈,试图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辩解:“其实我也没装多少,听你说了那些心里确实很惊讶。”   “虽然之前一直在想柯南身上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把你吸引过来,但是这样的答案我还是真是……”降谷零一时哑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所以柯南的真是身份是谁?”他捏着自己的下巴,干脆跳过刚才的话题,在脑子里思索了一圈:“和毛利小五郎一家认识,还很了解他们,和阿笠博士认识,会侦探推理,逻辑很强,对各种作案手法很熟悉……”   降谷零表情顿了顿,心里已经差不多确定了,他看向上野秋实,眉梢轻挑,虽然用着疑问的语气,表情却充满笃定:“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很容易就猜出来了吗?刚才还装成那个样子。上野秋实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一瞬间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把自己当傻子糊弄。   想到这里,他瞬间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降谷零眨眨眼,从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看不出自己到底是猜对还是猜错了,不由歪了下头,眼神询问:嗯?   哼。   上野秋实敷衍点头,挪开视线在心里不爽地哼了一声。   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人惹到的降谷零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那边的闹剧也终于停下,长尾和井原在旁边人的劝解下恢复冷静,不过看两人的样子,这段友谊大概也走到了尽头。   小提琴因为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加上担心这么快出手会被人发现,所以暂时被存放在井原乡下老家那边。   得知上野秋实没打算追究他们的责任,只要他们把小提琴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这件事情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在得知他的意思后,两人脸上都浮现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果按照小提琴的价格追究责任告他们盗窃的话,两人都会面对好几年的有期,井原父亲重病住院,如果他被关起来,那等待他父亲的就只有被赶出医院等死这一个下场。   “长岛先生。”井原走到上野秋实面前,眼眶通红,表情十分严肃慎重地朝上野秋实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对于给您造成的麻烦我真的非常抱歉。”   “真的非常感谢您愿意原谅我一时鬼迷心窍做出的行为,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   上野秋实垂着眼,看着在自己面前弯下腰的青年,对对方的行为并没什么看法,严格算起来,他的行为实在算不上什么宽宏大量的好人。   不过是顺水推舟借对方的手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没什么值得感谢的,认真说起来对方弄出这些事情出来还省了他很多事。   “没什么。”他语调平静懒散,甚至还有点不近人情:“我只要把小提琴拿回来,至于你们什么下场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没那么多时间去追究你们的责任。”   只是他不打算追究责任这一点就足够让井原生出无限的感激,井原弯着腰深呼吸一口,站直身体郑重地说:“真的非常感谢,我会尽力弥补这次因为我做出的错误行为给你造成的损失,非常感谢您没有直接选择报警而是找侦探来查,等我筹到父亲的医药费后,我会想办法筹钱,帮您补上这次您委托侦探花费的费用。”   上野秋实:……   市面上委托私家侦探的费用一天大概在二十万日元左右,毛利小五郎这样的名侦探应该会更高一点,井原猜测这次的委托费应该在四五十日元一天左右,两天大概就是一百万,等他筹完父亲需要的医药费,多打几分工,大概几个月的时间应该就可以还清。   只是他发现自己说完后对面外表出众的青年神情好像变得有点无语,还以为是对方不相信自己,连忙表示:“您放心,我一定会还上的,就是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要是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写欠条。”   不,不是这个问题。   上野秋实按了按额头,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转头看向毛利小五郎,眉梢轻挑,抬起脚步朝毛利小五郎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毛利先生,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他来到毛利小五郎面前询问,视线在对方身上四处打量。   “啊……这个……”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委托金额,就算把昨天算上,剩余的费用也有九百万,对于还需要给父亲筹集医药费的井原来说算是不小的负担,躲在角落用变声器伪装成毛利小五郎声音的江户川柯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   “井原君,你有这样的担当虽然很不错,但实在没必要为自己增加多余的负担和债务,长岛先生这次给的委托费……”   江户川柯南张了张嘴,一时间忍不住吐槽长岛秋和毛利小五郎这两人一个人傻钱多一个贪财好色。   上野秋实耳朵动了动,脚步往旁边挪了几步,看上去像是让出位子好让毛利小五郎面对其他人一样,走到毛利小五郎身侧。   “长岛先生这次给的委托费不少。”江户川柯南语气委婉:“长岛先生既然不打算追究,你实在没必要自己主动承担这次的委托费。”   江户川柯南躲在灰原哀靠着的墙角柜子后面背对着所有人,没看到现场的情况,还在委婉劝说。   上野秋实将视线停留在毛利小五郎后颈的衣领处,垂下眼睫,眼底闪过思索。   声音好像……是从那个地方传出来的。   变声装置吗?   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转过去,在房间各处暗自打量起来。   能藏人的地方……   视线在各处转了一圈,最终上野秋实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后方,靠墙位置摆放的柜子,他看到站在柜子前面的小女生,眼睛微微眯起。   原本只是在角落静静围观,顺便帮江户川柯南打掩护的灰原哀忽然感受到一股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和她每次遇上组织成员被盯上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她的心脏瞬间静止,猛地抬头看向之前被江户川柯南锁定疑似组织成员的人。   然而她抬起头却惊愕的发现对方并没有在看这边,视线反而盯着出现在现场的那位公安,甚至看对方的样子,好像一直在盯着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   怎么可能?   灰原哀心里错愕万分,静止的心跳重新跳动,以一种越来越快的速度,就好像要从胸膛中跳出来的频率快速跳动。与之相对的,她的手脚却变得十分冰凉,好似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脸上逐渐失去血色,额上慢慢凝出冷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慢慢滑落。   难道说……除了这个人以外,现场还有其他的组织成员在?   这怎么可能?   灰原哀靠着柜子低下头,喉咙十分艰涩地咽了咽口水,江户川柯南的推理很少出错,那个叫冲矢昴的男人就算不是组织成员也一定是和组织相关的人,但是在现场,除了这个人以外,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和组织有关系的人存在。   这个念头刚起来,灰原哀的身体就止不住的颤抖,她抱住自己的手臂,努力抑制身体不自觉的颤抖,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刚才应该直接离开的,不该听江户川的话,和他一起留下来监视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不该觉得这里有公安在场自己就安然无恙了。   现场还有另一名组织成员在,这个发现让灰原哀连呼吸都变得十分艰难。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有人朝她们所在的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你没事吧?”清冷平淡的男声在墙角柜子这个角落突兀响起,距离近到好像就在自己头顶,躲在后面的江户川柯南心里一惊,猛地站起却不小心撞到木板上,瞬间抱着头又蹲了回去。   那一声闷响和痛呼虽然很轻,但还是成功传进上野秋实的耳朵里,他眼底划过一抹精光,垂下眼帘半蹲在地上看着面前茶色短发的小女生。   灰原哀听到声音身体先是一僵,静止了好一会儿才动作迟缓又僵硬地抬起头,看到蹲在自己面前容颜精致冷淡的青年。   ‘志保,我跟你说哦,亚里莎阿姨第一次带秋到诊所看妈妈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童话里的小王子跑出来了。’   ‘亚里莎阿姨性格超好的,每次来看妈妈的时候都会给我带一些小礼物,我最喜欢的娃娃还是亚里莎阿姨亲手做的,志保也有哦,亚里莎阿姨知道妈妈怀孕的时候还说等志保出生以后要给你准备好多好多礼物。’   ‘志保,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我带你去找亚里莎阿姨吧,诚实叔叔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志保……’   “姐姐……”   颤抖的呢喃声传入上野秋实耳中,他有些怔楞,面前的小女孩却忽然掉下了眼泪,通红的眼眶里豆大的泪珠像脱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的落下。   或许是因为宫野明美曾经时不时在她耳边提起的那些过去,又或许是亲眼见到了姐姐口中时常提起的人,但提起这些的人却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念起那些与她无关只存在于宫野明美记忆深处的往事。   脑海中因为组织成员就在现场而绷紧的神经在回忆袭来的瞬间好似到了极限,彻底断开,难以抑制的悲伤和难过涌上心头,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浪打来,将灰原哀仅存的理智重重拍入海底,被海水淹没。   再怎么天赋异禀,如何聪慧理智,归根结底,曾用名宫野志保的灰原哀内里也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孩子。   失去了从小相依为命的姐姐,变成现在这种脆弱无力的样子,还要时刻小心提防被害死姐姐的组织发现,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牵连到身边的其他人,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同样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从离开那个地方开始她的神经就一直绷紧,在接连的刺激下再也承受不住多余的压力,带着满心的委屈和难过让她失去理智般扑进面前这个曾经被自己的姐姐曾经无数次提到过的人怀里,崩溃大哭起来。   上野秋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身体僵硬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茫然地低下头看着在自己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女孩。   小孩子的哭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房间各处的众人不约而同看了过来,萩原研二看到这边的情况,快步走到上野秋实身边蹲下身关切的问道:“长岛老师,这是怎么了?”   上野秋实茫然摇头,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他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怀中的小女孩儿将他身前的衣服拽得紧紧的,在他怀里好像在发泄什么的东西似得哭得声嘶力竭,滚烫的泪水浸透算不上多厚的衣物。   上野秋实拧了拧眉,实在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求救的目光落在萩原研二身上。   萩原研二接收到信号,给了他一个放心交给我的眼神,接手了安抚的工作。   上野秋实甚至感觉这家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可靠过,看着萩原研二轻轻拍打着灰原哀的背,柔声细语的轻声安抚,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但小孩子的哭声也确实在他的细声安抚下渐渐小了下去,心里结结实实地松了口气。   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这孩子会突然哭起来,甚至还哭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上野秋实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尤其是萩原研二把人哄得差不多,小女孩也因为哭得太崩溃沉沉睡去,其他人一脸询问的看着自己的时候。   上野秋实木着脸摇头,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哭。   反思了半天也没明白自己刚才到底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把人弄哭的。   最后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下,他也只能干巴巴的说:“可能是哪里不舒服吧,我刚才看她脸色不太好,所以问了一句。”   说完他直接跳过这个话题,看了下自己衣服上被泪水打湿的痕迹,沉默片刻,木着脸抬头开口:“事情到现在也差不多了,毛利先生的委托费我会让人打到那边的银行账上,至于小提琴,我希望能尽快送回来,其他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我需要上去换身衣服,就不送你们出去了,各位自便。”   说完话上野秋实干净利落转身,快步走出保安室,也不管后面的人作何反应,直冲电梯大门,背影急切的就好像后面有人在追一样,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眨眨眼,转过头相互对视。   ……噗。   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上野秋实这样惊慌失措的反应,两人心里都有些忍俊不禁,强忍着没当场笑出声。   冲矢昴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小表弟这种反应,小时候的记忆有些久远,印象中最深刻的是对方作为组织干部波摩时那副冷漠懒散,漫不经心的样子,就连看人的眼神也没什么温度,就好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   现在这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仓惶逃离的样子……   冲矢昴眼底闪过笑意。   ……   将所有人抛在身后,回到自己公寓里的上野秋实换衣服之前顺便洗了个澡,面无表情地站在花洒下面,脑子里却在想那孩子刚才对着他叫的那声姐姐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孩子……   零之前好像说过,那孩子和江户川柯南一样,身上好像藏着什么秘密。   上野秋实面露思索,关掉花洒的水龙头,拿浴巾围住身体,将毛巾搭在肩膀上,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去,在经过洗手池的镜子前脚步一顿,停下侧眸,斜睨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盯着瞧了好一会儿,面上不禁带出几分困惑。   他看起来……也没有很像女孩子吧。   上野秋实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肌肉,抬手在要腰腹上排列整齐的腹肌上摸了一把,放下手,面无表情地走出浴室。   嗯,确定了,那孩子眼神可能不太好。   从浴室回到自己的房间,上野秋实来到衣柜前面,打开衣柜,捏着下巴看着衣柜里挂得满满的衣服。   研二说下午有事情找他,一会儿要出门,穿什么衣服好呢?   上野秋实站在衣柜前面,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选什么衣服穿,顶着一双死鱼眼站在衣柜外面盯着里面琳琅满目什么款式都有的衣服。   不然叫研二来家里算了。   他面无表情的想,选衣服真的好麻烦,这应该是他今天第三次换衣服了吧?所以他为什么一天之内要换这么多套衣服?   选了半天也不知道等下穿什么的上野秋实选择放弃,转身走回床前,拿起之前被自己随手丢在床上的电话,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一手在手机上快速按下号码。   按到一半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手指停在半空,眼神快速变化,最终松开手,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丢回床上。   算了。   琴酒那混蛋总是一声不吭突然跑过来,被撞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烦人。 第159章   因为灰原哀苦累睡着了也没有放开萩原研二的衣服,以至于他刚才没办法,在上野秋实跑掉后只好跟着毛利小五郎他们一起到阿笠博士的家里。回到自己居住了一段时间的地方,闻到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和不一样的安全感,在阿笠博士的轻声诱哄下,陷入沉睡中的灰原哀才无意识地松开手。   萩原研二得以解脱,迫不及待的和人告别准备回公寓去找上野秋实。   降谷零在后面看着他欢快的背影,眼底闪过思索,回过神来也和众人告别,离开了这个地方。   萩原研二出了别墅区直接打车回去,路上兴致勃勃的拿出手机,翻看起备忘录上写下的今日流程。   间稍微早了点,不过没事,到地方了可以和秋散散步,慢慢走过去。心里肯定的点点头,他又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检查自己今天的造型。   嗯,造型也OK,研二酱今天看起来还是那么潇洒帅气。对着手机臭美了一会,萩原研二再次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却在画面里看到自己身前的衣服上有明显的褶皱和虽然不太明显但是还是能一眼看到的一团湿漉漉的痕迹。   不出意外应该是刚才哄人的时候对方在他怀里哭睡时眼泪留下的痕迹。   萩原研二瞬间大惊失色,连忙扑到前面驾驶座的椅子背面上,急匆匆的对司机说:“师傅,先不去公寓了,前面转弯在商业街旁边停!!”   开车的师傅被他吓了一跳,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经过下一个路口红绿灯的转弯后将车停在路边。   萩原研二付了钱火急火燎的冲下车,目标十分明确地冲向路边不远处一家男装店。   大概十分钟后,他从男装店里出来,身上直接换了一身造型。在商店外面对着玻璃橱窗反射出来的影子仔细看了一遍,确认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问题后,萩原研二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穿过红绿灯马路朝八本木的公寓小区走去。   这里离得不远,大概十来分钟的路就能到,他走在路上一边拿出电话给人打过去。   “莫西莫西~秋,我马上到公寓下面了哦。”   他语气欢快的对着电话里面的人说,而在电话另一边,在衣柜前选衣服选的选择困难症都犯了的上野秋实木着脸应声,随后干脆闭着眼将手放进衣柜里随便挑了一个衣架拿出来,挂掉电话后直接换上,去洗手间拿吹风将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彻底吹干,面无表情在想,又不是约会,搞那么纠结做什么,脑子跟有病一样。   心里吐槽了自己一番,他把吹风放回原来的位置上,从旁边拿了一条发带将头发绑在身后,回房间找到钥匙钱包还有手机,离开公寓去楼下和萩原研二会和。   到楼下就看到已经等在入口大厅的萩原研二,看到他从电梯出来,萩原研二欢快的抬起手摇了摇。   “秋~”   看到上野秋实身上的衣服,萩原研二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上野秋实从衣柜里随手拿的是一件很宽松的米白色毛线卫衣,料子不厚,但看起来软乎乎的,下身就随便找了条黑色的裤子和休闲鞋搭着,看上去随意又慵懒,柔软的布料和颜色将他整个气场都柔化了不少,整体看起来像是还在学校就读的大学生一样,乖巧温顺,精致又漂亮。   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而且意外的和萩原研二临时换的这套造型很搭,站在一起隐约有种情侣装的感觉。萩原研二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个事,嘴角翘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心底满是雀跃。   他和小秋实果然是心有灵犀,临时换衣服都能这么默契。   上野秋实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不过看他也换了一身衣服,心里多少有点平衡了。不只是他一个人这么折腾就行。   心里满意地点点头,上野秋实问他:“去哪?要不要开车?”   “要~”萩原研二笑吟吟的凑到他身边,和人一起向入口大厅外面走:“去的地方有点远,大概要半个小时,等下我来开车。”   “嗯。”上野秋实点头,带着人到了停车场,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丢过去,随后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坐上去。   萩原研二到驾驶座上,将车钥匙插上,等发热启动的时候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从侧面看,不只是嘴角,连眼睛里都写满了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上野秋实有点好奇,靠窗的手搭在窗沿上撑着脸颊问他:“是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吗?看你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嗯?”萩原研二眨了下眼,将脸转过来,眉眼弯弯又故作神秘的说:“秘密。”   上野秋实撇嘴,小声嘀咕了句:“小气。”   萩原研二全当自己没听到,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场,走上车道。   “那孩子怎么样?”窗外的街景和行人在缓慢后退,上野秋实偏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漫不经心地问道。萩原研二回他:“把她送到暂住的博士家了,我离开的时候还没醒,小孩子闹性大,忘性也大,估计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等她醒过来大人也会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没事了,别担心。”   上野秋实鼻间轻轻哼出一声,他才没担心呢,那孩子是不是真正的小孩儿还有待商议。确定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变小以后用的假身份,上野秋实对出现在主角身边这些不明身份的人都抱有一定怀疑,就算是小孩子也一样,说不定又是一个和工藤新一一样服用了那个药变小的伪小孩儿。   毕竟那孩子的言行举止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一个普通的五六岁小学生。   ……虽然会莫名其妙哭起来这一点是很符合上野秋实心里对这些年纪小的小家伙带有的刻板印象,不过……   上野秋实眼中带着思索,他确实有点在意那个小女孩儿的身份。   萩原研二看他在想事情,没开口打扰,一路开着车带着人到了这次的目的地。   从车上下来,上野秋实下意识检查周围的环境。看上去是个比较幽静的地方,停车场的另一侧屹立着一整排的建筑和围墙,像是庄园,又像是度假山庄,环境优美静谧,除了停车场停着的几辆车外,看不见什么人影。   萩原研二带着他到了门口,从怀里取出之前买好的票递给门口检查的人,转过头眼含笑意地对着上野秋实伸出手,“秋,我们进去吧。”   上野秋实看了眼他朝自己伸来的掌心,沉默一会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   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的干嘛,没看旁边的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了吗?上野秋实嫌弃地撇撇嘴,避开那只伸过来的手,从旁边走过去,越过萩原研二身边踏进大门。   “诶~”萩原研二不满的叫嚷,转身快步跟上,凑到上野秋实身边委屈巴巴的说:“秋你现在真的好冷淡哦,连牵手都不给了,好过分。”   请不要把话说的这么奇怪。上野秋实抬起手肘将人的胳膊抵住,不让他凑的太近,一边递了个嫌弃的眼神过去让他自行体会。   萩原研二瘪嘴,小声抱怨:“本来就是嘛,以前都可以随时抱抱,现在在外面连牵手都不给了,简直过分。”   明明是这家伙自己随便抱过来的,他只是懒得反抗罢了。   ……这样的说法好像有点怪,上野秋实死鱼眼,干脆无视掉心里奇奇怪怪的想法,直接略过。   “现在去哪?”从入口大厅出来后,上野秋实停在阶梯上,外面看不出来,进来以后才发现里面大得惊人,阶梯下面像是园林区一样,砖块铺成的地板朝着好几个方向延伸出去,道路两旁种植着花草树木,枝叶都经过修剪,整整齐齐的,看起来十分雅致。   “这边~”萩原研二下了阶梯,朝左前方的那条石板路侧过身,上野秋实跟着走过去。   道路两侧种植的枫树,还没入秋,树叶绿茵茵的,在远处玫红色的夕阳渲染下让人得以窥觑一点深秋时节会到来的绝美景致。   沿着石板路从小森林里出来,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倒映着落日余晖,在两侧树荫包裹下犹如一颗落在地表之上闪烁着莹莹碎光的美丽湖泊。   湖泊的整体面积算不上很大,湖面上停驻着好几艘小船,岸边的树梢上偶尔飞出来几只小鸟,似乎已经习惯经常有人乘船赏景,扇动着翅膀落在其中一艘小船上,歪着头打量船上奇怪的生物,在对方试图靠近前又扑闪着翅膀飞开。   萩原研二在岸边停靠的空船中选了一艘,邀请上野秋实过去。   将环境打量个遍,看到萩原研二的动作后,上野秋实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叹了口气才迈开脚步走过去。   “你还真是……”成年男性的重量上去后,小船在湖面上轻微摇晃,萩原研二下意识伸手过去想扶住他,被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挡住,坐在船上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居然选在这种地方,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看他坐稳后萩原研二便握着船桨将小船慢慢划向湖中,满脸无辜的看过去,“这地方有什么奇怪的吗,风景这么好,还很安静,要说什么小秘密周围的人也没办法偷听,船要是靠得太近第一时间就会被发现,不是很好吗?”   问题的重点是这个吗?上野秋实无语,你要不要看看其他船上都坐着什么样的组合?   整个湖泊算上他们一共只有五艘船,除了他们以外,其他船上无一例外,全是冒着粉红泡泡的小情侣。   “嗨呀~”萩原研二装傻,甚至还有些理直气壮:“那些小事就不用在意了,又没有人规定这种地方只有情侣可以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这家伙真的不会觉得不自在吗?上野秋实将手放在腿上撑着脸颊,上下打量着对面平时看起来就有点轻浮,感觉跟什么样的女孩子都能聊上话的青年,垂下眼睫一脸沉思。   也没注意到萩原研二在他收回目光后悄悄松了口气的样子和稍稍垂落放松的肩膀。   萩原研二在心里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对方没有直接要提出马上离开的意思。低下头看了眼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   将船划到离湖上其他船只都有些距离,稍微接近湖中心的位置后,萩原研二没再继续控制船桨划动,将船只停留在湖面上。   “小秋实。”他开口叫着自己给上野秋实的本名取的专属昵称,上野秋实回过神来,鼻腔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回应:“嗯?”   他抬起眼帘,卷翘的眼睫在夕阳的照映下在脸上映出小小的阴影,随着睫毛颤动的频率,光影细微颤动,夕阳橙暖色的光照打落下来,在两人身上叠加了一层暖色的柔和滤镜。   他看着萩原研二,发现那双往日里就温柔多情的眼睛在夕阳的照映下愈发显得含情脉脉,满目缱绻,专注而认真的视线好似正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一样。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眼睫猛地颤了几下,下意识将视线错开看向夕阳垂落的方向,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的胡思乱想,维持着平日的语调,语速慢吞吞地发问:“叫我做什么?”   “说起来你还没跟我说叫我过来要谈什么事?”   夕阳完全没入地平线,天色变得暗淡,柔和的风轻轻拂过,带动枝丫上的叶片,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沙沙声。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耳边响起对方带着笑意的声音,上野秋实看着湖面没将视线转过去,正想吐槽一两句,又听到声音传来。   “就是想你了。”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过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上野秋实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人轻轻敲了下,水滴砸落在心湖里面,扰乱了原本的平静。   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将视线转回去,忍不住有点嫌弃的开口:“肉麻死了,什么想不想的……”又不是热恋期的小情侣,分开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上野秋实没说完的话直接卡住,抬手将脸挡住。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野秋实无语凝噎,耳根都有些发烫,感觉自己可能是被周围的环境给带偏了,不仅眼神变差,连脑子都变得奇奇怪怪。   “小秋实?”萩原研二不明所以,还有些担心地望着他。   上野秋实抬手挡住,示意他先安静一会儿,让自己先冷静冷静。   萩原研二眨巴着眼睛,脑袋上冒出好几个问号。不明白突然这是怎么了。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一脚踹出去。虽然不得不承认人有时候确实很容易受周围的环境影响,但是说来说去,果然还是这家伙的错吧!   谈话选了这种地方也就算了,不仅用那种眼神看人,还说那种奇奇怪怪的话,搞得他都要开始自作多情了。   上野秋实在心里用力摇摇头,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甩干净,放下手抬头看向对面,没忍住瞪了一眼过去。   萩原研二脸上的茫然更甚,摸了摸头发,有点委屈的开口:“怎么了,现在想都不让我想了吗?小秋实你这样真的好冷淡哦,研二酱真的超难过的。”   说完他还用手捂住胸口,仿佛受了重伤似的泫然欲泣地看着人。   上野秋实直接眼神死。   看吧,这家伙明明一直就这样,他会突然想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肯定是受到环境影响,所以说还是这家伙的错。   上野秋实轻轻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想的,平时又不是看不到,你不是经常去看音乐会吗?”   “那怎么一样嘛。”萩原研二据理力争:“音乐会我是去看到的长岛老师,又不是小秋实。”说完他看上去更委屈了,“长岛老师连人家刚靠近一点就说我们不太熟让我保持距离,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他把最后那句说的很小声,上野秋实没太听清,但是看到他的表现,还是没忍住白了个一眼过去。   本来就不太熟,要是他俩在明面上的身份表现的太亲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一起上组织和公安的调查名单了。   “所以我才想要问你啊。”萩原研二不知道他心里的腹议,脸上不正经的表情收敛了一些,认真地看着上野秋实:“打算什么时候让小秋实回来?”   上野秋实表情微怔。   “我前段时间不是升职了嘛。”萩原研二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指尖抵在一起的手:“后面回学校办点事,顺便看了下鬼大叔,和他说了些话,也不知道怎么鬼大叔就突然说起小秋实了,然后还跟我说要是什么时候找到人了,记得把人带回去拿毕业警徽。”   萩原研二摸了摸头发,视线看向旁边的树林,也没敢去看上野秋实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鬼大叔说自己现在年纪大了,那东西一直放在他那里碍手碍脚的,万一什么时候老年痴呆突然忘了把东西放哪了,等小秋实回去的时候拿不到警徽我们这些人说不定还要闹得他鸡飞狗跳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烦人。”   “然后吧,我回去好好想了想,严格算起来小秋实都还没正式从警校毕业,算不上正式的警察。”他稍微顿了顿,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保持平和,故作轻松的说:“身上也没有什么特殊任务,不像零他们,在任务完成之前只能继续待在那边,小秋实要是想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吧。”   萩原研二轻轻吸了口气,将视线转回来,看着上野秋实的眼睛,缱绻多情的双眸多了一些水润的光泽。   “这么多年的时间差不多够了。”   “那些事情本来就和小秋实没关系。”   “明明是最讨厌麻烦的人偏偏被牵扯进那么多麻烦的事情里面。”萩原研二眼底满是难过,他眨了下眼睛,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认真的看着上野秋实。   “我向上面申请了一份证人保护计划。”   “主要负责人是我。”   “小秋实。”   上野秋实垂下眼睫,明白他话里潜藏的意思,在萩原研二明亮的眼睛下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被他拒绝,萩原研二眼底的光渐渐黯淡,有些失落的耷下肩膀,头颅低垂。   上野秋实看他这样,轻轻抿了下唇,身体向前倾斜,抬起手放在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   “谢谢你,研二,为我考虑那么多。”   “不用担心,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不担心。”萩原研二小声嘀咕,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从自己脑袋上弄下来,抬起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微微偏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那只手的掌心上,、眼底满是无奈:“研二酱每天都担心死了。”   “每天上班的时候都在想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不只是你,零和景光他们我也很担心,虽然最担心的还是你。”   萩原研二轻轻叹了口气。   周围的天色完全已经暗了下来,没有光照,视线开始受阻,其他的感知逐渐被放大。上野秋实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的听到那声轻微的叹息和明确感知到盖在自己手背上那只手从手心里传来的热度,手指之间的间隙被分开,挤进来另一人的手指。   一点幽绿色的荧光从树林里跑出来,朝着湖泊缓缓漂浮。   紧接着一点、两点……越来越多的萤光从草丛间、树梢上、丛林里升起,一抹抹微弱的萤光不时闪烁,犹如天上闪烁的星星,渐渐靠近,在周围聚集,将湖泊和四周的树林照亮,幽静的湖泊变得梦幻而令人迷醉。   周围似乎响起了惊叹声,好似有人在赞叹大自然的神奇和美丽。   漂浮在湖泊中心的船只离得有些远了,声音传过来听得不太真切,只是船上也无人关注。   最先跑出来的萤火虫飞到湖中心,尾巴上一闪一闪的萤光微弱,和紧随而来的同伴一起给周围的昏暗带来一点光亮。   萩原研二将手指穿插进指缝当中,扣着上野秋实的手从脸上挪开,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缱绻多情的眼眸中映着萤火虫散发出来的微光,专注认真的视线就好像他眼里的世界只能看到面前存在的这一个人。   心脏的震动从掌心下方传过来,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穿过胸膛震得指尖隐隐有些发颤,上野秋实眼睫轻颤,微张着唇瓣抬眸,神情有些怔楞地望着眼前的青年。 第160章   月色沉静如水,漫天萤火飞舞,微风轻轻拂过,带起湖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如同在回应。   萩原研二握着上野秋实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心脏沉稳又有力的震动从胸膛下方一下又一下传递过来,好像敲动的鼓声,每次跳动都十分有力地敲在心上。   他眉眼含笑,深邃多情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面前的青年,眸光柔情似水,蕴含着似要将人沉溺其中的缱绻温柔。   上野秋实被那个眼神看得大脑空白,只得怔怔地望着对方。   夜风吹过发梢,掺杂着些许夜晚的温凉舒爽,也愈发衬得覆盖在手上的手掌如何滚烫。   上野秋实被那抹凉意刺得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些奇怪,小船上萦绕的无声暧昧让他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慌乱,眼睫猛地颤动,无措地错开视线,连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抽动了几下却还是被人紧紧握住,上野秋实试了几次只好放弃,望着湖面上飘忽的萤火虫,轻轻咬了下唇,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无声吸了口气,尽力维持着语气的平静,故作镇定开口:“你就是喜欢乱操心,没必要在意那些,我……”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含着叹息的声音打断。   “小秋实身上发生的每件事情我都在意的不得了。”   上野秋实抿了抿唇,眼睫不自觉颤抖,心里冒出来的慌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现在这种奇怪的氛围是因为环境的影响还是因为其他。   研二这家伙真的是……谈话选在这种地方就算了,怎么还老是喜欢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   搞得他都要以为这家伙喜欢自己了。   上野秋实闭了下眼,轻轻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心底无所适从的慌乱逐渐演变成一股羞恼。他将视线转回去,正对着萩原研二,被心底的羞恼渲染出一层水意的眼睛忿忿地瞪了对方,有些受不了的咬牙低喊:“都说了不要说那么肉麻的话啊,笨蛋研二。”   他手臂多用了几分力,猛地抽手,想要将手从对方手里抽回来。   结果似乎是用力过猛,萩原研二有些猝不及防,整个人都顺着他的力道被拽了过去。船上的重量朝一个方向倾斜,小船用力地晃动了好几下,看着像是要翻过来似的,水面下荡开一圈又一圈向外扩散的涟漪,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   船上的两人都有些心有余悸,身体僵硬地不敢在做出什么过度的反应,要是真的把船弄翻了,他们就得从湖中心游回去了。   上野秋实咬了咬牙,觉得自己可能再没有像今天这样窘迫到想杀人的经历,现在甚至手痒到很想把面前这个刚才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家伙拖到岸上暴打一顿。   “研二……!”他一只手扶着船沿维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另一只手推了推还赖在自己身上的人,只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也不敢用太多力,有些受不了的低喊:“坐回去,等下船翻了怎么办!”   “不要。“因为刚才的意外萩原研二整个跪坐在小船中间的船板上,小船的空间本就狭窄,两个成年人坐在两边位置上膝盖都会碰到一起,何况他现在这样。   萩原研二双手穿过腰间紧紧抱着上野秋实的腰,收紧手臂,脸埋在胸口,鼻间萦绕的全是从上野秋实身上传来的气息,心下满足地喟叹一声,这才抬起头,望着上方低头一双眼恼怒瞪着自己的青年,眉眼弯弯,多情的眼眸中如同含着说不尽的缱绻情意般含情脉脉,嗓音也带着满满的笑意。   “小秋实。”   “研二酱最喜欢小秋实了。”这句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萩原研二语气和眼神都写满了认真。   他紧紧凝视着上野秋实,心里盛满了紧张,连心跳都不敢太用力,眼睛直直的盯着对方。   他担心自己这些话说出来后会收获到对方反感和抗拒的眼神,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自然,但也会忍不住期待自己会得到不一样的反应,在说完后就下意识屏住呼吸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青年的反应。   月亮爬上枝头,银白色的月光洒落在这片宁静的湖面上,让这处将萤火虫惊飞变得昏暗的地方又一次恢复一点光亮,尽管视线还是有昏暗,却不会叫人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萩原研二屏住呼吸,视线反应到大脑中的景象只剩下精致俊美的青年,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东西。   过分的专注让他能清楚看到月光从上方落下,银白色的微光如薄纱般落在那头柔软漂亮的银白发丝上,光影交织,发丝好像散开了模糊的光晕,眼前的人也好似变得朦胧遥远。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将收拢的手臂再次收紧,从心上弥漫的惶恐不安让他忽然没了勇气去面对可能会被排斥的反应,没等对方开口,脸上重新挂上灿烂的笑脸,将嬉闹玩笑的语气加重,再次重申:“全世界最喜欢了。”   “小阵平排第二,小秋实排第一的辣种,零他们并列第三。”   “你是小孩子吗?”上野秋实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变化,将搭在肩上推攘的手按在萩原研二脸上,忍不住吐槽:“多大的人了还来这一套,这么肉麻的话真亏你能说的出口。”   “有什么关系嘛~”萩原研二眼睛被他挡住还忍不住嚷嚷:“人家本来就很喜欢小秋实嘛,为什么不可以说。”   “反正就是不可以。”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盖在眼睛上的手多了点力,不让对方躲开,更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耳根烫得吓人的温度。   笨蛋研二。   肉麻死了,烦人。   “诶~”萩原研二拉长音调,委屈巴巴开口:“小秋实好过分,现在连话都不让人家说了。”   但是不管他语调再怎么委屈上野秋实都完全不为所动。   明明这家伙才是最过分的那个,老是搞那么多让人误会的话和举动出来。   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乱放电撩人好吗!害得他刚才差点以为这家伙在和自己告白,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   烦人。   要是他刚才真的误会了现在还不知道有多尴尬,笨蛋研二,烦死了!   ……   萤火虫到七点半结束,结束后船只也不能再继续停留在湖上,周围没什么照明的东西,黑灯瞎火的很容易出事。   结束完今天的‘约会’,因为是上野秋实的车,所以两人回去的时候是上野秋实开车,把萩原研二送到他家楼下,跟人说完再见,上野秋实将车窗升起来,干净利落的开车离去。   萩原研二站在自家修车店外面,看着汽车远去的尾灯,直到那两道红色灯光消失在前方转角,抿了下唇,手慢慢放了下来。   胆小鬼。   萩原研二暗自唾弃自己刚才逃避的行为,明明这么好的机会和气氛居然就这么放弃了,啊啊啊啊啊!!   萩原研二懊恼蹲下,蹲在路边双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脑袋,将脑袋上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可恶!   萩原研二放下手,在心底握拳,给自己加油鼓劲,下次,下次他绝对要等小秋实做出反应!   鼓完劲,视线看向前方车辆不时驶过的车道,每次有汽车经过,轮胎和柏油路摩擦的声音就会传来,萩原研二没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明明这么好的机会,话都已经说出去了,自己居然临阵脱逃……可恶!   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刚才到底在逃避什么啊!   萩原研二眼神幽怨,心里不停碎碎念,和小秋实都认识这么久了,就算没有作为恋人的喜欢至少也有作为好朋友的喜欢吧,哪怕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重新做回好朋友嘛,也不知道刚才的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东西,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白白浪费掉了。   ……可恶,想想还是觉得好气啊啊啊啊!!   明明那么好的机会!气死了!   越想越觉得生气,萩原研二心里快把刚才的自己骂死了,气鼓鼓的瞪着面前的车,最后用力抹了把脸,沉重反思,下次绝对不放过任何机会,就算被小秋实拒绝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再努力就是了,也没人规定有人向自己表白就必须接受对吧,被拒绝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好害怕的。   萩原研二在心底认真说服自己,并定下决心,下次表完白一定不要像这次这样,连一点面对答案的勇气都没有,自己就把话带过去了,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懊恼压下去,撑着膝盖起身,回身向自家修车店旁边的楼梯走过去。   ……   上野秋实开车回到自己的公寓,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乘着电梯从负一层直接坐到自己公寓所在的楼层。   电梯内里光滑的墙面反映出他现在的样子,上野秋实看着上面的自己,表情顿了顿,抬手揉了揉脸颊,将表情调整回平时的样子,顶着一张没什么干劲也没什么表情的脸等着电梯停下。   没过多久,上方的红色数字跳转到他公寓所在的楼层,电梯也跟着停下,大门朝两边滑开。   上野秋实出了电梯,眸光随便朝大门的方向瞟了一眼,却没想到看到一个意外的身影停在公寓大门外面,而且看起来好像还等了不少时间。   上野秋实脚步顿了下,眼底带上些许困惑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靠在大门对面走廊墙上的金发青年闻声转过头,看到他朝自己走过来,脸上逐渐带出明显的笑意。   “秋。”   上野秋实来到降谷零面前,看他脚边两侧还放着几个装着东西的塑料袋,有点奇怪。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带了这些东西……”上野秋实蹲下身,将袋子口袋打开,看了下里面的东西,发现是一些食材和零食饮料,心里更觉得奇怪了,仰起头眼神询问地看着对方。   降谷零摸了下头发,笑得人畜无害:“你今天不是和研二约好有事情要聊吗,之前分开的时候我就和研二说等我下班了以后过来,到你这边聚聚,边吃东西边聊。”   说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看向电梯的方向,露出一脸疑惑:“研二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上野秋实拧了下眉,从地上起来,摇摇头:“研二回家了。”说完他忍不住有些奇怪的看着降谷零:“你确定和研二说好了吗?他没跟我说这件事情。”   “啊……”降谷零张了张嘴,表情变得无奈:“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今天店里有点忙,应该是后面忙昏头记岔了。”   他摸了摸鼻子,又低头看了眼脚边带过来的东西,有些苦恼道:“那现在怎么办,你吃过饭了吗,秋?”   上野秋实摇头,研二本来是想和他一起吃晚饭的,不过上野秋实实在没什么心情和那个乱撩人的家伙一起吃饭,感觉再继续待下去脑子都会变得很奇怪,就干脆拒绝之后的流程直接回来了。   “那要一起吃饭吗?”降谷零笑着问:“我买了一些你还有研二喜欢的食材,本来是打算晚上做烤肉的,东西买了不少。”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上野秋实挠了挠脸颊,实在不清楚他和研二两个人到底怎么商量的,也不知道这家伙在门口等了多久,心里有些无语:“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在外面傻等什么?”   他走向门口,拿出钥匙开了门,又走回来弯下身拎起其中一两个袋子。降谷零同样的动作,弯身将其他的袋子拎起来,一边笑着说:“我过来发现没人还以为你们是去附近买什么东西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想着也等不了多少时间,就干脆没打。”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   两人拎着塑料袋一起进了公寓大门,在门口换好鞋子后又一起将装着食材的袋子放到厨房。   “秋,零食还在原来的位置吗?”   降谷零在厨房门口问了一声,上野秋实头也不回点头应声,一边将袋子里的食材取出来分类,好等下处理和放到冰箱去。   “一会儿我给你新换的钥匙。”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降谷零脚步一顿,转过头看向站在厨房台前的青年,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柔声应了句:“好。”   “不过会不会给你造成什么麻烦?”   上野秋实手上的动作停下,似乎正在认真思考,片刻后偏过头,视线斜睨向厨房外面的人:“那你记得来的时候注意点,别让人发现了。”   降谷零眨眨眼,忍不住有些好笑。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嗯?”上野秋实不解:“哪里奇怪?”   降谷零将零食袋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重新回到厨房里,站在上野秋实面前,眉眼弯弯,略低下头有点暧昧不明的低语:“听起来就好像有钱人在交代自己包养的小情人一样,担心被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所以特意交代过来偷情的时候小心点避着人。”   上野秋实愣住。   降谷零说完后身体站直,将脑袋退回去,神色自然地伸手将上野秋实手里的土豆拿在手上,一边笑吟吟的说:“你去放零食吧,食材这些我来处理,出去这么久应该也累了,晚饭我来做,你放完零食到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吧。”   上野秋实愣愣地站在那里没反应,像是还没从他刚才十分炸裂的话里反应过来一样。   降谷零眼底闪过笑意,故作疑惑地叫了一声:“秋?”   他用手拍了拍上野秋实的肩,“在想什么呢?怎么在发呆?”   上野秋实回过神来,脸瞬间就红了,他拍开对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眼底满是羞恼的瞪过去:“胡说八道什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降谷零疑惑地歪了下头,表情纯良无辜极了。   “什么?”他看上去十分不解,低下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土豆,又疑惑抬头:“我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降谷零用另一只手挠了下脸颊,犹豫了几秒,试探性地问道:“不然等我做完饭再去放零食?”   “你直接去沙发休息一会儿?”   上野秋实瞪着人,嘴巴张合了几次,但是看对方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注意力已经在分配工作和今天的晚饭上了,这个时候再提起来又好像显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只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居然这么在意什么的。   上野秋实有些心梗,将心底那股恼意压下去,没好气的说:“没什么,我去放零食。”   他有些气闷的走出厨房,心里忍不住磨牙,这些家伙一个两个的,老是喜欢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臭毛病,烦人!   降谷零看着他走出厨房的背影,眼底快速闪过笑意,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台面上丰富的食材,嘴角微弯,无声地笑了起来。   ……   上野秋实拎着外面椅子上的零食袋,气冲冲的跑到放零食的柜子前面,将东西塞进去,最后站在零食柜前深深吸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平静。   行吧,他要是再在意这些家伙的玩笑话他就是小狗。   木着脸将柜子关上,上野秋实也没跟对方客气,干脆走到沙发前面从茶几下面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将遥控器随手放下,又把一旁的抱枕抽过来塞进自己怀里,抱着抱枕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毫不心虚地看起了电视。   ……   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房间内的安静,坐在电脑前面的男人顺手拿起放在键盘前面的手机,看了眼上方的联系人,按下接听。   “喂。”   “莫吉托。”电话里传来一个深沉低哑的声音,男人的面色微顿,屏幕上亮起的光将他脸部的轮廓照亮,正是组织干部莫吉托的那张脸。   只是和之前在会议上看到的精力充沛不同,他现在的形象看上去不太好,眼袋上浓重的黑眼圈和看上去已经有几天没有仔细打理的下巴胡渣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十分憔悴。   莫吉托听到听筒里传出来的那个声音,身体下意识在椅子上挺直,哪怕对方看不到,他也将自己的头低下,恭敬地对着电话那边叫了一声。   “朗姆大人。”   “波摩那边我让琴酒帮忙带了话,波摩会让手下的人停止这段时间对你的针对。”   “只是波摩也让我转告你,如果以后你再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下一次他会亲自动手。”   “莫吉托,你应该知道那个男人的本事。”   莫吉托张了张嘴,脸上流露出些许的不甘心和屈辱,咬着唇将脑袋往下又低垂了几个度。   “给您添麻烦了,朗姆大人。”   “我以后会尽量注意自己的态度。”   “莫吉托。”朗姆带着深意的声音传过来:“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你应该清楚,船长会得到今天的下场全是因为他自己咎由自取,私自挪用资金,利用组织的名义便宜行事,勾结其他势力,对那位先生心存不满,甚至还对干部下手。”   “你心里应该清楚,还能留着他那条命已经是BOSS再三留情的结果了,因为这件事情波摩闹了一场,琴酒和贝尔摩德至今仍有所不满。”   “莫吉托,你如果继续闹下去,我保不了你,你最后的下场只会比摩根船长还要凄惨。”   莫吉托呼吸一窒,不知道是因为对方话里裹挟的冷意还是因为对方的话而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身体不自觉的抖了抖,咬牙应声:“是,我明白。”   “朗姆大人请放心,我以后绝对不会无故针对波摩。”   “嗯。”朗姆沉声应了:“你心里有数就行,手里的工作尽快弄起来,之前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   “是!”   挂完电话,莫吉托将手机丢在书桌上,整个人像没了力气似的软倒在背部的靠椅上,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手指捏拳,用力的砸在书桌木板上。   “那个混蛋……!”   莫吉托恨的咬牙切齿,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满是愤恨和不甘:“要不是有琴酒他们在……”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一群脑子不正常的疯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一天到晚鼻孔朝天傲慢的瞧不起人,当初要不是贝尔摩德多管闲事,那家伙早就成了老爷子手术台上的小白鼠,事情哪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莫吉托心底愤恨不已。   叮铃铃——   被随手丢在桌面上的手机再次响起,莫吉托心底一顿,连忙收起了脸上愤怒的表情,将手机拿过来,看到不是朗姆的号码松了口气,花几秒时间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才按下接通,清了清嗓子:“喂。”   “……”   电话里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莫吉托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愣,随后从嘴角扩散,整张脸挂上完全抑制不住的笑意。   “不用帮忙。”他打断了电话对面的声音,“这件事情和我们没关系,会被公安盯上是那家伙自己的问题,自己没做好防备工作怪不到别人头上。”   “这件事情不用管,你继续在里面盯着,有事情再联系我。”   莫吉托声音顿了顿,看着前方的电脑屏幕,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暗芒。   “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帮他们一把,把资料送过去。”   “难得可以立功的机会,千万别错过了。” 第161章   八本木的公寓里,电视上播放着晚间的新闻节目,厨房里时不时传来的动静让公寓里多了一层温馨的生活气息。   上野秋实抱着抱枕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看了会电视肚子也有了明显的饥饿。他偏头看向厨房的方向,有点好奇对方正在准备什么样的晚饭料理。   零之前好像是说今天准备做烤肉来着。   上野秋实舔了下唇,想到烤肉的香气和肉在烤炉上被烤出油脂滋滋作响的声音,一时间感觉自己更饿了,口水在口腔里逐渐开始泛滥。   还没好吗?他忍不住又瞅了瞅厨房的方向,手指捏着怀里抱枕的一角揪出像兔子耳朵一样的形状,有点迫不及待。   不然还是去帮下忙好了?   上野秋实想了想,将抱枕放到旁边,从沙发上站起来,踩着拖鞋走向厨房。   到门口的时候降谷零正好端着东西准备从厨房出来,看他走过来愣了一下,随后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不停瞟向自己身后,一下子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笑起来:“饿了吗?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我正打算去把炉子放上,你帮忙把处理好的材料端出来吧。”   上野秋实默默点头,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子,等降谷零出去后走进厨房把分类处理好的食材端出去。   没过一会儿,长方形的餐桌上就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炉子插上电,在上面刷上一层油,等温度升高再将处理好的肉类放上去,没过多久,刚才在上野秋实脑海中臆想的滋滋声在炉子上慢慢响起来,油脂的香气也逐渐弥漫散开。   上野秋实吸了吸鼻子,视线紧紧盯着烤炉上开始变化色泽的肉。   “要喝酒吗?”降谷零调了下温度,一边笑着说:“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今天晚上喝点?”   上野秋实没什么意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降谷零走到冰箱前面,打开柜门,看着里面的饮料,眸光闪了闪,将自己今天带来的几打罐装啤酒一并拿出来。   他回到餐桌前面,把啤酒放下的时候上野秋实看到他拿过来的那些,愣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想今天把这些全部喝完吧?”上野秋实干巴巴的说完,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降谷零像是被他逗笑了似的,摸着后脑勺一脸无辜的说:“这也没多少吧,今天要是研二在的话,这些可能还不够我们两个人喝的。”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不然我帮你打电话把研二叫过来?   ……那还是算了。降谷零挪开眼,拉开椅子坐下,一边用手打开啤酒的包装,一边解释:“我想着等下要是喝完了懒得过去拿,就干脆一起拿过来了。”   他一脸揶揄的笑意看着上野秋实,将手里拉开拉环的啤酒递过去,又说:“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的酒量还没长吗,秋。”   “还记得以前第一次一起聚餐喝酒的时候,还没喝多少你就醉的不行,怎么叫都没反应。”   降谷零一脸好笑,“我们也不知道你家在哪,最后商量了半天,只有我那边有空,只好和景一起把你带到我当时住的出租屋。”   被提起以前的黑历史,上野秋实默默无语地接过啤酒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眼神有些飘忽,干巴巴的为自己解释:“那次是因为我之前很少喝酒。”   “啤酒的度数虽然没多少,但是谁叫你们一下喝那么多。”   降谷零听着他这些底气不是很足的话,挑了下眉,举起啤酒罐抬手示意:“那今天要不要试一下?看看你现在能喝多少。”   “知道自己的极限,以后在外面喝酒只要不超过这个数量就不会随便喝醉了。”   上野秋实鼻间轻哼,将啤酒举过去碰了下,“那你今天可能要失望了。”   他撑着脸颊将手收回来,放在身前轻轻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罐,嘴角微微勾起:“我现在的酒量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降谷零面上露出好笑,“这么有信心?”   上野秋实轻轻哼了一声,烤肉的香气从炉子上传过来,萦绕在鼻间勾勾缠缠,勾的人口水都忍不住快速分泌出来。上野秋实表情一顿,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烤盘上面滋滋冒油的肉。   降谷零注意他神情变化,目光顺着视线看过去,心里忍不住失笑,放下啤酒罐,拿起一旁的公筷夹了一块肉起来检查。   “好像可以了。”他把烤好的肉放到上野秋实面前的碗里,一边笑着说:“时间不够,只是简单处理和腌制了一下,你尝尝怎么样。”   上野秋实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和反应,不过降谷零却是很清楚的看到对方眼睛一下变得比刚才亮了好几度。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心脏所在的位置,感觉胸腔下方不时跳动的那个器官软成一片,心尖上满是酥酥麻麻的痒意。   “吃的时候吹一下,小心烫。”降谷零收回手,一边将炉子上的烤肉翻面,一边满目温柔地看着旁边的青年。   上野秋实将肉从碗里夹起来,轻轻吹了两下,放进嘴里,不过才咀嚼了几下,就忍不住朝人伸手比出一个大拇指的手势。   降谷零眨眨眼,笑意溢满整双眼眸,忍不住好笑的说:“这是很满意的意思吗?”   上野秋实嚼着东西默默点头,还有点好奇明明就是简单的烤肉,为什么这两人弄出来的感觉比烤肉店的还好吃。   另一个很会料理的人自然就景光了。   说起来这两人好像还是幼驯染来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上野秋实暗自思索,一时间甚至还有点扼腕自己小时候怎么没找个料理技能点满的幼驯染从他手里借点什么技能点把自己的料理技能一起点亮。   真要说起来的话,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个人的料理水平大概就是可以自己独立开店支撑一家餐厅运转的程度,上野秋实就属于一般,会做一些基本的料理,最大限度保证自己不会被饿死,特别好吃谈不上,也没到难以下咽的程度,普普通通。   降谷零不知道他脑子里的想法已经跑偏到什么地方去了,看肉和一些素菜烤好了,帮忙夹到碗里。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喝酒,餐桌上的气氛很不错,不知不觉就喝空了几罐啤酒。   降谷零握着啤酒瓶,视线瞥到旁边,又一脸不经意地问出来:“秋,你刚才和研二去哪了?”   “嗯?”上野秋实眨眨眼,吃了不少东西,他也没像刚才那么馋了,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捏着啤酒瓶思考了一会儿,摇头:“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没太注意,不过环境还不错。”   “嗯?”降谷零做出一脸好奇的表情:“环境很好吗,什么样的地方,跟我说说,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人少,安静,风景不错,还有湖,萤火虫也很漂亮。”上野秋实说完后顿了顿,语气十分委婉地开口:“就是感觉不适合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去。”   降谷零微微眯了下眼,语气自然地询问:“为什么?怎么会感觉不适合呢?”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忍不住吐槽:“也不知道研二那家伙怎么找的地方,我们俩过去的时候周围全是小情侣,到处都是粉红泡泡,气氛也黏黏糊糊的,就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中间,不知道有多尴尬。”   那边的气氛也怪怪的,把他的脑子都带偏了,还差点以为研二要和自己表白。   上野秋实缩了缩脖子,抬起啤酒罐喝了一口,压下心里冒出来自作多情的羞耻感。   降谷零轻轻笑了一下,笑声传过去,上野秋实抬眸,有些疑惑他突然笑什么。   “听你这么说好像确实很尴尬。”降谷零笑容温和:“那样的环境确实不太适合其他人去,不过如果是情侣约会的话,感觉会是个非常不错的地点。”   “听起来也很适合用来表白的样子。”   他说的略有深意,上野秋实没听出他话里潜藏的意思,听到对方这么说,没忍住继续吐槽:“是吧,那种地方就适合带女朋友过去约会,也不知道研二那家伙怎么想的。”   “虽然他说的也没错,那里确实人少安静,还不容易被人偷听,但是吧……”上野秋实欲言又止,一言难尽。   周围的磁场和气氛就很不适合用来聊一些正经事。   已经大概听出来,心下笃定了某些人的某些小心思后,降谷零看着旁边毫无所觉的青年,忍不住在心里轻轻笑了起来。   该说不愧是研二吗?执行力和行动力都这么迅速有力,但凡今天换一个对象,在那样的气氛环境和周遭氛围的影响下,说不定已经让他成功了。   果然……降谷零垂下眸,眼底闪过晦涩的流光。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研二那家伙……   真够难搞的。   降谷零抵了下舌尖,心里升起一股重重的无奈。   算上研二,就第三个了。   他转动视线看向旁边,目光凝视着对面容颜出色五官精致的青年,这人还真是一块完全不开窍的木头,连研二这么明显的举动都没发现问题……   降谷零抬手捏了捏鼻梁,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好笑,哪怕明白研二现在是自己的情敌,但还是忍不住有点想要同情对方,精心准备了那么完美适合约会和表白的地方,结果当事人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现在甚至还在和自己吐槽……   也不知道研二要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样一个心情。   降谷零在想自己要不要什么时候找时间和研二谈谈,当然了,他这也不是在报复对方装傻充愣当着自己挖墙脚的动作什么的,只是单纯想采访一下对方的心情怎么样而已。   ……伪装追求者,放松两边警惕,光明正大交换情报……   降谷零暗自冷笑,真亏那家伙想出来这样一个借口,偏偏自己还傻乎乎的信了,甚至让人当着自己的面把秋约出去,要不是这人还没开窍,说不定就让那家伙表白成功了。   就算没成功,他搞那么多东西出来,秋肯定也会变得十分在意,那家伙再死皮赖脸的缠上来,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把人追到手了,他和景光还傻乎乎的以为竞争对手只有彼此,连自己什么时候出局的都不知道。   降谷零心里有点堵,他抬起啤酒,朝上野秋实示意。   上野秋实咽下嘴里的肉,从一旁拿过酒,抬手和人碰了一下,仰头喝了口酒。   “这么多东西,感觉今天可能吃不完。”上野秋实放下啤酒后看着后桌上丰盛的食材,有点苦恼。   “又没什么关系。”降谷零笑道:“时间还早,慢慢吃就是了,要是实在吃不完也可以放冰箱,我明天给你做便当。”   上野秋实眨眨眼,大概品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今天不打算回去吗?”   “回去也是一个人在家。”降谷零笑着说:“而且算起来好长时间没和你这样相处了,今天难得有机会。”   “还是说……你不希望我留下来?”   虽然觉得对方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不过上野秋实还是摇摇头,对方的房间一直留着呢,想留下来也没什么关系,有的是地方可以睡。   就是感觉那句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什么叫你不希望我留下来?听起来怎么感觉这么奇怪。上野秋实暗自腹议。   “明天早上有工作吗?”降谷零问他,上野秋实再次摇头。“晚上有点事,白天没有。”   “那正好。”降谷零笑道:“我明天下午才上班,最近新学了几道意大利那边的料理,准备放店里售卖,你明天帮我试试口味,给点意见。”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点好奇:“什么样的料理。”   “秘密。”降谷零保持神秘,拿过一罐啤酒拉开拉环,顺手递过去,眉眼含笑:“明天你就知道了,要是喜欢的话,你可以到店里找我,也可以等我下次过来再给你做。”   上野秋实轻轻哼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啤酒仰头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外面的天色也变得无比漆黑,高楼大厦之间灯光熠熠,街道霓虹闪烁。   上野秋实吃的有些撑了,不知不觉间也喝了不少酒,脸颊上被酒精渲染出一片醉人的红晕,眸光也变得水润迷离。   “嗝。”他打了个饱嗝,皱着眉开口:“吃不下了。”   降谷零还算清醒,听到他的话忍不住想笑。   “吃不下就不吃了。”他起身推开椅子,抬手指向客厅沙发:“你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消消食,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上野秋实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消化那话里的意思,大概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点头,“哦。”   看上去好像还算正常,就是反应相对平时还要迟钝不少,但表情和平日里差不多,没什么太明显的情绪表现,如果是其他不怎么熟悉的人在场或许根本看不出这人其实已经醉了。   降谷零眸光闪了闪,视线微转在桌上空出来的啤酒罐上大概扫了一圈,拿出来的几打啤酒大概只剩下几瓶还没开过,其余的都喝得差不多了。   算起来确实是要比以前长进不少。   降谷零心底轻笑,走过去伸手扶住从椅子上摇摇晃晃站起身的人。   “秋?”他叫了对方的名字,大概等了几秒,面前的人才慢吞吞抬起头看向自己,漂亮的眼睛眨了几下,像是在辨认面前的人是谁一样,最后大概是认出来了,脸上的表情出现一点变化,眼睛似乎更加水润了,嘴巴微微下撇,语调含着鼻音一样委屈开口:“头晕。”   “肚子也不舒服,吃多了,好想吐。”   降谷零听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谁让你吃那么多。”他将人扶着肩膀带进自己怀里,一边说:“你先去沙发上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药。”   上野秋实脑袋小幅度地晃了晃,像是在点头回应一样。降谷零将他带到沙发上,又转身去找放在急救箱里的消食片,倒上干净的水,拿着药和水杯回到沙发。   “秋。”他将没骨头似地靠在沙发上的人弄起来,任劳任怨地扶着人吃药。   上野秋实皱眉,别过脸,“不想吃。”   降谷零眉眼无奈:“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吃了药会舒服一点。”   上野秋实抿唇,表情很认真的在思考到底是吃药会舒服一点还是不吃会好受些。   降谷零耐心地等着,视线静静凝视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青年,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开口:“秋。”   “嗯?”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上野秋实慢吞吞地抬起头,眼底带着疑惑。   “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迟缓的大脑慢了几拍才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摇摇头,想了想,又好像感觉不太对,接着脑袋上下摆动,点头。   降谷零看他摇头的时候还有些失落和庆幸,结果下一秒就看见对方点头,心脏从半空中重重落下,连呼吸都变得粗重稍许,咬了下牙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微笑轻问:“秋喜欢的人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上野秋实把自己晃的头晕,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晕乎乎地将脑袋埋在降谷零肩上,闷声闷气地抱怨:“头好晕。”   降谷零哑然,知道现在大概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心下无力地叹了口气,抱着人轻声哄着,“我带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等了几秒,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动了一下,大概是同意了。   降谷零忍不住在心里摇头,伸手穿过腿弯,就着这个姿势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从客厅穿过过道走到上野秋实的寝室外面,推开门将人抱进去,最后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进来时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昏暗,仅靠着窗户外的月色和远方耀眼的霓虹发散出来的光晕显出一点明度。   降谷零垂眸看去,身高腿长的青年侧躺在深色的大床上蜷起膝盖,银白色的发丝和浅色的衣服在昏暗中带有明显的痕迹,柔软的发丝凌乱地贴着下巴和颈脖,宽松的衣领因为侧躺的动作露出大片肩膀和锁骨附近的肌肤,身上的衣服也因为重力的原因服帖在身上,显出漂亮的曲线弧度,性感诱人。   降谷零眸色暗了暗,喉结轻滚,将视线挪开不敢再看。   他将目光投向青年脸上,却在看清时眼睫猛地颤抖,心脏也忍不住加快。   因为醉酒的原因,青年漂亮的脸上多了一层殷红粉嫩的红晕,轻轻蹙起的眉间,下方卷翘浓密的眼睫挡住了大半的眼睛,但还是能看到眼底的湿意和眼尾扩散开的红色,像被人抹了眼影一样,在眼尾勾出一股难言的魅色。高挺的鼻梁下方,唇瓣的颜色也比平时深了很多,覆着一层明显的水光,双唇饱满水润,唇瓣间微微张开的间隙露出一抹莹白和若隐若现的粉色。   降谷零不自觉地咽了下喉咙,口干舌燥,心跳如鼓,整个人好像被蛊惑到了似的,脑海一片空白,身体不自觉的靠近。   他将手放在上野秋实身边,跪坐在床上,慢慢俯身。   上方多出来的阴影引起了上野秋实的注意,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昏昏沉沉的,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情况,也感受不到暧昧的危险正在接近。他只是有些迟钝地转动眼眸,盯着上方的人看了几秒,转过身正躺在床上,有些奇怪地喊了一声:“零?”   降谷零眼眸动了动,仅存的理智将他从危险边缘拉回来,身体停在半空,两只手撑在青年肩膀下面,眸光晦涩深沉地盯着下方仍旧无知无觉的人。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满眼茫然地望着对方。   “秋。”降谷零低下头,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无比接近,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彼此之间的呼吸在吸气吐气的瞬间便不分彼此。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各自脸上,甚至连光洁的颈脖都被牵连,上野秋实有些不适应地偏过头,反倒将大片颈脖细白的肌肤和肩膀暴露在对方对方视线下面。   “做什么?”他一无所觉,慢吞吞的发问,抬起手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拉长了声音软乎乎的抱怨:“太近了,不舒服。”   降谷零握住他的手,眸光深邃,一瞬不瞬地紧盯着眼前的人,再次开口连声音都哑了好几度,变得十分低沉沙哑。   “以后别在和人喝酒了。”   他将手指穿进青年指缝之间,十指相扣,将手压在对方头顶,在青年茫然看来的目光下缓缓低头,唇间发出低声呢喃。   “不然可能就会变成这样……” 第162章   夜色沉静,深夜的大都市逐渐变得静谧冷清,微凉的晚风吹过城市空茫的街道,一缕缕风拂过高楼,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动床边纱质的窗帘,随着风吹过的痕迹在空中飘动起伏,被月光映出的影子如同在深夜起舞。   影子落在床边不远处,上方交叠的人影隐在昏暗中,暧昧在安静的房间中无声蔓延,连呼吸间温热的吐息都变得灼热。   降谷零垂着眼睫,呼吸放轻,将双唇轻轻贴在青年的唇瓣上,鼓动的心跳声愈发震耳,加快的频率似乎要从胸腔内跳出来一样。   他静静地凝视着对方,脑海中的理智在不断撕扯,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做出太过火逾矩的事情,轻吸一口气,将头轻轻抬起。   “ak……”i   他开口叫人,正准备说点什么,却感觉唇瓣好像被人舔了一下,身体瞬间僵住,睁大了眼睛,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被舔的地方开始蔓延,刺激着心脏剧烈鼓动,连带着血液也加快流速,体内的温度上升,变得燥热灼人。   而造成这一切连锁反应的罪魁祸首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头颅轻轻抬起,一脸懵懂地追着刚才贴在自己唇上的东西轻轻舔了几下,又用凑过去用鼻子轻轻嗅了嗅,大概是闻到了不知道对方身上还是自己身上的酒气,有些嫌弃地将头放回去,皱起眉小声咕哝着听不清的呓语。   他偏过头看向自己被压住的手,手臂动了动,手指被扣住没办法抽回来,大概是有些不舒服,他转过头,有些不满和委屈地望向上方,另一只还算自由的手抬起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Zero,不舒服……”那双漂亮特别的红色眼眸溢满水光,湿漉漉的眼眸带着浅显易懂的委屈对上视线的瞬间,降谷零脑子里绷紧的弦砰一下断裂,艰难维持的理智顷刻溃败,欲望在瞬间便占据了绝对上风。   他再次低头,和刚才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截然不同,热烈而充满了攻击性地侵蚀着那片散发着无穷诱惑的柔软领地。   “唔……”   上野秋实眉头紧蹙,氧气被逐渐剥夺的危机感让他不自觉开始挣扎起来,推攘着肩膀的手开始用力,下一秒却被握住手腕,如另一只手一般被按在头顶无法动弹。   整个人好似被沉入海底,丧失了对四肢的控制权的同时呼吸也逐渐被海水淹没,无法及时供应的氧气让大脑逐渐失去机能作用,陷入一片眩晕朦胧,连视线都开始发黑。   当呼吸再一次恢复的时候,哪怕意识变得混乱不堪,上野秋实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视线无法聚焦,却下意识张开嘴大口喘息,近乎迫切和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氧气。   “抱歉,秋。”降谷零沙哑低沉的嗓音在昏暗中响起。   他放开上野秋实的手,指尖落在青年脸颊上,指腹在眼尾轻轻滑过,抹去对方眼角溢出来摇摇欲坠的水珠,垂下的目光满是怜爱和浓重到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的情yu。   降谷零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视线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下方艳色旖旎的青年,放在脸庞的手指慢慢移动,从脸颊到颜色变得比刚才更加殷红明显的双唇,拇指指腹在柔软的唇瓣上轻轻摩挲,似是想起刚才的亲吻,他眼底的眸光愈发深邃浓郁,喉结滚动的弧度明显。   他闭了闭眼,轻吸一口气将溃不成军的理智重新拉回来,重整旗鼓,在脑海中再次设立警戒线。   “抱歉。”再次带着歉意为自己刚才的行为表达歉意,降谷零松开手,从床上起身,坐在床边,再次看去时,却发现床上的青年已经合上双眸,胸膛微微起伏,没心没肺的睡了过去。   “……”   降谷零哑然失语,沉默了一会儿,收回视线,低下头看向自己,又一次沉默,片刻头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耷下肩膀,唇瓣微张,从喉间发出一声长长的无力的叹息。   ……   翌日一早,伴随着宿醉的头痛和窗外恼人安宁的阳光,上野秋实脸色苍白,满脸痛苦的捂着脑袋在床上睁开眼睛。   光是起身的动作就让脑子像被人用针扎似的在脑子里一阵阵抽痛,上野秋实当即焉哒哒地躺了回去,生无可恋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   ……要不然以后还是戒酒吧。   头好痛。   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半个多小时,上野秋实才捂着疼痛舒缓的脑袋慢吞吞地爬下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表情一顿,低下头嗅了嗅胳膊,衣服上还残留着昨晚上的酒气和烤肉的气息,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味道变得有点难以形容,上野秋实一脸嫌弃地将脑袋像后仰,忍不住在心里碎碎念。   零那家伙不会也喝醉了吧?怎么没顺手帮忙换身衣服,腌一晚上感觉都被腌入味儿了。   一点同期爱都没有,过分。   上野秋实垮着一张脸走到衣柜前面,随便找了套换洗的衣服准备先去浴室洗漱,把自己现在这一身臭烘烘的装备换下来。   主卧房间里有单独的浴室,他也懒得出去了,直接进去换衣服洗澡。   “嗯?”经过洗手池的镜子时,上野秋实原本只是随便瞥过,脚步却忽然顿住,有些疑惑地看向镜子里面。   “奇怪了。”他的手摸上自己的唇,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眼底有些不解。“嘴巴有点肿?”   过敏吗?   上野秋实站在洗手池前捏着下巴思索昨天晚上吃的东西,拧着眉认真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对那些东西里的什么食材过敏,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茫然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下眼睛,忍不住抬手打了个哈欠。   算了,不管了。   找时间让马尔科叔叔问问臭老爹算了。   他满脸困意地走向浴室,关上门,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调了下水温,站在花洒下拧开水龙头。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来,没过多久,房门忽然响了两声。   “秋,醒了吗?”   做好早餐过来叫人起床吃饭的降谷零从外面推开门进来,一眼扫过大床没看到人,又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表情一顿,朝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默默退出房间,将房门虚掩上。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降谷零在门口轻咳两声,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甩甩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去,又不自觉地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手指覆上唇瓣,在接触到的瞬间又犹如触电似地收了回去,再次用力甩头,眼神飘忽,做贼心虚似地往周围看了一圈,最后绷着有些发烫的脸故作镇定地走回客厅。   上野秋实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又将床单也一并更换后,顶着一头湿润的头发搭着毛巾走出房间,在看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的人才想起来,这家伙昨天晚上没回去。   刚才的不满再次冒出头,他忍不住撇了下嘴,在心里哼哼两声抱怨,一点同期爱都没有的家伙。   “秋。”看到他出来,降谷零笑着起身,“我做了早饭,昨天说好的新料理,快来尝尝。”   他走向餐桌,上野秋实跟着走过去,看到餐桌上简单的食物,眉梢轻挑:“三明治?”   他看向降谷零,眼神好像在说,就这?   降谷零忍不住好笑,拉开旁边的椅子:“咖啡店就是这些东西,不过里面加了特制的酱,我学着意大利那边的处理方式做的,还加了莫扎瑞拉起司和番茄,过来坐下先尝尝看。”   上野秋实鼻间轻轻哼了下,在他拉开的椅子前面坐下。   “怎么不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降谷零在他拿起三明治准备吃的时候将他脖子上搭着的毛巾取下来,放在他头上,两只手放在头顶帮忙擦干,嘴边还一边叮嘱:“快入秋了,等过几天温度降下来,不吹头发容易感冒。”   上野秋实敷衍点头,拿着三明治放在唇边咬了一口,各种食材叠加在一起的口感很丰富,里面掺杂的酱汁有一种柔和的酸味,不会太酸也不会太淡毫无存在感,恰到好处地勾出人的食欲。   ……这家伙以后要是不当警察了自己开间咖啡馆大概也不会饿死。   将食物咽下,上野秋实面露纠结,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开口拜个师什么的。   “怎么样?”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询问,降谷零对自己做的东西还挺有信心的,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这个人的口味。   “……还不错。”上野秋实犹豫两秒,还是打消了拜师的念头,现在关系就够复杂了,又是同期又是同事还是前上下属,除了这些两个人都还有别的身份,就,怪复杂的。   本来就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上野秋实决定不给自己再增加难度,大不了以后让板仓早上跑一趟,去咖啡店帮忙带一下。   “放在店里应该会大卖。”他称赞了一声,说完低头咬了一口。   “能符合你的口味就好。”降谷零面上带着笑意,手指在柔软的发丝间穿过,感觉差不多了,将毛巾取下来,拿着走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把一旁的牛奶递过去。   “加热过的,现在温度刚好。以后有时间我过来给你做,或者你给我打电话,我做好了送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上野秋实垂着眼,咽下嘴里的食物,将牛奶拿在手上才慢吞吞地接着开口:“想吃的时候我让板仓跑一趟就行了。”   降谷零笑容微僵。   ……把这人给忘了。   板仓那家伙……好像有点碍事。   降谷零把手放在桌子上,手掌捂住下半张脸,眼底闪过思索,考虑要不要把板仓挪到其他地方去,或者给他找点事儿做,最好别一直跟着……   “嘶……”   没等他想明白,上野秋实端起牛奶准备的时候,微烫的液体接触到有些发肿的唇瓣时引起一点刺痛,不自觉小声抽气,皱着眉将牛奶放下。   “怎么了?”降谷零关心地看过去,还一边伸手用手背去试一下温度,“是牛奶太烫了吗?”   上野秋实摇头,手指覆上嘴唇,语气还有点郁闷:“不知道昨天晚上吃什么过敏了,一早上起来嘴巴都是肿的。”   降谷零:……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只是肤色较深,看不太明显,做贼心虚似的收回手,结结巴巴开口:“是……是吗?那等一下再喝吧,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就从椅子上起身,动作太大带的椅子都发出明显的摩擦声。   上野秋实茫然抬头,看着对方火急火燎地跑到水吧岛台前,脑袋上缓缓冒出问号。   过敏又不传染,这家伙躲这么快干嘛?   有毛病。   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上野秋实忍不住对着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议:一点同期爱都没有的家伙,简直过分。   ……   停止了对莫吉托那边的针对,板仓的任务也完成了,在接到上野秋实的命令后就停止了手底下的动作,人也回到上野秋实身边报道。   从琴酒的对话里知道莫吉托最近过的不咋样,甚至还惊动了朗姆过来说和,上野秋实对他的手段还算满意,不过满意的同时也忍不住好奇,板仓既有手段也有人脉,之前为什么会一直被固定在运输小管理的位置上。   以他表现出来的这些能力,通过代号考核似乎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我也只能在背后做些手段。”面对上野秋实的疑问,板仓对此解释道:“如果手底下没有任何东西,我可能就做不到很多事情,身手也不是很好,独立完成什么任务对我来说有一定难度。”   上野秋实挑眉,大概听出来了,这家伙属于管理型的人才,在背后指挥手里的人还行,亲自下场估计要不了两三回合就会被人抓住。   然而这样的解释也解释不通他为什么会一直待在小管理的位置上无人注意。不过上野秋实对板仓的身份一直持以怀疑的态度,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派到自己身边的,也懒得纠结其他的东西,反正以后的时间还长着,总会露出马脚的。   “你这次做的不错。”上野秋实夸赞了一声,语气还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不过板仓看起来很受用,手指抬起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低下头表现的十分恭敬:“能让您满意是属下的荣幸。”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垂下眼睑打了个哈欠:“那就准备一下吧,回去申请考核的事情,等任务下来我和你一起去。”   “是。”   “没别的事情你就先回去吧,这些天也辛苦了,给你放两天假期。”   “不,都是我应该做的。”板仓抬起头,看到青年脸上倦怠冷淡的神色,表情一顿,垂下眸,恭敬弯身:“那我先告退了,先生。”   “嗯。”   上野秋实摆摆手,等人从公寓离开,门口的大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才抬起眸,瞥了眼房门的方向,拿起一旁的手机,按下号码。   “莫西莫西~老板,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呀~”   “到我公寓来一趟,我给你点东西,你帮我查一下。”   “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解。   等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公寓大门外面来个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无人的走廊上左右顾盼,确定没人才跟做贼似的按下门铃。   上野秋实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蹲在门外穿着一身黑衣还在四处打量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有问题的青年,额上青筋跳了跳,抿唇忍了忍,最后实在没忍住,抬脚踹了过去。   “哎呀~”灰鹅做作的叫了一声,顺着那个没什么力度的轻踹身体往前,撅着臀趴在门外光滑的地板上,转过头,一脸控诉和可怜兮兮地瞧过去。   上野秋实:……   他沉默了好几秒,抬手在裤子口袋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密封的塑料袋子,卷了卷,朝人丢过去。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做准备,找到雪莉的资料和这个一起做一下DNA对比,看看是不是同一个人,记得找嘴巴严实点的,消息要是泄露了,琴酒半夜敲你的门别来找我。”   上野秋实快速说完,脚步向后退回房间里,手放在门把上。   “要你做的事情就这样,再见。”他面无表情地说完结束语,随后十分无情地将门直接关上。   还趴在地板上的灰鹅眨巴眨巴眼,望着面前无情关上的大门,瞬间感觉自己的心变得比地板还凉。   “老板还真是的……耐心怎么越来越差了,现在连玩笑都不给人开。”   从冰凉的地板上起来,捡起飘落在自己脚边的塑封袋,灰鹅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打量着塑封袋里林散的几根茶色发丝。   “雪莉……”   他看向旁边的公寓大门,抬手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深深叹了口气,放下手连着袋子和手一起放进外套口袋里,转身向外走,嘴里还在小声抱怨:“就知道给人找麻烦,还动不动就扣钱,黑心资本家,冰块脸,吸血鬼……”   “啊……切……“   公寓里,回到书房准备处理工作的上野秋实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有些疑惑地望向窗外。   不太确定自己是因为降温感冒了还是有人在背后偷偷骂自己,上野秋实还是起身,把窗户关上,离开书房,去水吧给自己弄杯咖啡。   已经确定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这一身份,上野秋实早上在翻看资料的时候发现,工藤新一这个人曾经在组织内被更改过死亡记录。   这部分其实是研究院的资料。   之前上野秋实收到BOSS的指令让他去找工藤新一,现在虽然找到了,不过他没打算把人交出去,抽时间找了一天做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将明面上那些能查到的资料报告回去,又提出自己的疑问,上面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甚至对方目前还处于行踪不定的状态。   不仅费时费力,工藤新一这个人目前拥有的东西似乎也不值得组织这么大费周章的行动。   BOSS沉默了许久,当天下午将那份被更改过的资料发到他手机上。   工藤新一曾经牵扯到琴酒的交易现场,目睹了当时的情况,并且被琴酒当场毒杀处理了,结果没过几月又重新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私下里似乎仍以侦探的身份活跃在各种疑案现场。   上野秋实这才知道,当初给漫画主角工藤新一敲黑棍下黑手的那家伙,居然就是琴酒。   ……不过那张脸确实也很像反派就是了。   琴酒算是少数的,只被上野秋实见过一两次就牢牢记住的人。   主要就是那张脸还有那身明显的特征,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琴酒的能力你很清楚,波摩。”附带的留言里传来BOSS做过伪装后深沉的声音:“一个普通人可以从他手里逃脱的可能性为零,我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至于为什么把这个任务交给你……简单来说,琴酒最近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波摩。”   “不管是莱伊的事情还是雪莉,到目前为止他依旧没有将这两人带回来处理掉,现在就连他手底下的人也在蠢蠢欲动。”   “我不知道他现在为什么变得这么仁慈,到底是生了异心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这些还需要调查,这件事或许就是确认的关键。”   “组织现在能让我信任并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处理的人只有你和贝尔摩德。”   “波摩,不要让我失望。”   留言放完,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传来滋啦的声音,是邮件自带的程序将录音销毁了,没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上野秋实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手肘搭着扶手,手掌捏拳指节抵着脸颊,微垂的眸光凝视着亮起荧荧微光的电脑屏幕,忽然勾起唇,从唇间发出一声带着讥讽的嗤笑。   第二天中午,上野秋实在剧团参加演出彩排,灰鹅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板仓出去买午饭了,休息室里只有上野秋实一个人靠着椅子闭目养神,没人说话,手机震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就显得格外明显。   上野秋实睁开眼睛,转动视线瞥了眼化妆台上的手机,伸手拿过来,看到上面的联系人,他解开屏幕的锁点进去查看。   【……经鉴定,两份DNA对比确认为同一个人。】   上野秋实看到灰鹅发来的资料最下面的这一条,眸光闪了闪,有点意外,心里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江户川柯南是工藤新一,灰原哀是雪莉,宫野志保。   而两人使用的那种药的负责人和开发者,就是雪莉。   想要知道那个药的具体情况和现在被保存在什么地方以及资料保存情况……或许还需要雪莉这个负责人口中真实的情报。   上野秋实点了点桌面,手指轻轻敲击,眼底带着思索。   ’姐姐……‘   想到小女孩儿之前情绪失控脱口而出的那声姐姐,上野秋实敲击的动作微顿。   宫野志保……宫野明美……   之前随手帮的忙,现在好像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处。   “叮铃铃——”   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上野秋实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瞥了眼刚才放下的手机,看到上面的联系人,眉梢轻挑,拿过手机按下接通。   “喂。”   几乎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响起诸伏景光难得严肃沉下的声音。   “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上野秋实听到那个语气顿了顿,没问他什么事情,直接爆出地点:“下午六点,之前那个基地。”   “你去那里等我。” 第163章   下午五点半,上野秋实结束工作和板仓告别后回到公寓,换上衣服做好伪装又从公寓离开,乘上电车前往上次的基地。   到的时候差不多刚好六点,但诸伏景光已经到了,而且看上去好像到了好一会儿。   本来应该有些灰尘的房间被打理的一尘不染,还填上了一些东西,炉子上的水壶烧了水,壶口冒着热气。   不知道是不是等的时间太久,诸伏景光侧躺在矮桌旁的榻榻米上,眼帘闭合,像是睡着了。   上野秋实关上门走进屋内,一边将外套放下来,刚走到矮桌坐下,诸伏景光就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先是满眼警惕地坐起身,认清来人身份后眸光瞬间放柔,不自觉露出温和的笑脸轻声叫了句:“秋。”   “你来了。”   那样的语气和表现一瞬间甚至让上野秋实产生一种错觉,这人就好像自己背着家里的妻子出轨养在外面的小情人,乖巧懂事,温柔又贴心。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糟糕东西的上野秋实沉默片刻,觉得自己肯定是被零那家伙给带偏了,有点心虚的不敢去看对方,扭过头装作放外套的样子,一边故作自然的问:“你来很久了吗?”   “也没多久,到了有点静不下心,看地上积灰了就想着顺手打扫一下,要不要喝茶,我买了茶包过来。”   诸伏景光从榻榻米上起身,走到一旁烧好热水的炉子前面跪坐在地上从矮柜抽屉里取出杯子和茶包。   上野秋实撑着脸颊看他,感觉人的气场有时候就很神奇,有些人光是看着就感觉心情变得平和起来。   明明电话里那么严肃,现在倒是不慌不忙了。   诸伏景光泡了两杯茶过来,放在矮桌上,盘腿坐在上野秋实身边。   茶水冒着热气,清淡的茶香逐渐溢散,诸伏景光轻轻叹口气,脸上的温和稍微收敛,多了几分严肃望着上野秋实:“这次叫你过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秋。”   上野秋实抬眸。   “我和莫吉托一起行动的时候从他口中听到一点消息,公安那边似乎盯上你了。”   闻言,上野秋实眉梢轻挑:“盯上我?”   “什么原因,组织成员的身份暴露了?”   诸伏景光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莫吉托这段时间有点防备我,前段时间你手下的人一直在针对他,朗姆把一些事情交给我来做,他就看我有点不爽了,也不像之前经常找我商量事情。”   上野秋实捏着下巴垂眸思索,他明面上的身份应该没有露出什么嫌疑才对,和公安也不怎么打交道,那边是怎么知道他成员身份的,又怎么会突然盯上他呢?   “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你成员身份暴露了,秋。”诸伏景光抿了下唇,眼底难言担忧地看着他:“我是担心你原来的身份。”   上野秋实一顿。   “你平时就很谨慎,虽然不知道上面是怎么盯上你的,但是只要没有准确的证据也不敢妄下结论擅自对你展开什么行动,但如果是发现你以前的身份才盯上你……”   诸伏景光说着便忍不住皱眉,“尽管不是很想承认,但公安内部确实还存在没被发现和清理掉的组织卧底,一旦让这些人知道你以前的身份,我担心组织这边会有什么麻烦。”   上野秋实被带进组织时使用的身份是美国某小型帮派继承人,最开始因为有公安做牌,组织的调查也不够细致,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后面等上野秋实从那个地方出来和贝尔摩德一起行动,自身比较自由的时候联系上了FBI的马尔科,又拜托对方帮自己把这个身份上的漏洞和成长经历补全。   降谷零他们在发现上野秋实失踪后加入组织并成为组织干部时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汇报回去,最主要的问题就是担心知道他原来身份的人增多,上野秋实在组织内暴露的可能性就变大,情况也会变得不受控制。   尤其是在知道公安内部甚至高层存在组织眼线这一情况,哪怕他们本人信任卧底行动的直接负责人和公安组最高责任人,但上野秋实明确表示过不希望他们告诉任何人自己的身份,就算是他们的直属上司也不行。   上野秋实曾经就读警校,甚至是在就读期间接受的潜伏任务,任务的完整过程和始末都会被记录在册存档保存,时间地点、起因经过都有记载,一旦被眼线卧底发现这件事,知道上野秋实和长岛秋是同一个人……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上野秋实下意识拧眉。老实说他对公安还是存在一点偏见,以前的经历总让他觉得公安高层不是特别靠谱。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不自觉就做起了最坏打算。   如果说公安是发现他原来的身份,知道他因为什么原因失踪,那现在盯上他的原因很可能是想要了解他这几年的经历,接触了解包括试探必不可少,要是再知道他现在组织干部的身份,说不定还想要劝他弃暗投明回归正途。   与之相对的……上野秋实看向诸伏景光,心底微沉。   他这两个同期是以公安卧底的身份潜入组织的,如果公安那边确定他就是曾经参与任务又失踪的警校学生上野秋实,目前还是组织干部波摩,已经混进组织并有了一定权限的这两人很有可能被公安上面追究知情不报的责任。   而组织这边,一旦他的身份暴露,组织调查到他以前在警校的经历,那么和他同期的这两人不出意外很大概率也会被找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一身泥。   上野秋实曲起手指轻点桌面,情况也许还没到这种程度,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公安为什么会突然盯上自己。   诸伏景光不太了解情况,现在公安也没有展开具体的行动,这边要是主动做点什么动作出来,反而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   “我准备在下次和那边联络的时候让接线员问问。”   诸伏景光开口,语气温和,带着安抚的情绪。   “也别太担心,这次找你主要是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还不知道那边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盯上你了,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事的。”   “公安总部有研二在,你身边又有我和零,不会有事的。”   上野秋实摇头,他在意的倒不是这些问题,只是觉得事情变得有点麻烦。   “我需要知道公安为什么会盯上我。”   他对诸伏景光说:“如果只是组织成员和干部的身份被公安盯上倒是无所谓,他们找不到证据和证明的把柄,但如果是我曾经的身份……”   诸伏景光明白懂他话里的意思,实际上他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把人叫出来。   “我在警校的档案最后怎么处理了?”   上野秋实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诸伏景光表情微顿,“档案被封存了,那次事情发生后公安全力搜索了一段时间,虽然追到带走你的老鼠,但是得知你被送往实验室后都以为你已经……”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到底没说出那个字。   “当初行动的负责人被追责停职了一段时间,至于你的档案也被列入失联人员的名单里封存起来。”   上野秋实垂着眸,桌上茶杯升起的雾气向上攀升,模糊了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要是有机会的话……”他说着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头发,语气平淡:“我准备让研二想办法帮我把档案全部销毁了。”   “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诸伏景光眼睫轻轻颤了下,视线看向他,唇瓣微抿。   “秋。”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听着莫名多了几分压抑:“你打算放弃警察的身份吗?”   “要是连学校的档案也一起销毁的话……”诸伏景光皱了下眉,看上去有些许的不赞同:“你的情况虽然比较特殊,但如果找机会和上面说明情况……”   上野秋实摇头,垂着眼视线落在桌上茶杯升起的缥缈雾气上,“我其实对警察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当初会去报考警校是因为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加上之前还发生过那样的意外。”上野秋实闭着眼揉了揉额头:“虽然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些经历,不过偶尔想起来还是会有点不爽。“   “而且这些年的经历,就算恢复警察的身份也不可能被完全信任,回去后说不定被打发到什么地方提前养老,还可能要面对定期的监视和调查……”   上野秋实说到这里的时候注意到诸伏景光的表情有些不对,表情稍微顿了下,没再接着说下去,伸手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几下,贴着杯沿抬手轻抿。   就未来需要面对的境况,他们大概是一样的。   被派遣到犯罪组织内潜伏的警方卧底,想要获得最关键的情报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经年累月,日渐深入,为了获取信任不可避免的沾满鲜血。   潜伏的时间越长,做下的事情越多,在未来也将会面对曾经同事以及上司的不信任。   在一切结束后,被当做犯罪分子一样,在幽暗空寂的审讯室里,面对曾经的正义伙伴竭力控制但还是隐藏着不确定和怀疑的视线,一个比一个更加尖锐直戳心脏的问题。   哪怕最后回归到正义的队伍也会因为过往的经历不适应,一旦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将会面对更难堪的境地。   同事排斥,上司的不确定,得到功勋表彰却逐渐被边缘化,最深沉的黑暗也没能击溃的英雄将会被黎明的曙光轻而易举击杀。   上野秋实垂下眼睫,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正义友善的人,也没有那么浓烈的信念感支撑,哪怕再怎么不在意自己的事,在付出了那么多鲜血和牺牲后却要面对不被理解和怀疑的窘境,即便是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他对那些执行危险任务的卧底警察充满敬意,但从不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同样的人。   一名优秀的卧底所需要具备的心理素质和基本信念,在他身上看不到一分一毫。   唔,真要说起来,在组织这么多年还没有被完全同化的原因可能是,他对组织追求的那些东西不太感兴趣,大概还有点担心什么时候被老爸抓到自己做坏事会被狠狠收拾,还有就是,出于一点想报仇的心理?   上野秋实自己也不太确定,他抬眸看向旁边的青年,眸光微闪,莫名有点想笑。   可能还要再加上一点,奇怪的胜负欲?   当初要是没能坚持下来,现在大概就不可能和这些家伙继续像这样和谐的坐在一起商量事情,也许会在第一次重逢相遇的那天就拼个你死我活之类的。   明明都是同一所警校出来的,结果其他人都成了正义的警察,自己却成了邪恶团伙的犯罪分子,想想就感觉逊得要死,像三流动画里的反派一样。   明明是个炮灰路人甲,实在没什么必要给自己添上什么黑化反派的戏份。   麻烦死了。   上野秋实心里摇头,放下茶杯,“不用太担心我。”   他对诸伏景光说:“我老爸那边有些关系,他已经帮我准备好退路了,即使没有警察和日本公安的身份,等一切事情结束后我也不会因为组织干部的身份住进监狱,放心吧。”   上野秋实勾起唇,带着点好笑的情绪看着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眸光微闪,问他:“是走FBI那边的关系吗?”   上野秋实点头,诸伏景光见状便没再多问,只是问他:“那你以后会离开日本吗?”   他说的这个以后自然是指现在的事情结束以后,上野秋实对未来的打算。   “应该会吧?”上野秋实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等这边的事情结束需要和FBI那边进行对接,走完所有的流程还需要一定的观察期,确定完全没问题之后那边才有可能放松监视,算下来大概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至于以后……”上野秋实摇摇头:“现在还没考虑那么远的事情,也不一定会一直留在美国,虽然我妈说随便我要不要继承家里的道馆,不过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以后要是不接手大概就只能租借给其他人或者直接荒废掉,好歹是从外祖父和老一辈的心血,总不好完全不管。”   诸伏景光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说:“要不然还是再考虑一下。”   “现在情况还不明,说不定只是发现你长岛秋这个身份和组织有关系所以才有所关注。”   看他脸上难掩失落的样子,上野秋实将手放在矮桌上撑着脸颊,略带几分无奈地看着他:“干嘛这个表情,我这个当事人都没觉得有多失落,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就是觉得有点可惜。”诸伏景光揉了揉额头,苦笑道:“你成绩那么好,天赋和学习能力都不差,要不是发生那种事情,现在在警视厅的职位肯定不会比我们差。”   明明该有一个光明未来的人却因为意外不得不沉入黑暗,以后也要面对本不该他面对的枷锁,叫人怎么不难过。   “也不一定。”上野秋实眉梢轻挑,对自己的狗脾气很有自知之明:“我不太会和同事打交道。”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得罪上司被穿小鞋。”   “……”诸伏景光有些哑然,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安慰对方事情未必就和他想的一样。但是仔细想想这人的性格,又觉得这种事情可能……有很大概率会发生。   诸伏景光挠了下脸,稍微有点尴尬,看对面的青年一脸懒散漫不经心,周身都是我知道自己什么臭德行,但就是不想改,一整个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又忍不住有点好笑。   怎么这么可爱?   “总之先做好最坏打算就是了。”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撇了下嘴:“要真到那种程度,需要担心的就可能会变成删除档案后研二那家伙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罚。”   不到万不得已的程度,他也不太想牵连到研二那边。   但万一真到那种地步就说明他的身份快要暴露了,到时候不只是他,同期毕业的景光和零都有可能暴露。   上野秋实眸光微闪,瞥着身旁的青年,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脑袋向一边稍稍倾斜了一点角度,歪着头问道:“你之前说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嗯?”话题跳转的猝不及防,诸伏景光愣了一下,看对面眼底写满好奇,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的青年,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移开视线,拿起面前的茶杯掩饰自己的无措。   “唔……”他倒是想问点其他的,这不是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转移嘛。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不太想承认自己确实也有那么一点点好奇。   正事说完了,谈点私事怎么了!都认识这么久了,他关心一下朋友的感情问题又怎么了!   “就是突然想到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之类的。”   诸伏景光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摇头,温润的脸上满是无奈和苦恼:“不太顺利。”   “他好像完全没发现我的心意,而且……”诸伏景光垂下眸,嘴角勾起的弧度满是苦涩的味道。   “似乎对我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上野秋实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皱了下眉,迟疑地问道:“你告白被拒了?”   诸伏景光呼吸一窒,抿唇摇头。   “还没有,有点担心告白以后连朋友都没法做了。”他对着上野秋实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头发:“何况现在的情况也不太适合谈私人感情。”   “本来是打算等事情结束以后在表达自己的心意的,但是现在好像出现很有竞争力的对手了,有点担心自己的动作会不会太慢。”   上野秋实嘴巴微张,有点不可思议道:“这么快就有情敌了吗?”   诸伏景光沉重点头,见状,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对方的上野秋实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喜欢的人这么受欢迎……说明你眼光不错,嗯。”   诸伏景光:……   他眼神难以言喻地看着对方。   你确定这是安慰吗?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避开他的视线,眼神飘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接话,忽然就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果然,八卦有风险。   他还在想要不要干脆结束这个话题,诸伏景光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   “秋。”他叫了上野秋实的名字,眼底温润柔和的眸光掩藏着些许令人琢磨不透的晦涩,唇角的弧度还是一样温柔,如往常一般语气自然的问道:“如果是你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上野秋实眨眨眼,顺着他的话捏起下巴认真想了想,表情顿了顿,又看了眼诸伏景光的身上才慢吞吞开口:“我放弃。”   麻烦死了。   诸伏景光:……   好吧,看样子完全没打算放弃。   上野秋实暗自撇嘴,又想了想,勉强想出一个更靠谱的建议。   “不然我帮你打电话问问研二?”他掏出包里的手机,义正严词的说:“他脑子转的快,在学校的时候也比较受欢迎,应该会有什么好的建议。”   诸伏景光眼皮狂跳,一把按住对方蠢蠢欲动想把锅甩出去的手。   “这件事我暂时不想告诉其他人。”尤其是研二那家伙,和幼驯染共用一套情报系统知道某些人的心思和前阵子偷跑的行为,确认对方是情敌的诸伏景光勉强牵起嘴角,笑容有些苍白无力,“而且研二喜欢的是女孩子,面对的情况不太一样,所以可能,没什么太有价值的参考。”   上野秋实眨眨眼,对哦,研二那家伙喜欢女孩子,景光喜欢的那人是男生来着,情况完全不一样,女孩子喜欢的东西男生未必会喜欢,确实没什么参考的样子。   思考完,上野秋实又想起了之前在船上的误会,瞬间呼吸一滞,下意识抿紧唇瓣,发丝下的耳朵逐渐开始升温发烫,脚趾缩到一团,心底生出一股庆幸和难以形容的羞耻,忍不住想捂脸。   啊……还好他没有自作多情,不然真的,他都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抓马的情况。   “秋?”看他表情不对,诸伏景光露出些许关切,“怎么了?”   上野秋实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给自己压压惊,又看向诸伏景光,想了想,道:“要不然你直接表白试试?”   诸伏景光一怔,笑着问,“为什么这么说?”   “唔……”上野秋实挠了下脸颊,“就是突然感觉,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尤其是感情方面。   人生最大错觉大概就是被环境影响以为对方喜欢自己。   上野秋实死鱼眼,觉得那晚上的误会自己可能需要用一辈子来治愈。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会这么自恋。   “直接说清楚吗?”诸伏景光面露沉思,看着上野秋实的目光微微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叫了上野秋实的名字。   “秋。”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抬眸看过去,眼底带着疑惑。   做什么?   诸伏景光满脸温和的笑意,嗓音轻柔,低声询问:“那如果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向你表白,你会拒绝吗?” 第164章   “如果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向你告白,你会拒绝吗?”   “秋。”   温柔的询问传入耳中,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下意识看向对方。面前的人表情一如既往的温润亲和,那双眼底裹挟的柔光没有任何攻击性,却像水一样,带着缱绻柔情,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沦在那抹柔光之中。   那样的话,就好像在说那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是他自己,而要表白的对象……   上野秋实呼吸凝滞,念头跳出来的瞬间心跳不受控制开始加快,在胸膛鼓动,声音传入耳膜,震荡声让人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不是,这些人有毛病吧!!   上野秋实猛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在心里用力摇头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有些受不了地咬牙低吼,这一个两个的,什么破毛病,总喜欢把话说得这么暧昧不清,害他差点又要误会了!   上野秋实在心底愤愤不平,忍不住带着怒气瞪了一眼过去。   诸伏景光:……?   怎……怎么了,怎么突然生气了?   诸伏景光有些茫然,甚至还有点不安,以为是引起了对方的反感,连眼底的柔光都变得黯淡几分。   “秋……”   他心里控制不住地升起一阵酸涩和失落,一点点细微的刺痛从心尖扩散,逐渐漫布整个心房。   诸伏景光抿了下唇,强撑着脸上的笑脸,“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   上野秋实一巴掌按在他头上,面无表情,眼神十分冷酷:“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够了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假设都好意思说出口。”   “你又不是要和我表白,问我算什么情况?”   诸伏景光:……   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的经历让他大脑都有些空白,将脑袋上的手拿下来,抬起头,表情愣愣地看向对方。   上野秋实眼底满是无语,就觉得很难理解现在人说话的方式,撑着脸颊有些气闷的嘀咕。   “那种事情我又没经历过,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会问我。”   “有这种时间你还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当回普通朋友。”上野秋实斜睨着他,眼神有点嫌弃:“你不是说你们关系很好吗?”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吧,不知道你在怂什么。”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说,脑海中混乱的思维却让他一时半会儿整理不清,不知道应该先说什么,只是眼底原本黯淡下去的柔光却在慢慢亮起。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开口,隐隐透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开口:“秋的意思是,如果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你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对方断绝朋友关系吗?”   上野秋实眉头动了动,看他说的这么小心慎重也不由认真思索起来,仔细想想的话,认识很久并且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要是突然告白emmmmm……   要是被拒绝了以后相处起来好像是会变得很尴尬?   上野秋实抓了把头发,脑子像一团乱麻似的,甚至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一时间忍不住有些同情地看向对方。   这种情况好像确实很难搞。   还好他不用面对这种情况,想想就觉得脑阔痛。   上野秋实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善变地提出了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意见:“那要不然你还是再等等?”   诸伏景光:……   他有些哭笑不得:“这又是因为什么?”   “和你刚才说的话完全不一样。”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人原来也可以这么善变。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心里有些讪讪。这不是突然感觉事情很麻烦吗,实在不适合他这种没什么经验的人瞎掺和,万一要是出了什么馊主意不小心耽误了小伙伴的人生大事,那多不好。   “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情最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想的。”上野秋实一本正经的说瞎话:“要是想让关系再进一步,那肯定是要主动表明自己的心意,你不说别人也不可能知道,是吧。”   上野秋实顿了顿,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自己关于恋爱方面贫乏的理论知识,语气艰难又缓慢地充当蹩脚的恋爱导师:“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那么好运,喜欢的人也正好喜欢自己,万一你跑去告白但是被拒绝了,这种时候就需要你拿出自己的毅力。”   上野秋实面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诸伏景光看了下自己肩膀上的手,又将视线转回去,看着对方似乎很努力在宽慰自己的青年,心底有种哭笑不得的心情,眼神也忍不住有点复杂,不解的问:“毅力?”   上野秋实收回手,重重点头。   “没错,毅力。”   “要是对方还没有交往的对象或者喜欢的人,就算告白被拒绝了你也可以继续追求呀,让人看到你的诚意,做出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态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打动了,愿意和你交往什么的。”   上野秋实捏着下巴,为自己的说法肯定地点点头,又有点嫌弃地看向对方:“你该不会觉得只要自己表白就万事大吉了吧?就算人家同意和你谈恋爱,感情也是需要经营的好不好。”   “现在结婚都还有离婚的,更别提情侣间吵架闹分手了。”   以上全部来自上野秋实在剧场偶尔听到工作人员聊八卦时提到的说法以及一些新闻上报道的情侣矛盾闹出的社会性新闻中总结出来的道理。   上野秋实有时候也挺不解的,自己长得也不差,学习和体育都还行吧,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没接到过什么表白信之类的呢?   ……不对,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   只不过对象都是一些脑子不太正常的变态玩意儿。   想到曾经不是很愉快的经历,上野秋实眼神死,真切感觉恋爱这种东西大概是和自己八字不合。   而且吧……上野秋实偷偷觑了眼如今正陷入恋爱困境的小伙伴,眼底满是唏嘘。   看看,警校优秀毕业生,公安精英,组织卧底,犯罪集团高层干部,面对那么多惊心动魄阴险狡诈的阴谋诡计都没皱过什么眉头的家伙现在都被恋爱那点小事给难住,甚至连要不要表白都犹犹豫豫小心谨慎……啧。   其实孤家寡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上野秋实在心里重重点头,再次坚定了自己之前的看法,爱情这玩意儿果然很恐怖。   和他八字不合,就别自找麻烦了。   “总之就是这样。”虽然心里想着爱情别来沾边,但对于小伙伴的热闹,上野秋实还是有点想看,还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魅力把这个白切黑的家伙吸引住,连告白都这么小心谨慎。   上野秋实语重心长,言语鼓励:“不要还没开始就打退堂鼓了,也说不定是吧,万一对方也刚好喜欢你呢,但是因为和你一样不敢确定,又不敢表白,那不是白白错过了嘛。”   “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先站出来,就看你是怎么想的,是打算一直沉默等以后被动接受还是现在主动出击。”   诸伏景光眸光闪烁,看着上野秋实的眼神逐渐变化,沉凝的脸上也逐渐恢复了温柔的表情。   “这样吗?”他像是那些话成功开解了心里的烦恼,轻吸一口气,眉眼表情和肩膀都放松下来。   上野秋实重重点头,再次肯定自己刚才的说法:“事情就是这样。”   诸伏景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继续逃避下去,好像会显得很没用,感觉也是时候该下定决心做个了断了。”   上野秋实满意了,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翘,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八卦,轻咳一声,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点,尽量维持声音平静,开口提议:“要是成功了记得把人带过来见见,都在组织里,万一不小心误伤了……”   “不用那么麻烦。”诸伏景光轻笑一声,一双眼温柔缱绻,专注而充满柔情地凝视着眼前的青年,嗓音轻柔,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我喜欢的人就在这里。”   上野秋实眨眨眼,下意识往身侧左右看了看,理所当然地没看到房间里有别的什么人在场,他转回视线,脑子完全没转过来,眼底满是茫然地望着对方,呆呆地说了句:“这里好像没别人啊。”   诸伏景光忍不住笑,眉眼弯起,眼底的柔光碎成一点点微亮的星辰,在如水的眼眸中熠熠生辉。   “这里只有我们,自然是看不到别人的。”   上野秋实眼睛眨了又眨,眼底的迷茫和困惑更重,有些无措地喃喃出声:“可你刚才不是说……”   他的声音慢慢顿住,慢半拍的大脑似乎终于反应过来接上信号,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眼睛慢慢睁大,眼神逐渐变得错愕。   诸伏景光笑着点头,脸上布满温柔的笑意,如水的眼眸中是一眼就能辩得分明的缱绻深情,一瞬也不瞬,目光专注地就好像……   在看自己喜欢的人。   “我喜欢你。”   “秋。”   当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接在后面叫出来,上野秋实的大脑一片空白,微张着唇睁大眼睛,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神情怔楞地望着对方。   噗通、噗通——   时间好似静止在这一刻,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和轻弱的呼吸声。   诸伏景光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的柔光也似乎更加浓郁,变得清晰可见的痕迹也让上野秋实终于看懂了那个眼神里代表的含义。   轰——   断线的大脑重连,上野秋实的脸瞬间就红了,肉眼可见的,只一瞬间整张脸就变得通红,控制不住身体慌乱的向后挪动,直到背部抵住狭窄房间的墙面无法后退才停下来,慌乱无措到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你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突突然乱开什么玩笑……”   “一一一点也……一点也不好笑。”   他的眼睛根本不敢看过去,无处安放的视线慌乱地在房间里四处打转。   喜喜喜欢的人居然是他这种事,怎么可能!   上野秋实满脸通红,被羞意裹挟的大脑甚至开始胡乱猜测这该不会是新一类的整蛊游戏,朋友之间的恶作剧之类的,要不就是这家伙看出他想看戏的心思所以故意报复自己什么。   就……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不然就怎么可能,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还还还暗恋了那么久。   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上野秋实红着脸含羞带怒的瞪过去,尽管竭力在控制,但一贯平淡的声音还是带上了一点微颤:“别……乱开玩笑了,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好笑。”   “不是玩笑。”诸伏景光轻叹一声,看他反应这么大,心底有点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软成一片。他调整自己的角度,跪坐在榻榻米上,神情认真而温柔地向自己一直喜欢的人一点一点表明心意。   “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秋。”   “从很早开始就喜欢了,只是你说自己暂时还没有考虑过感情的事情,现在的情况也不太适合,我不想让你太烦恼,所以才一直忍耐下来。”   那那为什么现在就说了啊!!上野秋实咬紧下唇,心神慌乱完全不知所措。   “但是就像你刚才说的,有些事情还是尽量说清楚比较好,以免造成什么误会,要是因此错过了也会不可挽回的遗憾。”诸伏景光温柔的笑了笑,语气轻柔温和:“本来应该选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和地点再说这些的,不过我实在不太想再让你继续误会下去,还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不是别的什么人。”   “这份喜欢也不是单纯的朋友之间的喜欢,是想要和你亲吻拥抱,作为恋人的喜欢。”   诸伏景光提前堵住了上野秋实想说的话,语调温和深情款款、还掺着暧昧情色的话让他整张脸变得更红了,脑袋上都好像冒着热气。   不只是脸,耳朵、脖子,手指,身上露出来的肌肤都染上了一层明显的粉色,甚至就连曲起的膝盖裤腿和袜子间露出来的一截脚腕都是如此,整个人都好像被烧红了一样,心脏砰砰作响,震得大脑都没办法思考。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混乱的大脑根本没办法组织语言,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   在刚才之前他根本没想过自己有天会面对这样的事情,被认识很久的好朋友告白什么的……   上野秋实咬紧下唇,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站着完全不腰疼的话,眼底逐渐漫上羞耻的水光。   “秋。”   诸伏景光从原来的位置上起身,走到上野秋实身边,半蹲在地上,在对方想躲开之前伸出手,捧起那张红到像是要滴血却充满无措的脸,眼底闪过一抹好笑,又止不住叹息一声。   “你也不用太着急给我答案。”   “从来就没有人规定被人表白了就一定要接受。”上野秋实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咬紧下唇,眼睫看向别处不敢面对他的视线,羞耻的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要……要是早知道这家伙要表白的人是自己,他刚才肯定不多嘴!就……就一直保持原来的关系也也挺好的其实。   似乎是看出他想要逃避的心理,诸伏景光轻轻笑了下,语气满是纵容:“没关系的,秋,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也从来没有考虑过感情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你我的心情,甚至如果可以的话,等未来某个时候你想要找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能不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他把拇指放在上野秋实唇上,指腹轻轻用了点力,轻声叹息:“别咬了,都快咬出血了。”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唇瓣上多出来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放松了咬唇的力道,诸伏景光垂下眼,温润的眸光多了几分深邃不明的晦涩,唇间发出一声明显失落的叹息。   “我不想你为难,秋。”   “以后还是像以前一样,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的心情,现在和你说这些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如果说未来某一天你喜欢上了其他人,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们还可以是无话不谈彼此信赖的朋友,就和现在一样。”   上野秋实眼睫控制不住的轻颤,因为他的话慢慢抬眸,看向那双从初见起就叫人印象深刻的眼睛,那里面除了他早已熟悉的温柔亲切还多了很多的东西,有专注和认真,也有烫得人不敢多看的缱绻情意,还有一些,竭力隐藏但仍泄漏出痕迹的难过和失落。   “不过在那之前……”在他看过来没多久,诸伏景光将眼底的失落和难过尽数收敛,眉眼弯起一点弧度,放低的声音如同诱哄一般,轻声低语:“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好不好?”   “秋。”   “给我一个,能让你看到我的毅力和心意的机会。”   “好不好?”   上野秋实不知道其他人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但他的大脑好像在这种时候离家出走了,以至于自己现在完全没办法思考。   等重新找回正常的思维模式时,他人已经被送回了八本木的公寓,正躺在公寓的大床上,像是才从梦中清醒一般,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懵懂,而之前的一切都好像只是在做梦。   他抬手放在自己额前,手心和指腹接触到的肌肤温度还带着明显的热意和滚烫,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把手放下去,翻身侧躺,将脑袋旁边的枕头拿在胸前把发烫的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救……救命……   从小到大从来没面对过这种情况的上野秋实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好,事实上他也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问题,也从没想过会和自己寥寥无几的好友之一发展成恋人关系。   上野秋实慢慢从枕头上抬起脑袋,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水雾蒙蒙的,看上去还有点纠结。   要不然……就……就先这样……?   反正那家伙自己也说了,等他什么时候想谈恋爱的时候优先考虑下他就好,不用现在就马上给回复什么的……   上野秋实舔了下干燥的唇,视线逐渐游离。   就就这样吧就,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现在哪有功夫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吧,别看他这样其实也挺忙的,就……就完全没时间去考虑那些,所以就……有空再说吧!   上野秋实做好心里建设,成功说服自己以后丢掉怀里的枕头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冷静冷静。   用冷水好好冷却了下脸上的温度后,他轻吸一口气,表情十分严肃地走向书房,坐在电脑前面开始认真工作。   嗯,工藤新一的身份确认了,雪莉也找到了,至于公安那边不动就不管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要怎么和那两人建立联系。   雪莉那边……用宫野明美的情报交换,她应该会很乐意分享情报。   板仓的考核申请好像下来了,抽两天时间帮他做个弊什么的,还有关西地区的业务。   上次那个合作对象好像不太老实,可以安排人去做点小威慑,下周三有场交易,贝尔摩德好像说要几个人过去帮忙,给她调几个人送过去,还有……   噼里啪啦,键盘的敲击声在书房里连绵不绝,暖黄色的台灯照亮了那双在键盘上不停敲击的手,而不远处的窗户外城市已经一片寂静和漆黑,陷入深夜的宁静。   又过了几日,清晨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寂静的城市逐渐苏醒,马路上车辆行驶,旁边的街道时常经过背着书包朝着学校前进的学生和早起的上班族。   帝丹小学,校门口的老师目光如炬,视线扫过一个个过往的学生,神情严肃的好像在排查可疑人员一样。   少年侦探团的成员在来时的街道就已经汇合完毕,一行人讨论着最近遇上的什么时间和快要到的考试。   走在旁边的茶发小女生看上去还是有点不合群的样子,沉默寡言,只在身边的小伙伴叫到自己时才偶尔做出点头或摇头的回应,也有可能是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在经过校门老师时抬手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和同伴们一起进了学校,在换鞋柜前面停下,准备换上学校的室内鞋。   “所以说啊,那道题的答案就是A,明明是老师自己做错了。”   “老师怎么可能会错嘛,笨蛋元太,答案明明是D。”   耳边传来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对上次课题的讨论,灰原哀满脸冷淡,有些无语的在心里回道:答案是B才对。   那么简单的问题都能答错,果然还是小孩子呢。   作为年纪轻轻就在美国拿到博士学位的天才科学家,灰原哀一边在心里感叹,一边走到自己的鞋柜前面,打开柜门。   把鞋子拿出来的时候,一封信从里面掉了出来。 第165章   信封轻飘飘的,像一根羽毛在空中漂浮缓缓落地,灰原哀愣了一下,弯下身将信封捡起来。   “信?”她有些奇怪地将信拿在手上翻转查看,只是在外面没看到任何署名,只在右下角,用一行很小的花体英文写了一串字母,不太注意的话,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信封自带的装饰。   而那串字母是——sherry。   灰原哀瞳孔猛缩,脸色瞬间就变了。   “灰原?”   其他人已经换好室内鞋准备去教室上课,走在后面的江户川柯南注意到灰原哀还一直站在换鞋柜前面没动,停下来有些奇怪地叫了一声。   另外几个小伙伴听到声音也停下转头查看,吉田步美脆生生的开口:“哀酱,马上要上课了哦。”   江户川柯南站的距离比较近,往回走了两步。“怎么了?”   “没什么。”灰原哀在他靠近前将信收进口袋里,低下头快速换好室内鞋,将换下来的鞋放回鞋柜里面,关上柜门低下头从江户川柯南身边走过,说话的声音很低,“快上课了,先回教室吧。”   江户川柯南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古怪,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一下子就……   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早上的课结束的很快,一晃眼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学校虽然有食堂,但很多时候学生都是从家里带家长精心准备的便当来。   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准备叫上小伙伴们到学校操场找个位置一边吃饭一边讨论上次遇上的委托,江户川柯南不是很想去,但两人都没打算放过他。   “奇怪。”吉田步美拿着便当盒看着旁边的空位,“哀酱还没回来吗?”   她走向在门口等的小伙伴们,“柯南,元太,光彦,你们看到哀酱没,她刚才说要去洗手间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在嬉闹的几人一听,动作瞬间停下,朝灰原哀的座位看去,円谷光彦还在教室门口向外探出头,看了眼外面的走廊。   “还没回来吗?要不我们先去操场等她吧,再晚一点之前看到的位置说不定就被人占了。”   “柯南,你跟灰原说了没,在哪里集合。”   “说是说了……”江户川柯南眉间轻轻蹙紧,凝视着灰原哀座位的目光划过一抹深思。   这家伙……从上午开始就表现的很奇怪,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   学校后面假山附近的小花坛,因为和教学楼比较远,过往的学生很少。   灰原哀坐在花坛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早上从换鞋柜里掉下来的信件,平时表情就很少的脸此刻更显得冷淡凝重,下颚线完全绷紧,眼睛死死盯着手里被手里被自己捏出折痕的未知来信。   sherry。   雪莉酒,这是她在组织时的代号,除了那里面的人也再没有人会这样叫她,在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从实验室逃出来之后更没有人会这样称呼她。   所以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放在她的柜子里,放在一年级小学生灰原哀的鞋柜里面。   一时之间,灰原哀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粗重的就好像身受重伤只能通过加重呼吸来缓解身上剧烈疼痛的伤员。   她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整个人仿佛静止的石像,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只一双低垂凝视的眼睛里情绪不断变化,好似在进行十分激烈的心理挣扎,直到最后,所有的情绪都溃败消散,变成一片麻木的死寂。   她的身体终于有了变化,缓慢地抬起发颤抖动明显的手指,做好了面对绝望的心理准备,平静地揭开这封来自地狱的死亡邀请函。   不是没想过把信撕掉当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但那样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都已经找到这里了。   灰原哀就是雪莉的事情已经完全暴露了,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还不如……   她平静地撕开信封中间用蜜蜡印上的封口,将信打开,从里面取出单薄的信纸,已经完全做好了不管信上写了什么样的威胁恐吓或者警告都平静接受,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的心理准备。   只是在她打开那张折叠的信纸,看到里面的内容,脸上的平静再次被打破,布上了难以掩饰的惊愕。   【宫野志保小姐,你好。   我这里有一些关于你姐姐,宫野明美的消息想作为情报交换,如果想知道具体的情况,请在周三下午十七点的时候联系这个号码。】   灰原哀看完信上的内容有些回不过神来,信上并没有那些,她设想过的身份暴露后需要面对的那些绝望恐怖,有的反而是她从未设想过的,以为再也不会看到的宫野明美的名字。   她甚至有些不能理解句子的意思,什么叫关于她姐姐、宫野明美的消息?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被组织下令清理,被琴酒亲手杀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写信的人是谁?他知道什么?为什么会提到明美?信上说的要用明美的情报作为交换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姐姐其实……还活着?   这个念头只是从心底冒出来,灰原哀的心脏就忍不住颤了一下,她用力甩头,想要将脑子里异想天开的设想甩出去。   那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能,要知道当初动手的人可是组织内TOP1的杀手,琴酒亲自动的手,也是他亲自提交了明美死亡的报告,不管怎么想,只凭姐姐的能力都不可能从那个可怕的家伙手里逃生。   灰原哀抿紧唇,手指死死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将整张信纸都捏出了十分明显的折痕,一遍一遍的,将本就没多少字的信反复重阅。   信上没有更多的东西,甚至就连写信人的署名都没有,简短的甚至像是课上学生传递的小抄,诡异的,好似有人故意做的恶作剧一样。   是试探吗?   灰原哀忍不住怀疑,说不定只是那边的人发现她有可能是雪莉,但是还没有完整的证据,所以故意留下这么一封奇怪的信,利用宫野志保最在意的姐姐,想要引她上钩自爆身份?   但是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都已经将她现在的身份和雪莉联系上了,还有必要做这种试探吗?   组织那些人又不是什么完全讲究证据才会做事的警察,根本不会去守那些规矩,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何况她现在只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小孩子,都已经把她和十八岁的雪莉联系在一起了,对组织来说基本就可以确定了,根本没必要再这么多此一举。   信封上的雪莉,信件内容开头的宫野志保小姐,那样笃定的语气似乎已经完全确定了灰原哀的身份。   灰原哀捏着信件眸光闪烁不定,紧紧盯着内容末端留下来的陌生数字,将那串号码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周三,下午五点。   灰原哀心里默念时间,眼底的游移不定和不确定逐渐化作一抹坚定。   ……   也许是因为换季的关系,从早上开始,天空就灰扑扑,整个天空染上铅灰,堆积了一大片厚重的乌云,压抑而沉重,云彩在视觉上和城市的高楼大厦距离很近,悬挂在上空感觉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一样。   早上的天气预报报道了白天会有雷雨,提醒出行的人记得带伞,到八九点大雨就毫无征兆的落下来,眨眼的功夫就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哗哗作响的大雨。   急骤的大雨冲刷着城市高楼的污垢灰尘,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路过,也举着伞行色匆匆,担心被雨水打湿鞋袜快步跑向躲雨的地方。   封闭的剧场里隔音效果很好,坐在演出厅的观众几乎听不到外面嘈杂的雨声,在黑暗中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地聆听着舞台上演出嘉宾带来的精彩演出,沉浸在优雅美妙的音乐之中。   悠扬婉转的琴声缓缓落下,观众们还沉浸在刚才的琴声里面,站在聚光灯下的小提琴手却已经放下手里的琴和弓弦,将手放在胸前,挺直的背脊微微弯曲,垂下眼睫朝着观众席的方向行礼。   有人率先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抬手鼓掌,掌声将旁边的人从沉浸中唤醒,与他一样,拍手鼓掌,掌声逐渐传递,响彻整个会场。   上野秋实从舞台下来,早已等在后台的板仓迎上前,从他手里接过小提琴。   “先生,辛苦了。”   上野秋实抬手扯了下演出服勒得脖子不太舒服的领结,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一起说了声长岛老师辛苦了,上野秋实见他们在为接下来的演出做准备,也没继续留下来妨碍人家工作,带着板仓离开后台。   回到休息室里,化妆台上放了几束粉丝送来的鲜花。板仓将琴放回琴盒里面,主动开口:“刚才是最后一场演出,您先换衣服吧,我去外面。”   上野秋实点头,等板仓离开后将身上紧绷的演出服换下来,穿上自己的常服。   瞥了眼旁边白色玫瑰花束,上面有一封信,署名写着长岛老师最忠实的粉丝,萩原研二先生的字样。   上野秋实有些无语地坐到椅子上,将花束从台子上拿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打开那封信。   里面没写别的内容,一如既往的是些表达思念和粉丝对偶像那种肉麻兮兮的表白话。   上野秋实看完后毫无波动地将信放回去。   就感觉自己的同期都挺有病的。   一个说喜欢他,一个明明喜欢女孩子还搞这些让人误会的东西。   上野秋实捏了捏眉心,板仓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门外的敲门声,上野秋实将花束放回去,声调微扬叫他进来。   板仓推门进来,走进房间将门虚掩,他来到上野秋实面前,本来是想说点什么,眼睛一下子看到化妆台上被拆封过的信,上面的署名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板仓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微妙,看着上野秋实说:“先生,那个公安……”   光这个月就已经送了好几次花过来,就算没有演出,只是彩排的时候也会突然收到。   看上去就好像真的在追求一样……他都有点看不懂了。   一个公安,一个组织干部,这两人要是扯上关系……一时间板仓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自己的心情,该说那个公安眼神真不错吗,追人追到对手身上了。   板仓委婉表示:“先生,要是和公安扯上关系,上面可能不太好交代。”   上野秋实眼帘微抬,视线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板仓表情微顿,站直身体低下头,“我逾矩了,抱歉先生。”   虽然在组织内部传闻波摩先生的脾气不好,很难接近,但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板仓却觉得这个人的性格相对于其他干部而言甚至可以说十分宽容和友善。   从来不会乱发脾气,只要完成手上的任务甚至还会得到赞赏,因为不爱管事还会听从下属的工作安排,只要是合理的,有用的,他都不会挑剔什么毛病出来为难下面的人。   在这样的上司下面工作无疑是轻松的,有很大的自由度,也不用担心工作做的不够完美而受到责罚,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他甚至还会简单安慰几句,让人不要太有压力。   有时候看着论坛上那些对波摩先生的讨论,谈论他如何冷酷傲慢,如何不好相处,如何不近人情,不把人放在眼里,板仓甚至有点想笑。   要是把他的想法发在论坛上,那些人大概会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居然用宽容友善这两个词来形容连琴酒大人都敢呛声和甩脸的干部波摩。   “你的申请下来了吗?”   听到耳边传来的冷淡声音,板仓回过神,收敛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将头压低了一点。   “已经下来了,只是具体的任务还不清楚。”   “嗯。”上野秋实轻轻颔首,“等任务下来先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需要帮忙的时候找我。”   “是。”   上野秋实看了眼时间,从椅子上起身,“走吧。”   剧场的工作结束了,休息的差不多,也差不多该走了,不然等等下演出散场,观众出来后会变得很麻烦。   他顺手将旁边的白色玫瑰花束和信封拿起来,板仓愣了下,但到底没再出声质疑,沉默地将装着演出服的行李箱和琴盒拿起来。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还没靠近出口就听见外面传来的雨声,板仓看了眼情况,主动说:“我去把车开过来,先生,您先在这里等一下。”   上野秋实点头,“箱子里面有伞。”   板仓应声,先将琴盒交给他,蹲下身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雨伞,撑伞走进雨幕里。   外面的天气很不好,雨水稀里哗啦,不过下午的时间天色看起来就好像已经开始快要天黑了,鲜亮的城市和街道都变得阴沉沉的。   板仓将车开过来停在剧场外面,从车上下来撑着伞小跑到上野秋实身边,先将箱子和琴盒放到后备箱里才回来把伞撑过去,把人接上车。   上野秋实手里还抱着那束白色的玫瑰花,坐在驾驶座上的板仓在调转车头方向的时候瞥了眼,忍不住有些迟疑的问:“先生喜欢白玫瑰吗?”   上野秋实垂下眼看着怀里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还不错。”   “挺好看的。”   他看向窗外,封闭的车窗上能清楚的看到雨水冲刷的痕迹。毕竟是那家伙送的,总不好直接丢在休息室里不管。   要是被知道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抱怨。   板仓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论坛上的那些八卦。   那个成员自己创立的论坛匿名,加上高层管理都不知道论坛的事情,久而久之,在上面发帖子的人胆子也越来越大,这段时间甚至开始讨论起了一些干部之间的私生活和感情问题。   板仓一直想把那个论坛给关了,但是至今还没能找到创立者的尾巴,有些无计可施的同时还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一些很炸裂的东西。   比如说贝尔摩德大人和BOSS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包养的情人?私生女?祖孙?什么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有。   还有对琴酒大人的猜测,说他和贝尔摩德大人关系暧昧,会不会初夜就是给贝尔摩德大人拿下的,还有至今没被抓回来的代号成员莱伊,叛逃的研究院负责人雪莉。   在论坛上甚至已经发展到琴酒男女通吃,看中了莱伊和雪莉,结果两人拼死抵抗,甚至不惜叛逃,琴酒奉命追捕但是舍不得还没吃到手所以才一直手下留情之类的。   板仓看到那些荒缪的八卦谣言的时候冷汗都下来了,只感觉在上面发帖的人是真的不怕死。   这要是什么时候被曝光出来,以琴酒大人的脾气,当晚的东京湾估计都要染上一层红色。   但其中被八卦最多次数的还要数坐在他身边的这位。   仔细算下来,现在的高层超过半数都和波摩有不浅的关系,老牌干部贝尔摩德和琴酒,新晋高层苏格兰和波本,和莫吉托大人不合的消息知道的人也不少,毕竟前段时间的动作不小,包括BOSS的态度也十分纵容和暧昧。   板仓推了下镜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地瞥向身边,穿着一身深色西装的青年怀中抱着纯洁的白色玫瑰,手肘搭在窗沿撑着一侧的脸颊闭目养神,五官优越,气质清冷,一眼望去比他怀里的白玫瑰更加精致耀眼,看不出一点犯罪分子的邪恶气息,反倒像是矜贵优雅的贵族。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出色的外表,以至于论坛上关乎波摩先生的讨论,很多都带上了暧昧和情Se。   板仓心里忍不住摇头,只希望自己能早点找到始作俑者,不然的话……他完全不敢相信在论坛挂名的那些人发现这些后,组织会迎来什么样的混乱和大清洗。   汽车在车道上行驶,快到附近的街区,还剩下一点距离的时候,车子速度突然降了下来,停在路边。   上野秋实睁开眼,看向旁边。   “怎么了?”   板仓皱着眉,试了几下,车子还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停在路上完全不动:“先生,车好像发生故障了。”   他拉上刹车,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一边对上野秋实说:“先生,我下去看下情况。”   上野秋实点头,看板仓拿着伞下车查看情况。   大概过了几分钟,板仓走回来,按下双闪灯,一边和上野秋实汇报自己发现的问题:“先生,汽车抛锚了,油箱出了问题,里面没剩下多少汽油,需要叫人过来拖车送去修理店。”   上野秋实皱了下眉,好好的,油箱怎么会出问题?   板仓也有点奇怪,车他时常开去汽车店定期做保养,也会仔细检查有没有零件故障需不需要更换的情况,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   “先生,要不然您先打车回去,我在这里等修车店的人过来,一起去看看什么情况,到时候给您打电话汇报。”   上野秋实沉思了几秒,点头,从车上下来,板仓连忙将手上从后备箱里拿出来的备用伞递过去。   上野秋实接过,站在板仓撑起的伞下将备用伞撑开,一边开口:“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明白。”板仓满脸严肃。   雨还是下的很大,溅起的水花很快就打湿了裤腿。   剩下的距离不远,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程,雨天打车也麻烦,上野秋实就懒得站在路边傻等打车,抱着花一只手撑着伞,和板仓告别后独自走在大雨磅礴的街道上。   到了下班的时间,街道上的人也变得稍微多些,空气中的冷空气伴随着雨水的湿气吹过,冻得人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啊切!”上野秋实在雨中被吹得打了个喷嚏,看着手里的花,还是忍不住有点无语。   白玫瑰的花语,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天真、纯洁、尊敬和谦卑。   一时间甚至不是很确定那家伙是不是在反讽,这几个词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和他都没什么关系吧,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不过女孩子好像很喜欢这样的,要是收到这样漂亮的花束应该会很开心。   上野秋实心里摇头,等红绿灯亮起来和人行道前等待的人群一起穿过马路。   “站住,别跑!”   刚走到对面的街道上,上野秋实就听到一声怒喝,声音有点耳熟,他下意识停下脚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人顶着大雨在雨水中狂奔,不远处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卷毛。   两人都朝着他这个方向跑过来,松田阵平也看到了站在马路边十分显眼的青年,大喊了一声:“秋,拦下前面那家伙!”   几乎在他声音传过来的瞬间,上野秋实已经面无表情地伸出腿,将想要冲过马路的男人绊倒后,在对方还想要爬起来跑出去之前快走几步,抬脚踩在背上,将人压在地上,而后抬眸,站在原地静等着后面的警官先生跑过来。   他上半身动都没怎么动,一手撑伞,一手抱花,穿着一身板正矜贵的西装,默默无语地看着后面跑上来,身上都已经被大雨淋湿,一头卷毛都焉哒哒的贴在头皮上,停在不远处撑着膝盖低头大口喘息,连嘈杂的雨声都没法盖住对方的粗喘,看上去十分狼狈可怜的同期,嘴角轻扯。   “这么大的雨还在努力工作,真是辛苦了。”   “警官先生。” 第166章   大雨中清清冷冷的语调传入耳中,好似增加了一点阴阳怪气的嘲讽。   松田阵平一边喘气一边抬头,眼型有些凶恶的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眼过去,里面还残留着对逃跑的犯人让自己追了这么久的怒气,看起来十分凶神恶煞,配上现在的造型看着有点吓人。   旁边不明就里的行人都下意识避开了这里,要不是看旁边一身精英打扮,看上去不像什么歹徒的青年和他认识,说不准还会有人掏出电话偷偷报警。   事实上虽然长相凶恶但确实是警察的松田阵平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深吸一口气,总算是平复了剧烈的喘息,他站起身,走到上野秋实旁边,又蹲下从口袋里拿出手铐。   也是看到他拿出手铐,旁边小心窥觑的视线才逐渐收敛。   上野秋实垂眼看他的动作,手里的伞往对方头上偏了点过去,在人将手铐套上后才挪开自己的脚,后退一步。   松田阵平将犯人从地上拽起来,还有些生气的样子,但十分克制的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上野秋实看他这样,不由有点好奇。   “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咬牙切齿:“这家伙是上个月肇事逃逸的逃犯,酒醉驾驶撞伤了好几个人,其中两个现在都还在医院治疗,追了他大半个月,滑不留手的,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了,结果差点又让他给跑了,跑的还挺快,追了好几条街都没追上。”   上野秋实点头,表示了解了。   松田阵平看他这副样子,问道:“你呢?怎么在这?现在不是应该在剧团演出?”   “演出刚结束,车子抛锚了,助理在那边等修车店的人拖车,我先回来了,刚才从前面走过来的。”上野秋实说完顿了顿,看他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可怜,身上都被淋湿了,现在的雨也大得砸在人身上都有点睁不开眼。   “就你一个?”   “同事在前面。”松田阵平回道,上野秋实点头,“送你。”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倒也没客气推脱,压着犯人调头往回走,上野秋实撑着伞跟上。   看他怀里还抱着一捧白色玫瑰,松田阵平开口问:“粉丝送的?”   上野秋实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花,嘴角微微上翘:“是啊。”   “还挺受欢迎。”松田阵平嘲讽。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膀。   他们没走出去多远,松田阵平的同事就开着警车到了附近的车道,从车窗里看到路边的这个组合,将警车停在路旁。   “松田前辈。”   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警察,很老实的冒着大雨就跑下来,帮忙打开后车座,和松田阵平一起将犯人压上去,原本还算干爽的衣服瞬间就被大雨淋湿了,松田阵平看的无语:“你跑下来干嘛?衣服不是又打湿了?”   小警察摸着后脑勺笑得傻乎乎的,又看到旁边帮松田阵平撑伞的人,好奇的问了句:“前辈,这位是?”   松田阵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上野秋实正偏过脸打哈欠,结果就听到他斩钉截铁的说:“证人。”   上野秋实:?   证什么?   松田阵平一句话,让原本只是路过的上野秋实不得不坐上警车,和两人一起带着犯人回警局,做简单的笔录。   上野秋实全程面无表情,看对面被雨水淋得跟落水狗一样拿着同事送来的毛巾擦头发的松田阵平,木着脸质问:“故意的?”   “哈切……哈切……!”松田阵平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抽过纸巾□□了把鼻涕才有空搭理他,看过来的视线还带着些许挑衅:“协助警察办案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义务两个字还被他咬得重重的,生怕上野秋实听不清楚一样。   行吧。   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幼稚死了。   上野秋实眼底难掩嫌弃,看他还穿着刚才的衣服,无语道:“不去换衣服?”   “谁上班会带备用衣服啊?”松田阵平比他更嫌弃,“一天两套,洗衣服也不嫌麻烦。”   带了备用又不是一定要穿,为的不就是防止现在这种情况?   上野秋实抽了下嘴角,从警局的长椅上起身,看了下自己被打湿的裤脚和皮鞋,又瞧了瞧松田阵平可怜兮兮的样子,面无表情。   “开车送我回去。”   “顺便把你那身衣服换了,免得冻死了。”   “总不能现在这种情况还要继续工作吧,勤劳的警官先生。”   松田阵平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有点痒。   ……不过最后他还是找上司说了一声,带着人坐上自己停在外面的车,一起回了刚才的地点。   在小区门禁前刷了脸,松田阵平的车也顺利开进了八本木的小区停车场。   因为下着暴雨,从停车场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负楼层的温度本就低,加上现在这种天气,松田阵平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一路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喷嚏,下车的时候更是被车库的温度冻得牙齿都控制不住打颤。   上野秋实从驾驶座下来,见状忍不住摇头,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外套递过去,松田阵平赶紧接过给自己套上,嘴上还在挑剔:“码数小了,你这家伙也不知道多吃点,看起来瘦不拉几的。”   上野秋实斜睨他,开口吐槽:“说的好像你比我壮很多一样。”   要是班长那种身材说这话他也认了,这家伙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那种话怎么好意思的?   两个人互相嫌弃,一起乘上电梯。   天气还没有到特别冷的时候,上野秋实除了风衣外套,身上就穿了一身贴身的马甲和白色衬衣,背脊挺直地站在电梯里,手上还拿着一束漂亮的花束,看上去像是刚结束了一场浪漫的约会,又或者刚从晚宴里出来一样,连头发丝都很精致的样子,对比起来,松田阵平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实在有点凄惨可怜。   鼻子发痒,他狠狠打了个喷嚏,眸光有些无神。果然,不管什么时候看这家伙,都感觉很欠揍。   还带着体温的外套裹在身上,鼻间甚至能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他偏头在领子上闻了闻,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更嫌弃了,鼻间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回到公寓,上野秋实打开大门,在玄关按下开关,从鞋柜里拿出备用的拖鞋放在松田阵平面前。   “换鞋,去洗澡,我给你拿衣服。”   简单扼要的说完,上野秋实换好鞋子,进去前回头看了眼,发现身后的人脸色有点发黑,眉梢轻挑。   干嘛?   “没什么,真是麻烦你了,长·岛·先·生。”松田阵平皮笑肉不笑,声音听起来甚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上野秋实嘴角勾出一点弧度,似笑非笑。“不客气,毕竟……公民义务。”   松田阵平:……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不管是闭嘴装死还是开口说话都这么气人的?   一直到进了浴室松田阵平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就感觉今天的白痴树懒完全不怕他,火气也挺重的。   生气了?   明明是他自己先开始挑衅的。   松田阵平心里腹议,脱下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拧开花洒开关,热水从上面落下来,很快就将浴室里弄得热雾弥漫,被冻到都快失去知觉的身体终于找回了一点温度。   “啊切!”他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声音大的整个浴室都在回响,甚至传到了门外。   上野秋实将找来的干净衣服放在门口,敲了敲门,也没说话,直接走了出去,回房间换了身比较舒服的居家服,回到客厅厨房,切了点姜,烧了一壶姜茶。   等松田阵平从浴室里出来,就闻到满屋子的姜味儿,他头上滑下好几条黑线,抽搐着嘴角难以言喻地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散发着奇怪味道的‘饮料’。   “喂,白痴树懒……”   他抬起头,脸隐隐有些发黑,十分一言难尽地望着对面换上一身宽松家居服的人。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这东西喝了吧?”   “预防感冒。”上野秋实眉梢轻挑:“你也不想因为发烧错过工作又或者带病上阵追捕犯人吧。”   松田阵平:……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有些颤抖的接过茶杯。   落地窗外还在下着哗啦啦的大雨,屋内开着灯,从里面看出去,天色已经和夜晚差不多了,虽然还没完全黑掉,但看着灰沉沉的一片。   “还要回去上班吗?”上野秋实问他,松田阵平拿着茶杯坐在沙发上,迟迟不肯下嘴,美名其曰等它放凉一点,担心烫嘴。   听到上野秋实的话,他转头看了眼落地窗外,摇头。   “不用,目暮警部说我直接回去休息就可以了,毕竟这种天气。”   他收回视线,将手里的杯子端起来,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捏着鼻子仰头一鼓作气喝下大半。   结果就是,被辣得眼泪都差点飚出来。   “咳咳咳……”松田阵平咳嗽了好几下,捂着嘴一双眼凶神恶煞的瞪着上野秋实,“白痴树懒,你这家伙到底放了多少姜进去!”   上野秋实眨眨眼,抱着抱枕缩在柔软的单人沙发上,微微偏头,一脸无辜的说:“没多少。”   “大概两个?”   松田阵平:……   “你是皮痒了吗?”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手上的青筋都跳起来了,看上去忍耐的十分辛苦。   “我是担心放少了没什么效果。”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膀,语气里多了一点明显的笑意。   “这样就不用担心回去感冒了。”   松田阵平额上青筋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强忍下想要将人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的冲动。   “心情不好?”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抬眸朝他看去,看到那张脸上异常笃定的表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撇嘴嘀咕:“又作弊。”   他挡住唇打了个哈欠,身体完全靠在沙发垫子上,语调懒洋洋的,有点漫不经心道:“回来的时候油箱漏油了,有点想不明白。”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   “不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   上野秋实轻轻颔首,下垂的眼睫被顶上灯光照得在脸上落下两道明显的阴影,银白色的发丝也被照出一层浅浅的光晕,看上去没骨头似的曲起双腿抱着抱枕依靠着沙发软垫缩成一团,抿唇敛眉的样子似乎有点烦闷。   松田阵平揉了揉头发,正要说话,忽然觉得鼻痒,没忍住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上野秋实被吓了一跳,肩膀微缩,眼神嫌弃地瞧着对方。   “……你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揍你了。”松田阵平揉着鼻子,捂着鼻子伸长手去拿纸巾,一边眼神凶恶闷声闷气地发出警告。   上野秋实撇撇嘴,将视线收敛了一些。   “想不通就别想了,有什么好纠结的。”松田阵平擦了擦鼻涕,一边说:“要干坏事的人不用你去找,时间到了自己就会冒出来。”   “到时候你再把人抓起来就是了。”他斜睨着上野秋实:“总不能这点本事都没有吧?需要帮忙吗?”   “等抓到人了我也不是很介意把你一起抓起来。”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语调凉凉道:“这就是你刚才把我拽到警局的原因?”   “好心帮个忙还被拽回警局,查案的时候夹带私仇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小心什么时候被人投诉举报,让你回去多写几封检讨。”   “那种玩意儿又不是没写过,多个一封两封没什么大不了,再说我又没冤枉你。”松田阵平满不在乎,在茶几上四处看了下,问他:“烟放哪了,嘴里一股怪味儿。”   “电视柜的抽屉里面,自己拿。”   松田阵平起身去电视柜前面蹲下翻烟,找到后拆了一包新的回到沙发上,火机就放在茶几下面,刚才找烟的时候他看到了,弯身伸手拿出来,给自己点了支烟。   雨声从窗外传进来,没有变小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电闪,轰隆隆的雷声忽然炸响,像是山崩了一样。   两人的视线同一时间看向窗外,听着雨水急促砸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和时不时闪过的惊雷,松田阵平咬着烟头啧了一声。   这种天气开车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遇上什么交通事故。   “喂,白痴树懒,在你这睡一宿?”他看向上野秋实,虽然是征询的语气,但脸上凶恶的眼神却好像在说敢拒绝就揍你。   上野秋实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又不是不让你留下来,这么凶干嘛?”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黑帮大佬入侵了呢,一时间都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邪恶的犯罪分子。   这套公寓松田阵平来过的次数很少,上一次还是好几年前,四处打量,看到客厅内摆放的几个花瓶都换上了白色玫瑰,表情一顿。   “花谁送的?”   他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瞧着上野秋实那张脸,“追求者?”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   “你别告诉我又是直觉猜出来的。”   松田阵平挑眉,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指夹着香烟,语气得意:“你别管我怎么猜到的,老实交代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上野秋实撇嘴:“研二那个笨蛋送的。”   松田阵平抖动的脚瞬间停住,语气惊愕:“哈?”   上野秋实抬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将之前研二说的那个天才计划说出来,顺便吐槽:“这家伙光是这个月就往剧院送了四次花,现在都还没到月底,真不知道怎么想的,钱多烧得慌。”   松田阵平听完他的讲述,沉默了半天,最后表情一言难尽地望着单人沙发上的青年。   “你就信了?”   “什么?”上野秋实不解。   “没什么。”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就是觉得当初叫你白痴树懒真是一点没错。”   这就是个纯纯的笨蛋加白痴。   上野秋实:……   说话就说话,好好的怎么还突然人身攻击起来了?   上野秋实不满,顶着一双死鱼眼看过去:“想打架吗?”   松田阵平没理他,捏着下巴表情一脸严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野秋实,有点想不通。   hagi那家伙……搞什么?   之前不是都对女孩子有好感吗?怎么突然盯上这只白痴树懒了?   虽然这家伙长得……是挺好看,但是也不至于吧?连性取向都给变了?   话说回来,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的吗?   “喂,笨蛋树懒。”松田阵平忽然叫他,上野秋实看过去的时候就见这人一脸严肃,表情凝重的就好像在破解什么世纪难题,忍不住:……?   干嘛?   突然这个表情,看起来怪吓人的。   “你会喜欢男人吗?”   上野秋实嘴角轻抽,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过去。   “那种事情我怎么知道?”他有些没好气,事实上在之前他就完全没考虑过自己以后要不要找人谈恋爱这种事情,早早就做好孤家寡人的准备了好吗?   要不是猫猫眼那家伙突然表什么白……?   等……等等,猫猫眼那家伙之前是不是也问过他这种问题?   上野秋实表情逐渐变得僵硬,目光难掩错愕地看向对面沙发上的青年,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话的声音隐隐发颤。   “你……你干嘛突然问我这个?”   “嗯?”松田阵平疑惑地应了一声,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他缩在沙发上一副如临大敌,连手里的抱枕都被捏得紧紧的,看上去紧张兮兮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   不对劲。   “有人问过你同样的问题?”   上野秋实眼睫猛颤,下意识挪开视线,瞟着不远处的花瓶竭力用平时的语调回话:“怎……怎么会,没事谁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又不是你都像你,莫名其妙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说中了。   松田阵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不只是问了,甚至还和你表白了?”   上野秋实:?!   他猛地一惊,手里的抱枕差点被甩出去,手忙脚乱的收回来,抱在怀里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冲着松田阵平声厉内荏:“那……那种事怎么可能……你在乱说什么,突然吓我一跳。”   松田阵平:……   这家伙还还真是好懂。   脸都红了,说的话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上野秋实被他看的有点气虚,视线乱瞟,余光瞥到挂在墙上的时针,一下子从沙发上起来。   “差……差不多该吃晚饭了,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吃什么。”   说完他也不给松田阵平反应的时间就脚步有些慌乱的走向厨房,松田阵平凉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去厨房还要带抱枕?怎么,打算在里面睡一会儿?”   上野秋实背影瞬间僵住,脚步停在原地缓缓低头看到自己手里还拿着的抱枕,脸瞬间爆红,连耳朵都红得滴血,“就你话多!”   他恼羞成怒地将抱枕朝松田阵平所在的方向丢过去,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急匆匆地溜进厨房。   松田阵平抬手接住朝自己脸砸过来的抱枕,放在大腿上,垫在手肘下面,单手撑着脸颊视线落在合拢紧闭的厨房门口,眸光深邃沉凝,脸上没什么表情,也叫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   上野秋实在厨房里漫无目的地翻找了好一会儿,稍微冷静了一些才停下,蹲在冰箱下面的冷藏柜前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又用力甩甩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有一个就已经够离谱了。上野秋实死鱼眼,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坏掉了,要不然怎么会因为白痴卷毛随便一个问题就联想到这家伙是不是也要跟自己表白。   他要是真这么受欢迎,以前也不至于没接到什么正常人送的告白信,连毕业合照的时候都没人来要纽扣的好吧,一天天的尽学人自作多情。   在心里狠狠腹议了自己一把,上野秋实看了下冰箱里的存货,拿出两块冷藏的牛排解冻,接着他又找出煮锅,接了水放在炉子上,从上方的柜子拿出存放的意面。   意面牛排,再煎几个荷包蛋,晚上就随便吃点。   考虑到松田阵平的食量要比他大一点,上野秋实等水开后多下了一把面,在旁边的炉子上用平底锅制了一点肉酱等下淋在面上。   菜单简单,做起来也很快,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吃过晚饭,刚才的话题也自然被跳过了,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消消食,上野秋实看时间也差不多,和松田阵平说:“带你去看下卧室?你看看晚上睡哪。”   松田阵平没什么意见,跟着起身离开客厅。   公寓除了上野秋实睡的主卧外还有三间空余的卧室,上野秋实带人到门口,指了指其中两间:“零和景光之前在我这睡的这两间,里面还有些他们之前没带走的东西,不过床单每周都有家政阿姨过来换,房间也会打扫,睡一晚没什么关系。”   接着他又带人到另一间门口,推开门,“这间没怎么住过人,和其他房间摆设都差不多,你要是比较介意可以睡这里。”   他偏头看向松田阵平,眼神询问对方的意见。   松田阵平捏着下巴想了想,又看了眼面前的青年,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选哪个房间都可以?”   上野秋实点头,顺便打了个哈欠,“都没差,随便你选。”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脚下调转方向,偏过头对着最里面那间卧室抬了下下巴。   “那我选今天晚上睡那。”   上野秋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表情一顿,脑袋上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他看向松田阵平,眼神一言难尽。   松田阵平挑眉,“怎么,不行?不是你自己说的随便选?”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都写着无语两个字:“这么多空房间不选,非要选我睡的那间?那你说我晚上睡哪?”   “这有什么好说的。”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朝主卧那间房走过去,一边说:“一起睡不就行了,那么大张床,再多几个你也能睡下。”   上野秋实:……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抬起脚步跟上去,顶着一双死鱼眼无语开口。   “给我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捏着下巴想了想,又看了看主卧里面的窗户,打了个响指,唇角勾出一抹坏笑。   “这不是怕你晚上睡着结果被外面雷声吓醒,陪你一起睡帮你壮胆,要不然万一你被吓哭了第二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起来那多不好。”   “一大早看见树懒变熊猫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吓人,感觉要是看到那种画面,回去都得做好几天噩梦。”   上野秋实:……   真是谢谢你啊,这么用·心·良·苦(重音)。   呵呵。   ▼-▼   他和松田阵平对视了好一会儿,确定这家伙并不打算改变主意,忍不住叹了口气,有点受不了地按了下额头,语气都有些无力:“你高兴就行。”   “不过先说好。”他提前和人约法三章,说明利害关系:“我很少跟人一起睡,要是晚上睡迷糊了条件反射把你揍一顿,别来找我。”   松田阵平听的好笑,双手环胸站在一旁,锋利的眉尾向上轻挑,似笑非笑地说:“你确定自己能打过我?”   “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自己,万一你动手结果没打过,到时候可别哭,我一点也不会认的。”   上野秋实:……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松田阵平朝自己投来的挑衅眼神,指节和指骨都有些隐隐抽动,不自觉慢慢握紧,手痒到很想现在就给那张嚣张的脸来上一拳,留下点什么到此一游的纪念品。 第167章   时至深夜,天空仍下着大雨,雨声哗啦哗啦,雨水拍打在玻璃床上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清脆,时不时裹挟着呼呼作响的风,为恶劣的天气增添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关上灯的卧室一片寂静,黑暗中视线受阻,能看到的也只是物体的大概轮廓。当视力退减,其他的五感就被放大,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在窗外雨声的背景里传入耳中。   松田阵平躺在床上,鼻间萦绕着从被子和床单上传来的淡淡薰衣草的味道,清浅舒缓的香气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人的神经,叫人心情都不由变得平和宁静。   他在枕头上偏过头,视线看向不远处背对着自己,只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后脑勺的上野秋实,那一抹银白在黑暗中总是格外醒目。   “喂,白痴树懒。”   黑暗里响起他的声音,上野秋实闭着眼睛,语调懒懒地应了声:“干嘛?”   “今天去完警视厅,感觉怎么样?”   “什么?”上野秋实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怎么样?”   松田阵平停顿了一下,再次传来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只是问道:“参观完警视厅里面,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凝望着前方的墙面,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没什么想法。”   “就是觉得当警察可真够辛苦的。”   “这么恶劣的天气还要不停往外跑。”   说完,他重新闭上眼睛,松田阵平的声音没再传来,黑暗的卧室里又再次恢复寂静,只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接连响起。   对方虽然没再说话,但上野秋实依旧能感受到身后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那样灼热专注的视线,在黑暗中犹如两盏明灯,掺杂着强烈的存在感,叫人想忽视都很困难。   过了半晌,上野秋实忍不住叹气,再次睁开眼,在床上翻身,侧躺在床上,目光直视着睡在另一边床上的人,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的眼睛,问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松田阵平嗓音低沉,听着和平时的声音截然不同。   “等毕业了申请调到乡下,去乡下当乡村民警提前养老。”   他一字一顿地将上野秋实曾经说过的想法重述,末了还带上几分讥讽轻嘲:“总不能几年前说的话现在就忘了吧?年纪轻轻就老年痴呆了?”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唇瓣不自觉地轻抿。   “你都说了那是之前。”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放低声音轻声回应:“也没人规定定下目标就不能改了。”   “那你现在的目标是什么?”   松田阵平也翻过身,侧躺在床上越过两人中间的空隙,目光灼灼地盯着上野秋实。   “说说看,你未来的打算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上野秋实垂下眼睫,看着自己放在身侧的手,平放在床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手背上已经看不见曾经受过差点让整只手都没办法再使用的伤,曾经烙印在上方狰狞恐怖的伤痕也在手术的作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松田阵平的夜视能力很好,在已经适应的黑暗里基本能看清对方现在的样子,注意到对方的神情,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下移,看到对方放在身前的手,似乎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些东西,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连声音都有些发冷。   “你还打算和那些家伙继续纠缠下去?”   上野秋实收了下手臂,另一只手将身上的被子再往上拽了拽,挡住唇打了个哈欠,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带着些许无语地地瞧过去。   “还不打算睡觉吗?明天不用上班?”   “又想蒙混过去?”松田阵平冷笑,气得直接从床上坐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还是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改掉以前的臭毛病?明明和你无关的事情还每次都把事情扛到自己头上,就这么喜欢做默默牺牲的无名英雄?”   “别忘了,你这家伙到现在还没从警校毕业,连正规的警察还算不上,不管是在那个组织里面潜伏还是收集情报,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没有正规指令,光是你这些年做的那些事已经够你去牢里呆一辈子了,蠢货。”   上野秋实沉默半响,无奈叹气。   “那些事情不用你提醒。”他撑着床垫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头上抬手揉了揉额头,又看向旁边即使在黑暗中也掩盖不住那身怒气的人,嘴角下撇,小声嘀咕:“学校的文化课我好歹也拿过几次满分,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清楚。”   松田阵平冷笑,“那你说你现在到底在搞什么,非要把自己作进监狱被拉去枪毙才满意?不管你现在是在为哪边做事,别忘了,这里是日本,要是被公安找到你和组织的关联,你觉得自己能平安无事?还是你觉得你背后的那些人能第一时间入境保释你?”   “仗着自己能预知到一些危险,就觉得自己可以不把国家机关放在眼里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哪里危险就往哪里挤,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认识的白痴树懒是这么热心肠的烂好人,那些事情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你要是真这么厉害,当年又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家伙一天到晚到处逞能。”   “之前受过的那些伤还不够你长记性?”   上野秋实垂着眸,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淡开口:“时间不早了,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   “别想转移话题。”松田阵平打断了他的话,嗓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hagi已经和我说了,你现在随时都可以离开那里,为什么不离开?那些犯罪分子是那么好糊弄的吗?要是什么时候暴露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能有什么下场,背叛组织的人从来只有一个结局。   他抬眸看向松田阵平,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略带好笑地问道:“担心我?”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语气讥讽:“是啊,担心死了,怕你哪天被人扒皮抽筋做成标本。”   “要是这样还不如让我直接把你抓起来关进牢里好好反省,省得一天到晚联系不上人,还要担心你是不是死在哪了,想帮你收尸都找不到人。”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小声嘟囔:“凶死了。”   “我还有更凶的你要试试吗?”松田阵平冷笑。   那还是算了。   上野秋实撇嘴,这家伙打人痛得要死,虽然现在不是打不过,但是他干嘛没事儿给自己找罪受?   屋外雨声阵阵,偶尔响起的雷鸣声像极了怪兽的嘶吼,划破天际的雷光从紧闭的窗户打进来,将房间照亮了一瞬。   上野秋实抬手打了个哈欠,视线瞥着对面好像今天不给一个准确的回答就不让他睡觉的人,心里忍不住腹议,早知道就不放这家伙进来了,直觉准得要命,想随便敷衍都没办法糊弄过去。   麻烦死了。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揉着头发,语调慢吞吞的将目前的情况稍微泄漏一点过去:“手上收集到的情报还差一些关键证据,等全部拿到手,就算没办法把组织完全摧毁,也能让组织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他垂下眼睫,声音放得很轻,“这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   “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了,不管站在什么立场上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抬眸看向松田阵平,见对方皱着眉,似乎还有些不太赞同,又有点想笑。   “也别把我想得太高尚,阵平,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爱管什么闲事。”   “最开始的初衷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出口气,受了那么多罪,总要想办法收点利息回来,不然也太好欺负了,我脾气没好到那种程度。”   “至于后面为什么是和FBI合作而不是去找公安……”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虽然那几个家伙现在都在公安任职,但没办法,我对公安那些人实在没什么好感,合作对象至少也要选个自己看得比较顺眼的,不然很多工作没办法做下去。”   ……嘛……虽然经过之前莱伊埋伏琴酒的事情让他现在感觉FBI好像也没多靠谱,但是都已经在船上这么久了,总不能半路条船吧?   听他说完那些,松田阵平盯着人看了很久,忽然抬手,勾了勾手指。   “过来。”   上野秋实:……   他眼神无语:“又干嘛?”   松田阵平没回话,眉梢轻挑,又勾了勾手指。   动作看起来像招小狗一样,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掀开腰上盖着的被子挪过去,嘴里一边嘟囔:“一天天的就你事儿多。”   要不然还是去隔壁的训练室打一架算了。   结果上野秋实刚靠过去,松田阵平的手就换了手势,曲起中指和拇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个十分清脆的脑瓜崩。   “痛。”上野秋实向后仰头,皱眉抬手捂住被弹的地方,睁开眼睛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白痴卷毛!”   松田阵平脸上这才露出点笑意,鼻间轻哼:“就你歪理多,不说话能把人气死,一开口谁都说不过你,反正做什么你都有理,劝都劝不动,一天天的,欠收拾。”   上野秋实被他倒打一耙的话弄得差点气笑了。   “你是不是想打架?”他凶巴巴的瞪着人,好像只要对方点头说是就立马带着人去隔壁的训练室好好练一场。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嘲笑道:“大晚上的谁没事专门跑去打架啊,也不嫌累得慌。”   说着他就伸长胳膊,捞过腿边的被子,将人带着一起倒向大床。   上野秋实整个人都有点懵,等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扒拉开脑袋上的被子,朝人狠狠瞪了一眼,“你又干嘛!”   “还能干吗?”松田阵平有些嫌弃,好像在看傻子,“大晚上除了睡觉还能干嘛?”   “不是你刚才一直在说要睡觉吗?这会儿又不困了?”   “睡觉就睡觉你拿被子蒙我干嘛!”上野秋实快给这家伙整得没脾气了,刚才不让人睡觉的是他,这会儿莫名其妙要睡觉的还是他,烦死了。   上野秋实没好气的在心里把人臭骂了一顿,掀开被子准备往旁边挪过去。   结果刚挪没两下就被人扣着腰又给拖了回去,背撞到身后人胸前结实的肌肉上,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额上青筋微跳,结果还是气笑了。   “白痴卷毛!!”   “你是小学生吗!睡觉还要和人挤在一起!”他嘴上骂骂咧咧,一边用手扒拉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吵死了。”松田阵平按住他的手不让乱动,把人圈在自己怀里,手脚并用不让乱动,轻哼一声:“我睡觉喜欢抱着东西,不然容易睡不着。”   “再说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其实喜欢男人,所以比较介意?”   上野秋实脑袋上滑下好几条粗粗的黑线,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跟他喜不喜欢男人有什么关系?   “困死了,明天还要上班。”松田阵平收了收手臂,将人往怀里又圈紧了些,闭上眼睛嘴里咕哝:“别吵,借我抱一会儿,等我睡着了你再过去。”   上野秋实:……   要不然还是把人打死吧。他看着对面的墙面无表情想着,这样的同期基本是废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睡觉还要抱东西,小女生吗你!   看起来凶巴巴的人结果内里这么少女心你同事知道吗?   屋外的雨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黑暗的卧室也恢复了完全的寂静,上野秋实在黑暗中瞪着眼,心里不停腹议,骂骂咧咧了半天,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吸声,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有点坚持不住的往下垂。   白痴卷毛,烦死了。   下次再也不收留这家伙了,烦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上野秋实不知不觉慢慢合上眼,直到睡着前心里都还在不停腹议。   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均匀,在他身后的松田阵平慢慢睁开眼,在黑暗中凝视着视线前方,看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心里忍不住哼声。   白痴。   都被男人告白了还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别人说什么信什么,蠢死了。   他将人抱在怀里,鼻间能清楚的闻到对方发丝上传来的淡淡香气,温热的体温经过单薄的衣服传过来,松田阵平垂下眼,看到对方因为侧躺的睡姿而变得十分明显的肩颈弧度,闭上眼睛。   白痴树懒,笨死了。   ……   雨在半夜停了,只是昨天下了一整天的暴雨,第二天天明时,整个城市看起来焕然一新,往日灰扑扑的高楼大厦变得犹如新建的建筑,街道湿漉漉的,一些排水故障的地方地面还堆积了一些雨水,空气湿润,似乎还带着雨水的气息。   温度也一下就降低了好几度,从早上开始就有点凉飕飕的。   松田阵平起的很早,几乎在天刚刚亮起的时候人就已经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半夜降温的关系,晚上还骂骂咧咧不想和人挤在一起睡觉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面,把自己完全缩在松田阵平怀里,闭着眼睛沉睡,手还轻轻攥着对方身前的衣服。   松田阵平醒来后,睁着眼睛盯着那张睡着后显得很是乖巧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白痴。   他抬手捏了捏那张看上去很好捏的脸,心里忍不住轻哼。   也就这种时候看起来比较老实。   明明是只懒洋洋的树懒,不老老实实趴在树上睡觉还整天到处乱跑,果然是变异了。   上野秋实眉头皱了皱,哪怕是睡着了似乎也能感受到有人在自己脸上作乱,无意识地松开手里攥着的衣服,抬手想挥开捏着自己脸颊的手,嘴里咕哝不清的嘟囔一声:“别闹。”   乖死了。   松田阵平没挪开手,甚至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上野秋实眉皱得更紧了些,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眼里带着刚醒时的朦胧水雾,模糊的视线聚焦了几秒才看清面前的人,整个人完全没清醒过来,嘴巴微撇:“笨蛋卷毛,别闹。”   他不满的抱怨一声,又闭上眼睛,小声咕哝,带着鼻音的声音听着跟撒娇差不多:“困,再睡一会儿。”   脸上的手顺着他没什么力道的手指挪开,上野秋实的眉头总算舒展,将头更深地埋在对方胸前。   松田阵平视线紧盯着他,眼底眸色逐渐变得深邃,禁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个白痴真是……   他忍不住咬牙,整个下颚线条都不住绷紧。   蠢死了!   稍作冷静了一会儿,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按住对方的肩膀,无情地将人摇醒。   “笨蛋树懒,起床了。”   上野秋实茫然地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有点懵。   没等他清醒过来,松田阵平已经掀开被子下床,抓着后脑勺走出房间。   “我去洗澡,一会儿该上班了。”   上野秋实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重新闭上眼睛躺回去,慢吞吞地将被子往脑袋上拽过去盖住。   他又不用早起上班,起什么起,笨死了,果然是笨蛋卷毛。   松田阵平在浴室待得时间有点长,但是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外面还是没人,走回卧室去看一眼,发现刚才被自己叫醒的人又缩回被子里睡得死沉死沉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也没再次把人吵醒,换上昨天烘洗过后已经干净的衣服,把身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去厨房拿冰箱里的食材简单做了两份早餐,把自己那份吃掉后另一份保温放好,在茶几上留了张便签,随后便离开了公寓。   到地下车库找到自己的车,等发动机点燃的时候,他表情顿了顿,手放在包里找了找,摸出自己的手机,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快速地在手机屏幕上按下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响了许久,但一直没人接听,松田阵平忍不住挑眉,将手机放在面前。   这个点了还没醒,hagi那家伙,晚上做贼去了?   电话无人接听,他又打了几个过去,还是没人接。   “啧。”松田阵平轻啧一声,把手机放回去,踩下油门控制方向盘将车慢慢开出车库和小区,去警视厅上班。   看到街道上湿漉漉的地面,忽然意识到自己昨天淋了那么大的雨,今天居然一点都没感冒。松田阵平看了眼后视镜上的公寓大楼,眉梢轻挑,鼻间溢出一声哼笑。   只是笑完,他似乎又想起什么,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渐收敛,视线直视着前方的车辆眸色微沉,有些烦躁的嘁声。   笨死了。   一天到晚傻乎乎的,什么时候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还有hagi那家伙也不知道到底在搞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以前就喜欢黏着白痴树懒,难道是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松田阵平忍不住皱眉,难不成从那时候开始hagi那家伙就一直没安好心?但之前怎么都没看出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一直单纯的朋友关系忽然变了性质……啧。   要是最后没追到人,几人之间的关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一群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的白痴。   松田阵平扯着嘴角无声冷笑。   觉得自家幼驯染简直是脑子坏掉了,和白痴树懒一样,好久没挨揍现在皮痒了欠修理。   ……   “哈——切——!”   公安总部,萩原研二走在走廊上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把旁边经过的同事都吓了一跳,连忙问:“萩原君,你没事吧?我这里有纸,给你。”   “Thank you~”   萩原研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子,笑着调侃自己:“大概是有人在想我,反应这么大,看样子应该特别想我。”   同事也忍不住笑,“那也挺不错的,不是感冒就好,最近降温,还是要多穿点衣服。”   “说的也是,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早上起床都忍不住打哆嗦。”两人继续往前走,萩原研二开口问道:“你知道上面一大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这个不太清楚。”同事摇头,“总监没说,不过你等下就知道了。”   “行吧。”萩原研二揣着手,和人乘上电梯,按下整栋公安大楼最高的楼层。   ……   “叩叩——”   同事在半路下了电梯,萩原研二独自上了顶楼,来到公安组最高负责人警视总监的办公室外面,屈起手指在房门上敲了两下,报上自己的名字。   “总监,是我,萩原研二。”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沉沉的回应,萩原研二握住门把手轻拧,推开门走进去。 第168章   天色随明,但天色依旧带着一股忧郁的灰色,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也不似艳阳高照时裹挟着暖意,色调清冷,让原本就装修严肃的警视总监办公室看上去更添一层叫人肃然起敬的冷硬。   萩原研二走进办公室后反手将身后的房门关上,抬步走向整墙透明的玻璃窗前摆放的长型办公桌,在还剩下几米距离的时候停下,双脚合并,站直后对着对坐在办公桌后方椅子上的男人低头行礼。   “总监。”   “早上好,研二君。”公安组警视总监黑田兵卫将手里的钢笔笔帽合上,放在旁边的笔筒里,将桌上放着的文件拉开抽屉放进去,而后从椅子上起身,走向办公室内谈事的沙发。   “这边坐吧。”   他招呼一声,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   萩原研二抬头,脸上挂起笑脸,刚才严肃正经的样子稍稍散去一些,显得有些不太正经地走过去,坐在黑田兵卫对面的沙发上,笑吟吟的发问:“黑田总监,您这么一大早把我叫过来,是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了吗?这么严肃怪吓人的。”   黑田兵卫抬了下手,从口袋里拿出雪茄盒:“先不急,那些等下再说。要来一根吗?”   萩原研二摆摆手,肩膀轻耸:“我抽不来那玩意,比较习惯普通的香烟,所以还是算了。”   黑田兵卫点头,没再邀请他,低眉垂首从雪茄盒里取出一根雪茄,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下香气,随后将盒子放在中间的茶几上,剪掉雪茄顶部一小截,随后又从口袋里拿出火柴盒,划燃一支火柴,慢慢点燃雪茄。   萩原研二就坐在对面,安静看着他完成这一系列和普通香烟相比算得上繁琐的准备工作。   黑田兵卫夹着雪茄放在嘴边轻吸了一口,又很快吐出烟雾,这才抬眸看向对面的青年,语调缓慢沉稳,“说起来还没恭喜你前段时间晋升警视,研二君,恭喜。”   萩原研二忍不住笑:“您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能顺利晋升还要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提拔,要不是您一直在关照,这次晋升估计也轮不到我。”   “自从加入公安组后不管是你的才能还是做出的功绩都有目共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也不必自谦。”   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语。   “叩叩——”   房门响了两声,他表情一顿,黑田兵卫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喊了一声进来。随后大门打开,一名身着西装的公安手里抱着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走进来,来到沙发旁边恭敬地叫了声:“总监。”   “您要的东西。”他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   “辛苦了。”黑田兵卫伸手准备接过,这名公安突然偏头打了个喷嚏,声音很大,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袋也在黑田兵卫接手前不自觉松开力道掉在了地上。   “阿切、阿切——”公安连打了两声喷嚏,还没等缓过来就连忙道歉:“抱歉总监,我没拿稳。”   说完又蹲在地上,忙把掉落的文件袋捡起来,再次递过去。   “没什么。”黑田兵卫接过,将文件袋放在面前的茶几桌面上,又看着他说:“是感冒了吗?寺本君,开始降温了,注意保暖。”   萩原研二递了几张纸巾过去,被叫做寺本的公安双手接过向他道了声谢,听到黑田兵卫的话又笑得有些拘谨和不好意思的回到:“实在不好意思,总监,可能是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注意,一早上起来鼻子有点堵,刚才没忍住,真的非常抱歉。”   他压下腰郑重地鞠躬道歉,黑田兵卫摆摆手,“一点小事,不用在意。”   “你先出去吧,去附近药店买点感冒药,顺便多买一点回来放到茶水室那边,看其他人要是有需要自己去吃点,算必备的消耗品,让财务那边报销。”   “是!”   寺本忙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出去的时候,黑田兵卫又说:“对了,你帮我交代一声,接下来一个小时不要让人来我的办公室,我和萩原君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谈,除非是特别紧要的事情,否则不要随便过来打扰。”   寺本看了眼一旁的萩原研二,点头行礼:“是,我知道了。”   “嗯,出去吧,把门带上。”   黑田兵卫说完后目送着对方离开房间,看着房门关上,他才收回视线,将手里的雪茄放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撑着膝盖起身。   “研二君,稍等我一下。”   “好的。”萩原研二笑着应了一声,等对方离开沙发范围后才收回视线,装作不经意地瞥向茶几上刚才被拿过来的文件袋。   从封皮上看应该是他们内部用来保存绝密资料的专用袋子,封口保存时会完全密封,随后便储存到由专人保管的资料室里,杜绝了有人调换里面文件的情况发生。   袋子上除了一串带字母和数字的编号外什么都没有,也看不出到底是放着什么样的资料在里面。   萩原研二心里猜测袋子里面装着的东西应该就是自己今天被叫来的原因,老实的坐在沙发上等黑田兵卫回来。   也没等多久,黑田兵卫回到自己的办公椅前,在下方上锁的抽屉里拿出另一个文件袋,而后回到沙发,在萩原研二对面坐下。   “研二君。”他一边叫着萩原研二的名字,一边从自己拿过来的文件袋里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嘴里问道:“听说你很喜欢音乐演出?”   萩原研二心里微微一顿,视线从对方手上的动作慢慢上移,看向黑田兵卫那张因为眼睛受伤而戴上了一只眼罩看上去有点凶恶的脸,眸光微动,勾起唇角面带笑意大方承认。   “对。”   他摸着后脑勺将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笑嘻嘻的说:“毕竟平时工作压力还挺大的,总要找点东西让自己好好放松,要是精神一直太紧绷了说不定连晚上都说不好,白天就很影响工作。”   黑田兵卫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平时有空的时候也会去骑马散散心,偶尔还会去海边钓鱼,看着日落吹着海风垂钓的时候心情不自觉就变得很平静,平时积累的压力也减少不少。”   “是这样。”萩原研二笑着应声,“我以前也考虑过要不要去钓鱼,不过实在有点坐不住,还很容易睡着,后面有次任务和目标去听过一次音乐会就感觉好像还不错,尤其是会场暗下来的时候,只有舞台上的灯光亮着,注意力也会不自觉集中,而且同样的曲子被不同的乐器演奏出来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还挺有意思的。”   “听起来很不错,看来下次有时间可以去看看,换一种放松的方式或许有不一样的体验。”   黑田兵卫听他说完,点点头表示认可,而后将手里的照片翻转,伸手递向萩原研二:“不过我还听说,你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从国外回来现在在日本发展的小提琴演出家。”   萩原研二接过那一叠照片,一眼就看到最上面那张照片上银发红眸的青年,眸光微动,将下面的照片也顺便看了看,有上野秋实演出时的照片,也有在剧院外被抓拍的,还有他曾经在美国做演出或其他活动时的一些照片,甚至还有几张在美国街头抽烟以及酒吧里独自喝酒,好像在等什么人碰面的图片。   他挑了挑眉,从照片上抬起视线,看向正看着他的黑田兵卫,脸上挂着笑嘻嘻不着调的表情,调侃道:“总监,这不好吧?这么溺爱下属?连下面的人有喜欢的人也要帮忙追求,公安组的福利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过公器私用会不会不太好,要是让媒体那些家伙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   “不,组里的预算还没到那种程度,不过未来你要是准备结婚了,我可以以个人的名义随一份礼。”   黑田兵卫面色不变,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之后将身体向后,随后倚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两只手膝盖上手指交叉,目光沉沉地看着萩原研二。   “研二君,从你加入公安组正式成为一名公安开始,我就很看好你。包括你那几位同期在内,你们各自表现出来的能力和对祖国的忠诚都让我相信公安组的未来后继有人,在我退休后可以放心地将重任交到你们手上。”   萩原研二抓了抓头发,将照片放到茶几上,轻叹一声,表情无奈道:“不要突然说这种很沉重的话题啊总监大人,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身上压力好大,再说您也还没到合法退休的年纪,最少也还有好几年,这么早提起来,对下面的人很容易影响士气。”   他说完停顿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起来,表情严肃地用手指了指那些照片:“所以呢,总监,您今天找我过来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黑田兵卫定睛看了他一会儿,身体向前倾过去,沉声说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七年前,在你和其他两人还没从警校毕业的时候最开始你其实并没有成为一名公安的打算,对吧,研二君,我记得当时你已经收到了警视厅爆破组的邀请。”   萩原研二嘴角重新勾起笑,抬起手摇了摇,“不是哦,总监。”   “当初收到邀请的是和我一起同期的小阵平,至于我那个时候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想法,不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不过公安确实没怎么想过,谁让零他们有事没事就在我耳边念叨呢。”萩原研二耸了下肩,面上做出一副真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微垂的眼里却快速闪过一道暗芒。   “不是说好直接进入主题的嘛,总监,虽然很高兴你还记得那么以前的事情,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今天出门太早,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要是一直闲聊下去,五脏庙的情况可能会变得有点不妙。”他笑吟吟地看过去。   黑田兵卫皱了下眉,视线看向放在他面前的那些资料,伸手从上面随便拿了一张照片起来,缓缓出声:   “小提琴演出家,长岛秋,美日混血,毕业于意大利亚历山德丽亚音乐学院,出生音乐世家,但在六年前父母车祸身亡,由母亲好友国际女星莎朗温亚迪代为照顾,将其带入大众视野,以小提琴演出家的身份公开演出,与莎朗温亚迪的女儿克莉丝·温亚迪青梅竹马,关系良好。五年前回日本发展,因华丽美型的外表大受欢迎,多次接受电视采访和杂志拍摄,现与米花歌剧院签订演出合约,每月在剧院进行一到两次公开表演。“   他看着对面拧眉不语的萩原研二,接着说道:“从资料上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据可靠情报了解,莎朗·温亚迪以及克莉丝·温亚迪均为一人,且这位近几十年一直活跃在银幕上的知名国际女明星身上另一层身份是国际犯罪集团,黑色组织的重要成员。”   黑田兵卫伸长手,将之前拿出来后被萩原研二放在茶几上的那叠照片拿过去,翻看查找,最终从里面选出几张照片一一放在桌面上,照片朝向正对着萩原研二所在的位置,脸色微微发沉地用指骨敲了敲桌面。   “这几张照片放在一起,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研二君。”   萩原研二看过去,视线落在那几张照片上,表情忽然一顿。   照片其实没什么特别,都是偷拍或者从监控里截取出来的,画面中的主要人物还是上野秋实,身旁和他一起入镜的人却不太一样。   零、景光、还有刚才被点名身份提到的组织成员,国际女明星——莎朗·温亚迪。   潜伏卧底的任务尽管会严格保密,为了成员安全和行动顺利不会告诉公安内部大多数人,但因为几人同期又同时加入公安的关系,在当初的潜伏行动开始前,萩原研二作为知情人也被纳入零组的行动中,也是两人最开始的接线员。   所以在看到这几张照片摆在一起之后,萩原研二基本就明白黑田兵卫的意思。   被派去黑色组织进行潜伏的两名公安卧底以及被确认黑色组织成员身份的女明星,这三个身份特殊的人同时出现在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人身边,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研二君,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   黑田兵卫瞥了眼照片,抬手捏了捏鼻梁,“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可以确定小提琴演出家长岛秋就算不是黑色组织成员也和黑色组织有很大关联,不然不可能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但可惜的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接到任何有关他的反馈。”   黑田兵卫放下手,再次抬眸时眸光变得极为锐利,视线如一道利剑似的直直射向萩原研二,手指重重敲了下桌面,意有所指,却连敲击声都好像带上了沉重的怒意:“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跟我汇报过和长岛秋有关的任何情报!”   萩原研二直面他的视线不免感受到压力,抬手摸了摸鼻子,笑容变得无奈:“长官,这也不能怪我啊。”   “要不是你刚才跟我说那个有名的女明星是黑色组织成员,我都完全不知道这种事。”   “至于其他的……”萩原研二语气顿了顿,无奈摊手:“老实说我根本没注意到,每次看完音乐会都直接走的,从来没见到过人。”   “至于那边为什么没有消息传过来……”萩原研二耸了下肩:“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除了那边主动联系,这边基本找不到人。”   黑田兵卫目光如炬,低声质问:“真的是这样吗?”   萩原研二乖巧点头。   黑田兵卫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出声叹息,将之前被另外公安拿过来的文件袋拿起来,重新放到桌上,指尖压在上面轻点两下:“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   萩原研二唇瓣轻抿,轻轻摇头,心底却有些发沉。   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只凭现在的气氛和话题就注定了里面的东西肯定是他不太想看到的。   黑田兵卫把手底的资料往萩原研二的方向推了几分,下巴轻抬“打开看看。”   萩原研二看了他几秒,弯下身伸长手将文件袋从黑田兵卫手下拿过来,撕开上面的秘密封条,将里面的文件拿出来。   “学号139021,一三级警察学校学生,学员姓名,上野秋实,在校期间曾获首次月考综合成绩第一,文化课满分,实战训练优秀的好成绩,在野外训练时与同组学生协力捕获一名在逃的入室抢劫杀人犯,因伤住院,又在当夜凌晨凭借自己的敏锐成功阻止了一次恶性□□伤人事件,成功保住米花医院住院部近百名病人及当日值班的工作人员生命财产安全。”   “在校期间还协助过公安行动代号097的行动任务,成功获取重要情报,完美完成任务,被公安组列为可吸纳人才,在临近毕业期再次参与协助公安秘密行动,获取重要情报,并帮助公安成功锁定行动主要犯罪成员。”   在萩原研二拿出资料的时候,黑田兵卫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将里面的文件上记载的档案缓慢念出来,说完上面那部分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但在最后收尾阶段,因行动组员和负责人放松警戒,交接失职,陷入犯罪成员陷阱,因此失去联系。”   “行动主要犯罪成员落网后,公安组进行连翻搜索,仍未找回该学员,最终判定失联,学员档案进行封存处理。”   黑田兵卫说完,轻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萩原研二手里拿着那份资料,目光落在资料档案左侧印着的学员照片上,唇瓣轻抿。   “研二君,当年的事情我很遗憾。”   “听说在学校的时候你和上野君的关系非常要好,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发生那样的事情,你或许不会加入公安组,甚至不只是你。”黑田兵卫看着萩原研二,道:“连你刚才提到的那位阵平君,在校期间明明已经接受了爆破组的入职邀请,但在毕业后却临时改变了入职方向,最后却选择加入搜查一课吗,成为刑事重案组的一员。”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会儿,将手里的资料放下。   “长官,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抬眸看向黑田兵卫的方向,表情难得严肃。   黑田兵卫同样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对视。   他沉声问道:“长岛秋就是上野秋实是不是?”   “不是。”萩原研二回答的斩钉截铁,黑田兵卫眸光沉了下来,直直的盯着他。   萩原研二抬手抓了抓头发,又瞥了眼茶几上的资料,将最上面那张带着照片的拿起来,另一只手又从旁边拿了一张照片放在一起。   “如果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长相相似你才会产生这种怀疑的话,长官,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长岛老师和上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们俩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他随手将手里的资料和照片放下,向后靠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实话实说,最开始我会关注到音乐演出确实是因为那张和自己失踪的好朋友十分相似的脸,您心里清楚,我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我当初会加入公安很大原因就是想利用自己的职务继续找人,甚至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从来没有停止过搜寻的行动。“   “所以当初在音乐会见到长岛秋的时候我一下就注意到了,那张脸除了发色和眼睛不一样,其他完全相似,我也确实把他认成了上野,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人。”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除了那张相似的脸,他和我所认识的上野秋实找不到任何一点相同的地方,不管是性格还是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又或者待人接物的方式,两个人完全不一样。”   萩原研二目光毫不躲避地直视着黑田兵卫那道充满压迫感的视线,面色平静。   “我比你更希望他们是同一个人,总监。”   “研二君。”黑田兵卫捏了捏眉骨,沉声叹气:“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当然。”萩原研二挑眉,“虽然当初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选择成为公安,但这些年我所作出的行动和选择您应该看得很清楚。”   “不管是对公安组还是外面的普通民众,又或者整个国家,我都有做好一名公安应该采取的行动。”   “研二君。”黑田兵卫叫了他的名字,缓缓说:“或许我该解释一下,我并没打算采取任何强制措施。”   “上野君在校期间的所有表现都表明了,他具有一个真正的警察所应该具备的任何条件。”   “就算他现在是黑色组织的成员,但当初的事情经过你我都清楚,他为什么会和组织产生联系的原因我也大概能猜测出来。”   他看向萩原研二,一字一顿的说:“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和忠心,如同我信任你们一样,即便是如今我也依旧相信他是一名十分优秀且出色的预备警察。”   “今天之所以会叫你过来谈话,只是想通过你和上野私下联系,将我的态度成功转达出去。”   “公安组一直保留有他的位置,当年的那次行动背后就存在黑色组织的身影,他只是在发生意外的情况下提前潜伏进去,是零组行动从一开始就定下的成员,代号01。”   ……   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响起。   一只手从旁伸过来将桌上的手机拿起,点开刚才接收到的邮件,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在逐渐认清邮件内容后瞬间变得惊愕。   “哈……”一声夸张的气音从对方口中发出来,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又十分搞笑的东西一样,对方抬手按住自己的眉眼,嘴角弧度慢慢扩大,抑制不住的笑声从小变大,逐渐变得夸张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   “死定了,那家伙这次绝对死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69章   周三下午,在学校值日有事耽搁了一下,等灰原哀从学校回到家里时间已经差不多下午四点半了。   她到家时,阿笠博士正在捣鼓他那些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发明,听到开门的声音才从堆积在桌上的各种零件里抬起头,笑着说了一句:“小哀,欢迎回来。”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老师有留作业吗?”   灰原哀站在玄关低头换鞋,一边回答他的话:“我回来了,博士。”   “和之前差不多,今天留了国文作业,我等下准备在房间写。”   “那好,我等下准备去超市买点菜,晚上吃咖喱怎么样?”   “都可以。”   灰原哀背着书包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口,手放在门把手点头应了声,而后说:“那我先去写作业了,晚上见,博士,出门注意安全。”   阿笠博士看着她关上房门,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欣慰的笑。   比起刚开始来这边的时候,灰原哀的情况明显要好很多,愿意和人交流就很不错,小孩子还是要有活力一点比较好。   阿笠博士转过头又开始捣鼓他那些小发明,在做完剩下那一点后,他把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拿上钱包和手机钥匙出门开上自己的小车准备去附近的超市买点食材回来做今天的晚饭。   听到外面传来的汽车引擎声,灰原哀走到窗前从窗户看到阿笠博士的小黄车开出别墅,直到从这个角度看不见车子的身影她才收回视线回到书桌前面。   说好要做作业,但她的书包却放在一旁完全没有要打开的痕迹,看着桌上的闹钟时间快要走向五点整,灰原哀表情微顿,从抽屉里拿出阿笠博士给她买的备用手机。   她的记忆力很好,何况时间也并没有过去多久,现在只是稍一回想,脑子里就清楚冒出来之前记下的那串数字号码。   灰原哀看着手机屏幕上正在跳动的时间,唇瓣微抿,手指慢慢在手机上依次按下数字键。   随着一个个数字按下出现在通讯框的界面上,灰原哀的心情逐渐变得紧张,呼吸下意识放轻,视线紧紧的盯着电话屏幕。之前收到的那封信她并没有告诉别人,包括她现在十分信任的江户川柯南也一样。   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不知道这通电话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全然未知的彷徨不安让她下意识不想将其他人牵连进来。   时间滴答滴答往前走,小小的闹钟里发出的声音这一刻变得无限清脆,一下又一下滴答滴答的响起,却又好像在每次跳动的间隙都停留了许久,走的无比缓慢,叫人生出一种坐立不安的烦躁。   当分针终于跳到上方写着十二数字的方向,时间正式来到下午五点,灰原哀下意识松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拨通键上悬空的手指第一时间按下,将手机上已经完成输入的电话号码拨通出去。   嘟——嘟——   电话响了几声后出现了一声明显的提示——电话接通了。   坐在书桌前双手捧着手机放在耳边的灰原哀下意识屏息,注意力专注无比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喂。”   很快,电话里传来一声深沉的,明显经过了变音处理听不出性别年纪特征的声音。   灰原哀的心跳一下子变得很快,她咬下舌尖,竭力强迫自己冷静,鼻翼翁张,无声吸了口气才缓缓出声:“喂。”   “下午好,志保小姐。”   “我叫灰原哀,你那封信寄错人了。”   灰原哀眸光微冷,还在试探对方是否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身份,学着江户川柯南常用的语气嗓音稚嫩而天真的说:“我之前打电话都打不通,叔叔你要不要来把信拿回去?”   “呵……”   听筒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仿若错觉般的轻笑,上野秋实坐在八本木公寓内书房的椅子上,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漫不经心的说:“警惕性不错,不过装傻是没用的,志保小姐,你应该很清楚,那封信既然顺利送到你手上,就代表你的身份在我这里完全不是秘密。”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交上去。”   “但你现在还很安全,我想这已经能证明我的诚意了。”   “所以无聊的试探就到此为止吧,雪莉。”   “……”灰原哀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并不重要,至于我的目的,给你的那封信已经写的很明白了。”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雪莉,拿你手上的情报和我交换。”   “同样你可以放心,除了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知道这通电话的存在。”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灰原哀抿唇,声音不自觉的放轻了些许,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轻问:“我姐姐,宫野明美,她是不是还活着?”   “显而易见。”上野秋实将手收回来放在椅子扶手上撑着脸颊,调整一下坐姿,双腿交叠背靠在椅子上,嗓音带上一点笑意:“不然我也不会拿这件事情出来和你做交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灰原哀无声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不是在骗我?”   听筒里的声音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像是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你很聪明,雪莉。”   “但是我刚才就说了,无聊的试探到此为止,我没有太多的耐心。”   “想知道宫野明美现在的情况,拿出你的诚意来。”   “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也可以现在就挂掉电话。”   “这场交易到此为止,至于有关宫野明美的消息就需要你自己去找了,至于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灰原哀沉默了几秒,也放弃了那些无谓的挣扎和试探,肩膀耷拉下来,无奈妥协。   “……你想知道什么?”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转动椅子看向窗户的方向,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直接进入主题:“把你和工藤新一变小的药叫什么。”   不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颗炸弹甩出来,结结实实的在灰原哀头上炸开,把她整个人都炸懵了,控制不住的恐惧再次在心底蔓延。   她完全没想到,对方不仅是发现了她的身份,甚至就连工藤新一变小的事情也知道,要是这个人有恶意……又或者完全效忠组织……   灰原哀用力咬了下舌尖,感受着刺痛和口腔里逐渐弥漫的腥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设想那些过于可怕的假设。   “APTX4869。”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再怎么努力控制,面对一个未知的,不知道站在何处,却将自己竭力隐藏的所有秘密都了然掌控的敌人,再如何保持理智和冷静都无法不产生害怕和恐惧的情绪。   她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赤身站在阳光下,所有想要隐藏、竭力隐藏的秘密都被暗处的目光一览无余,即使对方没有恶意,她也实在没有办法泰然自若镇定处之,周身蔓延的寒冷让她不自觉蜷缩在椅子上,手臂抱紧自己的肩膀,缓解那份冰冷刺骨的寒意。   “你是主要负责人?”   “是。”   “药的具体效果是什么?”   “……实验失败了。”灰原哀舔了下唇,稍微缓解了唇瓣的干涩才继续回道:“参与药物使用实验的人员无一例外全部死亡,具体效果不清楚,但含有对人体有害的致命毒素,所以在研发出来不久就被判定失败。”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微微发冷:“那你和工藤新一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灰原哀低下头,深吸一口气,“至少在工藤新一这个例子出现之前,参与实验的人没有一个顺利活下来。”   “没有绝对的把握,你当初为什么会服下同样的药?”   “我只是想赌一把。”灰原哀声音发紧,语气变得有些艰难:“如果不这样做我当时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留下来继续完成那些害人的实验,要么死在琴酒手里。”   “这两种情况我都不想面对,所以……”   上野秋实按了按额头,听着对面小女孩儿难以控制颤抖好似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轻叹一声:“所以现在已知的使用人员里面,只有你和工藤新一顺利活下来了?并且还变成小孩的样子?”   “……嗯。”   该说不说,这该死的主角定律。   上野秋实无奈叹气,想了想,又问:“药还剩下多少,现在又被保存在什么地方?”   “大部分药应该已经被销毁了。”灰原哀回答他,“不过研究院里应该还留有一部分作为样本保存。”   “实验资料呢?”   “我销毁了一部分。”灰原哀不知道他问这些是想做什么,却也只能老实回答:“其他的资料备份应该也被保存在研究院的总资料库里,需要负责人的权限才能打开。”   上野秋实想了想,跟她说:“通话结束后把你之前的权限号码发给我,包括总资料库的密码。”   “……你要做什么?”   “这不是小孩子可以关心的问题。”灰原哀被他一句话堵回来,忍不住咬唇。   “现在是不是该到我了?”   “嗯。”上野秋实轻嗯一声,眉眼微垂,看着窗沿被风微微吹起的窗帘,“说吧,要问什么?”   灰原哀正要开口,却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句:“你是聪明人,雪莉,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她的脸色不由变得很难看,唇瓣紧抿胸膛上下起伏,连握着手机的手指都隐隐用力发白。   “你不觉得这样的交易很不公平?”   “你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到现在为止我却连你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灰原哀声音加重,说话的语气带上明显的怒意。   “别天真了,雪莉。”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带上明显讥讽:“你只是身体变成小孩子,不是连大脑也一起退化。”   “想要不劳而获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这只是一场交易,交易的主题在你打来这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还是说你并不在意自己的姐姐,宫野明美现在的死活?”   灰原哀咬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勉强冷静的问道:“她现在在哪?你是怎么从琴酒手里把她救走的?”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手段,具体怎么做到的,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知道也没什么意义。”   “至于宫野明美现在,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安排人把她安全的送出国,现在在一个绝对不会被组织发现的地方过上她一直想要的生活。”   “具体的地址我等下会以邮件的方式发给你,上面有联系电话,你可以打过去确认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你确认了再把东西发过来也不迟,我不介意等一会儿,但时间不能超过今天晚上十二点。”   “就先这样吧,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迫不及待了,就不打扰你和宫野明美姐妹谈话了。”   “再见,雪莉。”   “我等你的好消息。”   上野秋实说完便干脆地挂掉电话,随后切换屏幕,将早就准备好的邮件发送到刚才来电的号码。   猝不及防被挂断电话的灰原哀还没回过神,就听到手机接收到新邮件的提醒,随之而来的震动提醒将她震回神,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还是忍着怒气点开邮箱接收刚才收到的邮件。   邮件上写的地址很陌生,她一时也想不起来那到底是在哪个国家和城市,将地址下面的号码记住,灰原哀又将界面切换回手机通讯,快速按下号码,随后拇指隐隐有些发颤的按下拨通。   嘟嘟嘟——   电话显示拨通,在等待接通的这段时间里,灰原哀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是她和宫野明美从小一起长大的回忆,每一声温柔的安慰,盛满心意精心准备的便当,一声声关切的叮嘱,以及在知道她被人杀死时的愤怒难过,还有那份犹如世界毁灭般的崩溃和绝望。   灰原哀下意识屏住呼吸,听着耳边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心底在默数。   一、二、三……   咔哒一声。   电话被人接通了,她的心跳和呼吸也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停止了。   “喂,你好。”   温柔的,熟悉的,曾经在耳边一次次响起,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听到的声音掺杂着一些细微的电流从听筒里传出来,一如既往,和深藏在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语气。   灰原哀的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眼前甚至好像出现了宫野明美的身影,她看见对方手里拿着电话,秀丽温婉的脸上带出一点微笑,眉眼微弯,语调温和的对着手机说话。   “姐……姐姐……”几乎在一瞬间,灰原哀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唇瓣不受控制的抖动不停,哽咽而艰难的对着电话轻轻叫了一声。   “嗯?”电话另一端的宫野明美还有些不明所以,等意识到对方刚才喊的什么,握紧手机,无比惊讶地对着电话喊道:“是志保吗?喂,志保?”   “是我。”传进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成语调,尽管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最后,无数的想法和思念汇聚到嘴边变成了一句简短而颤抖的,“姐姐……我好想你。”   ……   通话结束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临近晚上八点,上野秋实才收到从灰原哀那里发来的邮件。   邮件上除了他想要的那些信息外,还额外赠送了一句:谢谢,尽管不知道你是谁,但还是很感谢你出手救了我姐姐,以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我。   上野秋实看到那句话,眉尾向上轻挑,不由轻声哼笑。   小孩子需要做的只有好好学习,剩下的都是些大人应该操心的问题。   他将邮件内容记下,切换屏幕按下号码拨通出去,放在耳边,等电话接通后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喂~老板晚上好呀,这个点打电话过来是需要什么服务吗?”   “把你目前收集到的研究院所有有关情报全部发给我,灰鹅。”   “诶?”电话另一端的灰鹅眨眨眼,惊讶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放回耳边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抽过桌上的键盘噼里啪啦的敲打起来,一边回道:“稍微等一下哦老板,我现在整理一下,马上发给你。”   “不过老板你突然要研究院的资料做什么?”   “发现一点有意思的东西,可能要去一趟,先看看情况。”   雪莉叛逃了一段时间,研究院的负责人刚更换不久,还来不及将所有的访问权限全部更换,所以最好是现在,时间越快越好,在短期内将那个药的样本和资料全部转移销毁。   贝尔摩德还在追查雪莉的下落,既然他都能这么快找出雪莉的踪迹,他相信同样了解实验内幕的贝尔摩德不可能联想不到那种可能性,所以雪莉被发现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旦组织找到雪莉,自然就会知道实验已经成功过了,接下来就只需要弄清楚那两人成功返老还童的原因,在APTX4869的基础上成功研制出真正的返老还童药,那位跨越了一个多世纪的老人将会彻底迎来新生,在他的带领下,组织的势力也再无法抵挡。   上野秋实毫不怀疑对方的手段,能在混乱的战后建立起这样的地下组织,并且让组织在各国关注的情况下依旧延续至今,想想就知道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到那种时候,恐怕就连各国机构也毫无办法,只能任由组织建立起庞大恐怖的地下王国,也会有更多的人被卷入漩涡当中无可避免。   上野秋实忍不住在心里叹气,心情有些沉重。   键盘敲击声瞬间顿住,再次响起时还伴随着电话里灰鹅兴奋的声音:“什么什么,老板你终于准备把研究院的老巢给掀了吗?我就说上次那个什么船长的事情结束的莫名其妙,那个老东西都对你做那么过分的事情了上面还一点表示都没有,简直太过分了!”   灰鹅说到后面甚至有些义愤填膺,好似当初遭受那些的人是自己一样,对组织的处理表现的十分不满意。   上野秋实:……   他按了按额头,要不是灰鹅提起来,他都快把摩根船长给忘了。   上野秋实略过这个话题没有正面回应,也没有否认,只是对电话里的人说:“你先把情报整理出来,我需要研究院的具体位置和大概的人员配置,弄好了发给我。”   “对了,这次可能需要你和我一起去,记得准备好你那些东西,玩具就不用带了,灰鹅。”   “啊???”灰鹅直接呆住,傻傻的对着电话说:“老板你玩真的?真要去啊?”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我可能需要去研究院拿点东西出来,你来帮忙。”   “不是,老板,你先冷静一点好不好,那可是研究院诶,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让你主动跑去送死。”   “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俩坟头草都能长三米高啊老板。”灰鹅满心不情愿,试图打消自家老板完全不理智的打算:“要不还是不要了吧?好好活着不好吗?”   “灰鹅。”上野秋实叫了他一声,又问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吗?”   “什么样的?”灰鹅不解。   “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人。”   “通常这样的人又不会轻易得到满足,哪怕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要不了多久又会产生新的欲望。”   “像一个贪婪且无休止的怪物,尝到一点甜头就会迫不及待寻找下一个目标,把胃口越撑越大,直到把整个世界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上野秋实站在窗前望着远方,眸光深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打破他的妄想,让他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灰鹅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的叹息声传过来,“老板,你那些无聊的善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收敛收敛。”   “你都知道那是一个怪物了,自己躲起来不就好了吗,又不关你的事,管他是吃人还是吃鬼,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多管闲事的人在西西里从来看不到第二天早上的日出。”   “因为在第一天太阳落山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灰鹅苦口婆心的劝道:“咱好好过自己的不行吗老板,干嘛非要去找死,你要是不想在组织呆了咱换个地方就是了,这要是被发现了……”   “加钱。”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打断他的絮叨,灰鹅的声音卡了一下,挠了挠脸颊,无奈道:“这次真不是钱的问题。”   “上面把研究院看的那么紧,我这次真没办法。”   “我相信你。”   “问题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灰鹅抓狂,受不了的冲着电话喊:“老板你别任性了好不好,跑去那边真的会死的!”   上野秋实揉了揉额头,将下意识拿远的手机再次放到耳边,轻叹一声,再次开口时语气一如既往平静:“没有时间了,灰鹅。”   “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之后想要拿到那个东西的难度不知道要翻上几倍。”   “现在研究院的守备还算正常,也不会想到有人敢去那种地方,警戒上难免松懈,未必像你说的那样必死无疑。”   “何况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就过去,我还没傻到那种程度。”   上野秋实看着窗外从高空飞过的鸟儿,声音很轻,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听上去毫无波澜起伏,平静得犹如静止的湖面。   “灰鹅,帮我。”   “就这一次。”   ……   滴——   黑暗中,光幕打开,悬挂在墙面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浑身由金属组成的机器人出现在画面中,额前独眼亮着诡异的红光,如同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直直地看着视频对面漆黑房间里隐隐显露出来的轮廓。   “朗姆。”   “难得你主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在他说完后,视频里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沙子磨砺的颗粒感,听得人下意识就收紧了自己的神经。   “我从莫吉托那里接到一个消息,感觉有必要亲口告诉你。”   “先生。” 第170章   漆黑的房间中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屏幕散发着荧荧微光,人影模糊,只平缓微弱的呼吸声不时响起。   令人压抑窒息的静谧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若有似无的轻叹声从屏幕中传出来。   “朗姆,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波摩的身份在最开始就已经查清了,我记得当初还是你亲自去查的,这些年的观察下来他也没做过任何引起怀疑的举动。”   “你现在却来告诉我,波摩的身份存疑,甚至还有可能是日本公安隐藏极深的特殊行动小组成员。”   “朗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先生,但事实确实如此。”朗姆叹息一声,嗓音沉沉:“对这样的情况我也很遗憾,并且为此感到自责,不过还是希望您能明白,传出这条情报的人是Daiquiri(戴吉利)。”   “……”   BOSS陷入沉默。   戴吉利,朗姆手下最看重也最信任的成员之一,由朗姆亲自提拔,多年前便成功潜入公安内部,隐藏至深的内线。   有绝对的自主权利,一直替组织严密监视公安的大致行动方向,除非必要,一般情况下从不会主动联系。   但显然对于这次听到的消息,让他主观判断事情影响十分严重,以至于全然不顾自己有可能会暴露的风险也将这条情报传递出来。   组织高层干部,关西地区主要负责人,与多位高层关系深刻,深受BOSS信赖及宠信的干部成员波摩,真实身份有可能是原东京警察学校学生,公安内部特殊行动小组成员,只是听起来就很有黑色星期五的幽默感。   一个叫人完全笑不出来的地狱冷笑话。   “朗姆。”BOSS在沉默一段时间后再次开口,哪怕是经过伪装的变音也能听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波摩接受过催眠手术,就算他的身份如此,但如今也已经失去以往的记忆,一直以来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现如今也将关西地区管理的很好,我并不想怀疑他对组织的忠心。”   “确实如此,目前我看到的也和您所说的情况一样,只要是您亲自下令的任务,他都做的很好,只可惜大多数时间都不太服从管教。”朗姆的声音带上一点冷嘲,尤其是在亲自下令这几个字上加了明显的重音,让嘲讽意味更加明显。   BOSS哑然片刻,言语有些苍白的帮忙辩解:“小孩子有点任性很正常。”   “毕竟和你我的年纪相比起来,他的年纪还小。”   “您不觉得自己实在太宠溺了吗,先生。”朗姆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看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就连最基本的认知都出现偏差,从现代社会的角度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把一个成年男性当成心智不够成熟的幼年孩童看待。”   “……”BOSS被他说的沉默,而后重重的叹息响起,屏幕里传来的声音填上了深沉的疲惫:“他是莉莉的后代,朗姆。”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应该很清楚,对我来说,无论他现在年龄多大都只是一个孩子。”   “是的,没错,princess。波摩是莉莉小姐的后代,这点我从不怀疑,世界上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拥有那双红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何况她们的五官还如此相似,但是BOSS……当初把莉莉小姐送上实验台的人不正是您自己吗?”   屏幕里一阵静默,房间里的空气都好似凝滞了一般。   朗姆在黑暗中冷笑,深沉沙哑的声音如兵刃直刺心脏:“连自己宠爱的侄孙女都能牺牲的您现在却要表现出一副慈爱的样子,只会让我觉得想笑。”   “朗姆。”BOSS语气不悦,沉声呵斥后屏幕里传来好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   “波摩有可能是公安的卧底,除此之外戴吉利传来的情报还表示,组织内部已经混进了公安的老鼠,人员隶属公安特别情报行动零组,组内成员和波摩关系匪浅,并且很可能已经和波摩产生过交集,我有理由怀疑波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受到那些人的影响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并且已经背叛组织。”   朗姆没有理会屏幕背后那人此刻的愤怒,语气冷硬且不容置喙:“我要求彻查波摩的身份,暂停所有行动任务包括权限,一旦情况属实立刻撤销所有职位,按规处理。”   说完后,他停顿了片刻,语气稍缓,不再那么冷硬和剑拔弩张,沙哑的声音掺杂了一点劝慰和安抚:“先生,我希望您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如果您还没有忘记一直以来的目标。”   “还是说事到如今,您打算放弃了吗?”   朗姆的眸色微微发沉,在黑暗中紧紧的盯着不远处的屏幕。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过后,无奈的叹息声从屏幕中传出来,绵长且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就按你说的去做吧。”BOSS叹息一声后开口同意了朗姆的行动,并且安排道:“在你调查期间我会让琴酒监视波摩的一举一动,若调查结果情况属实……”BOSS停顿了片刻才缓缓接上最后一句,如神明收回了他的怜悯,公正严谨,冷漠无情地降下宣判:“那就让他发挥出最后一点价值吧。”   “清理掉其他的老鼠,把莉莉带回来。”   “朗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明白。”黑暗中的人影对着屏幕微微弯身,垂目行礼,“放心交给我吧,先生。”   “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   深夜,凌晨一点十分。   入秋后的夜晚总是掺杂着一种寒凉,夜深人静时的静谧伴随着冷风呼呼而过,犹如有人在黑夜中如泣如诉,窃窃私语。   “阿……啊切——!”   荒无人烟的深山断崖边,冷风吹过,林中沙沙作响,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吉利服,盘腿坐在越野车旁,从随身携带的行李当中拿出自己吃饭家伙的灰鹅猛地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一边抱怨:“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挨冷受冻,真让人受不了。”   “一点不会体谅别人的心情,垃圾老板,早晚把自己作死。”   抱怨完他拎过旁边的箱子打开,看上去十分精密复杂的电脑装置和屏幕出现在眼前,灰鹅双手放在按键上面快速敲打,屏幕上很快出现一条接一条不停往上滑动变化的代码。   等运行期间,他又将自己其他的工具拿出来,笔记本电脑,信号接收器,设置干扰和屏蔽,放出好几个小型的无人机摄像头。   身后的越野车上传来一点响动,后车门打开,换上一身黑色作战服,将武器装备都佩戴好的上野秋实从车上跳下来,一身炫酷的装备和面上带着的护目镜让他看起来像极了美国电影中常出现的特工。   灰鹅听到动静向侧瞥了眼,鼻间重重哼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上野秋实没空搭理他的小情绪,走到风声瑟瑟的断崖边上,从腰间取下望远镜,脸上的护目镜推到额上,望远镜放在眼前透过镜片看向断崖右下角距离稍远,看似处于一片宽阔空地上的白色建筑。   建筑位于山腰处,背面除去范围内是一片悬崖,悬崖下方便是大海,海浪时不时拍打着崖下的礁石。   时至深夜,建筑内部亮起的灯不多,外围的巡逻灯光,主体建筑大楼内部亮起的房间不多。   而正面大门围起了杜绝窥探的围墙,进入研究院的路只有一条,无论从山上还是山下靠近都会被发现。   上野秋实观察了一段时间,放下望远镜转身走回越野车旁,站在灰鹅身边弯身看向他面前闪烁的几块屏幕。   “怎么样?”   灰鹅敲击着键盘头也不台的回:“不怎么样。”   “正面入口都被堵死了,巡逻半个小时换一次,从空地到主建筑好几百米的距离,没有掩体,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一旦发现入侵者周围的巡逻人员不管从哪个方向都能迅速支援过去。”   灰鹅偏头看向身侧,表情无奈:“老板,这真行不通,那些人身上穿的都是最新式的武器装备,装备齐全,人员精密,里面的情况也不清楚,你一个人跑进去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上野秋实按着他的头,把脑袋转回去,没理会他刚才的提醒,对着屏幕抬了下下巴:“怎么进去?”   灰鹅鼓起脸,满心腹议又拿他没办法,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切换出好几个画面。   “利用悬崖下面的排水管道可以进去,但是出口很大概率就设在主建筑正门。”他将相应的画面放大,几乎一眼就能看到在排水管出口不远处站着的巡逻。   “从这里一出去就会被人发现,倒是可以利用巡逻人员交接期间注意力不在周围的时候出去,但是你只有三十秒的时间。”   “三十秒,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冲进主建筑大楼,避开巡逻的视线。”   “过程还需要赌一下自己的运气,万一交班的时候有人朝旁边瞟一眼,直接完蛋。”   灰鹅面无表情说完,朝身边瞥过去,勾着唇角冷笑,在脖子上用手划了一道:“一分钟内会冒出最少十来个训练有素的安保冒出来把你打成马蜂窝。”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就这么办吧,你在外面看准时机给信号。”   灰鹅嘴角缓缓拉平,盯着看了好几秒,深深叹了口气,抓着头发无奈地转过头,嘴里嘟囔:“真搞不懂,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还要过去找死,受不了。”   他嘴里一边抱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抛过去,上野秋实伸手接住。   “顺利进去后你找个信号接口把这个东西插进去,大概十分钟左右我就可以通过信号接口接管建筑大楼里面的监控,在这之前找地方躲起来,等我信号,我告诉你怎么去总资料库和样本室。”   “嗯。”上野秋实将东西收起来,放在胸口的口袋里,把推到额上的护目镜弄到眼前戴好。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没?”   “没了,里面的情况只有进去以后才知道。”   听他这么说,上野秋实点点头,打开越野车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背包背在背上,关上门后又朝着断崖边沿走去。   “老板。”灰鹅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上野秋实脚步一顿,微微偏头。灰鹅没看他,视线紧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语气也没了往日的嬉笑,严肃到像是换了一个人。   “记得活着回来,不然尾款没人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没做下什么保证,摆了下手,脚下一跃,直接从断崖处跳了下去。   耳边的风声瞬间变大,他按下背带上的操作按钮,身后的背包瞬间舒展成滑翔翼的样子,在空中调整方向,朝着研究院背后的悬崖下方飞过去。   海浪声清晰入耳,从黑暗中落下的人影轻盈地落在礁石上,稳住身形后身后的滑翔翼也被收了回来,上野秋实将背包脱下,放在高处的礁石上,几个跳跃攀爬便来到了出水管道的入口。   他爬上平地,等人高的黑暗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抬起手,在护目镜的侧边轻点两下,入目的视野瞬间被提亮了好几个明度。   “……老板,你这玩意哪来的?高科技?”   耳机里传来灰鹅的声音,上野秋实扫视了一眼四周,从腿上的枪夹抽出枪,按下保险抬起脚步朝洞穴里走进去,一边回答:“别人送的。”   “前面直走,大概五百米左右有个出口,从那边爬上去。”灰鹅指挥完之前用无人机查过的路线又接上一句:“老板,我也想要。”   “你让人也送我一个呗~”   上野秋实轻哼一声,语气带上点笑意:“看你这次表现。”   灰鹅:……   “这怎么还带绩效考核的。”他在电脑前面小声嘀咕,一边看着屏幕上分出来的几个画面。   上野秋实到了他之前说的位置后拆下防护网,把枪的保险拉上放回去,顺着管道向上爬。   灰鹅盯着画面暗自计算时间,开口提醒:“五分钟。”   上野秋实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无人机反馈回来的画面上地面的一组巡逻人员正朝那边走过去,灰鹅瞥了眼,又快速看向上野秋实所在的位置,看人已经到了出口下面,轻出一口气。   等巡逻人员到达为止开始交接,他立刻出声提醒:“就是现在。”   上野秋实抬起盖子,快速扫了眼外面的情况,交班的巡逻人员正背对着这边,有说话声传过来,他立刻从管道里出来,将盖子轻轻合上,避开巡逻的灯光迅速朝主建筑大楼跑过去。   “嗯?”交班的巡逻人员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嗯,转头看向身后。   “怎么了?”他的同事问道,也跟着向后看了过去。   “我刚才好像听到一点动静?”巡逻人员回答的不是很确定,拿着手电筒朝那边照了照,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听错了吧,大晚上的怎么可能会有人。”   同事打了个哈欠,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边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休息会儿,晚点再来替你。”   “嗯。”   做完交接工作同事便抱着枪走了,替换的巡逻站在岗位上,过了几分钟后又忍不住朝那边看了一眼,总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但又确实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最后也只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收回视线紧盯着四周继续站岗。   留在断崖上的灰鹅惊出了一声冷汗,风一吹,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身上的衣服裹了裹,嘴里不住抱怨:“老板,我真的快被你吓死了。”   “刚才动作稍微慢一点你就被发现了,差点没把我心脏病给吓出来。”   以前怎么没听说这家伙有心脏病?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在建筑外找了个掩体,身体紧贴着墙左右观察,压低了声音轻问:“方向。”   “向左六十米,有个洗手间,打开窗户从洗手间进去。”   上野秋实顺着他说的方向放轻脚步小跑过去,一边警惕可能会出现的巡逻人员,等跑到为止后轻轻推开没上锁的窗户,手指搭在窗沿上脚下轻跃,脚尖在墙面借了点力后轻松地爬上窗沿,跳进洗手间里面。   “找信号接口,老板。”   比起外面严密的巡逻,建筑里面就显得宽裕很多。上野秋实将枪拿在手上做好准备,走到洗手间门口,借着门口上方的门洞看了眼外面的情况,这才小心的拉开门,从洗手间里走出去。   灰鹅在耳机里提醒他先去找信号接口,上野秋实自然也没忘记这件事,避开监控摄像头穿过走廊寻找有电脑的地方。   经过一个里面似乎还亮着灯光的房间,他停下脚步,观察一眼两侧走廊,靠近门板从门洞往里面觑了一眼,里面似乎是某个研究人员的办公室,里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正埋首在电脑前面不停地敲打,时不时还拿过手边的资料看一眼,似乎正在记录什么东西。   夜深人静,走廊大部分灯都已经熄灭,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只一盏台灯和电脑的屏幕散发的光办公桌那片地方稍微亮起。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手臂向后手指在后腰的包里拿出一个小东西,蹲下身,将房门无声推开一点缝隙,将东西轻轻丢进去。   房间里顿时响起一阵不轻不重好似弹珠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埋首在电脑前的研究人员茫然抬头,四处看了看,又从椅子上起身,从电脑后面探出头看向地面。   “奇怪,是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吗?”   他从椅子后面走出来,刚离开书桌范围,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视线一瞬间就变得恍惚,一阵十分浓烈的困意袭来,踉跄几步后退扶住桌角,身体慢慢跪坐在地上,最后坚持不住地趴向地面,陷入昏迷。   咔哒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合拢上锁。上野秋实戴着口罩越过地上陷入昏迷的研究人员来到电脑前,瞥了眼屏幕上叫人看不懂的满屏专业术语,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灰鹅之前交给他的东西,插进电脑接口。   “OKK,稍等十分钟。”   耳机里传来灰鹅欢快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打击声。上野秋实走到书桌前,将地上躺着的研究人员搬回椅子上,将人摆成看上去还在努力工作的样子,瞥了眼屏幕上跳出来的进度条,而后看向房间周围,找了个从外面看不见的角度靠墙,稍作休息和调整。   十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灰鹅在电脑前面一阵操作,成功将自己的信号接入研究院的网络里,整个研究院内部的监视画面同步到他的电脑上。灰鹅快速将研究院内部的路线进行梳理,找到样本库和总资料库的位置,对着耳机喊了一声:“老板。”   在黑暗中抱胸闭目养神的上野秋实瞬间睁开眼睛。   “把东西回收,出门,第一个走廊右转,路上会有巡逻,注意控制速度。”   灰鹅快速交代,上野秋实也不耽搁,去电脑前收回灰鹅给他的东西,开门前看了眼走廊的情况,离开房间,按照灰鹅指挥的路线谨慎转移。   “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转,路上有摄像头,注意别被照进去。”   “有巡逻,找地方藏好。”   上野秋实一一照做,将身体藏进角落的阴影里和黑暗融为一体,等巡逻人员经过。   “前面一百米,走楼梯上楼。”   上了楼梯后平台前方一扇透明的玻璃门出现在眼前,看上去需要密码指令,而大门口有摄像头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周围也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上野秋实停下脚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把监控画面替换了,大概三分钟,三分钟后会有巡逻人员从门口经过,你必须在巡逻人员经过之前进去并且找地方藏起来。”   灰鹅在耳机里快速说道,上野秋实轻嗯一声,跑到门口,看着门上的密码锁,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擦进卡槽里面。   滴滴滴——   密码锁的屏幕很快跳转信息,显示认证成功,门锁解开了。   上野秋实开门进去,快速离开大门视线可见范围,耳机里响起灰鹅得意的声音:“怎么样老板,我做的这个开门钥匙还不错吧,我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新朋友,程序是他帮我改的,芯片用了NC科技新开发的那个智能芯片,越是复杂的程序锁越容易打开,用起来超级方便。”   “还不错。”上野秋实评价了一句,接着又说:“不过你确定这样的东西被其他人知道你和你的新朋友不会被人盯上吗?”   “……”灰鹅心情一下就焉了,像是受了很严重的打击,接下来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的:“转角第三个房间就是样本库。”   上野秋实来到他说的房间外面,解开门锁,开门进去。宽敞的房间里摆满了柜子,每层的架子上都放着东西,密封保存的透明玻璃瓶里是从外表上看起来完全一样的胶囊,虽然也有药丸和药片似的东西,但大部分都是看上去相同的胶囊药,一眼望去看得人眼晕。   上野秋实扫过架子上的编号,在房间里快速寻找起了APTX4869存放的柜子。   里面存放的样本实在太多,他让灰鹅帮忙,灰鹅嘴里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在接收画面里帮忙寻找起来。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灰鹅突然出声:“老板你背后,右手边,两点钟方向的柜子第三层第四个。”   上野秋实瞬间停下,调转脚步朝他说的方向走过去,透过柜子的玻璃窗看到被放在架子第三层上瓶身贴着APTX4869编号的透明玻璃瓶。   里面剩下的药并不多,大概五六颗的样子,上野秋实扫了眼柜子的锁,在腰包里摸索片刻,掏出一把造型看起来有点奇特的钥匙,对准锁眼。   他弯身靠近锁眼侧耳静听了一会儿,手下调整。   咔哒。   柜门打开,他把药拿出来,想了想,打开密封口,又从包里摸出一个密封口袋,将药装进去放回包里,从旁边的瓶子里倒了几颗出来,放进APTX4869的瓶子里,再把瓶子放回原位,关上柜门。   “总资料库在最里面。”   离开样本库后,上野秋实重新出发,快速跑向资料库。   “老板等等。”   快要到时,灰鹅突然出声制止,上野秋实下意识停下,并快速在附近找了地方将身形隐藏起来,呼吸放缓,屏息静气,安静等待。   嗒、嗒——   前方的走廊有脚步声传过来,在空旷安静的走廊里逐渐清晰接近。   灰鹅目光死死的盯着出现在前方路段监视画面里的人,操作电脑将画面放大,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才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情沉声开口。   “老板,前面走不了。”   “资料室门口有个人,你应该也见过。”   “研究院安全负责人,堪培利,他在资料库门口巡逻,你要进入资料库就只能对上他,我虽然可以替换那部分监控,但是一旦发生打斗,绝对会惊动其他安保,把人招过来。”   “现在已经没办法了,老板。”   “撤退吧。”   上野秋实皱了下眉,从藏身处小心探出头,朝资料库门口瞥去一眼又很快退回去。   视线虽然短暂,但也足够他看清那边的情况。   写着总资料库的门扉前方,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屈膝靠墙,单脚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倚靠着身后的墙面,低眉垂首从口袋里掏出烟。   啪嗒一声。   火机按动的声音在昏暗的走廊响起,声音传到上野秋实掩藏的地方,他垂下眸,眼底带着思索。   样本已经顺利拿到了,实验资料有一部分被雪莉销毁了,现如今保存在总资料库里的资料不算完整,在没有样本进行推演核算的情况下很难还原出来。当然前提是保证雪莉这个主要开发人不会被抓回去。   但现在出去的风险太大,实在没什么必要。   上野秋实眸光微闪,又看了眼总资料库的方向,调整脚步方向,准备无声退去。   “不打算出来吗?”只是他还没走出去两步,从资料库的方向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上野秋实当即停下,将呼吸和心跳调整到微不可闻的程度,转动视线看向资料库。   堪培利吐了口烟圈,轻呼一口气,将面前的烟雾吹开,透过薄薄的雾气看向前方:“还是说……想让我请你出来?” 第171章   夜色静谧,湿咸的海风吹过,湿冷的空气掺杂着秋日的寒意,仅仅只是掠过就吹得人止不住的想打哆嗦。   坐在风口上的灰鹅被寒风吹得牙齿打颤,身体却不敢有什么动作,哪怕他的外套就放在腿上,只要拿起来披上就能抵御四面八方传来的寒意。   他几乎屏住呼吸,完全不敢挪开视线,目光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上分出的几个画面格。   研究院里,地面场地上的安保还在尽忠职守四处巡逻,在不远处主建筑的二楼,平时在二楼进行工作的研究人员此刻也早以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走廊上的灯光几乎熄灭,也没有他人的身影,连巡逻的安保也只不过是在入口的玻璃门外进行值守,整个二楼听不见一点声音,静谧的好似整个空间都处于静止状态。   外处的巡逻灯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打过来,让整条走廊不至于完全看不见一点光亮,但也依旧昏暗晦涩。   屹立在资料库大门前的青年手指夹着香烟,一小点忽明忽灭的猩红光亮在晦暗的走廊里犹如照明灯一样醒目,他将手抬起,烟嘴放在唇边轻吸了一口,又吐出雾气,抬起的视线透过黑暗,直直地凝视着藏匿于黑暗中未经许可就径直闯入的入侵者所在的方向。   “出来吧。”他出声对着黑暗中的人影开口,说话的语调甚至掺杂着一点漫不经心:“正好巡逻没事做,稍微活动一下也好。”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只是在他说完后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走廊依旧无声静谧,悄无声息,连黑暗中响起的呼吸声也只有他一人的,听不见半点多余的声响和动静。   堪培利皱了下眉,静待十几秒,看对方还是没打算回应,不免有些心烦,实在不太理解对方这种自欺欺人和浪费时间的心态。   还是觉得他只是在虚张声势吗?   “啧。”   堪培利轻啧一声,掐灭手里的烟丢在地上,单手揣兜把腿从墙上放下来,朝着自己发现的方向慢慢走过去。   嗒、嗒——   硬底的鞋面踩在地板上,接触时发出的声响在走廊上响起,堪培利从口袋里掏出枪,另一只手手指放在保险上。   咔哒一声脆响,枪械的保险被拉开。   “我实在佩服你们的勇气,同样也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他向前走去,直到走到前方转角的走廊前停下,冷声开口:“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出来。”   静待几秒,依旧毫无回应。   堪培利抬手摸了把头发,耐心彻底耗尽,下一秒动作极快地跨过剩下距离,对准转角后方连续开了好几枪。   砰砰砰的枪声在走廊上炸响,声音却像是打在了墙面上。   堪培利看向转角后方的走廊,平直狭长的通道光线昏暗,看不见一点人影,堪培利眉梢轻挑,放下枪轻啧一声。   “这么果断?”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果断就直接放弃了自己的行动,堪培利从口袋里拿出呼叫器,将有人入侵的消息传给其他人。   只是在他按下呼叫器后却发现装备毫无反应,大楼信号被人干扰了,通讯打不出去。   堪培利手指用力,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通讯器捏碎,又转身会到总资料库的门前,一巴掌按在门锁旁边的红色按钮上。   嗡——   整栋大楼的警报瞬间拉响,大楼内部也亮起了红色的警备灯光,大楼外巡逻的安保人员听闻警报,扭头看到大楼窗户亮起的红光,几乎不做思考地一并冲了过去。   “那家伙是白痴吗?”   灰鹅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不住对着耳机吐槽:“怎么会有人觉得被发现了还会有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怎么想的?说那么多装逼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电视剧呢。”   上野秋实额上滑落几条黑线,但现在实在没空回应他的吐槽。   大楼整体面积很大,哪怕第一时间就做出了撤退的选择,但是当头顶的警报声响起时,上野秋实整个人其实还没有顺利离开二楼。   警报声声声入耳,楼道的红光不时闪烁,叫人情不自禁感到紧张和危机逼近的压迫。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   “灰鹅。”   “直走,一百米右转。”   上野秋实脚下用力,整个人瞬间冲了出去。   “前面三百米,转角有个三人小队,避不开,解决他们,从旁边的通风口下去。”   上野秋实得到他的提醒,一边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枪,拉下保险,在转角处稍作停留,耳朵在嘈杂的警报声中艰难辨别着转角后面的脚步声,随后快速拐出去,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安保人员接连开枪。   越过尸体,找到灰鹅说的通风管道对着锁扣开了两枪,接住掉下来的盖子,小跑借力踩着墙面直接跳上去,又将盖子掩上,在通风管道里小心攀爬。   “老板,藏好了。”   灰鹅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棒棒糖,补充甜份缓解一下脑细胞的消亡速度,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视线在屏幕上分出的各个画面快速跳转。   “我想办法把安保引到另一边去,从通风管道出来你往右边直走,别耽搁时间,用你最快速度跑出去。”   “嗯。”上野秋实没问他要怎么做,应了一声后继续沿着通风管道爬,直到看见从前方出口传来的亮光,他到出口处透过盖子的缝隙看向外面,走廊上有一群安保匆匆跑过,等他们离开后他才弄开出口的锁,打开盖子跳下去。   按照灰鹅刚才说的,脚步一刻不停,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右边奔跑。   在警报响开后安静的大楼好像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脚步声,混杂着警报刺耳的提醒,在红色警报灯光下让人头昏脑涨。   灰鹅手里不停敲出一串接一串复杂的代码,利用接入的信号入侵彻底监管了大楼的监控系统,将有可能出现在上野秋实前进路线上的自动大门全部锁上,阻碍安保前进的路,让他们不得不调整方向。   一路畅通无阻,在灰鹅的帮助下上野秋实很快来到这条走廊通道的尽头。面前是窗户,不用灰鹅出声上野秋实也明白他的意思,不做任何犹豫,拿枪对准窗户上锁的锁扣,打开窗户后他从包里拿出一个钩爪,挂在窗沿,将下面的绳子在手上绕了几圈后直接踩窗跳下去。   “砰砰砰——!”   在他跳下去的瞬间,身后响起几声枪响,一个人影快速跑过来,在窗口对准下方落地的人快速打了好几枪,紧接着自己也跳了下去。   上野秋实稳住身形后反手就对准窗沿的钩爪打了一枪,绳索断裂,那人也从半空中掉下来,上野秋实对准人影开了两枪,又从身后的口袋里拿出几个小圆球丢出去,对准开枪,雾气和诡异的香甜气息瞬间炸开。   做完这些他头也不回的跑了,无人机飞过来,灰鹅在传输过来的画面上看到那个追上来的人影真面目,是堪培利。   “这家伙是狗鼻子吗?”   他忍不住怪叫,“这他妈居然也能追上?”   画面中堪培利在闻到那股香甜气息后瞬间察觉,果断用枪对准自己的大腿开了一枪,让疼痛刺激神经保持清醒,而后屏息,脚步不停地朝上野秋实离开的方向追出去。   “老板,堪培利那个狗东西追出来了!”   灰鹅气得骂人,一边用无人机投放小型炸弹制造动静出来吸引其他安保的注意,一边寻找路线出口,一边指挥,现在还要警惕提防突然冒出来的堪培利,整个人忙得恨不得找人再借两双手和眼睛。   “追追追,这家伙要死啊还在追,尼玛的他到底怎么知道方向的?”   “狗鼻子,该死的狗东西,妈的。”   灰鹅骂骂咧咧个不停,找到路线后又立马指挥:“老板,前面三十米右拐,五个人,直接干掉,超过两分钟旁边的支援会赶过来,堪培利还在后面。”   上野秋实呼吸有些微喘,没去管身后紧追不舍的堪培利,朝灰鹅说的方向奔跑,迅速换了弹夹,到点后右拐,直接弹射起跳,像子弹一样冲了出去,没给人反应时间手上连开三枪解决掉两个人,又一个踢膝踢中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接着反身横扫,将另一个人的枪踢掉,朝刚才躲开枪的人又补了两枪,闪电一样冲过去将最后一个人也解决掉。   “帅啊老板,快走,堪培利快到了!”   上野秋实脚尖微勾,将地上一把机枪踢起接住,顺了把武器后迅速离开现场。   堪培利追上来只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地上的人死的不能再死了,现场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人干掉了。   “……啧。”堪培利咋舌,将额前落下的碎发薅回去,看着地上唯一存活,但满口鲜血捂着自己下巴在地上打滚的属下,“哪跑来的怪物?下手这么干净。”   他抬起手,朝地上还活着的人补了一枪结束对方的痛苦,跨过尸体抬起脚步再次追出去。   砰砰砰的枪声时不时响起,偶尔还伴随着爆炸声,原本寂静幽暗的研究院似乎被彻底吵醒了,随处可见步履匆匆在寻找入侵者的安保人员,他们急切的朝着爆炸和枪声响起的地方赶去,但是在抵达现场后却始终没有发现入侵者的痕迹。   安保队长忍不住对着身边的人大吼:“信号还没有恢复吗?!”   技术员缩了缩肩膀,怯懦应声:“对方实在太狡猾了,放了很多迷惑视线的假信号,破解半天结果信号恢复没多久又被他抢回去了,还有干扰,没办法确定侵入口在什么地方,要锁定还需要一点时间。”   安保队长气得想杀人,怒声呵斥:“一群没用的废物!”   现在连通讯器都用不了,监控系统被挟持,没办法确定入侵者到底在什么地方,安保只能跟无头苍蝇一样,听到哪里有动静就一窝蜂的跑过去,被人跟耍猴一样戏弄。   “先去找堪培利大人,带上信号枪,找到人直接发信号。”   他说完一脚踢向身边的属下,怒气冲冲的大吼:“还愣着干嘛,赶紧去!”   “是!”属下连忙应声,而后一行人急匆匆的跑出去。   断崖上的灰鹅都快把键盘敲冒烟了,好不容易挡住对方的争抢,稳住信号的控制权,还没歇口气又马不停蹄地看向画面,确定路线立刻指挥:“老板,前面直接冲过去,围墙上面有高压电,我最多争取十秒的时间。”   “你出来后直接进树林往山下跑,我去接你。”   “山下那条路也有人,这段时间只能靠你自己了,信号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研究院的人也会追出来,你自己小心。”   灰鹅还在说话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最重要的电脑装置和笔记本带上,其他的全放在原地没动,他把东西先放在副驾驶上,直接走到驾驶座上打开车门跳上去,戴好安全带又将电脑拿过来放在腿上,看画面中的人快跑上围墙,立刻敲打键盘关掉高压电的输送。   “老板。”   上野秋实从围墙上跳下来,翻滚卸力,稍作喘息才有空回他。   “嗯。”   他回头看了眼身后高耸的围墙,手指在护目镜侧边轻点,调好可见度后就一头扎进旁边的森林里。   堪培利追到围墙附近,抬头看向围墙上方重新连接起的高压电,沉默良久,站在原地,气笑了。   “信号恢复了!”   技术员大吼一声,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操作,重新接管了整个研究院的监控系统,恢复信号,通讯也再次连上。   滴滴滴——   堪培利的手机响了,他把枪换了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下接通,放在耳边。   “堪培利大人!”   安保队长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嗓门大的连周围都能听到,堪培利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等那边声音安静了才放回耳边,嗓音冷得掉渣。   “出动警卫,把人给我追回来,追不回来今天晚上值班的人全部去海里喂鱼。”   说完他甚至没给安保队长反应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又抬头看了眼围墙,收起电话转身。   时至深夜,脱离了研究院的位置,森林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时不时还响起一些窸窸窣窣,在静谧的黑夜中显得无比诡异阴森的动静。   微喘的呼吸声传来,林间草木沙沙作响,被踩断的枯木发出的声音清脆,像极了骨头断裂的声响。   汽车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林间栖息的飞禽被骇人的声响惊醒,扇动翅膀飞出树丛,一束束灯光扫过密集的丛林大树,一个个装备精良的安保人员从车上下来,手上抱着枪动作小心谨慎地拨开前方茂密的草木,深入丛林之间。   黑暗中好像无论什么方向都有人,脚步声四面八方传来,凌乱的呼吸,紧绷的神经和砰砰作响的心跳。   空气焦灼紧绷,好似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会造成连锁反应,如同落下水滴的油锅,瞬间沸腾爆炸。   上野秋实靠在一颗大树背后,屏息静气,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闭上眼调整身体的感知。   事实上这样的情况他并不陌生,如今再次体验到这份紧张感甚至有种难以言喻的怀念。   荒岛丛林,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犹如近在咫尺的脚步,手指和兵器摩擦的细微声响,心跳,树叶的晃动,枯叶枝丫的折断踩踏……   一切都那么熟悉,好像又回到了那座与人、与野兽不停厮杀的牢笼里面。   只有顺利适应地狱并且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人才能生存下去,才能顺利的走出来。   目光所及之处,耳畔聆听之音,皆是敌人。   无需怜悯,无需心软,想要活下去,就拿起你手上的武器。   当哨声响起,黑暗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上野秋实猛地睁开眼睛,护目镜下的眼睛深沉冰冷,看不见一点光亮。   他从树后出来,甚至不用确定方向,将手里的枪换成了匕首,三两跨步就如鬼魅一样出现在不远处的人影背后,兵刃的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映照着一双冰冷渗人的眼睛。   灰鹅一边开车,一边看向副驾驶上的电脑屏幕,单手在上面操作着,偶尔看向前面确定路线,在摇晃不定的山路上奔驰。   “老板,九点钟方向。”   耳机里响起灰鹅的声音,不知道自己已经解决了多少追兵的上野秋实甩掉匕首上的鲜血,喘息声已经重的不像样,再如何调整也泄漏了一些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稍作调整,空气中的血腥味已经散开,吸入鼻腔的感觉实在令人不适。   上野秋实瞥了眼不远处的灯光,转身朝九点钟方向跑去。   不多时,这处地方又迎来了一队人马,看到地下躺着的尸体,带队的堪培利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他身后的人脚步不停往前方追了出去。   检查的结果和之前那些一样,致命伤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脖子上划出的血线完美的好似艺术品。   堪培利揉了揉头发,揣着手从地上站起来,看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前方没找到人无功而返跑回来让他拿主意的属下,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评价对方手段了得,还是该评论手里这些人到底是有多废物。   这么多人追到现在,结果连人家的尾巴都没抓到。   不过……   堪培利垂眸,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总感觉这样的手法有点眼熟。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的话……   堪培利忍不住嘁声,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连这种地方都敢随便乱跑。   “堪培利大人?”   下属的声音让堪培利回过神,瞥了眼身边围着的人,看众人都是一脸等他下令的表情,有点烦躁。   “看我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他抬起手,对着人群点了点:“你你你,去这边,你,还有你们两个,去那边,剩下的去前面。”   “追不到不用回来了,一起滚蛋。”   他不耐烦的吩咐下去,围着的人很快散开,堪培利站在原地,手放在口袋里仰头,从树林缝隙间看向上方的天空。   入秋后月亮的身影变得遥远,高高悬挂在云层之上,偶尔还会被乌云遮挡,掩去最后一抹月光。   望着那抹遥远的月,堪培利眼前好像出现了一道身影。   在月光下如丝绸披散的银发,美丽的脸庞裹挟着如月光一般温柔的微笑,红宝石一样澄澈美丽的眼睛静静凝视,柔和的目光里仅映照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玛利亚。”   堪培利喃喃出声,手臂不由自主抬起,像是要轻触那抹回忆中的月色一样伸出手,眼前出现的人影却如泡沫,一碰即碎,再不见一点踪影。   他的手瞬间顿在空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缓慢放下。   裹挟着冷意的晚风吹过,带起树叶在树梢摇晃,沙沙作响,堪培利垂下目光,看向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   ……   “老板,快上来!”   开着车来到集合地点,焦急等待了几分钟,在看到从林间猛然窜出的那个身影,灰鹅立刻大喊。   上野秋实抬头朝声音方向看去,脚步不停,甚至还加快了几分速度,迅速冲到越野车旁,从打开的副驾驶直接跳上去。   原本放在副驾驶上的那些装置被灰鹅挪到了后车去,完全顾不得心疼,粗暴的丢在了车厢里。   人上来后甚至都没时间等对方坐稳,他直接一脚踩下油门,迅速果断撤退。   上野秋实艰难的拉上车门,靠在副驾驶上用力喘气,整个人累的说不出话来。灰鹅在椅子周围找了找,拿出一瓶矿泉水给他。   上野秋实接过,拧开瓶口放在嘴边仰头开灌。   灰鹅在后视镜上瞥他,一边盯着前方看不清的路线在山地飙车,嘴上忍不住开口损人:“都跟你说了没必要来这一趟你还不信,要不是运气好好几次人都差点没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我跟你讲,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但凡换个人在场你都得完蛋,堪培利那个变态差点就追上了你知不知道!要是被他逮到你就完蛋了!我也要完蛋了!白痴老板!”   “加钱,这次回去说什么都要加钱,最少加两倍!不然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扭头对着副驾驶上的人大声吼,声音从车窗传出去老远。   上野秋实一口气喝光了大半瓶水,放下瓶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摘下脸上的护目镜,露出沾满汗水的脸,转动视线,靠着座椅眸光凉凉地瞥过去。   “……”   灰鹅默默收回视线,挺直背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彻底安静了,但心里还在不停腹议:垃圾老板,凶什么凶,人家抱怨两句都不行,一天到晚就知道拿那双兔子眼睛瞪人,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等我找到下家早晚把你炒了,哼!等着瞧!   ……   滴滴滴——   黑暗的街道,无人问津的小巷中,地面上看不出原本色彩的液体缓缓滚动,向外延伸,停留在一双皮鞋不远处的地方,只差一点就能蔓延出去,将鞋底染上相同的颜色。   凄冷的晚风吹进小巷里,黑色裤腿旁的风衣下摆随风晃动,几缕银色的发丝在风衣后若隐若现的浮动。   滴滴滴的声响在小巷里突兀响起,一只手伸进裤子的口袋中拿出手机,放在身前,屏幕亮起的荧光照亮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瞳,眸光冰冷阴鸷,裹挟着令人森寒的压迫感,如冰冷雪山之上搜索猎物的银狼,每一寸扫视都带着冰冷审视,不见任何一点怜悯温度。   视线快速扫过手机上接受到的讯息,刚解决完目标的琴酒微微眯眼,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的弧度。   “呵。” 第172章   夜深人静,越野车在荒无人烟的高速上如疾风一样呼啸而过,只车前灯光和尾车灯在黑夜里拉出光带。   高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越野车开进东京郊外的一处看似荒凉的老旧修车厂里,直直开向仓库。   引擎声停下,越野车停稳后上野秋实打开副驾驶车门从车上下来,灰鹅从驾驶座爬进后车箱,心疼地看着地上散落了好几块零件下来的电脑装置和看起来已经报废的笔记本电脑。   上野秋实走到仓库的一面墙前面,找到隐藏按钮,输入密码之后墙面开始震动,一个十分隐秘且宽敞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他走了进去,灰鹅抱着自己的装备从后车厢下来,嘴里还在碎碎念:“这下损失大了,亏本买卖,简直是亏本买卖。”   等他进到自己的基地里,之前进来的人已经完全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拿起换洗的衣服到旁边的淋浴间冲洗起来,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灰鹅忍不住撇嘴。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雇主。”   嘴上抱怨几句,他拿着自己的装备走到工具台前,把损坏的电脑装置放在上面,又去旁边找到要用到的工具,开始维修。   没过一会儿,淋浴间的水声停了,他抬头瞥了一眼,看到从淋浴间里出来的人,暗自翻了个白眼,认命的放下手里的工具,弯下身从柜子底下扒拉出药箱。   “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痛觉神经被屏蔽了,伤口都还在流血就跑去洗澡,包扎完再去会死吗?也不怕伤口泡水感染,一天到晚就知道作死,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灰鹅一边嘴里碎碎念,一边让上野秋实在一旁坐下,从药箱里取出绷带消毒水还有药水。   “伸手。”   上野秋实默不作声的抬起手,右手肩膀上有几处被子弹划过的伤,伤口附近的皮肤都有点被烫焦了,在瓷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渗人。   他另一只手放在头上拿毛巾擦拭头发,赤裸的上半身胸前和后背都有好几处发青发紫的淤伤,胸口的伤看上去比较严重,淤青扩散了好大一块面积。   “有点内出血了,虽然没多严重,不过这两天最好别剧烈运动。”   检查完伤势情况,灰鹅在手里抹上药油帮忙把淤青推开,其他伤口也帮忙处理上药绑好绷带,收拾药箱。   上野秋实从椅子上起身,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衣服在那边的箱子里。”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灰鹅早就习惯他这种三句话才憋出一个字的德行,收拾好药箱就不管了,回到操作台上继续维修自己的装备。   上野秋实找到箱子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西装三件套换上,整理好衣冠后从换下的作战服里拿出今天这趟冒险唯一的收获。   灰鹅还是不太明白:“浪费一个晚上的时间,还废那么大把劲,就为了拿这么几颗小药丸?难不成这玩意能起死回生?让你连命都不要了非要冒险去拿。”   上野秋实轻哼一声,将药放进口袋里,穿上外套。   “差不多吧。”   灰鹅手里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   “认真的?”   “假的。”   灰鹅:……   “潘多拉的故事听过吧。”上野秋实整理了下袖口的褶皱和领口,将微润的发丝扎起来,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这个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会放出无数灾厄和怪物。”   “……老板要不然你以后还是少看点童话冒险吧。”   灰鹅沉默了一会儿,实在没忍住吐槽。   上野秋实懒得理他,收拾好东西后稍一摆手:“走了,晚点把钱打给你。”   灰鹅目送他离开,走到外面开上之前停在修车厂空地上的银白色宾士,嘴角微撇。   “就没见过这么任性的家伙。”   管他什么潘多拉魔盒还是恶魔复苏的,和他们这些人有半毛钱关系?   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不一定。   “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在地下世界通常都是短命鬼啊老板。”   灰鹅嘴里嘟囔,拿着工具将坏掉的零件换下来,一边想自己要不要赶紧找个新雇主,这人疯起来拦都拦不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作死了,真让人头疼。   ……   上野秋实开着车回到东京市区内,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凌晨五点,街道上依稀能看见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在清扫马路和市区街道,车道偶尔有车经过,但数量不多,热闹的市区此刻也显得无比寂静。   他回到八本木的公寓,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乘上车库的电梯,按下楼层,等电梯门关上后忍不住靠着墙抬手打了个哈欠。   今天晚上实在累得够呛,好在白天没什么工作,可以休息一整天。   就是不知道研究院那边的消息什么时候会传出来。   上野秋实回忆了一下,今天晚上的行动应该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即便是查起来也不会有人想到自己这个组织干部会突然侵入组织最重要的研究院。   他抬起手揉了揉肩膀,手臂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被他直接忽略掉了,等电梯到了楼层,大门打开后直接走出来,来到公寓大门,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嗯?”   将钥匙插入锁孔开门的瞬间,他察觉到了不对。   出门前做好的机关被人碰过了,有人来过这里。   上野秋实沉默片刻,将钥匙取下来,放回口袋里,又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枪,按下保险栓。   另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按动,将门缓缓推开。   外面的天色未明,玄关处一片漆黑,走廊的灯光从推开的缝隙透进去,隐约照亮了前方一两米的距离。   上野秋实放轻脚步,推开门缓缓走进去。   客厅同样昏暗,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外处高楼零星亮起的光点,天空灰蒙蒙的光线照进来,让人隐约能看清客厅家具的轮廓。   没人。   视线快速在客厅内扫过,上野秋实又看向过道处的走廊。   两侧房间的房门时常关闭,过道上也不见一点光亮,他在原地停顿几秒,抬起脚步,在黑暗中犹如一个潜行者一样,手指握枪,绷紧了神经放轻步伐缓缓朝里面走去。   黑暗无声静谧,感官放大,耳畔响起的呼吸声除了自己以外,隐约还有别的存在。   上野秋实眸光沉凝,眼底浮现一抹杀意。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这样的方式潜入别人的领地,举动实在算不上友善。   主卧转角的书房门缝隐隐亮着微光,隐约的呼吸声也是从那边传出来的,上野秋实再次放轻自己的脚步,接近无声地靠近书房门口,靠近门板的手轻轻搭在门把上,另一只手缓缓握紧扳机。   一、二……   “回来了?”   他正调整呼吸,准备推开门将里面的入侵者直接消灭掉,结果心里刚数了两个数,里面就传来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瞬间抬起腿一脚把房门踢开。   啪一声,门口的灯光开关被打开,书房一瞬间恢复明亮,坐在书桌前办公椅上的男人缓缓抬眸,冷漠的视线看向房间门口出现的青年。   “你是不是有病?”   上野秋实脸色微沉,抬起的手臂将枪口直直对准坐在自己位子上的男人,启唇讥讽:“主人不在家就自己撬开门锁走进来,还坐在别人的椅子上,这就是你的礼貌和教养吗,琴酒?”   “我想你最好现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等下枪口走火,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办公椅上银色长发眼眸幽绿的杀手嗤笑一声,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头颅倾斜,几根手指支撑着自己的额骨和太阳穴,冷淡的眸光上下打量着刚从外面回来的人。   “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这么晚才回来,刚才去哪了?”   上野秋实被他的语气弄得不住冷笑。   “关你什么事?我去哪好像不需要和你汇报,把我当你那群下属了?”他阴阳怪气的嘲讽起来:“什么时候等你坐上BOSS那个位置再来和我说这样的话,现在给我起来,马上滚出去,离开我的地方。”   上野秋实说完便彻底冷下脸,将枪口对准琴酒眉心,手指压在扳机上,一双眼杀意毕显。   琴酒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人现在是动真格的,要是再不离开这里,那把枪里的子弹很有可能下一秒就直接冲着他脑袋飞过来。   看着那人身上冒出来的冷意和眼底的杀气,琴酒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而后从椅子上起身,右手揣进风衣口袋里,抬起脚步慢慢走过去。   他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上野秋实的眼睛,脚步停下,人停留在了漆黑的枪口前面。   “波摩。”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低沉冷冽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来,那双冰冷深邃的眼眸直直凝视前方,眸光流转间闪动着危险的暗芒。   “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   上野秋实眉梢轻动,不明白他忽然是在发什么疯,视线不经意地瞥向后方书桌上的电脑。他每次做什么都会清理电脑里的痕迹,包括与组织相关的事情也是一样,这是作为组织成员应有的谨慎。   房间里存放的东西都被他仔细收起来,看上去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实验室那边的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传出来才对,就算传出来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联想到他身上,所以琴酒这么大晚上跑过来发疯的原因是……   他脑海中快速思考,眼前却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视线隐隐发黑,身体不受控制的晃动,意识到不妙,上野秋实下意识按下手里的扳机。   砰——   枪声响起,子弹却打在了后方的书架上,琴酒扣住了他的手腕,将枪口上抬,另一只手抬起从他手里把枪取了下来。   “琴……酒……”   上野秋实吃力的叫着琴酒的名字,控制不住眼皮下坠的频率,哪怕勉力支撑,视线也变得十分模糊,逐渐看不清楚面前的人影。   琴酒手上没用几分力,轻轻一拽就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垂眸看着撞在自己胸口前闭上眼睛陷入昏迷的人,眼底闪过诸多阴冷晦暗的情绪,最后全部凝结成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   “总算抓到你了。”   “大少爷。”   他弯下身,将人拦腰抱起,回头看了眼亮着光的电脑屏幕,抱着人走出书房,穿过黑暗的过道,越过客厅,朝玄关走去。   黑色保时捷停留在公寓大楼外面靠着街道的临时停车位上,伏特加坐在驾驶位,时不时看一眼手里的时间,嘴里不住嘟囔:“老大这都去多久了,怎么还没下来?”   说话间,他余光瞥到从小区出来的人影,表情忽然一顿。   看到自家老大抱着人来到车前,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难言,尤其是看到被抱着出来的青年双目闭合妥妥一副陷入昏迷的样子,有些难以言喻的开口:“老大,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上面不是说只是暂时监视吗?还没确定波摩先生到底是不是那边的人,你这样……”要是后面查出来波摩的身份没什么问题,以这人的脾气,以后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还怎么收场,这两人不得打个你死我活?   琴酒没管他的话,脚尖轻踹了一下车门,冷如刀刃的目光看向伏特加。   “下来开门。”   伏特加缩了缩肩膀,不敢再多话,连忙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帮忙拉开后车的车门。   琴酒将人放进车里,隐约间好像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药水味,眸光忽然一顿,垂眸在那张沉睡的脸上打量片刻。   “老大?”   伏特加回到驾驶座上,从后视镜看到琴酒没什么动作,不由疑惑地喊了一声。琴酒回过神,从后车座退出去,关上车门,走到副驾驶上。   “回别墅。”   说完这句他就靠着坐垫闭上眼睛,一点也没有给伏特加开口的机会。   伏特加实在搞不明白自家老大现在是想做什么,忍不住朝后视镜上瞥了一眼,心里忍不住腹议:老大这该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吧?夹在两个大佬之间,他可真够难的。   引擎启动,伏特加握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将车从停车位上开走。   偶尔看向副驾驶的位置,却看到自家老大偏头望着车外,冷酷的侧脸上实在让人看不出他现在在想什么。   搞不懂。   伏特加暗自摇头,实在是搞不懂。   ……   天色大明,市区内已经恢复了生机勃勃和大都市的热闹繁华,街道上随处可见穿着靓丽的年轻男女和精英打扮的上班族。   街道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早班高峰期让车道变得十分拥堵,时不时鸣起的喇叭呱噪刺耳,嘈杂的声音传到街道旁的咖啡店里。   已经做好准备工作的店员来到门前,将门口的牌子翻面,换上正在营业的标识。   旁边的楼梯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降谷零站在店门口稍作等待,没一会儿就看到背着书包和毛利兰一起下楼的江户川柯南,他笑眯眯的抬起手朝两人打招呼:“早上好啊,柯南,小兰,现在去上学吗?”   “早上好安室先生。”毛利兰礼貌的朝人回应,笑着点头道:“对,现在正准备去学校。”   江户川柯南打着哈欠没理会,毛利兰低头看了他一眼,小声提醒:“柯南,和安室先生打招呼。”   江户川柯南暗自撇撇嘴,晚上没睡好,让他现在实在不太想应付面前这个身份可疑突然冒出来的家伙,但碍于毛利兰在场,还一直盯着他,只好挂起假笑脆生生的打了声招呼:“安室哥哥早上好。”   降谷零笑眯眯的应了,尤其是看到小男孩儿脸上有些不太情愿的表情,实在觉得有趣。   不过等下还要去学校,几人随便聊了几句,毛利兰就带着江户川柯南一起离开,朝学校走去。   降谷零也回到店里,准备迎接今天光临咖啡店的第一位客人。   早上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好像不经意间就到了中午,咖啡店的客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从降谷零应聘这份工作后,店里的餐食口味变得好了不少,也吸引了附近的居民和上班族经常过来点餐吃饭。   忙碌了半天,大概两三点过后店里的人就开始慢慢变少,降谷零也不由松了口气,咖啡店的另一位店员小梓收拾了客人用过的餐盘端过来,看他松口气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辛苦了,接下来没什么事,透君去后面的员工室休息一会儿吧,等有人来了我再叫你。”   降谷零也忍不住笑,不过也没拒绝:“应该的,不过还是麻烦你了,我去后面歇会儿,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我马上出来。”   “好的。”   和梓小姐说完,他从吧台后面出来,走向咖啡店里面的员工休息室,没一会儿又走出去,走到咖啡店后门外面,从包里拿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把火机放回去,刚拿出手机准备看下信息,就听见手机的来电提示响了起来。   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号码,降谷零眉梢轻挑,点开接通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   “zero。”电话接通后,从听筒里传来诸伏景光刻意压低,显得无比严肃的声音,降谷零刚想问他怎么了,紧接着就听到诸伏景光的声音传来:“秋的身份可能要暴露了。”   降谷零心脏一停,回过神忙问他怎么回事。   “黑田怀疑秋的假身份,找研二谈话,被组织的卧底偷听到了,还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莫吉托,莫吉托又上报给了朗姆。”   “BOSS安排朗姆调查,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我现在联系不上秋。”   “很可能已经出事了。”   听筒里传来的内容和声音都无比沉重,降谷零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   再一次睁开眼时,上野秋实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反应,随后猛地坐起身,绷紧了神经肌肉,警惕地打量四周。   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正常的房间,就是家具摆设有点简陋。   他身下坐着的单人床,床头附近的书桌,衣柜,椅子,墙边还有扇门,打开看去,里面是个卫生间,可以洗澡沐浴和解决生理需求,面积不大,但该有的设备都有。   没有窗户,只书桌上方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让房间不至于没办法通风换气。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更像装饰稍微温馨一点的牢房。   上野秋实站在洗手间门口,沉默了一会,又转身看向另一扇关闭的铁门,走过去拧下门把手,房门上锁,没办法打开。   衣服还是他昏迷前穿的那身衣服,但身上随身携带的武器在他昏迷期间被人下掉了,只凭个人的能力,实在没办法打开坚固的铁门。   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又在房间天花板的各个角落扫视一圈,回到床边的书桌前,垂眸看了看,单手拎起桌前的椅子,冷着脸转身,反手将椅子朝大门砸过去。   椅子借着冲力撞到铁门上,瞬间就发出一声巨大的声音,掉落在地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声音从门口传出去,穿过地下的楼梯传到上面,别墅的客厅里空无一人,旁边的厨房里冷血无情的杀手换下了那一身任务时的装备,穿上一身简易的家居服,在灶台前用平底锅煎制牛排。   听到下面传来的声音,瞬间明白是某个脾气不太好的大少爷醒了,但也没做过多表示,看了眼牛排表面的色泽,在旁边打了一个鸡蛋。   过了一会儿,他端着做好的午餐从厨房里出来,穿过客厅和走廊,走向地下室的入口,踩着楼梯下来,走到里面紧闭的铁门前面,拿出钥匙开锁,推门时感受到的阻碍让他表情微顿,手里多用了几分力,将门朝里推开。   扫了眼门口坏掉的椅子,他抬步跨过去,一边嘲讽:“我以为大少爷的教养应该知道到别人家做客时该有什么样的礼数。”   “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子在发疯闹脾气,一醒来就没个消停。”   说完话,他脑袋微偏,避开了那边朝自己脑袋砸过来的‘暗器’。   噼里啪啦的声响从后面传来,琴酒余光向后瞥了眼,是放在书桌上的台灯。他转动视线,看向前方。   上野秋实倚在桌前,面色发冷,听完琴酒的话禁不住冷笑:“做客?你是在梦游吗,琴酒,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同意过这种事情。”   “再者也没有见过像你这种,直接把客人迷晕放倒强行邀请过来的主人,还是说什么,你的人缘已经差到这种程度,想找人来家里玩都没人愿意陪你,所以不得不用这种方式?”   “那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来这里。”琴酒关上门越过门口的残渣走过去,将手里的餐盘放在上野秋实身后的书桌上,偏过头看着身侧的青年讥讽:“你应该感到荣幸。”   上野秋实快被他的逻辑气笑了,手指握拳毫不客气的打过去。   琴酒抬手挡住,将拳头握住,眼眸微抬,看向对面。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今天我们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就算BOSS来说情也没用。”   青年的声音冷得吓人,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睛颜色也变得深邃浓郁,掺杂着明显到不能更明显的杀意。   和他第一次见到时一样,冰冷渗人,如浓稠的鲜血汇聚,浓艳夺目,叫人印象深刻,久久不能遗忘。   琴酒完全不在意他眼底朝自己射来的杀意,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   “大少爷。” 第173章   “你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大少爷。”   听到琴酒冷淡的声音问出这个问题时,上野秋实下意识抬眸看向对方,望着那张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凝滞几秒后,忽然将另一只手握拳攻向琴酒的腹部。   琴酒虽然反应过来用手挡住,但拳头上传来的力道震得他掌心都有些发麻,而后又听到青年比平时还要冷淡的声音:“我看你是真的有病。”   说着又是一记抬腿膝踢,两人在书桌前打了起来,琴酒挡住他的攻击,偏头看向对方:“心虚了?”   “你的记忆其实已经恢复了对吗?”   琴酒的话传入耳中,上野秋实面色不变,依旧手脚凌厉地打过去,琴酒侧身躲开,又抬手挡住他的攻击,扣住手臂不让人收回去,垂眸瞧着面前神色冷淡的青年,嗓音低沉。   “别发疯,回答我的问题。”   上野秋实抬眸看向他,出声讥讽:“我倒是不知道我的记忆有什么问题,要不然你来告诉我,我原本的身份应该是什么?”   琴酒打量着他的表情,在那张散去了往日慵懒只剩下锋利冰冷的脸上除了应有的反应外,看不出一点心虚和紧张的情绪,脉搏也毫无变化。   不知道是这人的心理素质太强,还是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不明所以。   琴酒打量了一会儿,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这是BOSS的命令。”   还准备动手的上野秋实攻势瞬间顿住,满眼不爽地看着他。   “我怎么没接到?”   显然他并不相信琴酒的一面之词,目光满是怀疑。   意料之中,琴酒面无表情地点开手机屏幕,按下之前发来的留言,手机里很快传来BOSS的声音:“波摩,这段时间你暂时听从琴酒的安排,别担心,我会让人尽快证明你的清白,事情结束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先配合……“   琴酒按掉剩下的留言,看向对面眉头紧皱满脸不情愿的青年,鼻间轻哼,嘴角勾出一抹嘲笑:“听到了?从现在起你要听我的。”   “还是说连BOSS的命令你都不打算听从了?大少爷。”   上野秋实定定看了他几秒,忽然冷笑:“虽然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琴酒,等这件事情结束,你最好别让我找到一点机会。”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波摩。”琴酒上前一步,逼近上野秋实身前,居高临下,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你最好确定自己私下没搞什么小动作,否则等调查结果下来……”他停顿片刻,低下头,唇角微勾,嗓音低沉,盯着那双眼睛一字一顿开口:“我会把你干死在这张床上。”   上野秋实脸色一黑,条件反射抬手一巴掌打过去。   琴酒在那只手快扇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一把扣住手腕,看着那双被怒意侵染,颜色变得更加鲜活明亮的眼睛,嘴角笑意越甚。   “琴酒!”上野秋实脸色黑得滴墨,眼刀跟不要钱似的扎在琴酒身上,近乎咬牙切齿开口:“你别得寸进尺!”   他眼底满是被冒犯的怒火,灼灼火光让眼眸的红色变得更加鲜亮,连眼尾都好似被染上了一抹殷红,艳色灼人,但显然并没有将琴酒的话当真,只以为这不过是对方又一种挑衅的方式,一双眼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别以为BOSS说让我暂时听你的我就会任你挑衅,你最好给我适可而止!”   琴酒忍不住轻笑两声。   “大少爷,我实在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让你长得这么干净,但很显然,怎么都不可能是□□那种充满肮脏交易的地方。”   他握着上野秋实的手放下,身体前倾,靠近对方耳边,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和代表情se的暗示,掺杂着危险的气息和些微笑意传进耳膜,音量虽然放轻了不少,但加重的咬字字字清晰。   “刚才那句话是字面意思,大少爷。”   他转过眸,看向身旁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人,禁不住哼笑出声,将身体站直,扫了眼房间的狼藉,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里点燃。   “你该吃饭了,身上有伤就别到处发疯,房间我等下再来收拾,在调查结果下来之前你就先待在这里,有什么事对着监控叫我。”   “虽然觉得你不会浪费功夫,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整个房间没有出口,大门是单面的,里面除非用炸弹炸开,否则完全没办法。”   说完话,他抬脚走向门口,背对着人摆了下手:“事情就是这样,我先去忙工作了。”   他走出房间将门关上,从楼梯上来回到一楼的客厅。   上野秋实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男人的踪影,想起对方刚才在耳边说的那些话,上野秋实沉默良久,气笑了,没忍住朝发现的摄像头方向竖起一个国际友好手势,而后气冲冲的冲回床边,看也没看桌上已经有些微凉的午饭,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在床上拱起一个鼓包就再没动过。   回到客厅用平板打开地下监控的琴酒眉梢轻挑,闷声哼笑:“真是狗脾气。”   “琴酒。”无线耳机里传来BOSS的声音,琴酒脸色不变,放下平板按着耳朵上的耳机应了一声:“BOSS。”   “刚才观察的结果,你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琴酒夹着烟,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至少我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从我和波摩认识第一天开始,这人就这幅德行,被我点明他的记忆是不是恢复的时候,脉搏也没什么变化,心跳加速和情绪紧张这些都没出现。”   “……”BOSS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叹息:“这段时间你先照顾好他吧。”   “朗姆那边很快会有结果出来,这件事情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否则没办法服众,等结果出来,证明波摩的身份如果清白的,我会让朗姆那边给个交代出来。”   琴酒无声嗤笑,弹了弹烟头的烟灰,问了通讯对面的人一个问题:“BOSS,消息是从莫吉托那里传出来的对吗?”   “……”听懂他话里有话,BOSS沉默了片刻才沉声开口:“消息是戴吉利不顾暴露的危险传出来的。”   “莫吉托只是代为转达。”   “你确定他没有添油加醋吗?”琴酒嗓音微冷,带着些许嘲意:“波摩和莫吉托的矛盾您应该很清楚,难得出现这么好的机会,莫吉托的性格确定不会落井下石?趁机添油加醋将事情严重性夸大。”   “波摩当初的身份调查也是朗姆那边亲自安排人去查的,现如今又突然说之前的调查不对,波摩的真实身份另有其他,什么时候那边的情报系统这么差了,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查不清楚?”   “BOSS,我想您应该更比我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他们说的属实,调查最后发现波摩真是公安的人,那这些年他接触到的东西,整个关西的情报网和运输线,成员名单,包括买家情报,这些都被公安知晓后组织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   琴酒冷笑出声:“现在突然指出波摩是公安成员,不觉得有点自打嘴巴?”   “啊……”BOSS嗓音低沉:“你说的这些我很清楚。”   “从私心来讲,我同样不相信波摩会背叛组织,但很无奈,琴酒,这件事情是朗姆主动提出来的,我总要给他这个面子。”   “不过我也确实没想到,你会这么信任波摩。”   BOSS的话里多了一点意味不明的东西,琴酒将烟放在唇间吸了一口,哼笑道:“谈不上信任,只是从我看到的角度出发,就波摩那种除非必要绝对不会主动给自己揽事的性格,我现在也挺好奇的,公安那边到底是怎么说服他接受潜入组织窃取情报这样一个麻烦的任务。”   “还是说这个人的性格从最开始就是伪装出来的,不过要是这样我就更好奇了,当初的催眠手术又是怎么判定成功的,总不能连研究院那边也被公安内线给侵入了吧,且真的有人能做到连续伪装这么多年下来且从来没被人发现一点破绽吗?”   “况且那家伙还是个脸盲,虽然经过治疗后症状缓解了不少,但最开始就连任务目标都能搞错,把派去接他的人当成敌人……”琴酒说着就忍不住哼笑出声:“安排这样的人来做卧底,公安的心也是挺大的。”   琴酒提出来的这些问题也同样是BOSS曾经思考过的,若非存在明显的缺陷和不可能,BOSS当初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信任对方,并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将人提拔成为干部。   他沉默良久,轻叹一声:“事已至此,既然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从头到尾彻查清楚也是好事,我之前就说过,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矛盾,但唯一的前提是不能损失组织利益。”   “若这件事情情报有误,又或者是有人在其中添油加醋,刻意误导,我不会放任不管。”   “总要有人付出代价,我绝不容许有人因私人矛盾破坏组织平衡。”   琴酒对此不置可否,也没什么意见和看法。   事情真相还没调查清楚,波摩的身份还有待商议,莫吉托在其中又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这些,总得来说都与他无关。   只不过……可惜了。   那位大少爷要真是公安那边派来的卧底,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下手了。   琴酒垂下眸,眼底满是晦涩深邃的暗光。   像在黑暗中瞄准了猎物,亮出爪牙随时准备出击饱餐一顿的野兽。   ……   叮铃铃——   咖啡店的门铃被从外推门进来的客人带响,降谷零在忙碌之中抬头说了句欢迎光临,看到从门外走进来的那位客人,眸色微动,给了个眼神后拿着托盘回到吧台。   “梓小姐,剩下能交给你吗?我忽然想起来今天下午有点事。”他将托盘放到吧台上,略带歉意地对着里面的女孩儿开口。   小梓眨了下眼睛,但显然已经习惯对方这种经常有事请假的行为,完全不在意,甚至也没问什么原因,直接笑着开口:“没关系的,透君先去忙吧,下午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可以应付。”   “实在不好意思,明天早上我来开门,你可以晚点过来,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也没关系。”   降谷零笑着说完,和人打了招呼,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围裙,一边朝里面的员工休息室走。   刚才进来的客人到吧台前面点了一杯咖啡打包带走,离开咖啡店,在店门左转,拿着咖啡慢慢悠悠的走进小巷。   不过一会儿,一前一后离开咖啡店的两人在距离咖啡店不远处,藏在高楼大厦后面看不见多少人影的一座接近废弃准备整改的老式居民楼的楼梯上会和。   “难得你会突然联系我,是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零。”   确认了周边安全,先开口的人是从咖啡店离开的客人,他取下头上戴着的帽子和墨镜,露出原来那张眼角微垂,好似随时都裹挟着笑意,显得有点轻浮散漫的俊脸。   是萩原研二。   降谷零看他一脸笑嘻嘻的摸样,手指捏拳,忍了又忍才强忍住想要将人暴揍一顿的冲动,维持着最基本的冷静发问:“黑田最近是不是找你谈过话?”   萩原研二眨眨眼,表情有点愣住,“你怎么知道?”   “谈话的内容是和秋有关,黑田发现秋的身份并且找你确认是不是?”   降谷零的声音越来越冷,萩原研二也从他的语气和表情中看出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散去,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你和黑田的谈话被人监听了,情报传回组织里和秋不对付的人手里,他又上报给了组织的二把手朗姆,朗姆向BOSS要求彻查秋的身份。”降谷零轻吸一口气,语气沉重道:“秋现在已经失踪了,联系不上。”   他的话让萩原研二大脑出现一瞬间的空白,回过神后勉强扯起嘴角,强笑道:“你是在开玩笑吗?零。”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降谷零横了他一眼,“我倒是希望这是个玩笑,早就告诉过你公安内部有眼线,为什么还是这么不谨慎?!连这样的谈话都让人监听到。”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手指捏紧了手里的咖啡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天的谈话只有我和黑田总监在场,谈话地点还是公安总部的总监办公室,组织的手脚再长也不可能已经伸到公安的总指挥……”   萩原研二说到一半慢慢顿住,脑海中浮现出当天谈话的场景,想起来当天谈话的时候不只是他和黑田进入过那个房间,表情逐渐愕然。   “……寺本?”   “什么?”降谷零没太听清,萩原研二抿了下唇,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那天除了我和黑田,还有一个人进过办公室。”   说完他也不等降谷零反应,将手里的咖啡塞过去转身就跑,降谷零在后面喊道:“你去哪?”   萩原研二现在实在没时间去解答他的疑问,刚才在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让他瞬间心跳如鼓,心底全是不详的预感。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如果真是那个人的话……他必须马上回公安总部,必须马上去阻止那个家伙。   萩原研二没留下任何一句话就火急火燎的跑开,降谷零刚想追上去,手机忽然响了。   刚迈出去的脚步不得不停下,他拿出手机看了眼信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邮件,降谷零眉梢轻皱,手指点进去。   从发送时间看应该是一封定时邮件,降谷零眼皮轻跳,不知道怎么,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抿住唇,手指快速滑动邮件查看内容。   邮件内容是用暗号密语写的,一般人大概会看不懂,但降谷零很快就从那熟悉的符号排序里找出规律,心跳莫名在加快,他沉下心,强制自己冷静,走到旁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破解密语。   【我这些年收集到的情报全部整理存放在中央银行的保险箱里,信物钥匙在之前去过的那个地方,拿完东西立刻离开,那些足够达成那边想要的结果,不要再和这边牵扯上任何关系。】   下面是几行数字密码,末尾没有署名,看不出到底是谁发来的这样一封邮件。   降谷零却心有所感,忍不住喃喃出声:“aki?”   他忍不住抽了口气,目光死死的盯着手机里这封像极了交代后事一样的’遗书‘,心里不详的预感瞬间到了顶峰,再也坐不住,直接从巷子里冲了出去。   ……   萩原研二开着车一路狂奔飚回了公安总部,车刚停稳他就从车上冲下来,马不停蹄地跑进总部大厅,看到一个同事正从里面出来,他冲过去一把拽住人的手臂焦急发问:“寺本现在在哪里?!”   同事被他吓了一跳,喃喃应声:“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去上面了……”   他还没说完萩原研二就怒声打断:“上面是哪里?说清楚!”   同事被他满脸怒气的样子吓到,哆哆嗦嗦的举起手指向后面的走廊:“好像是档案室的方向。”   萩原研二眼皮一跳,猛地甩开同事的手,冲向电梯,发现电梯正在上升,又不做思考,直接冲向安全楼梯。   档案室,那家伙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是打算做那样的事情。   萩原研二咬牙切齿,在楼梯上快速奔跑向上。   黑田那家伙,居然把组织的眼线放到自己身边,还提拔成秘书,该死的,要是小秋实因为这件事情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家伙!   萩原研二一路狂奔,连续爬了十几层楼梯,来到档案室所在的楼层,刚踏上平台差点腿酸摔倒,他扶住旁边的扶手,用力锤了下自己的大腿,又急匆匆的跑出去,奔向档案室所在的位置。   “等等,萩原君?”快要到档案室的时候,有人拦住他,穿着西装的公安看他气喘吁吁着急忙慌的样子不住皱眉:“萩原君,你来档案室这边做什么,没有上面的指令这边一向禁止闲杂人员靠近,你不知道吗?”   萩原研二没管他的话,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臂,连声询问:“寺本是不是在档案室?”   公安被他激烈的情绪吓到,愣了一下才回:“寺本秘书是在档案室,怎么了?他是接到黑田总监的命令调取几份档案出去……”   “他调个屁!”萩原研二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恨声道:“黑田现在压根没在总部,他调出来给鬼看?”   骂完,萩原研二把人推开,嘴里骂骂咧咧:“小秋实说的对,公安就是一群白痴,被人抄家了都不知道,一边呆着去,别来碍事!”   “等等,萩原君?!”公安还想阻止,结果萩原研二脚步飞快,一溜烟就跑向前面的档案室。   “嘭——!”大门被他一脚踹开,里面的人闻声抬头。正是当天谈话进来送资料的寺本,而现在整个档案室里甚至只有他一个人,他站在电脑屏幕前,电脑发出的荧光照亮了他身前的衣服,看着门口粗暴踹门走进来的人,寺本不住皱眉:“萩原君,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他现在还在装模作样,萩原研二扶着门喘了几口气,调整一下呼吸,随后站起身,看着寺本冷笑:“这句话是我想问你的,寺本秘书,能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向里面走去,寺本板着脸,满是不赞同地看着对方回答:“我正在调取黑田总监让我来拿的几份档案,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向你汇报才对,萩原君。”   说话期间,他的手不着痕迹地伸向电脑旁边的插口,想要将之前插在上面的U盘拿下来。萩原研二忽然闪身过去,一把揪住他的手反扭过去,另一只手将U盘抢下来,皮笑肉不笑的对着人开口:“哦,是吗,我上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黑田的车在停车场,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帮你送过去。”   寺本眸色一沉,“这种事情就不劳烦萩原君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准备去抢U盘,萩原研二抬手避开,另一只手抓着人不放,“既然这样不如我陪寺本秘书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黑田总监。”   他看着人脸上露出微笑,笑容里却没有多少善意,“总不能连这样的邀请,寺本秘书都要拒绝吧?”   寺本被他扣住手腕,盯着人看了几秒后,忽然从身后掏出枪。 第174章   “砰——!”   一声枪响从档案室踢开的大门传出去,正赶过来的公安眼皮狂跳,迅速跑到门口。   “萩原君!寺本秘书!你们……!”   他正想警告两人,结果到门口就看到里面剑拔弩张的状况,一个总监秘书,一个新上任的警视,两个身份级别都不算低的人居然在总部重要的档案室里打了起来,虽然不明白具体情况,但也不能放任不敢,他立马对着两人大喝:“喂,你们两个,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这里不是你们随便可以……”   “砰——”   他的话没说完,又是一声枪响,里面的人打得越发火热,没人理他,萩原研二再次避开对方朝自己打来的子弹,撑着后方的桌子跃起一脚踢向对方的腹部,接着迅速上前去夺枪。   寺本也不甘示弱,被踢得向后撞倒身后的椅子和电脑仪器,余光看到人向自己冲过来,又连忙抬手按下扳机。   砰砰砰的几声枪响再次传了出去,门口的公安见两人根本听不进去的样子,在门口沉默片刻,果断拿出手机打了几通电话出去。   萩原研二翻身跳进桌子后面躲避子弹,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找准时机从另一边绕出来握住身旁的椅子一把砸过去,在寺本躲避的时候人也冲了过去,一个飞踢打到寺本拿枪的手上,寺本还想去拿,被他按住肩膀拽回来,手指握拳重重的打在对方肚子上。   “唔!”寺本被打的闷哼出声,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弓起,没等他反应过来萩原研二又稍作后退,双手十指相扣高高抬起,一击重锤狠狠砸在寺本后背上。   寺本一下就踉跄着趴在地上,还想挣扎起身,萩原研二又赶紧上前将膝盖抵在他背脊上,握住寺本的手臂反扭在身后,单手扣住两只手腕,牢牢压实,另一只手握拳擦过脸上被子弹划破的伤口,啐了一口带着血的唾沫,将手掌按在寺本后脑勺,将对方的脸死死贴在地板上,寺本那张脸都被压得有些变形,带着喘气声恨声开口:“我他妈早就想这么做了。”   “要不是你们这些恶心的家伙……”   “到此为止了,研二君。”   萩原研二的话被门口传来的低沉嗓音打断,他慢慢转头看过去,门口不知何时来了好几名公安同事,各自手上都拿着枪,枪口正对着他和寺本在的这个方向。   站在门口中心的,正是被档案室的公安一通电话叫回来的黑田。   萩原研二抿起唇,眸光沉沉地看着他。   黑田看了眼档案室的情况,又将目光转回到将档案室变成如今一片狼藉的两人,朝身后的公安抬手:“把寺本带下去,送到审讯室,注意防止他自杀。”   “是!”   身后的公安应了一声后齐齐进入档案室,想要将寺本带下去。萩原研二压着人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的盯着门口的黑田兵卫。   黑田兵卫和他对视了几秒钟,再次开口:“你现在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换个地方吧,研二君。”   “还是说,你想要在这里谈论那些吗?”   “我在前面等你。”   说完他也不等萩原研二回话,直接背着手转身从门口离开。   萩原研二咬了下牙,松开手里被自己压制住的寺本交给旁边的公安同事,看他们将人铐起来,这才薅了把额前变得凌乱的头发,揣着手走出档案室。   黑田兵卫走的不快,像是刻意在等他,萩原研二揣着手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电梯前面,黑田兵卫按下电梯按键,一直到楼梯从一楼上来,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进入电梯后,两人同样保持沉默,萩原研二靠着电梯墙,视线一直落在前方背着手挺直背脊的男人身上,深沉的目光满是复杂情绪。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两人从电梯下来,又一次来到位于公安总部最高楼层的总监办公室。   黑田兵卫拿钥匙打开,推开门走进去,萩原研二停在门口,目光注视着房间里面,转动视线,又看向当天他和黑田总监两人谈话的沙发区,嘴角轻扯,迈开脚步走进去。   “记得关门。”   黑田兵卫提醒他,萩原研二嗤笑一声,反手将门关上,又抓着后脑勺的头发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关不关门有什么区别,重要的情报和谈话还不是都让人听到了。”   黑田兵卫走到自己的办工桌前,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向后靠着椅子,两边手肘搭在扶手上,手指在身前交叉握拳,抬起眸看向对面站在办公室中间情绪看上去不怎么样的青年。   “看来之前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萩原研二脸色一下变得很不好,偏过头默不作声没回答他的问题,黑田兵卫眼底闪过了然,又开口:“放心吧,办公室里里外外我都检查过了,这次绝对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萩原研二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三两步快速上前走到黑田兵卫的办公桌前,两只手啪得一声拍在实木桌面上,咬牙切齿开口:“寺本是奸细这件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有过猜测,但并不确定。”黑田兵卫面色不变,沉声回答,毫不避讳地看着萩原研二的眼睛:“事实上除了他以外,我心里还有几个怀疑的目标,这其中也包括你,研二君。”   萩原研二脸色微变,目光凌厉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黑田兵卫拿钥匙打开旁边上锁的抽屉,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事实上从发现长岛秋,再到确认他的身份这段期间,我也查到了你们之间的接触,比我想象的要早很多。”   他抬眸看向萩原研二,满是威严的脸上眸光深沉:“事实上直到我们谈话那天,我一直在等你的来信,研二君。”   “你,或者上野君,又或者另外两个人,主动联系我。”   “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并不想怀疑自己亲自挑选、提拔、并且信任、想要将未来嘱托的下属,这点不管是你们还是寺本也是如此。”   “但作为公安部的行动总指挥,负责整个国家安全防御系统、严禁侵害国家利益相关行为的警视总监,我不得不对你们每个人报以相同的怀疑。”   “研二君,你进入公安部七年,你猜寺本是多少年?”他说完也不等萩原研二回答,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手势,嗓音更加低沉:“十年。”   “比你们进入公安厅的时间还要早上三年,且这些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完成交托到他手上的各种任务,同样出生入死多次,捕获了不知道多少犯罪组织成员,也因此,我十分信任他,所以才会将他提拔近身,帮我处理一些公务。”   黑田兵卫说完话,轻叹一声,收回手重新靠回椅子上,并看着萩原研二说:“当什么时候你坐上我现在的位置,或许就会懂了,研二君。”   萩原研二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冷笑,撑着桌面俯身向前:“我现在是不懂,同样也不想懂,你现在说的这些不过是在逃避自己失察的责任,自己的秘书居然是一直追查的犯罪组织成员这种事情,黑田总监,你都不会脸红吗?”   “甚至因为你的失察,现在还连累到了其他人,你觉得这样就对得起你的责任和良心吗?”   心底几乎燃烧理智的怒火让萩原研二完全不顾面前的人是自己的上司,刻薄的话如一根根毒刺狠狠扎过去,看着他这样近乎失去理智,也完全没有平时的冷静和胸有成竹的镇定摸样,黑田兵卫忽然笑了下。   “你和上野君的关系果然很不错,研二君。”   “这样看来,我之前没能从你口中得到的回答,应该和我想的一样。”   “你和上野君一直在联系,并且依旧关系亲密且良好,他也没有受到黑色组织的蛊惑,违背自己的初衷和国家。”   “老实说,我很欣慰。”   萩原研二看他现在还笑得出来,简直恨不得一拳打过去,他压抑着怒气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开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上次的谈话被寺本传回组织,那边现在已经开始彻查小秋实的身份,现在人已经失踪了!根本联系不上!”   “七年前因为公安的失误导致小秋实被卷入那边,他好不容易从里面挣扎出来,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走到今天的位置,结果现在又因为公安的失误导致他被组织怀疑,非要他死了你们才算满意吗!”   最后一声萩原研二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捏拳重重敲在桌面上,眼眶都恨得通红,一双眼死死的瞪着黑田兵卫,咬牙切齿的摸样看上去甚至像随时会冲上去给对方来一拳一样。   黑田兵卫叹了一声:“研二君,请你相信,我同样不愿看到任何牺牲,那天的谈话会被窃听我确实没想到,消息会这么快传回去我同样没有想到,被我列入怀疑范围的你们每个人进入公安都有好几年的时间,且每个人身上都有明显的功绩,是公安严重缺失的精英,每个人都十分优秀,这样的人不管放在组织还是公安,都需要花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甚至资源来培养。”   “潜伏多年的卧底如今却这么草率暴露出来……”黑田兵卫停顿片刻,又看向萩原研二:“研二君,或许现在应该请你来告诉我,上野君在组织到底代表什么样的地位,以至于有关他的消息让潜伏多年都从未主动暴露过自己的寺本不顾暴露的风险和原本的任务也要将消息传回去。”   “什么地位?”萩原研二低声重复,垂下目光,往日满是笑意的眼睛略带讽刺地看着黑田兵卫:“组织在关西地区的总负责人,高层干部,深受组织信任,就算将一位干部拉下马组织BOSS也放任不管,和同为组织干部的贝尔摩德交往深切,关系良好,甚至连那两个家伙都受到过他的帮助,避免被组织清算调查,在里面站稳脚跟,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只可惜现在这一切都因为公安的失误给毁了,组织开始彻查他的身份,一旦被他们查出点什么……”萩原研二说道后面不禁止住,闭了闭眼,强行控制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冒出来的,十分不详的画面和想法。   听到他话里透露的信息,黑田兵卫不禁哑然,显然是没有想到当初身陷囹圄与外界完全失联的警校学生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做到这种程度,听完萩原研二的话后他不免陷入良久的沉默。   “我很遗憾,研二君。”过了半响,他深深叹息一声,满是遗憾地开口:“我确实没有料想到现在的局面,上野君比我想象的更加优秀,做到了很多人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以至于他的身份让潜伏多年的寺本不顾一切也要将消息传回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萩原研二肩膀耷拉下去,满脸颓然的垂下脸:“小秋实才不稀罕什么夸奖,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活,结果总是被卷入一些本不应该他来承受的麻烦里面。   萩原研二忍不住抹了把脸,实在没心情和黑田兵卫继续纠缠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往日的冷静,抬起头,正要对黑田兵卫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听着从自己腰间口袋里传出来的铃声,萩原研二顿了片刻,看向黑田兵卫,黑田兵卫点头,示意他接听。   萩原研二把电话拿出来,也没看联系人就直接按下接通,放在耳边:“喂。”   “研二,你现在是不是在总部?”耳机里传来诸伏景光压低到接近气音的声音,萩原研二怔了片刻,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但还是反射性地点头回应:“对,我在总部,怎么了?”   “你现在马上按我说的,去档案室把秋的档案调出来,包括他在学校里的档案,然后全部删掉。”   “什么?”萩原研二有些困惑。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了,这是秋之前交代我的,他给我发了定时邮件专门提醒我这件事,你现在先按我说的去做,今天下午高层会议,会议上应该会提到秋的事情,到时候就知道秋现在是被谁带走的,调查才刚展开,还没这么快查出问题,总之你先去把秋的档案全部删了,之后我再和zero想办法看怎么把秋救出来。”   电话那边诸伏景光快速说完,萩原研二正想回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站在他身旁的黑田兵卫忽然伸手拿过萩原研二的手机,放在自己耳边。   “我是黑田,我知道上野君大概是被什么人带走的。”   没想到电话那边会突然换人的诸伏景光明显一愣,回神后忙问道:“谁?”   “琴酒。”   “前段时间安排在上野君身边的人还没撤走,据他们描述,前天晚上有看到外貌描述和琴酒一致的男人从八本木带走了上野君,只是后面追踪被琴酒甩开了,所以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在那边会议结束后跟踪琴酒,想办法找到上野君现在被囚禁的地方,hiro。”   “并且找到后要立刻将地点报告回来,绝对不能耽误,我会安排人手立刻前往施救。”   “……我明白了。”诸伏景光沉默片刻后应声,随后便挂了电话。   黑田兵卫将手机放下,看了眼结束通话的手机界面,把电话还给萩原研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研二君,我确实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在这里向你保证,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将上野君带回来。”   萩原研二收回自己的手机,望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要Hiro马上传回消息?”   “我想你应该已经想到了。”黑田兵卫忍不住叹气,看着萩原研二的目光多出些许复杂和不忍:“因为寺本暴露了。”   萩原研二下颚慢慢绷紧,看着黑田那张脸,忍了半天,再也没忍住,捏紧拳头朝着那张脸上唯一完好的眼睛狠狠揍了过去。   ……   “等下要去开会。”   郊区别墅的地下室,琴酒将准备好的晚饭送下来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了支烟,而后抬眸看向靠坐在床上拿着书翻看的青年。   上野秋实眼皮轻撩,朝他斜睨了一眼,下一秒便收回视线,无动于衷地看向手里的书。   “狗脾气。”琴酒嗤笑一声,夹着香烟轻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又忍不住撩拨对方的情绪:“不想知道朗姆他们的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吗?”   “今天的会议应该会提到,波摩,做个交易怎么样?”   上野秋实翻了一页手上的书,一个眼神都懒得搭理过去。   琴酒也不在意,将手放在旁边的书桌上撑着脸颊,目光紧紧锁定在靠坐在床上的青年身上,眼底泄出几分戏谑的笑意,缓声开口:“陪我睡一觉,我带你去参加会议。”   上野秋实手一顿,下一秒,手里的书便飞了出去。琴酒早有预料,抬起手将书稳稳接住,放在书桌上,眉梢轻挑,略带嘲笑地瞧着那边:“不是不打算理人?”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启唇讥讽:“我也没想到你现在这么会恶心人。”   “这有什么恶心的。”琴酒嗤笑,“都是成年人,别表现的好像从来没做过那种事情一样,大少爷。”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和你谈这种事让我觉得恶心。”   “我以为你最少应该还有点自知之明,琴酒。”   琴酒抵着牙齿啧了一声,忍不住嘲讽回去:“大少爷,我想你才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   上野秋实撇嘴,语调散漫还有些不屑:“阶下囚这几个字你还是等调查结果下来以后再说吧,还是说什么,你和外面的那些流浪狗一样,也有发qing期?”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琴酒身上某个地方,收回视线曲起膝盖坐在床上抱胸哼笑一声,看着琴酒的眼睛,咬字十分清晰:“要是这样我不介意动手帮你永·绝·后·患。”   琴酒看着那双眼里的挑衅,闷声哼笑,将烟放到嘴里含住,唇间呼出一口烟雾。   “你可以试试。”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掰扯这些不健康的话题,撇撇嘴,略带嫌弃开口:“不是要去开会?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我可没时间陪你聊天解闷。”   他朝琴酒伸出手:“书还我,出门前帮我拿瓶威士忌下来。”   “真把我当小弟使唤了?”琴酒挑眉,上野秋实轻哼一声:“BOSS让你照顾我。”   “还是说什么,琴酒大人现在连BOSS的话也不打算听从了吗?”   他把琴酒之前嘲讽自己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不仅没有阶下囚的自觉,甚至反客为主,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一样。   琴酒不住哼笑,出声嘲讽:“真是惯的你。”   “不想拿也行。”上野秋实放下手,后脑勺放在墙上,望着琴酒唇角微勾:“手机给我,我给BOSS打个电话。”   “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快三十了,而不是三岁,大少爷,告状这一套就连幼稚园的小孩子都不屑一顾。”   琴酒不屑的说完话,从椅子上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免得待久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某个至今还不知道收敛,完全不知死活的大少爷按住狠狠弄一顿。   就这样的狗脾气,琴酒忍不住在心里嗤笑,真要是公安那边放出来的,确定不是这家伙太招人恨中了别人的暗算,被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一起排挤出来的?   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大少爷。   啧。   虽然心里嫌弃某个大少爷比幼稚园的小朋友还要幼稚不足,但最后琴酒还是去酒窖里拿了一瓶没开封的威士忌到地下室。   接着锁上门,开车离开别墅,前往会议地点。   听着从通风口传到地下室的汽车轰鸣声逐渐远去,垂眸坐在床上看书的上野秋实眼皮微抬,瞥了眼监视器的方向,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凝重。   今天的会议大概会提到调查他身份的问题,但时间太短,估计还没能调查出什么,但……研究院的事情应该会被提出来。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琴酒那天刚好撞上了,还知道他身上受了伤,要是在会议上听到当天研究室被袭击的时间点,大概很容易就会联想到他身上。   上野秋实垂眸,唇瓣微抿,心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大概率不会死,不管是原来的身份暴露又或者是研究室的事情被发现,摩根船长之前提到的事情,BOSS很大概率也清楚,毕竟他和祖母长相相似,外表特征也如此明显,不管是贝尔摩德和BOSS对他的那些优待和纵容,都源自于祖母。   所以他很大概率不会被直接清理掉,但面临的情况可能比死还要严重。   上野秋实轻轻吸了口气,稍微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不出意外,那些事情暴露之后BOSS给他的处理方式应该是送到研究院做下一个实验体,要么就是利用他的身份将组织里公安其他卧底引出来,又或者利用他逼祖母主动现身。   上野秋实垂下眼,手指不自觉地将手里的书慢慢捏紧。   现在没时间犹豫了,会议大概两个小时,等琴酒回来,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上野秋实放下书,掀开一旁的被子盖在头顶,躺回床上,借着被子遮挡住监视器,手指在怀中摸索,找到之前被自己藏起来的药,拿出来放到眼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看不过眼他之前在电话里欺负小孩子,上野秋实自己也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他也会亲身经历一次雪莉当初被困在研究所时的心情。   研究院之前的实验尽数失败,目前为止成功的案例只有故事的主人公工藤新一以及从故事线看应该是个重要配角的雪莉。   上野秋实对自己这个路人甲并没有太大信心,所以……   他将药放回去,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一边走向浴室,一边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随手丢到旁边,挡住门口柜子上正对着墙的监控摄像头。   到浴室后拧开花洒的开关,用水声制造出在洗澡的假象后他又回到房间里,贴着墙,小心走在另一处天花板角落监控的死角,来到下方后将摄像头的角度微调,避开自己等下要去的书桌。   而后便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自己被带过来时佩戴的手表。   琴酒虽然将他身上的武器都拿走了,但随身携带的这些小东西和身上的衣服并没有动过。   上野秋实眉眼微垂,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手表。   其实这次研究院之行,在出发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后续的准备。   这些年里收集的情报都被他放在中央银行的保险柜里,将密码暗号设定了定时邮件,只要没再时间内回去取消,邮件就会发出去,现在应该已经发到那些人的邮箱里。   除了找灰鹅帮忙以外,这块表就是他为自己留的最后手段,特意找FBI的人改造的。   上野秋实抬手,将手指放在腕表侧边的旋钮上,咔咔咔的齿轮转动声瞬间响起,被浴室传出来的水声遮掩。   接着他回到浴室,将手表丢进下水管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琴酒之前带他过来养伤的那栋别墅,那瓶威士忌他曾经在酒窖里看到过,所以不出意外,下水管道就在酒窖下面。   倒计时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结束后手表会放出高压电流引爆管道,管道上方的酒窖被炸开产生的连锁反应大概率会牵扯到琴酒安置在别墅的装备库。   整个别墅会瞬间炸掉。   要是他顺利活下来,变成小孩的身形从通风口逃出去,爆炸就与他无关。   要是他死了……   上野秋实眼底满是深沉晦涩,能带走一个最难搞的琴酒也不算太亏。   做完准备工作,他回到房间里,走到书桌前面,打开威士忌的盖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椅子上,再出取出被藏好的药,打开密封袋取了一颗出来放在旁边,看着那颗在这一刻好似决定了自己生死的小胶囊,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很多东西。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年的经历,多年前在警校时期学习的心情,还有自家讨人厌的老爹和许久未见面的老妈。   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好像这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久到一些事情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样,他也说不清楚,好像只是命运的齿轮稍微偏移了一下航道,未来就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所以说,他早就提醒过了,靠他养老完全不现实的,笨蛋老爸,之前听他的话和老妈再生一个他就不用辛苦这么久了,最后还不是白费功夫。   ……虽然很大原因是他太任性的缘故。   上野秋实小小的反省一下,端起酒杯,在威士忌酒瓶上轻轻碰杯。   敬未来、   敬这个该死的存在于漫画里的世界、   最后再敬倒霉的自己。   下辈子要是能当只真正的树懒好像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老妈这次会难过成什么样子,有老爸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这些年应该也习惯二人世界了。   还有那些家伙……最后要是能按他说的做就好了。   不过大概率应该是不可能吧。   听着玻璃容器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上野秋实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药丸放进嘴里,端起酒杯放在唇边仰头喝了一大口。   “砰——”   酒杯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碎片。   ……   滴答……滴答……   下水管道里的手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慢慢流逝,一点一点,夜色逐渐暗沉,城市里亮起繁华的霓虹灯火,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寂静的别墅区却好似被排挤在外,随亮起灯光,但看不见太多人影。   夜晚带着凉意的风轻轻吹过,别墅四周茂密的植被枝叶被带的不禁晃动,树梢摇晃间枝叶沙沙作响。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落到地下下水管道中的钟表静静躺着,表盘上的指针还在慢慢跳动,却和正常时间的走向分外不同,沿着逆时针的方向,一点一点,不急不缓,慢慢走向最后的倒计时。   滋啦……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电流声开始响起,时针也终于跳向了最后一格。   两个小时的倒计时宣告结束。   地下管道瞬间爆发出一股骇人的电流,顷刻便冲破了上面的土层。   “轰——!” 第175章   这次的会议依旧开在十分偏远的地方,接收到这次会议地点的暗语短信并破译出来后,诸伏景光看了下地点,发现离自己所在地方比较远,虽然尽力赶过去,但等他到的时候参加这次会议的大部分成员已经到了。   叫人意外的是,这次来现场参与的人不少,除了一向不会出现的朗姆按照惯例这次同样选择线上参与外,研究院的负责人格兰菲迪没到场,包括堪培利在内的其他人这次都到了。   诸伏景光来到会议室后,视线快速扫过,和坐在贝尔摩德身侧的降谷零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便神色自然地走向莫吉托所在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时一边带着歉意和众人说:“不好意思,这次离的比较远,所以来晚了。”   坐在他旁边的莫吉托嗤笑一声,没接话,至于其他人……堪培利一向不参与其他人的话题,琴酒同样,所以两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过话。   贝尔摩德因为之前他和波摩闹翻的事情对他有点小意见,坐在对面将手放在桌上,单手撑着脸颊,饶有兴致的视线将对面的青年上下打量一遍就百无聊赖的收回视线,将手指翻过去查看自己新涂的指甲颜色。   波本明面上是贝尔摩德一派的人,自然也不好接话,所以在诸伏景光说完话后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诸伏景光倒也不觉得尴尬,嘴角噙着一如既往温和的微笑弧度坐下后等待这次会议开始。   他来的时间本就有点晚了,所以坐下后没多久,会议就开始了,坐在首位的机器人脸上电子眼亮起红光,经过调整变化的合成音效从机器人身上发出来。   “诸君。”   在场众人的注意力一瞬间全部收回来,齐齐看向主位那个代表了BOSS的机器人。   诸伏景光不着痕迹地瞥向坐在对面第一个位置上的银发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晦涩的寒芒。   在做完例行的报告之后,看BOSS接下来好像不打算开口,贝尔摩德动作慵懒的抬起手指,性感磁性的声音轻轻喊了一声:“BOSS~”   众人的表情纷纷一顿,朝贝尔摩德看了一眼,大部分都猜出她这个时候开口的原因。BOSS心里大概也清楚,稍作沉默后开口:“贝尔摩德,你有什么问题?”   贝尔摩德笑吟吟地放下手,曲起手肘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桌上搭着下巴,眸光微动,眼底波光流转,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向对面,轻笑着开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今天没看到我家小可爱,怪想他的,所以就想趁大家都在的这个机会好好问问,那件事情具体查的怎么样了。”   她的表情甚至语气都带着明显的笑意,但莫吉托明显感觉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冷的吓人,让他有种自己好像被诡异电影中恐怖的美人蛇盯上一样,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蛇信一般一寸寸舔舐他的颈脖,仿佛在试探着该从哪里下口,将带着必死毒素的獠牙扎进他的血管之中。   他不禁抖了抖身体,表情僵硬地挪开视线,不敢与那道视线继续对视下去。   贝尔摩德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   对她提出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惊讶的BOSS将问题抛了出去。   “对这件事情我也同样有些好奇,朗姆。”他叫了一声平时很少在会议上发言的朗姆。   众人的视线再次转移,不约而同看向右手边第一把椅子,那里一如既往的空着,只放在桌前的平板里很快传出朗姆同样经过变音处理的声音。   “正在调查,大概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不用着急,贝尔摩德,看在你的面子上,波摩的身份如果没有任何问题,我会为这次的事件亲自向他道歉。”   贝尔摩德眉梢微微上挑,一声轻笑从涂上鲜艳口红的红唇间溢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纠缠下去好像会显得我在无理取闹一样。”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朗姆。”   “放心吧,这次我会亲自去查。”   说完后朗姆就不再开口,贝尔摩德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弧度,看着平板屏幕上显示出来的虚拟人像,忍不住在心里略有些不快的轻哼一声,难缠的老狐狸。   看他们说完,BOSS再次开口:“贝尔摩德,之前交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贝尔摩德嘴角微撇,手指轻轻卷着身前的发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回答:“线索差不多了,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能把雪莉给您带回来,BOSS。”   “嗯。”知道她心里不太痛快,BOSS也没在意她的语气,应了一声后又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堪培利。”   独自坐在会议桌末尾沉默寡言的男人眼帘微抬,看向机器人的方向。   “研究院遇袭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突然听到研究院遭遇袭击的消息,在场其他人的反应不一,但似乎都有些好奇,纷纷转过头。   忽然就处于整个会议视线中心的堪培利面色不变,神情冰冷,嗓音也十分冷淡的回答:“差不多清楚了,袭击者应该是FBI派来的,掉在现场的枪是美国官方最新式的武器装备,当天侵入研究院的黑客手段不俗,不出意外应该是联邦调查局网络安全中心的精英,其他人做不到那种程度。”   “FBI……”BOSS沉吟片刻,又问他:“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吗?”   “总资料库。”堪培利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之前汇报给你之后我让下面的人仔细检查研究院内外,没有遗失什么重要的东西,那群人这次的目的应该就是总资料库。”   “嗯。”BOSS应了一声,又吩咐道:“你回去后让研究院的人做好近期转移的准备。”   “是。”   他应声之后,BOSS又点了下一个人的名字。   “琴酒。”   ……   会议大概持续了一个半小时,BOSS交代完后续的任务后就宣布会议结束,机器人脸上的红色灯也随之暗了下去。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里面的人也慢慢走出来。   贝尔摩德走在琴酒身边,脸上带着惯有的笑意向琴酒询问。   “我家小可爱这两天在你那儿过得怎么样,琴酒?”   琴酒脚步不停,视线往身侧斜睨了一眼,对上贝尔摩德看过来的视线。感觉这女人现在这个样子像极的草原上被人动了幼崽的母狮子,逮着谁都要咬上一口。   他收回视线,冷冷的说了句:“调查结果下来前我不会动他。”   “我想也是。”   贝尔摩德脸上笑意加深,踩着高跟鞋和琴酒一起走出会议大门,一边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琴酒。”   “不过还是想稍微提醒你一下,要是这段时间我家小可爱在你手上出了什么事情……”   她停下脚步,高跟鞋踩实地板时发出一声十分清脆的声响,磁性撩人的嗓音如同在情人耳边喃喃低语,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明了。   “我会十倍还到雪莉那个女人身上。”   琴酒脚步微顿,转动视线向身后看去,贝尔摩德脸上依旧带着笑,唇角勾勒的弧度却变得十分危险,眼底也看不见一点笑意。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对视片刻后,琴酒忽然嗤笑一声,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想你大概搞错了重点,贝尔摩德。”   “雪莉那个女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你刚才的话对我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真是无情,太冷酷的男人可不怎么受欢迎。”   “像你这种不解风情不懂幽默还不会怜香惜玉的家伙……”   贝尔摩德稍微停顿片刻,眼底染上戏谑的笑意,对着琴酒轻声开口:“小可爱好像最不喜欢了。”   琴酒冷笑,重新迈开脚步往外走。   贝尔摩德看着他的背影,鼻间溢出一声轻哼,也跟着迈开脚步,踩着高跟鞋慢悠悠的走出去。   还没离开会议室的莫吉托听到两人的对话,又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离开大门,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带着嘲讽的轻哼,嘴里嘀咕:“贝尔摩德那女人真是病得不轻。”   “波摩那家伙这次绝对死定了。”他满眼不屑,视线瞥到身侧,又带着几分嘲笑开口:“这下你总算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苏格兰。”   正欲追出去的诸伏景光脚步一顿,回头看过去。   “?”莫吉托看他表情怪怪的,眉头一皱,有些不爽道:“干嘛?你难道还有什么意见不成?”   他语气不太好,尤其是想到最近朗姆比起自己好像更看重这家伙,心里甚至生出一股后悔,后悔自己之前把这家伙拉上他们这边的船。   归根结底,还是波摩那混蛋的错!   “……没什么。”诸伏景光按耐住心底涌现的负面情绪,眉眼微弯,带出和往常相似的温和微笑,“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着他也不给莫吉托反应的机会,直接快步走向门外。   被丢在身后的莫吉托脸色更不好了,甚至把这当成对方得势后就逐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表现。   “果然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但想到之后还不知道什么下场的波摩,心情又瞬间好了起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准备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要不了两天就是波摩那家伙的死期,朗姆大人出手,那家伙藏起来的身份绝对会被揪出来,到时候……哼。   莫吉托冷哼一声,快步走出会议室。   ……   诸伏景光从会议地点出来时,停在外面的车已经开走了不少,他快步来到自己的车前,拉开车门坐上去,关上车门后又弯身从副驾驶下面拿出之前放在那里的笔记本电脑,等待发动机加热这段时间他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调出追踪程序。   追踪器是他进去之前趁着周围都没人小心放在琴酒车底下的,不是没想过放在车里方便窃听,但是那样的话,以琴酒的敏锐度很有可能很快就会发现,到时候不仅找不到秋现在所在的地方,甚至可能连自己也会暴露。   诸伏景光轻吸一口气,稍微缓解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看着电脑屏幕上亮起的红色光点,将电脑放在副驾驶上,发动引擎踩下油门便朝着光点指示的方向开出去。   在追踪过程中他还抽空打了个电话给萩原研二,将琴酒目前的位置报给对方。   公安那边调取了车道监控,很快就在相应路段发现那辆黑色保时捷的身影,萩原研二转身就走,黑田兵卫没阻止他,只让调控室的人仔细盯紧,不要把车看丢了。   黑色保时捷在车道上一路行驶,从郊外回到市区,又穿过繁华的市区逐渐驶向另一方向的偏远郊区。   琴酒今天没带伏特加,应该说这段时间伏特加都没再他身边,波摩的事情发生后,他手上的工作和负责的事情也被暂时交到琴酒手里,关西关东两个地区的事情暂时由伏特加和板仓两个人分别处理,只等事情结束以后再看要怎么安排。   也要不了多久。   会上朗姆的意思大概就这两天就会得出结果。   琴酒单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红绿灯,抵着舌根嗤笑一声。   ……   保时捷逐渐进入别墅区的范围,诸伏景光担心被发现,一直把车控制在追踪器的最远距离,看到追踪画面上前方的红点已经开进住宅区的方向,他的心脏有些控制不住的加快了一些频率,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   他有些担心自己找错了地方,又莫名开始担心发生什么意外暴露了车底的追踪器失去方向,脑子里纷杂的思绪扰得人不胜其烦,他用力甩甩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甩出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又看了眼副驾驶上的电脑,开着车继续上前。   进入别墅区后大概十多分钟,屏幕上的红点停了,诸伏景光猜测应该是到了地方,他给萩原研二和公安那边报了大概位置,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找了个相对比较隐蔽的角落将车停下。   他的车琴酒认识,要是被琴酒从别墅里看到他的车出现在这里,肯定会引起怀疑,不能靠得太近。   诸伏景光在车上等待公安那边的人过来,一边思考要怎么才能把人从那里顺利的带出来。   直接硬闯肯定不行,那样基本就等于不打自招,直接承认了秋是公安这边的人,到时候琴酒估计会直接下手。   可能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琴酒不在场的机会。   或者想办法把他从别墅里引出来,制造一个机会出来。   诸伏景光在脑中不断思考,设想各种可行的方式,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结果出来。   “轰——!”   前方忽然爆出一声巨响,爆发出来的动静甚至让地面都仿佛产生了震动。   接着如同连锁反应一样,又爆发出了好几声巨响,火光裹挟着浓浓的烟雾直冲云霄,灼热的光亮将附近漆黑的天空都照亮了不少,黑夜被点燃。   诸伏景光呆呆地看着火光亮起的方向,大脑都好像被刚才的爆炸声震得空白无法思考,映照在瞳膜中的只有透过车窗遥遥望去在远处由刚才的爆炸燃起的大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转头,面色僵硬地看向电脑屏幕上的追踪画面。   红点消失了。   原本在追踪地图上鲜亮明显,犹如黑夜指明灯一样醒目的红色指示点消失了,消失前停留的地方……正是刚才爆炸发生的位置。   嗡——   诸伏景光的大脑在这瞬间像是被人从后面重重敲了一个闷棍一样,大脑完全宕机,整个世界变得天旋地转一样。   他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捂住额头,强忍着那股眩晕咬破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用力踩下油门,再顾不得什么等待或者被发现之类的问题,他只想现在就过去确认,确认爆炸的地方是不是琴酒把秋带去的地方。   还残留的一点理智让他靠近别墅的前一个车道转角停下,踩下刹车还没等车停稳就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冲出去。   脚落地的瞬间还因为太过慌乱差点绊倒自己,踉跄向前几步才将将稳住,连忙朝燃烧的别墅跑过去。   别墅区的其他住户也因为之前的爆炸声陆续从房子里出来到附近查看情况,有人拿电话报了警,还有人拿电话打了消防,平日里寂静的别墅区好像在今晚变得特别热闹,陆续有人过来,在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范围外拿着手机拍照,或和身边的人讨论着什么。   诸伏景光走到人群后面,脚步缓缓停下,神情愣愣地看着拉近距离后显得灼热明亮的大火,被火焰包围的房屋建筑像被大火吞噬的怪物一样,无声嘶吼,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大火不断灼烧自己的身体,逐渐崩坏。   诸伏景光的听力好像在这一瞬间完全失灵了,完全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前方,熊熊大火让鼻间呼吸到的空气似乎都带上一种烫人的灼热,呛人的气味从鼻腔进入,将整个呼吸道都污染刺激,酸涩感迅速蔓延,让眼睛出现不受控制的泛红,暴露在外的皮肤也被烫得难以适应。   这片别墅区的基本设施十分完全,消防车和警车到的很快,诸伏景光不知道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才勉强从失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转过头去,看清后方的消防车正朝这边开来,连忙走到旁边把路让出来。   到了路边,他突然抬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清脆的巴掌声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朝旁边看去,见是有人自己在拍自己,眼神一下变得很诡异,好像在看什么精神不正常的人一样,连忙往旁边挪了几步拉远距离。   诸伏景光没有注意到身侧,用疼痛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后又强制让自己完全冷静。   事情还不一定,说不定秋并没有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琴酒的别墅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突然发生爆炸,但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爆炸很有可能和秋有关。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诸伏景光忽然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快速按下号码拨打出去。   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几声,随后便被人接通。   没等那边的人开口说喂,诸伏景光就直接开口问:“阵平,你觉得秋会死吗?”   大晚上的突然接到电话,接通后又听到这样一个问题,松田阵平条件反射的将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眼,确认自己刚才没听错,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确实是那几个经常玩消失的家伙之一,短暂沉默后他把手机拿在耳边,满脸不屑地对着手机嘲笑对方:“你在小看谁?”   “那家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死掉?”   “直觉告诉你的?”诸伏景光接连发问,松田阵平虽然不知道他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从背景音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吵,但即便吵闹不堪他也从诸伏景光的声音里听出那份隐藏在平静语气下的恐惧,松田阵平瞬间沉下脸,但还是对着电话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对。”   “我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诸伏景光的心一下就从高空平安落地,表情也不由放松些许,苍白的脸勉强挤出笑,“我信了。”   “地址发我。”   松田阵平才不管他信不信的,一边拿着外套钥匙往外走,一边对着电话说:“马上把地址发我,不然以后绝交。”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又再次散去,不自觉抿紧唇瓣。   “我这次说到做到。”   松田阵平说完最后几个字也没等诸伏景光回答就直接撂了电话,下了楼,到停车点找到自己的车,开门上去,带上安全带,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做起了深呼吸。   滴滴——   大概几分钟后,手机的简讯提醒响了,他拿起手机将简讯里的地址快速看完记下,一脚踩下油门。   ……   “咳咳——!”   发生爆炸的别墅附近变得无比热闹,附近的人都被吸引过去,原本看不见多少人影的别墅区其他街道显得更加安静寂寥,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繁茂的绿化带草丛里爬出来,顶着满头草屑趴在花坛边连声咳嗽,秋日夜晚的寒风吹过,他不禁用手裹紧身上单薄的衣服,赤着脚身影有些摇晃的向前走。   他像是走了许久一样,每一步看起来都无比艰难,呼吸声也十分粗重,摇摇晃晃的走到街道旁边,最后实在坚持不住一样,扶着墙慢慢坐在地上,低下头不停喘息。   路灯扩散的灯光将他笼罩在范围内,原本应该耀眼明亮的银色发丝此刻粘上了泥土和灰尘草屑,低着头看不清楚摸样,但放在身前攥紧胸口衣服的小手好像受了伤,指缝间和手背上都沾着些许红色,连身上的衣服都好像是偷大人的,白色的男士衬衣上同样布满泥土的痕迹和灰尘污垢,甚至还有零星几抹干竭的血渍,应该是从他手里沾上的。   狼狈不堪的样子好像是从什么地方刚逃出来的一样。   大概歇息了几分钟,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扶着墙慢慢起身,刚走出去几步,前方响起的引擎声,下意识抬头朝前方看过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从转角突然冒出来的汽车就从他身边飞驰而过,掀起的风不止将他的头发吹乱,还将身上好像裙子一样到膝盖上面的男士衬衣吹得掀起。   吃下药丸幸运变小并顺利赶在爆炸发生之前从地下室通风口逃出来的上野秋实按着衣服下摆,感受到下方传来的阵阵凉意,不禁呆在原地陷入良久的沉默。   一阵刺耳的急刹声将他唤回神,不自觉向身后看去,发现是刚才飞驰而过的汽车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开了回来,停在了后方不远处。   车门打开,一个人影动作急切的跑下来,明明刚才都是在开车,他却好像奔跑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样,呼吸声十分粗重。   “果然……”那人慢慢抬起脚步,朝这边走过来。   变小后视角也变得很奇怪,上野秋实一眼就看到他放在身侧却在不住颤抖的手,又仰起头……嗯,还是有点奇怪,视角真的变得好奇怪。   上野秋实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角度,甚至莫名有点生气。   之前明明和自己差不了几公分的人现在居然需要他仰头才能看到脸,这样的落差感让他忍不住抿紧唇,收回视线不再看向对方,赌气一样将脸别向其他地方,宁愿看地上的碎石子也不愿意看对方。   那人走到路灯下,来到上野秋实面前半跪在地上,嗓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和哽咽:“小秋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他想伸出手去触碰对方,但面前小小的,小孩子一样的身影让他实在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从何下手,颤抖的手停在半空,喉咙也好像堵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上野秋实听着他那些话,眉头轻皱,慢慢转过头,看到对方的正脸后眉头不禁皱得更加紧凑,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溢满嫌弃。   “哭什么,丑死了。”   一开口,原本冷淡成熟的声音也变得无比稚嫩,上野秋实面色一僵,看着前面眼泪汪汪满脸自责的家伙,一时间各种情绪瞬间涌上头,坚持了这么久的理智瞬间崩盘,气得不顾自己手上的伤,一巴掌拍到对方头上:“不准哭!”   “脏死了,白痴研二!” 第176章   别墅的火焰逐渐被消防水枪熄灭,到来的警察在附近的围观群众里了解情况,得知里面可能有人,不由面面相觑。   毕竟这样的爆炸和大火,里面的人可能已经……   不过等火熄灭后消防员还是安排队伍去里面搜查,警察也在调查和访问爆炸的具体原因。   诸伏景光已经离开那边,回到自己的车上,不知道是在等正在赶过来的松田阵平还是在等待警察和消防的搜查结果。   警车上一直在响的警笛声传来,伴随着人群的吵闹让整个街道显得无比嘈杂。   在距离大概两三个街道外的转角,带着橙黄色调的路灯光晕扩散,将路灯下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笼罩其中。   瑟瑟寒风吹过,凉意刺激着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野秋实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萩原研二这才反应过来,看到他身上单薄的衣服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将人罩住,身体变小后的青年小小的一团,普通尺寸的西装外套几乎将他整个包裹住,只露出一截小腿和赤裸的双脚。   萩原研二整个人都有些手忙脚乱,看他还光脚踩在地上,又连忙伸手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轻飘飘的,好像完全没有重量。   他的眼眶又一次变得湿润,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宛如抱着一个易碎品一样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小秋实……”   看他又要哭出来,上野秋实额上青筋一跳,本来身体猝不及防腾空就让他有些不安和不适应,结果自己都还没说什么,这家伙又一幅要哭不哭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死了一样。   “你再哭一下试试。”他在对方怀里抬起头面无表情威胁:“别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就没办法揍人了。”   萩原研二吸了吸鼻子,忍住那股情绪,脸上勉强挤出笑脸用着同往常一样黏糊糊的语调同他抱怨:“小秋实好凶。”   上野秋实轻轻哼了一声,又在他怀里抬腿踢了踢人:“冷死了,你还打算在这里发呆到什么时候?”   “哦哦……”萩原研二反应过来,连忙抱着人一路小跑跑回停在路边的车上,打开车门,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副驾驶上,意识好像这时候才刚刚回笼,车顶上落下来的顶光灯让他一下子就注意到对方拽着外套的手上沾染的血迹,又连忙起身,火急火燎的冲到后备箱去拿放在车上的小药箱。   公安的工作伴随危险性,所以他习惯在家里和车上都常备一点急救的东西。   拿到药箱,他又三两步跑回车上,坐下后停顿了两三秒,慌忙打开车上的暖气,又把车窗全部升起来,这才小小的松了口气,又小心翼翼的询问副驾驶上的人:“小秋实,这样还会冷吗?”   上野秋实:……   “你要是再不恢复正常,我下车了。”上野秋实毫无起伏的说完,把手放到车门开关上,眼底满是威胁。   身体缩小后他的脸和整体五官线条都变得更加稚嫩圆润,以往习惯的表情由现在这张脸做出来,不仅毫无威慑力,甚至还有种小孩子在学习大人摸样的可爱。   萩原研二的手忍不住抽动起来,如果说刚才刚才是因为自责和愧疚让他顾不得其他,满心满眼都是心疼对方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摸样,连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完全忽视了,根本分不出一点注意力去关注其他事情,现在情绪稍作缓解,将人放到自己车上后找回了一点真实感,这才有心情去关注别的东西。   看着副驾驶上身上裹着自己外套的小少年,耳根不禁慢慢红了起来。   对方现在身体虽然变小了,但和原来的样子完全就是等比例缩小。和原来有些生人勿进的样子相比,现在看起来娇娇小小的一只,脸上的婴儿肥看上去也软乎乎的,就算板着脸也有一种小孩子学习大人的违和感。   好可爱……   小秋实小时候的样子好可爱。   萩原研二忍不住轻咳一声,按耐住心里想将人抱过来放在自己怀里的蠢蠢欲动,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先帮上野秋实擦了擦脸上的污垢和头发上的草屑。   上野秋实伸手想自己来,被他避开,萩原研二还一本正经的说:“小秋实,你的手都受伤了,我来就好。”   上野秋实撇嘴,有些不爽的轻哼一声,但还是乖乖的扬起脸,配合着让对方帮自己擦干净脸,接着又主动伸出手。   他手上的伤是从昏迷清醒之后不小心压到了地上碎掉的玻璃杯碎片压伤的,从通风口爬出来又沾上了庭院的泥土,以至于看上去十分凄惨。   萩原研二看到后又是一阵心疼,拿着手帕小心翼翼的捧着小手擦干净上面的土屑和脏污,一边擦还忍不住对着手心一边吹气,像哄小孩子一样小声轻哄:“痛痛飞痛痛飞……”   上野秋实:……   他十分忍耐地没有抽回手,努力克制住心里想打人的冲动。   上药的时候萩原研二的动作也十分缓慢和小心翼翼,力道轻的好像深怕把他痛疼一样,上野秋实闭了闭眼。   算了,好歹认识这么久了,总不能说扔就扔。   还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扔掉的萩原研二磨蹭半天才把两只手的伤口都处理好,结束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松了口气,抬手用衣袖抹了把额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汗。   上野秋实收回手,看了看自己身上两只被绷带缠了一大圈,看上去和猪蹄没什么区别的手,沉默。   “小秋实,你转过来一点。”萩原研二重新拿出消毒棉,又对着上野秋实说:“你的脚应该也受伤了,转过来一点我帮你上药。”   上野秋实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向他,萩原研二眨眨眼,有些茫然和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在副驾驶上换了下位子,正对着萩原研二的方向把腿伸过去。   萩原研二帮他处理起来,脚上的伤比手里的看起来还要严重,大概是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了什么锋利的东西,清理干净脚底的灰尘和脏污后,看着脚心和脚背上几道已经干痂的口子,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会儿。   “小秋实。”他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上野秋实的名字,又一次说了抱歉:“我来晚了,要是能早点找到你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会又一次变得伤痕累累,不知道挣扎了多久才从敌人手里跑出来。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小秋实自己逃出来的,等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什么忙也没帮上,什么也做不了,只会给人添乱,要不是他,小秋实也不用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危险。   他这样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喜欢,明明连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只会给人添麻烦,要不是他,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他能再谨慎一点,再小心一点……   萩原研二眼眶再次泛红,心脏像被人用力攥紧,窒息感和密密麻麻的疼从胸口蔓延开,迅速传遍四肢和神经。   他低着头咬牙强忍不让眼泪掉下来,沉默地拿过旁边的药水和消毒棉继续处理伤口。   处理好伤口后,他低声说了句好了,始终没有抬头,上野秋实见他这样忍不住撇嘴,嫌弃地用脚尖蹬了蹬人。   “干嘛?这么不高兴见到我?那我走了。”   他说着就收回自己的腿,萩原研二下意识就伸手拽住,慌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不高兴见到你,小秋实,我只是,我只是……”愧疚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萩原研二眼眶通红,咬着牙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心里忍不住腹议,以前怎么不知道这家伙这么爱哭的,就这会儿功夫都哭好几回了。   实在不想再看到对方这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上野秋实想了想,问他:“你刚才不是把车开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睛:“我看了眼后视镜,刚好看见你看过来……”   “然后你就认出来了?”上野秋实眉梢轻挑,用萝卜手指了指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他把腿从对方手里抽回来,在副驾驶上坐好,嘴里嘟囔:“这不是挺厉害的吗?一般看到这种情况怎么也不可能认出来吧,又不是科幻电影,一个成年人突然变成小孩子什么的。”   “我本来还在想今天晚上要怎么办呢。”他转动视线斜睨向旁边呆呆愣愣的青年,嘴角勾起一点笑:“还好你认出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出去,万一路上遇见什么坏人说不定就完蛋了,何况天气还这么冷。”   “多亏你了,研二。”   萩原研二眼底水光闪动,眼眶中热意席卷,忽然将身体靠过去,伸手把人紧紧抱进怀里。   “小秋实。”   他闭着眼轻声唤起上野秋实的名字,好像被人从地狱带回人间一样,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心脏也被人安放在温暖的泉水中,一点一点抚平原本的疼痛。   “我找到你了。”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抚:“你找到我了。”   “小秋实……”   萩原研二忍不住收紧手臂的力道,好像要将人完全镶进自己怀里一样。   上野秋实动作一顿,什么也没说,继续拍打后背安抚。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也完全没有要松手的迹象,上野秋实心里的耐心逐渐耗尽,额上的青筋也慢慢蹦出来。   “……你还打算抱到什么时候?”稚嫩的嗓音染上一点咬牙切齿,他的话说完过了大概十几秒钟,头上才响起萩原研二的声音:“……再一小会儿。”   上野秋实等了一会儿,结果还是没被放开。   “?”   他头上不禁冒出问号,“喂。”   “再一小会儿嘛。”萩原研二开始耍赖,“我保证就一会儿,小秋实你再让我抱一会儿。”   上野秋实:……   不然还是扔了吧。   他在萩原研二怀里面无表情在想,这个同期基本是废掉了,不然还是直接丢掉算了。   “你给我撒开!”他用手臂去推人,萩原研二拉长语调诶了很长一声,收拢手臂就是不放开,还一边撒娇耍赖:“小秋实,你就让研二酱再抱一会儿嘛,人家好久都没有抱到小秋实了,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   两个大男人这么黏黏糊糊干嘛!   上野秋实嫌弃的不行,几乎用上全身力气在推。   感觉到他实在抗拒,萩原研二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委屈巴巴的看着对方,被泪水浸湿后的眼睛变得比平时更加水润,看起来也更可怜了。像只蹲在路边的大型长毛犬,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的瞧着人,好像在期望对方能把自己带回家一样。   上野秋实心硬如铁,完全不为所动。   视线持续对峙了一分钟,萩原研二耷拉下肩膀,垂头丧气。   “滴滴滴——”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萩原研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通讯上的联系人,眨眨眼,有些疑惑的接通电话。   “喂,小阵平,你怎么突然给我……”   “白痴树懒是不是在你哪?”   萩原研二整个人都惊呆了,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变小的上野秋实,愣愣的对着电话回:“小阵平你怎么知道?我刚找到小……”   “哼。”松田阵平冷笑一声,都没耐心听他说完后面的,握住手机话筒对旁边久等半天也没等到人过来的诸伏景光说:“hagi那个白痴找到人了。”   诸伏景光:……   他一脸恍惚地看着对面说完话又重新转头对着电话那边开口的人,表情有些梦幻和怀疑人生。   松田阵平到了有一会儿了,刚才消防和警方派人搜索了爆炸现场,但不管是琴酒还是秋的身影都没看到,警方封锁现场继续调查爆炸原因,大火熄灭后消防开车走了,街道上过来围观看热闹的人散的差不多。对方到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差不多缓过来了,和松田阵平说明了大概的情况,想着等研二过来后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找人。   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松田阵平忽然就说了一句:那个白痴该不会是刚好在路上遇见逃出去的笨蛋树懒,把这边完全忘了吧?   接着就打了那通电话。   诸伏景光还在想应该没可能吧,怎么可能刚好这么巧,结果现在……   一时之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管是对面前的松田阵平,还是对那边找到人也不知道发个消息过来的萩原研二。   总之就是……一言难尽,心情复杂,怀疑人生,jpg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那边说完话挂了电话,然后转过身对一脸恍惚的诸伏景光说:“去我家。”   “那家伙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个大概来,我让hagi先把人带去我租的房子那边,回去再说,走吧。”   “……嗯。”   诸伏景光沉默应声,两人回到各自的车上,松田阵平开在前面带路,诸伏景光跟在后面,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不真实。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停在松田阵平租在外面的出租屋附近的停车场,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到停在旁边先他们到地方的萩原研二的车,下车后和诸伏景光说了一声:“hagi已经到了。”   诸伏景光同样也看到了那辆车,现在才找回一点真实感,压抑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秋没事,他不仅从琴酒手里逃了出来,现在还已经被研二接到了。   他心里逐渐升起一股庆幸和劫后余生的欣喜,站在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快步跟上前方松田阵平的脚步,背影十分急切。   他还是想要亲眼看到,亲眼确认那个人现在安然无恙才能彻底放下心。   上楼到了出租屋门口,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门,从门口走进去后,一眼就瞧到坐在客厅榻榻米矮桌前的人。   萩原研二看他们进来,抬起手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哟。”   “白痴树懒呢?”客厅里只有萩原研二一个人,两人下意识朝洗手间和房间里面看去。   萩原研二挠了挠脸颊,“来的时候在车上睡着了,我把他放到你卧室床上了。”   诸伏景光直接朝卧室走过去。   松田阵平没动,揣着手站在客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萩原研二:“你刚才在电话里说的什么意思。”   “那个白痴身体怎么了?”   萩原研二抿了下唇,眉眼不自觉的低落下来。   “啧。”松田阵平没再问,抬起脚步朝自己的卧室走过去。   结果推开门就看到屹立在自己床边,背影一动不动好像雕像一样的诸伏景光,他脚步一顿,往里面进去,走到诸伏景光身边往床上一瞧,结果就看见自己床上躺着一个小孩儿。   他的瞳孔慢慢放大,和诸伏景光一样呆呆愣愣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那个,一头银白色头发,哪怕闭着眼睛五官轮廓看起来也十分眼熟,睡得脸颊微微发红,看起来可可爱爱,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小家伙。   “……喂……”松田阵平给了身旁的人肩上一巴掌,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床,像老化的机器一样咔咔咔的转过脖子,满脸难以置信的对着身旁的诸伏景光发问:“白痴树懒那家伙什么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被他拍了一巴掌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诸伏景光:……   他看了看瞪大眼睛满脸惊愕看着自己的松田阵平,又看了看床上的缩小版上野秋实,忽然恍然大悟,带着满脸恍惚幽灵一样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间,走到门口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导致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现在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要不还是去睡一觉吧,等醒来再找零商量一下看怎么把秋救出来。   他恍恍惚惚的离开卧室,回到客厅,看到坐在客厅里的萩原研二,对方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看完小秋实了?”   诸伏景光:……   “所以……里面的,真的是秋……?”他艰难的向人确认,萩原研二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反问:“不然呢?”   不然……   诸伏景光表情逐渐裂开。   他突然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后走到萩原研二对面坐下,表情严肃地看向对方:“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耸了耸肩,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散去,沉默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摇头:“不知道。”   “我见到小秋实的时候他就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   “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萩原研二抿了下唇,再次摇头。   “我也不清楚。”   诸伏景光沉默几分钟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萩原研二有些好奇地眨眨眼。   电话没一会儿就接通了,诸伏景光对着那边的人问:“zero,组织是不是有在进行将成年人变成小孩子的人体实验?”   电话那端刚从贝尔摩德那边脱身的降谷零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   之前上野秋实和降谷零提过之后,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人说这件事情,结果现在突然从对方口中听到这种问题,想到对方今天的行动,他表情一顿,忽然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不是和秋有关系?”   “你跟踪琴酒找到秋了?他现在变成小孩子了?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被信赖的幼驯染亲口证实,诸伏景光抹了把脸,疲惫叹气:“我在阵平这,研二也在。”   “我马上到。”   降谷零挂断电话快步小跑到自己车旁,打开车门上去,迅速扣上安全带,打燃引擎一脚踩下油门。   萩原研二听到他和降谷零的谈话,眉梢轻挑:“零也要过来?”   “嗯。”诸伏景光点头。   萩原研二不由笑了下:“这下除了班长外,其他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从毕业以后还是第一次。”   “是啊。”诸伏景光同样忍不住感叹,逐渐找回冷静后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阵平怎么还没出来?”   萩原研二眨眨眼,突然意识到自家幼驯染进去好像有一段时间了,眼皮猛地一跳,嘴角微微抽搐:“喂喂喂,小阵平该不会是……”   他话都没说完就手脚并用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着急忙慌的跑向卧室,传回来的声音都掩饰不住焦急:“小阵平你先冷静一点啊啊啊啊,小秋实才刚睡下没多久!!”   诸伏景光满头问号,下意识跟着一起起身过去。   “白痴树懒,你给我解释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传来松田阵平十分暴躁的声音,连忙加快脚步跑到门口。   卧室里,萩原研二费劲地扒拉着满脸怒意额上青筋都爆出来的松田阵平,还不忘一边扭头对床上被吵醒的小家伙轻声哄:“小秋实你继续睡,我把小阵平先带出去。小阵平你也冷静一点,小秋实今天已经很辛苦了,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   “等个屁!几天不见他就把自己嚯嚯成这个样子,还有你们这群家伙,一个两个三个一天到晚就知道陪他胡闹,都是你们惯出来的,你给我闪一边去,白痴hagi,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看松田阵平举起拳头,诸伏景光眼皮跟着一跳,三两步从门口跨进去,一把握住他的手臂:“阵平,别冲动!”   大床上,还没睡一会儿就被人从睡梦中吵起来的上野秋实顶着一双怨气十足的死鱼眼坐在床上死死看着不远处吵吵闹闹的三人,在心里连连默念了好几句是同期,不能杀,现在打不过,不能冲动。最后嘴巴一瘪,眼眶瞬间红了,在松田阵平凶神恶煞的注视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眶里直滚滚的掉下来。   松田阵平瞳孔猛缩,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第177章   降谷零来的时候,场面一度很混乱。   在门口敲了半天的门,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诸伏景光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后,看到他来了,很明显的松了口气,“zero。”   他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降谷零走进去,还没从玄关出去就听到里面客厅传来的吵闹声。   “还不都是小阵平的错,没事儿吼那么大声干嘛!”   “哈?这种事情能怪我吗?还不是都是这家伙,没事儿莫名其妙掉什么眼泪,到底谁凶他了!我平时说话就这个语气!”   降谷零脚步一顿,询问的眼神瞥向身侧的幼驯染,诸伏景光按了按额头,心累叹气,示意他自己去看。   降谷零抬起脚步走到客厅,然后就看到客厅的榻榻米上,许久未见的两个同期一坐一站,看上去很激烈的对峙着,在坐着的萩原研二身后的沙发上还团着一个裹着被子眼眶红红的小家伙。   一眼看过去就很眼熟的那种,不管是那头醒目的银白色头发还是那双极具特色的红色眼睛,只是原本带着些许锋利冷淡的轮廓被幼态的年龄软化,线条变得圆润,露在被子外的眼睛雾蒙蒙水润润的,泛红的眼眶看着好像受了特别大的委屈一样,轻轻一眨眼就会有眼泪掉下来。   降谷零有点恍惚,虽然通过之前的电话大概猜到了,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点……不知所措。   整个人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但相较于其他人,他对上野秋实这个样子算不上特别陌生,小时候曾经的一面之缘实在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他回神的很快,面上好像全无变化一样,脚步自然地走向沙发。   诸伏景光都有些意外,zero居然一点也不惊讶秋现在的样子吗?   “秋。”   降谷零走过去朝人打招呼,上野秋实眨巴眨眼,转头看到他,抬起手打了个哈欠,而后将缠上绷带的手又再次放回被子里,对着人点点头算作回应。   降谷零:……   看上去好像没受什么委屈的样子,所以现在这是?   他将视线转向旁边还在吵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沙发上眼眶泛红但是面无表情的人,瞬间懂了。   索性就干脆没去管那边两人在争吵什么,在上野秋实旁边坐下,又动作很自然地将人连被子一起端到自己腿上。   莫名其妙就被换了个地方的上野秋实:……   他慢慢转头,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身后。   降谷零脸上带笑,好像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什么问题一样,轻声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是和柯南他们一样的东西?”   “琴酒把你关起来了,只有变成这样才能逃出来?”   上野秋实:……   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嘛?   他默默无语地看着对方,摇晃了两下脑袋,点头。   降谷零忍不住叹了口气,知道这大概是对方在有限的条件里权衡过利弊才会做出的选择,但还是免不了心疼。   “抱歉,没能保护好你。”   上野秋实有点烦,朝人翻了对明显的白眼过去,满眼嫌弃,像是在说,谁要你保护了?   降谷零不由失笑,这人哪怕变小了,性格还是原来那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爱说话。   虽然平时也不怎么喜欢搭理人,但生气的时候话就更少了。   诸伏景光在试图劝架,结果被那对幼驯染联手排挤出去,完全参与不了战局。不由往旁边沙发看了眼,结果发现自家赶来的幼驯染不仅没管,还把变小的秋抱在怀里一起看戏,一时之间:……   算了,不劝了。   他果断放弃拉架,走到沙发旁边一同坐下,还顺手把降谷零怀里的人挪了位置,放在自己腿上。   毫无防备被人抢过去的降谷零:?   “hiro?”   他带着点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   诸伏景光脸上重新挂起了往日温柔的笑容,眸光温和地朝他瞥去一眼,又低下头,朝怀里的人轻声询问:“秋,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我现在就觉得挺不舒服的,你们俩是把我当抱枕吗随手在这抱来抱去的,小孩子没人权?   ……好像没什么人权的,谁都能随便拎起来。   上野秋实满心腹议,秉着挣扎不了就躺平接受的原则,在诸伏景光怀里稍微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能靠得更舒服一点,轻轻摇头,刚摇了两下,又忽然停下,缩在被子下面的手摸了摸肚子。   “饿了。”他仰起头看向两人,嘴巴微撇,语调听起来有点委屈:“没吃晚饭。”   他眼眶的红还没完全散去,变小后嗓音也变得稚嫩可爱,配合脸上委委屈屈的小表情,看得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心头一颤。   互相对视一眼,降谷零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旁边从口角争吵已经逐渐转化成掐脸扯头发这种激烈的吵架方式。   “我说,你们两个。”   头上冒出来的声音和上方投下来的阴影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两个人同时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的降谷零双手环胸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差不多够了,还要吵等下再继续,阵平,厨房里还有东西没?秋晚上没吃东西。”   “还是说什么,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还想让他饿着肚子等你们吵过瘾?”   听到话的两人同时眨巴了下眼睛,又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到他身后,看到后面沙发上坐在诸伏景光腿上低着头委屈巴巴的一团,诸伏景光也用一种十分谴责的目光注视着这边,两人面色僵硬,转过头对视一眼,瞬间恢复理智。   萩原研二嗖一下收回手,连忙跑到那边:“小秋实,肚子饿了吗?想吃什么,我马上帮你去弄,想吃什么都可以哦,研二酱马上帮你买回来~”   哄小孩儿似的轻哄声传过来,松田阵平不屑地啧了声,就这个破德行,他刚才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那家伙的臭毛病全是这些家伙惯出来的。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看不出来那家伙完全是装的吗!白痴,蠢货,活该被那家伙吃的死死的!   松田阵平满心腹议,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又抬头看了眼还等着自己回答的降谷零,撇嘴。   “厨房没东西,我都是在外面吃。”   “行吧。”降谷零捏了下下巴,干净利落转身,回到沙发边和其他人商量一下,顺便把其他事情也安排出来。   “阵平,你和研二出去一趟,买点食材回来,还有顺便在超市帮秋买套小孩子的睡衣和要用到的日用品,今天先这样将就一下,明天再出去采购,我和hiro留在这边,看看厨房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降谷零的话刚说完萩原研二就不满的举起手嚷嚷:“为什么是我和小阵平出去?这不公平!”他也想留在家里陪小秋实!   降谷零面无表情:“你会做饭吗?”   萩原研二手指微僵,还想挣扎辩解自己也不是完全不会做,基础的料理还是会一点点,接着就听到降谷零继续发问:“还是说你的手艺比hiro或者我强?”   “秋现在这个样子,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明天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不过你确定你做的那些小孩子吃了肠胃不会出问题?”   萩原研二默默放下手,看了眼上野秋实,又默默起身,一把拽起还坐在榻榻米上一动不动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   “喂,我还没同意!谁要为了这家伙大晚上的出门啊!”松田阵平不满抗议,被萩原研二拽着往外走:“喂,hagi!你这家伙听到没有,松手!”   吵吵嚷嚷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门口。   降谷零好笑地摇摇头,又看向沙发上的两人,脸上表情多了些许严肃。   “hiro。”   “说说看,今晚到底怎么回事。”   上野秋实也抬头看向身后,同样有点好奇今天晚上这些家伙怎么都在,而且好像都是去找他的。   事实上他到现在都还有点不明白,组织那边到底是怎么突然怀疑上他的身份的,甚至动作这么迅速,让他毫无防备就被琴酒带走了。   “组织那边是什么情况?我的身份为什么会突然暴露?朗姆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盯上我了?”   他开口询问。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散了一点,看着两人轻轻叹气,酝酿片刻,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原原本本交代清楚。   于是上野秋实也终于知道了自己身份为什么会突然引起组织怀疑的原因,甚至还因此派出琴酒盯梢朗姆调查这种豪华配置。   他的脸慢慢黑了下来,不顾手上的伤紧紧攥着手里的被子,脸颊都气得微微泛红,咬牙切齿:“……居然又是因为那群家伙……黑田那个混蛋是没长脑子吗?”   “公安这群蠢货!!”   他气得简直想杀人,原先还以为是自己什么地方暴露了不小心露出马脚让上面发现什么端倪,结果没想到又是因为公安,甚至这次还是公安组的大头头搞出来的破事。   他果然和公安组八字不合!   要是黑田那家伙现在在他面前,就算现在变成这个鬼样子,他也要让那家伙尝尝自己这些年‘学习’到的各种手段!   现场现役的两名公安:……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尴尬,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点,毕竟秋的身份之所以会暴露完全是因为黑田那边被卧底监听的关系。   看他手上绑着绷带还在折腾自己的手,诸伏景光怕他手上的伤口裂开,连忙握住,又把他手里的被子扯出来。   也是他这一下,上野秋实忽然想起来这家伙和旁边那个家伙也是公安组的人,当即就朝两人狠狠瞪了过去。   诸伏景光&降谷零:不敢吱声.jpg   上野秋实稍微发泄了一会心里的憋闷,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恢复冷静,又问道:“所以今天晚上你们是在跟踪琴酒才找到那边去的?”   诸伏景光点了下头。   “看到琴酒进别墅了?”说话的时候他眼底甚至带上一点期待。   诸伏景光摇摇头:“担心被琴酒发现,我离得比较远,看追踪器上面琴酒的车停在别墅的位置,不过后面突然发生爆炸,所以不是很清楚他进到别墅以后发生了什么。”   “不过后面警方在现场搜查好像没有看到琴酒的身影。”   “……”上野秋实沉默,忍不住从鼻间哼出一声,小声嘀咕:“真可惜。”   没看到人影,那估计是察觉到不对劲及时逃走了。   真难杀啊,琴酒那家伙。   诸伏景光两人对视一眼,降谷零满脸严肃的开口:“秋,爆炸是你弄的?”   上野秋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是计划好了变成这样从琴酒逃出来?不过我猜你应该没有完全的把握才对,所以你是做好赴死的准备是吗?”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从他看过来的视线里读出几分危险讯号,眼神逐渐飘忽,看向别处,嘴里干巴巴的辩解:“怎么可能,要不是有绝对的把握谁会做这种事。”   “爆炸都是我搞出来的,谁会没事炸自己?”   降谷零冷笑一声:“你变成这样应该是和柯南他们一样的原因,琴酒把你关押在别墅,所以肯定不会是什么手术实验,组织一直在研发的药剂对吧?”   “研究院遇袭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前两天你和FBI的人一起突袭了研究院,从研究院里拿到了那种药,结果回去刚好遇见琴酒,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了,所以毫无防备被他带走监禁起来。”   上野秋实表情微僵。   “虽然从琴酒口中知道自己身份被怀疑,但调查才刚开始,哪怕是朗姆亲自调查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调查清楚,让你狠下心做这种决定的原因是因为下午的会议?”   “研究院遇袭这么重要的事情会议上肯定会被提出来,联想到你那天回去的时间,加上身上应该受了伤并且被琴酒发现,所以你担心琴酒猜出袭击研究院的人是你,这样不管身份调查有没有查出问题,背叛组织的事情也是板上钉钉,绝对会被当成叛徒处理。   至于那个药,我猜那个药应该也是半成品吧,或者是之前的失败项目,至少目前组织内应该没有成功案例,唯一例外就是之前被你关注的柯南,组织目前根本不清楚情况,琴酒也想不到吗,不然不会留下通风口。”   “所以你是做好两手准备,一边赌运气看自己能不能顺利变小从里面逃出来,一边做好和琴酒同归于尽的准备?”   听他把事情分析完,甚至精准到好像自己亲眼目睹一样,上野秋实眼神呆滞,表情空白地看着对方。   降谷零看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应该是生气的,气这个人不知轻重,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总是喜欢把危险的事情自己扛下来以身犯险,从来不知道和他们商量。   要不是这次运气好,说不定就直接死在那个药的副作用下或者没来得及逃出来被爆炸牵连。   光是设想一下,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就忍不住一阵后怕。   只是看着对方如今的样子,手上缠着的绷带,稚嫩幼小的身体和面容,最后却是连任何一句严厉斥责都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这次两边的事情撞到一块,情况或许并不会变成这样,至少秋不会完全毫无防备的被琴酒带走,能从研究院里全身而退,甚至连堪培利都没发现袭击者就是波摩,要不是被公安那边的行动连累……   降谷零抿了下唇,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按耐下心里密密麻麻的疼。   或许真正需要严厉呵斥的应该是公安内部。   “我去厨房看看。”他没再说下去,起身朝厨房方向走去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缺的。   要是有的话,现在打电话过去还能叫外出的两人顺路买回来。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点意外他没继续追究下去,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捏了一下,在他身后的诸伏景光笑容温和,眼底却看不见多少笑意地望着他。   “秋。”   ……忘了还有一个麻烦的家伙。   上野秋实将脸上的手扒拉下来,撇着嘴小声嘟囔:“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刚好这么巧。”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公安的错!”他气鼓鼓的说,瞬间反客为主,气势汹汹的瞪着诸伏景光:“所以你们怎么回事,当初干嘛非要一起进组织,留下一个人和研二配合早点把那个白痴黑田踹下来现在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诸伏景光:……   “手机给我!”   上野秋实凶巴巴的朝人伸出手,身上围着的被子掉下来,身上的衣服换了一身,是萩原研二到了这边以后从松田阵平的衣柜里找了一件干净的长袖T帮他换了原先脏兮兮的衬衣。   好像是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外露的情况,诸伏景光有些呆愣,结果又被狠狠瞪了一眼,反应过来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上野秋实接过,想打电话,结果智能屏上的触碰感应因为手上缠着的绷带完全不给面子,划拉好几下也没反应,脸上瞬间冒出好几个井字符,脸颊都不自觉的鼓起。   “要……要打电话是吗?”诸伏景光小心翼翼发问,又把手机拿过来,“你说号码,我帮你。”   上野秋实重重地哼了一声,嘴里说出几个数字。   诸伏景光一一按下,结束后按下拨通,把电话递过去,还有点好奇他这时候突然打电话是准备打给谁。   结果上野秋实完全没给他这个机会,接过手机就掀开身上的被子从他腿上跳下来,拿着手机跑向卧室,还一边对着身后的人喊:“不准偷听!”   诸伏景光看他脚上也缠着绷带本来想追上去,听到这话又不得不停下。   里面传来关门的声音,客厅里静止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回到沙发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又想起对方刚才气鼓鼓的小摸样,忍不住低头捂脸。   虽然现在想这些好像有点不太应该,但是……   秋这个样子未免也……太可爱了……   诸伏景光强行压下心里的某些躁动,轻咳一声,暗自反省,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身体微顿,慢慢抬起头,看向卧室的方向,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所以,那个号码是打给谁的?   秋变成这样还要给人打电话,甚至号码都记得那么清楚……   诸伏景光慢慢抿唇。   ……   叮咚——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便利店的大门打开,买好日用品的萩原研二拎着购物袋从店里出来,一边清点自己刚才买的东西:“牙刷、牙膏、沐浴露,洗脸用的毛巾,刷牙的杯子……买这些应该差不多吧?”   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必需品,萩原研二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便利店,犹豫片刻,准备先去和分头去买料理食材和小孩儿衣服的松田阵平集合,到时候再确认下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   到说好的接头地点时,松田阵平已经到了,站在街道的路灯下,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表情很臭,买好的东西也被他放在脚边,看上去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萩原研二眨眨眼,快步走过去:“小阵平,你怎么这么快?”   他走到松田阵平面前,被迎面砸了两个白眼,松田阵平没好气的说:“是你这个家伙太磨蹭了好吗?就买点洗漱用的东西居然去这么久,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哪迷路了。”   萩原研二用空着的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光是挑选牙刷和牙膏的款式就纠结了半天。   小秋实现在的样子肯定不能大人的东西了是吧,至于小孩子用的那些东西,商家为了吸引到更多的小朋友,所以就算是牙刷外形也设计的可可爱爱,更别提牙膏了,什么样的口味都有,他也不知道小秋实会比较喜欢哪种,一不小心就稍微多花了一点时间,甚至最后都没狠下心,一下子买了好几种。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将嘴里的烟别在耳后,弯身从地上拎起购物袋,准备回去。   萩原研二连忙跟上。   虽然刚刚吵了一架,但是完全没影响到两人的感情,回去的路上萩原研二还忍不住对松田阵平絮絮叨叨:“小阵平,你等下记得别太凶,我知道你平时说话就是那个语气,但是小秋实现在变成那样了是吧,万一声音太大又把他吓哭了怎么办,虽然小秋实哭的样子也很可爱,但这样实在太可怜了。”   松田阵平额上跳出几个井字符,突然停下脚步。   “喂,hagi。”他嗓音沉沉地叫了萩原研二的名字,走出去几步的萩原研二停下,转过身看向身后,疑惑地嗯?了一声。   松田阵平看着他,忽然丢出一个炸弹:“你喜欢白痴树懒?”   萩原研二眨眨眼,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开口:“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表情多了份紧张还有点不好意思,在旁边的路灯照耀下,脸颊都开始隐隐泛红。   松田阵平有点无语。这么明显的事情,大概也只有白痴树懒那家伙一个人看不出来。   想到上野秋实现在的样子,他扯了下嘴角,重新抬起脚步走过去,“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好心提心你一句,对未成年出手可是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萩原研二:???   “啊,对了。”松田阵平又一次停下,这次两人的站位完全调转,松田阵平站在前面侧过身,似笑非笑地看向后面表情呆滞的幼驯染。   “买一送一,顺便再提醒你一点,对那只树懒有意思的不止你一个。”   萩原研二:?????   诶?????   松田阵平转身走了,萩原研二回过神,身体一激灵,连忙快步跟上去焦急发问:“小阵平,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对小秋实有意思的不止我一个??啊??”   “还有谁也喜欢小秋实吗,小阵平,你跟我好好说说,小阵平!”   他缠着松田阵平不停问,结果松田阵平完全没理他,全当身边是只吵闹的苍蝇,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一直到回到出租屋大门口,萩原研二都没能从青梅竹马的幼驯染口中得知自己想要的答案,松田阵平拿出钥匙打开大门,进去后刚才的话题就不方便再继续了,萩原研二在后面忍不住一脸幽怨的盯着前方松田阵平的背影。   “怎么了?”   松田阵平进门后和诸伏景光打了声招呼,把买回来的衣服给他,之后直接拎着食材去厨房,诸伏景光正准备去卧室找人,刚转身就看到后面走进来表情有点古怪的萩原研二,不由停下脚步关心的问道:“和阵平又吵架了?”   萩原研二摇摇头,撇着嘴不清不楚的咕哝了几句,又对着厨房方向不满地哼唧两声,在客厅扫了一圈:“小秋实呢?”   诸伏景光看向卧室,抬手指了指:“刚才去里面打电话,现在还没出来。”   “电话?”萩原研二眨眨眼,好奇的问道:“小秋实吗?他在和谁打电话?”   “不知道。”诸伏景光摇头,看向卧室的视线莫名有点凝重。   萩原研二想了想,抬起脚步走过去,到门口后在门上敲了几下,欢快的声音响起:“小秋实,研二酱回来了哦,我还买了好多东西,快出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咚咚,他又敲了两下。   没多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萩原研二习惯性地看向正前方,没看到人,奇怪地叫了一声:“小秋实?”   推开门就要往里进,结果发现门后多了一点阻力,愣了几秒,低下头,视线下移,这才看到站在门后抬手握着门把手,顶着一双死鱼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小号小秋实。   萩原研二:……   “你刚才在往哪里看?”稚嫩的嗓音有点发冷,语气毫无起伏,上野秋实眼底逐渐升起杀气,一字一顿平静述说:“我差点被你推倒了。”   萩原研二冷汗瞬间掉了下来,赶紧蹲下身连声道歉,试图转移话题,献宝似的将手里的袋子拎起来,“小秋实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东西回来,这个草莓的牙刷喜不喜欢,还有草莓口味的牙膏,葡萄和哈密瓜的也有,这个毛巾上面的小熊是不是很可爱,店员推荐我的,还说这种小孩子最喜欢了,还有还有……”   他每拿出一样东西,上野秋实额上的青筋就多出一条,诸伏景光走过来时,他身上已经笼罩着一团具现化到肉眼可见的黑气,眼刀不要钱的往前甩,但蹲在他面前的白痴大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感觉到杀气一样不停从购物袋里拿东西。   诸伏景光:……   为了避免一场小学生杀人事件当场发生,他连忙走过去,一手按住萩原研二的脑袋把人按下去,一边蹲下身,笑容温和的对上野秋实说:“秋,电话打完了?食材也买回来了,zero正在厨房处理,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我先带你去客厅坐一会儿?”   上野秋实慢慢转头,将视线移动到他身上,那双红色眼睛里明显的杀气让诸伏景光表情微僵,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不过上野秋实最后只是重重哼了一声,没做出什么过激行为,剜了一眼旁边完全把他当成小孩子的笨蛋研二,朝诸伏景光伸出手。   诸伏景光下意识伸手过去将人从门后抱起来。   只是想还手机的上野秋实:?   也行吧,脚上的伤还有点痛,不用自己走路也行。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上野秋实撇嘴,虽然尽力说服自己,但心里还是有点不爽,忍不住用手扯了扯诸伏景光的头发。   头皮上反应过来的刺痛让诸伏景光嘶了口气,但还是好脾气的低头问:“怎么了,是这样子不舒服吗?”   他眼底全是关心,还停下脚步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抱人的动作。   上野秋实眨眨眼,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这家伙之前跟自己表白的事情,脸瞬间红了,将头埋到对方胸口,闷声闷气的说了声:“没事。”   ……嘛……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之前说的那些……应该也不作数了吧。   诸伏景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抱着人回到客厅。被两人完全遗弃在后面的萩原研二转过头望着诸伏景光的背影,又想到回来路上小阵平说的话,眉头轻皱,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应该不会吧……?   他甩甩头,连忙把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好,又快步走向客厅,打算好好观察一下。   把上野秋实带到沙发上,诸伏景光又打开电视把遥控给他,蹲下身笑着说:“我去厨房帮忙,你先看下电视,晚上的爆炸不知道新闻会不会报道,你找找看,顺便打发下时间。”   上野秋实嗯了一声,看着诸伏景光走进厨房里,正要收回视线,又看到旁边鬼鬼祟祟不知道在搞什么的萩原研二。   “……”   嫌弃.jpg   这家伙的脑子今晚离家出走了吗?   他心里暗自腹议,朝人招招手。   萩原研二看到他的动作,眼睛一亮,也顾不得观察什么东西,连忙走过去,半蹲在沙发前面让人不用仰头看自己。   “小秋实,怎么了?”他笑嘻嘻地将自己的脸凑过去。   “黑田平时什么时候离开公安总部?”上野秋实靠近他耳朵小声问,萩原研二眨眨眼,又偏头看向他,上野秋实一张小脸绷紧,面无表情。   “大概下午的时候。”萩原研二同样小小声的回答,直接把上司卖得一干二净。“下午六七点,没有特殊任务的时候处理完当天的文件工作他会在这个时间回去。”   “小秋实,你想怎么做。”   上野秋实哼了一声,“套麻袋,揍他!”   毕竟是公安的警视总监,这几个笨蛋的顶头上司,总不能为了出气就把人嘎了,他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   最多也只能套套麻袋揍揍人这样子。   萩原研二被他这个样子可爱到不行,忍不住将人抱住用脸蹭来蹭去:“小秋实好可爱呀~”   从上野秋实提到黑田开始,萩原研二就知道刚才他和小阵平出去这段时间,诸伏景光他们应该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全和对方说了,而对方现在主动找他提出这件事情,大概是不想他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像是在和他表明,他已经知道这次害他陷入险境的危机是自己和黑田谈话泄漏才带来的,但完全不觉得是他的问题,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黑田头上,让他不要再自责下去。就像之前在车里,知道他心里难受刻意提起和强调,还好自己顺利认出他,不然可能会遇见坏人什么的。   现在想想其实还有点好笑,哪怕身体变小了,小秋实还是原来那个小秋实,就算真的遇见什么坏人他也不会像普通小孩子一样毫无反抗之力。甚至在那片别墅区附近就有警备属。   “小秋实,你怎么这么好呀~”   明明受了苦难的是他,遭遇了诸多险境和危机的人也是他,死里逃生的人是他,最该被安慰的人还是他,结果从头到尾,被安慰和安抚情绪的人反倒是自己。   明明都已经那么辛苦了……   萩原研二在心里深深叹口气,想起之前小阵平说的话,又觉得有点理所当然。   这么好的小秋实,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   “小秋实。”萩原研二松开手臂,握住那双变小后又被缠上绷带的手,微微仰头看着人,笑得眉眼弯弯,眼底星光闪闪,十分郑重肯定的说:“我最喜欢小秋实了。”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抽回手,扒拉自己被蹭乱的头发,一边敷衍点头:“哦。”   又犯病了。   零刚才不是说明天要带他去做身体检查吗,要不然顺便带这家伙一起去检查检查脑子算了,修理修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应该还能用吧?   上野秋实不是很确定的想。   萩原研二有点不满他的冷淡,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才这个反应呀……”   上野秋实死鱼眼。   那不然呢?   “啧。”旁边传来一声嗤笑,上野秋实抬头,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沙发后面的暴躁卷毛,微微歪头,大眼睛眨巴两下。   松田阵平:……   “别卖萌。”他面无表情地从沙发后面伸手,动作十分粗鲁的揉了几下,把那头漂亮的银发揉得乱糟糟的才算满意。   手臂被拍了一下,他收回手,看着用两只被包裹得像萝卜一样的手扒拉自己的头发还满眼不满瞪着自己的小号树懒,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了几个度。   接着一道眼刀甩到旁边的幼驯染身上,凉凉开口:“饭马上做好了。”   “hagi,你在偷什么懒,去帮忙把桌子收拾一下,顺便把碗筷拿出来,不然等下没你的份。”   “至于你这家伙。”他又看向上野秋实,挑眉:“衣服不是都买回来了,不去换?喜欢光着屁股到处乱跑?”   上野秋实:……   你晚上最好睁着两只眼睛睡觉,白痴卷毛。   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jpg   他朝人不停甩出眼刀,松田阵平完全没放在眼里,拎着自家幼驯染的领子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拖走,又把买来的衣服袋子拿过来,塞到上野秋实怀里,连人和袋子一起从沙发上单手抱起来,回到卧室丢到床上,言简意赅:“换。”   “搞清楚一点,白痴树懒,别以为自己变成小孩子就安全了。”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好不容易翻起身,坐在床上气冲冲瞪着自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这身有多糟糕的白痴,啧了一声,“你这样的小孩儿最容易吸引变态了,白痴。”   说着他忍不住弯下身,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小声嘀咕:“没事儿长这么可爱干嘛?”还小小的一只,感觉随手就能揣走,一点也不安全。   大只的时候还稍微有点威慑力让人不敢随便靠近,这么小一只带出去,真的不会被人贩子盯上吗?   上野秋实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谢谢你啊,我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可爱真是不好意思。”   说完他都忍不住顿住,一把手捂住脸,耳根忍不住开始发烫。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松田阵平的眼神也变得诡异起来,目光直直地落在上野秋实毛茸茸的脑袋上。   存在感强烈的视线让上野秋实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满是羞恼的放下手,“看什么看,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说着他还顺手拿过身后的枕头,脸颊红彤彤的,满脸写着恼羞成怒。   松田阵平看了看他手里的枕头,又看了看他的脸,默默转身走出去,将门虚掩上。   “……噗嗤。”   他抬手捂住嘴,竭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但虚掩的房门还是将那声喷笑传进房间里。   上野秋实:……可恶!   你睡觉最好睁着眼!!白痴卷毛!!! 第178章   晚饭主要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做的,松田阵平帮忙处理了下食材,在短短时间里就做出了一桌不仅卖相良好,就连口味也无可挑剔的晚餐出来。   严格算起来时间已经不早了,晚饭做好,几人坐在餐桌前,看着对方都不由生出一种感叹。   自毕业起,像这样一同聚集,坐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的事情就再也没发生过,大多数时间不是这边抽不出空,就是那边有紧急任务需要处理,甚至一部分完全联系不上。   像这样差不多到齐全部坐在一起的场景算是毕业到现在为止的头一次。   “要是班长也在就好了。”   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其他人和身边人互相对视,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班长还是算了吧,这个时间肯定是在陪女朋友,不对,现在应该叫未婚妻了。”   萩原研二一脸笑嘻嘻的调侃,说完后故作神秘地看着众人,放轻音量和众人分享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我听说班长他们已经同居了。”   “等明年举行完婚礼,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传出来。”   “真的假的?”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一脸惊讶,因为现在身份特殊的关系,他们已经很久没和班长联系上了,只听说班长那边和女朋友订婚,并且定下明年结婚的消息,至于更多的就不太清楚了。   上野秋实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惊讶地看向萩原研二。他脸上还是没什么太多明显的表情,但或许是因为外表年龄变小,眼睛轮廓放大,线条也更加圆润的关系,显得眼底的情绪要更加明显,眨巴着大眼睛满眼好奇的样子实在可爱的不行。   萩原研二被萌得心尖猛颤,整个人心神荡漾,像孔雀开屏一样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盘脱出。   “对,大概就是上个月左右的事,娜塔莉因为工作调动调到米花这边,班长不是也在这边租了房子吗,两家商量就让他们住在一起,反正都已经订婚了,婚期也定的差不多,未婚夫妻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所以从上个月开始他们两个就正式同居了。”   “搬家那天我正好有时间,就陪班长一起去接的人。”   听他说完,上野秋实眨眨眼,又看了眼旁边几人,忍不住小声吐槽:“在警校就班长一个人有女朋友,现在班长都快结婚了还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女朋友。”   他的视线落在其他人身上,好像在说,你们怎么这么没用?   被他用眼神嫌弃的其他几人:……   心情复杂.jpg   松田阵平嘴角微微抽搐,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上野秋实:“……干嘛?”   “没什么。”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突然想到你明天要不要去配副眼镜?”   上野秋实眨眨眼。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起跳过刚才的话题,顺着松田阵平的话打量起了上野秋实现在的样子。   虽然说变小了,但不管是发色和瞳色这些都是十分鲜明的特征,加上五官也和原来的样子相似。   “确实。”诸伏景光首先开口,问他:“秋,你现在这样有办法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上野秋实摇摇头:“不知道,实际上这个药的具体有什么作用我也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就敢往肚子里吞,真是不怕死。”松田阵平一声嗤笑,面上嘲讽意味十足,上野秋实看到其他人的视线,心虚的低下头,默默往自己嘴里塞饭。   “咳咳!”萩原研二轻咳两声,帮忙把话题带过,还顺便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幼驯染,让他别在提之前的事,一边说:“那小秋实在找到变回原来样子的方法之前,就只能用现在的样子生活了?”   降谷零接过话题:“这样的话,必要的伪装还是要做一下,万一被组织的人看到了,秋现在这样……”他忍不住皱眉,上野秋实现在这样要是被组织的人发现并且认出来,估计完全没办法躲开。   “我正想和你们说。”上野秋实咽下嘴里的食物,避开松田阵平的视线看向其他人,慢吞吞的开口:“明天帮我买点东西回来,头发要染一下,眼睛也需要用美瞳变下颜色。”他想到江户川柯南脸上带的黑框眼镜,顿了顿又说:“最好再帮我买副眼镜。”   “那种大的黑框眼镜,把脸挡住会比较不容易被人认出来。”   说完后他垂眸想了想,又看向旁边的萩原研二:“研二,公安那边应该不知道我还活着的事情吧?”   萩原研二摇头:“进别墅区后我就和总部那边断了通话。”   上野秋实点头,看了眼他旁边的松田阵平,撇撇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嘛,反正这家伙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一点。   他看向诸伏景光他们:“我吃下的那个药虽然是研究院弄出来的,但具体的效果只有几个人知道,上面完全不清楚,所以今晚的事情传回去后,组织那边应该会认为我已经死在那场爆炸里面。”   “朗姆对我的调查才刚开始,现在应该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虽然潜伏在公安的卧底被抓这件事传回去会让他产生一点怀疑,但是因为今天晚上的爆炸,对我是不是卧底的调查都不会再进行下去,我是不是清白的已经完全没关系了。”   “调查才刚开始就发生这种事情……”上野秋实眉梢轻佻,似笑非笑地看着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笑意。   诸伏景光开口:“波摩身份有问题这个消息是从莫吉托那边传出来的,和隐藏在公安内部进行交接的人也是他。”   “但是现在卧底被抓了,从卧底口中得到的情报到底是什么样的其他人完全不清楚,包括朗姆在内。”降谷零接过他的话,顺着说下去:“但是调查刚开始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情,琴酒的别墅发生爆炸,被关押在地下室的波摩自然没办法活下来。”   “甚至爆炸的时间还是琴酒去参加高层会议的时间,知道琴酒的行程,知道他什么时间不在场,于是利用这段时间潜入别墅安置炸弹,把别墅和被困在别墅下面的波摩一起炸掉。”   “时间发生的这么凑巧。”诸伏景光笑容温和的说完结语:“实在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有人设计好的。”   “有人想杀死波摩。”   “这次的事件就是针对他的阴谋。”   “而幕后凶手不仅知道波摩被看守的时间和地点,还知道琴酒的行程,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个人和波摩有仇。”   上野秋实眉头微微上挑,对自己只是说了个开头,这两人就把事情经过全部补全这件事很满意。   不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降谷零捏着下巴想了想,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笑着叫人:“研二。”   萩原研二眨眨眼,“嗯?”   “今天晚上可能要辛苦你了。”他满脸笑意,对萩原研二眨了下眼睛:“悲痛过度的人精神不能太饱满,你今天晚上熬个夜,明天一大早去公安总部,去找黑田吵一架。”   “ok~”   萩原研二痛快应声,还笑嘻嘻的补充:“光是吵架效果可能差点,我明天去找黑田打一架。”   “也可以。”降谷零没什么意见,完全不在意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公安那边证实了波摩的死亡消息,长岛秋是不是上野秋实的事情也就不重要了。”   “不管是公安和组织都不会再盯着秋。”诸伏景光说完顿了顿,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气,看向上野秋实的方向,心底升起一点庆幸。   虽然说变成了这种样子,不过也因为这样,从现在开始,秋和组织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也不会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波摩死了,长岛秋的过去和现在的秋也不会再有任何关系,即便是解决完那边的事情,秋也不会因为那些身不由己的过去面临国家的清算。   他承认这是自己的私心,秋杀过人,也帮助过组织做过很多事,他也做过同样的事情,这是每个卧底都必须经历的,不然也不可能得到组织的信任。   但秋的身份毕竟有些尴尬,从这次身份泄露的事情就可以看出端倪,作为最高指挥官的黑田总监不相信秋,对他们也同样带有怀疑,这很正常,他能理解,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对秋来说太不公平了。   明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公安的失误才会卷入的,明明一开始……他根本不用经历这些。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秋。”诸伏景光温声开口,眸光满是柔和地看着上野秋实轻声询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上野秋实眨眨眼,咽下嘴里的食物,轻轻摇头。   “不知道。”   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之前是没有别的办法,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变成这样以后要怎么做他完全没考虑过,当时哪有时间让他去考虑那些?   现在被问到不由从心底生出一股茫然,这股情绪反应到他的脸上,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迷茫和稍许无措,一直听着几人谈论那些机密的松田阵平见状眉头一皱。   “还能做什么。”他嘴角一扯,脸上露出几分嘲笑:“你们该不会忘了,正常六七岁的小孩子现在该去上小学了吧?”   上野秋实:……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变得毫无情绪,但眼底逐渐升起凶光,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说出这个馊主意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挑眉,嘴角上翘,还反问道:“我有说错?”   没错,但请你闭嘴。   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这种情况,又不约而同转头默默看向上野秋实的方向,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还需要垫着东西,变得十分小巧玲珑的一只。   “……”   上野秋实慢慢转眸,带着杀气的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去。   “咳……”   萩原研二轻咳一声,移开视线,又轻轻拍了拍乱说话的幼驯染,“小阵平,别开玩笑了,小秋实都毕业这么久了,再怎么也……”   “那你说他现在怎么办。”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又伸出手指指向上野秋实那边:“就这么个小豆丁,你们打算把他一个人放在什么地方?”   “还是说把他带出去,然后让公安或者组织的人发现?”   他一句话怼的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   上野秋实顶着满头黑线准备开口,松田阵平在他出声前一下把枪口调转到他这边:“还是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你还不打算消停,打算继续冲在前面,哪里危险往哪里钻,继续当你的无名英雄?”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要不然我帮你一把,直接带你去警视厅自首,顺便再找群记者过来让他们直播事情经过?”   上野秋实:……   看自己说完这些人都消停了,松田阵平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   “吃饭。”   众人默默地拿起筷子,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碗筷碰撞和细微的咀嚼声。   吃过晚饭,收拾好桌子和碗筷后,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相互对视一眼。   诸伏景光开口:“时间也不早了,我和零准备先回去,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要怎么操作,阵平,秋这段时间先住在你这里吧,等想好接下来怎么打算再看看。”   “现在也只有你这边比较安全。”   松田阵平没什么意见,看着两人和坐在沙发上吃完饭就开始犯困的小豆丁说了几句话,道完别起身离开。   他送两人到门口,接着回到客厅,看着还赖在家里不打算动弹的幼驯染,眉梢轻挑:“hagi。”   萩原研二嘴角一撇,嘴里嘀咕了几声,不情不愿地从沙发起身。   “小秋实,我回去了哦。”   他恋恋不舍的朝沙发上的人道别,上野秋实满眼困顿地抬起手,随意摆了两下,接着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看他磨磨蹭蹭半天脚下也没挪出去几步,松田阵平不耐烦的走过去,从身后揪着领子转身,拽着人往门口走。   “诶,小阵平,我还有话没和小秋实说,你让我再待一会儿嘛~”   松田阵平充耳不闻,脚步坚定向外,到了门口一把将人丢出去,而后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外的人:“明天记得装得像点。”   “不想他再被卷进去那些事的话,最好让其他人都以为他死了。”   萩原研二表情一顿,“放心吧。”   他理了下被拽皱的领子,朝松田阵平眨了下眼睛:“你要相信研二酱的演技。”   松田阵平轻哼一声,准备关门,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对了。”   他看着萩原研二,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别手下留情,最好把黑田那张脸揍得认不出来。”   “嘛~”萩原研二耸了下肩膀,脸上露出松田阵平脸上同款似笑非笑:“这种事情就不用提醒了,小阵平。”   “这次的帐,我会找黑田好好算清楚。”   站在黑田总监的角度这次事情的出发点或许没什么问题,但……   萩原研二垂下眼,他喜欢的人差点死在那些算计下面,如果不是刚好,如果不是小秋实手里正好有能让自己脱身的东西,如果不是……   萩原研二闭上眼,轻轻吸了口气。   “我先回去了哦,小阵平。”他脸上重新挂上有些轻浮的表情,笑嘻嘻地朝站在门后的松田阵平摆摆手:“小秋实就拜托你了。”   松田阵平朝他翻了个白眼,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关上门。   萩原研二撇撇嘴,站在门口小声嘟囔:“小阵平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又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他叹了口气,将手放进口袋里,转身离开。   松田阵平回到客厅里面,看到沙发上已经缩成一团睡过去的人,脚步一顿,忍不住啧了一声。   净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他走过去,动作还算轻柔地将人连同怀里的抱枕一起抱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惫,又或者变小后睡眠也变得深沉,没了往日的机敏,被人从沙发抱到卧室床上上野秋实也没醒过来。   松田阵平看着整个人陷入被窝里小小的一团,伸手捏了捏对方看起来很好捏的脸颊,嘴里小声嘀咕:“一天天的,就知道逞英雄。”   “现在好了,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下总该消停了。”   松田阵平垂下眸,盯着那张变得稚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松开手,拉过旁边的被子给人盖好,起身去衣柜前换了身睡衣,接着回到床边,掀开另一边的被子坐上去,按下床头的开关关上灯,躺到床上侧过身,顺手将旁边小小的一团捞进怀里,闭上眼睛。   晚安,白痴树懒。   ……   第二天一早,上野秋实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懵,盯着上方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抬手揉了揉眼睛,看到手上的绷带表情一顿,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   小小的,可能连枪都握不稳。   “醒了?”门口传来松田阵平的声音,上野秋实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松田阵平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来到床边伸手一把将人从床上拎起来。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茫然地看着他。   “都说了别卖萌。”松田阵平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将人抱在手上:“带你去刷牙,刚才去外面买了早餐回来,刷完牙吃饭,吃完饭带你去把头发染了,再去买点衣服,弄完这些去医院做个身体检查。”   他一路带着人走出卧室来到洗手间里面,没忍住又一次吐槽:“不知道该说你是心大还是没脑子,不清楚副作用的东西都敢乱吃。”   把人放在旁边准备好的凳子上,松田阵平又伸手从洗手台上拿过萩原研二昨天买回来的牙膏和牙刷,给刷子上挤上牙膏后又臭着脸把牙刷递过去。   “刷牙。”   上野秋实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看他做完这些动作,眼神变得十分一言难尽。   很想告诉这些人他只是身体变小了,内里还是成年人,实在不需要他们这么‘体贴照顾’。   不过最后,他唇瓣蠕动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接过牙刷。   不想说话.jpg   刷牙洗脸,做完这些早起洗漱的准备工作,松田阵平又顺手把人从凳子上抱下来,从洗手间抱到客厅的餐桌椅子上。   桌上已经放好了早餐,等他吃完,松田阵平又从衣柜里找了一件自己的外套,让上野秋实穿上,又找出一顶棒球帽盖在他头顶。   “带你去染头发。”   他半蹲在沙发前面,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人问:“想好染什么颜色没?”   上野秋实眨眨眼,慢吞吞开口:“就黑色吧。”   “不过外面的染发店染出来的效果不太好。”他看着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没好气的捏了捏他的脸颊:“别得寸进尺。”   力道不重,上野秋实也不生气,微微歪头对着人无辜地眨眨眼。   ……行吧,这个样子带出去被人看到也很麻烦。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松开手,从地上起身:“除了染发剂还要买什么?”   他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自己的人,嘴角微翘:“一次说清楚,我才不想跑第二次。”   上野秋实鼻间轻轻哼了一声,将自己需要的东西报给他。   松田阵平用手机备忘录记下,看了眼他身上,“我回来顺便帮你买两套出门的衣服,鞋子穿多大码的?”   上野秋实摇头,在沙发上摇晃了两下腿:“不知道。”   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再次蹲下身,握住他的脚踝抬起来用手比了下尺寸。   没坐稳一下被掀翻的上野秋实:……   他目光幽幽地盯着重新站起身的松田阵平。   “行了,差不多知道了,我到时候问问店员。”   松田阵平看着他那个小表情,眉梢轻挑,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翘,又伸手在人脑袋上揉了好几下。   “老实待着,我很快回来,要是有人敲门不用管,我带了钥匙。”   上野秋实哼了一声,不满地拍开他的手,凶巴巴的瞪了一眼过去:“别把我当小孩子。”   “你现在这样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松田阵平面露嘲笑,在对方凶巴巴的瞪视下转身,离开客厅出门去买东西。   也没花多少时间,在附近的超市和便利店找到对方报出来的那些东西之后松田阵平又去附近的童装店买了几套衣服和鞋子。   回到家看见人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看的是各种新闻报道,不过一点也不妨碍松田阵平为此感到满意。   东西买来,没花多少时间,在松田阵平的帮助下,上野秋实脑袋上那头十分显眼的银色头发就慢慢被染成黑色,染出来的效果很不错,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银色。   “这就是你之前上学的时候用来染头发的?”松田阵平看到效果后忍不住有点好奇地看向剩下那点没用完的染发剂。   上野秋实点头嗯了一声:“我外祖母给我的方子,染出来的效果要比外面的染发店看起来自然。”   松田阵平挑了下眉,“怎么感觉你家里秘密还不少。”一般人谁会没事儿去研究怎么把头发染黑比较自然的?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过去。   “去换衣服,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   松田阵平把买来的衣服和鞋子塞过去,上野秋实撇嘴,接过东西去卧室把身上的睡衣换下来。   大小还算合适,包括鞋子在内。   等他弄好出来,松田阵平又一把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抱在怀里。   上野秋实无语片刻,哼哼唧唧的把手圈在他脖子上。   两人一起出了门,开车来到医院,在儿科挂号排队做身体检查。   “今天不用上班吗?”上野秋实实在忍不住问他,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表情有些无语:“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早上请了假,今天不用上班。”   行吧。   上野秋实撇嘴,移开视线看着来儿科看病的其他小孩子,眸光微闪。   变成这样实在有点麻烦,或许他该去找雪莉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作为药剂的开发者,对方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上野秋实眨眨眼,有些意外地看着从医生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几个小家伙。   “哀酱,感觉怎么样?”吉田步美一脸担心地看着身边戴着口罩不停咳嗽的灰原哀,灰原哀摇摇头,一边咳嗽一边开口:“没事,回去吃几次药就好了。”   她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听起来感冒很严重的样子。   “那就好。”吉田步美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又看向四周:“冲矢大哥哥不是说去拿药嘛,怎么还没回来,咦?”   她看到不远处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的松田阵平,拉了拉身旁灰原哀的衣服,指着那边说:“哀酱你看那边,是之前见过的松田警官诶。”   “这边是儿童医院吧,他怎么会来这里?”   灰原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意外对上一双眼睛,表情一怔。   红色?   “难道是医院发生什么事件了吗?哀酱,我们过去和松田警官打声招呼吧。”吉田步美拉着她往那边走,灰原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带到松田阵平面前,吉田步美仰起头和墙边身高腿长的警官打招呼:“松田警官,下午好呀~”   松田阵平低头,也认出她们是经常出现在各种案发现场的少年侦探团成员,眉梢轻挑,蹲下身和人打招呼:“步美,小哀?你们怎么在这里?”   “哀酱感冒了一直咳嗽,今天是陪哀酱过来看医生的。”   “就你们两个?”松田阵平眉头轻皱,让两个小孩子跑来人多眼杂的医院自己看病?   吉田步美摇摇头:“不是哦,博士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没空过来,所以拜托住在隔壁的冲矢大哥哥陪我们一起来了,他去拿药了还没回来。”   松田阵平这才放松了眉间微蹙的褶皱,看向吉田步美旁边感冒的灰原哀,却发现她的视线好像在盯着自己旁边的椅子上。   上野秋实眼皮轻抬,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刚才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小女生。   “步美,小哀?”   从药房拿完药回来的冲矢昴走过来,看到两人对面的松田阵平和坐在椅子上五官稍微有点眼熟的小孩子,脚步一顿。 第179章   “冲矢大哥哥!”   吉田步美看到人高兴地举起手打招呼,冲矢昴回过神来,走到几人身边,先是朝吉田步美她们点点头,又看向墙边站直的松田阵平以及他身边椅子上的小少年。   “松田警官。”两人因为之前少年侦探团参与到某些事件里见过面,彼此也认识,打完招呼后他停顿了一下,视线不经意地瞥向对方身边,又问道:“松田警官今天怎么会来儿童医院这边?”   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又把手放到身旁椅子上的上野秋实脑袋上,笑着回:“带家里的小孩儿过来做个身体检查。”   上野秋实:……   谁是你家的?   “诶,这个孩子是松田警官家的吗?”吉田步美一脸惊讶,小跑两步来到椅子前面,微微仰头看着椅子上一直没说话的人,“你长得好可爱呀,我叫吉田步美,今年七岁了,在帝丹小学读一年级,你叫什么名字?”   她满脸高兴的朝人伸出手,上野秋实:……   “噗嗤。”旁边传来一声喷笑,上野秋实脸上井字符蹦出来,慢慢抬头看向身旁,杀心渐起.jpg   “抱歉抱歉。”笑声的主人很没诚意地道歉,也没看自己旁边,对着望着自己的冲矢昴解释:“刚才突然想到一点很有意思的事情。”   吉田步美眨眨眼,抬头看看他又收回视线看向自己对面,歪头。   嗯?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扯了扯,吉田步美转过头看向被扯动的方向,“哀酱?”   她叫了一声,接着便注意到自己身旁的灰原哀脸色变得十分苍白难看,额上似乎还冒着冷汗,神情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哀酱?怎么了?是突然哪里不舒服吗?”   她连忙叫了几声,面色焦急地带着人往刚才出来的医生办公室走:“我带你去找刚才的医生伯伯,让他帮你好好检查一下。”   寒暄的两个大人被她的声音吸引过去,冲矢昴愣了一下,对着松田阵平说:“不好意思松田警官,我先陪孩子们去看下医生,失陪了。”   松田阵平点头,看着他们离开,蹲下身看向从刚才起就绷着一张脸看上去好像在生闷气的家伙,好笑地伸手捏了捏脸颊:“气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早该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才对。”   上野秋实盯着他,然后抬手一巴掌把自己脸上欠揍的手指拍开,别过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松田阵平:……   乖死了。   这个样子做出这种表情,这家伙确定不是在撒娇吗?   松田阵平暗自思索自己把人带回去藏起来不被其他人抢过去的几率有多大,忽然听到护士在叫号:“松田小朋友,松田秋小朋友在吗?到你做检查了哦。”   莫名感觉这个名字也许可能好像是在叫自己的上野秋实:……   他默默转过头,又死死盯着面前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忍笑忍得十分辛苦的松田阵平。   ?   松田阵平瞬间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一边笑还一边说:“谁让你现在原来的名字都不能用了,挂号的时候要求写病人的名字我才想起来,找你商量又要重新排队,我就随便写了一个上去。”   他起身,一把将椅子上拿着那双大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小少年一把抱起来,又顺手揉了揉头发,声音的笑意完全掩饰不住:“走吧,带你去做身体检查,松田秋小朋友。”   上野秋实沉默片刻,实在忍无可忍,伸出手一把掐住对方的脸颊往旁边扯,打算看看这张脸皮到底有多厚。   “嘶——”松田阵平吃痛地抽了口冷气,也没生气,眉眼带笑地抱着人走到刚才叫号的护士面前。   注意到护士看过来的视线,上野秋实顿了顿,将手慢慢收回去放好,绷着脸面无表情。   白痴卷毛,等他什么时候变回去这家伙绝对死定了!   ……   一大早,公安总部外忽然开进来一辆速度很快的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听得人不禁侧目。   车上很快下来一个人,衣衫凌乱,面色疲惫,通红的眼眶中遍布着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在入口停下的公安成员认出这是平日里十分注重自己形象,同时也十分受内部女同事欢迎的新任警视,忍不住一惊。   “萩原君?”   他看到人面色阴沉地走过来,迟疑开口打了声招呼确认,结果对方好像完全没听到一样,目不斜视径直地从他身旁走过,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压抑沉重的东西,有种一不小心碰到就会炸开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萩原君怎么看起来好像……   萩原研二带着满身的低气压走进公安总部大厅,认识他的人无一不为他今天的样子感到惊讶,跟他打招呼也完全被无视,好像完全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一样。   看他进了电梯,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和身边的人小声讨论。   “萩原君今天怎么了?”   “不知道,看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诶。”   电梯缓缓向上,萩原研二在墙面反射上暗自确认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形象没问题,等电梯到了顶层后,裹挟着满身压抑又让人一眼分明的怒气走出电梯,来到警视总监的办公室门前,不顾门口同事的阻挠,砰砰砰地敲起门。   里面正在进行工作汇报的公安和早早就来到总部处理事情的黑田兵卫同时顿住,一同看向门口的方向。   “萩原君,总监正在和川口君谈事情,有什么事情你等他们谈完……”   门外的声音传进来,黑田兵卫眉头一皱,对看向自己的公安眼神示意,公安放下汇报到一半的文件,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房门刚一打开,外面的人就蛮力地推开门从门缝挤了进来,大步向前径直走向黑田兵卫所在的办公桌。   啪一声,他两只手用力的拍在桌面上,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黑田兵卫。   “这下你满意了?”   沙哑干涩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刺耳至极,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充满怒意的质问,“昨天的爆炸你已经知道了对吧,这下你满意了吗,黑·田·总·监。”   黑田兵卫眸色暗了暗,“研二君……”   “七年前因为公安的失误让他不得不身陷囹圄,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七年后的现在,又因为你的决策失误导致他陷入危机,现在变成这样你终于满意了是吧,黑田!”   他的手又一次用力拍打在桌面上,甚至好似被怒意侵蚀了理智一般,怒气当头直接叫起了顶头上司的名字。   黑田兵卫脸上露出愧疚,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于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研二君。”   “现场那边已经被公安接管了,我安排了下面的人全力搜索,或许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有可能上野君并没有被关押在那个位置……”   黑田兵卫试图安抚,但面前的人却依旧完全失去理智,听不进他说的话,萩原研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来,恨得咬牙切齿,“景已经说了,他就在那里,就在那座别墅的地下室。”   “到现在你还想要逃避自己的责任,黑田,你告诉我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怎么活过来,你说啊!”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做的那些事他怎么会……!”   萩原研二双目赤红,看着黑田的眼神好像在看自己的仇人,站在后面的两人还不太清楚具体情况,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结果就看到萩原研二忽然抬起手,瞬间大惊:“萩原君!”   两人急忙上前想要阻止,但跑过去完全来不及了,萩原研二高高举起的拳头狠狠落在黑田兵卫脸上,还想动手,被身后赶过来的一人拉住一边的手臂:“萩原君,你先冷静一点!!”   另一人连忙跑到办公桌后面慰问被打趴在桌上的黑田兵卫:“总监,总监你没事吧?”   萩原研二怒气爆棚,身后一个人拉他根本拉不住,很快就被挣脱开,并且绕到办公桌里面还想对人动手,身后那人脸色都变了,“萩原君!!”   ……   在儿童医院做完一系列的身体检查,时间差不多来到中午一点左右,全面的检查报告要下午才能出来,看看时间,松田阵平提拎着人来到医院附近的餐厅。   “想吃什么?”   将人放在椅子上后他随口问了一句,说完停顿片刻,脸上带出一抹坏笑,“给你点个儿童套餐?”   上野秋实死鱼眼,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这家伙这么讨厌过。   松田阵平笑着摸他的头,被一巴掌拍开,又锲而不舍的伸手过去,再被拍开。   直到把人惹得脸都气得有些微鼓,他才心满意足的收了手,“我去前台点餐,不说就随便点了。”   上野秋实不想理人,对口味也不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松田阵平没等到他的回答,就转身朝前台走去,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别乱跑,不然揍你。”   上野秋实磨了磨牙,死死地瞪了一会儿对方得意洋洋离开的背影,有些憋闷的收回视线,看向橱窗外。   时间尚早,医院附近的人流量也不低,街道上很多行人,玻璃上反射着模糊的倒影,刚才冒出来的念头又一次从脑子里跑出来。   但实际上他也不太清楚雪莉那边有没有变回去的法子。   变成这样的时间虽然还不到一整天,但各方面的不方便上野秋实已经深刻体会到了,后悔倒是没有,毕竟当时的情况不这么做他只有死路一条,能顺利捡回一条命已经算是难得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结果了。   只不过现在危机解除,他也不可避免的开始考虑自己之后的打算。   总不能一直维持这个样子吧?   光是想想上野秋实就觉得自己前路一片黑暗,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这样的结果到底算好还是差。   还是要找时间和雪莉好好谈谈才行,万一对方那里有办法呢?   上野秋实暗自盘算,但现在想要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联系到雪莉的难度稍微有点……   他的那些小装备全都在公寓和灰鹅那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可能回到公寓去拿,灰鹅……   上野秋实慢慢黑了脸,已经能想到对方要是知道自己变成现在这个鬼德行后会是什么样一个反应。   绝对会比白痴卷毛这家伙还要过分,甚至可能当着他的面笑到不能喘气。   ‘哈哈哈哈哈哈,老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个身高哈哈哈哈哈……‘   上野秋实猛地甩甩头,将脑子里冒出来的东西甩出去,免得一时半会控制不住理智直接冲过去把人宰了。   组织那边……以那边的情报速度,琴酒公寓爆炸的事情应该已经传回去了,波摩的死讯估计也差不多,剩下就只能等零和景光那边传消息回来了。   上野秋实忍不住叹了口气,对自己现在这样实在有点无力。   虽然现在这样让他从那些麻烦的事情里面脱身出来,不管是公安还是组织的事情都不用再掺和,但这么多年的习惯下来,让他对现在这种毫无情报来源,对事情一无所知的状态十分不适应。   现在这样,好像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了。   上野秋实莫名的有些焦躁,有种坐立不安的烦躁感不停从心底冒出来。   他想知道那场爆炸之后琴酒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组织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昨天晚上他和那两人商量的事情有没有顺利进行,研二那边也是,公安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被人发现,会不会有人猜到他其实没死。   上野秋实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眼底满是烦躁。   或许,他得想想办法,让自己的情报系统再次转起来。   不然现在这样……   咚——   脑袋上忽然被人打了一下,上野秋实下意识叫了一声痛,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脑袋,眼底闪着泪花抬头看过去。   松田阵平端着做好的餐点站在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张池面脸变得漆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刚才在想什么?”他开口问,将餐盘放在桌上,目光十分危险的低下头,放低声音:“变成这样还不打算消停,还想继续掺和进那些事情里面当你的孤胆英雄?”   他用手捏住对方的脸颊,声音逐渐多了点咬牙切齿:“白痴树懒,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这个世界不是没了你就不能转,别把自己当成故事里的主人公,你现在这样还跑去掺和那些事,是不是非把自己作死才算满意?”   “就这么想把自己埋进土里?要不然我帮你一把,带你去附近的公园找个地方挖个坑直接把你埋进去?还省了其他过程。”   上野秋实被他捏着两边的脸颊根本说不出话来,用手扒拉也拉不开,眼眶微微泛着红,泪眼汪汪地瞧着人。   我没有!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轻哼一声,低声警告一句:“我不管你有没有,总之那边的事情不准再搅合进去了,听到没有。”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听到了。   松田阵平这才松开手,起身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把点好的餐从餐盘里拿出来。   上野秋实捧着被掐红的两边脸颊,瘪着嘴,充满怨念的视线不停往对面甩过去。   白痴卷毛,你给我等着!!   这家伙的直觉到底是要多BUG才满意!可恶!!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可恶!!   “吃饭,吃完饭带你出去逛逛,等时间差不多了过来拿检查报告。”   松田阵平才不管他心里什么想法,面无表情地公布接下来的行程,同样眼神凶狠地朝对面瞪去一眼。   这个白痴,脑子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他要是看不出来才奇怪吧!   蠢死了。   都变成这样了还要去自找麻烦,真是一点也不涨记性。   要不还是把人关起来吧。   充满正义的警察先生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十分阴暗的想法,反正现在这家伙也是失踪人口,就算把人关起来也不会被人发现,还免得哪天人又突然跑没影了,没个准信叫人整天提心吊胆。   放出去也是祸害,直接关起来还比较省事。   上野秋实忽然感觉到一股恶寒,不自觉挺直腰身满眼警惕地朝餐厅四周看去。   “你又干嘛?”松田阵平看到他的动作,一脸无语,“不好好吃饭乱看什么?”   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没发现什么问题,将视线转过来,看了眼松田阵平,鼻间哼了一声,不想理人,直接低下头拿起旁边筷子吃饭。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   都说了别卖萌,看起来蠢死了。   ……   “哀酱,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再让医生伯伯给你检查一下?”   儿童医院大门口,因为脸上突然变得很难看被吉田步美拽回去找医生,在医生的帮助下又仔细做了一遍身体检查的灰原哀和吉田步美几个人从医院里面出来,吉田步美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担忧,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看着自己身旁不停咳嗽的灰原哀。   灰原哀摇摇头:“我没事。”   “刚才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她看到吉田步美的表情,顿了顿,眼神多了一点无奈:“医生不是也说没事,还输了液,等回去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她刚才的反应也不是因为感冒,而是……   灰原哀眼神暗了暗,视线不着痕迹地看向自己身侧,那个陪着她们两个小孩子一起来医院看病的青年。   刚才这人走回来的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了……组织那些人身上特有的杀气,距离近到让她一瞬间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的想要离开那里。   但是……   后面这人跟着她们的时候,她又没有感觉到那股气息了,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对于这人的身份,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今天要不是博士那边实在没时间,又不放心她和吉田两个人,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同意让这个人一起。   在还没确定这人和组织那边到底有没有关系之前,她实在不想和人有太多牵扯。   还有刚才那个孩子……   在看过去的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不过后面走过去看,是黑色的,可能是她之前看错了。   不过那个孩子的长相似乎有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灰原哀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都一点半了诶。”从医院走出去几步,吉田步美看了眼身上的时间,嘴里发出惊叹,又看向和自己一起来的两个人:“哀酱,冲矢大哥哥,我们先去找地方吃饭好不好,我肚子有点饿了,哀酱应该也饿了吧?今天都出来这么久了,我们先找地方吃点东西,然后再回去好不好?”   她眨巴着大眼睛征求两个人的意见,作为这个组合中唯一的真小孩儿,只是吃下特殊药物变小,心理年纪其实已经十八岁的灰原哀对她不自觉地照顾几分,何况另外一个彻头彻尾的大人。   加上现在也确实是该吃饭的点了,两人都没什么意见,吉田步美高兴地欢呼一声,转过身在附近的街道搜寻吃饭的餐厅,忽然指向马路对面:“我们就去那边吧,那家餐厅看起来生意好好的样子,里面的东西也一定很好吃!”   两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同时点头。   “那走吧。”冲矢昴主动承担起大人的责任,笑着对两人开口,“也别走太快,等下过马路的时候记得看红绿灯。”   “知道啦~”   吉田步美高高兴兴地拉着灰原哀往外走,冲矢昴拎着装药的塑料袋走在后面。   “咦?”走到马路旁边碰上红灯,一行人不得不停下,在等待期间,对面的马路上慢慢转角走出来几道熟悉的身影,吉田步美眨了下眼睛,又扯了扯旁边灰原哀的衣服。   “哀酱你看,那边是不是博士和柯南他们?”   她抬起手指向马路对面正在朝她们这边挥手的几个人,灰原哀抬头看过去,看到对面那几个人,表情微愣。   绿灯跳转后,吉田步美连忙拉着她往人行道对面走,冲矢昴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   “博士!柯南!”还没走到马路对面,吉田步美就高兴地朝人打招呼:“还有光彦和元太,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阿笠博士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笑着说:“那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回家看到你们还没回来,就想着开车过来接你们,出门的时候又刚好碰到柯南他们,听说小哀的感冒很严重,他们也很担心,就一起过来了。”   说完,他蹲下身,看向吉田步美旁边的灰原哀,“小哀,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灰原哀摇摇头,看到这个一直很关心自己的老人,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几分:“没事,就是普通的流感,医生开了药,还在医院那边输了液,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阿笠博士松了口气,还有些愧疚:“抱歉啊小哀,早上没能陪你一起过来,今天的座谈会是早就答应下来的,实在没办法推脱。”   灰原哀心下一暖,再次摇头:“没事的博士,工作比较重要,不用在意,而且你不是让吉田和冲矢先生陪我吗,都一样。”   “就是就是,博士你放心吧,有步美在,绝对没问题的!”   在一旁和小伙伴们说完话的吉田步美欢快响应,天真明媚的笑脸让阿笠博士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步美,还有冲矢君。”   阿笠博士从地上起身,对站在两个小姑娘身后的冲矢昴表达感谢:“今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下次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冲矢昴带着微笑客气回应:“博士,您太客气了。”   “说起来,步美,你们刚才准备去哪里?是打算回去了吗?”   一旁的円谷光彦出声询问,吉田步美摇摇头,指向他们身后的餐厅:“我们刚才是打算先去这里吃饭再回去,早上一直在医院,我和哀酱还有冲矢大哥哥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闻言,旁边的阿笠博士忍不住笑,对着冲矢昴说:“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我来请客吧。”   还没等冲矢昴回话,他又转过头对身旁的几个小家伙说:“柯南,光彦,元太,你们和步美还有小哀一起,先去餐厅看看各自想吃什么,今天博士请客,想吃什么都可以。”   “好耶!”没想到自己也有份的小岛元太欢呼一声,立刻朝餐厅里面冲了进去。   “等等,元太?!”   円谷光彦立刻叫他,跟着跑进去,还一边喊:“步美和哀酱都还在后面,笨蛋元太!”   呵呵,说着你还不是也一样跑进去了?   柯南无语吐槽,吉田步美看两个小伙伴偷跑,瞬间着急起来,也跟着跑进去:“笨蛋元太,光彦,你们两个这样太狡猾了!”   她到了门口停下,转身对着外面还没动的江户川柯南还有灰原哀挥手:“哀酱,柯南,快点!”   灰原哀无奈耸了下肩膀,朝餐厅走过去。   “感觉怎么样?”江户川柯南听她一直在咳嗽,开口问道。   灰原哀摇摇头,“没什么大事,是博士太紧张了。”   说完她忍不住顿了顿,走在江户川柯南旁边,声音放轻了不少:“那个人的身份你查的怎么样了,大侦探。”   “嗯?”江户川柯南有些疑惑,看她视线隐晦地瞥向后面,和博士一边说话一边走在后面的青年,面色微顿。   “大概没什么问题。”   “大概?”灰原哀脚步一停,脸色变得不太好,“你之前不是说?”这人肯定和那边有关系吗?   她横了一眼在这瞬间好像变得不太靠谱的大侦探,江户川柯南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瞥了眼身后还有点距离的两人,在灰原哀耳边小声说:“这人应该是和那边有关系,不过从他的行动判断,姑且算是友方。”   “要是他真是那边派来找你的,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不可能放过,只有你和步美两个人,要带你走很容易,所以不用担心,他的目标不是你。”   至于对方的真实身份,江户川柯南大概看出一点苗头,但还有点不太确定。   说完他又看了看面前的灰原哀:“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灰原哀抿了下唇:“我刚才在医院又感受到那边的杀气了。”   闻言,江户川柯南忍不住皱眉。   “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灰原哀摇头,忽然想起之前在医院碰上的人,“不过早上我和吉田在医院碰上了之前见到过的松田警官,对方身边带了个小孩子,今天好像是带人过来做身体检查的。”   “松田警官?”江户川柯南眨了下眼睛,推开门走进餐厅里,停下脚步在门口朝餐厅里面四处看了看,找刚才提前跑进来的三人组。   结果看到三人提前进来也没说去找空位,反倒站在别的客人坐的位置旁边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   江户川柯南额上不禁滑下几条黑线,喂喂喂,要不要这么不靠谱啊?   他走过去,带着满脸无语开口:“喂,你们三个,不是说先进来点餐找位置的吗?”   “怎么……”   听到声音的三个人转过头,中间的位置让开,江户川柯南也从错开的缝隙中看到被几人围在椅子前面的小孩儿,在对方视线看过来的瞬间,他的脚步慢慢停下,声音也逐渐降低。   那个眼神……?   看到来人,上野秋实感觉自己这辈子的气都要在今天叹完了。   果然是物极必反吗?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在好运之后的一段时间,人的运气就会变得非常差。   上野秋实以前还觉得未必,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让他不得不承认,事情好像就是这样,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所以那个笨蛋去洗手间到底是在干嘛啊!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总不能是被冲进马桶穿越了吧!   上野秋实满心腹议,看着站在自己座椅旁边说话的几个小孩儿,以及后面慢慢走过来在早上就见过一面的小女生,心底忍不住更郁闷了。   实在待不下去了,他左看右看,一把从椅子上跳下来,准备去洗手间找人。   “诶……”   吉田步美第一时间注意到,伸手准备叫他,忽然听到从餐厅最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啊——!” 第180章   “啊——!”   具有穿透性的尖叫声传出来,正往洗手间走过去的上野秋实脚步一顿,立刻加快步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等赶到时,洗手间外面已经围了一些人,他从人群中挤进去,就看到松田阵平拿出警官证和人在说封锁现场的事。   洗手间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是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胸口被利器刺伤,一击毙命,从地上血液凝固的情况判断,死亡时间不超过十五分钟。   上野秋实随意瞟了一眼,走到交代完工作人员的松田阵平身边,抬手扯了扯衣袖:“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摇头:“不清楚。”   “我看到的时候情况已经这样了。”   他侧头看向旁边的凶案现场,眸光微沉,又转过视线对着门外被工作人员的尖叫声吸引过来的围观群众说:“麻烦都让让,别挤在门口。”   他把警官证朝人群亮了亮,“警察办案,请不要妨碍公务和破坏案发现场。”   围观的人在他和工作人员的协力下逐渐从门口散开,没过一会儿,接到报案的搜查一课成员也到达现场。   带队的警察是目暮警部,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高木和佐藤警官。   在发现凶杀案的第一时间松田阵平就打了电话叫人过来,看到他在,目暮警部几人也并不惊讶,直接找他了解具体情况。   “松田君,说说具体情况。”   松田阵平点头,“大概一点五十分左右,我在这边吃完饭准备到洗手间小解,因为中午人比较多,在门口稍微等了一会儿,大概两三分钟的样子,方便完准备去旁边的洗手池洗手的时候看到这个隔间下面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来,打开一看就看到死者尸体在里面,已经死了十多分钟左右。”   目暮警部点点头,鉴识科的人已经在进行现场拍照,他带着人走过去查看案发现场,又问松田阵平:“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松田阵平摇了下头:“从我进来到发现死者这段时间没看到什么可疑人员进出。”   目暮警部皱了下眉,死者身份很快就查出来了,名字叫三条志平,26岁,是米花美术学校的学生,和他同行的还有几个人,是死者的同学。   高木很快将人找来,从他们口中了解到具体的情况。   几人是刚从附近的画室出来,正好到吃饭的点,就到这家餐厅吃饭,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死者说要去下洗手间,过了大概二十多分钟人都没出来,等得不耐烦正准备过来找人,就听到有人发出尖叫,再过来一看才发现人已经遇害了。   但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死者是被什么人杀害的,他们也不太清楚。   目暮警部让人去调取了店里的监控,从死者进入洗手间开始,一直到松田阵平进入洗手间,这期间进出过男士洗手间的人大概有三四个,但因为死者所在的隔间门上挂了故障维修的牌子,所以都没人发现里面死了人。   但从作案时间来看,凶手就在这些人里面。   警方开始调查,上野秋实却实在没什么兴趣,看见趁着警方不注意正在案发现场溜达的小男生,他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该死的主角定律。   “呐呐,你叫什么名字呀?”吉田步美拉着灰原哀一起走到上野秋实身边,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我是步美,吉田步美,这是哀酱,我们早上在医院见过的。”   她给自己和旁边的灰原哀做完自我介绍,又满眼亮闪闪地看着自己面前穿着一身浅色的休闲运动装,五官精致又漂亮的……“你是男生还是女生呀,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上野秋实瞥了眼面前天真开朗的小女生,挪开视线,将高冷勿进几个字贴在脸上。   灰原哀的眸光闪了闪,看吉田步美还想找人说话,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吉田。”她叫了吉田步美的名字,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轻声说:“他可能不太想说话,还是不要打扰对方比较好。”   “我们去另一边吧,博士他们在那边,要是找不到他们可能会担心。”   “诶……”   吉田步美有些失落地叫了声,又看了眼对面完全没在看这边的人,失落地跟着灰原哀走了。   余光瞥到两人离开的背影,上野秋实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实在应付不来小孩子,虽然说现在变成这样,但让他表现的和真正的小孩子一样,实在是有点为难人。   想到这里,他视线忍不住瞥向那位知名的高中生侦探,心底不由自主升起一种佩服。   之前看热闹的时候还觉得很有意思,甚至恶趣味上头还忍不住想逗逗人。但是当自己变成这样……就很没意思了。   尤其是被逗的人换成自己。   不仅没意思,还会让他很想揍人。   “你没事吧?”   身旁从上方传来一个声音,上野秋实从思绪中回神,偏过头抬眸看去,早上和吉田步美她们一起出现在医院里的粉发青年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他身边,还蹲下身将自己手里的果汁递给他。   “是不是被吓到了?这里不太适合小孩子继续待下去,松田君现在又在忙,不然我带你去外面坐一会儿吧,等这边的事情结束。”   眯眯眼的青年脸上带着笑意,说话的声音也添了几分温和,带上些许安抚的意味:“别担心,我和松田君认识很久了,不是什么坏人。”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戴上美瞳后完全变成黑色的眼睛直溜溜地瞧着人。   ……果然很像呢。   现名冲矢昴原名赤井秀一,曾使用过组织代号莱伊的青年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孩子实在是……太像了。   不管是脸的五官还是脸上的表情,和自家还没相认的小表弟都十分相似,相似程度甚至让他不自觉产生一种怀疑。   这孩子该不会是……他表弟家的孩子吧?虽然之前没听说对方结过婚,但是吧……和那人小时候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虽然发色不一样,但这要说完全没关系根本没可能。   或许他该找机会问问?   赤井秀一暗自思索。   上野秋实不知道他心里想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盯着人看了几秒后,伸手接过对方抵来的果汁,脸上露出一点微笑,乖乖巧巧地叫了一声:“谢谢哥哥。”   那张精致可爱的小脸配上乖巧懂事的表情,看得人心头一软,赤井秀一脸上不禁露出点笑,从地上起身,朝人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外面。”   “嗯。”上野秋实乖乖的把手放上去,拿着果汁跟在刻意放慢脚步的青年身边慢慢走向外面,走了几步后,他又忽然停下,仰起头表情有点委屈地看着不解低头的青年。   “怎么了?”赤井秀一开口问。   “脚疼。”上野秋实晃了晃腿,扯了下裤脚让人能看到自己脚上还缠着的绷带,“昨天不小心踩到玻璃了,大哥哥你可以抱我出去吗?”   他仰起头,又是委屈又是期待地看着对方,赤井秀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蹲下身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上野秋实伸出小手乖乖地圈住他的脖子,十分安静地趴在对方肩膀上,视线轻瞥,目光看向对方耳后和下颚的交接处细细打量。   果然。   这张脸是假的。   所以这个人会是谁呢?   伪装身份出现在漫画主人公工藤新一身边,手上有枪茧,会仪容伪装,身体肌肉也十分结实,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身手姣好的类型。   组织那边的?   但如果是组织那边的,都调查到工藤新一身边了,他看到雪莉那张脸不可能没反应才对,若是等待时机的话,早上单独带着两个小孩子去医院那段时间就是最好的机会,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出手的打算,所以应该和组织那边没关系。   公安?   工藤新一就是柯南这件事他和零说过,但是在那之前这人就出现在雪莉身边了,应该也不太可能是公安,除非公安那边有另外的,就连零他们也完全不知晓的情报来源。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公安派人潜伏在变小的雪莉身边,说明他们知道的内部情况比他只多不少,之前将他的身份暴露给组织卧底的行为就变得有意思了,但这样做实在弊大于利,毕竟以他和零他们的交情,还有之前在组织的地位,劝返比直接暴露更有利。   所以是……FBI?   用一个虚假的身份活动就证明他原来的身份不太适合出现在人前,又或者被人发现行踪后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FBI在没有经过申请同意的情况下就出现在日本,被公安发现很可能会被当场捕获带回去,要是身上有什么机密任务,就更解释不清了,所以最好是一开始就用其他的身份在日本活动,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目前在日本境内的FBI成员……   上野秋实微微眯了下眼。   雪莉、工藤新一、FBI、这三者会碰到一起的情况大概也只有和组织相关的事情了,所以……   莱伊。   当初送宫野明美出国走的是FBI的路子,宫野明美签订了证人保护协议就被FBI那边重新安排身份安置在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当时的负责人好像就是已经回到FBI那边的莱伊。   两个人之前好像还是情侣关系?   并不是很了解这些感情问题的上野秋实心想,两个人见面后应该谈了不少东西,宫野明美大概也和对方说过自己妹妹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在看到和雪莉长相相似的灰原哀才会伪装身份出现在对方身边?   上野秋实不是很清楚,没有太多的信息基础也只能自己随便猜测。   所以这次主动过来和他搭话,是认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太相似的五官产生疑惑准备试探?   事情昨天才发生,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不过如果对方已经猜出灰原哀的身份,有现成的例子在前面,很难不产生什么联想。   不知道这人现在到底是哪一种。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猜错了。   这个人不是莱伊,而是别的FBI派来的人。   出现在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身边只是巧合……但这样的巧合,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何况在漫画的主人公身边经常出现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路人甲乙丙,还有这种以假乱真的易容手段以及身上那些明显和普通人沾不上边的特征。   想的有点困了,上野秋实低头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果汁放在嘴边咬住吸管。   警方那边锁定了嫌疑人范围,店里其他的客人都已经离开了,餐厅里除了搜查的警察和相关人员外没什么人。   赤井秀一将人带到外面的卡座沙发上,又半蹲下身,看着面前乖乖巧巧的小孩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短暂沉默之后乖乖应声:“aki。”   赤井秀一脸上出现明显的怔楞,像是没想到名字也这么像。   上野秋实眨眨眼,微微歪头。   这个反应……   猜对了。   果然是你啊,莱伊。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低下头双手捧着手里的果汁吸管吸了一口。   案件的调查进展的很顺利,有某个不知名的小侦探帮忙,很快就排除其他嫌疑人找到真正的凶手。   到这一步基本没松田阵平什么事了,他从人群中出来,准备去找自己带出来的某个假小孩儿,结果在周围转了一圈都没看到某人的身影,松田阵平脸色瞬间就变了。   还没等他出去找人,被江户川柯南伪装成阿笠博士的声音揭穿凶手身份和犯罪过程以及实锤证据的凶手忽然推开门口的人朝外面冲了出去,目暮警部脸色一变,连忙大喊:“拦住他!”   众人追了出去,有些嘈杂的声音传来,被赤井秀一安放在通道出口旁边卡座上的上野秋实稍一抬眸就看到一个男人朝这边冲过来,还没来得及想是怎么回事,跑出来看到外面也围着警察的男人脸色一变,又看到自己手边的小孩子,顺手就将人拎起来拿在手里当人质。   哐当一声,喝了一小半的果汁掉在地上,男人从口袋里拿出小刀大声呵斥从通道赶出来的众人:“都不准动!不然我现在就杀了这小子!”   凌乱的脚步声霎时停下。   稍不留神就被人换了地方甚至身体悬空的上野秋实低下眸,看到对方圈在自己身前的手臂,又缓缓抬眸往身侧看去。   ?   在人群后面追出来看到前面的松田阵平脸色瞬间变得漆黑,扒开前方的警部他们,捏紧手指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我劝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把人给我放开。”   目暮警部也跟着出声:“沼泽君,那孩子是无辜的!餐厅外面都被警察包围了,你就算带着人质也根本走不出这个门,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了,现在连一个孩子都不打算放过吗!”   他的声音沉下来,听起来十分具有威慑力。   被叫做沼泽的男人情绪十分激动,用小刀指着众人怒声道:“那家伙就是该死!要不是他树里怎么会死!我就这一个亲妹妹,就这么他逼死了!我甚至还听到他和其他人说是我妹妹太蠢才会变成这样。”   “那家伙就是一个人渣!败类!他就是该死!”   “那你现在是要把自己也变成一个人渣吗!”目暮警部怒声呵斥,“挟持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当自己的人质试图逃避承担罪责,你这样和人渣有什么区别!”   沼泽面色一变,手似乎颤抖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脸上露出几分不甘心和执拗的疯狂:“我不能就这么被抓起来,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我还有好多事没做,你们现在都给我让开,不然……不然……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手臂下意识松开,上野秋实从里面掉下来,落地后一个转身,动作干脆地伸出腿用力踹在对方膝盖上,接着又对另一只脚的脚踝踢过去。   男人吃痛跪地,曲起膝盖半跪在地上,刚一抬头,鼻尖微凉,刚才吃痛松落的小刀停在他眉心几厘米外,身体瞬间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刚才还在自己手上,这会儿就握着小刀站在自己前面,外表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儿。   周围的众人也被惊到了,松田阵平回神最快,脚下用力整个人瞬间冲了出去,直接一脚踢在对方肩膀上,将人踢远,接着又一把拎起身边人的领子,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怒声呵斥:“我不是跟你说了不准乱跑吗!”   “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你这个白痴!”   上野秋实眨眨眼,嘴巴一瘪,眼眶瞬间红了,抬起手眼泪啪嗒啪嗒的开始往下掉,抽抽搭搭的小动静看起来别提多可怜了。   回过神来的其他警察立刻上前将倒在地上的犯人按住,目暮警部走上前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嘛嘛,松田你也冷静一点,孩子估计都吓坏了。”   虽然刚才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吓坏的样子,小小年纪动作还挺利落的,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厉害的吗?   目暮警部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一种自己果然已经上了年纪的感叹。   松田阵平额上青筋蹦跶了好几下,但当着其他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恶狠狠地朝上野秋实丢下一句:“回去再找你算账!”   接着将人抱在怀里,转身对目暮警部说:“警部,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先带人去医院拿体检报告,今天就先回去了。”   “啊,嗯。”目暮警部点头:“你今天本来就休假,回去休息也好。”说完他看了眼趴在对方怀里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的小孩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孩子年纪还小,也不用太严厉,说来说去也是我们这些大人没做好,不小心让犯人从里面跑出来,这孩子估计都吓坏了,你回去好好哄哄。”   松田阵平扯着嘴角假笑。   “是,你放心吧。”   回去他就把这家伙腿给打断,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早晚要被这家伙搞得心脏病都犯了。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松田阵平在心里咬牙切齿,忍着怒气和其他人告别,抱着人离开餐厅,先去对面的医院拿了体检报告,来到之前停车的停车场,打开副驾驶的门将人塞进去,走到驾驶座,开门,上车,系安全带,发动汽车踩下油门,动作一气呵成。   一直回到公寓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松田阵平绷着脸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门,人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小秋实,小阵平,你们回来了吗?”   一个超大只的萩原研二突然冒出来,脸上虽然带了点青紫,但笑容十分灿烂。结果他刚打完招呼就看到自家幼驯染脸色黑沉,在他怀里的小号小秋实眼眶红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萩原研二整个人都惊住了。   “这是怎么了?”他连忙上前伸手将松田阵平怀里看上去委屈死了的上野秋实抱出来,上野秋实顺势伸手,到了萩原研二怀里后打了个哈欠,又伸手环住萩原研二的脖子,声音闷闷的:“困了。”   萩原研二整颗心都要化了,抬手拍了拍后背,带着人转身走进屋内:“那我们先去睡觉吧小秋实,今天体检辛苦了。”   “你要带他去哪,hagi。”刚走没两步,后面传来松田阵平凉凉的声音,萩原研二脚步一顿,慢慢转头,对着松田阵平满脸无辜地眨眨眼:“小秋实说他困了嘛,刚好我今天也好累的,所以……”   “所以你个大头鬼。”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走进来指着他怀里装死的人没好气道:“你知不知道这家伙今天在外面干了什么?在餐厅遇见杀人事件不好好待着就算了,还在命案现场到处乱跑,结果被犯人挟持当人质,差点没把人吓死,事情结束才说他两句就眼巴巴的掉眼泪,我都快被他气死了。”   说完他还觉得不解气一样,伸手捏住上野秋实的脸颊,恶狠狠道:“装小孩儿装的很熟练啊,白痴树懒,眼眶说红就红,眼泪说掉就掉,真有你的。”   上野秋实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都说了别卖萌。”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手上又捏了两下,这才松开手朝客厅里面走过去。   萩原研二看着他的背影,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委屈的凑过去:“小秋实和小阵平的关系变好了也。”   上野秋实死鱼眼,想问他你从那只眼睛里看出来的?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萩原研二瘪嘴小声嘟囔:“关系好到我都忍不住要嫉妒了。”   快要嫉妒死了。 第181章   “所以呢,hagi你怎么会在我家?”   回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到萩原研二带着上野秋实从玄关进来,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开口问,又看到对方脸上的淤青,忍不住嗤笑:“别告诉我你打输了?”   萩原研二眨眨眼,带着上野秋实一起坐在榻榻米上,“怎么可能嘛。”   他一边说还一边比划:“我这次可是把黑田那家伙好好揍了一顿,在他脸上打了好几拳,眼睛都肿了。”说完他顿了顿,用手挠了挠脸颊,讪笑道:“这不是揍的太狠然后就被上面停职了,说是让我回家好好反省两个月。”   “然后我想着下午回去也没事做,要是让老爸知道事情会变得很麻烦,就想着过来找你们。”他耸耸肩膀,又笑着问松田阵平:“你们呢,今天去体检结果怎么样?”   松田阵平想起被自己随手放在沙发边上的资料袋,顺手拿出来,把从医院拿到的体检资料递过去。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就是免疫力比较低,多注意饮食和运动,好好调养一下会和正常小孩子一样活蹦乱跳。”   萩原研二接过查看,先是看了下检查结果和松田阵平说的没什么两样,心下稍微松了口气,结果一抬眼就瞧见写在最上面的病人名字。   “松田秋???”   他当即怪叫一声,从资料上抬头看向沙发上的松田阵平,不满嚷嚷:“为什么是叫这个名字!小阵平你好狡猾!”   松田阵平眉头一挑,瞥了眼他旁边侧身看电视新闻的小豆丁,嘴角上翘:“没办法,谁让是我带去的呢,这家伙以前的名字又不能用,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我就只好这样了。”   萩原研二满脸羡慕嫉妒,脸皱巴巴的一团,整个人酸得不行,“早知道这样今天说什么也要换我带小秋实去做体检。”   这样的话上面的名字就会换成萩原秋,他的姓氏加上小秋实的名字!萩原研二心里越想越酸,感觉自己好像损失了一个亿一样。   “呜呜呜呜小秋实~”他一把抱住在自己旁边看电视的小少年哼哼唧唧的假哭起来:“我也想让小秋实跟我姓,小阵平真的好狡猾,不公平,这不公平!研二酱也要!”   上野秋实:……三岁小孩儿吗你?这也要争?   他嫌弃地用手推了推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没推动,索性算了,放下手继续目不斜视地看电视。   松田阵平看着自家幼驯染这样,脸上露出几分鲜明的嘲笑。   ……   滴滴滴——   电话的简讯声在黑暗的房间里响起,一只手来到书桌前,将桌面上的手机拿起来,屏幕解锁,电子屏幕上亮起的荧光将周围隐隐照亮,书桌上方陷入黑暗中的墙面上似乎贴着许许多多的照片。   手机的主人翻开简讯消息查看,原本带着些微笑意的眼眸在看清楚简讯的内容后瞬间变得深沉无比。   她回到客厅,从茶几下拿出之前随手放在下面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盖子,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屏幕的画面也在跟着改变,一个黑色的网站跳出来。   在键盘上输入暗号密码,网页再次跳转,电脑上弹出一个聊天室一样的弹窗。   她到之前已经有人在里面了,没过多久,又有几名用户跳进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聊天室里中间那块最大的屏幕总算亮了起来,画面中一个诡异的机器人坐在放满整面书的书架前方的办工桌后面,面部上方的电子眼亮起红光。   “都到齐了吧。”   经过伪装的电子音从画面里传出来,聊天室里安静了一会儿,有人开口:“除了波摩和琴酒其他人都到齐了。”   “嗯。”BOSS应了一声,“想必你们也很疑惑为什么会突然召开这次紧急会议。”   “我就不过多赘述了,直接进入正题。”   “刚才接到消息,昨天晚上的会议结束后不久,琴酒就近监视波摩的别墅发生爆炸,惊动了警方和消防,两人目前下落不明,但据我所知,爆炸发生时波摩在别墅的地下室,而琴酒也已经进入别墅里面,所以他们现在的情况……”   BOSS的声音稍许停顿,至于话中未说完的言下之意,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在他说完的瞬间就心知肚明。   能惊动BOSS,甚至还在昨天才结束完高层会议后又重新召开紧急会议,光是这个举动就已经足够说明了,琴酒别墅发生爆炸,而爆炸发生时不管是已经进入到别墅的琴酒又或者是被安置在别墅里面的波摩,两人目前的处境都不会很好,尤其是波摩。   他是由BOSS亲自下令监视,在身份调查下来之前都无法自由活动,以琴酒的手段和处事风格,波摩能从那场爆炸中逃脱的概率和可能性都为零,所以现在……   “BOSS。”属于贝尔摩德的声音从聊天室里传出来,总是带着些微戏谑笑意的性感女声在此刻变得深沉危险,她一字一顿开口:“您是在开玩笑对吧?”   “先不说琴酒会遇袭的可能性,就说别墅那边,安放爆炸的人是如何知道琴酒不在的?又是如何避开别墅里那些机关放置炸弹的?以琴酒的谨慎,能知道他具体行踪和那栋别墅地址的……可没几个人。”   她的语调轻柔魅惑,却像是一条自下而上慢慢攀爬的毒蛇,冰冷滑腻,让人不自觉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BOSS沉默了一会儿。   “我已经让人去现场调查了,爆炸是真的,因为在别墅残骸中发现有枪支弹药的残骸,现场已经被移交给公安组,在警视厅和消防离开前暂时还没有发现任何尸体,至于后面,公安把现场完全封闭,消息还没传出来,但……”   BOSS忍不住叹了口气,“琴酒或许还有逃离的可能性,波摩的话……”   被困在整栋别墅的地下室,在那样的大火下即使没有被爆炸牵连估计也没办法存活下来。   “目前还不知道是爆炸是如何发生以及是什么人做下的,包括这么做的目的都还需要严肃调查。”   坐在电脑后面的降谷零勾了下嘴角。   “就像贝尔摩德刚才说的,以目前的情况可以得出的分析,对方至少是清楚琴酒行踪,知道他在那段时间不在别墅里,同时知道会议的结束时间,甚至还包括了,波摩先生被困在地下室无法逃脱这件事。”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只降谷零的声音传出来:“琴酒现在下落不明,但以他的能力手段,我想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一场爆炸就能把他带走,甚至那里还是他的地盘。这样看的话,制造爆炸的人的目的其实就很明显了。”   贝尔摩德微微眯了下眼,红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波摩。”   降谷零笑着提起另一件事:“事实上我之前就很疑惑,波摩先生成为高层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关于他是警方卧底的传闻,那个人平时的处事风格在座的应该都领会过,甚至就连成为关西负责人之后,也一贯不太爱管事,随手就将手里的事情全部放心地交给下面的人来处理,自己几乎不怎么过问,这点我想苏格兰,你应该深有体会才对,毕竟你现在能坐在这里也是多亏了波摩先生的赏识和提拔才对。”   他说完后安静了几秒,会议室里才传出苏格兰的声音,即便是做过伪装的声音也改变不了那份温和徐徐的语气:“是这样。”   他并没有否认自己曾经得到过的待遇,毕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之前我在波摩先生身旁担当助理的时候,确实有被委以重任。”   但说完后他就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降谷零轻笑一声,又接着道:“按理来说警方那边安排卧底潜伏组织为的不过就是想要拿到组织内的情报,高层成员的身份情报和重要的机密文件以及了解组织的动向这些,好找到机会将我们这些人一举消灭掉,但就目前为止,以波摩先生的身份,这些东西他早就拿到了,不管是组织的信任还是权利他身上都有,像这样一颗十分隐秘的钉子不说留到最后成为正中眉心的杀手锏,但也不至于就这么……草率的暴露了。”   他的话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深意一样,耐心最少的那个人有些不耐烦的跳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波本?”   降谷零又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你不这样觉得吗,莫吉托?”   莫吉托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不管是波摩先生的身份被怀疑的时机,还是他被琴酒带走监视,以及这次爆炸,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从结果来看,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带有明显的目的性,而这个目的在这次的爆炸结果中已经成功达成了。”   降谷零脸上笑容弧度加大,语气却逐渐低沉:“有人想借上面的手杀了波摩。”   “毕竟以那个人的本事,一般的袭击或者暗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有可能暴露自己,但如果是利用上面的怀疑,让他不得不待在某个地方等待调查,在调查结果下来之前这期间找到所在之处,并利用琴酒不在的这段时间用能毁灭所有证据的爆炸伪装成意外事故的话……就算最后的调查结果下来波摩是清白的也毫无意义,毕竟人已经死了。”   “要是调查出他确实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正好,顺利帮组织清理了叛徒也算是师出有名,就算最后行动暴露其他人估计也没什么可说的。”   “是这样对吗,莫吉托。”   他说完最后,笑眯眯地叫了一声莫吉托的代号,又接着说:“琴酒昨天不在场的那段时间,正好是高层会议,能知道他会在那段时间不在场的也只有参加会议的这些人,而这些人里,唯一能做到以上几点并且有动机恨不得让波摩马上消失的人大概也只有……曾经和波摩闹出不少矛盾的你了。   波摩是警方卧底这件事情传出来不久前,他刚让人停下对你的针对,事情结束没多久,就从你那边传出了,波摩其实是警方卧底的消息,甚至还因此惊动了朗姆先生和BOSS。”   “但实际上从公安那边的潜伏卧底口中传出来的具体消息,又或者到底有没有传出这份情报,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你自己清楚。”   “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波摩真的是警方那边派来的卧底,以他现在的身份,警方真的会这么简单就暴露出来吗?甚至还是谈话被卧底窃听这种叫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把戏,组织内有公安的人,公安那边有我们的人,这种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暂时还没找到嫌疑人和线索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么巧合的被卧底窃听到波摩的真实身份,又这么巧合的,在波摩被带走后不过两天的时间,琴酒的别墅就发生爆炸,现在琴酒下落不明,当时被关押在地下室的波摩基本可以肯定死亡,严格算起来,好像是公安那边损失比较大吧?”   “好好的一张王牌还没发挥作用就被随手丢出去的一对三给炸掉了……”降谷零忍不住轻笑:“这样的低级错误,我实在不相信会是公安那边能做出来的。”   虽然这里面的前提条件是公安那边知道秋在组织里的身份和分量,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信息差导致事情失控发展到这种地步还真是……谁也没想到。   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拍桌声,接着是从莫吉托的话筒里传出来的怒喝:“波本,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是看那家伙不顺眼,但也没想过自己动手,再说等调查结果下来,那家伙必死无疑,我干嘛还要做出这种事情?!”   “因为波摩是否清白这件事情你心知肚明。”降谷零笑眯眯的回:“实际上就连你自己也不太相信波摩是公安派来的卧底吧,莫吉托,像那样一个……目中无人、傲慢无礼、除了BOSS的命令从来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性格嚣张到整个组织内部都有所耳闻的人,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步走错就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卧底。”   “至于你们之间的矛盾,虽然不清楚最开始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连‘背叛’了自己的苏格兰波摩先生都懒得出手教训,反倒是你让向来不喜欢主动找事的波摩主动安排属下进行针对……我想你们之间的矛盾和仇恨已经激化到一定程度了。”   “这也导致……你想让波摩死,一旦调查结果下来证明了波摩先生的清白,你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就基本不太可能,所以从一开始你的打算就不是让组织调查,而是利用调查的这段时间。”   “实际上,我之所以会怀疑你还是因为,在昨天的会议开始前,知道波摩先生是被琴酒带走并且监管的人大概只有几个,至少在昨天之前我是完全不清楚这件事情的。”   贝尔摩德举起手,语调十分慵懒:“我也是昨天会议之前才知道的呢。”   研究所的两位干部表明态度后,到苏格兰这样,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语调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太清楚。”   最后没说话的只有莫吉托,朗姆还有BOSS。   除了今天没能到场的琴酒和波摩,对波摩被琴酒带走这件事情了解且知道别墅地点大概位置的人也就只有BOSS、朗姆以及……莫吉托。   再回想刚才波本提出的那些,有理有据的推算假设和疑问,一时之间,众人带着怀疑和审视的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属于莫吉托的聊天画面上。   哪怕隔着摄像头和屏幕画面,莫吉托也好像感受到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怀疑审视的目光,其中甚至还包括了朗姆以及BOSS。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立刻反应过来为自己争论辩解:“消息是从戴吉利那边传出来的!我敢保证我传达给朗姆先生的话没有一点……”   莫吉托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他想起来和戴吉利交接的那通电话里,戴吉利曾说的,公安组目前只是怀疑波摩与他们曾经在任务中失联牺牲的学员是同一个人,但还没有完整的证据,叫来谈话的那名公安也没有承认这件事,是他在听到消息后迫不及待地将情报传到朗姆先生那边,并且直接下了肯定说波摩那家伙绝对就是公安派来的!   但事实是,不管是公安还是组织的调查都没有实质证据证明,波摩就是那个叫上野的警察学生。   莫吉托的瞳孔慢慢放大,一时之间脑子里甚至产生了一种……这会不会其实是公安那边的阴谋?的想法。   就像波本刚才说的,波摩那家伙要是卧底的话,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受到BOSS宠信的程度,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暴露了才对,当初调查的时候波摩的身份也没有任何问题,从训练场出来还接受过催眠洗脑,不然也不可能短短几年就爬到现在的位置,在这之前其他人还拿他完全没办法。   如果不是他坚持要求彻查的话……以BOSS对那家伙的宠信,根本不可能闹到这种程度,最多也只是私下去调查。   结果现在,波摩死了,琴酒也因为爆炸下落不明,组织一下损失了两名高层干部,甚至戴吉利……对,戴吉利!如果真的是警方那边的阴谋的话,戴吉利把消息传出来,他肯定也已经暴露了!   公安那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长岛秋就是组织干部的消息,又恰巧他的长相和一名早就牺牲的警校学生相似,为了钓出潜伏在公安内部的卧底,于是设计了这么一个陷阱,等戴吉利主动跳进去。   并且监视波摩看到他被琴酒带走,追踪到别墅,又趁着琴酒离开期间在别墅安放炸弹,等人回来一起引爆,同时带走两个干部。   一箭三雕。   偏偏昨天又恰好是高层会议,知道会议时间又偏偏和波摩矛盾深刻的人只有他,甚至之前让波摩不得不接受调查和琴酒监视的人也是他,戴吉利被抓,他传回来的那份情报知情人也只有他,又偏偏……他确实在情报里面添油加醋了……   要是等调查结果下来,不管波摩身份是否清白,他那点添油加醋无伤大雅,最多不过是被波摩报复或者上面处罚,但现在,调查才刚开始,波摩死了,所有的时机又刚刚好,目前最有嫌疑和动机且能做到的人好像……只有他。   莫吉托呼吸一窒,电脑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没有一点什么?”   是贝尔摩德。   “你没有刻意针对波摩还是没有在情报里添油加醋又或者……没有想为你的老师报仇呢?”   她一字一顿,语调慵懒缓慢,莫吉托却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条蟒蛇从脚边开始缠绕,冰冷滑腻的鳞片摩挲过的身体,硕大的蛇头来到他面前,蛇信吞吐,带着腥臭,一双无机质的,冰冷竖立的蛇瞳冷冷凝视,好似下一秒就会张开那张带着獠牙的大口将他从脑袋吞吃入腹。   莫吉托额上溢出冷汗,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连四肢都变得冰冷僵硬。   “总……总之,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干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贝尔摩德那边,看着中间的主屏幕语气诚恳:“波摩暂且不提,这次就连琴酒也被牵扯进去,失去他对组织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我怎么也不可能因为和波摩的私人恩怨就连琴酒也一起对付,BOSS,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损害组织利益的事情!”   “所以你是完全不否认自己确实想杀了波摩先生替你的老师报仇对吧。”   降谷零笑眯眯地捅上一刀,莫吉托咬牙,简直恨不得冲进屏幕去把他那张破嘴缝上。   这条波摩养出来的疯狗!   人都死了还在这里发疯乱咬人,真是不知所谓!   要不是他刚才提出那些,他现在也不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局面,真是该死!   “……行了。”大概是不想听他们在会上吵起来,BOSS沉默许久后出声叫停,“这次事件的经过还不够明确,具体爆炸的原因,什么人做下的,琴酒和波摩现在的境况如何都还不清楚,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他们,不管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确切的消息传回来之前,不要进行无端猜测。”   降谷零笑容微敛。   “我会安排人去寻找琴酒和波摩的下落,至于调查事情的真相和原因……”BOSS停顿片刻后开口点名:“波本,苏格兰,这件事情交给你们去调查。”   听到他这样的安排贝尔摩德忍不住轻笑出声,一个是她和波摩这边的人,一个是莫吉托和朗姆那边的人,这手平衡还真是……担心波本在调查过程中冤枉莫吉托吗?   老东西。   BOSS在听到她的笑声后稍作停顿,又叫了她的名字:“贝尔摩德。”   “雪莉的事情怎么样了?”   “啊~”贝尔摩德懒洋洋地应了一声,“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特别的进展呢。”   “……尽快把人带回来。”   现在的情况实在让人头疼不已,琴酒下落不明,波摩疑死,和波摩关系好的贝尔摩德和波本将矛头瞄准莫吉托,研究院的两人从来不掺和这些事,以至于他现在手上能用的人都好像没几个了。   BOSS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了些老生常谈的话,将任务各自安排下去之后就带着疲惫结束了这次的紧急会议。   ……   吃过晚饭后,松田阵平看着赖在自己家里好像完全没打算走的幼驯染,开始赶人。   萩原研二当即就不干了,丢下手里的游戏机,一把将身旁的上野秋实捞到自己怀里,理直气壮的对着松田阵平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我晚上要和小秋实一起睡!”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看着电视屏幕上死掉的游戏角色,沉默许久,忽然抬起手一把揪住萩原研二的脸,“笨蛋研二,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我马上就要通关了!”   “诶~~抱歉抱歉小秋实,我陪你再来一遍,别生气嘛。”   萩原研二笑嘻嘻的道歉,拿起刚才随手丢在榻榻米上的游戏手柄向他保证:“再来一次,我保证这次绝对可以通关!”   上野秋实撇嘴,他还没说话,旁边被无视的松田阵平就走过来,一拳砸在萩原研二脑袋上,发黑的脸上有井字符在不停蹦跶。   “玩个屁,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赶紧给我回你自己家去。”   萩原研二泪眼汪汪地抬起头,带着满脸控诉看向松田阵平:“小阵平,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很过分吗?”   “什么?”松田阵平挑眉,双手环胸站在一边,朝着人下巴微抬:“展开说说。”   “我到底什么地方很过分了。”   萩原研二抱紧怀里变小后的上野秋实,理不直气也壮的说:“小秋实是大家的,你这样一个人霸占的行为实在是太过分了!”   松田阵平:……   上野秋实满脸无语,有理有据的怀疑这两个幼稚鬼是不是把自己当成陪睡玩偶了。   “我晚上睡沙发。”他主动开口。   你们俩个一起睡。   幼驯染之间的情感战争和吃醋行为请不要带上无关人员。   雨我无瓜.jpg 第182章   但是最后,实在磨不过萩原研二的要求,最终他还是成功留了下来。   松田阵平租住的这个公寓是单身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不过客厅的榻榻米收拾起来铺上床垫也可以让偶尔到来的客人留宿,所以晚上萩原研二睡在客厅里。   要求一个人睡沙发的上野秋实被他从沙发上挪下来,一旦表现出拒绝,那张平时很受欢迎的池面脸就会耷拉下来,像只被人抛弃的大型犬一样楚楚可怜委屈巴巴地瞧着他。   上野秋实擦了擦脑门上的黑线,最终认命躺下。   不管过去多久,他始终拿这家伙没什么办法。   不过在睡觉前,趁着上野秋实去洗漱的时候,松田阵平一把将自家幼驯染拽到厨房并且小声警告他:“白痴树懒都变成这样了,你这家伙最好给我收敛一点,晚上最好不要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萩原研二瞳孔放大,满脸震惊地看着他:“小阵平,你在说什么呀!”   他满脸不忿和委屈的控诉:“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现在的小秋实做那些事情!”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我好像也没说指的是什么事情你就这么激动,确定不是在不打自招?”   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肩,眼底好像带着杀气一样:“总之你最好给我记住了,要是被我发现,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不介意亲手送你去牢里好好改造。”   萩原研二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刺了一剑,捂着胸口满脸心痛地后退两步。   “小阵平,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人品!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抬手撸起一边的袖子,萩原研二表情瞬间变得一本正经,举起手发誓:“我保证,我保证晚上绝对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再说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啊,小秋实都还不知道他的心意。   萩原研二心里满是委屈,又忽然想起来松田阵平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主动凑过去小声问:“呐呐,小阵平,你之前说除了我还有其他人对小秋实有一样的心思,你指的是谁?”   松田阵平忍不住嘲笑他:“连自己的情敌都发现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情感大师?”   萩原研二撇嘴,他平时都没什么机会和小秋实见面,连想要主动追求刷小秋实的好感度都没什么机会,就更别说发现什么情敌了。   要不是没办法经常见面,他现在的进度也不可能这么缓慢嘛,甚至到现在小秋实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每每想起自己之前约会表白时的临阵退缩,萩原研二就忍不住心痛扼腕,但要是当时告白被拒绝了现在说不定连做普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了,也说不上当时没顺利告白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松田阵平脸上带笑,继续嘲笑他:“连最基本的竞争对手都发现不了,最后追求失败也是活该,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hagi。”   那只树懒就是个木头脑袋,还是实心的,又惯喜欢逃避问题,等他开窍?松田阵平扯了扯嘴角,心里小声嘀咕,还不如直接把人逼到墙角让他不得不给出回应呢。   不过这些他肯定不会这么好心告诉其他人,一个两个就知道惯着那家伙的臭毛病,现在吃点苦头自食恶果也不错。   再说他也想象不出那只白痴树懒会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松田阵平毫不心虚的想着,瞥了眼对面大受打击满脸震惊和控诉看着自己的幼驯染,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总之要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自己想想清楚,明天要上班,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经过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看到洗漱完的上野秋实从里面出来,松田阵平停下脚步,嘴角微勾,伸手在缩水后才到自己大腿左右的小豆丁脑袋上粗鲁地揉了一把。   上野秋实:……?   手不想要了?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盯过去,松田阵平看他这样就忍不住笑,“你现在这个高度,实在太顺手了,一不小心没忍住。”   上野秋实:……   他抬起腿一脚踹在松田阵平的小腿上,松田阵平当即吃痛地抽了口冷气,半蹲在地上捂着被踹的地方揉搓缓解疼痛。   “哼。”   一声轻哼在旁边响起,松田阵平抬起头,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旁边正对着自己翻白眼的小号树懒。   “你这家伙还真是……“怎么人变小了脾气反而变大了?   上野秋实才不管他,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报完仇也不管人什么反应,直接就越过对方身边走向客厅。   萩原研二被自家幼驯染打击的整个人都焉儿了,上野秋实回到客厅就看到他像朵冒着乌云的蘑菇一样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榻榻米铺好的床垫上。   上野秋实:……   他走到萩原研二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萩原研二抬起头,看到走来的是他,顿时一脸委屈和可怜,撒娇似的喊着:“小秋实~”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睡觉。”   快三十的人了,一天到晚还这么幼稚。   他心里满是嫌弃。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挪到旁边掀开被子,等人躺下后他起身去把灯关上,回到榻榻米的被窝里,将人一把捞进怀里。   上野秋实都懒得去挣扎了,调整一下稍微不舒服的睡姿,换了个舒服的角度。   萩原研二心满意足。   “小秋实。”黑暗的客厅里响起他刻意放低的声音。   上野秋实闭着眼嗯?了一声。   萩原研二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一时之间又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觉怀里小小的一团好像刚好填满心里空缺的一小块儿。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同塌而眠应该有的心跳加速和紧张兴奋他好像都没有感受到,更多的只有一种满足感,好像原本就该这样,心脏像被浸泡在温暖柔和的温泉里面,平静和满足感溢满整个胸膛,柔和的暖意渗透四肢,整个神经和心神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感到无比的宁静舒适。   黑暗中的青年脸上露出情不自禁的微笑,又轻声地喊了一句:“小秋实。”   上野秋实眉头动了动,仍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忍耐地又应了一声。   “嗯。”   但等待了一会儿也还是没听到对方后面说出来的话,只是又被叫了一声名字。   “小秋实。”   上野秋实:……   这觉是一点也睡不下去了。   他睁开眼睛,想问对方到底想说什么,结果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即使在黑暗中也依旧闪闪发亮的眼睛。对上视线后,那双眼睛微微弯起,眼底的笑意像黑夜里闪烁的小星星,带着不刺眼的微光,叫人一眼就能看清那眼底的开心和满足。   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原本被扰了清静的不耐烦化作一种无奈。   “怎么了?”   稍显稚嫩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口吻和语气,在夜间也依旧良好的视力让萩原研二能清楚地看到那张变小后五官依旧精致熟悉,没什么太多表情的脸上眉宇间淡淡的纵容和无奈。   就和原来一样。   他忍不住笑,眼前好像又出现青年原来的样子,好看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却不会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任由别人折腾自己。   明明看上去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但熟悉之后才会发现,这人其实软乎乎的,脾气好到不管被人怎么闹怎么折腾都一脸无奈地纵容那些逾矩的接近和举动,叫人忍不住想要试探他的底线在哪里,一点点得寸进尺。   小阵平常说是他们惯的这人愈发胡闹和没分寸,但其实一直在被惯着的是他们才对。   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   被惯得得寸进尺,在叫人沉溺的纵容和退让中变得更加贪心,想要得到更多。   萩原研二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笑着说:“我真的好喜欢小秋实呀。”   永远那么心软,那么可爱的小秋实。   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还是好喜欢。   上野秋实眼底的无奈更甚,轻轻叹了口气:“昨天不是熬夜了?现在还不困吗?”   大概是已经完全习惯对方时不时冒出这些肉麻的话,他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萩原研二眨眨眼,不太满意他的反应。   “小秋实好冷淡呀。”他小声抱怨,又笑着轻问:“小秋实呢?有没有被帅气的研二君迷住,有没有喜欢我一点点?”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忍不住嘟囔:“肉麻。”   这家伙是以为谁都会像他一样把喜欢挂在嘴边吗,轻浮!   萩原研二拖长了语调撒娇:“哪有很肉麻嘛,喜欢就是要说出来呀,不说出来别人怎么会知道嘛,我超喜欢小秋实的,恨不得一天说上好几遍的那种。”   上野秋实眨眨眼,哪怕知道这家伙只是随口玩笑不用当真,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烫感到不好意思。   他实在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表述自己心情的方式。   不管是自己还是其他人对自己这样。   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下,有些控制不住心里冒出来的羞恼抬起手将对方的脸推回去,“笨蛋研二,肉麻死了。”   “赶紧睡觉啦!”   “诶~”萩原研二拉长语调叫了一声,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又一次凑近,眼尾下垂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秋实就一点也不喜欢帅气的研二君吗?”   “研二酱大受打击。”   他做出一副心痛的搞怪样子,上野秋实脸都开始微微发烫,忍不住瞪他:“你到底睡不睡?”   萩原研二撇嘴,“好吧好吧。”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他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小秋实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萩原研二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方还没开窍还是……对他完全没有一点想法。   失落感从心底蔓延,让他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显露出来。   像是万圣节里没要到糖果的小孩儿,眉宇间尽是失落,投来的目光说不出的委屈和可怜。   上野秋实:……   真是够了。   搞得他好像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一样,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一时间甚至分不清到底谁的身体变小了,那么大个人做出那样的表情真的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他忍不住瘪瘪嘴,在对方怀里翻过身,背对着身后的大只幼稚鬼。   “还行吧。”   “就一点点。”被刻意放低的嘀咕声在安静的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萩原研二眨眨眼,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一点点指的是什么,怔楞片刻后满是失落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向上扬。   看吧,就是这样,又心软又可爱的小秋实,明明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会为了别人放低自己底线的小秋实。   萩原研二伸出手,将人再次抱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额头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小秋实。”   “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不管以后你会不会一直保持现在这种样子,我还是好喜欢。”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温柔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响起,一字一句带着缠绵的情意和显而易见的心意。   像是在和自己喜欢的人深情告白一样,言语间裹挟的深情叫人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刚闭上眼睛的上野秋实唰一下睁开眼睛,眼底满是错愕。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身后眉眼含笑看着自己的人,眼睫轻轻颤抖,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喉咙,语调稍显艰难地开口:“你……你刚才说什么……?”   萩原研二眨眨眼,忍不住轻笑一声,压低的声音带着些许性感撩人的蛊惑。   “我刚才说,未来想和小秋实永远在一起。”   “不管你会不会一直保持现在的样子,我都还是好喜欢你。”   “只要能和小秋实在一起,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很开心。”   那双眼睛裹挟着笑意,含情脉脉,深情又专注地注视着他。   上野秋实瞳孔微缩,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停顿片刻。   半晌后,他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按耐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的心脏,深吸一口气,带着些许无奈开口:“不要老是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呀,笨蛋研二。”   他说完稍微顿了顿,又忍不住叹气:“你不是喜欢女孩子吗?这些话你应该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说,老是这样用那样的语气和说那种话,会让人误会的。”   他干脆坐起身,在黑暗中语重心长地开口,干脆将自己的想法挑明:“万一什么时候我把你说的话当真了那不是会很尴尬?所以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不然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萩原研二:……?   他眼睛慢慢睁大,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小……小秋实……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吧?”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那不然呢?”   上次就搞得那么让人误会,这次还来?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女孩子的吗?”   萩原研二声音都止不住颤抖起来,“所……所以我之前说的那些,你从来没当真过?”   上野秋实嘴角扯了扯,他要是真的当真了事情才不好收场好吧。   自作多情什么的,想想就觉得很尴尬。   “噗嗤——”黑暗中响起一声不属于两人的喷笑声,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的松田阵平站在过道转角的墙上,也不知道听了多久,捂着肚子和嘴巴憋笑憋得肩膀不停抖动,哪怕极力控制也有噗呲噗呲的笑声时不时传出来。   上野秋实:……   偷听就很不礼貌了,白痴卷毛。   大概是他的眼神意思太明显,松田阵平强忍着笑意开口:“抱歉抱歉,我只是突然有点口渴想喝水,结果没想到听到你们在说话……”说的内容还这么有意思。   虽然只是听到后面那一段,结果两人的对话内容差点没把他笑死。   这块木头绝对是实心的,真材实料童叟无欺的那种。   至于自家可怜的幼驯染……松田阵平真的好想爆笑出声,让你有事没事就去撩女孩子,现在好了吧hagi,深情告白都完全没被人当回事,还以为是在开玩笑。   这两个人真的……绝了。   松田阵平在心里笑得满地打滚,作为他从小关系十分亲密要好的幼驯染,萩原研二却是一整个欲哭无泪:“不是,小秋实,你听我说……”   他伸出手拽着上野秋实的衣袖想跟人解释,想说自己以前是喜欢女孩子,但是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上对方了。但是话刚说出口,他又反应过来客厅现在不止他们两个人,忍不住看过去。   接收到自家幼驯染传来希望他回避的眼神讯号,松田阵平眉梢一挑,抬起脚步走过去,走到榻榻米上,盘腿坐下,曲起手肘撑着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什么?应该不介意我也一起听听吧,hagi。”   萩原研二:……   小阵平!!!   他满眼控诉地望着对方,松田阵平嘴角带笑,完全不为所动。   “既然都睡不着,那就一起聊聊天好了。”不仅不为所动,他甚至还直接加入两人的聊天局。   “对了,白痴树懒,我们下午碰见的那几个小孩里面,那个叫柯南的,就是之前你和零他们嘴里说的那个,和你用了同样的药变小的?”   上野秋实愣了愣,点头。   “嗯。”   这样啊,松田阵平捏了捏下巴,又问他:“除了柯南以外,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和你们一样?”   上野秋实眨眨眼,听见松田阵平说:“少年侦探团那些小家伙里面,那个叫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的小孩子,之前就让我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是一直想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江户川柯南和你一样是因为服用了特殊药品导致身体从原来的样子变成现在这样小孩子的外表,所以行为上和侦探团那些真正的小孩子比起来有些时候就会显得很突兀和不对劲,至于那个叫灰原哀的小女生……”松田阵平顿了顿,在上野秋实惊愕的目光下语气肯定的做下结语:“情况是和你们一样的,没错吧。”   上野秋实:……   他现在居然一点也不惊讶这家伙仅凭这点东西就随随便便猜出来这些,所以说这家伙的直觉到底要作弊到什么程度才算满意啊!   这真的是直觉能做到的事情吗?这家伙真的没有偷偷开上帝之眼吗??   想到自己为了求证雪莉和工藤新一的身份搞出的那些事情,上野秋实不免有些郁闷,忍不住用一种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形bug。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脸上露出一点得意的坏笑:“看样子,猜对了。”   上野秋实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过去。   “所以那个药还是量产的吗?你偷袭组织那边的研究院就是为了那种药的话,所以剩下的药都在你手上?”   上野秋实撇嘴点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和谐聊天,将刚才的话题完全带过了,旁边被忽视彻底的萩原研二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   小……小秋实QAQ   你听我跟你解释啊QAQQQ。   小·阵·平!!!   ……   虽然身上多了个调查别墅爆炸事件起因缘由的任务,但平日里降谷零还在维持自己安室透这个假身份的日常。   刚过早上八点,他人已经早早到了波洛咖啡店做起了今天的营业准备,将今天的特卖点心做好,再准备好种类不一样的特色三明治,一些料理会用到的酱汁和调料,最后再把使用的厨具和灶台清理干净。   门口的牌子换成开始营业的那一面后,他又回到柜台前做其他的准备,结果刚把咖啡豆从储物柜里拿出来,门口悬挂的迎客铃就叮叮当当的响起来。   “欢迎光临。”   降谷零下意识喊了一声,转过身看向入口的方向,视线在看到从外面推门走进来的客人时,他整个人却愣在原地。   从门外走进来的第一位客人穿着一身下摆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裙子,裙子外面是一件同样白色系,质感偏厚的秋冬外套,脚下踩着不算特别高的短靴,一头柔顺笔直,到腰间的黑色长发随着走动发丝轻轻晃动。   降谷零忍不住眨眨眼,掐了一把大腿来验证自己此刻是不是在做梦。   疼痛感很快传来。   所以……是现实?   “你好,请问是透君……对吧。”温柔舒缓的语调在安静的咖啡店柜台响起,走到柜台前的女人看着里面满脸惊讶的青年,轮廓熟悉的眉眼微微弯起。   “不好意思打扰了,透君,我是来找小秋的。” 第183章   清晨,秋日带着些许暖意的光照从窗帘的缝隙间洒进房间里,一缕光线直直落在沉睡的人眼睛上,照得人不堪其扰。   昨天睡得有点晚,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太清楚,萩原研二从睡梦中睁开泛着些许红血色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前方电视柜。   松田阵平这里他来过的次数不少,对房间里的家具摆设并不算陌生,也没多久,混沌迷糊的大脑就意识到自己昨晚好像是留宿在了自家幼驯染这里。   然后还有……   小秋实。   萩原研二眨眨眼,低下头看到蜷缩在自己怀里闭着眼睛睡觉的人。   想到昨天晚上被打断的那场对话,萩原研二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这之前他确实没想到,这人对他存在那么大的误解,该怎么说呢……他以前确实比较喜欢和女孩子聊天,但是也没有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吧?在学校期间也没有和别的女孩子关系很亲密,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误解呢?   接连表白了两次都被人当做玩笑这种事……实在是叫人受挫。   看着面前睡着后乖乖巧巧软软呼呼的一小团,萩原研二眼底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幽怨。   小秋实就是一块木头!再怎么关系好也不可能成天都把喜欢你这种话挂在嘴边啊!他明明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   萩原研二满脸挫败,忍不住把脑袋凑过去用下巴蹭了蹭对方的额头,小秋实简直笨死了。   时间虽然还早,但外面天色已经亮起,习惯早起的人已经开始一天的准备工作。   玄关外面的门被人从外打开,结束完晨跑并顺路买了早餐回来的松田阵平从外面进来。   走到客厅看见自家幼驯染睁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瞧着自己,松田阵平眉梢一挑:“醒了?”   萩原研二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视线裹上幽怨和控诉地看着从屋外走进来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嘴角轻扯,扫了眼缩在对方怀里还没醒的小豆丁,再次看向萩原研二的目光带上几分嘲笑。   “变态。”   萩原研二:……???   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自家亲亲幼驯染嘴里得到这个评价的萩原研二瞳孔放大,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把早餐放在不远处的餐桌上,又说:“醒了就赶紧起来洗漱,我回房间换衣服,等下准备去上班。”   说完他顿了顿,有些狐疑的视线落在萩原研二身上:“你这家伙,应该不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白痴树懒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小阵平!!!”   萩原研二受不了的喊了一声,骤然放大的音量让还在睡觉的上野秋实皱了皱眉,像是被吵醒了,萩原研二心里一惊,连忙用手轻轻拍打,小声安抚。   上野秋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看到面前的人是谁后小声咕哝了几句听不清的呓语,又再次闭上眼睛继续睡下去。   看他又睡了,萩原研二这才松了口气,写满控诉的视线瞬间朝自家幼驯染那边看过去,结果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客厅。   萩原研二眨眨眼,忍不住在心里小声抱怨,小阵平最近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可以那么想他嘛!他又不是那样的人,简直过分!   不过……小阵平这几天,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萩原研二抬手,捏着下巴沉思,感觉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反正就感觉,小阵平这两天好像挺针对他的……   松田阵平回到房间换下身上那套晨跑用的运动服,从衣柜里拿出上班穿的西装,到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将身上晨跑出来的汗水冲干净,一身清爽再换上干净的衣服。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某个小豆丁已经醒了。   刚醒来的关系,那人还一脸迷糊,因为没带美瞳的关系,眼睛红彤彤的,连带着眼眶也好像泛着可怜兮兮的红色,被染成黑色的头发也被睡得乱糟糟的,看的松田阵平莫名有些手痒。   就是旁边将人抱在怀里轻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满脸痴汉样的幼驯染看着实在有点辣眼睛。   松田阵平捏了捏手指,暗自翻了个白眼,眼不见心不烦地走到厨房拿出碗筷把带回来的早餐盛上,等磨磨蹭蹭的两人洗漱完之后做到桌边一起用了早餐。   变小后差不多两三天的时间,上野秋实也逐渐习惯自己现在的身体,身体变小确实有很多地方不太方便,但托这些倒霉同期的福,很多事情不用他去做,甚至出门都有‘移动座椅’,花几天时间短暂调整和适应的上野秋实逐渐找回自己以前悠悠哉哉什么也不用去管的状态。   松田阵平去上班后,公寓里只剩下上野秋实和目前被停职反省没事做的萩原研二,两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萩原研二想了想,主动提议:“小秋实,要不要出去玩?”   上野秋实疑惑抬头,玩什么?   萩原研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操作几下,随后将屏幕放到上野秋实面前。   “附近有个水族馆这两天刚开业,听说引进了很多热带鱼,还有海豚表演。”   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不是很感兴趣地摇摇头。   不想动。   ……行吧。萩原研二收回手机,继续在上面寻找,再接再厉。   “游乐园怎么样?INS上很受欢迎的那个热带乐园,有云霄飞车和洞窟冒险,离得也不是特别远,摩天轮上面还能看到整个彩虹大桥和东京湾,要不要去看看?”   上野秋实歪了下脑袋,看着面前兴致勃勃给出提议的青年,开口:“想出去?”   萩原研二表情微顿,摇摇头:“也不是。”   他笑着说:“主要是怕你在家里待着无聊。”毕竟现在这个样子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他有点担心上野秋实不能太适应,所以就想找点事情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一般来说一个成年人突然变成小孩子,巨大的落差感会导致心态上出现一点问题。   萩原研二放下手机将人抱在自己腿上,用下巴蹭了蹭头顶,声音带着笑意:“我反正只要是和小秋实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要是不想出门的话,待在家里看电视或者打游戏都可以。”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小声嘀咕一句:“肉麻。”   都说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会让人误会的,笨蛋研二。   “是真心的哦。”萩原研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虽然昨天错过了机会,但是我还是想为自己稍微辩解一下。”   “我以前是对女孩子比较有好感没错啦,也更喜欢和可爱的女孩子聊天,不过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突然就意识到自己最喜欢的是小秋实。”   上野秋实眨眨眼,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萩原研二还在说:“不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想要和小秋实一直在一起,只要看到你就很开心,想要随时黏在你身边,想要亲吻拥抱,甚至结婚的那种。”   上野秋实刷一下抬起头,表情错愕地看着对方。   萩原研二适时低下头,对上他那双写满惊讶和错愕的眼睛,眼睛微微弯起,“每次看到小秋实的时候,我的心跳都有在加快哦。”   他抓起对方放在腿上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你看,现在也是。”   “其实上次约会的时候我就想和小秋实告白的,明明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但是突然害怕自己被拒绝,担心以后和小秋实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所以最后临阵退缩了。”   “听起来是不是很逊?”   他笑着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上野秋实额头上,闭上眼睛轻声说:“小秋实,我后悔了。”   “要是早知道会让你误会,我当时一定会把话说清楚。”   “让你早一点知道我的心意,让你早点知道,我从一开始喜欢的人就是你,无关性别还是其他,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喜欢。”   “不管外表变成什么样子,这份心意也完全没有改变,就算最后没办法和小秋实在一起,我果然还是……想把自己心情告诉你。”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大脑完全宕机了做不出任何一点反应,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砸得头晕目眩。   他从来没想过,之前那些以为是玩笑的话语,居然是真的。   这个人一直在说的喜欢,也是真的。   冲击太大,以至于他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人,脸瞬间就红了,瞪大眼睛结结巴巴的开口:“白……白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明明就是喜欢女孩子的!”   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份直白炙热的心意,他下意识选择逃避,又想起来之前景光说过的,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当即表示:“景光也是这么说的!你明明一直都是喜欢女孩子的!”   以前都是喜欢女孩子,突然因为他变了性向什么的,鬼才信啊!   上野秋实才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人格魅力,能把人吸引到性取向都变了。   更别说现在还变成这种鬼样子。   上野秋实瞬间清醒过来,挣扎着从对方腿上下来,接触到地板的瞬间就往旁边跑开,声色内荏地转过头对着人喊:“笨蛋研二,又随便乱开这种玩笑捉弄人,这次我真的生气了,你给我待在这里好好反省!”   “诶???”   萩原研二满脸震惊,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看见人光着脚跑进旁边的过道,然后啪一声,里面传来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萩原研二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景光也是这么说的,你明明一直喜欢女孩子!’   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萩原研二突然一整个裂开了,怎么也没想到,除了自家拖后腿的幼驯染以外,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向关系不错的小伙伴也在背刺自己。   景光那家伙真的是……太过分了!!!   萩原研二简直想要吐血,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人好好理论理论,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小秋实,你听我跟你解释啊!”   他手忙脚乱地跑到被关上的卧室门前,欲哭无泪地对着里面喊:“小秋实,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真的不是开玩笑和捉弄你,小秋实QAQQ”   声音传进房间里面,冲进房间把自己整个人埋在被子里的上野秋实身脸颊泛红,听着门外传来的声音感觉脸上的温度更加滚烫了,忍不住攥紧手里的被子将身体缩成一团,在心底咬牙切齿。   笨蛋研二,烦死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把喜欢挂在嘴边,肉麻死了,一点也不害臊!   他都变成这种样子了还说那种话……变态!超级大变态!   与这边的吵吵闹闹不同,另一边的波洛咖啡店,早上门口刚换上的营业牌子在迎接了第一个客人之后,又被换上了暂时停业的那一面告示。   但透过橱窗的玻璃还能看到里面穿着工作围裙的帅气店员正在制作美味的咖啡。   降谷零将做好的两份咖啡放在托盘上,又端上一盘自己亲手做的三明治早餐放在上面,端着托盘从柜台后面出来,走到咖啡店里面从店外看不到情况的角落卡座。   “不好意思久等了。”他把托盘放在桌上,满是歉意地对着沙发上的女人轻声开口,又把冒着热气的咖啡和三明治放在对方面前。   “不知道您来之前有没有用过早饭,我亲手做的三明治,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女人笑着道谢:“给你添麻烦了,透君。”   降谷零笑着摇头,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目光再次看向对面,看着那张五官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脸,眼神不由有些微妙。   ……怎么说呢,就是有种,好像看到秋在穿女装一样的感觉……咳。   降谷零在心里轻咳一声,面上一本正经,态度也十分礼貌谦和的询问:“还没请教,请问您是秋的……?”   对面的人眨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带着些许歉意和不好意思弯着眉眼笑道:“抱歉,是我的失误,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透君,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小秋的祖母,玛丽安娜。”   降谷零:……?   哈??   哪怕再好的心理素质和接受能力,在听到对方的自我介绍之后,降谷零还是没能控制自己的表情,瞳孔放大,露出满脸错愕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秋的祖母,但从外表上看也不过才二三十岁甚至可以称得上年轻貌美的女人。   “祖……祖母……?!”   看到青年满脸震惊的样子,玛丽安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单手捧着自己的脸颊说:“抱歉,吓到你了。”   “我知道你们的大概情况,所以简单来说的话……我会一直保持现在这种样子是和贝尔一样的原因。”   贝……贝尔?   “贝尔摩德??”   “嗯。”玛丽安娜放下手,脸上的笑容温柔平静,好像带着某种治愈人心的东西,叫人在那双眸光柔软的目光注视下,心情不自觉地逐渐放松,变得平静舒缓。   “你们的事情诚实……也就是小秋的爸爸已经和我说了,包括你们和小秋的关系以及小秋身上最近发生的事情,所以我这次来是希望能通过你的帮助见到小秋,零君。”   她将对降谷零的称呼从对方伪装的假名变成了原来的真名。   降谷零表情稍显怔楞,对方的外表和语气中掺杂的慈爱充满了违和感,叫人实在无法想象面前的人实际年龄最少也已经……超过六十来岁了。   降谷零整个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直到听到对方说:“实际上这次来的人不只是我一个人。”   “小秋的祖父现在正在外面。”   降谷零:!!!   ……   “小秋实……小秋实QAQ,你开开门好不好,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捉弄你的意思。”   松田阵平的公寓里,萩原研二蹲在卧室门口锲而不舍的挠门,整个人委屈到差点哭出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之前之所以告白不顺,完全是因为小伙伴的背刺。本来里面这人对感情方面就不怎么开窍,结果还被人误导,导致现在不管他怎么说这人都不相信,甚至十分坚定的认为自己就是喜欢女孩子,那些表白的话根本就是在开玩笑,捉弄人的。   萩原研二委屈的不行,在心里不停声讨那个平时温温和和结果在背后捅刀整个人黑得发亮的坏家伙。   他现在已经十分可以肯定了,小阵平之前说的情敌就是景光那个坏蛋!   在背后抹黑情敌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简直过分死了!   单方面在心里和某个黑心家伙短暂绝交后,萩原研二再接再厉,锲而不舍地在门口叫喊:“小秋实QAQ。”   卧室床上被门口的声音骚扰得完全静不下心来的上野秋实磨了磨牙,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气冲冲地下床,光着脚走到门口,扭开反锁的门。   “笨蛋研二,吵死了!”   他的脸还红红的,粉嫩的脸颊像好吃的红苹果一样,瞪着在门口不停作怪的人,面上尽是恼羞成怒:“变态!”   萩原研二大受打击。   “诶???”   “对一个小孩表白什么的,不是变态是什么,你说啊!”   上野秋实理直气壮的对着人喊,萩原研二委屈巴巴,蹲在地上小声嘟囔:“可是小秋实你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啊,我喜欢你的时候你又没变成现在这样,再说也不可能因为你变成现在这样就突然不喜欢了啊,这怎么能怪我嘛。”   上野秋实哽了一下,脸一下更红了,脚趾都微微蜷起,从心底冒出来的羞赧让他忍不住气急败坏开口:“反正我不管,我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还说那种话,就是大变态!”   “给我好好回去反省!”他门口出去伸手推人,试图将人从门口挪开。   结果萩原研二顺势转身,坐在地上将顺着力道扑进自己怀里的人抱住,忍不住轻笑出声:“小秋实,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上野秋实眼睛睁大,下意识想要将人推开,被萩原研二收紧手臂紧紧抱在怀里。   “小秋实。”他轻声开口:“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如果说一次你不信的话,那我就在你耳边说一百次一千次,一直说到你相信为止。”   扑通——扑通——   心脏跳动的声音从手心下方的胸膛里传出来,沉稳而有力的节奏震得手心发麻。   “就算小秋实现在变小了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可以等你重新长大,等你愿意接受我的时候。”   “也不用感到压力,小秋实,研二酱没有要强迫你一定要接受的意思哦。”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情,要是一直被误会下去的话,就算是我也会忍不住难过到想哭的。”   “我想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研二真的超喜欢小秋实,宇宙第一喜欢的那种。”   “要是知道以后,小秋实能多看看我就好了,说不定哪天就被帅气的研二君迷住了,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同意和我在一起,那我不是就赚到了。”   听着头顶上带着笑意的声音,上野秋实闭了闭眼,忍不住攥紧手里的衣服,在萩原研二怀里闷声闷气开口:“笨蛋研二,不要脸。”   萩原研二轻笑一声,“嗯,研二超级不要脸的。”   “谁让小秋实太笨了,不这样的话,你永远都看不到可怜的研二君了。”   “……你才笨。”上野秋实小声反驳,心脏在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频率,他忍不住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闭上眼轻吸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   “我现在……没有考虑过那些问题,也……也没有想过让现在的关系发生改变。”   “我知道。”萩原研二轻叹一声。   “小秋实一直把我当成好朋友,我比谁都要清楚。”   上野秋实紧张地舔了下唇,听着对方声音里传来的失落不知所措。   “抱歉,研二,我现在……我现在可能……”他再次攥紧萩原研二身前的衣服,张嘴想说自己现在可能没办法接受对方那份沉重的心意,但又害怕太直白的拒绝会让对方感到伤心,嘴巴张合却始终没能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没关系的,小秋实。”萩原研二抬手摸了摸他脑后的头发,轻笑道:“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刚才不就和你说了嘛。”他松开肩膀的禁锢,将人从怀里放出来,双手捧着那张小小的脸,眉眼微弯:“想要告诉你的我心情也只是希望,小秋实未来能够多看看我一点,你现在也还没有喜欢的人对不对?所以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说完他的眼角又垂落下来,露出一副可怜委屈的样子小声开口:“还是说什么,小秋实现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连一个追求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上野秋实攥着他手臂上的衣服,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忍不住咬了下唇,带着满脸羞赧垂下视线看向别处。   “……随便你。”   细微到好像是错觉幻听一样的声音传进耳中,萩原研二眼底的忐忑散去,笑意渐浓。   “小秋实……”   “咚咚咚——”   他还准备继续说点什么来增加自己的好感度,结果公寓的门忽然被人敲响,敲门声传进来正好打断他的话。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上野秋实回过神来立刻拉下他的手回到房间里去,躲在门后恼羞成怒地朝外面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人开口:“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去开门。”   “说不定是物业来查水电。”说完他顿了顿,直接将房门拉上。   反正怎么也不可能是来找他的,上野秋实直接把事情丢给萩原研二就缩回房间里,爬上床,再次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   门外的萩原研二看着又一次合上的卧室门,听着门口一直在响的敲门声,实在忍不住叹气,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撑着大腿起身。   “来了。”   他走到玄关按住门把手将门打开,看到外面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zero?”这家伙现在不是应该……   戴着帽子稍微做了点伪装的降谷零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稍微侧身将身后的人让出来,当他身后的人完全暴露在萩原研二的视线里时,萩原研二愣在原地,眼睛慢慢睁大,嘴也不受控制的张开一点。   “小……小秋实……?” 第184章   降谷零让开后,萩原研二看到他身后出现的人,瞳孔慢慢放大。   一身白色风衣外套和连衣裙,头上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年轻女人取下脸上的墨镜,对着站在门内的半长发青年微微弯眼,语调温和。   “你好,研二君。”   在她身旁除了降谷零以外,还跟着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头发有些发白,身上穿着旧时和服和外套圆帽,五官硬朗神态威严的男性。   虽然从女性的外表上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和上野秋实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但是当听说这两人分别是上野秋实的外祖母和外祖父时,萩原研二的脑子差点没当场离家出走。   上野秋实也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天居然能在日本看到自家早就搬到国外居住的外祖母和外祖父。   听到卧室外降谷零的声音他还在想这人今天怎么会有时间过来,难道是组织那边有了什么新的动静?刚想到这里他就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啪嗒啪嗒跑到门开开门,结果走到客厅就看到就看到被萩原研二请进屋内,并殷勤奉茶的两个人。   上野秋实:目光呆滞.jpg   亲眼目睹他现在这样的身体,玛丽安娜也是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轻笑招手:“小秋。”   上野秋实满脸恍惚地走过去。   “外婆,外公……?”   “你们怎么会……”他刚靠近两人,正想问他们怎么会突然回到日本,还找到这个地方来,结果话刚到一半,跟在玛丽安娜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神态威严的老人忽然沉下声:“跪下。”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停下脚步跪坐在沙发前面的榻榻米上,背脊挺直,低眉垂首。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都愣住了,差点条件反射也跟着一起跪下,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嘛~”玛丽安娜笑容无奈地看向他们,对着另外两人说:“零君,研二君,能稍微拜托你们暂时回避一下吗?”   萩原研二两人互相对视一眼。   “好的。”降谷零点点头,和萩原研二一起退到客厅旁边连接卧室的过道里面,没走几步又默契停下,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回到墙角,探出脑袋偷偷围观。   客厅里很安静,和看上去温柔娴静外表与真实年纪完全不符的外祖母相比,上野秋实的外祖父看上去十分严肃。面部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增添了不少皱纹,但仍能看出年轻时俊朗的样子,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一双凤眼带着凌厉的寒光,注视着人的时候像是一柄出窍的利剑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外祖父腰背挺直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坐在面前低着脑袋的小团子,眉心的褶皱逐渐加深,深邃的眼底好似染着不悦。   但没人开口。   这对祖孙俩就这么,一个低着脑袋跪坐,一个垂下目光眉头紧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始终没听到什么动静的偷听二人组表情逐渐从紧张担忧转变成疑惑不解。两人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的相互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茫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玛丽安娜眼底的无奈愈浓,别开脸无声叹气。   真受不了。   又过了一会儿,寡言的老人才缓缓开口:“知错了吗?”   跪在不远处的上野秋实上下摇晃脑袋,点头。   外祖父眉间的褶皱稍微舒缓,语气还是有些不悦:“都说了让你别学你爸那些狗德行。”   “一天到晚不着家,还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鬼样子,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把亚里莎嫁给他。”   上野秋实低着头扯了下嘴角,跪得腿都有点麻了,忍不住动了动。   “乱动什么?给我好好跪着反省!”外祖父再次沉下声音,上野秋实抬起头,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红的,嘴巴一瘪,抬手抹着眼角小声抽泣,又委屈又可怜的说:“腿疼。”   “……”   外祖父面色微僵,盯着人看了几秒,然后起身,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早就知道诚实那个混小子不靠谱,当初就不该让你和亚里莎跟他一起住。”虽然嘴上在说嫌弃的话,但他的动作却十分熟练地将和妻子七八分相似又意外变成小时候样子的小外孙放在腿上轻拍背脊安抚,连声音都放轻了。   “好了好了,外公没凶你,一切都是你爸的错。”   玛丽安娜在旁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也就诚实那孩子怪可怜的,每次不管什么事到这人嘴里都是他的错。   成功萌混过关,不是,成功被自家祖父安抚好的上野秋实擦掉眼泪,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仰起头问起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外公,你和外婆怎么突然回日本了?”   说到这个,外祖父的脸瞬间又沉了下去。   “还能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   上野秋实眨眨眼,脸上写满乖巧。   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上野秋实看过去,自家年轻貌美的外祖母眉眼微弯,语调轻柔地开口:“我和你外公这次回国,是来接你去法国的,小秋。”   上野秋实表情微滞,在墙角偷听的两人也瞬间僵硬。   “诚实已经把事情全部都跟我说了,包括你这些年做的事情。”玛丽安娜摸了摸他的脸颊,脸上露出心疼:“要是早点知道你和那边牵扯到了一起,我应该早点来接你的。”   “你能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FBI和诚实吧,和外公外婆一起回法国,不要再和那边扯上关系了,小秋。”   “亚里莎和诚实也同意了这件事情,诚实还帮你弄好了新的身份证明,有FBI那边帮忙不会被人发现问题,也不用担心会被那边找到。”   “你以后只要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就好。”   上野秋实不由自主的抿紧唇。   老实说他现在这样再留在日本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现在的身份如果暴露了,组织那边就更不可能放过他,且现在这样他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好运也不会再一次降临。   他能收集到的证据和情报也收集的差不多,都交给了零他们,只要公安展开行动,组织必定会遭受一定的重创,他也不是一定要自己亲手报仇才觉得满意的类型,所以到现在好像也差不多了。   现在和外婆他们一起离开日本,避开组织的眼线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现在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这样幼小的身体甚至可以说是个累赘。   老爸和老妈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还有外公和外婆……   上野秋实看着面前千里迢迢赶来接自己的两位长辈,唇瓣一点点抿紧。   理智上他现在离开日本是个不错的提议,组织的势力虽然有扩张到国外,不过在法国那边并没有安排太多人手,这可能也是自家外婆居住在法国乡下但一直没被组织找到的原因。   等公安和FBI做出行动后,组织的势力受创缩水,就更不可能对他的生活产生什么威胁,他可以回到以前那种,整天懒懒散散只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且整个漫画故事主要以工藤新一的视角,在日本,对国外的篇幅并没出现过多少。   就目前来说,和外婆他们去法国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但是、但是……   上野秋实不自觉攥紧自己的衣摆,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客厅连接卧室的过道处转角,眼底流出些许茫然。   他要是走了,这些家伙怎么办?   ……   “叩叩——”   处于杯户某处的私人医院高楼层上的高级病房房门被人从外敲响,坐在病床旁边的伏特加愣了一下,看向房门忍不住皱眉,接着又看了眼病床上躺着的人,犹豫片刻起身走到房间门口,从口袋里取出随身携带的枪支拉下保险,藏在身后,另一只手放在门把上。   缓缓开门。   “surprise~”   门打开后,出现在门外的是一张叫人十分意外的脸。   大明星克莉丝温亚迪,贝尔摩德。   伏特加看到她后,眼底的戒备散去,脚步后退将门打开。   贝尔摩德勾起唇角踩着高跟鞋走进病房里,伏特加在她进去后看了眼门外的走廊,确定后面没什么人才将门关上。   高级病房里的设备豪华,比起医院病房看起来更像是酒店,有单独的客厅、电视、沙发和一张十分豪华的大床,淋浴设备那些自然就不用说了。   贝尔摩德走到病床旁边,拿过旁边的椅子坐下,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嘴边噙着笑意眸光慵懒地看着病床上缠着绷带和挂上吊瓶输液的男人。   “真狼狈啊,琴酒。”   病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眼珠转动,带着冷意的视线落在病床旁边坐下的人身上。   “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单手撑着脸颊,一边的眉尾轻轻上挑,“嗯哼?”   “组织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和之前差不多。”贝尔摩德忍不住轻笑:“你只是消失了两三天,又不是两三个月。”   “你知道我想问的什么。”琴酒的脸色微沉。贝尔摩德却不在意,手指在饱满的唇瓣上轻轻擦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在那之前,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吗?”   “琴酒。”   “小可爱被交到你手上,结果现在,你被人暗算,我家小可爱尸骨无存……”贝尔摩德眼睛微微眯起,语气愈发轻缓:“你不觉得……应该先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琴酒扯了下嘴角冷笑,“我叫你来可不是想和你说这些的。”   “比起其他的,我更想知道这些。”   贝尔摩德将身体靠回椅子上,交叠的双腿上下交换位置,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上下打量,“看起来伤势也不怎么严重,真可惜。”   琴酒右手缠着石膏板,左手在输液,脑袋上也缠了一圈绷带,一只腿也被半吊在空中,看起来最少十天半月没办法下床,到她嘴里却是不怎么严重。   琴酒懒得搭理她,直接问道:“动手的人查出来没有?”   “你居然不知道?”贝尔摩德有点好笑:“作为当事人你都不知道爆炸是怎么发生的,短短几天的时间你还希望调查出什么来?”   “BOSS把事情交给了苏格兰和波本,目前嫌疑最大的是莫吉托,至于目的,应该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琴酒忍不住嗤笑,“他能有这个胆子?”   “谁知道呢?”贝尔摩德耸了下肩。   “波摩和FBI有联系。”琴酒突然开口,贝尔摩德表情一怔,带着些许诧异看向他。   “研究院遇袭的事情不出意外是他做的。”   琴酒垂下眼,语调冰冷:“我去带走他那天,他很晚才回到那套公寓,身上有伤,时间和研究院遇袭的时间差不多,我醒来以后让伏特加查了他那几天的行程,那段时间他手里没有特殊任务。”   “爆炸就算不是他做的,应该也和他有关系。”   “……你是说?”贝尔摩德秀眉微蹙。   “为了防止身份暴露直接自杀这种事情,你见到还少吗?”   琴酒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甚至还算准我回到别墅的大概时间,试图把我一起拉下水。”   “你觉得,莫吉托有这个脑子?”   “爆炸是从别墅下面发生的,如果是莫吉托让人去做的,与其浪费时间安放炸弹,还不如潜入进去把他从地下室带走,伪装成被公安救走再找地方杀了,既坐实了波摩公安卧底的身份,又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头上。”   “还是你想说,他真正想要下手的人是我,波摩只是顺带的?”   “……”   贝尔摩德忍不住皱眉。   “甚至……”琴酒语调稍作停顿,禁不住嗤笑出声:“波摩到底死没死还是个问题。”   “如果他有同伙的话,被带走前提前发送消息,两三天的时间也足够那些人做好营救的准备,趁着别墅区没人的时间段进行营救,再埋下炸弹等我回去。”   “唯一的问题只有他的那些同伙到底是怎么避开我的视线找到那里的。”   而且别墅周围他也做了警戒,一旦有人侵入手机上会立刻传来消息,他回到别墅的时候也没发现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但爆炸就是这么突然发生了,如果不是他提前预感到不好的话,身上就不可能只是这点小伤了。   “贝尔摩德。”沉思片刻后琴酒叫了贝尔摩德的名字,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冷声开口:“你去找一个人。”   “下面的成员,名字叫灰鹅。”   贝尔摩德挑眉:“这又是谁?”   琴酒冷笑:“波摩的队友,或者说同伙。”   他瞥向贝尔摩德:“你不是想确认波摩到底是不是FBI那边的人,又或者是不是已经死了?只要找到这个人,把他的嘴巴撬开,你大概就可以知道了。”   贝尔摩德了然点头,从口袋里拿出女士香烟盒抽出一支细烟给自己点上。   “你手里的事情被BOSS暂时交给朗姆了。”她夹着香烟吐出一口烟雾缓缓说道:“这段时间好好养伤,我手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收拾你的烂摊子。”   琴酒眉梢轻挑:“朗姆回国了?”   “嗯。”贝尔摩德垂下眼,看着手中香烟忽明忽灭的猩红火点,忽然轻笑:“毕竟BOSS最信任的,一直都是朗姆。”   ……   今天科室里没什么紧急任务,到了下班的时间点,松田阵平和同事告别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警视厅,开上车回到自己的公寓。   他没买菜,至于今晚的晚饭,今天上班和同事聊天的时候被推荐了一家附近的寿喜烧店,听说味道很不错,他打算问问家里两个麻烦鬼的意见。   回到公寓附近的停车场,将车子停好后,他单手揣兜拿着钥匙上楼,一边还在想,不知道那两人今天待在家里有没有老老实实的,要是敢把房间弄乱,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两家伙。   松田阵平在心里哼了一声,走到门口把手里的钥匙插进锁孔里面,打开门。   “白痴树懒,hagi,我回来了。”   进门后他对着里面喊了一声,从鞋架上拿出拖鞋换上,等换好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从玄关走进客厅。   “喂,hagi?白痴树懒?”   客厅里开着灯,但好像没人在里面,松田阵平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又走到厨房顺便看一眼。   没人。   他走向过道来到自己的卧室推开门,按下旁边的开关,还是没人。   “在洗手间吗?”   他转头看向后面的洗手间,正巧里面出来马桶的水声,松田阵平挑了下眉,又意识到有点不对。   hagi回去了?   总不能两个人一起上厕所吧?   正想着,洗手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只超大号的萩原研二出现在他面前,在看到门外刚下班到家的幼驯染后,他垮下脸,一脸泫然欲泣快步走过去将人抱住:“呜呜呜呜呜小阵平QAQ”   松田阵平:……   身上突然就多了一个大型挂件的松田阵平青筋一跳,伸手将人推开:“白痴hagi,你又搞什么?刚上完厕所你洗过手没?别扒在我身上,白痴树懒呢?”   萩原研二身体一僵,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看着像是难过的要哭出来了一样。   “小秋实被他的外公外婆接走了,然后还说……还说要带小秋实去法国QAQ”   “哈?”   ……   经过萩原研二的解释之后,松田阵平才算了解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天他在上班那段时间,白痴树懒的长辈被零那家伙带着找上门,然后就把人给带走了,甚至还说之后要把人带去法国,以后可能会不回来的那种。   松田阵平眉头紧皱,又看到旁边说完后就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顶着乌云种蘑菇的幼驯染,抵着牙根啧了一声。   “这不是挺好的吗?”他将手放在大腿上撑着脸颊,开口说道:“那家伙现在都变成这样了,与其留在这边担心什么时候被人发现,被长辈带回去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他什么时候又自己逞能跑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再说只是出国又不是去别的星球,要是什么时候想见面不是可以直接飞过去……”   松田阵平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抬起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要是普通人的话,或许只是一张机票的问题,但对于他们这些职业比较特殊的人来说,除非假期或者身上有出国任务,否则想要飞到其他国家光是申请流程就很麻烦,他和班长都还好,hagi和其他那两个……   啧。   就会给人添麻烦的白痴树懒。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在身上找了找打火机,捧着手将香烟点燃。   把火机放回去,手指夹着香烟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透过朦胧升起的白雾看向不远处黑着屏幕的电视剧,眸光忽明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萩原研二心情很低落,他早上才和人真正说明自己的心情,才刚刚让小秋实知道他的心意,还想着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和小秋实相处,展开追求让对方接受自己,然后一直在一起。   结果不到半天的时间……   就告诉他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但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能让对方留下来别走的话。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为了小秋实的安全,离开日本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在组织和上面眼里小秋实已经死了,原来的身份也不能用,离开日本换个身份和地方生活,不用再接触那些危险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被人发现找麻烦。   就这样好像也挺好的,叔叔阿姨和那两个看上去就不怎么简单的外公外婆也肯定能保护好小秋实,在家人的陪伴下,哪怕用现在的身体重新长大对小秋实来说应该也会是件很好的事情。   但是……但是……   萩原研二垂下眼,眼底满是难过和不舍。   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小秋实了。   FBI那边给出的方法估计就是证人保护计划,换掉所有的一切,用一个全新的身份,和过去不再产生任何关联,自然也就不能再随便联络以前认识的人,更别提随时见面这种事情。   萩原研二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上面。   他真的……好舍不得。   ……   “小秋?”   离开松田阵平的公寓后,上野秋实跟着外祖母和外祖父来到他们认识的朋友家里借宿,被介绍的时候平白降了辈分,成为了自己的晚辈。   到了晚上,上野秋实有点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受不了直接爬起来,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庭院发呆。   身后突然传来外祖母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外祖母正推开门走进来。   “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玛丽安娜有点担心地看着他,“是有什么心事吗?”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轻轻摇头。   “不是很困,有点睡不着。”   玛丽安娜轻轻笑了下,走到他身边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你现在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你小的时候,有什么心事总是一声不吭,你爸常说都是你外公带坏的,还经常跟亚里莎抱怨,亚里莎又来找我,说你们三个分明都一个样,有什么事情就知道闷在心里让别人去猜,麻烦死了。”   上野秋实眨眨眼,在她手里蹭了蹭,露出满脸乖巧的样子,像是在说我和他们才不一样。   玛丽安娜忍不住失笑,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会撒娇。”   她把上野秋实抱进怀里,轻声叹气:“不想离开日本,还是舍不得你那些好朋友吗?”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抓着她的衣袖垂下眼帘,轻轻摇头。   “我也不知道。”   “就是感觉……”他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玛丽安娜安静的等着,没有去打断他的思绪。   过了半晌,房间里才响起他有些低闷的声音:“那些笨蛋没我看着很容易出事。”   “我好不容易才救下来的。”   “要是……要是……”他攥紧玛丽安娜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两张相似的脸出现在玻璃窗的反射上。   玛丽安娜眸光柔和,眼神包容而温柔地看着他,“亚里莎很担心你。”   上野秋实呼吸微滞,玛丽安娜低下头,下巴放在他头上闭上眼睛轻声开口:“外婆也是。”   “你和亚里莎是我最重要的宝贝。”   “我不想你们受到一点伤害,小秋。”   上野秋实在她怀里低头,垂下眼睫,攥紧的手指慢慢松开。   “……我知道了。”   “抱歉,这些年一直让你们担心。”   “你呀。”玛丽安娜忍不住叹息,松开他的肩膀,将手放在上野秋实头上轻轻地揉了几下,眉眼微弯,“不过比起那些,最重要的,还是希望你和亚里莎能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去做你们想做的任何事情。”   上野秋实愣了一下,又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玛丽安娜身上,映照着那双充满包容和温柔的眼睛。   明明相似的外表,因为那双眼睛却有着天差地别。比月光还要柔和,充满包容,叫人忍不住放下心里所有的沉重心事,变得轻松惬意。   “外婆……”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玛丽安娜面上多出一点无奈,伸出手帮他擦掉眼尾刚掉下来的眼泪。   “又不是真的变成小孩子,还这么爱哭,被你爸看到又要笑话你了。”   上野秋实瘪了下嘴,小声嘟囔:“反正他又没在这里。”   玛丽安娜轻笑,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忘了和你说,你爸过段时间也会来日本。”   上野秋实表情慢慢凝滞。   玛丽安娜朝他眨了下眼睛:“这段时间你最好想想,要怎么和他解释,不管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明知道危险还要继续留在日本这件事。” 第185章   警视厅总部,上野秋实离开松田阵平家过了几天,萩原研二也回到自家修理店帮忙,顺便接受老爸老妈的审判,松田阵平的生活又回归到之前忙碌的警察工作当中。   早上到科室里报道,整理案件,带着人到负责的区域巡查,看看能不能逮到什么逃犯,顺便维持街道的安宁秩序。   加入搜查科好几年,凭借自己作弊一样的直觉和敏锐的观察力以及出色的行动能力,松田阵平早就成了科室里的前辈。   值得一提的是,伊达航在和未婚妻娜塔莉订婚后不久,就申请调到了搜查三科,离开重案组,主要负责盗窃事件和抓捕小偷这些,相较于之前在搜查一课安全很多。   来到地点后,松田阵平戴着墨镜将手放在车窗边沿上撑着脸颊,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似乎是在观察,表情却显得有些烦躁。   那只白痴树懒……离开就再没个消息传回来,就算要出国好歹也说一声吧?不说航班了,现在连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说一声,直接拍拍屁股就走了。   松田阵平心情很不爽,整个人看着也很暴躁,弄得旁边跟他一起出来巡查的新人警官都不敢吱声,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怒了科室里的大魔王。   一般时间里,米花町还是很和平的。   巡查了一早上也没发现什么犯罪分子和可疑人员,到了午饭的点,小警察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午饭便当,松田阵平一个人留在原地,没多久烟瘾犯了,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放在嘴边叼着,摸着口袋找不知道放到哪去的打火机时,手机忽然响了。   松田阵平表情顿了顿,放弃继续找打火机,把手机从外套内包的口袋里拿出来,看了眼联系人。   是今天负责在科室里待命的高木。   他按下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另一只手把嘴里的香烟拿下来。   “喂?”   “松田前辈。”电话里高木的声音有点犹犹豫豫和不知所措,“你现在有时间回一趟总部吗?”   “有人找你。”   松田阵平挑眉。   此时的警视厅搜查一课办公室,虽然大部分的科室成员都出去巡逻了,但本部还留着小部分人在办公室里待命,以免错过临时的报警电话和案件调查。   高木涉挂完电话后,转过头看向旁边靠墙长椅上面无表情应付着他那些无聊同事的小孩子,脑袋上滑落一滴汗水。   ……现在的小孩子是真不得了,一个人就敢拉着行李箱乱跑,也不怕路上遇见什么坏人。   高木涉心里戚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走到长椅旁边,把无聊到没事干缠着人家小孩儿问东为西的倒霉同事赶走,然后蹲下身,仰头看着长椅上没什么表情但长相十分可爱的小家伙。   “那个……小秋对吧?我已经打电话给松田前辈了,他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你先在这里坐着等一下。”   说完高木涉又看了眼手表的时间,“现在中午了,你吃过午饭没?我先带你去食堂吃点东西?”   上野秋实摇摇头。   被拒绝了,高木涉不住讪笑了一下,视线不经意间瞥到对方旁边几乎有半个人高的行李箱,实在搞不懂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我先去工作了,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我就在那边的办公桌。”高木涉指了指自己的工位,见对方点头,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从地上起身走回工位时心里还忍不住嘀咕,松田前辈那种性格,家里的小孩儿怎么感觉还挺内向的,都不怎么爱说话。   看着热心的警官先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工作,上野秋实扫了眼整个搜查一课的办公室,虽然留守的人不多,但看上去也依旧很忙碌的样子,每个工位上都放满了文件,估计是各自手上负责的案件相关资料。   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圈后,上野秋实抬手挡住嘴巴打了个哈欠,又偏过头看向自己身旁带来的行李箱,眼底闪过几丝郁闷。   他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其实是因为,他是被自家外婆丢出来的。   准确来说,是他外婆瞒着外公把他带出来,顺便将这几天和他们一起逛街游玩买的东西放在这个大大的行李箱里,和他一起被扔在了警视厅的大门口。   毕竟是上班时间,去家里找白痴卷毛那家伙肯定也不在家里,至于为什么不去波洛咖啡店,外婆担心零那边会有组织的眼线,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在警视厅任职的松田阵平这里比较合适。   本来是想打电话和人说一声的,但外婆还要赶回去安抚外公,就让他自己来和好朋友商量,要是对方不太方便的话,还让他可以联系前几天借宿的那个朋友家。   至于外婆他们则定好了今天下午的飞机飞回法国,外公还不知道他要继续留在日本这件事,毕竟要是知道了他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事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被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在警视厅大门口,他外婆坐车赶回去安抚外公,免得他老人家一气之下拿着木刀过来砍人。   上野秋实郁闷的鼓起脸,暗自腹议自家外婆的不靠谱。   也不想想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怎么把比他还高的行李箱推走,要不是刚好遇见从外面吃饭回来的高木涉,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这几天他外婆带他去买了不少东西,有换洗的衣服鞋子和日用品,还有给那几个家伙的礼物,但就是忘了给他买手机了。   好在走之前外婆还给了他一张银行卡,等白痴卷毛回来,让他带着去手机店买一个新的手机和电话卡,等有了通讯工具他就能联系到之前的那些人,情报系统也能转起来。   想到这里,上野秋实心里稍微轻松不少,他现在别的做不了,但利用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人脉给那两个家伙提供的情报还是可以的。   组织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琴酒如果是被人救走了,他醒来后肯定会和上面汇报他或许就是袭击研究院的人,虽然没什么证据,但他那天晚上回去的时间和身上的伤做不了假,就算上面不相信,就琴酒那个狗德行也肯定不会放过他。   爆炸是从别墅下面发生,琴酒肯定会想到爆炸和他有关系,没有看到尸体甚至可能会怀疑他到底死没死这种事。   麻烦死了。   上野秋实暗自撇嘴,没想通那家伙当时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这么命大。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等白痴卷毛回来去买手机,然后联系雪莉,问她有没有变回去的办法,争取赶在老爸回来日本之前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要不然现在这样,到时候连跑都跑不掉。   假哭这种吧……对他外公还有效,对他老爹……呵。   上野秋实心底冷笑,那个臭老头不在旁边拍照就不错了。   在科室大概等了十来分钟,外出巡查的松田阵平带着新人小警察回到警视厅总部,走进搜查一课的办公室大门就看到坐在墙边长椅上看着十分乖巧的小豆丁。   他眉梢轻挑,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单手揣着兜走过去。   “不是要去法国?”他走到上野秋实面前居高临下地瞧着对方,又瞥了眼旁边的行李箱,忍不住嗤笑:“怎么,带着行李箱过来找我送行的?”   上野秋实忍不住撇嘴,明知故问,他就不信这家伙猜不出他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他从椅子上跳下来,仰起头理直气壮的说:“我饿了。”   松田阵平蹲下身,摘下墨镜满脸好笑地瞧着他:“不去法国了?”   “我还以为你打算一声不吭就走人呢。”   上野秋实鼻间轻哼,暗自腹议要不是你们这些家伙看着就不怎么靠谱,他才不会留下来呢。   “我刚才还在想,要是你敢一声不吭就走人,等下次见面我绝对要把你的皮被扒了,算你比较识相。”   松田阵平笑着伸手揉搓了几下他的头,把上野秋实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才算满意,在对方凶巴巴的瞪视下起身,拿过旁边靠墙放着的行李箱。   “我去请个假,带你去吃饭顺便把东西放回公寓,不过下午还要继续工作,你自己在家待着还是把研二叫过来陪你?反正那家伙最近也挺闲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上野秋实迈着小短腿跟上去,一边回:“不用,等下带我去下手机店。”   “买手机?”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看他走的实在费力,松田阵平脚步停下,等人小跑到自己身边,弯下身将人一把拎起来单手抱在怀里,又笑着说了一句:“小短腿。”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鼻间轻哼,勾着人的脖子懒得搭理,心底暗自腹议,你才小短腿呢,笨蛋卷毛,等他变回来这家伙绝对死定了。   松田阵平找上司请了假,他家里小孩找过来这件事目暮警部也知道,痛快地给了假期,还让他不用着急回来上班,把人安置好再说。   松田阵平笑着应了,带人离开总部后先在附近的餐厅吃了点东西,又去手机店买了一个新的手机和电话卡,最后连行李一起把人带回自己家。   顺利拿到新手机,等松田阵平回去上班后,上野秋实就迫不及待的联系人,电话打出去之前他也没忘记自己现在的情况,弄了伪声装置和防止IP泄漏的屏蔽器,这才把电话打了出去。   他最先打的是灰鹅。   琴酒曾经见过对方,也知道灰鹅是组织里的人,并且和他关系不浅,如果说琴酒醒来以后怀疑上他,肯定会让人去找灰鹅对他下手,不管出于什么方面,上野秋实都不希望灰鹅出事。   作为一个情报贩子,灰鹅的联系方式也总是在变,但两人合作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一套单独联络的暗号和密语。   但奇怪的是,他这次电话打出去对面没人接听。   连续好几次都没人接听,上野秋实皱了皱眉,把手机放回面前,想了想,编辑了一封提醒的邮件发过去,接着开始联系其他人。   ……   郊外一座看似已经荒废的修车厂,几个穿着黑西装戴着无线耳机和墨镜的人握着手枪在修车厂里面仔细搜寻,皮鞋的脚步声和翻找的动静让这个破败寂静的修车厂变得不再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将修车厂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踪迹的黑西装皱着眉退出去,来到外面空地上停着的汽车前面。   “贝尔摩德大人。”   轿车车窗摇下来,戴着墨镜的金发女郎朝他瞥去一眼,那人低下头:“里面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有居住过的痕迹,但是人已经走了。”   贝尔摩德眉梢轻挑,越过他看向后方的修车厂,红唇微勾:“这只小老鼠,耳朵还挺灵的。”   “既然没发现什么东西就撤退吧,去下一个地方。”   “是。”   黑西装应了一声,招呼其他同伴坐上后面的黑色轿车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们还放了一把火将整个修车厂给烧了。两辆汽车背对着火光一前一后地离开这片废弃的荒地,除了身后的大火,再没留下什么痕迹。   在附近的山头上,趴在一处断崖上用望远镜小心注意这边的青年看着汽车远去,而自己的基地也被人用火烧了,忍不住小声唾骂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至于吗?离开之前还要放把火,真是一群狗东西,环境保护法懂不懂啊你们?”   骂骂咧咧了半天之后,灰鹅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身后的树林里,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外面,看了看周围,确定附近没人才一闪身进了山洞。   早在发现有人在调查自己的时候,灰鹅就把自己那些宝贝全部找地方藏了起来,转移了藏身之处。   狡兔三窟,像他这种做情报的,不谨慎点早就被人弄死了。   回到自己的临时基地之一,灰鹅一把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就没想明白贝尔摩德怎么就突然盯上自己了呢?   他最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难道说网站的事情暴露了?但就算网站也不至于连贝尔摩德都出动了吧?   老板也联系不上,到底怎么个事儿哦。   灰鹅在心里唉声叹气,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收拾收拾东西跑路算了。   既然老板都联系不上了,说不定是之前研究院的行动被人发现了,要不然像他这么个透明人怎么也不可能被贝尔摩德盯上。   想到这里,灰鹅就忍不住满心抱怨自家老板,都说了研究院不能动不能动,现在好了吧?不仅把自己给赔进去了,害得他也没法继续待下去了。   亏死了。   ……   从琴酒那里听到灰鹅的名字和基本消息后,贝尔摩德就着手抓人这件事,原本以为会很简单,结果倒是没想到,这个加入组织许久还一直在下面打转的家伙会这么滑手。   不过也是,要是没点本事也不会被自家那个总是嫌人拖后腿的小可爱当成’同伴‘,尽管这个同伴她之前都没听说过。   小可爱身上的秘密也不少啊,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让她发现,这还真是,怪让人难过的。   贝尔摩德嘴角微勾,看到前方的红绿灯亮起,松开油门让轿车减速停在斑马线前面,松开方向盘拿起旁边的香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轻吸了一口,手指夹着香烟将手臂放在车窗上,看了眼红绿灯的倒计时,把手放回方向盘上,等倒计时结束重新发动汽车踩下油门。   对面车道最前面是一辆出租汽车,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后车座半开的窗户里传出来的声音让贝尔摩德表情一怔,转动视线却只看到出租车擦过的后车厢和尾灯。   “好了,你还要气到什么时候?打算一直不理我吗?”   出租汽车上,玛丽安娜无奈地看着旁边绷着一张脸生了一下午闷气的丈夫,轻声叹气:“小秋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的话才刚开头旁边的外祖父就重哼一声打断:“他现在怎么不是小孩子了,你看他现在那个样子!一天天的不知道天高地厚,都是诚实那个混小子给带坏的!”   玛丽安娜无语片刻,却还是柔声安抚:“你之前不是一直担心小秋总是一个人,他现在交到了可以信赖的好朋友,甚至还愿意为了他们留下来面对自己以前最讨厌的麻烦,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哼。”外祖父哼了一声,语气满是不爽:“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都不省心,那些当父母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听他还是满嘴抱怨和不爽,玛丽安娜停顿片刻,笑容依旧温柔亲和,但开口却是直接叫了外祖父的名字:“慎一郎。”   外祖父脸上的怒气凝滞,又听到她说:“小秋留下来这件事是我同意的。”   “还是说你其实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外祖父慢慢转头看向身旁,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后,嘴巴微微蠕动了几下,最后:“哼!”了一声别过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外,但到底没再开口说什么。   麻烦死了。   玛丽安娜心里不免有点嫌弃,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天跟个小孩子一样要人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玛丽安娜也懒得继续搭理他,看向窗外快速后退的风景,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逐渐露出些许怀念。   到了机场后,离航班时间还有一点,两人办理了登记手续,把身上带来的一点行李过去安检,接着走到候车厅等待广播通知。   看了眼时间后,玛丽安娜把手里的包交给丈夫:“我去一下洗手间。”   外祖父接过手提包又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这里这么多人。”   玛丽安娜轻轻一笑,“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外祖父没办法,只能看着她慢慢走出候车厅。   向机场的工作人员请问了一下洗手间的方向,玛丽安娜来到机场的女性洗手间里。   “果然是上了年纪吗,感觉有些东西都不太会用了。”   看着隔间里的智能抽水马桶,玛丽安娜有些苦恼不知道应该怎么操作,旁边屏幕上的按钮也不知道按哪一个才好。   “左边第一个是冲水,旁边第三个是模拟声音,至于马桶盖,是智能感应,你只要靠近马桶它就会自己升起来。”   身后传来的声音讲解让玛丽安娜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声音出来的方向,看清楚说话的人后,眼睛慢慢睁大。   在她身后,穿着一身浅色西装长裤,脸上戴着墨镜的金发女郎红唇微勾,双手环胸抬起上面的手臂取下脸上的墨镜,微微偏头笑意盈盈地朝对面愣神的女性打了声招呼。   “hi~莉莉。”   “好久不见。”   “贝尔……”玛丽安娜喃喃出声,脚步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会……”   “怎么会在这里吗?”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放下手臂迈开脚步朝她缓缓走过去。   “大概是因为……”她在玛丽安娜面前停下脚步,眼睫微垂,与那双做过伪装的眼睛对视,红唇轻启,语调缱绻带着些许笑意:“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所以特意把你送到我面前来。”   玛丽安娜眨了下眼睛,眸光变得柔和:“这样啊。”   “你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吗?贝尔。”   贝尔摩德忍不住轻笑一声,抬起手,轻轻拨弄对方耳边的碎发,又看着对方,轻声开口:“不害怕吗?莉莉,你应该知道被我发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玛丽安娜轻轻摇头,眉眼微弯地看着对方,像是在笃定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一样。   贝尔摩德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玛丽安娜。”   贝尔摩德放下手,眸光微冷地看着她:“闲聊就到这里差不多了。”   “跟我回去,玛丽安娜。”   “BOSS在等你。”   玛丽安娜再次摇头,温柔的语调里多了些许歉意:“抱歉贝尔,我不能跟你回去。”   “慎一郎还在外面等我。”   “所以,抱歉贝尔,我不能和你回去。”   在她说完后,贝尔摩德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玛丽安娜却突然伸出手上前一步将她抱住,嗓音轻柔又带着些许笑意:“这些年谢谢你一直照顾小秋,贝尔,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慎一郎在庄园里中了好多葡萄,酿出来的葡萄酒很好喝,我每年都给你留了几瓶,记得找时间过来拿。”   “离开前能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贝尔。”   “晚安。”   贝尔摩德心说不好,刚抬起手臂想要将人推开就感觉一股强烈到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不过片刻便失去意识。   玛丽安娜抱着她,支撑着她身体倒下的重量将人放到旁边的隔间马桶上坐下,伸手轻轻将她额前滑落下来的碎发弄到耳后,看着昏迷过去的贝尔摩德,眼睛弯起一点弧度。   “这些年我还是有一点长进的哦,贝尔。”   “晚安,做个好梦。”   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贝尔摩德身上,出门后在隔间外面挂上暂时维修的告示牌,开门离开洗手间,回到候车厅。   “慎一郎。”   回到候车厅后她找到一直在等待的丈夫,外祖父听到身影抬头,看她身上就穿着一身单薄的裙子瞬间眉头紧皱,“你的外套呢?”   说话的时候他人已经从椅子上起来,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走过去搭在玛丽安娜身上,玛丽安娜眨眨眼,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解释自己的外套去哪了。   “是不是开始登机了?我们走吧。”   外祖父看她这样眉头皱得更紧了,一把牵过她的手放在手心,低声斥了一句:“胡闹,要是等下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又弯下身,把旁边的行李提起来,一边说:“刚才广播响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登机口在那边。”   玛丽安娜被他牵着走向登机口,低头看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耳边是丈夫絮絮叨叨,说她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的念叨,忍不住轻笑。   明明平时话那么少的人,每当这种时候嘴巴就好像停不下来一样,念来念去还就只会那几句。   烦死人了。   ……   滴滴滴——   放在沙发旁边的手机振动,上野秋实把手机拿到面前解锁,看到简讯上的消息,眉梢轻挑。   朗姆回国了?   贝尔摩德在找灰鹅?   所以琴酒也醒了?   FBI准备近期入境,这么热闹的? 第186章   毛利侦探事务所。   正值周末,吃过早饭后毛利兰收拾完屋子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休息,今天事务所里没什么委托,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都在事务所里呆着。   她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自己的好友园子问问她等下要不要一起出门逛街便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先翻开自己的社交账号看看上面的动态,却看到关注人里面一条公众账号不久前发出来的消息——【长岛秋先生因故将暂停国内一切演出活动,日前已前往美国,感谢国内粉丝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喜欢。】   “诶~”毛利兰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坐在她旁边看电视的江户川柯南抬起头,然后听到:“长岛老师已经离开日本了?怎么这么突然,之前都没听到一点消息。”   他表情一怔,长岛秋……?   毛利兰看着公众账号上由助理发出来的那条公告有些苦恼,她还挺喜欢长岛老师的小提琴表演的,毕竟不管是听觉还是视觉上都很棒,下周末的演出她还准备和园子去看呢。   “这下园子估计又要难过了。”毛利兰无奈叹了口气,几乎能想到自己的好朋友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样子。   “小兰姐姐。”旁边的江户川柯南突然出声叫她,毛利兰将注意从手机上移开,低下头看向他,笑着问:“怎么了柯南?”   江户川柯南同样面带笑容一脸天真乖巧的问:“我刚才听你说长岛老师现在已经不在日本了,公告上面有说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日本的吗?”   “公告上面没说。”毛利兰摇摇头,“所以就感觉挺突然的。”   毕竟像这样的公众人物,行程在某方面来说有些透明,之前也没看到新闻上有什么相关报道,比如机场拍摄什么的。   “这样啊。”江户川柯南点点头,从沙发上下来,“我突然想起来阿笠博士让我去他家里有点事,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毛利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江户川柯南跑到门口开门出去。   “……这孩子怎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毛利兰有些无奈,刚还在说话结果下一秒人就跑没影了,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再看旁边拿着报纸盖住脸在睡觉的毛利小五郎,毛利兰忍不住摇头。   一个两个的,真让人受不了。   ……   江户川柯南在离开毛利侦探事务所以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散了,他总算是想起来,那天见到的那个小孩子像谁了。   小提琴演出家,长岛秋。   和那天在餐厅里遇见的那个小孩子,最少有七八分相似,还有那个被犯人挟持后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冷静和干净利落的动作。   长岛秋……   之前灰原感受到有组织成员气息出现的时候他也在场,那天和他说在医院感受到有组织成员出现的时候那个小孩子就在,还有对方当时看他那个眼神。   江户川柯南眸光微暗,他当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那个眼神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但他敢肯定自己之前绝对没有见过那个小孩子,所以,那个和松田警官在一起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突然被宣告出国的长岛秋本人。   也是——APTX4869新的受害人。   江户川柯南一路小跑火急火燎的跑到阿笠博士家里,按下门铃等阿笠博士开门后直接冲进去,还一边喊道:“灰原!”   在沙发上看书的灰原哀闻声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江户川柯南一脸严肃地朝自己跑过来,面上带出一点疑惑。   “工藤?你今天怎么……”   “我有事情跟你说!”   还没等灰原哀说完话,江户川柯南就迫不及待的打断她,然后将自己刚才的推测严肃地说出来。   听他说完,灰原哀眼睛慢慢睁大:“你是说,长岛秋是组织成员,并且现在同样服下了APTX4869,和我们一样变成小孩子,就是那天在餐厅见到的那个?”   江户川柯南重重点头。   “虽然现在只是猜测还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猜测最少有七八十的把握。”   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自己说完后,灰原哀却一脸肯定地摇摇头:“这不可能!”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皱眉:“为什么不可能?”   阿笠博士走过来,听着沙发上两个小孩子的谈话内容,想了想,走到旁边的厨房。   “没有为什么。”灰原哀合上手里的书,表情微沉:“长岛秋绝对不可能是组织的成员。”   如果长岛秋是组织成员的话,那姐姐……   灰原哀沉下眸,实在不想相信姐姐一直在寻找的人会和组织扯上什么关系,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之前见过的那几次面,还有姐姐曾经去要签名的时候……   江户川柯南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有事,眉头轻皱,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认真分析:“那个小孩子的情况你那天也看到了,之后我们不是还在讨论那孩子情况有点不对劲,从外表上,他和长岛秋虽然发色和眼睛不一样,但五官最少有七八分相似,包括他出现的时间和长岛秋突然宣布离开日本的时间相差无几,之前也没听说过松田警官家里有什么亲戚家的小孩子。”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大概猜测,具体是不是这样还需要深入调查,所以我打算去剧场那边问问,还有就是,直接去找松田警官。”   江户川柯南表情严肃:“直接去找当事人问问。”   “如果那个小孩子真的是长岛秋,他就算不是组织的成员,肯定也是受到组织迫害的人,我们需要去找他了解清楚情况。”   灰原哀眼睫微颤,抬眸看向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坚定。   每当遇见和组织相关的事情,这个人总是这么不冷静,且迫不及待的,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掀开组织的面纱。   灰原哀抿了下唇,沉思片刻,又问他:“如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你这样去找他,会不会不太合适?”   江户川柯南表情微顿,道:“只是去试探一下。”   “如果对方真的是小孩子的话,我说的那些他大概也听不懂。”   “总要去试试。”江户川柯南一脸认真:“如果对方与这件事情无关,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但如果他真的就是长岛秋,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吗?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也需要有人保护,如果他被组织发现了,认出他就是长岛秋,服用APTX4869会让人变小这件事就会被组织知道,你觉得我们两个不会被找出来的几率有多大?”   这件事情的问题很严重,如果不弄清楚,江户川柯南感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安心。   如果那个小孩子真的就是长岛秋,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长岛秋和组织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联系,而对方身上又有什么样的关于组织内幕的情报,又是因为什么才会被服下毒药变成现在这样,这些都是江户川柯南想要知道的。   组织成员的行事风格一直十分神秘,根本找不到什么和他们相关的线索,就算有也会很快就断开,现在出现在眼前的,疑似和他们一样服用了APTX4869变成小孩子的长岛秋对江户川柯南来说无疑就是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让他更加了解组织情况的突破口。   所以他说什么都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他看着灰原哀,灰原哀从他那个眼神就看出他现在心里的想法,拿着书本的手指稍稍收紧,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放开。   “看样子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她垂下眸,语气冷淡:“既然这样的话,你想做就去做。”   “不过还是要提醒你,组织的势力比你想的还要广,万一你们的聊天被人听到,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和组织有关系,他都会被你连累,牵扯到组织的危险里面来,成为组织下一个目标。”   “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大侦探。”   江户川柯南沉默片刻,道:“我知道。”   “放心吧,我不会随便行事。”   他推了下眼镜,沉声道:“在行动之前我会先去找到足够支撑我这番推论和猜测的证据,如果没有合适的把握,我不会贸然行动把不相干的人随便牵扯进来。”   灰原哀瞥了他一眼,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吧。”   “工藤。”   ……   松田阵平的公寓里,上野秋实正在整理外祖母帮他收拾的那些行李。   他其实在考虑要不要去租个房子什么的,但是考虑到现在小孩子的身体一个人居住不怎么安全,其他人估计也不会同意,白痴卷毛那家伙说不定还会一顿嘲讽,想想还是算了,他怕自己实在忍不住跳起来给他一下子。   所以在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案前,就好像默认了似的,他暂时住在了松田阵平这里。   行李箱的东西大部分是外婆给他买的衣服鞋子之类的,日用品的毛巾牙刷,还有几个毛绒玩具。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软乎乎毛茸茸的兔子玩偶,想了想,还是没直接扔掉,眼不见心不烦地放在旁边。   然后就被另一只手拿过去了。   “小秋实,这个也是外婆给你买的吗,好可爱呀~眼睛也是红红的,跟小秋实你好像诶。”   他转过头,就看到旁边明明很大一只的萩原研二把兔子玩偶捧在自己脸庞一脸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拿玩偶蹭脸,周身都好像在冒着小粉花一样全身上下写满了开心和欢愉。   实际上他这样子已经持续了很久。   从松田阵平那里听说上野秋实没有和外公外婆一起离开日本去法国,并且已经拉着行李箱回到他的公寓以后,萩原研二直接原地复活,火急火燎地冲出家门,大半夜跑来松田阵平的公寓外面砸门。   差点没被下夜班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结果刚闭上眼就被敲门声吓了一跳吵醒的松田阵平按在地上一顿猛锤。   萩原研二积极认错,死不悔改,然后抱着同样被吵醒出来看情况的上野秋实一顿乱蹭,最后被忍无可忍的两人联手制裁他才消停下来。   不过晚上还是在松田阵平这边留宿了。   第二天周末,松田阵平不用去警视厅,三个人就在家里帮忙整理上野秋实的行李,对于萩原研二的表现,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眼底都看到了嫌弃。   “你现在这个样子知道在我眼里像什么吗?hagi。”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开口,萩原研二眨眨眼,歪着头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像什么?”   “痴汉。”   “变态。”   “猥琐的怪大叔。”   简短的三句话,一句比一句狠,犹如一把把利剑一样扎得萩原研二整个人痛苦的弯下腰,嘴里发出悲鸣惨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幼驯染,颤颤巍巍抬起手:“小阵平,你……”   松田阵平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要不然你去厕所照照镜子?”   “噗——”萩原研二喷了口血,被打击的彻底倒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挺尸,脚还做作地抽动两下,好像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上野秋实:……   幼稚死了。   他暗自翻了个白眼,拒绝和两人同流合污,往旁边稍微挪了挪,继续整理东西。   翻到下面,他看见几个用漂亮的包装盒装起来的东西,眨眨眼,用手扯了扯松田阵平的衣摆。   “嗯?”   松田阵平收回注意力,垂下目光看向身侧,看见旁边的小豆丁头也不抬地递给他一个看上去像是礼物一样的东西,眉梢轻挑:“这什么?”   他伸手接过去,还一边笑着调侃:“不年不节的突然送我东西,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什么什么?”萩原研二直接诈尸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松田阵平接到手里的礼物,瞬间垮下脸,一脸委屈幽怨地转过头。   “小秋实~~”   一句话最少拐了七八个弯,听得上野秋实嘴角忍不住抽搐几下。   真是够了。   他把萩原研二那份递过去,头也不抬的说:“我外婆给你们买的,说是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   上野秋实说完就撇了下嘴,心里轻哼一声,到底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诶~”萩原研二脸上的委屈幽怨瞬间消失不见,开开心心地将东西接过去,笑容灿烂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外婆怎么这么客气呀,照顾小秋实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居然还送礼物,实在太叫人不好意思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放在包装礼物的绸带上,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上野秋实,满眼期待地问他:“小秋实,我现在可以打开吗?”   上野秋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把另外几个礼物拿出来放在旁边,准备之后有时间的时候去送给另外几个。   不只是班长他们有,外祖母听说班长订婚了,还给他和娜塔莉准备了一份庆祝两人订婚的小礼物,得找机会送出去才行。   上野秋实一边想着一边继续整理行李,拿出一部分衣服出来准备等下挂起来,剩下的就放行李箱里面免得占地方。   萩原研二在他说完以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物的小包装,打开盒子。   他的是一只黑色的重工钢笔,笔盖上刻着武运昌隆几个字,笔杆上还有枫叶图样的暗纹。   枫叶?   萩原研二眨眨眼,从钢笔上挪开视线看向旁边整理行李的小家伙,又眨眨眼,耳根开始微微发烫,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   枫叶诶!   小秋实的生日就在秋天,而秋天最多的就是枫叶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外婆也是支持他的!把代表秋天的枫叶送给他,绝对是在无声支持他和小秋实的恋情没错吧!   萩原研二瞬间备受鼓舞,手指握拳暗自在心里郑重表示,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绝对不让外婆感到失望的!   松田阵平那边则是一个男士钱包,他把钱包拿在手上看了看,打开里面看到在透明隔层里放着的枫叶小装饰,眉梢轻挑,朝旁边觑了一眼,看着低头默不做声收拾东西,把衣服折来折去也没弄出个大概的小豆丁,嘴角微翘,撑着膝盖从榻榻米上起身,到玄关找到自己昨天换下来的外套,从外套口袋里取出自己以前的钱包,把里面的钞票零钱还有放着的一些证件卡片换到新的钱包里面。   上野秋实抬起头看了眼,稍稍偏头,应该算是比较喜欢的意思吧?他看看松田阵平,又看了看对面完全控制不住笑容的萩原研二,心里点头。   嗯,应该是喜欢的。   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抿了下唇,又低下头继续整理东西,发丝下的耳朵微微发烫。   没好意思说的是,礼物虽然是外祖母买的,但东西和大概款式其实是他在外祖母的要求下自己选的。   ’毕竟是小秋的好朋友嘛,外婆也不太了解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所以就拜托小秋你啦~‘   脑海中响起外婆之前说的话,上野秋实眼神有些飘忽,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些家伙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就选了些实用性比较强的,所以现在应该算是过关了吧……大概?   上野秋实低着头继续整理,松田阵平回到旁边坐下,又顺手伸出胳膊在他脑袋上用手揉了几下。   上野秋实茫然抬头,干嘛?   松田阵平勾着嘴角没说话,收回手继续帮忙整理。   萩原研二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也加入进去。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人帮忙整理起来还是很快的,没一会就弄完了。   拿出来的衣服被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面,毛巾牙刷和其他会用到的日用品也被放到该有的位置上。   萩原研二伸了个懒腰,看了下时间,发现还早,向两人提议:“要不要出去逛逛?”   “秋叶原那边新上了不少新游戏,我都没时间过去看看,还有神保町那边最近在举行二手书交易,有不少市面上的孤本,可以先去附近的主题餐厅吃饭,听说味道还挺不错的,吃完再去逛逛交易市场和秋叶原的商店。”   松田阵平和上野秋实转过头相互对视,眼神交流。   要去吗?   不想动。   懒不死你。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懒得再搭理他,低头想了想,“去波洛咖啡店吃饭吧。”   萩原研二眨眨眼。   上野秋实抬手打了个哈欠,放下手慢吞吞地说:“我去把外婆给的礼物拿给零,顺便找他谈点事情。”   他看了看对面暂时被停职的公安先生,停顿片刻才说:“朗姆来日本了。”   萩原研二皱了下眉。   对于朗姆这个名字他自然不可能陌生,黑色组织的二把手,情报和信息都无比神秘和隐晦,就连公安内部的知情人也只知其名不见其人。   是一个十分危险且重要的重量级人物。   ……   上午十一点,还没到午休的时间,波洛咖啡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降谷零在吧台前面清洗之前客人用过的餐具和杯具,听到迎客铃晃动的声响,他一边抬头一边笑着喊了一声:“欢迎光临。”   结果喊完就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两大一小。他表情微顿,快速扫了眼店里其他的客人,笑着打招呼:“松田警官,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松田阵平抬手打了个哈欠,走进去一边说:“带家里的小孩儿和同事过来吃个饭。”   两人表情自然,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降谷零开口:“那你们先找位置坐吧,我这边马上就好,等下给你们拿菜单过来。”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又回头瞧了眼后面带着棒球帽趴在萩原研二背上的小豆丁,嘴角微扯,又转头和降谷零说:“方便的话先帮我拿一杯果汁过来吧,这家伙刚才就吵着口渴,给他买水还不要,非要喝鲜榨的橙汁,麻烦死了。”   他说的满嘴嫌弃,被凭空造谣的上野秋实:?   他从萩原研二肩膀上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在那边胡说八道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嘴角微勾,冲他挑衅地扬了下眉,上野秋实:……   哼。   降谷零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好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带着礼貌的微笑表示:“好,我马上送过去。”   几人走到咖啡店里比较偏僻的角落位置,萩原研二将上野秋实放下,又贴心地拿过卡座上的抱枕垫在位置上以免上野秋实坐上去因为身高不够看不到桌面。   上野秋实:……   这种体贴其实也不是非要不可。   他木着脸坐上去,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上次在这边找毛利小五郎谈委托,让零给江户川柯南加坐垫嘲笑对方身高的事。   上野秋实:……   因果循环几个大字瞬间砸下来把他砸的头晕眼花。   上野秋实脑袋上瞬间布满乌云,一双死鱼眼满是怨念地盯着旁边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让小秋实心情一下变得不好的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无辜、乖巧、但是茫然.jpg   松田阵平捂着嘴别过脸笑得肩膀不停颤抖,降谷零拿着菜单和刚榨的橙汁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不由脚步微顿。   总感觉这样走过去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但脚步声传过去已经引起了座位上几人的注意,在几人的注视下,降谷零面色不变,表情自然地走过去,把橙汁放在上野秋实面前,另一只手放下菜单,正准备小声开口问他们怎么突然过来的时候,门口的迎客铃又一次响了。   “欢迎光临。”   降谷零下意识喊了一句,转过头看去,发现是楼上的毛利小五郎一家。   少了毛利兰,只有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两个人。   毛利小五郎进门的时候满口抱怨:“真是的,你这个臭小鬼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吃午饭吗?突然跑回来干嘛,小兰和园子出去了,我还准备趁这个功夫去找人喝酒呢,现在还得带你过来吃饭,真会给人添麻烦。”   江户川柯南走在他旁边一脸乖巧,“对不起嘛毛利叔叔,阿笠博士临时有事情……”   进到店里,听到欢迎光临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江户川柯南下意识看过去。 第187章   “啊,这不是松田警官吗?”   在江户川柯南的提醒下看到坐在咖啡店里面卡座位置上的松田阵平,毛利小五郎带着江户川柯南一起走过去打招呼。   松田阵平笑着回应:“毛利先生,中午好。”   毛利小五郎来到卡座边,又看到坐在松田阵平对面,背对着门口方向的萩原研二和他身旁的小孩子,表情有些惊讶:“萩原警官,你们这是……?”   萩原研二抬起手,“毛利侦探中午好呀,我今天是和小阵平过来吃饭的,没想到会这么巧能遇到毛利侦探。”   说完,萩原研二才想起来,楼上好像就是毛利侦探事务所,脸上露出一点恍然,又带着笑容问:“毛利侦探也是下来吃饭的吗?”   毛利小五郎点了下头,随后低头看向脚边有点不爽的说:“小兰和朋友出去了,家里就我和这个小鬼,懒得开火,对了安室君,你们店里最近是不是上了新的套餐?”   降谷零眨眨眼,点头:“对,最近新推出了特制的蛋包饭套餐,今天要来这个吗?毛利老师。”   “就来个这个吧,还有就是……”   毛利小五郎和降谷零开始点餐,在他旁边的江户川柯南看着坐在位置里面的黑发小孩儿,眸光微闪。   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调查才刚开始,最终步骤的目标就这么巧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下省去了其中的大部分步骤。   只是这个组合,他怎么也没想到。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松田警官,公安组的萩原警官,还有一个疑似突然消失的小提琴手长岛秋的’小孩子‘。   这让江户川柯南一下子有些怀疑起了自己之前的推理是否正确,毕竟如果真的是长岛秋的话,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和组织有关的事情萩原警官和松田警官应该都是知道内幕的;还是说……从一开始萩原警官出现在长岛秋身边就是因为怀疑对方的身份从而进行监视,长岛秋变成这样后为他提供保护?   江户川柯南脑子里一下闪过许多念头,但这些都是奠定在面前这个小孩儿就是长岛秋的基础上。他稍微调整表情,露出一脸天真的样子走上前,手指扒在桌边上,垫着脚满脸开心地看着萩原研二旁边:“是你,又见面了诶,好巧哦。”   他朝里面的人伸出手,“我叫江户川柯南,在帝丹小学读一年级,你叫什么名字呀?”   上野秋实眼睫轻轻颤了下,转动眼眸往他那边瞥去一眼,看着这位原高中生侦探毫无违和感的表演,嘴角轻扯,收回视线转过头看向窗外。   将人无视的彻底。   江户川柯南表情微僵,旁边的萩原研二主动接话,笑着回答:“不好意思哦柯南,我们家小秋实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喜欢和别人聊天。”   萩原研二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掐了一把,眨巴眨巴眼,在桌子下面把手放到身后握住那只掐着自己腰肉的小手,轻轻捏了下。   上野秋实:……   他顶着一双死鱼眼想要将手抽回去,结果被萩原研二握住不让他动。   上野秋实一脸无语地转过头,萩原研二背对着他在和江户川柯南说话,完全没在看这边,忍不住低下头瞧了一眼,沉默。   听到萩原研二对那个小孩子的称呼,江户川柯南眨了下眼睛,将目标转移到萩原研二这边:“萩原警官,他是你们家的亲戚吗?”   “这个嘛~”萩原研二笑了笑,没正面回答,带着满脸好奇看着他:“柯南,你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家小秋实说吗?”   江户川柯南表情一顿,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现在这个环境和时间去试探那些他想知道的问题答案,所以也只能摇摇头,笑得一脸天真无害,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颊:“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啦,就是上次在餐厅遇见的时候就觉得他好酷,想要和他交个朋友以后有时间一起玩。”   “这样啊。”萩原研二眼底多了些许微妙,上次餐厅?他将视线转向对面一直在看的松田阵平,眼神询问——上次餐厅这孩子也在?   松田阵平:……   这家伙是不是忘了他那天晚上怎么说的啊?脑子里塞满树懒了?   感受到来自自家幼驯染的嫌弃,萩原研二无辜地眨眨眼。   “萩原警官,他的名字是叫秋实吗?”江户川柯南没注意两人的眼神交流,仰着头继续追问,几人的注意力一下又被他吸引回来,包括一旁和毛利小五郎说话的降谷零,谈话的间隙视线余光都不经意地瞥向江户川柯南的背影。   江户川柯南没太注意到其他人,只看着萩原研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可爱的小表情,好像只是单纯在问。   但这样接二连三的发问话题中心也依旧是在没开口说过话也没做出什么反应的上野秋实身上,实在是叫人……很难不注意到。   尤其是在场的人里,除了毛利小五郎以外,其他人对江户川柯南真实的身份都心知肚明。   那副小孩子的身体里面,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名声鹤起的高中生侦探,被成为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工藤新一。   就算表现的再天真单纯,本质上也是一个逻辑思维敏捷,且快要年满十八的青少年。   常年在特殊环境下工作的几人几乎同时嗅到了他现在这副表现下的试探和在意,上野秋实转过视线,眼帘轻抬,在萩原研二身后看向站在桌边的小侦探。   对面的松田阵平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看吧,让你上次到处乱跑,这下好了,这小鬼盯上你了。   上野秋实当做没看到,只看着江户川柯南,还有些好奇,这小孩儿现在这么关注他的目的是什么?   但没等两边得出答案,点完餐准备找位置桌下的毛利小五郎看自家的小鬼缠着人问东问西的样子有些来气,直接抬起手臂随后握拳朝人头顶上来了一下子。   “好痛!”江户川柯南瞬间叫出声,抱着脑袋眼冒金星。   “一天天的,哪来这么多问题要问?”毛利小五郎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没好气的说:“没看别人是来吃饭的吗?还赖在这里不走打扰被人用餐,真是没礼貌的臭小鬼。”   江户川柯南被拎在半空中低下头满脸无语。   毛利小五郎教训完后对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他们说:“不好意思啊松田警官,萩原警官,打扰到你们用餐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带这个小鬼到另一边去。”   “……不,没什么。”松田阵平抽动着嘴角表情有些微妙,有种强忍着笑意的感觉。“你太客气了,毛利先生。”   “啊哈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毛利小五郎摸着后脑勺笑了几声,随后便说:“那我就先到那边去了,你们慢用。”   “好的。”   看着他拎着江户川柯南走到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而被他拎着走的江户川柯南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松田阵平没忍住,转过头看向对面的上野秋实,一边的眉毛轻轻上挑:“看见没,那才是一般小孩子的待遇,就算是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也不例外。”   上野秋实:?   所以呢,你现在这样是想表达什么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松田阵平单手撑着脸颊脸上带着笑意说:“就是突然觉得其他小朋友的你应该也要有,要帮你回顾一下童年吗?白痴树懒。”   上野秋实丢了一对白眼给他,旁边的萩原研二一脸不赞同,伸手抱住上野秋实冲着自家幼驯染嚷嚷:“什么嘛,小阵平,那样实在太粗鲁了,小秋实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嘛?”   松田阵平轻轻哼了声:“有什么不忍心的,这家伙就是欠收拾,早就该给点教训了。”   上野秋实撇嘴,抬手去推身边黏糊糊的大只挂件。   “不过看情况,柯南好像盯上你,打算怎么做?”   松田阵平放低了声音,脸上还带出了一点看好戏的表情。   上野秋实把旁边哼哼唧唧的萩原研二推开,双手捧着桌上的橙汁咬着吸管吸了一口,慢吞吞开口:“盯就盯上吧。”   反正他是不想和主角扯上任何关系。   不管这人盯上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承认对方也拿他没办法。   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有些东西听不懂也很正常的对吧?   上野秋实眨眨眼,抬起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没过一会儿,降谷零把他们点的东西端上来,上野秋实看他走过来,扯过萩原研二的外套在口袋里掏掏找找,找到那份属于对方的小礼物,随后抬起手,在降谷零把餐点放下来的时候递过去。   降谷零愣了一下,维持着弯身的动作看向礼物后面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看着自己的人,面上的表情慢慢放柔,眉眼微弯笑着开口:“这是什么?”   “外婆让我拿给你的礼物。”   听到上野秋实的话,降谷零伸手将礼物接过,“所以今天来是特意来给我送礼物的?”   上野秋实点头,“顺便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继续,也没说是什么事情,降谷零瞬间了然,笑着起身将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先说了一句:“替我谢谢外婆。”   说完后他顿了顿,小声问:“不去法国了吗?”   刚才看到这几人走进来,他还以为是已经定下和长辈去法国的时间,所以特地来找他告别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份礼物,突然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让他不由自主的问出这个问题,想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和萩原研二他们一样,从理智上他十分认同现在出国的决定,避开组织的主要势力范围,秋的安全性会大大增加,等解决完所有的后顾之忧后再回到日本也不用担心现在这样被组织发现。   只是从情感上,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感到不舍,毕竟出国以后可能连正常的联络都没办法,甚至会担心再过个几年,这人会不会把他们忘了,又或者是……在异国他乡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   降谷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觉得之前的事情发展太过猝不及防,秋的意志又太过坚决。   事情发生并没有过去太久的时间,而这些天他偶尔会从梦中惊醒,带着满身冷汗和心悸不断回想噩梦中发生的事情。   秋没有顺利醒过来,沉睡在地下室里和那场爆炸一同淹没。漫天的火光燃烧着梦境,有消防和警车的鸣笛声,声音刺耳嘈杂,整个梦境都在扭曲,直到消防从废墟之间抬出担架,被白布遮挡的一边几缕灰扑扑的银白发丝沾着鲜艳的红色,滴滴落下,如梦魇缠绕,在脑海中清晰可见,久久不散。   看着面前身体缩小后面容也变得稚嫩的人,降谷零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只觉得有些庆幸,只要人还在就好,哪怕日后分隔两端,没办法时常见面和联络也没关系。   只要他还在就好。   “不去法国吗?秋。”   他放低了声音轻声询问,“你现在这样,离开日本会比较安全。”   萩原研二想开口说点什么,被对面的松田阵平用眼神制止,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   上野秋实在降谷零的注视下轻轻摇头,语调一如既往慢吞吞的,配合上现在的嗓音听起来有点奶声奶气的,却意外坚定:“我不喜欢当逃兵。”   “事情还没解决完,等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再去法国也不迟。”   说完他轻轻偏头,对上那双裹挟着担心和忧虑的眼睛,嘴角微弯:“别担心。”   “我不会有事的。”   “何况……”他顿了顿,撇着嘴说:“不是还有你们在吗?”   三人表情微顿,上野秋实转过头不去看他们,拿起装橙汁的玻璃杯咬着吸管轻吸一口,鼻间轻轻哼了一声:“礼物可不是随便白拿的,那可是我外婆专门买来感谢你们照顾我的谢礼。”   降谷零哑然失笑,摸了摸自己放在口袋里的礼物盒,无奈叹气:“原来是这样。”   “就这么一点东西就打算收买我们吗,白痴树懒。”松田阵平撑着脸颊一脸好笑。   上野秋实慢吞吞地抬起头,斜睨他一眼。   那不然呢?   松田阵平看着他的小表情挑眉:“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们很廉价的样子?”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朝他伸出手:“那你把东西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收回去?”松田阵平嘲笑他,看着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小手,顺手从盘子里拿了颗小番茄放上去。   “给你,抵消了。”   上野秋实瞧着自己手心里红彤彤的小番茄,表情逐渐变得无语,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对方,收回手,把小番茄放进嘴里,一边的腮帮子瞬间就鼓了起来。萩原研二的眼睛也瞬间亮了,一把将人抱住:“小秋实这样子好可爱呀,好像仓鼠一样。”   上野秋实:……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人推开,萩原研二顺着他的力道脑袋向后仰,但手怎么也不愿意放开,松田阵平看得一脸嫌弃,顺手那另一颗小番茄扔自己嘴里,吃着东西模糊不清的说:“hagi你现在这样真的很像变态,在外面的时候好歹控制一点吧,万一等下有人报警怎么办?”   萩原研二表情一僵,在上野秋实手下转过头一脸控诉地看向他:“小阵平你居然又这么说完,太过分了,我要和你绝交十分钟!”   “……你是小鬼吗?”松田阵平一言难尽,“一大把年纪了还玩绝交这种把戏。”   “一……一大把年纪???”萩原研二被自家幼驯染在心口狠狠插了一箭,整个人黯然失色,眼泪差点没直接飚出来,扭过头又将上野秋实抱在怀里,呜呜渣渣的假哭:“小秋实你看他,小阵平他好过分,居然说年轻貌美英俊不凡的研二酱一大把年纪了,太过分了!”   上野秋实黑着脸试图推人,没推动,逐渐放弃,开始认命.jpg   看他们又闹成一团,刚才稍有些沉重的气氛也被带偏了,降谷零看得既无奈又好笑,心里轻轻叹口气,抬手看了眼时间:“小梓小姐大概等下就过来了,忙完中午的高峰期我跟她说一声下午请假的事情,然后去找你。”   上野秋实在萩原研二怀里眨了下眼睛,慢吞吞道:“也不用那么急,等你下午下班了以后也可以。”   虽然从线人那里听说朗姆回国了,但具体现在在什么地方还不太清楚,说出来只是想给他们提个醒,顺便值得一说的是,琴酒醒了,之前说的那个方案可行性就变得差很多。   他想了想,朝降谷零招招手,等人弯下身靠近才小声开口询问:“能联系到景光吗?”   降谷零怔楞片刻微微颔首,上野秋实松了口气,“找个时间,还是之前那个地方。”   “好。”降谷零应了后直起身,没忍住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在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收回手,笑着说:“我先去工作了,你们先吃,有事再叫我。”   上野秋实盯着他转身走远,暗自撇撇嘴,在心里不爽地轻哼一声。   几人刚才说话都放低了不少音量,隔着一段距离,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小五郎坐的位置听不到对话,但能看到金发深肤的服务生先生在那个卡座旁边停留了不少时间,看着人马上从自己身边经过,江户川柯南连忙出声:“安室哥哥。”   听到声音的降谷零脚步一顿,停下来侧过身看着坐在卡座沙发上的小侦探,礼貌微笑:“柯南,怎么了?”   江户川柯南仰起头一脸好奇的问:“安室哥哥刚才是在和萩原警官他们聊天吗?”   降谷零面色自然,笑着点头:“是啊,有段时间没看到萩原警官了,现在也不忙,就和他们随便聊了几句。”   “那个,安室哥哥。”江户川柯南朝对方招招手,示意对方低一点。降谷零眨了下眼睛,顺从地半蹲在地上,江户川柯南凑过去,小声地问:“安室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个和萩原警官他们一起来的小孩子的情况呀?”   降谷零闻言,眼底眸光微闪,表情温和地回应道:“大概知道一点,怎么了?”   江户川柯南镜片下面的眼睛一亮,虽然极力控制,但仍稍显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安室哥哥,你可以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吗?”   看到青年有些疑惑不解的表情,江户川柯南连忙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解释自己这么问的目的:“我其实是想多了解一点然后去找他做朋友啦。”   “上次灰原生病去医院,然后回来的时候我们去餐厅吃饭刚好碰到松田警官和那个小孩子,安室哥哥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真的好酷哦,两三下就把一个大人打趴下了,简直超酷的!”   江户川柯南说的手舞足蹈,对餐厅事件毫不知情的降谷零:……   秋,你……   “然后我就想,要是有机会能和他做好朋友就好了。”说完他又适时露出失落的表情,“但是他都不理我,所以我就想要是能多了解一点就好了,知道他喜欢什么东西,他说不定就愿意和我交朋友了,安室哥哥,你能帮我这个忙吗QVQ。”   江户川柯南一脸期待地看着降谷零。   “这样啊。”降谷零掩下心里复杂的情绪,配合着江户川柯南的表演,一脸微笑:“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太多,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要是能帮到你就好了。”   “嗯嗯。”江户川柯南用力点头,“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他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降谷零稍微整理下思绪,开始一本正经的忽悠小孩儿。   “那孩子是松田警官家的亲戚,因为身体不太好一直养在乡下,练了几年剑道锻炼身体,最近身体好点了,家里的长辈就拜托松田警官带人去这边的儿童医院做下身体检查,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打算让他留在东京这边上小学。”   “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之前虽然见过几次面,不过那孩子性格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降谷零笑眯眯的说完,看江户川柯南有些失望的表情心里有股微妙的好笑情绪冒出来。   江户川柯南虽然有些失望,但想了想,又再接再厉继续追问:“那安室哥哥,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我刚才听萩原警官叫他小秋实,你知道他姓什么吗?和松田警官一样姓松田吗?他爸爸妈妈呢?老家是哪里的?他现在是和松田警官住在一起吗?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呀?”   被一连串问题淹没的降谷零:……   小侦探,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   让我看看接下来怎么编.jpg 第188章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以及艰难找补,降谷零给上野秋实编了一套看上去毫无破绽的身份信息,成功忽悠住好奇心旺盛的小侦探。   看着垂下眼面露沉思的江户川柯南,他在心里擦了把汗,和江户川柯南告别回去吧台继续工作时还在想,等下午去找秋的时候要记得好好对下口供,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纰漏。   磨磨蹭蹭地用完午饭,出来的目的也搞定,上野秋实他们准备离开,出门时正好遇到同样吃完饭准备离开的毛利小五郎两人,又是一顿寒暄。   在饭桌上一直被萩原研二投喂,上野秋实吃的有点撑,拒绝被人抱着走,站在两人身边无视旁边小侦探若有似无的视线,听他们聊完那些无聊的寒暄,然后做告别。   “松田警官。”在走之前,江户川柯南走到松田阵平旁边,抬手扯了扯他的西装下摆,仰起头一脸天真的问:“我下次能不能去你家找秋实玩呀?”   松田警官挑了下眉,瞥了眼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小豆丁,笑着说:“要是那家伙同意的话。”   “奥~”江户川柯南瞧了眼那边不太理人的黑发小孩儿,有些失落地收回手,看样子也是知道自己不会被同意,没再做纠缠地回到毛利小五郎身边。   两组人在波洛咖啡店门口分开,看着三人逐渐走远的背影,江户川柯南眼底划过精光,不等旁边的毛利小五郎开口说话就转身跑向楼上的事务所。   “小秋实,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呀?要不要去秋叶原买游戏机?我们回家去玩游戏,小阵平你怎么说?”   “都行吧。”   回到侦探社属于自己的房间,江户川柯南从口袋里拿出耳机塞在耳蜗里,坐在椅子上表情严肃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对话。   但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甚至在窃听器里都没听到那个小孩儿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的对话从耳机里传出来。   去秋叶原的提议似乎是被拒绝了,萩原警官思考了片刻又说:“对了,小阵平,你之前不是说想去买几套新的西服吗?趁现在有时间去逛逛?顺便给小秋实也买一点,他带来的那些衣服感觉不太够的样子。”   “行吧,正好消消食,刚才不小心吃多了。”   “小秋实呢?”   窃听器里依旧没听到那孩子的声音,江户川柯南情不自禁地皱了下眉。   他们要是去买衣服的话,那他之前放在松田警官外套里面的窃听器……   虽然可能会被当成口香糖处理掉,但等外套脱下来就会被发现,江户川柯南抬手按了下额头,祈祷在被发现之前能听到点有用的东西。   但听到的都是些闲聊的内容,心里估算着附近最近一家男士西装店的位置,江户川柯南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   “欢迎光临。”   也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一声营业员的招呼声。   “打扰了,我们先随便看看。”萩原警官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来,江户川柯南不自觉抿紧唇。   “小阵平,这套感觉怎么样?颜色要比你身上的重一点,感觉会比较耐穿。”   “不要,丑死了,你什么审美?”另一边的西装店里,看着自家幼驯染拿起来的衣服,松田阵平整个人嫌弃的不行。   “诶?”萩原研二叫了一声,小声嘟囔:“哪有很丑嘛?明明就很好看嘛。”   松田阵平朝他翻了个白眼过去,即便是隔着墨镜也看的清清楚楚的那种。   上野秋实走到店里用来招待客人休息的沙发上坐下,手里还捏着一块像是吃完的口香糖,满头黑线地瞧着那边两人的表演,随后低下头,打量着手里的东西。   那位小侦探手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像这种类型的窃听器他之前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胆子也是真大啊,给警察和公安身上放窃听器,也不怕人给他按个窃听重要机密的罪名。   “诶,小秋实,你手上是什么,在哪弄得,好脏呀!快给研二哥哥帮你丢掉。”   玩够的萩原研二突然窜过来,一脸笑眯眯地对着上野秋实说。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抬头朝他瞥去一眼。   哥哥?   萩原研二笑嘻嘻地凑过去,“快给我吧小秋实,好孩子不可以玩这些脏东西的哦,上面好多好多细菌,万一惹上病毒怎么办,乖啦,快给研二哥哥。”   上野秋实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玩上瘾了是吧?   萩原研二无辜眨眼,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把东西交给他,嗓音脆生生地开口:“刚才在阵平哥哥衣服上看见的,不知道在哪沾到的,我把它拿下来啦。”   萩原研二听他叫了松田阵平哥哥但是没叫自己,眼神瞬间变得幽怨起来,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立马用一副嫉妒到不行的视线死死盯着走过来的幼驯染。   同样听到那声阵平哥哥的松田阵平眉梢轻挑,无视自家幼驯染嫉妒的嘴脸,从另一边走到上野秋实身边,将人提拎起来自己坐下,再把人放在自己腿上,顺手揉了一把头发,满意道:“真乖。”   上野秋实:……   他没忍住瞪了一眼过去。   萩原研二心里酸得要死,一边咕哝不清的碎碎念一边抽过桌上的纸巾将口香糖包住,去问店员有没有可以扔的垃圾桶。   从窃听器里听到口香糖被那个小孩儿发现江户川柯南就知道这次的行动彻底失败了,忍不住叹了口气,把耳机从耳朵上取下来。   西装店里,松田阵平抱着上野秋实小声咬耳朵:“真是窃听器啊?”   那不然勒?   上野秋实白了他一眼,又嫌弃地扒拉开他圈在自己身上的手:“撒开。”   松田阵平顺从松手,看他从自己腿上跳下去,走到旁边一点的位置重新爬上沙发坐好,眼底溢出笑意。   “现在的小鬼行动力真够惊人的。”   他撑着脸颊感叹,只是有点怀疑就直接给人送窃听器什么的,要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松田阵平都忍不住有点想掏出手铐把人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让人长长记性。   上野秋实对此表示赞同,那位小侦探的胆子真不是一般大。   店员找到之前他们选好的款式合适的尺码回来,松田阵平起身去试衣间换衣服,萩原研二也回来了,耷拉着一张脸眼神幽怨又委屈又可怜地瞧着他,像是在控诉上野秋实只叫松田阵平不叫自己一样。   上野秋实无语死了,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怎么做到的,就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萩原研二表示完全不会,他期期艾艾地凑过来,用手指轻轻扯了扯上野秋实的衣袖,眼尾下垂,看着像是要哭了一样。   “小秋实,你是不是更喜欢小阵平呀。”他委委屈屈的说:“你都只叫他不叫我,人家也想听小秋实叫我哥哥QVQ。”   上野秋实:……   “小秋实QAQ。”   “你就叫一下嘛,就一下,小阵平都有QAQ。”   “嘤。”   萩原研二说着都快要哭出来了一样,最后还发出奇怪的声音,听得上野秋实额上青筋一跳。   但最后,他还是没磨过对方,实在是怕这人直接在店里哭出来,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研·二·哥·哥。”   萩原研二瞬间满血复活,垮着的脸一下子笑容明媚到比五月的阳光还要刺眼,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诶~”   下一秒直接抱住上野秋实不停蹭脸:“小秋实好乖好乖,研二哥哥在呢=V=”   上野秋实在他怀里顶着一双死鱼眼,满脸写着无语。   幼稚死了。   ……   黑色的房间里,置于桌上的电脑屏幕弹出窗口,浑身金属身上却穿着黑色西装宛若一个真人的机器人出现在窗口中心。   不多时,屏幕里传来声音,听不出男女年纪的合成音响起。   “朗姆。”   坐在桌前椅子上的人沉声回应:“BOSS。”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戴吉利失手了,关于波摩的真实身份无法确定,我让人去调查了那个叫上野的学员,警察学校的档案库里没有他的档案,至于他的父母亲属,似乎在七年前已经离开日本去国外定居了,我安排国外的人手去查,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嗯。”BOSS叹了口气,“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倒是希望波摩就是那个叫上野的学员。”   “事情是莫吉托做的吗?”   朗姆听出BOSS的语气要比刚才重了些许,他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只是说:“莫吉托否认了,具体真假恐怕还是要等苏格兰和波本的调查结果下来。”   “公安那边的动静如何?”   “戴吉利暴露了,之前和黑田谈话的那名公安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暂时停职,至于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不过……”朗姆稍作停顿才继续说道:“FBI那边似乎传来了近期会入境日本的消息,不知道在搞什么动作。”   “嗯。”BOSS听完他的话沉吟片刻,道:“多安排几个人盯着,如果事情不是和我们有关系就不用管他,但如果……”   他没说完,朗姆也明白他的意思,微微颔首:“明白。”   “组织最近不太平,琴酒虽然苏醒过来,但身上的伤无法立刻行动,波摩疑死,莫吉托身上有嫌疑,高层折损了一部分,能用的人手也变少,导致下面的人最近变得有些浮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清理一下吧,朗姆。”   “把暗处的小老鼠引出来,好好打扫一下,免得到处乱窜看得人心烦。”   “是。”   “之前交到波摩手上的事情,你先接过去,在日本这段时间多辛苦一下,等处理干净了,从下面提拔几个人上来。”   “是。”   朗姆沉声应了,这次的谈话也就此结束,BOSS那边关闭了聊天框,屏幕恢复到桌面上,荧荧的微光扩散,照亮了放在桌面键盘旁边的一只手。   ……   虽然上野秋实说让他等下午下班了再过去也没关系,不过在小梓小姐来到店里,两人一起应付过了店里最忙的阶段,等客人逐渐变少,看着一个人也能应付过来的时候,降谷零和小梓提出了提前请假的事情。   小梓欣然同意,毕竟早就习惯了,而且托安室君的福,她现在都不用早起过来开店,早上的开店准备也是安室君一个人完成的,他们一个人守上午一个人守下午,某种意义上也挺公平的。   降谷零换下工作的衣服后和小梓告别离开了波洛咖啡店,将手放进兜里的时候摸到了之前被送到手上的礼物盒,他脚步一顿,打算先回一趟自己的租房。   到家后把礼物放在桌上,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衣服。在咖啡店做料理虽然不会染上太多的油烟味儿,但一整天下来衣服上也染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味道,偶尔还会不小心溅到一点饮料和食物的痕迹。   换好衣服他来到客厅,在矮桌前盘腿坐下,拿起手上的礼物盒,带着些许期待拆开上面漂亮的蝴蝶缎带。   包装拆开后里面放着的东西是一条无事牌的吊坠项链,降谷零眨了下眼睛,将无事牌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无事牌正面写着平安顺遂,背面带着枫叶的纹路,纹路很精致,枫叶栩栩如生。   看着看着,降谷零忍不住笑了下,把项链拿出来戴在自己脖子上,手指捏着落在胸前的无事牌,指腹摩挲着后面的枫叶纹路,垂下眸,眼底满是柔软的星光。   想到上野秋实之前和他说的,让他联系诸伏景光的事情,降谷零放下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   到下午的时候他做了一点伪装,没开自己的车,乘着公交到站来到松田阵平租的房子附近,仔细检查了一下身后没有跟上什么小尾巴,这才从楼梯上楼,来到松田阵平的公寓外面敲门。   没过一会儿,房门从里面打开,是松田阵平,他刚从玄关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萩原研二叽叽喳喳的声音:“小秋实小秋实,快来这边,我刚捡到装备了,我帮你打它!”   他脚步一顿,走到客厅里面一看,果不其然的,萩原研二正带着上野秋实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打游戏,而且看上去战况十分激烈的样子。   松田阵平从他身后走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要喝茶吗?要喝自己去厨房烧水。”   降谷零片刻无语,摇摇头,抬起脚步走到客厅沙发前面坐下,顺手拿过旁边的抱枕放在腿上,曲起手肘单手撑着脸颊看背对着自己的两人打游戏,电视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战况正激烈,爆炸和射击的音效声传出来,显得房间里都有些吵闹。   松田阵平走到萩原研二身边,看了看屏幕,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坏笑,用膝盖去碰了一下萩原研二的胳膊。   砰的一声,操作着游戏人物准备朝对面扔手雷的萩原研二一个手滑,手雷从天上掉下来,把他的游戏角色一下就给炸死了。   萩原研二:……   “小阵平!!”萩原研二气得大声喊,抬起头凶巴巴的瞪过去,松田阵平单手插兜嘴角带笑,很没诚意的说:“不好意思啊,没注意到。”   “谁让你这么大一只,怪占地方的。”   萩原研二气急败坏地放下手柄朝他扑过去,松田阵平快步躲开,两人绕着客厅打打闹闹,还坐在原地奋力坚持,结果实在寡不敌众被对面的NPC给打死的上野秋实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game over,沉默片刻,放下手柄,默默起身。   看到他身上冒出来的黑气,降谷零眨了下眼睛,主动将手里的抱枕递过去。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把抱枕接过来,然后朝着另外两个已经扑做一团互相掐着对方脸不放的两个幼稚鬼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拿起抱枕朝两人打过去。   “诶诶诶,小秋实别打我,都是小阵平的错!!”   “什么话啊,明明是hagi你自己太菜了!等等,白痴树懒,别打脸!”   降谷零坐在沙发上笑着看他们打闹,毕竟两个成年男人被一个看上去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儿拿着抱枕追着打又不敢还手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后调出相机,将镜头对准那边的三人。   咔嚓一声,黑着脸挥舞着抱枕的上野秋实和他对面用手臂挡脸狼狈逃窜的二人组被定格在照片里。   降谷零嘴角噙着笑,将照片保存到私密相册里面。   过了一会儿,闹够了的三人才停下,萩原研二这才有时间和到了有一会儿的降谷零打招呼。   降谷零笑着回应,看向那边发泄完自己怒气的上野秋实。   “秋,你中午要和我说的事情是?”   上野秋实走到沙发上坐下,抬手打了个哈欠:“琴酒大概醒了。”   降谷零表情微愣。   “他大概能猜出之前袭击研究院的人是我。”   听上野秋实说完,降谷零瞬间就明白了。   之前在会议上提到的关于研究院遇袭的事情,负责研究院安全工作的堪培利指出袭击研究院的人应该是FBI那边的,也就是说波摩即使不是公安的人,和FBI那边也必定有联系。   爆炸发生时琴酒就在现场,说不定会发现什么端倪和疑点,他们之前打算将爆炸原因归结到莫吉托头上的说法就显得稍微有点站不住脚,准备泼出去的脏水很有可能给他们带来麻烦。   “还有朗姆也到日本了。”上野秋实轻轻皱了下眉:“组织近期可能会有大动作。”   降谷零面色微怔,“你的意思是?”   “高层折损了一部分,以BOSS的性格,大概会趁这个机会进行清理,之前的爆炸琴酒就算没死,身上的伤估计也不轻,所以这次清理的负责人很有可能是回到日本的朗姆。”   上野秋实抬眸看向他,“朗姆这个人行事神秘,我也不太了解,所以这段时间你们最好小心一点,他很有可能会出现在你们身边,就近观察,一旦被他抓到什么把柄,他甚至不用报告BOSS那边直接就动手处理。”   “BOSS对朗姆的信任很高,比对我还有贝尔摩德,甚至是琴酒还高。”   降谷零面容严肃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说完后,上野秋实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慢吞吞地开口:“贝尔摩德最近的行程你知道吗?”   降谷零眉梢轻皱,摇摇头:“不是很清楚,上次开完会就没怎么见过了,怎么了?”   上野秋实垂下眼,嘴角微撇:“我之前认识的情报贩子被她盯上了,现在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希望人没事,上次发过去的消息一直没回信,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灰鹅那家伙虽然嘴碎,但这些年合作下来他都已经习惯了,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说不定还要去救一下才行。   ……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家老板正在担心自己的灰鹅鬼鬼祟祟地贴着墙面,小心翼翼地扒拉着窗户探出脑袋往下看,看到下方巷子里穿着一身黑西装带着圆帽四处张望的大汉,在对方抬起头之前脑袋一缩,躲在窗户下面,背靠着墙面用手拍打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心里骂骂咧咧。   妈的,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之前是贝尔摩德出面找他,这会儿连伏特加都来了,至于吗?他干嘛了啊,研究院又不是他非要去的,要找也该去找他家垃圾老板才对啊!   灰鹅整个人都快郁闷死了,贴着墙壁又等了一会,再次转身扒着窗户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探出脑袋往下瞧,发现巷子里人已经不在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也没在原地多做停留,跑下楼梯,火急火燎地跑出巷子。   等他回去就订晚上的机票离开日本,这破地方以后说什么也不来了!   垃圾老板也是,连累人自己跑没影了,过分,简直太过分了!之前的尾款也一直没打过来,气死了,还连累他东躲西藏没个清静,一点也不厚道,等他回去就在论坛上编百八十篇小作文发上去,让组织里的人好好看看干部波摩的丑恶嘴脸!!   灰鹅一路骂骂咧咧跑回自己的临时基地,刚收拾好需要带走的家当,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砰砰的两声,老旧的铁门被人拍打后发出来的声音惊得他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哆嗦,动作十分僵硬地转动脖颈,慢慢看向被敲响的房门。   “咕噜。”灰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不是吧喂……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向门口,贴着门边的墙壁伸长脖子觑向防盗铁门上防偷窥的猫眼。   视线刚投向外面,他就看到门外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和黑色圆帽的伏特加抬起右手伸进胸前的西装内襟。 第189章   滴滴滴——   阿笠博士家,灰原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到手机简讯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愣了一下,注意力从书本上移开,把书放在一边,找到之前随手放在沙发角落上的手机,解开屏幕。   当看到简讯内容的时候,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一些,抬头看向屋子里,阿笠博士正在工作台上工作,她拿起手机和书本从沙发上起身,穿上拖鞋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来到书桌旁边,把刚才放的书放在桌面上,走到床边坐下,再次解开已经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点开刚才那条简讯,眉头轻轻皱起。   这封简讯……上次那个神秘人发来的?怎么会突然又找上自己呢?   灰原哀有点想不太明白,望着简讯看了一会儿,犹豫片刻,还是按上面说的,复制了号码将电话打过去。   听筒里很快传来正在接通的嘟嘟声,没让她等太久,电话便被接通了。   “喂。”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是那种做过伪装听不出真假的合成音,灰原哀表情严肃,握着手机压低了声音对电话那端发问:“你让我打电话做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松田阵平家里,难得一个人待在屋内的上野秋实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电话,听到电话那边灰原哀的疑问,稍作沉默才开口:“志保小姐,我这次是有点问题比较好奇,实在没办法忍耐,所以才冒昧打扰你。”   灰原哀眉头轻皱,想到对方好歹是救了姐姐还为她提供了保护的人,唇瓣轻抿。   “你想问什么?”   “APTX4869,你当初在研制的时候并没有研发相应的解药对吧?如果有的话你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不过我猜,作为开发者,你应该并不打算让自己一辈子停留在现在这个摸样,所以你现在应该有在研制让自己变回原样的解药,要不要再做个交易呢,志保小姐。”   灰原哀心头一动,“交易?”   “没错,交易。”   “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研制解药的帮助,但相应的,解药研制出来以后,我需要其中一部分。”   “你要解药做什么?”灰原哀眯了眯眼,心下生出一点怀疑。   “这个嘛……”上野秋实稍作停顿,随即轻笑一声:“这个就不在交易范围里了,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志保小姐。”   灰原哀嗓音微凉:“在我还是负责人期间,APTX4869的使用人员无一例外在服下后不久就因为出现排异反应当场死亡,所以当初并没有关于解药的需求,在目前已知的服用后存活下来的案例中,无一例外全部发生了特殊反应,身体由成年人缩小至幼年时期,也只有顺利活下来的这部分人才需要APTX4869的对应解药。”   “你上次联系我的时候对APTX4869一无所知,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你再次联系我,却是为了APTX4869的解药,现在我也有个问题很好奇,这位不愿意暴露自己姓名的神秘人先生,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答疑解惑。”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你说。”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巧合吗?”   “又或者,你喜欢小提琴吗?”   上野秋实:……   电话里的沉默让灰原哀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轻笑,从床上跳下来走到窗户边上,看着外面已经开始枯黄的庭院植物,眼底眸光微闪。   “你刚才说的没错,我现在确实在着手研制解药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能为我提供什么样的帮助,但既然是交易,需求方总要拿出一点诚意出来才对。”   “……你说。”   “要不要出来见一面呢,这位不愿意暴露自己姓名的长·岛·先·生。”   上野秋实:……   ……   “小秋实,我回来了哦~”   公寓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随之而来的就是自从玄关传进来的欢快招呼声,萩原研二三两下换上室内拖鞋,笑容满面地拎着手里的袋子走进去:“我还给你带了栗子蛋糕,是总部附近的一家人气蛋糕店推出的季节限定,听说很好吃,特意去排了队买的。”   他走到客厅沙发,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在看到沙发上抱着抱枕将自己缩成一团坐在沙发边角俨然一副陷入自闭摸样的小豆丁时瞬间垮下,连忙把手里的蛋糕盒子放在旁边的矮桌上,露出一脸显而易见的担忧凑过去:“小秋实,你怎么了?”   上野秋实抬眸瞥他,嘴角向下,有些郁闷地垂下眸。   没什么,就是马甲被个小姑娘一下子扒得一干二净,面子里子都没了而已。   他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上野秋实抿紧唇,手指不自觉地揪着怀里的抱枕,开始反思自己。   “小秋实。”萩原研二伸出手,将人连同抱枕一起抱到自己腿上,低下头语气温柔地询问:“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吗?抱歉抱歉,总部那边临时有事叫我过去,回来的时候闻到蛋糕店的香味不小心耽搁了一会儿,我下次早点回来,小秋实原谅研二酱这次好不好?”   上野秋实嘴角扯了扯:“谁会为这种事情生气啊。”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家就无聊到生闷气的程度。   “那是因为什么?”萩原研二眨眨眼,旋即便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又做错了什么惹小秋实生气了吗?”   上野秋实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直起身伸手用手指捏住他的脸颊肉往两边扯,气冲冲的对着人喊:“你给我正常一点,一天到晚做的什么鬼样子!”   “诶~”萩原研二怪叫一声,脑袋后仰靠在沙发靠垫上,手扶着他的腰和后背怕他摔倒,一边说话不太清晰地为自己辩解:“我才没有故意作怪了,小秋实好过分,居然这么说人家QVQ。”   上野秋实手捏着他的脸颊不放,说话都变得有些咬牙切齿:“没记错你今年是二十九岁不是刚满九岁,笨蛋研二。”   “一天到晚幼稚死了,还有不准撒娇!”   “有什么关系嘛~”萩原研二嚷嚷:“小秋实又不是其他人。”   说完看上野秋实绷着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表情顿了顿,抬起手将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抱住,有点委屈的小声嘀咕:“这不是担心小秋实你变成这样不太习惯,想逗你开心嘛。”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上野秋实没说话,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片刻后,萩原研二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说:“好嘛好嘛,我以后不这样了。”   说完他脸上的表情就稍微变得正经了一些,捏了捏上野秋实的手,神情认真地看着他:“所以呢,小秋实你刚才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要不要跟我说说?我们一起商量看看怎么解决?”   上野秋实听了他的话表情微顿,有点气闷地别过头:“别把我当小孩儿哄。”   “怎么会呢。”萩原研二笑着看他:“我只是担心你。”   “毕竟……”他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再次开口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和温柔的语气,“小秋实要是不开心的话,我也会很难过。”   “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每天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这样我也会很开心。”   上野秋实慢慢将脸转回去,面前的青年眉眼微弯,一双眼星光闪闪,缱绻专注,认真深情地看着自己,他眼睫轻轻颤了下,不由自主抿唇,垂下眸避开视线小声嘀咕:“肉麻。”   萩原研二轻笑一声,身体坐直将人抱在怀里,好似叹息一样,带着无奈和笑意轻声开口:“没办法呀,谁让我最喜欢小秋实了。”   “宇宙第一喜欢的那种哦~”   上野秋实被他说的耳根开始发烫,控制不住地将脸埋在对方胸前,手指攥着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开口:“肉麻死了。”   一天到晚喜欢喜欢的,一点都不害臊,笨蛋研二,烦死了。   ……   “……所以你刚才在家打电话给那个药的开发人,想问她有没有变回去的方法和解药,结果说了没几句对方就猜出你原来的身份了?”   过了一会儿,终于哄着人从上野秋实口中得知他刚才郁闷自闭的原因,萩原研二哑然片刻,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她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安全,小秋实。”   上野秋实想了想,摇头,拿着勺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小勺蛋糕上的奶油,咽下后才慢吞吞地开口:“她现在的情况和我一样,如果我的身份暴露出去,估计要不了多久连她也会被组织找上门,所以不用担心,她不会随便暴露我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安全问题。”   萩原研二心下稍微松了口气,又问他:“那你现在的想法是?打算去赴她的邀约吗?”   “解药是必须的。”上野秋实垂下眸,看着自己捏着勺子的手:“总不能一直保持这种样子。”   萩原研二没再说话,哪怕本人表现的再怎么不在意,但一个成年男性突然变回弱小的少年时期,当一个常年配枪时刻游走在危险边沿的人突然失去了手中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那种茫然和身若浮萍的不安全感足够击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就算上野秋实平时表现的再怎么正常和无所谓,萩原研二也能感受到那份隐藏在平静假面下的彷徨不安和焦灼。不只他一个人注意到了,松田阵平也是,所以才会放任萩原研二不管白天黑夜都赖在自己家里,陪着一起插科打诨,让上野秋实没功夫去胡思乱想那些有的没的。   结果还是没防住。   萩原研二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心里无奈叹气。等小阵平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损他了,不过才出去了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萩原研二暗自摇头。从私心讲,他当然也很希望小秋实能变回原来的样子,但更多在意的却是对方的安全。   多一个人知道他原来的身份,上野秋实身边的危险就多出一份,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实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萩原研二眼底闪过一抹晦涩的流光,但很快便掩了下去,眉眼弯弯露出笑意开口:“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吧,小秋实。”   上野秋实眨眨眼。   “我最近不是都很闲嘛,要是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的话,研二酱大概会无聊到死掉的。”   看他又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上野秋实额上落下几条黑线,撇着嘴小声嘀咕:“又没说不让你去。”   他现在这样怎么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过去,不说这些家伙同不同意,感觉事情也会变得很麻烦,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之类的,还不知道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呢。   萩原研二听到他的话瞬间收起刚才的样子,笑嘻嘻的说:“那就这样说好咯,晚上要和小阵平说一声吗?”   “说一下吧。”上野秋实挖了一小勺奶油下面的蛋糕本体,一边说话一边将松软绵密的蛋糕塞进自己嘴里。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是不说的话等那家伙什么时候知道了估计又要变成暴躁卷毛,一天到晚凶巴巴的,麻烦死了。   上野秋实心里腹议,把嘴里的蛋糕咀嚼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啊……”   他咽下蛋糕,看向好奇看过来的萩原研二,慢吞吞地开口:“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那个药的开发人是谁了?我记得你之前也见过。”   萩原研二无辜眨眼,眼底逐渐带出些许茫然。   ……   到了约定的时间,萩原研二开车带着上野秋实来到他们之前在电话里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其实就是阿笠博士家的别墅。   萩原研二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之前被自己抱在怀里哄睡着的小女生会是曾经在组织研究院里任职,并且还开发出了把一个成年人返老还童变成小孩子这样……效果堪称科幻电影的天才科学家。   就像他之前怎么也没想到江户川柯南会是那位小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一样。   感觉变小的这些人里……好像没一个简单的。   萩原研二心下惴惴,抱着上野秋实站在阿笠博士别墅外面的门铃前面,抬手按下门铃。   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他放下手,在等待的间隙低下头看向坐在自己手臂上戴着棒球帽和黑框眼镜的小豆丁。   嘛……   总归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保护好小秋实的。   萩原研二勾起嘴角,再次抬头看向门铃。   没让他们等多久,扩音器里传出少女稚嫩却冷清的声音:“你好,请问找谁?”   萩原研二笑着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好,我是萩原研二,之前约好了今天下午四点上门拜访。”   门铃里的人停顿片刻,紧接着旁边的铁门便自动打开了,门铃里也再次响起对方的声音。   “请进。”   随后便挂断了通话。   萩原研二抱着上野秋实从打开的铁门中间走进去,穿过庭院来到正门前面,在他敲门之前,上野秋实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先把自己放下去。   萩原研二蹲下身把他放在地上,看着他抿紧唇瓣面无表情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分微笑,柔声安抚:“小秋实,别紧张,没关系的,有我在呢。”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鼻间轻哼,“谁紧张了?”   不就是之前在电话里故作神秘的欺负了人,结果没多久自己就变成这个鬼样子还被人现场扒了皮吗?能有什么好紧张的,他之前什么场面没见过?   上野秋实心下腹议,但还是控制不住脚趾微微蜷起的小动作,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社死的尴尬淹没了,浑身上下都像是有小虫子在爬一样不自在,有种想要掉头就走的冲动。   萩原研二眨了下眼,抬起手用手指指向自己,笑吟吟的说:“我呀,研二酱好像突然有点紧张了诶,怎么办呀小秋实,你要不要抱我一下,说不定你抱抱我我就没那么紧张了。”   “好不好呀?就一下嘛,拜托拜托~”   他轻轻摇晃着上野秋实的手臂,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对方。   “……真拿你没办法。”上野秋实扒开他的手,别别扭扭地上前一步抬手将人抱住,嘴上还在说:“下不为例,还有以后不准撒娇了听到没有。”   “诶~~”   萩原研二故意拉长音调不满地诶了一声,将人抱在怀里后抬手在对方背上轻轻拍打办他缓解紧张,心底却在感叹,可爱死了。   现在这个样子做出这种表现根本就是在犯规嘛,他心里小声嘀咕,甚至想把人变得再小一点好方便揣进自己口袋藏起来,免得被人抢走。   上野秋实在萩原研二怀里无声深吸一口气,感觉稍微好点了就拍拍对方的背,带着点嫌弃开口:“差不多够了,你还想抱到什么时候,笨蛋研二。”   萩原研二眨眨眼,松开双臂将人从怀里放出去,眸光幽怨地瞧着对方。上野秋实挪开视线全当自己没看到,耳根隐隐有些发烫,却还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开口:“该办正事了,不要浪费时间。”   行的吧。萩原研二心里叹气,默默接受了自己被用过就丢的残酷现实,起身敲门。   没过多久,别墅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是穿着一身居家服的灰原哀,一打开门她就看到了与自己视线平行,处于同一水平线上的黑发少年,眼睛微不可查地睁大了一点,随后眉梢轻挑,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开口:“欢迎。”   上野秋实一瞬间有种她嘴角勾起的弧度是在对自己的嘲讽的感觉,包括那两个字的欢迎语,忍不住抿紧唇瓣,一言不发地站在萩原研二旁边将视线挪开看向旁边。   灰原哀仰头看了眼和他一起来的公安,稍微有点好奇这两人的关系,将房门拉开,转过身:“先进来吧,博士出去了,现在别墅只有我一个人在。”   她说完又停下脚步,侧过身偏头看向门口的黑发小孩儿,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语调依旧清冷微凉:“我想你应该不会想在门口说那些事情,这位……长岛先生。”   上野秋实脑袋上缓缓冒着黑气。   ……   进了别墅里面,出于主人家最基本的待客之道,灰原哀主动打破沉默:“我去泡茶,你们先坐一会儿。”   她刚起身准备去厨房烧水,萩原研二就主动开口:“我去吧,你跟我说一下厨房和茶叶在什么地方就好。”   灰原哀眨了下眼睛,也没过多推辞,和他说了厨房位置和放茶叶的地方,看着身形高大的青年走远,又坐回沙发上,将视线收回来,看向对面戴着棒球帽和黑框眼镜伪装自己的小孩儿。   “说实话,我没想到真的是你。”   上野秋实抬起眼皮朝她轻轻瞥去一眼,灰原哀和他对视片刻才说:“所以当初你救我姐姐是因为你认出她了对吧?长岛秋,不对,或许应该叫你——上野秋实。”   “小的时候我姐姐常跟我说起你和你父母的事情。”灰原哀垂下眼睫,停顿片刻开口:“但我没想到你会和组织有关系,甚至和我一样,因为组织的原因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上野秋实没有接她的话,转动视线朝厨房的方向瞥了一眼,再次看向灰原哀,语调微冷:“所以你叫我过来是想做什么,志保小姐。”   灰原哀表情一顿,“其实也没什么。”   “大概就是想看看姐姐口中像小王子一样的小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上野秋实:?   “开个玩笑。”灰原哀耸了下肩膀,似乎是看出对方视线里溢出的无语,语气带上点笑意:“既然是谈合作和交易,我总要看看交易对象的真面目是否值得信任,隔着电话线怎么知道背后到底是人是鬼,换做是你,恐怕也不会和这样的人做交易吧,长岛先生。”   “解药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和那个药一样,我不可能随便帮助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研发那种东西。”   上野秋实眼睫微垂,在心里轻声叹气。   说的没错,区别只是在于,到底是谁掌握了对方的弱点和软肋。   上次是他,这次是雪莉,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上野秋实敛下心底的情绪,再次看向灰原哀所在的方向,放低了声音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我手里有APTX4869的样品,是之前保存在研究院的那一批,可以全部交给你,包括我本人也可以配合你的研究,实验后果我自行承担,作为交易条件,我可以让人安排你去你姐姐宫野明美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且在不影响你们日常生活的条件下为你们提供保护,直到你们觉得不需要为止。” 第190章   关于解药研制的交易,灰原哀最后还是同意了。   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拒绝,虽然现在暂时还不需要,且现在这个样子会更安全一点,但也不能一直维持现状,未来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研究的资料大部分都在她脑子里,现在有了样本分析补全,之后就可以根据成分做解析再研制出相应的解药出来,或许会花费一点时间,但比她之前什么也没有的情况要好很多。   萩原研二泡完茶回来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两人谈话,听着耳边一个比一个认真成熟的语气,再看看两人显得稚嫩的外表,坐在沙发上甚至连腿都没办法着地的样子,实在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萩原研二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保持安静,在说完具体的事情后,灰原哀瞥了眼对面沙发上的萩原研二,又看向上野秋实,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比较在意的问题:“你在组织使用的代号叫什么?”   上野秋实眉梢轻轻上挑:“就这么肯定我一定是代号以上的成员?”   “别把我当傻子。”灰原哀面露几分无语:“刚才说的那些普通成员根本不可能知道,更别提你还弄到了保存在研究院里的实验样本,对我的事情甚至包括琴酒都非常了解,我还不至于蠢到那种程度,把这样一个人当成最普通的底层成员。”   说完,灰原哀稍微顿了顿,随后才慢慢开口:“按照血缘关系来算,我好像应该叫你一声表哥。”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   灰原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语气平静地说:“姐姐之前一直在跟我说亚里莎阿姨和诚实叔叔的事情,上次联系她的时候她还把联系方式给我了,说让我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打电话给诚实叔叔。”   她抬眸看向上野秋实,嘴角带起一点弧度,意思也很明显,你说我要不要现在打电话给诚实叔叔寻求帮助呢?   上野秋实面露无语,现在的小孩儿还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连告状这种事情都能说的光明正大。   但到底是亲戚家的孩子,而且按实际年纪算,这丫头比他小了十来岁。   上野秋实暗自撇嘴,开口说出自己在组织里用的代号:“波摩。”   灰原哀脸上的表情一顿,平静的脸上露出一点错愕,“你是波摩??”   “前几年提上去的那位关西负责人?”   上野秋实微微颔首,看到他的回应,灰原哀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机抬手扶额,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这个没见过面的表哥会是那位有名的‘关系户’。   在研究院期间她虽然不怎么和其他成员接触,但偶尔也会听到其他研究员在工作间隙闲谈,尤其是之前摩根船长还在任职的时候,好几次经过办公室都能听到那位老人在骂。   结果后面摩根船长被撤职,让她顶上了研究院负责人这个位置。说起来,摩根船长被撤职的原因好像就是……对关西负责人波摩下手,结果被对方反杀了。   灰原哀再次沉默,又有些难以理解地开口:“你之前那么厉害,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之前听说BOSS很信赖你,以至于连琴酒和朗姆都拿你没办法。”   上野秋实:……   他也挺想知道的,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一旁的萩原研二有些尴尬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子,低眉垂目不敢吱声。灰原哀余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表情稍微顿了顿,又瞧了眼上野秋实脸上的表情,感觉事情好像还挺复杂的。   至于这两人的关系,虽然同样感到好奇,但她没有开口询问,毕竟这涉及到对方的隐私,哪怕是亲戚,实际上今天也不过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而已,开开亲戚之间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还行,其他的就太没有分寸感了。   灰原哀知道了上野秋实在组织时的身份,上野秋实也向她询问了一些关于研究院的重要情报,结束完这次的交易,双方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一点东西。   灰原哀的情况上野秋实基本了解,关于上野秋实的情况,经过这次谈话灰原哀也知道了大概,加上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里面,两人的情况也大概相同,现在都属于背叛组织的‘叛徒’,初步建立起了信任成为盟友,看时间差不多,事情也聊得差不多了,上野秋实带着萩原研二起身告辞。   灰原哀送他们到门口,看着这一大一小远走的背影,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在意。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一个前组织干部成员,一个在职的公安,看上去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不止是今天带着人上门赴约,还有刚才的谈话也没完全避开对方。   灰原哀站在门口想了想,转身关上门返回客厅,到沙发找到刚才放在上面的手机,回到房间去打电话。   ……   离开阿笠博士的别墅后,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也准备返回公寓,本来还在想要不要顺路去超市买点什么食材回去做晚饭的,但考虑到几人的手艺,还有就是……   “我等下要出去一趟。”回去的时候萩原研二突然开口,上野秋实在副驾驶上诧异地眨了下眼睛,偏头看向他:“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吗?”   早上的时候萩原研二被一通电话叫回总部去,上野秋实也没来得及问他被叫回去是因为什么,这时候听他突然这么说,直接就联系上了。   事情也和他想的差不多,萩原研二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有很重要的事情,晚上需要再去趟总部。”   上野秋实应了一声,收回视线没再继续问,看向窗外路边开始掉叶子逐渐变得光秃秃的树木枝干。   萩原研二一边开车一边想着说:“今天去的时候听到同事说附近有家寿司店的味道还不错,我等下把电话给你,晚上等小阵平回来叫外卖吧,不用等我回来,要是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店里。”   “好。”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将手放在窗沿上懒洋洋地半阖着眼帘打量着路过的行人。   萩原研二在开车的间隙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点微笑的弧度,又问他:“等天气再冷一点,要不要去泡温泉?”   “我知道有家温泉山庄的环境还不错,周围种了很多枫叶,泡澡的时候还能看到星星,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   “都行吧。”上野秋实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解药的事情解决了大半,心里最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下来,上野秋实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好像有点无所事事。   毕竟现在这样子,那些危险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做了,线人收集情报也需要一点时间,对组织那边他不仅不能冒头,还要小心被组织那边的人发现,免得什么时候被认出来。   上野秋实暗自撇了下嘴,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没事儿可干。   等这家伙也回去上班的话,家里好像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上野秋实捏着下巴暗自沉思,想着要不要给自己找点什么事情做。   回到家,萩原研二顶着上野秋实满脸无语的表情像要出远门的老父亲一样细心叮嘱了很多东西,比如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有人敲门不用管他和小阵平都带了钥匙,还有什么在家烧热水要注意安全,点外卖一定要等小阵平回来让他点,外卖到了也让他去开门这些,听得上野秋实青筋狂跳的絮絮叨叨。   最后在上野秋实的眼刀扫射下,萩原研二意犹未尽的闭了嘴,离开公寓,开车回自己家里换了一身衣服,赶在六点半之前到达公安总部,和同事会和。   “好久不见呀萩原君。”刚到办公室就遇见认识的公安同事和他打招呼,还笑着调侃:“听说你前段时间停职反思了,这段时间在家反思的怎么样了?”   他看了下会议室里没其他人,上前勾住萩原研二的肩膀在耳边笑嘻嘻的说:“总监前段时间都是让人把资料送到他家里的,这两天才来总部,脸上都还能看到点淤青,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啊让你发这么大的火,连总监都敢揍,其他人都在说你才是真勇士。”   萩原研二嬉笑着打哈哈岔过去,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最近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特殊的进展。”   “那你知道FBI那边突然入境是什么原因吗?”   “这个嘛……”同事摸了摸后脑勺,放下手耸了下肩膀:“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这个问题等下估计就知道了。”   说话的期间,有人来敲门,看到他们在办公室里说了一声:“总监说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萩原研二和同事互相对视一眼,瞬间恢复正经的摸样,抬起脚步跟着对方走出去。   在电梯门口看见好久未见的黑田总监,萩原研二脚步顿了顿,表情一下收敛,默不作声地走到后面。   毕竟时间才过去这么点,他也不可能回去待上几天就随便原谅了‘害死‘至交好友的上司对吧,虽然这段时间和小秋实待在一块儿有点乐不思蜀,但萩原研二还没忘记自己现在的人设,瞬间就表演上了。   听到脚步声,黑田兵卫转过头往身后瞥了一眼,视线在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萩原研二脸上停留了几秒,片刻收回。   等电梯到了,几人一同走进去,等电梯关闭,到了楼下,来到停车场各自上了车,随后开着车前往东京国际机场。   萩原研二也不是很理解,只不过是去机场接人这种事,为什么会突然叫上自己这个因为殴打上司犯错停职的人,问其他同事也没得到解释,但上面的直接命令也不可能不听,毕竟他只是暂时停职,又不是彻底不干了。   不过最近他也在想,等组织那边的事情彻底解决完了以后,自己要不要离职回去继承家里的修车店什么的……   毕竟他最开始也只是想找一份比较安稳的铁饭碗工作,要不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最开始完全没有加入公安的打算,现在小秋实也找回来了,还从那些事情里面抽离出来,等解决完组织那边的事情,景光和零也不需要继续潜伏下去了。   他可没打算在公安做到死的好不好,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坚持,调到警视厅那边当个小警察好像也不错,还能和小阵平一起上下班,没事儿还能去找班长喝喝酒什么的。   虽然他和景光还有零都是公安组的人,但这些年也只有他一个人待在总部,平时想找其他人聚一聚都凑不到一起,别提多无聊了。   萩原研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等回过神来已经跟着队伍一起到了机场外面,时间差不多刚好七点,他下了车,坠在队伍后面一起到了接机口。   大概七点十分,接机口陆续有人从里面出来,黑田兵卫给了身旁的下属一个眼神,对方立刻将带来的接机牌举起来。   大概等了一段时间后,电梯上出现了一群金发碧眼特征明显的外国人,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至于站在对方旁边的,萩原研二在看清楚对方的样子后整个人都傻掉了,站在人群后面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情绪。   “HalloHallo,黑田先生,真不容易,总算是见到你了。”   双反人马会和,为首的美国人张开双臂给了黑田兵卫一个热情的拥抱,黑田兵卫面不改色地回抱了一下,松开后脸上露出十分官方的浅淡微笑:“好久不见,马尔科先生,没想到这次的负责人会是你。”   “哈哈哈。”马尔科笑了几声,同样客套:“能得到上面的信任是我的荣幸,用你们日本的话来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黑田先生。”   “你太客气了,马尔科先生,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黑田兵卫笑了下,打量了一眼对方身后的成员,开口:“我让人帮忙定了酒店和晚餐,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们应该也累了,先到酒店休息一下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其他的事情等你们修整好了再谈。”   “当然可以,你实在太贴心了黑田先生,不瞒你说,我很早之前就想来日本尝尝这边的美食,知道回来日本这边出差兴奋了好几天呢,听你这么说实在有点迫不及待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迈开脚步往机场外面走,带来的人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跟上,萩原研二走在后面神不守舍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前面,眼底的困惑不解呼之欲出。   怎么回事?   ……   松田阵平今天下班的时间稍微晚了点,等到家的时候,时间都快到晚上八点了,开门走到客厅,就看到被开门声吵醒的上野秋实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单手揉着眼睛,他脚步一顿,在房间四处扫了眼,没看见最近行为越来越没法看的幼驯染,开口问道:“hagi呢?”   “公安那边临时有事被召回去了。”上野秋实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咕哝不清地开口。   松田阵平皱了下眉,往厨房瞧了一眼,发现和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迈开脚步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将人捞到自己怀里:“还没吃晚饭?”   “研二说等你回来点外卖,他中午买了栗子蛋糕回来,我下午吃了一点,有点犯困,一不小心就睡到现在了。”上野秋实打了个哈欠,接着放下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声嘀咕:“饿了。”   “不饿才有鬼,这都几点了,我要是再晚点回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饿死?”松田阵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吃什么?”   “不知道,你看着点吧。”上野秋实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打哈欠,放下手抱着怀里的抱枕,垂着眼睛和松田阵平一起看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机屏幕。松田阵平正在找附近的餐厅外卖,看到划过的一家披萨店,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想起来研二下午跟他说的那家,开口道:“研二说附近有家寿司店味道还不错。”   松田阵平一脸无语:“这个天气吃个鬼寿司,也不怕冻到肠胃,到时候跑医院躺个十天半月的看你怎么办,驳回,下一个。”   上野秋实撇撇嘴,哼哼两声表达自己被小瞧的不满。   “这家?”松田阵平在屏幕上划拉了半天,最后点开一家寿喜锅店的网站,上野秋实瞧了眼店铺网站的评分和评论,“好像还行。”   “那就这家了,去换衣服,我开车带你到店里吃。”   “不想动。”上野秋实懒洋洋的开口,松田阵平嘴角轻扯,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表达自己的不满:“说的好像要你自己动似的,我最近都快成你的移动坐骑了。”   上野秋实眨眨眼,想想事情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是外面看起来好冷。”   松田阵平沉默片刻,收起手机,直接抱着人从沙发起身,走到卧室把人放到床上,随后起身打开衣柜门,从里面找了一件厚的外套给他套上,笑容十分和善:“还有什么问题?都说出来,我帮你一起解决了。”   上野秋实瞧了眼他的表情,脑袋轻轻摇晃两下,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写着乖巧。   松田阵平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没好气地在他脑袋上乱揉一通:“懒死你算了。”   收拾好之后两人一起出门开车到刚才看到的寿喜烧店里吃饭,点了双人的牛肉套餐,店员上菜的时候看到他们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儿,还很贴心的说等下要是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等店员下去后目光幽幽地瞧着松田阵平。   接触到他的视线后,松田阵平眉梢轻挑,一脸好笑道:“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再说了,你之前不一样小猫胃口,和现在又没什么区别。”松田阵平说的嫌弃,撑着脸颊笑着指出:“我本来就打算等下吃不完打包带回去的,虽然不知道hagi那家伙出去干嘛了,要是没吃的话回来还能对付两口。”   行吧。   听完解释勉强接受的上野秋实收回视线,打量着包间周围,听到松田阵平放低了声音问:“药的事情怎么样?”   他收回视线,抬起手掩住唇打了个哈欠,语调慢吞吞地回答:“谈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出来。”   松田阵平点点头,至于其他的细节,毕竟是在外面,也没继续问。   只要解药的事情有消息就行。虽然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是挺有意思的,但是吧……   松田阵平暗自撇嘴,就这家伙的臭德行,变成现在这样也不老实消停,还不如变回去呢,好歹还有点自保能力,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他一个人丢家里都不放心的。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寿喜烧被店员端上来,放在桌上打上火后,没过多久就冒着白烟咕噜咕噜的叫起来,香味很快就散满了整个屋子。   上野秋实吸了吸鼻子,闻着锅子里冒出来的香气眼睛微亮。   ……   另一边,接风宴结束后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萩原研二和同事告别坐上自己的车,带着满脸沉重回到公寓楼下。   他到家的时候,出门吃饭的两人也已经回来了,吃饱喝足正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听到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松田阵平从电视里收回注意力,扭头看向玄关的方向,没多久就看到萩原研二走进来,眉梢一挑,抬手指了指冰箱:“晚饭吃了没?没吃的话冰箱里有打包回来的寿喜锅。”   萩原研二摇摇头,抬起脚步走到沙发边,异样的沉默让上野秋实也抬起头来,和松田阵平带上同款疑惑地表情看着他。   “怎么了?”看出他情绪不太对的样子,松田阵平拿起旁边的遥控器把电视上播放的电影暂停,捞着上野秋实一起从沙发下来,走到榻榻米上坐在萩原研二对面。   萩原研二在沉默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关心自己的幼驯染,又看了看旁边同样望着自己的上野秋实,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两人脑袋上同时冒出问号,转过头互相对视一眼,又再次转头看向他。   松田阵平一脸无语:“出什么事情了你倒是说啊,这样子是干嘛,便秘了?”   上野秋实头上落下几条黑线,带着几分嫌弃往旁边挪了挪,被松田阵平拎着领子又挪了回去,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沉默片刻,曲起手肘向后打人,被松田阵平用手挡住,视线看过去的时候这人还朝他挑衅地扬了扬眉。   上野秋实:……   记仇+1   他眼不见心不烦地收回视线,再次看向对面,眼底露出几分担心。   “研二?”   萩原研二抬手挠了挠脸颊,在心里酝酿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开口:“那什么,小秋实……”   “我今天看到你爸了。”   上野秋实:……?   哈?? 第191章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公安组为这次入境到访合作的FBI成员准备了接风宴。萩原研二这段时间都没上班,也不知道大概的具体情况,只能跟着同事一起带着满心疑惑到了接风宴的地点。   FBI带来的行李不多,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东西还没送到,将一些不太好拿的放在后车厢里,一行人到了接风宴的地点。   宴席菜单之前就定好的,不过黑田兵卫还是让工作人员拿来菜单,并把菜单交给马尔科,让他和其他FBI成员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需要增加。   “请不必客气,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点就是了。”   哪怕外表看上去严肃不好接近,作为在官场上混迹周旋的人,在一些待客之道和为人处世上黑田兵卫也做的很好。   马尔科笑着接过还一边表示:“我相信黑田君的安排一定是最合适的,不过既然是黑田君的好意,你们就随便看看吧。”   他把菜单给了身边的人,黑田兵卫的视线也顺着他的动作移动到旁边的男人身上,和其他人相比,这个除了在体型上和其他人高马大的美国人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的男人五官外表上却带着明显的亚洲人特征,不苟言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威严和压迫感,但嘴角一咧露出笑容时就显得有些憨厚,表情切换时形成强烈的反差感。   黑田兵卫眼底眸光一闪,看着人随意瞥了眼菜单又顺手交给其他人。   除了少数一两个点了自己一直想尝试的料理外,其他人已经做好的安排没什么意见,也有可能是想等菜上齐了以后再看。   对面的公安也在打量着这次入境的FBI成员,人数不多,加上带队的马尔科也就五六个,从外表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稍微知道一点关于这次合作大概的人猜测这些可能只是先头部队,但对于对事情完全不清楚的萩原研二来说,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坐在马尔科身边的男人吸引,一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长相有些相似的其他人还是……就是他想的那个人。   算算时间,上次见面还是在七年前,在确定小秋实彻底失联且实在没办法找回来之后,作为行动负责人的小林警官以及鬼冢教官带着他们一起上门向对方致歉并且说明情况。   那也是萩原研二和其他人第一次见到,往日相处中憨厚亲切的上野爸爸第一次黑了脸,身上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可怕至极,看着人的视线也好像带着杀意一样,尤其是对小林警官。   最后还是小秋实的妈妈出来平息了对方的怒气,细致问了事情的起因和大概过程,随后又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请出上野家。   ‘这件事情和你们没关系,不用太自责。’说话总是温婉恬静的上野妈妈看出他们心里的自责和愧疚细声安慰,眼底虽然有着难过,但还是强撑着笑脸和他们说:‘别担心,我相信小秋不会有事的,你们平时也要多注意安全,那孩子难得交上几个好朋友,等他回来要是发现你们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多难过呢,记得一定要多保重自己。‘   萩原研二印象很深,现在都还清楚记得在说这些话时小秋实的妈妈眼底闪烁的泪光。   那之后没多久他们就从警校毕业了,想着代替小秋实多去陪陪他的父母,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再登门时,上野宅却已经落了锁,从邻居那里打听说是搬到国外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太清楚。   一行人失望而归。   后面也再去过,但都没碰上,有时候还刚好错过。   再后来,小秋实回来了,但上野宅的锁却一直没放下来。   七年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从外表上看,对方似乎没发生多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个带着一脸憨厚笑容邀请他们多到家里坐坐,来找自家儿子玩的亲切长辈。   只不过……   FBI。   萩原研二在心底细细琢磨,又瞧着对方所处的站位,心底的茫然都快在脸上具现化了,凭着优秀的表情管理能力才没让身边的人发现一点端倪,任由心底的问号把自己整个人淹没。   是,他是知道小秋实是和FBI那边联系上了和那边有合作,但也没人告诉他,小秋实的爸爸也和FBI有关系啊!   所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小秋实知道诚实叔叔和FBI一起到日本的事情吗?要是知道怎么没听他说过,而且FBI和公安的这次合作,该不会是为了组织的事情吧?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他的人缘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啊!   萩原研二满心腹议,视线时不时地瞥向那边,突然就和一双眼睛对上视线,他怔楞片刻,立马正襟危坐,露出一脸稳重可靠的表情。   对方朝他举了下酒杯,萩原研二浑身一激灵,连忙拿起面前的酒杯隔空回应。   男人仰头抿了口酒就将视线顺便收了回去,萩原研二心下惴惴,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紧张什么,还不太确定那人是不是小秋实的爸爸呢,反正就……怪紧张的。   萩原研二的手放在裤子口袋上面,犹豫着要不要发个短信问问,而在两边的负责人闲谈的间隙马尔科才突然想起来,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介绍了。”   他带着歉意朝黑田兵卫耸了下肩膀:“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希望你不要介意,黑田君,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次跟我来的成员吧。”   “不,怎么会呢。”黑田兵卫客套的回应。   马尔科笑了笑,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指着自己旁边的人说:“这是诚,我多年的好朋友,一个非常可靠的男人,老实说这次的合作有他加入我放心不少,或许你看过007,亲爱的黑田君,在我心里诚就是和007一样靠谱又充满魅力的男人。”   黑田兵卫听了他的介绍和形容眉梢轻挑,抬起酒杯朝对方介绍的那位男人举手示意:“你好,我是黑田兵卫。”   对方同样举起酒杯回礼,脸上露出有些憨厚的微笑:“你好,黑田总监,久仰大名。”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上野诚实。”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黑田兵卫表情一顿,听着那个有些熟悉的姓氏和名字格式,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诧异。   “上野……诚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之前看过的那份失联学生档案上看到的,上野秋实的直系亲属那一栏,父亲的名字好像就是——上野诚实。   他愕然地瞧向对方。   上野爸爸眯了下眼睛,脸上笑容不变,肯定点点头:“对,我是日本人,不过很早之前就和妻子搬到国外定居了,这次也是机缘巧合才会有幸参与到这次合作里面。”   “不过我之前虽然是在美国,托我家臭小子的福,黑田总监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我一直期待有机会能和你见上一面。”   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这么大本事,把他家死犟着非要自己收拾烂摊子报仇的臭小子气得大半夜打电话找他告状。   平时说什么都不听,这下好了,栽了个大跟头知道找老爹给他做主了。   上野爸爸心里嗤笑,老大不小了还整天跟个没长大的小鬼头一样,就会让爸妈操心。   不过没办法,谁让家里就这么个宝贝疙瘩独苗苗,自家宝贝儿子受了委屈,当爹的说什么也要找回场子才行。   无关立场和是非对错,狗屁的大义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只知道自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差点又没了,甚至还是因为同一伙人。   上野爸爸脸上带笑,眼底却看不见半点笑意注视着对面的公安大头头。   黑田兵卫微顿,拿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两下。   来者不善。   黑田兵卫心下沉默,将手里的酒杯稍作倾斜,面色如常:“你太客气了,上野君。”   看他们客套完,中间好似无知无觉的马尔科又向黑田兵卫介绍起了其他人。   饭桌上看似平和,黑田兵卫却很清楚,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他又想起马尔科刚才的介绍。一个像007一样可靠的男人,上野秋实的父亲,这次合作FBI特聘的战斗专家,拥有杀人执照的前职业特工。   烈酒入喉,黑田兵卫却觉得舌尖泛着一股苦味。   虎父无犬子,他应该想到的,能在短短几年从被掳走的阶下囚一举变成组织仅有的几位高层干部中的一员,并且手握实权把控着关西地区组织势力的干部波摩,能教养出这样一位优秀人才的父亲自然不会是一般人。   黑田兵卫忍不住在心里轻声叹气,事实上他并不觉得自己之前做出的行动有什么不妥,上野秋实失联七年,再次出现与组织成员关系密切,且严重影响到公安派去卧底潜伏的两名精英,让他们隐瞒情报知情不报,就连在总部备受期待的萩原君也同样受到影响。   作为公安组的总指挥,见识过太多一脚踏进黑暗就再也没走出来选择和黑暗一起沉沦的人,他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和心理准备。   公安的职责是守护国家和人民安全,上位者感情用事实乃大忌,黑田兵卫对自己做的一切问心无愧。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确实是他做错了。   要是早知道长岛秋在组织的地位和身份,他会选择换一种更委婉的方式,哪怕不确定对方是否还热爱这个国家心向光明还是黑暗,靠着他和那几位同期之间的深厚友谊,也能温水煮蛙将人引领到公安这艘船上。   只可惜……他当时并不知晓长岛秋的重要性,与之相比,公安内部已经潜伏到他身边位置的组织卧底才是重中之重。   黑田兵卫心情有些沉重,还有点遗憾。不小心折损弄丢了一张王牌,甚至在折损之后他才意识到这张王牌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实在叫人没办法不感到遗憾。   酒过三巡,接风宴也搞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毕竟他们今天刚到,黑田兵卫也没有急着和人讨论这次合作的相关事项,吃饱喝足后就带着人来到之前就预订好的酒店。   离公安总部不远,从房间窗户就可以直接看到公安总部的大楼,大概也就隔着两三条斑马线。   将人安置好好,黑田兵卫带人提出告辞,关于合作的具体事项则约定好了明天早上八点,在公安总部进行商谈和讨论。   马尔科带着人将他们热情地送到酒店外面的停车场,彼此握手,又是一阵客套寒暄。   萩原研二找准机会凑到上野爸爸面前,又有些踌躇局促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研二小子。”在他试图寻找话题的时候,听到对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叫了他的名字,萩原研二连忙点头招呼:“叔叔。”   “别紧张。”上野爸爸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看上去嘴巴没动,却有细弱蚊蝇的声音在萩原研二耳边响起:“我家臭小子最近还好吧?”   萩原研二点了下头,想说话又碍于旁边的同事隔得不远,担心被听到,只能一脸乖巧的站在比他还高了一个脑袋的上野爸爸面前,用力眨了几下眼睛。   上野爸爸看得好笑,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随后走开。   周围都是人,就算有什么想说的也不可能挑这个时候。   上野爸爸回到FBI的队伍里面,和同事一起目送公安的人上车离开,等车影都见不着了,马尔科瞬间耷拉下肩膀,抬手揉着一晚上笑得僵硬的脸颊。   “公安这次可真够客气的,居然让黑田过来接机,真可怕,从出机口出来看到他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   他嘴里一边嘟囔一边伸出手勾住上野爸爸的脖子往回走,旁边的几名FBI成员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耸了下肩膀,迈开脚步跟上去。   “嘿,诚,你刚才搞什么,黑田怎么得罪你了?刚才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我都担心你会把手里的酒倒他脑袋上。”   上野爸爸笑得憨厚。   “没什么,就是之前只听说黑田总监的名声没见过人,有点好奇。”   他瞥向身旁,勾着唇角道:“你就不好奇公安最高指挥的身手怎么样吗?”   “NONONO。”马尔科竖起手指摇摆几下,拍了拍上野爸爸的肩膀语重心长:“你都说他是最高指挥了,像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亲自下场,不过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蹲点给他套麻袋。”   马尔科脸上笑容洋溢,叫人完全看不出刚才说什么妄言的灿烂,上野爸爸停下脚步,拉开他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马尔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这里是日本。”   ……   萩原研二和其他同事分开后就回到松田阵平的公寓里,然后将自己今天晚上见到上野爸爸的事情说出来,成功收获两张震惊到仿佛失去控制的脸。   当有人表现得比自己更震惊的时候,像是找到了安慰和平衡一样,萩原研二的心情缓和了不少,看着上野秋实同样一脸吃惊的摸样忍不住问:“小秋实,你也不知道叔叔会来日本的消息吗?”   上野秋实木然摇头,摇到一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外婆离开前跟自己说过的,他老爸最近会来日本的消息,表情逐渐变得僵硬,看着人干巴巴的开口:“我外婆好像说过这件事,但是我给忘了。”   旁边两人稍稍有些无语,萩原研二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我刚看到的时候都快吓死了,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小秋实的爸爸。”   “不过小秋实,你爸怎么会和FBI一起来日本?”他好奇地看向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木着脸,艰难地扯了下嘴角:“我也想知道。”   想了想,他干脆起身回到沙发上找自己的手机,在夹缝找到后回到榻榻米的矮桌旁,当着两人的视线按下号码将电话拨出去。   嘟嘟嘟——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的提示音传出来,紧接着是上野爸爸的声音:“喂?”   “老爸,是我。”上野秋实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坐在酒店房间沙发上的上野爸爸拿手掏了下耳朵,又一言难尽地瞥了眼手机上的通话界面。   虽然知道等人回去后自家儿子会打电话过来,他刚才也是在等这通电话,但是再听到这个脆生生的声音,他还是有点不舒坦。   费了老鼻子劲拉扯大,就等着这小子毕业以后工作稳定自己能养活自己他就带着自家老婆出去度蜜月的,结果还没开始上班就把自己搞丢了,脾气又死犟死犟的怎么叫也叫不回,现在更好了,直接把自己搞成小萝卜丁,国中高中大学交的那些学费全都喂狗了一样。   上野爸爸心里嫌弃的不行,吊着嗓子回:“说。”   “你怎么和FBI一起来日本了?”上野秋实才不管他什么语气呢,直奔主题。   上野爸爸闻言哼笑一声,嘴角咧了咧,带着几分嘲笑开口:“臭小子,你该不会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会把机密都告诉你吧?”   上野秋实:……   “毛都没长齐一天到晚尽学人爱管闲事,就你现在那样我就算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   “你说不说。”   “说个屁,都说了是机密,听不懂人话的臭小子。”上野爸爸靠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随后看到自己放在旁边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眉头一挑,嘴角的笑变得恶劣:“对了,我让人做的假身份和证件给你带过来了,入学申请也安排好了,明天开完会让你的小同期给你带回去,下周一记得去学校报备。”   上野秋实:?   他老爸说的话他怎么突然听不懂了,什么入学申请?报什么备?他什么时候说要去上学了??   再说他现在这样能去什么学校?总不能和江户川柯南他们一样跑去重新念小学吧??   上野秋实眼皮狂跳,连忙对着手机发问:“什么学校,我怎么没听说这种事,我都毕业这么多年还去上什么学!”   “臭老头我警告你不要乱搞,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哈。”上野爸爸嘲笑一声,用着懒洋洋的,气死人不偿命的语调开口:“没大没小的臭小子,你现在走出去随便找个人问问,说你已经大学毕业了你看有人信吗?”   上野秋实:……   “听你外婆说你现在看起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上小学一年级刚好,反正学校我已经给你弄好了,敢不去上学或者逃课……”上野爸爸冷笑出声:“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上野秋实:……   “好好上课,别给我惹事,之前的事还没找你算账,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再来好好算……”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桌上死死盯着,牙齿磨的咯咯作响。   他·就·知·道!   这个臭老头一来准没什么好事,他都毕业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还要滚回去上小学,这是什么地狱冷笑话吗!愚人节早就过了好不好!!   更过分的是臭老头居然都没提前告诉他!甚至只是通知!简直太过分了!!   因为手机开着外放将父子两谈话听得一清二楚的两人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虽然可能有点不太地道,但忍不住想笑也是真的。   之前不是没说过让上野秋实用现在的样子去上小学这样的话题,但最多也只是开开玩笑。毕竟都毕业这么多年了,虽然外表和其他孩子没什么区别,但本质天差地别,把一个成年人放进小孩堆儿里和他们一起学那些最最基础的知识……实在是有点折磨人。   结果没想到的是,上野爸爸会这么果断,明明之前都在国外,人都没在这边就找好了学校甚至弄好了入学申请,还把人安排的下周一就得去学校上课,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一时之间,两人都忍不住有点同情旁边脑袋上冒着黑气整个人乌云密布的小豆丁。   当然除了同情以外,松田阵平心里还有点幸灾乐祸。   看看看看,让你平时不消停吧,这下亲老爹出手把人塞学校里面去,以后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教室里陪一群小萝卜头上课哪也去不了了。   果然,还得是亲爹,一出手就是绝杀。 第192章   早上七点半,萩原研二穿着正式,并且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公安总部。   昨天只是对FBI人员的欢迎和修整时间,真正的重头戏是在今天的会议上。   虽然按理来说萩原研二现在还在停职反省阶段,但这次的会议主要是和组织有关系,而作为相关人员又知晓不少东西的萩原研二自然不会被落下,事有轻重缓急,在大事面前,个人感情也要靠边站才行。   他到达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到了,都是公安组的同事,在准备今天会用到的资料以及对整个会议室及参与人员的细致排查。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FBI的人也到了,萩原研二和同事下去接的,把人带到会议室时黑田总监也已经到场。   随着双方人员到齐,会议室的大门紧闭,门外留人看守,这次会议也正式开始。   关于这次会议主题的重点则是,双方就目前掌握的情报共享以及针对黑色组织的黑色产业链以及相关人员逮捕行动的各类事项,为此两边高层进行一番言语交流后成立了由FBI同公安共同行动的特殊专案组,而今天参与这次会议的人员都是之后专案组的成员。   FBI拿出的那份资料情报包含了很多东西,要是上野秋实也在场的话,大概会听出来,FBI目前掌握的那些资料就是他这些年收集到的那些。   降谷零之前只说把他存放在中央银行的东西取出来放在另一个安全的地方,但并没说他其实是把资料交给了前段时间离开的玛丽安娜,也就是上野秋实的外祖母。   那些是秋这些年数次出生入死死里逃生换来的,这些年里秋也一直在替FBI做事,那份情报由外祖母带回去,再移交到FBI手上,不管未来如何,秋能不能顺利变回去,哪怕是之后使用原来的身份,有FBI的保护,公安这边也不能因为秋曾经做下的那些事情对他做出任何处理。   与之相对的,他和诸伏景光同样将自己这些年收集到的情报内幕传回了公安总部,在组织期间他们的职责范围和接手的事情完全不一样,手里掌握到的东西也各不相同。降谷零在美国呆了不少时间,对于美国那边的情况远比国内的情况要了解更多。   这是FBI需要的,而FBI手上那份不管是对于关东还是关西,上野秋实在作为关西地区负责人所了解到的东西全部都记录下来,同样也是公安所急需的东西,这次合作就显得自然而然,双方获利。   结合双方的情报之后,专案组开始制定行动计划,首先当务之急的必然是关西这部分包含了东京在内的区域,组织名下的产业、据点、仓库、相关人员,要确保行动时能一举人赃并获,且不能打草惊蛇让组织提前知晓顺利转移。   关于各处细节的讨论持续了很久很久,萩原研二的工作也再次投向忙碌,公安大楼的灯光更是亮了整夜。   ……   星期一一早,晨跑后带着早餐回来的松田阵平把东西放在餐桌上,随后走到卧室打开打开门进去,看着在被窝里睡得脸颊红扑扑看上去软软糯糯的一团,勾起嘴角随后坐在床边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对方的鼻子。   很快就感觉到呼吸开始不舒服的上野秋实慢慢皱起眉,张开嘴巴呼吸的同时挥动着小手想要将鼻子上的东西挥开,但是没什么用,慢慢睁开眼睛带着点茫然看过去,结果就看到松田阵平对着自己一脸坏笑的样子,顺着他的胳膊往下看,就看到对方的手正捏着自己鼻子作怪。   上野秋实不耐烦地皱皱眉,抬手拍过去,被捏着鼻子带着重重的鼻音抱怨:“你干嘛呀。”   他睡的迷迷糊糊脑子都还不清醒,就觉得这人最近是越来越欠揍了。   松田阵平看着他这个小摸样忍不住挑起眉,收回手一脸好笑的说:“你该不会忘了今天什么时候了吧?还打算继续睡下去?”   不然嘞,他又不用上班,起那么早干嘛?   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翻过身,拽着身上的被子往上盖住脑袋。   结果没拽动。   上野秋实又试了两下,还是没拽动,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火气扭过头,凶巴巴的瞪着人:“白痴卷毛,大早上的你到底要干嘛!”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眼底掺着一点看好戏的揶揄:“你是不是忘了,今天周一了,笨蛋树懒。”   “周一又怎么了嘛!”上野秋实一脸凶巴巴,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裹满了怒气,看着连眼眶都好像有点泛红一样,奶凶奶凶的,瞪着人的眼睛像在说要是不给他一个合理解释就要扑上来咬人了。   “不怎么。”松田阵平松开拽着被子的手,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带着笑意轻声开口:“就是想提醒你一下,你要是再赖在床上不起来,上学第一天就要迟到了。”   上学?迟到??   上野秋实眼底浮现明显的茫然,正向开口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用上学,结果下一秒脑子灵光一闪,瞬间想起来之前在电话里自家臭老爹说的话。   给他找了小学重新去读一年级,甚至还不准不去和逃课,不然就要打断他的腿。   上野秋实:……   就这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很多脏话,堆积在嘴边差点脱口而出,被从小养成的教养死死压在嘴边,差点没把自己憋过气去。   松田阵平在旁边看他气的胸膛开始起伏,眼眶也是真的变红了,强忍着心里冒出来的笑意开口:“既然想起来了就赶紧起床洗脸刷牙穿衣服,我去把早餐热一下。”   说完他就直接起身出去,免得自己等下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把这只最近气性越来越大的小树懒气得昏过去,顺理成章躲过上学这件事。   上野秋实从床上坐起来,盯着他离开卧室的背影,从身后拽过刚才枕着的枕头,握紧拳头面无表情地往上锤。   好好发泄了一通心里的怨气,他也只能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满脸怨气去洗手间洗漱。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松田阵平已经把早餐摆好了,看他垮着一张小脸动作也慢吞吞的,实在忍不住笑。   刚笑两声就感觉一道十分扎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松田阵平低下头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两声,忍着笑意开口:“书包帮你准备好了,等下吃完早饭我开车先送你去学校再去上班。”   说完,他稍作停顿才继续开口:“下午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去接你?临时有任务我给你发消息,实在没办法赶过去的话,你坐车去警视厅等我?”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带着生无可恋咽下。   不想说话.jpg   虽然已经入秋,但外面天气还不错,早上出了太阳,街道上阳光明媚,枯黄的枝叶在阳光照射下好像泛着金色的微光,一眼瞧过去金灿灿的一片,很是漂亮。   出门的时间说早不早说晚也不算太晚,街道上已经有了早起的上班族和学生党,马路上的车辆同样不少,一片车水马龙的都市繁华景象。   松田阵平开车带着人来到学校外面,停下车看了眼学校门口和旁边的招牌,解下身上的安全带,再看向旁边,就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上,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抗拒。   他有点好笑的同时又忍不住说:“要是实在不想去就算了,跟你爸说一声?”   上野秋实眼睛动了动,慢吞吞地转动视线看向他,收回视线冷笑一声:“没听臭老头说的吗?敢不去就打断我的腿。”   松田阵平摸了摸鼻子,道:“应该不至于,怎么说也是亲儿子呢。”   再说这家伙现在这样,他一点不觉得他老爸真能狠下心动手。   上野秋实撇撇嘴,小声嘀咕:“亲儿子怎么了,我妈现在又不在,臭老头还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说完他十分沉重地叹了口气,抬起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表情也十分沉重地开口:“走吧,去学校报道。”   那语气听着就像不是去学校报道而是到刑场服刑似的,叫人实在忍俊不禁。   两人先去了校长办公室,松田阵平拿出上野爸爸托萩原研二带回来的文件资料这些,按照串好的口供和校长说明了大概情况。   校长点头表示了解,看了眼旁边的小孩子,主动提出带他们到分配的班主任那里。   两人又跟着校长一起到了教师办公室,这次向老师说明情况的人就变成了校长。   一年B班的班主任小林老师了解了大概情况后欣然同意,并主动向两人介绍起了自己。   看入学的事情差不多搞定了,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事,松田阵平和上野秋实说了一声,再和对方未来的班主任以及校长告别,转身离开学校,开车去上班去了。   “那个,及川同学对吧。”校长也离开后,小林老师蹲下身和上野秋实说话,嗓音温柔,脸上的笑容也很有亲和力:“时间差不多了,跟老师一起去班上认识其他同学吧。”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点头。及川是他母亲那边的姓,在和他家臭老头结婚之前,他妈妈的原名叫及川亚里莎,和臭老头结婚之后才改姓上野的,他外公他们很早以前就出国了,爸妈结婚之后因为老爸的工作从搬到东京这边,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至于之前在医院用过那个叫松田秋的名字。上野秋实在心里撇撇嘴,要是用那个名字被老爸知道了,指不定被他损成什么样呢,一天天的为老不尊,一点长辈样子都没有。   上课铃声响起,一年B班的学生们基本都到齐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老师过来上课。   昨天晚上没睡好,到了教室后江户川柯南就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打哈欠,旁边已经把第一堂课要用的书放在桌上的灰原哀面无表情低声吐槽:“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吗?”   江户川柯南顶着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带着困意开口:“想事情想到大半夜,凌晨三四点才睡,结果一大早还要早起上课。”   江户川柯南自己也想不明白,小学的知识他都已经学过了,干嘛还要天天来学校?   灰原哀翻书页的手指微顿,想了想,问他:“你之前说要去调查长岛秋的事情怎么样了。”   “呵呵。”江户川柯南瞬间变成死鱼眼,有点生无可恋的说:“还能怎么样,一点进展都没有,剧场那边什么都不知道,那人的行踪又一直很神秘,连公寓保安都不太清楚他到底什么时候从公寓离开的,至于松田警官那边,这期间虽然见过几次,但每次我想问有关他家里那个小孩儿的消息都会被他随便带过去,担心问的太紧被发现问题,我也没敢继续追问。”   江户川柯南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有点疲惫。   灰原哀转动视线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看着这位大侦探身上多了几分挫败的情绪,控制不住嘴角缓缓往上的弧度。   不过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对方她还没考虑好,那人的身份,包括他在组织期间使用的代号,所代表的意义和以往那些大不相同,要是让江户川柯南知道那些事情,就再也没办法从组织的事情里面抽身了。   要是让组织知道他了解了那么多的情况,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他。虽然现在变成这样,但只要他原来的身份不暴露出去,组织也不会盯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学生,但如果让组织知道他了解了很多东西,不管他是不是小孩儿都不可能放过。   灰原哀心里有点犹豫,而且那个人的事情,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把他的身份暴露给其他人……   灰原哀皱了下眉,她其实也不太了解那个人的性格,仅从之前的几次见面看出来的只有对方性格冷淡不爱搭理旁人,而之前在组织里听到的那些传言……灰原哀眸光闪了闪。   在那些人的口中,波摩的危险性和琴酒几乎差不多,招惹他的人哪怕是干部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虽然那人平时不太爱管事,但不管是能力还是手段,包括性格都很难相处。   在江户川柯南身份没暴露之前……   想到这里的时候灰原哀表情稍微顿住,突然想到对方都找到自己了,并且连她现在所在的学校和家庭住址都一清二楚,那对于江户川柯南的事情,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灰原哀心里有些怀疑,她感觉不管是自己还是江户川柯南就是工藤新一这件事,对方都一清二楚。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灰原哀的思绪被打断,和其他同学一起看向教室门口的方向,小林老师抱着教案面带微笑的走进来,“早上好啊同学们。”   “老师早上好~”   听着学生们活力四射的回应声,小林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把教案放到讲台上,一边开口:“上课之前我有点事情要和大家说,今天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要友好相处知道吗?要是让老师知道有谁欺负新同学的话,老师会很生气的哦。”   “知道啦~”   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在周围同学的应声中抬起头,一个神情冷淡一个满脸困倦,但都有些好奇地看向讲台。   毕竟这个时间,这个学期都过去一大半了还有人转学进来,实在有点奇怪。   讲台上的小林老师对学生们的反应很满意,暗自点了点头,带着微笑将视线转向门外,冲门外的人招招手:“及川同学,快进来吧。“   班上同学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一起看向教室门口,控制不住汹涌困意的江户川柯南正抬手打哈欠,结果刚张开嘴哈欠还没打出来就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小孩儿走进来。   黑发黑眸,戴着黑框眼镜,素色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运动鞋,背上背着一个红色的书包,五官虽然精致,但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   江户川柯南整个人都傻了,直接被没打完的哈欠呛到喉咙连声咳嗽了好几下。他旁边的灰原哀也一脸呆呆愣愣,连手里的书页掉下去都没注意到,两人难得同频,脑袋里不约而同地冒出同一个想法,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哒哒哒的粉笔书写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小林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新同学的名字,然后想自己的学生们介绍道:“这位是刚从乡下转学过来的及川秋实同学,之前因为身体不太好一直养在乡下,性格比较内向不太喜欢说话,大家尽量多照顾一点,不要欺负新同学知道吗?”   “知道啦~”   上野秋实站在讲台上扫过下面一个个小豆丁,在心里再次叹了口气,顺便扎自家老爹的小人儿,正打算收回视线的时候就看到有两个人坐在下面眼睛睁大嘴巴微张满眼错愕震惊地看着自己。   上野秋实:……   想起来了,这两家伙也是帝丹小学的。   行吧,这该死的主角定律,就逃不掉了是吧?   上野秋实眼前有些发黑,他早该想到的,身为主人公的工藤新一被组织迫害从高中生变成小学生,剧情主线差不多和组织的较量以及找到变回去的方法,他现在的经历以及目标和工藤新一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现在也算是主线人物了是吧?想到这里,上野秋实的心情瞬间变得难以言喻。   ……某种意义上从路人甲变成主线人物也算一种进步是吧,至少没那么容易炮灰掉了是吧?   上野秋实在心里艰难地安慰自己。   小林老师看了下教室里的情况,班里的学生正好是双数,没有多的空位,她只好让人去搬了一套桌椅过来放在最后面。   这以后就是上野秋实上课的位置了。   后排靠窗,王的故乡。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走过去,把书包从背上取下来,放进课桌里,然后坐在椅子上,转头看向窗外,继续在心里给自家老爹扎小人。   ……   滴滴滴——   电话提示音响起,正在忙着工作的诸伏景光放下手里的事情,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眼睛微微眯了下,示意对面的人安静下来,滑动手指按下接听。   “喂。”他语气温和地对着电话另一端的人开口询问:“朗姆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苏格兰,波摩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朗姆深沉沙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诸伏景光慢声回应道:“现场那边一直被公安监管没办法进去,公安那边的内线因为戴吉利的暴露也被抓出来不少,其他人现在联系不上,爆炸现场的具体情况没什么进展。”   “不过我调查到一些东西,根据莫吉托那边提供的证词和证明,虽然不能完全洗脱他的嫌疑,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明莫吉托当天并没有做出过和爆炸有关的举动,只不过……”   诸伏景光稍微停顿了一下,电话另一端的朗姆皱了下眉:“不过什么?”   诸伏景光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调查莫吉托这段期间,我手里的人意外发现了一点东西,朗姆先生。”   “说。”   “之前和摩根船长勾结对波摩下手的史密斯家族似乎和莫吉托联系上了,莫吉托通过他们获取资源,向如今被下方到研究院里的摩根船长提供需要的实验材料。”   “还有就是,史密斯家族的二公子之前就对波摩有些觊觎,莫吉托似乎也向对方承诺过等事情结束会把波摩交给对方处理。”   诸伏景光说的欲言又止,哪怕是通过电话都能听出他的为难。   “具体什么事情我还不太清楚,暂时也还不清楚是不是和爆炸事件有关系,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朗姆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声音比刚才还要低了几分:“继续查,弄清楚他和史密斯家族在搞什么鬼。”   “好的。”   得了他的准信,诸伏景光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应的十分痛快。   “苏格兰。”朗姆突然叫了他的代号,诸伏景光语气不变,嗓音温和的应声:“朗姆先生,怎么了?”   “我记得你当初加入组织的原因是为了复仇,现在你的仇人找到了吗?”   诸伏景光笑了下,语气多了几分无奈:“暂时还是没什么进展。”   “需要帮忙吗?”   “这就不用劳烦朗姆先生了,我有种预感,应该很快就会找到了。”   “嗯。”朗姆不置可否地应了声,随后又问:“你当初为什么会接受莫吉托的邀请?”   “波摩那个人虽然脾气怪异,但对手底下的人十分放任,就算没有负责人的名头,你从他手里拿到的权利也不小,更别提之前,波摩还因为你彻底得罪了摩根船长,又间接招惹上莫吉托,我有点好奇你心里的想法,苏格兰。”   “你就不会觉得愧疚吗?”   诸伏景光表情微顿,视线瞥了眼坐在房间另一边沙发上的人,对着电话轻笑出声。   “朗姆先生,今天可不是愚人节,您突然说这些话倒是让我有点惊讶和意外了。”   “我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对于所谓的愧疚、羞耻甚至包括怜悯早就消失了才对。”   “我很感谢波摩先生当初的提拔和照顾,包括现在也是,只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良禽择木而栖罢了,谈不上什么愧疚不愧疚的。”   “我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站在比较高一点的地方,我想波摩先生也是理解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简单就放我走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波摩先生也只能怪他自己,毕竟对下面的人太宽容从来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像他那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心交给下面的人……”诸伏景光止不住地又一次轻笑一声,温声轻语:“养大了下面的胃口,被亲口反噬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这番言论,朗姆眸中冷光一闪而过,却也有几分赞同。   “说的不错。”   “如今的社会确实是这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很赞同你的观点,但,苏格兰,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你就不担心我会对你下手吗?”   “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喜欢下面的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位置。”   诸伏景光笑着反问:“朗姆先生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   “武器再如何锋利,也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在用,历史上的名士武将攀比的往往都是自己手中的武器如何锋利耀眼,太过迟钝的刀只会被丢进锻造炉里重新锻造。   虽然在背后妄议已故之人实在算不上教养和礼貌,不过我很早之前就觉得,波摩先生和我们这样的人从来不是一路的。”   “他的脾气太好了,好到能够容忍背叛和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换做是我的话……”   他没把话说完,只轻轻笑了一下,但语气里裹挟的意味深长和凉薄意味叫人不禁头皮发麻,汗毛竖立。   作为组织的二把手,朗姆反倒很欣赏他这样的秉性,足够冷血无情和不折手段,想要在黑暗世界生存下去,这些是最基本的素养,而欲望越重,也代表越好控制。   朗姆之前一直看不惯波摩的原因就是,他看不清那个人到底想要什么东西,不管是权利还是金钱又或者美色诱惑,这么多年对方一直无动于衷,没有表现过任何一点被鼓动的情绪。   他从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如果连这些都无法吸引对方一起沉沦,那就只能说明在他心里有比这些身外之物更重要的东西。   往往这样的人都极难控制。   就比如那些,为了心中的正义舍生忘我的公安刑警。   一个比一个麻烦,也一个比一个好笑。 第193章   叮铃铃——   早上第一堂课结束,老师刚离开教室,对新同学感到好奇的学生们就将教室里新增的位置包围起来,一张张天真稚嫩又充满活力的脸裹挟着明显的好奇叽叽喳喳开口。   “及川同学,你之前是在哪里上学啊?”   “乡下好玩吗?”   “及川同学,你是刚来东京吗?之前是在哪里呀?”   “东京和乡下比起来怎么样?”   “及川同学,我知道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上野秋实在一声声问题中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群小鸭子包围住了,还是那种三百六十度无视角的包围式环绕音效,被吵得额上青筋都快冒出来了,偏偏面前又都是一群小孩子,所有的问题也不过只是纯粹而直白的好奇,不带任何恶意,也让人没办法去发脾气。   “哎呀,你们不要全部围过去啦,及川同学看起来很不舒服诶!”   人群后面传来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引过去,少年侦探团以吉田步美为首的几个人站在人群后面,刚才出声的吉田步美双手叉腰像个茶壶似得不满的看着围在课桌前的同学们,她身旁的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也是符合的点点头:“就是就是,一下子全围过来真的很没有礼貌,会吓到别人的。”   “你们看及川同学都被你们吓到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有什么问题以后慢慢问不就好了嘛,都是同学,以后时间还有很多的嘛。”   围起来的小孩子们互相对视一眼,又看了下位置上好像被吓到面无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新同学,讪讪笑了笑,连声说了几句抱歉和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大家帮忙就各自散去。   吉田步美满意点头,然后带着两个小跟班们走上前,笑容洋溢地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小男生开口:“你好呀,又见面了,我是步美哦,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在医院见过哒。”   上野秋实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他现在怀疑这个小姑娘包括她身后的这两个也是主要任务,不然怎么可能三天两头就遇到。   上野秋实心里叹口气,有种认命摆烂啥也不想干的冲动。   “你好。”他简单说了句,朝对方点点头算是感谢刚才的解围,又转过头看向窗外继续发呆。   吉田步美眨眨眼,从之前的几次相遇也大概知道对方是真的不喜欢说话,而且也快上课了,打完招呼就准备带着两个小伙伴回到座位上准备上课。   小岛元太在円谷光彦旁边小声嘀咕:“这家伙真的好没礼貌哦,每次都这样,比柯南刚来的时候还拽。”   “嘛嘛~”円谷光彦安抚他:“性格比较内向的人都这样,以后都是同学了不要在意那种小事啦。”   坐在座位上没动的两人将刚才的事情看在眼里,看他们回来后互相对视一眼。   看出江户川柯南眼底的蠢蠢欲动,灰原哀嘴角轻抽:“你打算怎么做?”   江户川柯南嘴角勾起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开口:“先观察一下,再找合适的机会。”   毕竟比起之前完全没办法接触到的情况,现在就好了很多,在同一个教室上课,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留给他用来观察和接触的时间也很多,也就没了之前的那种急迫感,能够更加沉稳仔细的,去寻找和发现对方身上存在的问题。   灰原哀对此不置可否,反正劝了也不会听,就随他去吧。   虽然她一点也不觉得这家伙真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毕竟那可是……组织的高级干部。   她转头看了眼教室后面靠窗的座位,看那人撑着脸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满脸写着倦怠和烦躁的样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微扬。   大概类似于发现有人和自己经历相同,甚至比自己还要惨时,心里无法抑制地幸灾乐祸。   虽然很不应该,但灰原哀现在的心情确实很不错。   尤其是想到自己最开始变成这样时的无法适应和抵触厌烦,对这位曾经赫赫有名的波摩先生升起一股实实在在的同情。   嗯,还有点想看好戏的冲动。   灰原哀收回视线,低头看向手里的书,还是上节课的科目,将书合起来放回书包里,再从书包里取出下节课要用到的科目书。   不过除去那些她也在想,这人怎么会转学到帝丹小学了,还是这个班级。   是来找她的吗?不过看起来不太像,从刚才到现在也就之前在讲台上被老师介绍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再没看过来了。   找时间问问吧。   好歹是合作伙伴,这点小问题她相信对方应该不介意告诉自己的。   至于身旁的大侦探……   灰原哀耸耸肩膀,嘴角翘起,能不能发现对方的身份就只能靠大侦探自己的本事了。   ……   专案组的会议一共开了两天,经过激烈的讨论后双方制定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制定好行动方案和计划就要开始准备工作,调动分配,车辆武器,人员安排,行动时间。   根据双方掌握的情报,FBI和公安又分化了行动小组,由不同的成员去蹲点跟踪监视和情报一起送来的名单上的一些关键人物,还有一部分在上野秋实几人那里已经暴露的代号成员。   寻找合适的机会将人一举拿下。   而关西地区的据点仓库包括运输线也被纳入监视范围,只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给组织一个重创。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公安总部都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而组织那边因为潜伏的内线被拔除的差不多,剩余的一部分所处的位置太低,根本不知道这次合作,只看着周围的同时最近变得忙碌也忍不住有点心惊。   但不知晓内幕,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寻了个没人的机会向组织那边送了情报,但情报刚发出去就被要隐藏在周围的公安成员拿下,情报也被负责网络安全的技术人员解惑,当场抓了个人赃并获。   组织投放的公安内部的眼线除了那些精心培养和挑选出来的,还有一部分就是抓住把柄或以利益逼使对方和自己同流合污,这段时间开会也不只是为行动做准备,黑田兵卫还安排了自己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手监视整个公安组的成员,一切形迹可疑的,或做出什么可疑举动的都当场拿下,等审讯后确认清白才会将人放出来。   FBI那边增添了不少人手过来,也不用担心公安这边人员减少影响到之后的行动,确保整个行动的隐秘性和主动权才是重中之重。   萩原研二投身在这件事中,小半个月没出现过了,这段时间里上野秋实也逐渐认命,不是,逐渐适应了自己新一轮的校园生活。   他整天冷着个脸不和人说话也不和同学交流的,时间久了,班上的小同学们也放弃找他玩了,就算是小孩子也有自尊心的,才不会去热脸贴人冷屁股呢。   不过也因此,他在背地里多了些怪胎和不合群的称号。   和已经放弃找他的小同学们相比,少年侦探团的几人就显得十分锲而不舍了,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倒是不满也很不喜欢这个拽得要死的新同学,但对于知晓他身份想看好戏的灰原哀,想要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身份的江户川柯南,以及喜欢漂亮事物的吉田步美来说,三人都很喜欢带着他一起。   看着平时冷冰冰的灰原同学对这家伙不同常人的态度,円谷光彦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的拉着小岛元太到旁边商量对策去了。   再这样下去,灰原同学就要被人抢走了!   到了午饭的时间,小学准备了食堂,但大部分都习惯带着家里长辈做的便当和同学分享。   松田阵平不太擅长料理,上野秋实虽然会一点但现在这个身体实在懒得早上起来做便当,只是在吃了几天食堂后,在波洛那边伪装身份的降谷零知道后主动接过帮他准备便当这件事的任务。   上野秋实虽然觉得有点太麻烦了,不过降谷零说:“反正我每天早上也要去咖啡店那边准备当天卖的料理,顺便准备一点便当也很简单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后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反正从那天起他就再没有吃过食堂了,每天都有好吃美味还十分可爱的便当。   就是有点可爱过头了。   懒得出去就待在教室里吃午饭的上野秋实从书桌里拿出便当盒,面无表情地打开,就看到里面饭团被海苔片装饰成熊猫的样子,旁边还有鸡蛋卷和用芝麻弄出眼睛表情的小章鱼香肠,每一个表情都还不一样,看着十分可爱。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忍住在心里叹口气,只感觉自家这些同期真的是越来越恶趣味了,一个两个的,好像真的把他当小孩儿了一样。   不过饭团的味道很好,里面还包了不同的馅儿,每咬一口下去都是不一样的惊喜。   上野秋实咬了口饭团,忍不住眯了下眼。   零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午休时间教室里其实没什么人,其他小朋友都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去找外面找地方吃便当聊天,又或者三两成群去食堂吃饭。   上野秋实一个人在教室里吃着午饭,吃完去外面的水池边把饭盒洗干净,准备回去的时候,转头看到少年侦探团的一高一矮站在自己后面,一脸不爽的看着自己。   上野秋实:?   他看了一眼,打了个哈欠准备绕过去,被小岛元太伸手挡住。   上野秋实:……   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转头看向身旁:“有事儿?”   “及川同学。”円谷光彦一脸严肃的开口:“我们这次来是找你决斗的!”   上野秋实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决斗??   “我说什么也不会把灰原同学让给你的,要是我赢了,你以后就不可以再和灰原同学说话了!”   上野秋实眨了眨眼,看了看对面满脸认真的小孩子,脑袋上滑落好几条黑线。   啊,不是,现在小学生都已经这样了吗?   自家小表妹感情生活好像有点丰富啊,虽然但是,那丫头不是已经十八岁了?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所以这是,自作多情的追求者?还把他当成情敌了?   ……现在的小鬼头还真是,人小鬼大。   上野秋实敷衍点头,“哦。”   不过他实在没什么兴趣和小孩子玩什么决斗游戏,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加油。”   “祝你早点追到灰原同学。”   他说完就打算离开,结果前面的转角走出来一个人。   “阿拉。”灰原哀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你们在聊什么。”   上野秋实脚步一顿,表情无语地看着她。   聊什么,聊你的追求者,魅力四射的小表妹。   “啊,灰原同学!”刚才还说着要找人决斗的円谷光彦瞬间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慌乱解释:“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听我解释……”   灰原哀朝他们那看了眼,收回视线看向自己对面,嘴角勾着笑。   “及川同学,老师叫我来找你和我一起去办公室。”   上野秋实点点头,也不在意她说的是不是假话,迈开脚步走过去。灰原哀往他身后看去,对着那边的小岛元太和円谷光彦开口:“小岛同学,円谷同学,吉田同学好像在找你们。”   “我和及川同学有事情先走了。”   “啊……”円谷光彦失魂落魄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满脸失落沮丧地低下头。   旁边的小岛元太不明所以,就问他:“等下还要找那家伙决斗吗?”   说完他摸了摸肚子,叫着円谷光彦的名字:“喂,光彦,我好像又饿了,决斗的事情等下再说,你先陪我去小卖部买点面包吧。”   “……你这家伙不是刚刚才吃完吗?”円谷光彦满头黑线,都顾不得失落条件反射吐槽:“灰原同学刚才不是说步美在找我们吗,先去找步美我再陪你去食堂小卖部。”   “诶……”   ……   回到教学楼的走廊上,上野秋实慢吞吞地走在灰原哀旁边,抬手打了个哈欠。   “解药做的怎么样了?”   灰原哀扯了下嘴角,没忍住吐槽:“就这么短的时间,你想怎么样?”   行吧。   上野秋实叹了口气。   “你怎么会来这边?”   灰原哀偏头看向身侧,问出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我以前就是帝丹毕业的。”上野秋实实在没脸说出自己是被自家老爹踹过来这样的话,语调懒洋洋地开口:“变成现在这样,一直待在家里也容易引起怀疑,碰上警察上门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小小年纪就辍学在家这种事。”   说完他也偏过头,对上灰原哀的视线,似笑非笑地说:“不过看起来,你倒是很适应现在的身份,和同学处的不错,连追求者都有了,还为了你特意来找我决斗。”   灰原哀停下脚步,面色微凉:“小孩子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上野秋实跟着停下,侧过身看向她,撇了下嘴:“紧张什么,我还不至于和一个小鬼头计较。”   灰原哀呵了一声,清冷的声线带上些许讥讽:“你现在也是小鬼头了,不想被人发现问题最好还是收好你的傲慢。”   “太特立独行可不是什么好事。”   上野秋实耸了下肩膀:“遗憾的是,我从小就这么特立独行。”   灰原哀:……   所以她姐姐到底眼瞎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这样的臭小鬼完美到和童话里的小王子一样?   就因为那张脸吗!   灰原哀一脸无语,重新迈开脚步,经过上野秋实身边的时候语调凉凉地说了声:“懒得管你,总之不要连累到我。”   “要是因为你的关系害我也被人怀疑的话,解药你自己去做。”   上野秋实撇撇嘴,看着灰原哀走远的背影暗自感叹,自家小表妹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还没他那些同期有意思。   不过现在的小鬼头真的好麻烦啊。   刚走进教室就感觉一股很明显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上野秋实暗自叹气,全当没发现似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把便当盒收回书包里,拿出下午的科目书,然后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小学的知识他早就学过了,课上不上都没什么区别,要不是臭老头虎视眈眈的,他早就回去了。   烦死了。   下午放学,上野秋实收拾书包溜溜哒哒来到校门口,刚出校门就听到路边的小汽车响了一下,是松田阵平的车——黑色马自达RX-7。   马自达开马自达,整挺好的。   上野秋实嘴角微微翘起,背着书包走过去。   上了车,松田阵平顺手接过他的书包丢到后面车厢上,上野秋实眨巴着眼睛问他:“今天这么早下班了吗?”   “嗯。”松田阵平应了一声,“有特殊行动,晚上要出去,上面让我们先回来调整,所以下午放的早。”   松田阵平看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十分乖巧的样子,忍不住笑:“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和同学打好关系?”   上野秋实头上滑下黑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无语:“你这个语气,不知道还以为是我爸呢。”   松田阵平捏着下巴上下打量他,随后嘴角勾起坏笑,“你要这么想我也不是很介意。”   “白捡一个这么大的崽好像也挺不错的。”   上野秋实:……   他禁不住冷笑一声,捏起拳头在面前晃了两下,凶巴巴的开口:“白痴卷毛,想打架是吗?”   “你可拉倒吧。”松田阵平好笑地握住他的拳头按下去,又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几下:“就你现在这样的,我怕别人说我以大欺小。”   上野秋实脸上蹦出井字符,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去,咬牙切齿说:“你最好祈祷我这辈子都变不回去,不然你绝对死定了!”   松田阵平挑挑眉,带着戏谑的语气开口:“你是在提醒我最好趁你现在还没变回去多欺负一点吗?”   上野秋实:……   笨蛋卷毛!!!   他气得鼓起脸死死盯着对方。   看自己好像把人逗过头了,松田阵平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问他:“等下吃什么,前两天发了工资,等下带你去吃好吃的?”   上野秋实鼻间重重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他。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生气啦?”松田阵平扯了扯小豆丁的衣服,被上野秋实用手拍开,末了还用手拍拍衣服,动作带着十分的嫌弃。   松田阵平看得好笑,俯身过去哄人:“好好好我错了,我下次不这么说了。”   “哼!”上野秋实又哼了一声,还是不理人。   “好啦好啦,别气了,你看你都快变成河豚了。”松田阵平将人转过来,又用手戳他气鼓鼓的脸颊,被狠狠瞪了一眼。   “我错了。”松田阵平轻咳一声,把脸凑过去,“你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   上野秋实朝人翻了个白眼,正想哼一声就听到松田阵平带着笑意说:“别哼了,再哼成小猪了。”   上野秋实:……   这个人真的好烦!   他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捏住人的脸颊往旁边扯,凶巴巴的喊:“笨蛋卷毛,你简直烦死人了,我要和你绝交!”   “嘶——”松田阵平抽了口冷气,说话有些模糊不清的应和:“行行行,绝交,绝交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去吃饭,中午没吃东西我都快饿死了。”   他说完肚子还十分配合的叫了一声,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看了下他那张被自己扯得有点滑稽的脸,嘴巴轻撇,朝人翻了对白眼才把手放开。   松田阵平回到位置上用手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心里忍不住摇头,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经逗了。   以前不管怎么逗都没啥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药把身体变小的关系。   ……还怪有意思的。   松田阵平心下好笑,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想好吃什么没?”   “要是没想好我可就自己决定了。”   他往旁边后视镜瞥了眼,操控方向盘调转车头,“我晚上应该不回来,回来顺便去超市买点零食放家里,晚上要是肚子饿了可以当宵夜。”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   “去做什么?”   “不好说,是公安那边发来的调令,这次好像有什么大动作。”   松田阵平想了想,偏过头看向旁边:“不过我感觉可能和hagi最近在忙的事情有关系。”   上野秋实眉头轻皱,公安和FBI这次的动静这么大吗?还要从警视厅这边调人手?   ……   深夜凌晨一点,万籁俱寂,繁华的大都市也好似疲惫一般逐渐归于平静和空寂,错落的街道上看不见什么人影,只有街头小巷之间偶尔会冒出来几个喝醉酒的醉汉,两边的商铺早就关门歇业,城市里的大部分居民已经熄灯休息,陷入香甜的美梦之中。   街道两侧的路灯偶尔闪烁,在黑夜中伫立照亮沉寂于黑暗中无人的街道,为晚归的行人指引方向。   滴答——   一滴无人注意的水珠落下,在泊油路上砸出一小片水花。   水珠接二连三落下,寂静的深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时至深夜,公安总部的大楼却依旧灯火通明,总指挥部的人员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视线紧盯着屏幕上一个个闪烁的光点严阵以待。   “A小组就位,到达指定地点。”   “B小组就位,到达指定地点。”   “C小组就位……”   ……   行动总指挥黑田兵卫和马尔科听着一声声成员就位的信号,互相对视一眼。   黑田兵卫拿起手里的对讲机,望着前方巨大的屏幕沉声开口:“行动。”   “收到!” 第194章   滴答滴答——   深夜的天空下起小雨,隐藏在工业区偏僻角落的工厂据点外巡逻缜密,眼看着下起了雨,值守在外面的安保人员也逐渐退回据点内,只留下几人值守在灯塔和保安室内。   夜深人静,园区外也没什么人,听着雨声淅淅沥沥,值守的人也不禁打起瞌睡。   雨声掩盖了黑夜中一些特殊的动静,暗处的黑影小心避开巡逻走过的安保,确定情况后将信号发送出去。   凌晨三点十七分,整个工业区突然大规模停电。   一辆辆警车突然出现将仓库包围,持枪刑警和公安将工厂内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紧急赶来的负责人上前准备说点什么,就看为首的公安掏出一张刻着公章的搜查令。   “有人举报工厂内涉嫌生产特殊违禁品,请配合警方调查,不要妨碍公务。”   负责人脸色瞬间变了,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他们早就习惯如何应对警方的突击检查,整个工厂明面上生产的也是完全合格不怕任何检查的东西,但今天晚上仓库里还有一批正准备送出去的货还没来得及运走,这要是被警方搜出来,这里所有人的下场都不好了。   负责人脸色瞬息万变,迫于对方身后带着武器的人手,勉强挤出笑脸表示一定会配合检查,只是暗地里却给另一旁的属下递了个眼神过去。   但一切都徒劳无功,警方这次做足了准备,甚至连仓库囤放的地点都一清二楚。   眼看着东西马上就要被搜出来了,负责人眼底涌上一抹狠戾,悄悄摸上身后。   “别动。”   他的手刚落到后腰上,一个坚硬的物体便从后抵住他的后脑勺,同时响起的还有从身后传来的冰冷声音。   据点负责人僵硬着不敢动弹,额上冷汗滑落,视线扫向其他方向,发现有不少人和自己一样被牢牢盯着,一旦有什么异常的动作马上就会被人盯上。   而这些人在工厂里都有些身份,各组组长和他们手下的小队长。   据点负责人眸光暗了暗,在身后负责人的示意下慢慢举起手做投降的样子,心里却是明白,这次栽了。   工厂里面有叛徒。   工厂里的违禁品被警方缴获,没来得及逃脱的人员也被尽数逮捕回去审问,直至天明,工厂大门落锁被封,一切尘埃落定。   白日里大都市又再次焕发生机,衣着光鲜亮丽的都市男女,十字路口密集的行人,连绵不绝的车水马龙,路人行色匆匆,开启了新的一天快节奏生活。   而在一些较为偏僻的街头小巷,神色慌张的男人像是被什么人追赶似的,慌不择路快速穿梭其中,在看到前方的出口时眼底爆出摄人的惊喜,只是在下一秒,巷口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外面照进来的亮光。   他的脚步慌忙停下,而前方出现的男人不急不缓地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   “FBI……”男人喃喃自语,脚步向后,刚一转身,身后一直在追赶他的FBI成员将后路堵住,并手持枪械将枪口对准他,男人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   公安和FBI这次的动作无疑是盛大的,疾如风迅如雷,不过短短半月,组织在关西地区的数个据点被攻破,底下成员也损失惨重。   不仅如此,公安组还联系了各地地方警察,对手上掌握的分布在全国各处和组织有关的据点及运输线进行封锁,甚至还联系了海关对海上的违禁船只进行扣押,缴获了诸多运往国外的军火以及被贩卖的人口船只。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也瞒不住捕风捉影的各方媒体,但在官方的施压下没有大肆报道,公安部的总指挥黑田兵卫也出席了媒体采访,简单解释此次行动是与FBI联合对境内外大型犯罪团伙的清缴,公安组以保护民众人身财产安全为己任,无论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也会将犯罪分子缉拿归案,为民众清理社会上的蛀虫。   至于其他细节,皆以事关机密无可奉告一笔带过,并鼓励民众如果发现身边出现任何可疑分子都可以拨打警视厅的报警电话,便结束了这次采访。   新闻报道后公安组和警视厅的民众信服力大幅增加,退出民众视线后,专案组的行动却仍在持续进行当中。   组织势力庞大,这次虽然缴获了不少据点和犯罪证据,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关押在临时监狱里的成员需要一一审问,并根据他们说出的线索和情报整理,剥丝抽茧去挖掘更深的根系和更多的成员情报。   一连数月,这场盛大的讨伐才逐渐落下帷幕。   组织也在这次行动中损失惨重,尽管后面反应过来将人员设备进行转移,但依旧折损了不少人手和产业。   线上会议上,整个聊天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任谁也没有想到公安组会突然行动,并以迅雷之势击中组织命脉,导致关西和关东地区人员网络尽数崩溃,军火收缴,产业受损,连重要的运输线也损失了好几条。   公安手里掌握到的东西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恐怖,以至于被打的措手不及,等想要补救的时候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能勉强救下一小部分成员和重要产业,连代号成员都损失了好几个。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后,会议室里终于传来一点声音,由电子合成出来的伪音也无法伪装的阴冷声音从机器人身上传出来。   “朗姆。”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任谁都能听出BOSS语气中压抑的怒气,坐在屏幕前的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朗姆。   默了半晌,朗姆才沉声开口:“这次是我的失误,BOSS。”   “戴吉利被抓住后我们就失去了公安内部的重要眼睛,除了戴吉利以外其他几个重要位置上的卧底也失去联系,剩余的派不上什么用场,甚至于一部分人可能已经被策反,传送回来的消息与情况完全不实。”   朗姆很聪明的并没有否认和逃避自己的责任,将情况阐明,又道:“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其他人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派遣人员去探查公安的掌握情况,我担心他们手里还掌握有其他关键的东西。”   “还有一个情况是,这次受损最严重的是关西和关东两处,其中关西的重要运输线和管理层尽数落网,只有些下面的小鱼小虾幸运逃过公安和FBI的狙击。”   朗姆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显了,BOSS。”   “无论之前的事件真相如何,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以及高层干部被袭击这些事情都足以证明波摩背叛组织的事实毋容置疑,莫吉托的调查可以停下,现在需要集中现有的人手应对公安和FBI的进一步狙击。”   “等一切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去领罚。”   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看法,BOSS虽然不太满意,但目前的情况和他所说的相差无几,现在的条件也不适合继续追究谁的责任,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度过这次关卡。   “琴酒。”   BOSS没再说他,在会议上点了其他人的名字。   经过这么久的休养,琴酒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做了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这次的会议同样没有缺席。   听到BOSS点他,琴酒沉声回应:“我已经安排手下的人对FBI和公安的人进行反击,从捕获的人员口中得知这次行动是由FBI那边发起,带队负责人是马尔科,其中最需要注意的一个美籍日本人,代号鬼神,是一名目前已退役的前职业特工,FBI为这次行动特别邀请的战斗专家,手段十分老练,对组织的情况也十分了解,这次折损的代号成员不少是因为他才没能顺利逃脱。”   “我把他交给你来处理,琴酒。”BOSS的声音十分低沉,掺杂着浓烈的杀意:“用最短时间把人解决掉。”   “收到。”   “堪培利。”   “BOSS。”堪培利应了一声,BOSS命令他:“让你手下的人把皮收紧,上次的事情如果再次发生,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是。”   “朗姆。”   “……”   BOSS将干部们全部调动起来,一条条指令下达,将剩余的产业和人手收束,低调行事避开这次的冲击,于此同时,也制定了对公安和FBI的反击。   这次虽然受损严重,但本质上并未损害到组织根基,可毕竟是多年苦心经营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打通的产业链和人手,官方这次雷厉风行的行动相当于在组织身上狠狠撕了一大块肥肉下来,且看现在的情况,好像还并不打算停止。   会议结束后,BOSS又独自联系了朗姆。   尽管对其这次没能及时察觉到公安组和FBI的行动感到强烈不满,但朗姆一直受他信任和重用,他也从不怀疑对方的忠诚。   而引发这次事情的原因,说到底是他太过念及旧情,对晚辈太过溺爱。   莉莉当初抛下他这个孤寡老人销声匿迹,数十年不曾回来看过一眼,而作为莉莉后代的波摩在他付出了那么多偏爱和信任也依旧选择背叛。   BOSS对此无比失望和厌烦。   “朗姆。”   私下的会谈气氛没有会议上的凝重和压抑,和朗姆的通话中BOSS也没有再用伪装的合成音。   他毕竟年纪大了,声音都透着掩饰不住的苍老和疲惫,陷入自我怀疑和迷茫的老人像是经受不住打击似的难得向陪伴自己许久的下属倾吐心声。   “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们的地方?莉莉被我接过来以后我给了她最好的东西,她从那么小一个,一场雪就能带走她的生命被我养得亭亭玉立,是我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小公主,可最后她却那么狠心抛下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也不曾回来看我一眼。”   “还有波摩,从他进入组织开始,我给他的优待和宠爱还不够多吗?我让贝尔摩德去照顾他,还让琴酒做他的搭档,甚至力排众议把他提拔成干部,把关西这块重要的地方送到他手里,可最后换来的却是什么!”   BOSS越说越激动,甚至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嗽声从电话里传出来,隐在角落接听电话的朗姆敛下眼底暗沉的微光。   他没有接过刚才的话,心里也很清楚,BOSS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他附和或是做出什么反应,对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对方已经有了决定。   果不其然的,在BOSS逐渐平息了咳嗽和呼吸后,语调十分深沉阴冷地开口:“看来还是这些年我的手段太仁慈了,以至于所有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朗姆。”   “BOSS,我在。”朗姆恭敬地应了一声,等待接下来的指令。   “这次的事情我全权交给你来处理,不惜一切代价把剩下的老鼠全部找出来,与波摩交好的那几个人重点勘察,不管是谁,敢背叛组织就必须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是。”   ……   暗处的硝烟和厮杀并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一转眼圣诞节马上就到了,街道上出现了各种有关于圣诞节的节日装饰和物件,商场外屹立着巨大的圣诞树,缠着彩色灯带,伴随着商场里欢快的圣诞节日歌一闪一闪,为商场增添了一份浓烈的节日气氛,也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拍照。   到十二月左右小学就放假了,假期持续到一月份,但由于这几个月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都十分忙碌,多数时间上野秋实都自己待在家里,学校布置了寒假作业,他在家闲得无聊全给做完了,其他时间就显得无所事事了。   对于公安和FBI这次的行动他通过自己手里的线人也知道的不少,组织在日本的势力缩水了一大半,知道这个情况的松田阵平他们也不再要求他必须有人陪同才能出门。   上野秋实在家闲着实在有点无聊,看了眼外面的天气,把手里的遥控器一丢,回房间去换了套厚实的衣服带上围巾和帽子拿上钥匙出了门。   他准备去关心关心小表妹的解药进度,放假后也有段时间不见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在学校接触的时间也不少,凭借着自己卓越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江户川柯南基本已经确定他就是那位离开日本后就彻底消声灭迹没有一点消息的小提琴手长岛秋。   但比较严重的是,他手里没有证据,为此他甚至自己找上上野秋实,自爆了自己工藤新一的身份,想要从这位和组织有关系的长岛秋手里得到更多的情报。   原本上野秋实并不想告诉他的,哪怕是故事的主人公,身上或许有主角光环,但本质上工藤新一毕竟只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又不像雪莉一样从小就接触了那么多黑暗面,等解药研制出来,他就可以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去过自己也算不上多普通的高中生活,活跃在各种案发现场做一个侦探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但实在架不住这家伙真的太难缠了。   不知道是不是漫画主人公的特点,在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推测后,内里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江户川柯南同学就发挥出一种百折不挠甚至越挫越勇的精神想出各种办法从上野秋实那里打探消息,上野秋实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把人拎到学校后面‘促膝长谈’了一番,为此还被自家小表妹好好嘲笑了一顿。   “多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一般计较,你也真是够可以的。”   上野秋实冷笑表示:“要不是看他还小,我早就动手了。”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给他,脸上掩饰不住地嫌弃。   不过转过头还是去找江户川柯南好好谈了一会儿。   她隐晦地向对方透露了一点关于上野秋实原来身份的可怕性,让江户川柯南不要太得寸进尺,要是真的把人惹火了,他那点小孩子的把戏根本上不得台面。   江户川柯南接到暗示后对长岛秋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但也知道轻重和分寸,没有向之前一样逼得太紧,打算换一种方式。   同时他也知道了,上野秋实和灰原哀在合作研制解药的事情,且是在很早之前。   对于灰原哀知道对方身份却没告诉他,还看了这么久的戏这件事有些不满,并且表现出来,被灰原哀冷冷的嘲讽了几句。   组织的恐怖性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真正明了,哪怕是准备周全手段了得的在职公安和职业特工都不得不小心谨慎,公安组和FBI更是花了大把的时间和人手去探查组织的有关情报,江户川柯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还没从学校毕业的高中生,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灰原哀一心想把人推出去这个恐怖漩涡里面以免他越陷越深最后没办法脱身,结果这人就是头铁非要往上凑,实在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好在后面江户川柯南也老实了不少,做事也算有分寸,她就懒得管了。   毕竟她现在手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解药的研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还剩下最关键的一部分需要调试,实在没什么时间和心情去拦着大侦探作死。   从灰原哀口中知道解药的进度后,上野秋实心情好了不少,拿着阿笠博士送的小玩具离开别墅。   这段时间因为他偶尔会过来,灰原哀研制解药的事情也没瞒着对方,阿笠博士也知道了他和灰原哀的情况一样,都是从组织里逃出来并且身体变小的伪小孩儿。   上野秋实也从灰原哀那里得知,江户川柯南身上那些小玩具都是阿笠博士给他做的,顿时来了兴趣,拿着外婆给的银行卡找上阿笠博士,让他帮自己做点自保的小玩具。   只是比起江户川柯南用的那些,他要的东西杀伤力就强很多,阿笠博士显得有些犹豫,觉得小孩子拿那些东西实在太危险了,委婉劝说了好一会儿,上野秋实只能遗憾退步,删减掉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委托阿笠博士尽快做出来。   回去的路上,天空下起了小雪,绒毛似的雪花在空中缓缓落下,飘落在手心上,接触到手心没多久就融化成一小滩水。   上野秋实看了一会儿,想到警方最近的动作,稍微有点担心现在还潜伏在组织里的两人。   说实话他这段时间过得确实很轻松,被塞进学校里面也不能乱跑,一天上学放学,就跟真的回到小时候似的。   在组织经历的那些事情都好像只是一场荒诞无比的噩梦,每天睁开眼需要烦恼的似乎只有人为什么要去上学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的同期从他变成这个样子以后就默契地将他排除在所有危险的事情之外,这段时间的大动作更是一点没告诉他,要不是他还有‘眼睛’,恐怕都不知道这次公安组和FBI成立了特殊的专案组对组织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狙击围剿。   上野秋实把手放进口袋里,摸着从阿笠博士那里拿来的小玩具,迈开脚步一个人溜溜达达来到波洛咖啡店。   只不过可惜的是,降谷零并不在店里。   “安室君的话,他这几天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之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现在还没回来。”   店里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小梓小姐听他来找安室透,蹲下身对着面前可爱的小孩子轻声细语说明情况。   上野秋实皱了下眉,和人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推开门离开咖啡店。   他在门口看了下路过的行人,暗自思索片刻,打算去警视厅找松田阵平。   诸伏景光已经很久没见了,现在连降谷零都请假不见踪影,上野秋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打算去找松田阵平问问情况。   因为这段时间的大动作,萩原研二也好久没出现过了,上野秋实心里忍不住叹气,实在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又或者在执行任务当中受了严重的伤势。   上野秋实走在去警视厅的路上,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几条简讯出去,让认识的人帮自己查查情况,经过某个路段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冒出来,让他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放下手机慢慢抬起头,面色不变地看向四周。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忙,有拎着公文包步履匆匆的白领,带着小孩儿逛街买菜的亲子,三两成群欢声聊天的高中生,也有手拉着手驻足欣赏飘雪的情侣。   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每个人都很正常,但上野秋实明确感受到,人群之中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盯着自己。   像阴冷的蛇,视线裹挟的寒意和杀气在他周身盘旋而起。 第195章   街道上的商铺播放着欢快的铃儿响叮当,匆匆忙忙的行人也没有注意到在街边停下脚步的小孩子。   上野秋实并没有对那道视线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有去寻找。   他稍微驻足了一会儿后又拿出手机,装作在和人聊天的样子,动作自然地将脖子上的围巾向上拢了一点,挡住下巴到嘴巴的部分。   他身上本来就带着帽子和眼镜,鼻腔呼出的热气被口鼻前的围巾抵挡,在镜片上逐渐聚出白雾,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越发看不出五官特点。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他再次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脚下调转脚步,慢悠悠地朝前走。   暗处的那道视线如影随形般缠绕在身上,掺杂着冰冷的审视。   上野秋实很冷静地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慢吞吞地走在路边,在经过商店门口的扭蛋机时像是被旁边的声音吸引了一般忍不住驻足停下,看着围在扭蛋机前面叽叽喳喳的其他小朋友玩耍。   观看了没一会儿,他迈开脚步走上前,站在孩子们身后仿若加入了一般一动不动。   最后更是走进店里找老板兑换了一些游戏币,出来后等其他小孩子离开位置,蹲在扭蛋机前面玩了起来,还没走远的小孩子们立刻凑了过来,像刚才观看朋友玩耍一样围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他能开出什么东西来。   上野秋实的心思没在扭蛋上面,在小孩子们围上来之后那道视线也被隔开了,他不知道对方离开没有,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发现他了还是只是意外注意到。   他蹲在扭蛋机前面眼睫低垂,将游戏币投到机器里面,好像很认真地在玩耍一样。   不知道那道视线的主人离开了没有,他蹲在扭蛋机前面无视身后孩子们小声窃语的声音,动作稍显有些慢吞吞地将手里的游戏币一个接一个的投进机器,再从下面拿出自己转出来的扭蛋盲盒。   孩子们有点好奇他能开到什么东西,上野秋实也很配合地拿出一个就慢吞吞地打开。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兑换的游戏币用完了,他手里最后一个盲盒也在孩子们的注视下打开,虽然没开出隐藏款,但有几个是其他小朋友喜欢的,问他可不可以交换。   路过的行人看着在商店门口聚集的孩子们都忍不住露出会心一笑,主动避开免得不小心撞到他们。   上野秋实没再感觉到那股视线,眼底眸光微闪,将旁边的小孩儿刚才想要的几个直接送了出去,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下迈开脚步离开,直到走进下一个转角,他心里才不住松了口气。   他停下脚步,从转角往刚才的街道小心谨慎地探出视线,扫视着两边街道的行人。   没有发现什么行动比较可疑的人,不确定是对方已经离开还是在某处停留,上野秋实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目标,思索片刻,没再继续停留下去,迈开脚步朝着警视厅所在的方向继续前进。   走在路上时他还在思考,那道视线的主人会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么多人里面注意到他?   他的身份暴露了?   上野秋实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心里轻轻摇头,他现在已经完全适应如今的身体和身份了,被老爹塞进学校里每天上学放学,就跟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在外面也没再做出过什么会引起别人怀疑的举动,一般人更不可能将现在的他和之前联系在一起。   所以会是谁呢?   上野秋实轻轻皱了下眉,甚至不太确定是组织的人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能先暂时按下心底的疑虑和些许忐忑逐渐走远。   街道商店对面的一排主要以一些小餐馆和特色美食为主,天气虽然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但临街的寿司店生意还算红火,尤其临近平安夜和圣诞节,有不少人点了寿司套餐的外卖用来宴请朋友聚会,店铺内有些忙碌。   案前的寿司师傅手脚麻利地捏好店内客人点的寿司套餐,笑着招呼刚进门和准备离开的客人。   “欢迎下次光临。”   他把客人送出门外后,站在店门口视线扫向对面的街道,眼底流光一闪而过,回到店里和店里的伙计招呼一声,去后面的员工室稍作休息。   进了休息室后他关上门将门反锁,来到自己的储物柜前面,打开柜门,从堆叠整齐的更换衣服下面摸出另一部手机,解开指纹锁后将屏幕界面切换至邮箱,点开其中一封已经查看过的邮件。   ……   下午四点十分,上野秋实来到警视厅外面。   外面接待处的警察看他一个小孩子走进警察署还以为是走丢了过来求助的,连忙上前询问,结果听说他是来找人的,还是找搜查一课的警官,就主动带着人到了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不知道是不是人员都被调走了,搜查一课的人显得比之前少了不少,办公室里就几个人在,不过好在也有认识的。   “我记得你是松田家的小孩儿对吧?”佐藤美和子看着被同事带过来的小孩儿惊讶一会儿,听同事说他是来找松田阵平的,蹲下身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朋友,忍不住露出笑脸:“你来的正好,松田刚从外面回来,现在去目暮警部那边汇报工作去了,你稍微坐着等一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上野秋实眨眨眼,对面前的女警官礼貌说了声谢谢。   佐藤美和子把他带进屋内,拿了张椅子过来让他坐,一边还问:“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外面还在下雪,小孩子到处乱跑可不太安全。”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没说话,这么久的时间认识松田阵平的人都知道,暂时寄住在他家的小孩儿性格比较内向不爱说话,佐藤美和子也不太在意,只是嘱咐道:“你在这里坐一会儿,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上野秋实点点头,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一只。   习惯少年侦探团那几个比较闹腾的小鬼和在案件现场到处乱窜的小侦探江户川柯南,看着和他们同样年纪大小,但显得十分安静和听话的小家伙,佐藤美和子心里不禁感叹,小孩子还是这样可爱多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小家伙一天精力怎么那么充沛。   看他听话的坐在一旁什么也没做,佐藤美和子没再说什么,去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温水过来,又在自己的抽屉里拿了一点用来解馋和补充精力的零食。   上野秋实接过热水说了声谢谢,至于零食他摇了摇头,谢过对方的好意,但没接受。   佐藤美和子也没勉强,将零食放回去开始忙自己手里的工作。   没过一会儿,松田阵平回来,进了办公室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小豆丁还有些意外,和佐藤美和子打了声招呼,走到上野秋实面前半蹲下问:“你怎么来了?”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给了他一个眼神,一边脆生生的回:“在家无聊。”   松田阵平挑眉,笑着说:“所以特意来找我,想我了?”   上野秋实在旁边人看不见的角度朝他翻了个白眼。   想的还挺美。   松田阵平忍俊不禁地轻咳一声,撑着扶手起身:“不过你来的刚好,我正打算回去。”   旁边佐藤美和子投来诧异的视线:“你事情忙完了?”   “嗯。”松田阵平点头,按住脖子扭动了几下脑袋,”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的,都没回去过,家里就他一个,我不太放心,手里的事情也告一段落,目暮警部给我放了两天假让我回去好好调整调整。”   佐藤美和子看着对面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莫名有种这人好像变成单亲爸爸的既视感,忍不住帅帅脑袋把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等一回神就看松田阵平一脸奇怪的看着自己。   “咳,那什么,既然警部让你休息你就带这孩子早点回去吧,这么冷的天还一个人跑过来,估计是特别想你了。”   松田阵平听了她的话看向旁边,嘴角勾起一点笑,附和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上野秋实嘴角轻抽,小声咕哝了一句凑不要脸。   两人没听到,松田阵平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了一下东西和这两天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把人抱着出去,上野秋实先一步从椅子上下来,眼神嫌弃地瞥过去:“你都好几天没洗澡了。”   少来挨我。   松田阵平闻言偏过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啧了一声。   “行吧,牵手总行了?”   “就你这个小萝卜丁,等下出去别被人撞倒了我还要送你去医院。”   两人互相嫌弃了一通,上野秋实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松田阵平牵着人和同事说了一声,随后便带着上野秋实一起离开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佐藤美和子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意外松田这人好像还挺适合带小孩儿的。   ……   离开警视厅,外面的雪下得比刚才大了点,松田阵平看了眼地面的情况,也不管上野秋实的意见,直接把人拎起来走到停车场,来到自己车前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上野秋实嘴巴蠕动了几下,像是在骂人,松田阵平在对方充满怨念的视线下嘴角噙着笑,走到驾驶座上,打开车里的暖气,一边发动引擎等汽车加热,一边开口问:“今天怎么过来了?”   调侃归调侃,松田阵平觉得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家伙大冷天的跑过来肯定不会是因为什么想他之类的。   上野秋实轻哼一声,将心里的满腹牢骚压下去,说出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   “我刚才去找零,他没在店里,咖啡店的另一个工作人员说他前几天就请假了。”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转动手里的方向盘将车慢慢开出停车场。   “公安和FBI的行动告一段落了?”上野秋实问他。松田阵平轻轻点了下头:“警视厅这边被调过去的人已经全部送回来了,至于那边接下来还有什么动静我也不太清楚,估计还有些收尾工作没处理完,hagi那边好久没联系了。”   上野秋实忍不住皱了下眉。   “景光也好久没有消息了。”   松田阵平将车开到车道上之前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瞧了眼后视镜,确认后面没车上来慢慢将车开上车道,一边笑着说:“那家伙不是一直神出鬼没的?联系不上也很正常。”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想起刚才的事情,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组织那边的人,这家伙这段时间也够忙得了,要是知道还不知道操心成什么样子。   “明天平安夜,带你出去玩?”   听到旁边传来的声音,上野秋实从思绪中回过神,偏头看向旁边,眨巴着眼睛有些疑惑地问:“玩什么?”   “不知道,等下到家看看。”   松田阵平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这几天他都没时间回去,心里多少有点担心这家伙在家有没有老老实实的,现在看到人没什么事不自觉松了口气。   “hagi那边大概也忙不了几天,等年底放假一起去泡温泉?那家伙念叨好久了。”   上野秋实想了想,研二那边对零和景光的情况应该多少知道一点,还有他老爸,公安这边结束了FBI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他可以找他老爸好好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对于松田阵平说的去泡温泉的事他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嗯。”   回到家,松田阵平让上野秋实想想晚上吃什么,自己则走回卧室拿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出来,冲进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   上野秋实看着他,总感觉这家伙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他好像都没关心零请假去哪了?   上野秋实捏着下巴暗自思索。   滴滴滴——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他的思绪,上野秋实表情微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之前让人帮忙查的东西有回信了。   这段时间FBI和公安的动静很大,虽然目标是对准组织去的,但也影响到了其他暗处的势力和人,以免自己跳得太高被专案组的人顺手收拾了,很多人都变得老实不少,不过只是明面上。   估计有不少人对这次的围剿同样十分关注,毕竟这样的庞然大物,普通人或许从没听说过,但同样身处于黑暗面的人或势力肯定有所耳闻。   上野秋实走到沙发上坐下后这才打开邮件浏览上面传回来的消息。   在这次专案组的雷霆行动中组织的损失不小,不只是产业人手,连高层干部也被盯上了,最重要的是,组织的神秘面纱被撕下一层,不再那么虚无缥缈神秘恐怖,也因此,不只是官方,其他被得罪过的地下势力也在蠢蠢欲动想要趁这个机会分一杯羹。   上野秋实忍不住眯了下眼睛,也算不上有多意外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他比较在意的是组织接下来的应对。   真要说的话,被公安打击到的那些东西最多只能算是皮肉骨头,只要有充足的时间让组织潜伏发育又会慢慢长出血肉变回原样,甚至更加不好对付。   他相信专案组那边也很清楚这种情况,不管是公安还是FBI,追击组织这么多年,不可能没像现在这样行动过。   所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组织的应对方式决定了最终胜负的结果,   上野秋实认真思考片刻,决定再添一把火上去。   他放下手机走到卧室,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击代码来到一个匿名的论坛上,找到上面知名的情报贩子卖了几条消息出去。   黑色组织的目的是建立庞大的地下王国对军火生意进行垄断,这次被警方缴获的不过只是日区的一部分,美国的史密斯家族以及西西里科尼奥家族,还有日本北山组都是他们的长期合作伙伴。   黑市上被高价拍卖的APTX790货源被组织牢牢把控住,也是他们在安排人抬高售价。   组织的最高负责人是个年过七八十的老人,没有继承人。   组织高层总共八人,二把手代号朗姆,目前身处于日本东京。   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大概谁都懂,组织现在被FBI和公安围追堵截,要是再被其他豺狼盯上,四处受敌,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了。   要是一不小心行差踏错,等待它的,就是被闻着腥味涌上来的鬣狗分食,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只能苟延残喘。   上野秋实这些年在组织学到的最深刻的一堂课就是,不要小看任何人,也不要拘泥于任何手段。   大概这也是他和官方以及身边几位同期最大的区别。   组织行事张扬,这么多年下来积累了不少仇家,而那些人手里掌握到的东西,未必就比官方少,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只有把水彻底搅浑,一些不敢冒头的人才可能鼓起勇气过来踩一脚。   同样的,在利益趋势下,就算没有任何仇恨,足够诱人的利益也会让一些原本不打算下场的势力加入这次狂欢。   只不过这样的话,大概会造成很多牺牲。   尽管这些牺牲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   上野秋实看着屏幕上的聊天框,眼底眸光变得无比深沉。   这些年他的手上早就沾满鲜血罪孽深重,也不怕再背负更多的罪孽和鲜血。   就算死后会下地狱,那也是死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叮咚——   对话框上传回消息——【真?】   上野秋实在键盘上敲下回复:【真,自己确认。】   【OK。】   【老规矩。】   【成。】   敲下回复后上野秋实听到卧室外面传来的开门声,面色一顿,结束掉通话退出论坛,快速将画面切换到正常的网页上。   松田阵平洗完澡出来发现人没在客厅里,来到卧室门口瞥了眼,看人在床上玩电脑,挑了挑眉,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走进来一边问:“想好晚上吃什么了?”   上野秋实皱着眉不满嘟囔:“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想?”   松田阵平坐在床上随意扫了眼电脑屏幕,看到上面是附近的餐厅排名,听到耳边嘀嘀咕咕的抱怨忍不住笑,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好笑道:“让你选自己喜欢吃的还是我错了?”   上野秋实撇嘴,抬手把自己脑袋上的爪子拍开,不满地哼哼两声。   “都说了别撒娇。”松田阵平看他哼哼唧唧的样子没忍住用手捏了捏脸颊,在人瞪过来之前先一步将人连同电脑一起捞到自己腿上,还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上野秋实头顶,盯着电脑屏幕嘀咕:“我来看看,怎么感觉附近好多家都已经吃过了……”   ……   凌晨两三点钟,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晚上停了一会儿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悄无声息地落地,在地面和房屋上慢慢铺上一层白色,或许等城市里的人一觉醒来就会发现,热闹的大都市裹上了一层雪白的新装。   酒店前台的值班人员扛不住困意趴在柜台桌面上睡了过去,也没发现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更没注意到前台的实时监控上并没有出现对方的身影。   到了深夜,电梯几乎没人使用,停在一层许久,直到有人按下上楼的按钮。   大门朝两边滑动打开,电梯前一身黑衣的男人迈开脚步走进去,到小腿上方的风衣随着脚步晃动,身后银白的发丝在灯光照射下好似泛着流光。   待对方按下楼层后,电梯大门朝中间滑动合拢,门的内板上反射出一张冰冷阴鸷的脸,发丝下幽绿深邃的眼睛更是无比晦涩冰冷。   叮——   电梯到达指定楼层后轻响了一声提示音,琴酒从里面走出来,耳蜗上带着的无线耳机里传出伏特加的声音:“老大,你要找的那个战斗专家在7013,其他人还没回来,目前房间里就他一个人,楼层入住的客人不多,动静小点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要是被人注意到得早点走,公安总部离这边不远,支援来得很快。”   “嗯。”   琴酒冷声应了一下,迈开脚步踏上走廊上铺着的毯子,脚步宛若无声地穿过长长的走廊转角,找到门牌上写着7013的酒店客房。   他从口袋里取出房卡钥匙,在门锁上划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发出一声咔哒的开锁声。   房门被缓缓推开,走廊上的灯照进了黑暗的房间里,背对着光的杀手也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内。   又一声咔哒。   房门上锁,所有的光都被抵挡在外。   窗户外透进的微弱光亮照亮了客房里面的大床上双眸紧闭嘴巴微张不停打呼噜的大汉,走进黑暗中的杀手眼底眸光一闪而过,举起手中已经解开保险栓的枪对准眉心。 第196章   深夜寂静,窗外飘落着毛绒似的雪花,街道上看不见行人,街道两侧的路灯映照着雪花悄无声息落地,逐渐堆叠,在地上铺下一层薄薄的洁白。   酒店的大厅还亮着灯,从睡梦中惊醒的工作人员四处环顾,看着周围无人经过的样子才算缓缓松了口气,检查了一下监控,起身离开座位去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提神。   而在酒店的楼层上方,寂静的走廊看不见一点人影,两侧客房的房门紧闭,在转角后面门上挂着7013门牌号的房门里面,气氛却显得有些紧绷凝滞。   不知何时进入的银发杀手整个人隐入黑暗中屹立在床边,抬起向下倾斜的手上握着线条冷硬的便携式手枪,而枪口正对准了床上看似毫无所觉呼呼大睡的男人。   琴酒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幽绿色的瞳眸光冷冽平静,对准男人的眉心就要按下扳机。   “别动。”   突兀响起的声音从琴酒身后传来,与之相对的还有从后侧伸过来抵住他脖子的枪口。   琴酒表情一顿,压在扳机上的手指微松,缓缓转眸,将视线转向身后。   身材壮硕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的西装,眉眼深邃,嘴角咧起的弧度却让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憨厚,与对方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动作截然不同,就连一身杀气也收敛的干干净净,叫人完全没有察觉出异样。   前面传来一点动静,琴酒再次转眸看向床的方向,刚才还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打着呼噜呼呼大睡的男人从床上坐起身来,眼神清醒,面上看不见半点睡意,对他的出现似乎也毫不惊讶,甚至一脸嬉笑,用着有些蹩脚的发音开口:“呜哇,事情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啊,诚,大鱼主动送上门来了。”   琴酒身上的个人特征十分明显,甚至早就上了FBI的重点观察名单,这次行动小组的人没一个不知道他的,只一打眼,男人就认出对方的身份。   而男人的话也让琴酒明白,这些人早就预料到自己的行动,就等着他主动上门请君入瓮,而提前预料到这一切的,就是自己身后这个被叫做诚的男人。   也是真正的鬼神。   琴酒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前面和资料上一样的男人,又瞥向身后,看着体型相差无几但气质上显得更加平和不太引人注目的鬼神,差点抑制不住心里的情绪冷笑出声。   情报居然出了这么严重的错误。   “小子,别发呆了,把手举起来。”   上野诚实努了努嘴,嗤笑道:“大晚上的带着这么个玩意儿跑到别人房间里,真是没礼貌的臭小子。”   琴酒眼底冷光一闪而过。   但身后的枪正抵在他的命脉上,形势比人强,琴酒只能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举起手,将两边手臂抬起做出投降的手势。   枪在另一边的手上,上野诚实同样十分谨慎并没有自己去拿,下巴微抬朝那边的人示意。   “艾伦,别在那磨磨唧唧的。”   被唤做艾伦的FBI从旁边床头抽屉里拿出早就备好的手铐,抬起脚步绕过床边走向两人。   琴酒平静地注视着对方逐渐靠近,幽绿色的瞳在黑暗中好似林中出没的狼,冰冷的视线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艾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放缓脚步小心靠近,慢慢抬起手伸向琴酒手里的枪。   三   二   一   琴酒在心里默念倒数,在对方的手快要碰到自己手里的枪时闭上眼睛。   啪的一声,房间里的灯突然乍亮,房间里的光源一下从黑暗变得骤亮也导致毫无防备的两人视线出现一瞬间的短暂失焦。   而在灯光亮起的瞬间琴酒动作十分迅速地侧身避开脖子上的枪口,下一秒子弹便以几毫米的偏差集中角落的台灯。   艾伦被一脚踢中腹部踹了出去,电光火石之间剩下的两人就交手了好几次,手枪被打落,两人在狭窄的过道拳脚相加,招式狠厉,都朝着对方的致命点攻击。   又一声啪的轻响,刚刚骤亮的房间再次归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才适应亮度的视线又一次失焦,和琴酒交手的上野诚实眼前一晃,反应慢了一点便被打中脸部,紧接着腹部受到重击,整个人向后撞到了后方浴室的门,门上的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大哥,有人朝你那边去了!”   无线耳机里传来伏特加急促的提醒,琴酒动作一顿,没再停留,捡起地上的枪开门逃离,刚到转角就碰见朝这边跑来的FBI,毫不客气地给了几枪,在人躲避时迅速调整方向从另一边的转角跑开,听着耳机里伏特加的提示避开追击。   路上时不时响起枪声,埋伏的FBI成员围追堵截,势要将人一举拿下。   7013的房间里,上野诚实撑着满地碎玻璃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痛苦地扶着刚才被撞到的后腰。   “妈的,闪到腰了。”   门外有人跑过来,站在门口大喊:“艾伦,诚,你们没事吧?”   上野诚实扶着浴室的门出来,看到门口的人就忍不住骂出声:“不是让你们看好控制中心吗?这他妈还带远程协助的,眼睛差点没给老子晃瞎,玩个屁啊!”   那人被骂得缩了缩脖子,没敢吱声。房间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上野诚实偏过头去看,就看见刚才被踹出去的艾伦趴在床边一脸痛苦的捂着后腰,好像直不起身来了一样,嘴里还发出怪叫。   上野诚实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   ……   翌日一早,房间外的光线透过窗户落进房间里面,长期养成的生物钟让松田阵平到点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彻底入冬后天气也变得十分寒冷,松田阵平转动脖子去看床头上放着的闹钟现在几点,被被子外的温度瞬间激得打了个哆嗦,身体不自觉地缩回被子里面去。   早上六点十分,时间还早,今天也不用上班,松田阵平看了眼白茫茫的窗户外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低下头看着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的小豆丁。   不知道是怕冷还是怎么回事,对方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被子下面,带着婴儿肥的脸睡得红扑扑的,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脸上落下的阴影随着呼吸起伏微微颤抖,看得人怪手痒的。   虽然说已经差不多看习惯对方现在这个样子了,松田阵平还是忍不住想起对方原来的样子,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也是像这样,整个人缩在他怀里。   明明之前还那么嫌弃和不情不愿。   “一天到晚就喜欢口是心非。”松田阵平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对方脸颊上的婴儿肥,手感软乎乎的,捏起来有点上瘾。   养成的生物钟导致他醒来后完全没了睡意,看外面的情况估计下了一晚上的雪,晨跑大概是没什么办法了,松田阵平果断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半点没有欺负小孩儿的自觉,把手放到被子外面冰了会儿,然后带着不怀好意的坏笑放到上野秋实的脖子上。   哪怕在睡梦中上野秋实也被冰得打了个哆嗦,身体下意识往前避开脖子上的冰凉,整个人挤进松田阵平怀里。   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豆丁,松田阵平嘴角微勾,把手放在被子里暖了一会儿,用手臂将人圈住,下巴放在脑袋上闭上眼睛。   虽然不困,不过可以再眯会。   ……   早上七点半,同样习惯早起的上野秋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瞧见面前一张放大的脸,面上带着刚睡觉的茫然眨了下眼睛,声音咕哝不清软乎乎地说了一句:“早上好。”   他捂着嘴巴打了哈欠,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才反应过来,有点好奇地仰头问现在还躺在床上的松田阵平:“今天没去晨跑吗?”   “外面下雪了,不太好跑,所以今天偷个懒。”松田阵平笑着回了声,又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上野秋实摇摇头,看上去还有点犯困,说话都不怎么清楚:“不知道,随便吃点吧。”   “那你起来穿衣服去刷牙洗脸,我去厨房看看。”   上野秋实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本来还有点困的,结果松田阵平掀开被子起床的动作导致冷气进来,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不少,揉着眼睛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松田阵平之前很少在公寓里放什么食材,一个人懒得做,吃饭也都是在外面。   不过上野秋实住进来以后老实去外面吃也不太方便,家里的冰箱也不再只是用来放什么饮料啤酒,多了点方便的速食和偶尔添置的食材。   不过前段时间他都没在家里,冰箱里看着也没什么东西了,站在柜门前思考了片刻,松田阵平关上冰箱来到洗手间门口,看着里面踩着凳子刷牙的小豆丁问:“带你出门去吃拉面怎么样?”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些许疑惑。   刚才不是说在家里吃?   “冰箱里面没东西了,吃完拉面顺便去趟超市添点回来,下午带你出去玩。”   行吧。   上野秋实点点头,把脑袋转回去继续刷牙。   ……   今天平安夜,街道上的节日氛围显得更浓重了,一大清早街道旁的商店就播放着欢欢喜喜的圣诞歌,商家们也做好了各种节日促销活动,甜品店和一些餐厅还推出了特别的节日套餐和季节限定。   松田阵平带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上野秋实出了门,来到附近的拉面馆,热气腾腾的拉面在冬日很受欢迎,哪怕时间还早,店内也依旧快坐满了人。   吃完早饭,吃饱喝足的两人又慢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去超市添置东西。从门口取到推车后,松田阵平带着坏笑将地上的上野秋实拎起来然后放到购物车里,还一本正经的表示:“超市人太多了,这样不容易走散。”   上野秋实一脸无语,不过不用自己走路,也行吧。   刚才不小心吃太多了,不想动。   反正其他小朋友都这样,他这样也不会被什么人注意到。   上野秋实乖乖巧巧地坐在购物车里面,跟个吉祥物似的一动不动,看得松田阵平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揉了好几下。   乖死了。   不过下一秒就被人嫌弃拍开,上野秋实抬手正了正脑袋上的帽子,扭头向身后讨人嫌的同期凶巴巴地瞪了过去。   松田阵平一脸好笑,收回手推着购物车往前走,当做什么都没做似地转移话题:“下午想去哪玩?”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摇头。   “不知道。”   “去看电影怎么样?”松田阵平提议,一边停下脚步,在旁边的货架上拿了几包零食放进购物车里。   “嗯?”上野秋实疑惑地应了一声:“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听同事说这次的暑期档有几个还不错的动作片,推荐我去看,之前一直没什么时间,今天正好有空去看看。”   上野秋实哦了一声,没什么意见。   “可以。”   “晚上想不想看烟花?”   听到松田阵平的问题,上野秋实诧异抬眸:“今天晚上有烟花表演?”   “嗯。”松田阵平笑着应声:“毕竟是平安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应该也有。”   上野秋实反应过来,了然地点点头,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人,稍微有点好奇。   这家伙长着一张池面脸,怎么平安夜圣诞节这种特殊的节日都没人找他约会吗?   不过想想他这些同期除了班长都是孤寡老人,最后还是决定放弃互相伤害了。   这问题问出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是算了。   两人在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回去,看着时间还早,在网上订了下午的电影票,拿出之前没打完的游戏坐在挪出来的被炉前面互相厮杀起来。   窗外飘着细雪,街道上堆积的雪层也在环卫工人的努力下逐渐清理干净,只一些无人踏足的小巷铺上了一层雪白的地毯。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风雪凝聚,融化的雪水滴落进地面的水洼,在平静的水面溅出一圈圈的涟漪。   地下世界的消息传播的相当迅速,不过短短一天的功夫,该知晓的人都一清二楚。   如上野秋实想的一样,消息一经传出,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有受过组织打压迫害的势力,也有纯粹受利益驱使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与组织及那些家族存在竞争关系和仇恨的对手。   虽然在事情真伪还未确定之前不会有人草率地做出什么举动,但私下里,各方势力各显神通,用自己的手段和方式去确定情报准确性。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被点名出来的那几个家族势力以及组织的眼线。   动静不大,自然也没有引起官方的注意和组织的警惕性。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栖息在暗处的鬣狗豺狼们已经开始磨砺自己的爪牙,就等着在合适的机会入场,好好饱餐一顿。   组织的注意力还在官方这次的行动上。   专案组经过几个月的时间打击掉了不少国内的据点,目前在做的,是对在名册上的逃跑人员进行抓捕以及应对组织接下来的反击。   按照组织过往的行事作风,这次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只是挨打却不反击对下面的人也不好交代,组织的威信受损下面的人心就会变得不受控制。   事实也是如此。   这几个月官方的雷厉风行以及大量的据点被毁导致下面的成员有些不安和惶恐,生怕自己什么时候也和那些被逮捕的同事一样,被官方围剿逮捕。   那个瞒着组织管理及高层逐渐的论坛如今已经发展到下面心照不宣几乎每个人都知晓的程度,受到最近官方行动的影响,论坛上也安静不少,直到最近再没听到什么据点的消息,上面才逐渐有人发帖。   【怎么办啊,我认识的人全都被抓起来了,下一个不会就轮到我了吧?】   【现在睡觉都不敢闭眼,就害怕自己睡着以后被警察破门而入把我带回去关起来。】   【是啊,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运气还算不错,据点被围那天刚好在外面办事情没回去,结果晚上就听说那边的人被公安一锅端了,吓得我连夜坐车跑回乡下去。】   【上面在搞什么啊,公安这么大的动静都不知道,我之前还在和我朋友打电话就听到他那边警察上门,差点没给我心脏病吓出来,东西都没收拾连夜跑了。】   【谁知道呢,我们这边负责人消失好久了,现在根本没人管。】   【楼上是关西区的?你还不知道啊?关西负责人的波摩被莫吉托弄死了。】   【啥玩意??】   【啊???】   【不是,这也没听说啊??】   【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们这消息也太慢了吧?】   【哥,我叫你一声哥,你赶紧说说到底什么情况,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害,能有什么情况,摩根船长都知道吧,之前研究院的负责人,因为对波摩下手结果被弄下去那个,莫吉托是他的学生,为了给老师报仇就陷害波摩是公安派来的卧底,然后把人炸死了,头七都过去好几个月了,你们真是一点不知道啊?】   【……这他妈谁能想到啊?】   【确定不是来搞笑的吗?我虽然不是关西那边的人,不过论坛上不是天天有人吐槽波摩不管事儿吗?手里的事全交给下面去了,还一天到晚谁的面子都不给,谁家卧底这么嚣张啊?】   【害,这不明摆的吗?我反正听说关西负责人已经换成朗姆大人了,莫吉托是他手底下的人,你品,你细品。】   【对了,琴酒大人好像也差点被一波带走。】   【……好家伙。】   【牛逼啊。】   【要我说啊,关西那边的人赶紧跑路吧,尤其是之前支持波摩的那批,要不是碰巧赶上官方这次行动,指不定要被当成波摩同伙处理呢,我们下面这些人上面杀起来可不定会手软。】   【……别开玩笑了,之前那些叛徒怎么死的心里没点数?】   【害,现在这种情况,你跑了谁知道你是被警方抓回去了还是死哪了?反正言尽于此,我是准备跑了,本来就是为了赚点钱活命才加进来的,结果现在钱还没拿到多少命快没了,再说你们真以为上面会管你们啊?都混黑了还这么天真,不要命了?】   【我手上虽然有点案底,被警察抓到最多也就拘留个十天半月的,要是因为组织被抓进去还不知道要判好几年,溜了溜了,你们慢慢玩吧。】   【不至于吧,还没到那种程度吧?这要是逃跑被发现,指不定死成啥样呢。】   【说的跟谁记得你似的,下面的小管理都不知道被抓多少了。】   【不说了,爷逃命去了,妈的这些公安鼻子真灵。】   论坛上讨论激烈,不少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围观的成员看着上面的讨论若有所思,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当中。   没人注意到之前爆料的人在放下猛料后就消失了,更没注意到最先挑起话题的那几个人后面再没出现过。   ……   平安夜当晚,街道上出现了许许多多出门约会的小情侣,电影院内更是场场爆满,哪怕天色渐黑,人员不仅没减少,反而显得更加热闹拥挤。   看完电影出来发现外面的人变多了,松田阵平一把捞起脚边的小豆丁抱在怀里。   平安夜不只是小情侣的节日,也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出来看新出的动漫大电影,看到旁边有人将自家孩子架在脖子上,松田阵平笑着低头问怀里的人:“要不然我给你增高点海拔?免得你什么都看不到。”   上野秋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表情顿了顿,回头一脸嫌弃地撇嘴。   “幼稚死了。”   松田阵平轻哼一声:“我就不信你小时候没这样骑过。”   两人走出电影院,松田阵平看了下时间,“先找地方吃饭,吃完饭带你去看烟花。”   出门前就说好的行程,上野秋实没什么意见,只是看完两个小时的电影出来,忍不住有点犯困。   好在也不用他自己走路。   看着街道上热热闹闹的人群和为数众多甜甜蜜蜜的小情侣,上野秋实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看身旁的青年,感觉他俩在这些组合里显得实在突兀。   毕竟他俩现在这样,实在像极了单亲爸爸和留守儿童。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猛地甩头,将脑子里一瞬间冒出来诡异想法用力甩出去。   “突然干嘛呢?脑子进水了?”耳边响起松田阵平带着笑意的调侃声,上野秋实抬起头看着那张大晚上还带着墨镜的脸,没忍住吐槽:“你这家伙的本体其实是墨镜吧?”   “啥?” 第197章   上野秋实一开始还在想松田阵平要带他去哪里看烟花,结果走着走着,他被人带到了之前就听说过不少次,在网上很火的热带乐园门口。   上野秋实脑袋上满是问号,在排队间隙忍不住问:“你说的烟花确定是在这里??”   “嗯哼,那不然呢?”   晚上排队的人没有白天多,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人,上野秋实现在这样还得到了十岁以下儿童免单的优惠。虽然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莫名的羞耻感让上野秋实几乎把脸埋在松田阵平胸口避开检票员的视线,藏在发丝下的耳朵止不住泛起热意。   松田阵平见状嘴角止不住向上扬起,面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将人带进游乐园里面,问道:“想去玩什么?烟花大概十点左右开始,现在还有三个小时,带你去找点事情做。”   要不是担心把人逗过头了,他指不定要说一两句调侃的话把人逗得气鼓鼓的瞪着自己。   昨天虽然下了初雪,但游乐园里面的工作人员将雪都扫的干干净净,加上客流量很多,地面几乎看不见积雪,不过过段时间可能就要歇业了。   也因为这样,在平安夜和圣诞节这两天游乐园里准备了不少活动,十点的烟花表演更是吸引了不少小情侣进来。   上野秋实稍微缓了一阵,反正人都已经进来了,再怎么羞耻也无济于事。   不过他很少来游乐园这些地方,毕竟没什么朋友,就更别提和人约会之类的了,这会儿听到松田阵平的话,一脸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松田阵平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行吧,当我没问。”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现场做起了游乐攻略。   上野秋实看得挺无语的,不过因为天气比较冷,所以受欢迎的大多都是室内的游玩项目。   看了一番网上的建议,松田阵平带着人溜达到室内赛车,后面又去了溜冰场和冰上碰碰车这些项目,最后还十分恶趣味地带着人跑去旋转木马那边。   一轮下来,已经分不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小朋友。   看着快到烟花燃放的时间了,松田阵平结束完手上的项目就带着人到了摩天轮下面排队。   要是运气好上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烟花燃放,可以在最佳观赏席近距离观看漂亮的烟花。   坐上摩天轮的那一刻,上野秋实小小地松了口气,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幼稚。   也不知怎么就想到萩原研二,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心理年纪加起来最多不超过十岁。   摩天轮的门被关上,机器开始启动后整个包厢稍微摇晃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平稳,窗外的景色也在慢慢开始升高。   松田阵平坐在对面把脚踝放在另一边的大腿上,整个人背靠着椅子,手臂也搭在上面,看着对面还是一脸面无表情的小豆丁,忍不住挑挑眉:“玩的不开心?”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嘴角轻撇。   “还行吧。”虽然有点幼稚,不过毕竟是游乐园里的热门项目,玩起来倒是还行。   “还挺好哄。”松田阵平小声吐槽一句,用手挡住嘴打了个哈欠。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没太听清他刚才说的话,带着些许疑问开口:“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松田阵平嘴角带笑,转动视线看着窗外。包厢已经升到半空上,地面上的游客和工作人员以及项目建筑都逐渐变得渺小,一些热闹的路面上人群密密麻麻的,像聚在一起的小蚂蚁,叫人心底不禁生出许多感慨。   稍微看了一会儿,松田阵平又转动视线看向里面。大概是玩得太久,对面的小豆丁开始犯困了,耸拉着眼皮靠坐在椅子上,时不时抬手打着哈欠,但坐的还算乖巧,两只小短腿碰不到地面,在椅子下面一晃一晃的。   嘛……   松田阵平将视线再次转向窗外,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句,笨死了。   不管是吃饭看电影还是来游乐园坐摩天轮看烟花,换个人估计早就意识到了。   松田阵平心里止不住摇头,感觉这家伙的神经粗到根本没眼看。   所以hagi那家伙还是早点死心算了,就这么块实木做的木头脑袋,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恋爱那根弦的家伙,啧啧。   “对了,你让人做的解药弄得怎么样了?”   包厢里没人说话了,一下就变得很安静,离地面有了些距离后地上的嘈杂也变得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泡沫似的,只能听见些许却听不太清明。   松田阵平突然开口问道,把有些迷迷糊糊犯困的上野秋实唤回神,打着哈欠稍微缓解了一下睡意才带着些许鼻音咕哝不清地回话:“好像就差最后一点,调试完如果没问题的话,第一批解药就可以做出来,不过还不知道具体效果。”   松田阵平表情顿了一下,“这么说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变回原样了?”   “最理想的效果是这样。”上野秋实撇撇嘴:“至于效果到底要怎么样还得试用过以后才知道。”   灰原哀跟他说别抱太大期望,现在手里在做的可能只有短期效果,想要长期稳定的变回原样,还需要做不少实验。   不过就算只是这样上野秋实也挺满足的,在某些关键时候能变回去也总比一直保持这样毫无办法强。   他传出去的那些消息现在估计有不少人知道了,要不了多久地下这潭水就会被彻底搅浑,组织那边的应对大概也很快就出来了,等拿到解药他手里就多了一份自保能力。   他还是有点在意之前遇见的那件事,尽管还不清楚那道视线的主人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又或者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会注意到他,但那种并不陌生的带着杀意和冰冷审视的目光还是让上野秋实心稍微提起。   而现在这个身体让他实在没什么安全感。   “变回去以后打算去做什么?”   松田阵平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看着窗外的夜空漫不经心地问道。   上野秋实从思绪中回神,看着对面人的侧脸,总感觉这家伙这个问题有点不怀好意。   “继承家里的剑道馆提前退休?”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将侧脸转过来,眼神一言难尽地瞧着对面还没椅子高的小豆丁,忍不住吐槽:“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说出那些话违和感很重吗?”   “并不觉得。”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回怼,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忘了他俩年纪差不多这档事。   三十岁退休有什么问题吗?没有。   松田阵平摸了摸头发,自然卷翘的短发被他揉了几下显得更加凌乱了。   “我是不是应该夸你一句初心不改?”松田阵平放下手没好气地吐槽。年纪轻轻就想着提前退休,真有你的。   上野秋实耸了耸肩,反正现在组织的事情跟他也没啥关系,公安和FBI这次看上去也没打算随便收手,还有那些在观望的,等待情报确认后就打算加入进来瓜分猎物的豺狼虎豹,就算不死估计也要半残。   要是那些人做得够狠的话,组织想要恢复过来最少需要十几年的时间,而到那个时候,那位已经存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人估计是看不到了。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那位估计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能让自己延长寿命的法子,要是让他知道雪莉的实验已经完成,且现在已经有这么多成功案例……   上野秋实微微眯了下眼睛。   看来得过去提醒一声,不管是江户川柯南还是灰原哀那边,让他们最近这段时间多注意一点,至于他这边……   上野秋实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   “你这家伙,该不会又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上野秋实吓得一激灵,眼睛瞬间睁大,整个人僵硬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慢慢抬头看向对面。   松田阵平表情有些危险地瞧着他,嗓音也比平时稍微低沉了一点:“你刚才在想什么?”   上野秋实:……   这家伙确定没开什么作弊器吗?   他木着脸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镇定地说:“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问,零他们是不是联系你了?”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   上野秋实看到他的反应,眼睛微眯,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问题好像瞬间就有了答案。   “怎么回事?”他问道,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变得沉凝。   松田阵平摸了摸头发挪开视线,看着窗外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没什么,那家伙的身份又没暴露,所以这次行动同样作为专案组的狙击对象,现在找地方躲起来避风头去了。”   上野秋实闻言表情一怔,稍作思索倒也明白这样做的原因。专案组这次重点打击了关西关东这两片区域,而事情发生间隔时间不长,上面很难不联系到他身上,估计现在已经坐实肯定他叛徒的身份了。   作为和他关系较为亲密的贝尔摩德和波本大概也被牵连了,而他送出去的情报还有调查出来的关于其他高层干部的大概消息,专案组那边估计已经让人盯上了,要是零他们没什么事情的话,身上的嫌疑估计会被放大。   虽然这样也不一定会保证组织放轻他们的嫌疑,但肯定比现在要好很多。   公安那边,最为最高指挥的黑田肯定不会对零他们做什么,FBI有老爸在,估计也只是做做样子。   上野秋实想通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咻——   远处的平台空地上工作人员点燃了烟花,烟火带着咻鸣升空,在黑夜上骤然炸开,一瞬间就将黑夜点亮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夜空里炸开,像在黑幕上盛开的花朵,色彩绚烂,五彩斑斓。   观景台上站满了人,游乐园的游客们纷纷驻足停步,仰头看向烟花亮起的方向,一张张脸上满是惊叹。   游乐园为这次烟花表演准备了重头戏,掐着时间点燃最盛大的烟火,拖着尾巴的光点升空后稍作停息,紧接着夜空炸开一朵朵美丽的烟花,好似将整个夜空铺满一般,引得一声声惊叹响起。   “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吧?”   不知道何时从对面走过来坐在上野秋实身边的松田阵平笑着开口,虽然表演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包厢已经过了最高点缓缓下落,但比起只能在地上仰头观望的人群,坐在包厢里面近距离观看带来的震撼要更为深刻。   上野秋实凝望着窗外的烟火不自觉地点点头,瞳膜上映照着不远处绚烂无比的烟花,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叹。   “很漂亮。”   松田阵平忍不住哼笑一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人一起静静地欣赏漂亮的烟火。   ……   等烟花表演结束,他们也早就从摩天轮上下来了,半个小时的烟火大会,再过半个小时游乐园也闭馆了,所以路上能看到很多和他们一样朝着出口移动的游客。   人有点多,松田阵平直接把人背在背上,慢悠悠地离开游乐园。   刚才看完烟花的兴奋劲儿一过,上野秋实就忍不住有点犯困。   说起来他变小后这段时间作息可以说十分规律,平时这个点早就上床睡觉了。他趴在松田阵平背上打了个哈欠,眼皮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下坠,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松田阵平带着人回到公寓,将人放回卧室的床上,帮忙脱掉厚重的外套,再把旁边的被子拽过来盖上,没忍住又用手捏了捏脸颊,看着不耐烦拍开他的手又侧过身把自己缩进被子里的小豆丁,嘴角噙着明显的笑意。   他起身离开卧室,来到厨房冰箱前面,从里面拿了一瓶啤酒出来,回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动作稍微停顿了片刻,把啤酒罐放在矮桌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按下号码。   嘟嘟的几声提示过后,电话被人接听,听筒里传出萩原研二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喂。”   “今天感觉怎么样?”松田阵平把啤酒罐拿过来,单手扣开拉环,一边问电话对面的人,问完后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涌入口腔和喉咙让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清醒了。   “还行吧。”电话那边萩原研二焉哒哒的回了一声,“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再住半个多月就可以出院了。”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语气有点嫌弃:“活该,那么明显的陷阱也能上当,真有你的。”   “小阵平QAQ。”萩原研二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你这么晚打电话过来该不会就是想嘲讽我两句的吧,我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淡了?研二酱心都要碎了。”   他的声音一下就变得很不正经,抽抽噎噎的假哭声传来,听得松田阵平额上青筋跳了跳。   “不过你没跟小秋实说我的事情吧?”大概是知道自家幼驯染的容忍度没那么高,下一秒萩原研二的声音就恢复正常,反差强烈到叫人忍不住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点精分的程度。   松田阵平止不住冷哼一声,“我还没那么无聊。”   况且那家伙现在这样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就那个小豆丁的身材比例,过去陪床都不知道到底谁照顾谁。   何况现在在最关键的时候,那家伙要是凑上去不小心被那边发现原本的身份,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麻烦。   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松田阵平仰起头又喝了口啤酒,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抱怨:“哎呀,我本来都想好今年圣诞带小秋实出去玩的,这么久没见小秋实也肯定超想我的,实在太可惜了。”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把啤酒罐放回矮桌上,身体向后靠着沙发背垫,翘着二郎腿稍显有些故意的说:“那你不用担心了。”   “什么?”萩原研二疑惑出声,松田阵平笑着开口:“我今天带他去看了电影,刚才还去游乐园坐了摩天轮,回来之前看了烟花表演。”   “反正今天估计是没时间想你的。”   说完话他就把电话从耳朵旁边拿开,果不其然的,还没拿出多远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尖叫:“你说什么?!”   这不就是约会吗!!!   松田阵平嘴角微微翘起,几乎能想到这家伙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等电话里的声音弱了下去,松田阵平才把手机放回耳边,语气有些欠扁的说:“谁让你现在躺病床上呢,平安夜圣诞节这种特殊的日子都没能把握住机会,啧啧。”   “小阵平!!”萩原研二在电话那边无能狂怒,整个人酸得跟吃了一箱柠檬似的脸都皱到了一块儿去,松田阵平还在补刀:“啊,对了,那家伙还问了我零和景光现在怎么样了,就是没问你,hagi,你确定自己有在认真追人吗?”   萩原研二直接被打成重伤,虚弱的呻吟声从电话里传出来。   松田阵平对此表示满意,偏过头卧室的方向,语调懒洋洋地说着:“不想被忘得一干二净就赶紧好起来,那么多人一起出去就你被抬回来,真有你的。”   “嘤。”电话里传来一声怪动静,松田阵平一脸嫌弃地把手机拿开,没好气的说着:“行了,过几天我找时间去看你,没事就先挂了。”   “白痴树懒这边有我看着,你老老实实在医院养伤,动作抓紧点,别忘了你还有不少情敌呢。”   松田阵平笑着补完最后一刀,无视对方发出的鬼哭狼嚎直接挂断了电话,把啤酒罐里剩下的啤酒一口气喝完酒,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准备睡觉了。   ……   接下来的时间就显得十分平静和迅速,圣诞结束完不久就是新年,跨年夜的晚上十二点钟声响起,四处都燃放起了烟花,街道上特意跑到钟塔下面等待倒计时和陌生人一起跨年的行人熙熙攘攘,直到过了凌晨人群才慢慢散去。   大都市的繁华和匆忙好似也结束在这最后一天,细雪慢慢落下,扑簌簌地洒落在世界各地。   当夜深人静之时,另一场盛大的烟花骤然绽放,西西里群岛之上紧凑的小巷和一些建筑时不时亮起刺眼的火光,爆炸声犹如烟花爆竹一般砰砰炸响。   而在海岸线的另一端,美国拉斯维加斯、纽约、加州、新墨西哥以及阿拉斯加在新年钟声响起的那一刻,仿若带着异样的默契一般,各方人员选择在同一时刻燃放起了另一场令人瞩目的烟花秀。   夜晚的寒风霜雪掺杂着刺骨冷意和凛然的杀气,鲜艳滚烫的液体洒落在雪地上,像坠落的红梅夺人眼球。   鲜血与硝烟,悲鸣和惨叫声伴随着新年钟声奏响,宛若一场来自地狱的演奏拉开帷幕。   ……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结束完跨年夜的狂欢后,辛苦了一年的上班族难得有时间和家人享受难得团聚一堂的早晨,而每年的第一天,各地的神社香火就引来了高峰期,四处都是为了祈求新的一年平安顺遂早起参拜的人群。   虽然大部分企业和商店都放假休息,不过在一些特定的岗位上仍留着人员值班,为民众提供便利。   早上九点,警察署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坐在接待台里面的值班警员闻声抬头,看到门口冒着风雪走进来的男人心里一惊,站起身礼貌地问了一句:“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那人似乎在雪中走了许久,脸色被冻得发白,面上看不见一点血色,就连嘴唇都显得有些发紫,双眼无神。   听到警员关切的声音,他脚步有些踌躇地走到里面,颤抖着声音哆哆嗦嗦的说:“我……我来自首。”   ……   滴滴滴滴——   一个有些特殊装修充满欧洲旧式风格的房间里,放在床头柜旁的老式拨号电话铃铃铃的响起,稍显有些嘈杂的声音扰了睡梦中人的清静,将人强行从睡梦中吵醒。   一只有些枯瘦干瘪,一看就属于老人的手从床帘里面伸出来,摩挲到拨号电话上面,将电话拿起来,弯曲的电话线被牵引着逐渐拉直。   “咳咳——”两声短促的咳嗽声从床上传出来,低沉喑哑带着苍老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喂。”   “……”   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老人平缓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粗重,裹挟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沉声开口:“你说什么?”   “……不只是美国那边的大部分基地遇袭,就连西西里和英国包括德国留守的人员都已经失联了!” 第198章   组织的历史要追溯到最少半个世纪以前,当地下世界的人们意识到的时候,它已经从一个不知名的势力成长为一个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经过多年的发展,伸出的枝丫和触角几乎遍布世界各地,仿佛在每个地方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在一起起离奇的案件中都存在他们的影子。   可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争斗,蛋糕就那么大一点,有人吃的多了,自然就有人连多余的一点残渣都没办法吃到。   地下世界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一言堂,残酷的纷争在普通人察觉不了的角落时不时上演,能在地下世界留下姓名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更何况在这么多年的发展历史下,组织为了排除异己,又或者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造成的牺牲和罪行早就罄竹难书。   那些受到组织迫害,又或是亲人因为组织逝去,怀揣着仇恨存活下来的人们如同蛰伏在黑夜的野兽,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坚持和隐忍,磨砺自己的爪牙,忍受常人所无法体会的痛苦,积攒自己的力量,就等着机会到来给与仇恨的主体致命一击。   当然对于那些时刻游走在危险边缘以命博利的势力和头目负责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利益,当利益足够诱人,哪怕再危险的事情也会有人抢着加入分一杯羹。   FBI和公安的合作虽然引发了不少关注,但就算动作再大,选择观望的人也不再少数,真正引发这场狂欢的,还是那条在黑市上迅速流传的消息。   APTX790——一种能为人延续寿命的特殊药物。   这个药最早出现在地下世界就引发了无数人争抢,价格更是一直居高不下,对于一些寿命将至的掌权人来说,这个东西的出现无异于伊甸园的苹果,权利越大的人越是无法逃过它的诱惑,而这个东西带来的财富更是令人无法想象,同样吸引了无数逐利的人想要将生产线收到自己手上。   但在这之前,这个药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传出来的,又是被什么样的人或势力掌握在手上根本无从查起,各方势力派出去调查的人无一存活,甚至背后的势力也会受到打击报复,以至于后面再没有人敢伸出爪子。   直到情报贩子手上的消息传出来。   事实上不少人在得知这个情报都有产生了一种恍然明悟,对以前的事也并不觉得奇怪了。   毕竟也只有组织这样的庞然大物才能独占这样一个令无数人出现的聚宝盆全身而退,同时还有余力对觊觎的人和势力进行无差别报复。   如果说这条消息传出来让不少隔岸观火的人犹如闻到美味大餐似的来了精神蠢蠢欲动,那么关于组织的首领情报及高层信息泄露,就无疑是在告诉众人,这是一座被年迈的狮王占有驻守的宝藏山,只要打通关卡就能拿到最终奖励。   而组织所拥有的东西也不是随便一个势力就可以吞下的,就算吞下也未必能守得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联手,各方势力合作不仅能降低各自的损失,同时还能避免行动失败后被组织清算。   至于利益的瓜分,等行动结束后再进行商议也不迟。   乘上这次官方的顺风车,不仅可以去除掉一直压在各方头上的大山,还能带来相当可观的利益,以至于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员势力不在少数,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新年钟声作为倒计时,同时进攻各自手上掌握的组织据点。   当消息传回国内,一大早就听到属下报告这件事,各处受创的据点和人员数不胜数,分散在各地的眼线和管理失联,之前洒落在其他势力里面的钉子将事情的起因经过传回来,甚至其中还包含了曾经信任的合作伙伴调头补刀,生命经受住时间洗礼,跨越个一个多世纪的老人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噩耗喷了一口鲜血出来,眼前一黑,瞬间晕厥过去。   门外的管家听到声音进来看到他昏倒在床上胸前染着鲜血的样子大吃一惊,连忙召来别墅里留守的家庭医生进行检查和治疗。   新年的清晨从混乱中拉开序幕。   ……   新年第一天,按照惯例吃过早饭后很多人都会前往附近的神社求签祈福,以祈求新的一年事事顺利。   上野秋实迷迷瞪瞪地换上厚实保暖的外套,和松田阵平一起吃过早饭后一起开车出了门,到附近的神社祭拜。   到地方的时候,山下已经排起了长队,一眼瞧过去几乎每个阶梯上都有人在行走。   上野秋实抬手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样子看得松田阵平忍不住摇头。   “也不知道你这家伙一天到晚到底哪来那么多瞌睡。”   上野秋实撇撇嘴,全当他是在嫉妒自己的睡眠质量,趴在松田阵平背上懒洋洋地打量着周围热闹的人群,看着旁边都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出来的,就他们俩显得十分另类,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不回自己家?”   松田阵平像是被他传染了似的,忍不住也打了哈欠,顺口回道:“下午打算回去吃个饭,要一起吗?”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摇头。   “你回自己家过年,我跟着去干嘛?”   再说他这个样子跟着去,到松田老爸那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呢。   上野秋实心里嘀嘀咕咕,跟个挂件似的趴在松田阵平背上打瞌睡。   等爬上山顶神社的时候,离他们从家里出发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神社广场上更是到处都是人,求签的地方和许愿箱前面也围着许多人,光是看着就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一早上的时间差不多都耗在排队上了,离开神社的时候上野秋实收获了一个护身符和一张写着大凶的签。   他走在松田阵平旁边顶着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地瞧着自己手里的大凶,半晌后叹了口气,把签纸揉成团塞进口袋里,等着什么时候看到垃圾桶顺手丢掉。   “你接下来打算干嘛?”   回到车上,松田阵平系好安全带后朝身侧的小豆丁看去,又顺嘴问了句:“确定不跟我一起去?”   上野秋实摇头,想了想,对他说:“你把我送到阿笠博士那边去吧,我去看看解药做的怎么样了。”   松田阵平挑眉,看他已经想好了,也没强求人跟着自己回去,提醒一声:“安全带系上。”   “先带你去吃午饭,吃完饭再送你过去,我下午尽量早点回来接你。”   把车从停车场开出去,开上车道的时候松田阵平想起来,又开口道:“新年第一天上门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过去?”   他瞥向旁边副驾驶上的小豆丁:“吃完饭先陪你去买点礼物吧,空手上门不太好。”   上野秋实点头,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在看自己,警觉地转头看向窗外,却只看到外面飞驰而过的汽车。   他表情怔了片刻,眉头慢慢皱起。   有点奇怪。   因为新年,街道上营业的店铺不多,松田阵平开着车绕了好一圈才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餐厅,带着人简单解决了一下午饭,又去商场买了上门拜访的节礼,最后才开着车把上野秋实送到阿笠博士家的别墅外面。   对于他大年初一就上门讨要解药这件事,灰原哀表示十分无语,要不是阿笠博士把人欢迎进来,她甚至想把人直接关在外面。   不过阿笠博士倒是挺开心的,还回房间拿出自己之前就准备好的红包,回到客厅一人给了一个,一脸乐呵呵的。   上野秋实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红包表情有点茫然,忍不住疑惑地看向旁边。   你没跟他说我今年多少岁?   在那个浅显易懂的眼神里读出这样一段话的灰原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嗤笑出声:“你要不要去洗手间照照镜子?”   上野秋实:……   行吧。   “谢谢。”他礼貌接过并向阿笠博士表示感谢,想着等下次来的时候送点什么回礼,被有些不耐烦的灰原哀拽到另一个房间里面,是阿笠博士特意腾出来给她做实验用的。   阿笠博士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露出一点欣慰的笑。   他是知道这两人有点亲戚关系的,灰原哀并没有瞒着他,看着人来之后比平时更有活力,表情也更加丰富的灰原哀,完全已经带入监护人角度的阿笠博士也不禁为其感到开心。   等两人都进了房间,他撸起衣袖准备去厨房弄一顿丰盛的晚餐出来好好招待两人。   ……   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当中时,专案组的成员还在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追捕犯人。   难得回到日本结果连自家小子的面都没见着,大冷天甚至大年初一还得在外四处奔波,坐在车里唏哩呼噜吃着泡面的上野诚实满脸怨气,恨不得把自家不安分的臭小子拎过来好好揍一顿。   “诚,目标出现了。”   耳机里传来同事的提醒,上野诚实连忙一大口将碗里的汤喝完,抹了把嘴把空掉的泡面碗放到车里装垃圾的袋子里面,视线凌厉地看向窗外。   看不见什么人影的新春街道上,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银发青年脚步缓慢,迎着逐渐飘落的雪花出现在视线里。   上野诚实坐在车里嘴角一咧,低声喃喃道:“好小子,总算蹲到你了。”   之前在酒店的埋伏被人逃了,这段时间上野诚实和同事一直在找琴酒和伏特加的踪影,接连蹲守了好几天才总算找到人,上野诚实摩拳擦掌,是要找人报之前闪腰的仇,等人走进范围内后立刻对着耳机下令:“行动!”   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从车里出来了,像只重型坦克似的直接就奔着琴酒冲过去。   而其他的FBI们也瞬间冲了出来,势要将人一举拿下。   ……   别墅里,经过医生的治疗,昏迷了一上午的老人终于清醒过来,忠心耿耿的管家一直陪伴在他身侧,见人睁开眼睛立马惊喜的叫了一声:“老爷,您总算醒了!”   床上的老人面上带着初醒的迷茫,等记忆回笼,想到早上听闻的消息,脸立刻沉下去。   管家看他伸手,连忙凑过去将人从床上扶起来。   “电话给我。”   老人的声音十分低沉沙哑,带着有些刺耳的磨砺声,听得人有些不适。   管家看出他脸上压抑的怒火,将人扶起来后连忙把旁边的拨号电话拿过来,弯下身递过去,一脸忧心地说着:“老爷,医生说您之前气急攻心才会晕过去,要是再来一次,可能会对身体有很大的影响,还请注意身体。”   “嗯。”老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把电话拿过来,对人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等下再叫你。”   管家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恭敬地弯身鞠了个礼,从房间退了出去,将门也顺便带上。   等人出去后,老人靠着床头深吸一口气,手指按转拨号电话上的数字,将电话打了出去,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没过一会儿,电话被人接通。   “喂。”   “科尼奥,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那边是西西里科尼奥家族的掌权人,接通电话后听到这份来自大洋彼岸的质问,坐在自家真皮沙发上,手里夹着雪茄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笑,“老伙计,你这突然打电话过来,什么也没说就让我给你一个解释的,弄得我都有点迷糊了。”   “别装傻。”电话里经过伪装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西西里的据点,你敢说你的人没有参与吗?”   科尼奥家主眉梢轻轻上挑,摩挲着下巴的胡渣感叹,这老东西的耳朵还是这么灵啊,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全知道了。   不过就算被人找上门兴师问罪,中年男人也没露出半点怯意,稍稍耸了下肩膀,语气颇有些无奈的表示:“我也没有办法,老伙计,你知道的,我们这儿的人都很排外,我要是不参与的话,指不定就要被其他家族联合起来把我这一家子老老少少赶出西西里群岛,我总不能让我刚满月的小公主跟我去街上乞讨吧。”   男人唉声叹气地说了一通,随后又道:“不过这件事情认真说起来,还是你不够意思啊老伙计。”   他似笑非笑地对着电话说:“APTX790,合作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这玩意是从你那边拿出来的。”   “上前年为了我家老爷子,我还特意花了好几个亿去黑市上拍下来的,老伙计,你说这事儿弄的,现在是不是应该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   电话里静默半晌,过了一会儿才传出声音:“这个消息从哪传出来的?”   “谁知道呢?”男人靠回沙发上,抖着腿吊儿郎当的说着:“消息早就传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谁还记得最开始从哪传出来的。”   电话里又是一阵沉默,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自家的老本都被人摊在明面上了,还引来那么多闻着味儿的鬣狗,换谁估计都不好受。   科尼奥家主嘴角勾着笑,眼底闪过贪婪的精光。   “老伙计,你这次打电话应该不只是找我兴师问罪的吧。”   都合作了这么久,谁还不知道谁?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对方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什么条件。”   科尼奥家主嘴角的弧度扩大,直接狮子大开口:“我要APTX790的生产线。”   “你在做梦!”   听着对面的暴怒声,科尼奥家主掏了掏耳朵,咧开嘴露出贪婪的爪牙:“老伙计,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不只是西西里这边,德美英这几个国家的黑手党都出手了,我听说英国那边的还找上了MI6合作,美国那边有几个家族已经在接触CIA和FBI啊,你这下可是犯了众怒啊老伙计,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出手帮忙的估计只有我一个了。”   “这样吧,我也不逼你,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三天过后你要是同意呢,就给我打电话,要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了。”   科尼奥家主耸耸肩,像是想到什么,又补上一句:“我家老爷子对这次party还挺感兴趣的,所以你要是有主意了记得早点……”   还没等他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挂断声,科尼奥家主将手机拿到面前瞧了眼,不禁启唇嗤笑。   “一个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脾气还挺大。”   他有些不屑地啧了一声,将手里的雪茄按在桌上烟灰缸里碾灭,起身走到外面,对着门外的人吩咐道:“通知下去,让下面的人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别到时候被人抢完了。”   “是!”   ……   上野秋实在阿笠博士家里呆了一下午,看着灰原哀捣鼓那些看不懂的实验材料和复杂的程序头晕眼花,等松田阵平来接人的时候,甚至有点迫不及待的就要拉着人往外走。   还准备留人一起吃晚饭的阿笠博士连忙叫住,让他们吃了饭再回去。   松田阵平看着脚边将整个身子都躲进自己腿后面的小豆丁,摸了摸后脑勺,婉拒了对方的好意。   “今天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了,晚上还有点事要做。”他笑着说:“要是下次有时间的话在一起吃饭吧,阿笠博士。”   听他这么说,阿笠博士也不好继续坚持叫人留下来。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两人离开他才关上门回到客厅里面。   出了别墅范围,松田阵平就忍不住嘲笑:“看你那样,不知道还以为对你做了什么呢,跟里面有幽灵在追你一样。”   上野秋实撇撇嘴,看了一下午的数据脑袋有点发晕,没什么精力和他拌嘴吵架。   看他走路都有点晃晃悠悠的,松田阵平啧了一声,一把将人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   “解药做的怎么样了?”   上野秋实熟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闷声闷气的说:“差不多了,就等成品做出来找时间试试效果。”   松田阵平脚步一顿,捏着下巴琢磨片刻:“安全性怎么样?别到时候一口下去人没变回来,我还得大半夜送你去医院。”   上野秋实朝他翻了个白眼,“乌鸦嘴。”   他忍不住一脸嫌弃:“人家好歹是专业的,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   松田阵平挑挑眉,抬手用力揉他的脑袋:“笨蛋树懒,你那是什么语气?我关心你还有错了?”   “哼。”上野秋实扒拉开他的手,用鼻腔哼了一声表示不满,松田阵平一脸好笑:“一天到晚哼哼唧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里养小猪了。”   说完他还用手颠了颠手里的小豆丁,嘴上讨嫌的说着:“改天去集市的时候就地摆个摊,把你卖了估计都赚不了多少钱回来。”   上野秋实在半空晃了几下,一时间脑袋更晕了,拽着松田阵平的衣服焉哒哒的敷衍应付:“那你不会找有钱一点的人抬高价吗?”   “奸商。”松田阵平笑骂一句,看他实在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脚下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走到停在路边的车子旁边,来到副驾驶拉开车门,把人放进去。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感冒了吧?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看起来这么没精神?”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摸上野秋实的额头,手里的温度倒是还算正常,只不过这样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没什么事的样子。   上野秋实摇摇头,“就是有点头晕,估计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行吧。”松田阵平没再说什么,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上,“先带你回家休息一会儿,要是不舒服记得跟我说,我带你去医院。”   “嗯。”   上野秋实点了下头,拉过旁边的安全带,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等车子开始往街上走的时候,车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象让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更晕了,忍不住闭上眼,压下心里冒出来的恶心感,一直忍耐到公寓楼下。   松田阵平停下车,转过头看向旁边正想问点什么,就看副驾驶上的人闭着眼眉头紧皱,软乎乎的小脸看不见多少血色,额上甚至还在冒冷汗的样子,顿时被吓了一跳。   “喂,白痴树懒?”   他连忙接下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俯身过去查看情况,摇晃了好几下肩膀都没得到一点反应,人好像已经晕过去了。   他脸色猛地一变,坐回去一脚踩下油门,连忙带着人前往医院。 第199章   上野秋实做了一个梦,梦境里他好像又回到了让自己的命运发生重大转折的那天。   一睁开眼头顶是叫人目眩的白炽灯,雪白的墙面和泛着冷硬光泽的金属大门,有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和手术帽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耳朵像被什么人蒙住了似的,周遭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灵魂和肉体好像分割成了单独的个体。   他看见自己躺在银色的手术台上,有人拿着奇怪的仪器和器材戴在他身上,在白炽灯下泛着摄人寒光的细长针管插入血管,血液顺着导管被抽取出来,耳边好似响起了血液流动的声音。   顶上的灯光照得人头晕目眩,反射在金属上的光晕模糊又斑斓,四肢逐渐变得冰冷,连大脑思维都开始变得僵硬迟缓。   房门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嗒、嗒——   脚步声传来。   失焦的视线逐渐模糊,浸入黑暗的一刻失重感袭来,他好像从高楼坠下,无措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喂,白痴树懒??”   上野秋实茫然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是松田阵平写满担忧的眼睛,他神色迷茫,眼底还带着几分无措和心悸,眼眶微微泛着红,喃喃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阵平……?”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对方抓在手里,表情一顿,目光注意到自己手背上插着针管,连接着床边挂起来的输液管。   再看向周围,医院病房的白墙和摆设都十分具有特点,透着一股压抑的冷清,叫人一眼就分明自己现在所处何处。   他这是……被送到医院来了?   上野秋实表情迷茫,开口询问身边的人:“我怎么在医院?”   松田阵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他的手放到被子下面,一边说:“我还想问你呢,下午趁我不在偷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舒服也不出声,突然晕过去差点没把我吓死。”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面色有些迟疑。   “所以我这是?”   “急性肠胃炎加上风寒感冒,医生开了药,说最好留院观察两天。”   松田阵平整个人都有些无语,“大年初一把自己弄进医院,真有你的。”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垂下眼闷闷地说了声:“抱歉。”   窗户外面天色已经黑了,看上去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上野秋实估算着时间,自己大概昏迷了三四个小时的样子。   “行了。”松田阵平伸手在他脑袋上用力揉了一把,嗤笑道:“突然搞这么客气,还说什么抱歉,听起来怪不习惯的。”   看着人躺在病床上小脸惨白惨白的,他忍不住啧了一声,又用手捏了捏脸颊,嘀咕道:“好不容易养了几斤肉,怎么感觉又掉下去了。”   这家伙还真是一撒手就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出来,也是够倒霉的。   不对,这家伙好像一直挺倒霉的,今天抽签还丑了一张大凶出来。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眼神稍微变得微妙起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神社那边这么灵的?早上刚抽到的签,下午就灵验了,这还真是……   松田阵平心里满满的吐槽欲无处宣泄,又看人一副焉了的小白菜一样焉哒哒的样子,开口问了句:“刚才做噩梦了?”   上野秋实轻轻点头,声音也低低的,实在没什么活力。   “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他垂下眼睫,没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松田阵平见状也没问,只是道:“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不用太在意。”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点了下头。   “嗯。”   “喏,这个给你。”上野秋实疑惑地抬起头,就看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掏掏找找,最后拿出自己早上求到的签,看着有些疑惑的小豆丁撇了下嘴:“你那张签被我拿过走了,怪不吉利的,你这家伙本来就挺倒霉的,还随时带张大凶在身上,怎么,还想让它负负得正?”   上野秋实:……   这家伙的嘴其实是凶器吧?怎么这么毒?   还负负得正,负你个大头鬼。   上野秋实朝人翻了对白眼过去,嫌弃道:“不要。”   他才不信那些东西呢。   况且他之前之所以会那么倒霉还不是因为身上那个该死的路人甲buff。   现在都变成主线人物了,应该也不至于继续倒霉下去了吧……?   上野秋实不是很确定,毕竟一般套路下,主线人物才是最危险的,尤其还不是主角和重要配角的情况下。   莫名的疲倦涌上心头,上野秋实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种无力。   他最开始就是为了规避主线人物,让自己能够有把握自保才会进入警校,结果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和主线的牵扯越来越深,好像陷进漩涡泥沼里一样,完全没办法脱身。   也可能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上野秋实现在感觉不只是身体,就连精神都变得十分疲惫。   一瞬间就什么都不想管了。   不管是组织也好,还是自己的未来也罢。   都随便吧。   上野秋实再次叹了口气。   略显疲惫的叹息声听得松田阵平忍不住皱眉,拉过他没打点滴的那只手,将那张写着大吉的签塞到他手上。   上野秋实抬头,松田阵平朝他挑了下眉,嘴角带笑:“这玩意儿我不需要。”   “毕竟我和某些人不一样,从小到大运气都还算不错,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说完他表情顿了顿,收回手摸着后脑勺靠回身后的椅背上懒洋洋地开口:“虽然平时也不太信这些东西,不过好歹是个心里安慰。”   “记得把它放在早上秋的平安符里面,听到没?”   被人看的有点不太自在,松田阵平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本就有些凶恶的眉眼看上去更不好惹了,像是随时会动手打人一样,是能把小朋友吓哭的那种,顺便还威胁了一句:“我回去会检查的,要是让我发现你没把它放进去或者弄丢了……”   松田阵平说着不由顿住,本来还想说要是敢弄丢就把人揍一顿,结果看着对面可怜兮兮的小豆丁,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威胁的话说到一半卡住,让他有些暴躁,粗鲁地揉了把头发,一脸恶狠狠地表示:“等你变回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话的时候手还握成拳头在上野秋实面前比划了两下,意思不言而喻。   上野秋实一阵无语,甚至还有点嫌弃:“暴力狂。”   四肢发达的暴力大猩猩。   松田阵平对这个评价欣然接受,甚至有些挑衅地扬了下眉。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嫌弃地撇撇嘴,挪开视线,将签纸拿到面前,看了眼上面写着的大吉,又瞥了下对面故作凶狠的暴力大猩猩,心里轻哼一声。   看着这家伙还么坚持的份上,他就勉勉强强接受吧。   尽管他是真的不信这些东西。   上野秋实把签纸放在被子上,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早上穿的外套被挂在对面的墙上,便对松田阵平说:“平安符在外套里面。”   他理直气壮的支使人,“你帮我拿过来。”   小摸样看得松田阵平一阵好气又好笑,不过好歹是恢复了一点精神,没刚才看起来那样焉哒哒,整个人丧兮兮的样子。   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勉强帮这个忙好了。   松田阵平起身去墙边把挂着的外套拿下来,在口袋里找了找,摸到上午求的平安符。把外套放回去挂上,走回床边,坐在凳子上,朝人伸出手。   上野秋实把大吉签给他,松田阵平接过来,把平安符打开,将签纸折叠放进去,再弄回原样,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记得随身带好,知道吗?”   他再次提醒一句,上野秋实敷衍应付:“知道了。”   不过被他这样一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认真想想,他这些年其实也不是没什么收获。   上野秋实偏头看着又走到墙边帮自己把平安符放到外套口袋里的青年,嘴角轻扬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认识了一群还算有意思的家伙,尽管很多时候很麻烦,但好像也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活着。   现在只需要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一切回归正规,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管是他,还是零或者景光,也不用再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更不用担心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危险,回到阳光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上野秋实轻轻出了口气,将心里那些烦躁和不安压下去。   松田阵平放好衣服准备回到床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打开了,医院的护士领着一个脑袋上缠着绷带的病人走进来,把人带到隔壁的病床上。   松田阵平看了眼,也没太在意,回到床边,看了下旁边的点滴瓶。   “这瓶快输完了,还有一瓶,我先去外面给你买点粥回来,等回来应该差不多,到时候叫护士来帮你换一下。”   上野秋实点点头。   松田阵平弯身帮他理了理被子,又拍拍头:“乖乖躺好,我很快就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上野秋实眨巴着眼睛看他离开,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往旁边看了眼,不过因为围着隔帘,什么也没看到,他又扭头看向另一边的窗户,眯着眼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小眯一会儿,等松田阵平回来。   护士在隔壁交代了几句后就开门离开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虽然外面下着雪,天气寒冷,但病房里开着暖气,温度还算不错,很舒适,窝在被窝里的上野秋实没等到松田阵平回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恍惚间好像听到一声咔嚓声,但很快就安静下来,并没有将人吵醒。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回来了,还顺便叫来护士将快要见底的输液瓶换上新的,等弄好后把人扶起来靠坐在床上,安放好吃饭用的桌子,陪着人简单用了晚饭。   他今天没打算回去,毕竟这么个小萝卜头放医院里实在不让人放心。   明天早上还要做一次检查,要是情况好转说不定还可以提前出院,就懒得白天再跑一趟了。   说起来,hagi好像也在这家医院住着,不过没在这边,是在另一栋楼的单独住院部住着,松田阵平想着明天要不要顺便去看一眼。   现在时间挺晚的,说不定人已经睡了,也不好过去打扰。   就是想想还是有些无语,好好的一个新年,结果直接在医院躺了两个。   松田阵平暗自摇头,感觉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另外两个家伙也一直没啥消息……   啧。   这个家没他迟早得散.jpg   ……   暗处的大动静自然瞒不住官方的人,只是还没等官方做出什么反应,那些动手的家族反而派了代表主动联系起了官方,并义正严词的表示愿意为拔除组织这个大毒瘤尽一份绵薄之力。   当然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鬼都不信。   只是地下世界的消息联通渠道被地下世界的人牢牢守住,官方想要获取什么地下世界的消息难度不是一般大,且获取到的消息真真假假,还需要花费人力时间进行甄别。   各家族也没打算带官方掺合一脚,本来现在分羹的人就不少,再加上官方,指不定东西最后会到谁手上。   且官方代表的是国家,大概没去任何一个势力有底气说自己敢正面对上一个国家。   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过是各家族还算安分,没做出什么超过底线的事情。   真论起来,哪怕是组织也没什么底气说自己可以对上国家军队全身而退。   只不过是还没到那种地步罢了。   中情局对那些家族代表说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更不信这些无利不起早的豺狼虎豹会突然大发善心充当清道夫,但毕竟是送上门的打手,也实在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必要。   只是暗地里,中情局还是派了人去地下调查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这些势力全部动了起来,造成这么大的动静。   彼此通过气后,剩下的行动就方便很多了。   各家族对就近的组织据点包括人手进行疯狂打压,审问相关人员,同时也在派人联系组织那边的代表,提出收手条件。   只是那一个个狮子大开口的要求,好似要将组织最后一滴骨髓都榨干一样,组织这边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当然这也是其他家族的目的,毕竟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各方都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让组织继续延续下去。   在组织不知道的情况下,各方甚至已经达成了协议,最重要的军火生产线和APTX790生产线,无论最后被哪边拿到手,对这次参与行动的家族都只能以成本最多再加上一层利的价格售卖,否则下一个被群起围攻的就是对方。   至于其他的,他们管不着。   山芋虽然烫手,但实在过于诱人。   协议拟定的时候各方都没什么意见,但私下里谁都想将这两样东西全部拿到手。   毕竟一个代表武力,一个代表财富,要是被竞争对手拿到,各方家族的负责人可能连晚上睡觉都没办法睡,得睁着眼睛防备被人突然抄家。   也因此,在官方那边过了明路后,各方的动作逐渐大胆,且力争上游,势要将东西先一步收入囊中,这样带来的连锁反应自然就是,组织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如果说之前专案组的行动只伤到皮肉筋骨,虽然肉痛但不算致命的话,那这次来自地下世界的联合行动就相当于打断四肢,只差一步就能扼住喉咙,将这个盘踞在地下世界的庞然大物彻底打败,瓜分它留下来的财宝和美味血肉。   想要扼住这只怪物的喉咙就要先找到它的头目在什么地方。   二把手朗姆,以及组织真正的灵魂和掌权人,那位神秘的‘先生’。   虽然泄漏出来的消息组织高层一共有八位,但地下世界真正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需要严肃注意的只有三个人。   TOP1杀手琴酒,二把手朗姆,那位‘先生’。   至于其他的倒不至于说无关紧要,只是存在感没他们强。   不过也有人注意到了另一个,研究院负责人堪培利。   APTX790就是组织建立的研究院里研发出来的,这点毋庸置疑,所以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拿到APTX790的生产线。   于是在新年初始,日本机场出现了不少特征明显的外国人,甚至有人冒着寒风初雪乘船从海外偷渡到日本。   不过这些就和上野秋实没什么关系了,他也没想到自己添的这把火能够烧到这种程度。   上次急性肠胃炎在医院住了两天,还没等他从医院出院松田阵平就被紧急召回,回到警视厅加入繁忙的警备工作中。   上野秋实在家呆得有些无聊,又拿出电脑开始捣鼓起来。   算算时间,灰鹅那家伙好像有段时间不见了,之前送出去的消息一直没收到回信,上野秋实都在思考这家伙是不是已经被什么人做成烤鹅了。   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响,上野秋实输入代码后屏幕跳转到一个特殊网站里面。   他点开列表,在关键栏上又敲下一串数字,画面再次跳转,进入到一个聊天框里,他在聊天框上发了个问号过去。   没过多久,电脑瞬间想起滴滴滴的提示音。   ——???老板??   ——我靠老板你没死啊??   ——不对,消息都传遍了,我老板已经死了,你谁?你怎么进来的??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说话!再不说话信不信小爷黑了你的电脑!   上野秋实:……   他回了一句——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看?   【还有,你黑一下试试,尾款不想要了?】   ——靠靠靠,这个语气,是我老板没错了。   ——不是,老板,你真没死啊??   ——什么消息,我没收到啊。   ——你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了?   ——老板老板,我跟你讲,我最近可惨了,贝尔摩德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带人追杀我,后面连伏特加都来了,我差点被他堵门口,还好我机灵当初直接租了两个地下室打通,从另一个房间麻溜跑了,妈的吓死我了。   ——老板,你现在在哪呢,我去找你行不,你是不知道我最近真的过得好惨的,怕后面琴酒都来找我了,现在找地方躲起来给人老老实实上班打工,下面的生意都没敢做,好久没开单了,鹅鹅要饿死了QAQ   ——老板,菜菜,捞捞QAQ   ——老板老板老板,你快救救你的鹅鹅小宝贝吧,别逼我跪下来求你QAQ。   看着对面几乎刷屏的消息,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   这家伙是把敲代码的手速都用上了吧,一天到底哪来那么多话的?   【没空。】他冷酷地回了一句,【我现在不方便出面,官方和组织打起来了,要不了多久其他势力应该也会入场,你自己小心点。】   【最近老老实实呆着,别冒头,也别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被做成烤鹅别怪我没提醒你。】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QAQ老板,你就这么忍心不要你的鹅了吗?你的鹅最近都饿瘦了好多斤,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白天还要干活,晚上可怜兮兮睡地下室。   ——老板QAQ,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上野秋实:……   他就多余担心这家伙。   现在还有心情耍宝,估计人也活蹦乱跳没出什么事。   【过段时间给你打钱,下了。】   他冷漠地敲下这段话后就直接退了出去,免得最后没忍住一时冲动跑出去把人拽过来直接做成烧鹅。   一天天的,呱噪死了。   上野秋实心里嫌弃的要死,知道对方没什么事也就懒得管了,调转网页看了下最近的新闻,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最后想了想,把电脑放到旁边,拿出手机给自家老爸打了个电话。   研二联系不上,白痴卷毛又不跟他说外面的情况,灰鹅那家伙现在派不上什么用场,也就只能找自家老爹问点消息了。   上野秋实心里嘀嘀咕咕,在屏幕上快速地按下号码,按下拨通后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没人接。   他把手机拿到面前看着上面正在接通的提示,眉头微蹙。   该不会正好在执行任务吧?   意识到这一点,他连忙有些心虚地将电话挂断,一双眼四处乱飘,觑了眼刚才打电话的手机,暗自祈祷老爸那边开了静音,要不然……   嘶——   上野秋实冷不丁抽了口冷气,捂着突然有点牙疼的腮帮子,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和弥补。   他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家老爸这次回日本是和FBI一起来的,这段时间也是和FBI一起行动,一次都没来看过他,所以就……就很习惯性的直接打了过去。   应该没事吧?   上野秋实默默祈祷。   “叮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上野秋实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一激灵,差点没把手里的电话丢出去。   手忙脚乱地接住电话后,看了下来电提示上自己刚刚打过一次的电话号码,心虚地咽了口唾沫,手指隐约有些颤抖的慢慢伸过去按下接通。   “喂,老爸,我刚才……”接通电话他就迫不及待为自己解释,只是话才刚说了几个字出来,从手机里响起的熟悉声音让他如坠冰窟,声音不自觉地停住。   “小鬼,你爸已经死了。”   冰冷的,熟悉的,带着讥讽冷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下一个就到你了。” 第200章   咔哒。   电话被人挂断。   在一栋废弃大楼某个角落里,衣衫破损脸上带着血迹的冷面杀手嗤笑着将手里的电话扔在旁边。他靠坐在破旧老化的墙面,另一只手垂在身边呈现不规则的扭曲,有殷红的血痕顺着冷白的手指滑落在地上,手上也粘上了被血液浸湿凝聚的尘土脏污,身上的狼狈昭示出他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鬼神。”低低的呢喃声在寂静空无的大楼角落响起,琴酒抵着舌根嗤笑出声,“难缠的家伙。”   这段时间FBI的人紧追不放,那双狗鼻子更是不管他藏身到什么地方都能迅速找到,叫人连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不久前两人又对上了。   相较于之前在酒店的交锋,这次的场地更为宽阔,经过一番你追我赶的激烈缠斗,最后双双负伤。   琴酒腰上中了一枪,右手骨折中枪,断了几根肋骨,人虽然没死,但身上的伤势也着实不轻。   至于他的对手,上野秋实他老爸身上受的伤也不轻,被赶来的FBI成员紧急送往医院,而琴酒则趁着那段时间迅速逃离FBI的眼线范围,寻了个较为安全的地方等人过来接应。   手机是刚才打斗的过程中掉下来的,离开的时候琴酒顺手就带走了,正准备通过这部手机获取鬼神更多的情报和弱点,没想到会有电话打过来。   更没想到的是,对面会是一个孩子。   鬼神的儿子,一个听声音应该不会超过十岁的小孩子。   琴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主动送上门来的弱点和软肋,他自然不会客气。   等接应的人到了,他会立刻吩咐下面的人用最短时间把人找出来,作为限制那只疯狗的王牌。   琴酒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威胁以及恐吓一个稚龄孩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要怪也只能怪他老爸惹出的麻烦。   这段时间里,琴酒一直在应对FBI的追击,也没时间去关注组织的近况,等接应的数下到了,从对方口中听闻国外据点遇袭,留守人员遭到各方势力打压,境外区域的负责人及眼线纷纷失联时,他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   “其他的几位干部目前也联系不上。”下属说的欲言又止,扫了眼坐在后车位上的人,小声开口:“很有可能和您一样遇袭了。”   “还有就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下面的人也不太老实,不知道是被谁怂恿的,有不少人趁着管理不注意的时候跑去警视厅和公安那边自首了,还有报告说最近东京出现了很多陌生的外国人,有人在他们身上看见配枪,很有可能是国外那些势力派过来的人。”   琴酒面色冰冷,只三言两语他就从下属口中透露出来的讯息中看到组织内忧外患大厦将倾的可怕景象。   FBI和公安的专案组,境外势力,高层干部失联,底层成员已经惶恐到宁愿去公安自首的程度。   琴酒轻轻呼出一口气,只感觉做了简单包扎的腰部枪伤和胸腔肋骨断裂的地方疼得有些厉害。   “上面有什么安排?”   听到琴酒的问话,在前面开车的下属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收到上面的指令。”   “不管是朗姆先生还是BOSS那边也同样联系不上。”   闻言,琴酒面色更加沉凝,绷紧着下颚,幽绿色的眼眸眸光深沉,带着几分晦涩难明。   “让剩下的人把手里的东西都清一下,这段时间都别冒头,就算在私下也做好伪装,别让人发现身份。”   “派些人盯着公安和FBI的专案组那边,还有,叫人去查查这次下手的都有哪些家族,动手动的原因是什么,都记下来。”   “是。”   属下点头应是,开着车将人带往一处秘密的私人诊所。   而在另一边。   想着找自家老爸问点消息,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听,收到回拨电话却是在听筒里听到异样熟悉的冰冷声音,随之而来的便是那个噩耗。   那边说完威胁的话就干净利落挂了电话,而此时正处在松田阵平出租屋公寓沙发里的上野秋实却久久没能回过神,神色十分怔楞地看着手里的电话。   老爸死了?   开什么玩笑!   他回过神来,下意识就要将手里的电话扔出去,但尚存的理智让他另一只手抬起来握住手腕,将扔东西的动作制止。   上野秋实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作用实在不大。   之前那么多年的相处让他很了解琴酒的行事作风和手段,如果老爸真的死了,他不可能对一个小孩儿说出那种话,所以那通回拨过来的电话是在判断他的身份。   从电话里传出的轻微喘息以及对方说话的语气速度,上野秋实很肯定的判断出对方现在应该受了不小的伤,而造成那些伤势的人自然就是他老爸了,所以在接通电话后听到他喊的那声老爸琴酒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大概是将他看做主动送上门的软肋和弱点,想要通过拿捏他来钳制自家老爸的行动,所以才会有那句‘下一个就到你了’这样的话。   要是人真的已经死了,按照琴酒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和一个小孩子说什么话,人都没了,就算有新的弱点和软肋冒出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   所以他老爸现在应该是还活着,只是,就连琴酒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老爸的情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就连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都被人拿走了,伤势估计很严重。   一想到这里,上野秋实心里瞬间就变得十分焦躁,如坐针毡似地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他有些焦躁地滑动手机屏幕,想联系人了解具体情况,大脑却一片空白地不知道现在应该打给谁。   对了,研二。   上野秋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研二也是专案组的成员,FBI这次和公安的合作紧密,对于FBI那边的情况他肯定有办法知道。   上野秋实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在屏幕上按下萩原研二的号码。   只是不管打了几次那边都显示无人接听,上野秋实有些坐不住了。起身从沙发上下来,冲回卧室穿上外出的外套,戴上帽子和围巾,拿起钱包和手机就直接冲出家门。   他要去找松田阵平。   这次不管说什么他都要知道那些人的情况,不只是受伤的老爸,还有研二最近到底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联络不上,零和景光现在又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   上野秋实的眼皮一直在跳,好似有种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不安在心底如野草疯长,不消片刻就将整个心脏占满,让心跳止不住加快,在胸腔里砰砰作响。   上野秋实小跑到楼下,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车,上车后尽量沉稳冷静地向司机报出目的地,随后深吸一口气,捂着胸口试图将急促跳动的心跳频率按下去。   不能慌,要冷静。   老爸肯定不会有事的。   上野秋实在心里尽量安抚自己,可现在不知道真实的伤情状况,不知道他老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即便一直在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但上野秋实还是很难冷静下来。   他不敢想要是老爸真的出事了自己该怎么办,只能捏着手指在心里默默祈祷伤势不算太严重。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朝后视镜上瞧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大冷天的一个小孩儿独自出门打车有点奇怪,视线时不时地往后视镜上瞥去。   上野秋实也没太注意,等车到了警视厅外面,付了车钱他急忙推开车门朝警视厅大门那边跑过去。   停在路边的司机透过车窗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眼底暗光一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   新年前后可以说是警察最忙的一段时间,一些小偷扒手就爱趁着大家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在各种商场地铁和公交站牌这些人群聚集比较多的地方进行行窃。   所以每逢节日各处警察署都会加派人手维护道路安全和行人秩序,在街上发现动作可疑的人便当场拿下。   相较于去年,今年警视厅显得更加忙碌了。   从新春开始街道上多了不少外国友人,且一些行迹看上去十分可疑的样子,让巡查的警官们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国际纠纷。   警视厅上野秋实来的次数不少,一走进大门就看到接待厅里排队来报案的人们,也没人注意到门口跑进来一个小豆丁。上野秋实看了眼接待厅的盛况,熟门熟路地走到后面,避开匆匆来往的警察们,来到搜查一课的大门外。   今天的搜查一课也忙成一团,座机电话时不时响起,里面的人抱着资料走来走去,电话声、脚步声、谈话声这些糅杂在一起导致科室办公室显得无比嘈杂忙碌。   上野秋实在门口向里面看了一圈,没找到松田阵平,看有人正走出来,连忙将人拦下,仰着头询问松田阵平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松田前辈的话,这个点应该在区域巡查吧?我记得他今天负责的是七丁目那边的几个街区……”   听完警察的话,知道松田阵平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后,上野秋实朝人礼貌道谢,也没等人说完话就转身小跑出去。   “诶?”被问话的警察下意识伸手想要叫人叫住,结果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孩儿就溜走了,不由收回手摸了摸后脑勺,“奇怪了,前辈家这个小孩儿之前见到的时候眼睛好像是黑色的吧?”   “怎么刚才看到好像是红色的?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嘴里小声嘀咕,看着前面走廊人已经跑没影了,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松田前辈那边打了个电话过去,告诉他他家里的小孩儿好像有什么急事过来找他,顺便说了下眼睛的事。   “前辈,这件事情可马虎不得,你要不带人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刚才看那孩子眼睛都变成红色了,别是出了什么问题,万一问题很严重没及时治疗的话,小孩子一辈子可都毁了。”   听着电话里自己带出来的后辈语重心长的提醒,在外巡查的松田阵平皱了皱眉,没去解释那是人天生的,只是问他:“你跟他说了我在七丁目这边?”   “啊,对,我刚才跟他说了,不过话还没说完他人就跑了,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闻言松田阵平的眉心皱得更紧了,要不是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发生,那家伙不可能这个反应。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没再和后辈继续说下去,简单说了两句就挂掉电话,随后在拨号界面上快速按下手机号码,将电话打了出去。   【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松田阵平心情难免有些烦躁。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电话还打不通?   松田阵平又打了几次,结果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正在通话中,一时之间他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拉黑了,臭着一张脸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怎么也打不过去的电话。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上野秋实其实也没搞什么,出了警视厅大门后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他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就突然想起来自己认识的人里还有一个人肯定知道他老爸现在的情况。   于是他便走到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随时带的手机,从记忆深处扒拉出好久没联系的号码直接打过去。   电话接通的速度有点慢,但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按耐住心里的急躁等待那边接电话。   直到第二遍打过去的时候电话才被那边接听,听到接通的提示,上野秋实没等那边说话就迫不及待开口叫人:“马尔科叔叔。”   脆生生的小奶音通过信号传到电话另一端的人耳朵里,看着陌生号码打进来还在好奇是谁的马尔科一脸懵逼,把手机拿到面前看了看,确定是没见过的号码,但是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应该是没打错?   但是他印象中认识的人里,好像没有谁家小孩儿年纪这么小啊。   马尔科懵逼地把手机放回耳边,迟疑开口:“你是?”   上野秋实现在也顾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直接向人表明后急忙问道:“马尔科叔叔,我爸现在怎么样了?”   “啊,你爸啊,你爸他没什么事,啊哈哈。”还没等马尔科将对面这个奶声奶气的小奶音和之前那个说话清清冷冷语调慢吞吞的青年联系起来就听到对方这样的问话,虽然脑子还没转过来,但还是下意识打起哈哈。   “他现在正在外面执行任务呢,估计是不方便接电话,等他晚上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回个电话。”   听到马尔科说的话,上野秋实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爸的伤很严重是吗?”   “啊??”马尔科心里一惊,下意识用手捂住手机话筒,努力回想自己刚才说的话,复盘半天发现刚才也没说漏嘴啊,这孩子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听这语气好像已经知道他老爸受伤了。   “马尔科叔叔。”上野秋实沉下声音叫了一声,“我爸现在到底怎么样?!”   听着对方的语气愈发笃定,马尔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默了半晌,也只能在心里和好朋友说了句抱歉。   不是他不想帮忙瞒着,可这小子实在太敏锐了,也不知道到底从哪得到的消息,一下就猜出诚不仅受伤了,伤势还很严重这件事。   马尔科轻轻叹了口气,嗓音微低的对着电话说:“别担心,你爸不会有事的,身上虽然中了几枪,但好在都避开了致命点,抢救也比较及时,子弹全部取出来了,虽然现在还在昏迷中没醒过来,不过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现在就只需要等他醒过来,你爸之前还交代我让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结果没想到这孩子耳朵这么灵,这才过去多久就听到消息了。   马尔科心里忍不住摇头。   听到他说自家老爸中了好几枪上野秋实的心脏差点没从胸口直接跳出来,后面又听到说已经做完了手术且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才敢稍稍呼了口气,悬在高空的心脏也重新落地,捂着胸口抿了抿干涩的唇,嗓音有些发哑的低声开口:“医院地址。”   马尔科不太想给他,“你爸真没什么事儿,这边有我带来的人守着呢,保证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打扰你爸,你还是老老实实听你爸的话在家好好呆着,都退出去了就别再掺和进来了。”   “马尔科叔叔。”上野秋实低声叫了他一声,马尔科表情停顿片刻,随后忍不住用手捏了捏眉心。   “跟你爸一个狗脾气,怎么劝都不听,真是服了你们父子俩了。”他小声咒骂了一句,长叹一声,抚着额头无力地说出地址:“米花中央医院。”   “到了给我发消息,我下去接你。”   “嗯。”上野秋实点点头,对着电话说了声:“谢谢。”   他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小跑到路边,看到路边停着一辆的士车,小跑到车旁询问现在接不接客,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打开后车座的门乘上的士车。   偏头看了眼车窗外警视厅的大楼,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但一时半会又有点想不起来,上野秋实挠了挠脸颊,收回视线看向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师傅,“师傅,中央医院,麻烦速度快一点,我赶时间。”   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司机师傅向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沉默点头,发动引擎,将两边的车窗升起来。   车子逐渐驶离路边,加入车道的车群队伍。   的士车内没人说话,显得十分安静。从马尔科那里得到自家老爸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上野秋实的心也稍稍安定一点,没有刚才那么急躁和坐立不安,他看了眼前面裹着棉衣沉默寡言的司机,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有电话打进来,上野秋实看了一下上面的备注,眨巴眨巴眼,一下子就想起来自己刚才忘了什么事情了。   而松田阵平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估计是从他同事那里听到自己过来找他的消息了。   上野秋实忍不住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恼。他出门之前怎么没想到先给人打个电话呢?这下不仅白跑一趟,还闹了一出乌龙让人白白紧张。   上野秋实有些心虚地按下接通,将手机放在离耳朵稍微远一点的位置。   “白痴树懒,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果不其然的,电话一接通手机里就传来松田阵平暴躁到要打人的怒吼,上野秋实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稍稍有点心虚。   声音在车厢里散开,驾驶座的司机瞥了眼后视镜上映出来正和人打电话的小孩子,手指放在车前某个按钮上,轻轻按下开关。   车厢里逐渐多了一层淡淡的香气。   上野秋实还以为是车内香薰,也没太在意。   电话另一边,松田阵平整个人都快气炸了,站在大街上对着电话一顿输出:“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结果一个也没打通,不知道还以为你去外太空了呢,一天到晚到处乱跑什么?”   “来你说说,到底什么事让你急得眼镜都没戴就直接跑出门的,不是说过来找我吗?你人呢?从警视厅那边打车过来最多十五分钟,所以你现在人到哪了?”   “咳。”上野秋实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什么,我现在可能要先去一趟医院。”   他抬手打了个哈欠,揉着有些困倦的眼睛对着电话小声嘟囔,“我爸住院了。”   电话另一边的松田阵平听到他说的话明显一愣,连心里堆叠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皱着眉问:“你爸住院了?”   “嗯。”上野秋实低低应了声,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你急着出来就是因为这个?”   “嗯。”上野秋实点了点头,点完头后脑袋感觉晕乎乎的,就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了一样,困意侵蚀着整个大脑。   有…点……奇怪……   上野秋实奋力睁着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上下眼皮却在不停打架,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他忍不住攥紧手心把指甲掐进手心的肉里让疼痛刺激大脑清醒,抬眸将已经逐渐开始模糊的视线投向前方的驾驶座。   在后视镜上,和戴着帽子口罩的司机视线刚刚交汇,还没看清楚那眼底藏着的东西就再也抵抗不住汹涌的睡意阖上眼身体软趴在后车座上。   手里的手机也从松了力道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座椅下面。   “嗯?白痴树懒?你那边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喂?怎么突然没声了?”   “喂,白痴树懒,说话!”   “白痴树懒???” 第201章   下午三点,在米花中央医院门口等了半个小时的马尔科还是没看到那个说要来医院看他老爸的小家伙,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那孩子怎么这么慢?   只是再打电话过去就显示对面的手机已经关机了,他抓了抓头发,从地上站起来,活动活动蹲的时间太长血液不通导致发麻的双腿,正准备进去时,就看到远处一辆警车狂飙而来,裹挟着刺耳的急刹声夹带着寒风停在他面前,把马尔科脑袋上的头发都吹得乱糟糟的。   “马尔科!”   从车上下来的卷发青年神色紧张,一脸严肃地看着等在医院门口的金发外国人:“你是FBI的马尔科是不是?”   马尔科表情愣了愣,下意识点头:“是,我是,请问你是?”   得到确定的回复后松田阵平没顾得上回答对方的问题,急忙问道:“诚实大叔是不是在这里,刚才是不是有个小孩儿说要来找他,你有看到他人吗?”   马尔科被他急切的样子吓了一跳,迟疑点头:“是,小秋是说要来这里看他老爸,不过我在这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看到他。”   听他这么说,松田阵平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没了。之前电话说到一半对面突然没了声音,后面就直接断了,再打过去对面就显示已经关机了。   心里升起的不祥预感让他马上给萩原研二打了通电话,得知FBI的负责人马尔科现在在中央医院,他和一起巡查的同事说了一声就立马赶过来,结果他都到了,之前在电话里说从警视厅赶往中央医院的人却还没到。   松田阵平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脸色也愈发难看。   马尔科见他这样,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小秋的朋友吧,你先别着急,先和我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小秋现在在哪里?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松田阵平看着他,沉声开口:“秋可能出事了。”   马尔科脸色瞬间变了,“你说什么??”   “小秋出事了??”   松田阵平把刚才电话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转身拉开车门,一边说:“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我现在要回警视厅查路面监控,要是秋等下过来麻烦你给公安组的萩原研二打电话,或者让他本人给我打电话,我叫松田阵平,麻烦了。”   松田阵平说完也不等马尔科反应就一脚踩下油门,开到前方拐角处调转方向朝警视厅赶回去,马尔科留在原地脸色变化不定,看了眼车辆消失的地方,回过神来立刻转身走回医院,一边拿出电话,让下面的人去查刚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信号在什么地方。   松田阵平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回警视厅,直接冲进交通信息处让人帮忙调取监控,时间从之前的同事给他打的那通电话开始,调取了警视厅大门外面的监控,当看到画面上出现眼熟的小豆丁,松田阵平将位置上的同事一把薅开,自己做到椅子上面容严肃地开始看。   画面调了倍数,监控画面上上野秋实离开警视厅大门走出去没几步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走到旁边的楼梯下面打电话,时间大概过了六七分钟,他挂完电话后小跑到警视厅外面的街道上,乘上路边停着的的士车。   松田阵平看到后皱了下眉,将监控画面倒回去,最后发现那辆车好像一直停在外面,停留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期间有人打车好像也被他拒绝了。   松田阵平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将画面再回退了一段,想看那辆车是什么时候停在外面的,结果就看到差不多二十分钟前,那辆车开到警视厅门口,然后从车上跑下来一个眼熟的小豆丁。   等人跑进去后四五分钟的样子,司机从车上下来,走到后备箱换了一身外套还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还将前后的车牌也给换了,而后回到车上,一直等人从警视厅里出来,上了车才将汽车开走。   看完监控,松田阵平已经完全肯定,那个司机就是冲着人来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已经十分明了了。   松田阵平脸色发黑,而旁边一起看监控的人也算清楚了他怎么突然跑过来要求看监控。就监控上显示的,很明显是一起蓄意诱拐事件。   监控上的孩子应该是被人绑架了,甚至就发生在警视厅外面。   无需多言,旁边的同事见状立刻调取附近的路面监控,试图寻找汽车现在的位置和行驶方向,旁边的人也打电话给交通组,将监控上司机更换后的车牌号告诉对面,让交通组的人如果在路况上看到立刻拦截下来。   和交通组的人说明完情况后,挂断电话的同事拍着松田阵平的肩膀安慰他。   “放心吧,那边愿意帮忙,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只是时间毕竟过去了大半个小时,同事也不太敢保证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然时间拖的越久,找回来的希望就越来越小。   松田阵平唇瓣抿紧,强行压抑着心里的怒意逼迫自己冷静。听完同事的话后他点了点头,从椅子上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和同事说了一声,他走出信息处的门口拿出手机解锁,快速按下电话号码,将上野秋实被人蓄意绑架带走的消息告诉萩原研二。   让他那边拜托公安组的人也一起帮忙找找。现在的情况已经顾不得秋的身份会不会暴露了,看完监控后松田阵平心里就有种十分笃定的预感,这次动手的人绝对和组织那边有关系。   所以要是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将人带回来,他实在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那个白痴。都跟他说了不要到处乱跑还偏不信,现在好了。   松田阵平挂断电话烦躁地揉着头发,心里一阵咬牙切齿。   等人找回来他说什么也要把人好好收拾一顿,这次谁来说情都不好使!   松田阵平心里骂骂咧咧,想了想,将情况大概说明编辑简讯群发出去,按耐住心里的急躁准备回房间继续查看监控,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脚步一顿,下一秒直接调转脚步向外匆匆忙忙的跑出去。   ……   上野秋实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车上了。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从意识不受控制逐渐变得模糊开始,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可能要遭。   所以当醒来后发现自己整个人手脚被捆绑起来,悬空架在一个行刑架上的时候,大概是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慌张的情绪。   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也大概猜测到那个司机应该是组织里的人。   就是不知道是谁的手下。   之前偶尔感受到的视线,应该也是组织的人。   他被盯上有一段时间了,但也实在想不通,自己现在完全变成小孩子的样子又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上野秋实冷静地思考片刻,想不出答案,又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光线昏暗算不上有多宽敞的房间看上去十分简陋,破旧的墙面带着暗红发黑的脏污,大概是血吧,连地面也沾着不少清理后依旧顽固残余的痕迹。   正对面的墙上用木条钉上钉子,挂着几条大概是用来行刑的鞭子。   房间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就墙面的一把椅子和大概是为了防止这个天气把人冻死的炭盆。   逼仄压抑,空气中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气味,木炭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啪嗒声和溅起的火星,除此之外再没了别的声音,很安静。   墙面上没有窗户,只有靠近天花板的位置开了一个正方形的小口用作换气和通风,外面虽然没有下雪,偶尔有寒风吹过时的呼呼声更是为整个充满了难以散去的血腥气息的房间添上一层恐怖气氛。   上野秋实不太清楚房间里有没有监控,大概是有的,也可能没有,但他也实在像不出六七岁的孩子在遇见这种情况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身体完全悬空的感觉实在说不上好受,上野秋实稍微活动了下被捆绑在身后架子上的手脚,事实证明,绑的人很专业,完全无法抽动。   他心里轻轻吸了口气,又低下头闭上眼睛,安静的等着幕后的人主动出现。   他不太喜欢做什么白费力气的事情,就目前遭受的待遇来看,背后的人至少有七八十的把握确认他的身份,而知道组织一直在进行的实验的人不多,BOSS,朗姆,琴酒,贝尔摩德,以及研究院的那两个。   首先贝尔摩德和研究院那两个可以排除,琴酒和老爸刚刚打完,身上受了不小的伤,大概是抽不出什么功夫来找他,所以只剩下最难搞的那两个。   BOSS,还有朗姆。   BOSS从来不会亲自动手,以他现在的年纪和身体情况,还有组织目前面临的困境,应该也关注不到他才对。   又或者在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那位老人应该没有多余的余力关注其他的事情。   也就是说,现在就只剩下好几个月前来到日本东京,但行踪一直神秘,叫人摸不清楚私下在做什么的朗姆了。   朗姆和莫吉托……公安那边潜伏的卧底最开始是把消息传给了莫吉托,莫吉托再把事情汇报给了朗姆,朗姆才会要求BOSS彻查他的身份。   而那天的对话是黑田和研二,通过对话很容易得出他和研二关系匪浅的信息,所以很可能是爆炸发生之后,为了洗清自己和属下嫌疑的莫吉托以及朗姆去调查研二,调查过程自然不可能会忽略掉和研二从小一起长大又同时从警校毕业加入警视厅的阵平,也因为这样才会注意到他这个突然出现在阵平家里的小孩子。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可能会忽略掉,毕竟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谁也不会把他和一个成年人联系上,但朗姆不同。   深受BOSS信任的朗姆对组织里的一切事项了如指掌,研究院一直在进行的项目和BOSS一直在追求的东西他都很清楚,再加上他的五官和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区别,即便是做了伪装也会引起一些怀疑,但只是怀疑,还不太确定,所以之前一直没有下手。   直到今天。   他出门太急忘了戴美瞳,暴露了原本的瞳色。   九分相似的五官,同样特殊的眼睛,出现时间又和那起爆炸相近,包括和研二还有阵平两人的关系,对于手里掌握了不少情报的朗姆来说,大概很容易就联想到他的身份了。   想明白后,上野秋实无声出了口气,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样拖延时间。   他被带走的时候正在和阵平通话,以那人的敏锐应该很快能发现问题,而且他之前还留下了东西,大概要不了多久……   咔哒。   门锁被人打开,有人拉开房门从外走进来,上野秋实听闻声音,慢慢睁开眼睛。   组织的作风一贯神秘莫测,可毕竟加入组织多年,还坐上了高层干部的位置,手里掌握到的情报以及接触到的事情和人都让上野秋实对其他高层有一定了解,不管是他们真实的身份也好,还是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也罢。   但这其中有两个意外。   从来只会用机器人出席会议及下达指令的BOSS以及……从不出现在人前在会议上也鲜少发言的朗姆。   相较于好歹知晓大概年纪和一些天真想法及目的追求的BOSS,二把手朗姆犹如一个完完全全的神秘主义者,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年龄性别,目标追求都隐藏在黑暗里,叫人实在无从下手,就更别提知道他的真实面孔。   所以当看清楚从外走进来的人时,上野秋实眼底逐渐升起难以掩饰的惊讶。   组织里关于朗姆的传闻有很多,譬如身体强壮的男子,像女人一样的男人,上了年纪的老人,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实在真假难辨。   其中唯一具有真实性的只有,朗姆曾经在战斗中眼睛受过伤,从那以后一只眼睛就戴上了义眼。   上野秋实也曾经设想过,这个在组织里担任二把手,深受BOSS信赖,且神出鬼没神秘莫测的朗姆会是什么样一个形象的人。   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有些普通的中年男人。   其实也不算。   从对面眼睛上戴着的眼罩和醒目的大门牙来说,也算得上一个特征明显的人,但若是把他和恐怖组织的二把手联系起来,就显得实在过于普通了。   身上也没有那种,让人感受到心悸的恐怖压迫感,上野秋实忍不住眯了眯眼。   又是替身?   他不是很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看着人进门后按下旁边的开关,刚才还显得有些昏暗的房间瞬间亮了几个度,他装作好奇天真的样子,用稚嫩的嗓音脆生生地开口:“叔叔,你是谁?”   “你是来陪我玩游戏的人吗?”   还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脚步一顿,朝房间里的小孩子看了过来。   上野秋实歪了下头,眼尾下垂,露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叔叔你可不可以先放我下来呀,这个一点也不好玩。”   门口的人看了他一会儿,开口喊道:“波摩。”   那声音好像带着一点嘲笑:“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你做出这幅样子。”   说完后他走进房间里,背着手停下,视线打量着十字架上的小孩子,停在那双特别的眼睛上。   “事实上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有一天能亲眼看到实验的成功例子出现在面前,如果不是你这张脸和这双眼睛,我大概怎么也不会相信,先生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成功了。”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对方稚嫩的脸颊,将脸抬起来,仅剩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惊叹,“完完全全的返老还童,从一个成年人变回少年时期,且看起来十分健康,没有任何的后遗症。”   “先生要是知道了,大概会高兴到昏厥过去吧。”   他松开手,看着对面收起了那副稚嫩天真摸样,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瞧着自己的小孩子,脸上不禁带出笑意。   “被带到这里来,我想你应该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波摩。”   “事实上要不是你身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神奇,就凭你做下的那些事,实在是没有资格再睁开眼睛在这里听我说话的资格。”   他转过身,走到正对面的墙边,在那个挂着好几天鞭子的木条下面打量了一会儿,从其中取下一条相对较细的鞭子,再次走到上野秋实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波摩。”   “说出你变成这样的原因以及你从研究院里拿走的东西现在放在哪里。”   “不想多吃点苦头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交代。”   朗姆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阴冷,抬手将手里的鞭子展开,在空中抽出一声凌冽的风声,啪地一声,在地面抽出一条明显的白痕。   “你该知道的,我不是BOSS,对你没有那么高的容忍度。”   “我只给你三秒钟的考虑时间。”   朗姆将鞭子收回来,阴鸷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小孩子身上,沙哑低沉的嗓音好似死亡倒数:“三。”   “二。”   “一。”   三秒的倒计时很快就结束,并没得到任何反应的朗姆也不意外,禁不住冷笑一声,扬起手里的鞭子。   鞭子带着十足的力道在空气中划出破空声,而后啪一下抽打在少年小小的身体上。身上厚实的棉衣直接被抽开,里面的棉绒被带出来。   尽管衣服卸了几分力道,抽打在身上也依旧很疼,细长的鞭条更是像刀刃一样,不过几下就将棉服外面抽打的破破烂烂。等里面的棉绒掉出去大半后,身上的衣服也再也挡不住抽击,皮肉破开,鞭子上逐渐染上了殷红的颜色,红艳的鲜血慢慢从里面浸出来,将外套也染上斑驳的红。   上野秋实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没发出一点声音,额上早就浸满了冷汗,将头发和眉毛眼睫打湿。当通风口有寒风经过时,几缕冷风吹进房间里,叫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大脑也逐渐变得混沌,意识恍惚。   在人快要昏过去之前,朗姆突然停了手,上前抓住那头变得湿润的头发,将小少年的头抬起来,看着那张失去血色变得苍白无比的小脸。   “还不打算说吗?”   “还是说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做什么?”   炭盆里的火炭发出一声啪嗒的声响,上野秋实眼睫轻颤,慢慢撩起眼皮看向在自己面前放大的那张脸,嘴角轻扯,有些艰难地勾起一抹浅笑。   “你敢吗?”他的声音变得很虚弱,却带着十足的挑衅。   “朗姆,你不敢动手。”   “你不仅不敢对我下死手,就算用刑也必须掌握分寸,确保我能安全的活下来,因为我是你们一直在追求的奇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   “一旦我死了,你们想要的,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也没办法拿到手,更何况,那位已经没有时间了对吧。”   他低笑一声,孩童的外表下是组织一手培养起来的,从地狱里爬出来,无惧死亡与痛苦的疯子。   “只不过这点程度就想让我开口说话……”上野秋实抵了下舌根,殷红的双眸闪烁着妖异的亮光,好似讥讽和嘲笑一般开口:“原来你是这么天真的一个人啊,朗姆。”   “啪!”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十足的力道将上野秋实的脸扇到一边,很快就起了红肿,甚至就连耳朵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上野秋实吐了口血沫,将被打掉的牙齿也一并吐了出去,慢慢转头,看着对面像是被自己气到了一样,脸色阴沉,下巴绷紧,连胸膛都带着点明显起伏的男人,稚嫩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恼羞成怒了?   那眼底透出的意思十分明显,一阵剧烈的恼怒瞬间从朗姆心底冒出来,一时间甚至想直接将人碎尸万段,仅存的理智将他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朗姆黑着脸。   “你说的没错。”   “我确实不会杀你,甚至必须要保证你能顺利活下去,直到调查出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实验成功以后。”   朗姆往后退到刚才的位置,再次抬起手,眼底满是阴冷:“但也只是保证你不死而已。”   “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我要多少有多少。”   “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挑衅我,是想激怒我,好让我动手杀了你?”朗姆甩下手,将鞭子抽在上野秋实身上,看着人冷笑道:“我看真正天真的是你才对。”   “波摩。” 第202章   “叩叩——”   门外有人敲响了房门,朗姆手上的动作一顿,再看一眼刑架上低着头看不清人是否还清醒的小孩儿,啧了一声。   “什么事?”   他对着门外的人喊了一声,外面有人语气恭敬地回复:“朗姆先生,苏格兰大人到了。”   属下的话让他不由抬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已经到了之前说好的时间点,将手里的鞭子收起来,迈开脚步走向门口,顺手将鞭子递过去,一边吩咐道:“让医生过来,流的那些血别浪费了,收集起来,再给他上特效药,看好别让人死了。”   “是。”门外的属下低着头抬起双手将鞭子接过去,等面前的人迈开脚步离开,脚步声远去,他才敢抬起头,推开旁边虚掩的门走进去,看到被架在刑架上衣衫破损身上布满鞭伤的小孩儿,尽管刚才在外面听到了,亲眼目睹的瞬间还是没忍住抽了口冷气。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自家上司残暴狠戾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心狠程度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他走过去,看着小孩儿身上的伤口有点无从下手,见人低着头一点反应没有,下意识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尽管呼吸微弱,但好在还在喘息。   下属不自觉松了口气,加快手上的动作将人从架子上放下来,抱着人去找医生,免得到时候真的死了,下一个被开刀的人变成自己。   ……   诸伏景光到了朗姆给的暗号地点后,和门口值守的人说明自己的身份,便被引进这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独栋别墅。   大概是富人区的安保和一般人不太好接近,能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一些可疑视线,且一些必备的设备设施都十分健全,连生活用品也可以交给专属的别墅管家准备,而携带保镖这种行为也不会显得突兀不正常,所以不少有钱有势的大佬和政要都会选择在各地的富人区为自己添置别墅作为临时休息点和长期住所。   朗姆选的这个地方又和之前琴酒所在的别墅完全不在同一个区域内,要更为偏远,坐落在半山腰上,山上有一条直通高速的快车道,人烟稀少,环境优美,交通也十分便利,可以说是个非常合适的绝佳地点。   且因为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一旦山下有什么异常也会很快被发现,在敌人上山的途中就做完转移准备。   诸伏景光进到别墅前被门口的成员要求卸掉身上的武器。   他对此并不怎么排斥,在朗姆手下做事的这段期间,他十分了解这人的谨慎程度,也十分配合地将身上携带的手枪交给对方。   确定他身上没携带什么杀伤性的武器和可疑的东西后,成员推开大门,并朝人恭敬地弯了下身:“苏格兰大人,请进。”   态度和刚才完全不一样,诸伏景光也没在意,十分和善地从人笑了笑,抬手轻拍肩膀:“辛苦了。”   他随口说了一句就迈开脚步越过成员身边走进别墅大门。能在这种时候被带在身边的自然都是朗姆十分信任的心腹,从来只听从于朗姆的指令,必要情况下,甚至会无视BOSS的命令严肃执行朗姆下达的一切指令,就算是对那位出手也一样。   苏格兰自加入朗姆这一派系后,虽然被打上朗姆一派的标签,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清楚,他身上的信任并没有多少。   在波摩没有暴露之前,尽管受到上面的影响导致朗姆一派的人对波摩那边都看不太顺眼,可对于苏格兰背刺的行为同样很不屑。   这可以说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虽然说在地下世界没有那么多的道德标杆和底线,可若是一个人连亲手提拔扶持的‘恩人’都能因为利益背叛的话,哪怕不少人在面临相同的处境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但在潜意识里,还是会排斥这样的‘白眼狼’。   毕竟谁也不想变成下一个被踩着上位的‘波摩’。   但好在,诸伏景光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而且意外的很擅长处理这些问题。   他身上带着一种奇妙的亲和力,温润、平和,虽然都知道他曾经‘背叛’过,且能坐稳干部位置身上的手段肯定不简单,但有些时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很重要。   见过真人且共事过后,不少人在心里都稍微扭转了一点对他的恶评,甚至有些还会觉得,他是被波摩逼迫才会另选山头。   毕竟波摩在组织里的风评实在算不上有多好,尽管很多人都没见过,但谣言累积到一定程度,足够深入人心就会变成所谓的‘真实’。   一个温润亲和,心思细腻擅长解决问题,能和下属打成一片,出了问题还会主动扛起责任,庇护下面的干部和一个孤僻傲慢,平等瞧不起所有人,不屑于和下属交谈,将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解决,躲在背后偷懒,等事情解决后又理所当然地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的上司。   两者相较,大概不管是谁都会更愿意相信和选择前者。   很快扭转风评,且自身能力也十分出众,完成了不少麻烦事,交代下去的任务也兢兢业业完成,逐渐被接受且顺利打入派系内的苏格兰在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也得到了朗姆的信任。   尽管还没到完全将人当做心腹的程度,但在这段时间,各处动荡,FBI和公安组成的专案组对组织势力进行狙击,而境外各势力也掺和进来想要分一杯羹,组织腹背受敌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朗姆还是选择将人召集过来,毕竟现在手里能用的人实在没剩多少。   苏格兰有能力有手段,身手也不错,对方加入他手下这段时间,他用的很顺手。   但朗姆的行事作风依旧谨慎,尤其是在,还不清楚组织里剩余的老鼠会是谁的情况下。   尽管朗姆心底下意识否定,本就寥寥几人的干部里出了一个潜伏极深最后才暴露自己卧底身份却已经导致组织损失惨重的波摩外还有其他的卧底或叛徒。   但事无绝对。   他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所以在诸伏景光被带到别墅里面时,见到的是坐在客厅沙发上,身形和本尊差不多,同样戴着眼罩的替身。   不过诸伏景光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在进去后看到坐在唯一坐在沙发上的独眼男人以及沙发两侧一看就是在进行警戒保护的成员,他理所当然地将人当成了那个在组织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只闻其人不见其身的二把手——朗姆。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谦和微笑,走到沙发前面一点,保持着部分距离的时候停下,对这人礼貌的稍稍弯身行礼打招呼:“朗姆先生。”   “嗯。”坐在沙发上面容严肃的‘朗姆’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对方到对面沙发坐下,开口便问:“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闻言,诸伏景光面上的微笑些微凝滞,很快便换上一副苦恼和忧心的表情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情况不太好。”   “专案组的人还在穷追不舍,入场的势力越来越多,国外据点接近全军覆没,几乎联系不上了,代号成员也接连遇袭,至今还没传回什么好消息。”   “还有就是,我刚来之前接到一个坏消息,朗姆先生。”   ‘朗姆’皱了下眉,像是想不通和前面那些消息比起来,还有什么更坏的消息。   “什么?”他沉声询问,对面的青年再次叹了口气,叹息声夹带着沉重:“莫吉托好像被人抓走了。”   “他手下的人拼死把消息传到我这边,说是莫吉托在转移的时候遭遇了不明势力的追击,从行动上看,好像还不是专案组那边的人。”   ‘朗姆’的脸色瞬间黑沉了几分,接着又问:“其他人呢?”   “琴酒被专案组的人缠上了,FBI那边派出了这次特意邀请的战斗专家对他展开追捕,前不久两败俱伤,被手下带去隐蔽的地方疗伤了。”   “其他暴露的干部同样遭受到不同程度的追捕和袭击,波本失联,贝尔摩德下落不明,格兰芬迪和堪培利因为长期待在研究院里,在研究院位置还没暴露之前还算安全,只不过同样不太敢保证万无一失。”   “我听下面的人说,国外那些家族似乎雇佣了佣兵偷渡入境寻找研究院的具体位置,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堪培利他们。”   诸伏景光揉了揉眉心,放下手对着人苦笑道:“事实上在您给我发消息之前,我也才刚从不明人士的手里逃出来,还是下面的人拼死掩护才让我顺利逃脱,不然你现在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温和的浅笑变得十分勉强,像是在强颜欢笑一样。   客厅里一阵沉默和安静,‘朗姆’的视线落在对面的青年身上,这才注意到对方一身行头虽然做过整理,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到些许狼狈和风尘仆仆,面色看起来也不太好,眼睑青黑,眼底还带着红血丝,像是许久未睡过安稳觉一样,下巴上的胡子也最少有好几天没做过打理了,面容带着疲惫。   在沉默这段期间,诸伏景光也在隐晦打量着对面的人。   朗姆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再次之前诸伏景光本人也很好奇,在组织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里担任二把手的人会是怎样的外在表现,如今亲眼看到,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尽管对方的形象实在很符合一些刻板印象。   冷酷,威严,眼神冰冷,身上充满了压迫感和散不开的煞气,像极了黑帮电影中一言不合就会拔枪杀人的黑帮大佬。   但他心里就是有种莫名的怪异冒出来,也说不出违和感在什么地方,但那种异样就好像手上长出的倒刺,哪怕不去注意它,也会莫名很在意。   过了半晌,对面的人好像终于消化掉了他所带来的那些坏消息,低着嗓音沉沉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先让人带你上去休息,等天黑之后进行转移。”   诸伏景光表情稍怔,“转移?”   “嗯。”‘朗姆’点点头,“最近东京出现的陌生人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再待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和那些人正面对上,先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看之后怎么应对。”   “还是说你有什么更好的想法?”   诸伏景光摇摇头,叹息一声:“不,就按您的安排来吧,我现在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BOSS那边?”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朗姆’表情稍作停顿,过了几秒才回道:“我会和BOSS联系,看他那边有什么指示。”   诸伏景光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又忽然道:“我手里的人虽然牺牲了大部分,但还有一些事先交代让他们先找地方潜伏起来,目前还算安全,要把他们带过来吗?”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来自对面的审视,诸伏景光面色不变,轻轻笑了下,视线扫过他身后,委婉道:“现在这种情况,人多会相对比较安全。”   万一路上遇见什么伏击之类的,也好有个应对。   他的话虽然没说明,但意思也很明显,都不是傻子,很容易就听懂话里潜藏的含义。   ’朗姆‘状似思考片刻,沉声问道:“一共多少人?”   “人数不多。”诸伏景光摇摇头,“大概也就十来个。”   “是之前安排出去搜集情报的小组,这段时间没和组织的业务有过接触,所以还没被盯上,事情发生后我就让他们想办法撤离出来,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朗姆‘点点头,“我等下给你一个地点,你去联络你手里的人,到时候在地点集合。”   “好。”诸伏景光应了声,抬手打了个哈欠。   ’朗姆‘转过头对身旁的成员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人接到指令立刻点点头,从后面走出来,在诸伏景光两三步远的距离停下,弯下身恭敬的说了句:“苏格兰大人,我带您去上面的房间。”   ’朗姆’开口:“上去休息吧,补充下精力,太疲劳可不是什么好事。”   诸伏景光笑了下,顺从起身:“既然是朗姆先生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气了,借您的地方眯一会儿。麻烦你了。”他先是应和了朗姆的安排,偏头对身旁的成员微微颔首,语气温和。   “您太客气了。”成员面无表情应了一句,抬手指引方向:“请跟我来。”   诸伏景光朝朗姆点点头,在对方的注视下跟在带路的成员后面穿过客厅走向旁边前往二层的楼梯。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一个人影从客厅后面的门里走出来,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朗姆’看到对方立刻起身,等人到了身前弯下腰,低声恭敬地叫了一声:“先生。”   真正的朗姆一身厨师的打扮,微微颔首,视线看着刚才人上去的地方,眼睛微眯:“叫人看着他,别让人到处乱跑,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是。”   “下面处理的怎么样了?”他开口问道,虽然没太说明,但替身瞬间就明白他指的什么,身体再次向下弯了些:“医生已经过去处理了。”   “嗯。”朗姆点头,瞥了他一眼:“行了,起来吧,注意你现在的身份。”   替身身体微僵,但还是慢慢站直了身体,朗姆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意味深长地说:“我现在只是一个被你们强行拐来做饭的厨师,必要时候还是你的‘替身’和‘挡箭牌’,懂了吗?”   “……是。”   替身被他说的冷汗都快下来了,艰难地应了声是。   朗姆满意点头,转身走回刚才出来的门里,那里面就是厨房,他走进去后就从柜子里拿出厨具,兢兢业业开始扮演一个受胁迫的可怜厨师。   ……   被带到二楼的客房里后,等带着自己上来的成员离开了,诸伏景光关上房门,转过身不着痕迹地将房间打量一遍,不太确定房间不为人知的角落有没有放着监控,他也不好做什么动作出来。   装作在门口稍作打量的样子,迈开脚步走到床边,拉开旁边窗户的窗帘,从二楼窗户往下看了一会儿,正准备拉上窗帘转身去床上睡觉的时候,他看见庭院有个提着医药箱的成员脚步匆匆地往别墅正门小跑而来,眸光微闪。   看样子,是有人受伤了。   朗姆带在手边的心腹不多,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下,别墅门口,正门守卫,还有别墅里面的,加起来差不多也就十来个。   数量虽然不多,但很明显,都是精英。这也是他为什么说自己的手下大概还剩下十几个的原因,要是数量太多的话,以朗姆的谨慎,说不定会担心他趁这个机会挤掉自己直接上位吧?   诸伏景光心里轻笑一声,将底下疑似担任这个团队里医生角色成员的样子暗自记下,动作自然地关上窗帘,走到大床边坐下。   他刚才和朗姆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假的,他确实在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追杀,也确实有段时间没能好好休息了,这些表面功夫,他不介意做的更真实一点。   诸伏景光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长出一口气,脱掉身上的外套和鞋子,掀开被子躺下,闭上眼睛让大脑好好放松一下,免得晚上没精力继续应付下去,露出什么可疑的破绽。   他这段时间确实很辛苦,闭上眼没多久人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接近凌晨十二点。   被朗姆的属下敲门叫醒后,诸伏景光从床上起来,穿上外套和鞋子,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等到了楼下,发现下面已经做好了转移的准备,行李和武器都已经收拾好了,正在往停在门口的车上搬运。   诸伏景光还发现了一点,现在的人要比他下午来的时候多了一些,大概又多出来六七个的样子,总人数加起来差不多快二十个人了。   他面色微顿,跟着叫醒自己的成员从楼梯下去。   下面的人听到脚步声不约而同往楼梯方向看了一眼,‘朗姆’见他下来,轻轻颔首:“醒了?”   诸伏景光走上前,露出一点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不小心睡过头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他主动问道,‘朗姆’摇摇头,表示没什么需要的。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让人给你留了晚饭,你趁这个时间吃点东西,补充点体力,等下可没什么时间让你吃饭了。”   他向后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向后面的厨房走过去,在门口停下,像是在和里面的人交代什么,没过多久,诸伏景光看到一个穿着厨师服的独眼男人双手捧着冒着热气的碗出现在门口,对站在门口的成员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将手里的碗和筷子递过去。   成员接过去后,不知道是说了什么,那名厨师脸吓得惨白,连连摇头摆手,又鞠躬弯腰,腰下的能有九十度。   成员端着食物转身走过来,诸伏景光还能看到对方身后的厨师一直保持弯腰的样子,直到成员走到他面前,把晚餐恭敬的递给他,在厨房里面的厨师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露出一副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一脸惊慌失措地躲进厨房里。   诸伏景光表情顿了顿,结果成员递过来的晚餐,不着痕迹地瞥了眼现场另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男人。   特意找的替死鬼还是……?   诸伏景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但又觉得从这两人的表现上来看,好像不太可能。   毕竟这里除了他以外都是朗姆的心腹,在自己的属下面前做出那样的表现实在是有点……   而且现场其他人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   尽管脑子里闪过不少想法,诸伏景光面色如常,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趁着众人还在收拾的这段时间简单填了下五脏府。   等他吃完,东西也差不多收拾完全部搬上车了。   别墅外停着好几辆车,诸伏景光不知道自己该上哪一辆,在旁边等着‘朗姆’安排。   从他进入别墅开始的一举一动都很顺从,也没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和表现,朗姆对此很满意。   像是通过了初步的考核似的,在出发之前,‘朗姆’朝之前在门口站岗的成员抬了下下巴示意,那人立刻走到诸伏景光面前,将下午收过去的手枪双手抬起低下头恭敬递过去。   见状,诸伏景光眉梢轻挑,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接过去,看上去似乎完全不介意对方一直扣押下去。   毕竟这么多人在,路上有什么情况似乎也用不着他动手。   ‘朗姆’给他安排了车,诸伏景光正要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下午在窗边看到的‘医生’匆匆忙忙跑过来,在朗姆身边小声耳语:“先生,那孩子发烧了,情况有点严重。”   孩子?   诸伏景光离的不远,加上现在也没什么人说话,尽管对方说的很小声,他还是听到了,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还会带上小孩子?朗姆的亲属?又或者是,特意拐来的保命人质?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看见朗姆听完对方的话眉头皱了皱,迈开脚步向外走,下意识便跟了上去。   ‘朗姆’从别墅出来,走到停在外面车队中间的轿车前面,屈起手指敲了敲后车座的合上的窗户。   车窗很快落下来,诸伏景光正好走到朗姆身后,听着里面的成员叫了声朗姆先生,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被对方抱在怀里的,双眼紧闭,脸上带着异样红晕,一侧脸颊肿起,身上还带着斑驳血迹的小孩子。   诸伏景光瞳孔猛缩,脚步瞬间停下,就连大脑也出现短暂空白,心里满是愕然和难以置信。   秋?! 第203章   秋?   秋为什么会在这里??   猝不及防在这里见到意想不到的人,诸伏景光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看花眼认错了人,下一秒他又在心底瞬间否定了自己。   他怎么也不可能把秋认错。   诸伏景光下意识攥紧了放在身边的手指,强行控制着心底腾升出来的各种情绪让自己面上保持正常,可视线在看到那人脸上刺眼的伤痕以及身上斑驳的血迹时,他心里无法抑制地生出一股几乎要将理智燃烧殆尽的怒火和杀意。   他暗自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也不再去想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秋的身份估计已经被朗姆发现了,而且还受到了严刑拷打。   诸伏景光眼神暗了暗,偏过头故作有些疑惑不解地看向身旁的‘朗姆’。现在还不是翻脸的好时候,周围都是朗姆手里的人,得另外找机会。   他面上伪装做的很好,周围的人都没注意到短短时间里他略过这么多心绪。   ‘朗姆’上前用手摸了摸汽车里被属下抱着的孩子的额头,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他心里惊了一下,面容也更加严肃。   哪怕是心腹属下,对于返老还童这种堪称奇迹的事情朗姆也没告知下去,将人带回来也只交代了一声要把人看好,不能让对方出现什么问题。   比如死了或者身体出现什么不可逆转治愈的毛病。   对‘朗姆’来说,他只知道这孩子很重要,要是路上出了什么问题,恐怕就连他自己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思及此,’朗姆‘不由转头看向身旁的医生。   医生斟酌着小声开口:“是伤口引发的发炎,加上现在天气寒冷,小孩子体质弱,寒风入体导致高烧发热,要是时间拖久了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肺炎,还可能会烧坏脑子。”   “现在最主要的是尽快把温度降下来。”   可眼下准备出发,路上哪有什么条件。   但若是不管不顾,这么小的孩子说不定还可能抗不过去。   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得罪朗姆先生了,身上那些鞭伤他这个见惯了各种事的医生都忍不住有些胆寒。   诸伏景光在后面静静听着,带着担忧的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汽车里的小孩儿身上,心里对朗姆的杀意也更加剧烈。   ‘朗姆’有点拿不定主意,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就差临门一脚的事,耽误了转移的时间要是后面发生什么变故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担起这份责任。   可眼下这个‘重要人质’的情况又很不妙,完全置之不理他又怕出了什么问题不好向朗姆交代,一时踌躇不决,忍不住向一侧看过去,在人群中找到一身厨师打扮的本尊。   人群后方的朗姆本人听出大概,眉间轻蹙,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但他也担心人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会给实验带来什么影响,而且那个人骨头很硬,即使以现在这副瘦弱稚嫩的身躯饱受酷刑也没将他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朗姆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任对方出事,更别说任由对方被烧成傻子这种情况。   他的视线越过人群,对那边顶着自己身份的下属轻轻摇头,不着痕迹比了个手势。   ‘朗姆’得了吩咐,心下一定,问医生:“大概需要多久?”   医生摇头:“说不好,得先想办法把温度降下来,现在也没什么别的法子,只能用湿毛巾擦擦身体,看看温度能不能降下来,可能需要一两个小时左右,等温度降下来就没什么事了。”   一两个小时,这点时间倒还是耽搁的起。   得了朗姆的吩咐,替身心里一定,又吩咐下去:“就这样吧,先把人带回去,出发时间暂缓一个半小时,等温度降下去一点再出发,这期间检查一下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没有,别留下什么地方叫人找上门来。”   “是。”手下人得了命令,轿车里的成员得了吩咐也立刻从车里下来,抱着人和医生一起走回别墅里面。   其他人也按照吩咐散开去做交代下来的事情。   诸伏景光这才找到机会,故作疑惑地向‘朗姆’发问:“朗姆先生,这是?”   ‘朗姆’面色一顿,朝身侧瞥去一眼,看到旁边温润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地青年,想了想,有些模糊地开口:“上面要的孩子。”   诸伏景光见状也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去看看吧。”   在‘朗姆’的注视下他笑容温和,缓缓解释:“我家里有个比我年纪小很多的弟弟,母亲怀他的时候年纪比较大,所以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也算是我一手带大的,看到那孩子就忍不住想起家里的弟弟,烧成那样看着怪可怜的,实在是有点不忍心。”   说完他轻声叹了口气,眼尾微垂,眉眼间多了几分失落和难过:“要是他还在的话,可能也就比那孩子大几岁。”   ‘朗姆’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至于苏格兰的情况他大概也是听说,对方是因为家里人全部被人谋害才会想尽办法加入组织为亲人报仇,而具体亲属有些什么人到是不太清楚,也从没听他说过家里人的事情。   ‘朗姆’又看了眼周围的属下,说句难听的,都是些孤家寡人和丧命之徒,可能就连医生都很少接触到小孩子。   他想了想,道:“那你去帮把手吧。”   这里都是他们的人,就算苏格兰想做什么也根本逃不出去,何况他和那孩子非亲非故的,就更不用担心对方会做什么。   诸伏景光微笑点头,稍作告别就迈开脚步走进别墅里。   行动搁置,别墅的成员们又各自回到各自的岗位上,诸伏景光找人问了下地方,来到二楼,靠近楼梯口不远的第一间客房外面,站在门口往里瞧就瞧见医生正指挥着刚才将人带上来的成员有些手忙脚乱地在给人清理伤口重新上药。   褪去衣服后,那身皮开肉绽的鞭伤映入眼帘,叫人心情实在难以平静。诸伏景光攥紧了手心,努力维持平静走进房间里,拍了拍手足无措的成员肩膀,在人回头后温和说着:“这里交给我吧,你去帮忙打盆温水和湿毛巾过来。”   虽说现在是在朗姆的地盘上,但苏格兰的身份到底是干部,他能上来肯定也是得了上司的准许,成员没什么意见,听他主动接过这件事,反倒有些松了口气,毫无意见地让出位置,按照他说的去打水过来。   诸伏景光坐下后,也不用医生交代,动作熟练地拿过旁边的药水上药,医生见状暗自点点头。   两个人一起速度就很快,成员把水打过来的功夫,伤口已经清理完重新上好了药。   诸伏景光接过降温的任务,上完药也没医生什么事情,他收拾好工具就带着人一起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诸伏景光一个人,他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眼底满是晦涩,听着那浅浅的呼吸声,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抽痛。   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不能保证房间里没监控又或者暗处有没有人在盯着,同样也不敢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再等等。   等他的人到了。   诸伏景光吐出一口浊气,沉下心冷静,从冒着热气的温水盆里取出浸透的毛巾拎干,细致地帮忙擦拭身体降温,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直到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开始降下去一点,他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楼下厨房里,朗姆召来属下询问:“他有发现什么吗?”   属下摇摇头,“好像没有,也没做出什么可疑的动作。”   朗姆面露沉思。   苏格兰和波摩早就闹翻了,他之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两人作假的可能性,暗地里派人盯了一段时间,也没看出个什么猫腻来。   况且返老还童这种,如果不是知情人,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天方夜谭的东西,他倒是不担心苏格兰会把人认出来,至于长相问题也很好解释。   况且那家伙被他扇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也没原来那么好认。   朗姆暗自思索片刻,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个什么结论,只好叫人下去继续盯着。   时间耽搁了一会儿,再次出发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以后。   行动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安排了四五辆车。   ‘朗姆’坐在最中间的车上,诸伏景光十分自然地抱着人坐到了后面一辆,那名厨师也和他们一起,还被换上了一身和‘朗姆’一样的衣服。   看似是被当做诱饵,将他和上面要的重要人质放在一起便于迷惑敌人,可这样的安排却让诸伏景光看出了一点苗头。   坐在他身旁这位表情惶恐不安,整个人战战兢兢的‘替身’,恐怕才是真正的朗姆。   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以朗姆的谨慎不自己看着恐怕到目的地之前的整个过程都会左立难安。   更何况他大概还没那么信任自己。   诸伏景光垂下眼,全当自己什么都没察觉到,挂着惯有的微笑面具敷衍应付着身旁人刻意表演出来的拙劣试探和打听。   出发之前‘朗姆’和他说了这次的目的地,也和他说了他手里那些人需要到什么地方集合。   诸伏景光当着人的面交代下去,确定一切没什么问题后,整个队伍就出发了,几辆汽车乘着漆黑宁静的夜色驶离这片别墅区,开上高速路。   诸伏景光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树木黑影,悄悄将手臂收紧,用余光向下轻瞥着在自己怀里还没醒过来一次的人以及身侧坐在另一边窗前一副正襟危坐的男人,无声呼出一口气,收回视线,眼底闪过一抹锐利。   就快了。   等到了地方,他会让朗姆付出代价。 第204章   几辆车乘着夜色在高速上悄然前行,很快就来到第一个高速路口。   司机掏出证件缴费检查,面对这么晚还这么多车辆出行的疑问,甚至编造出了一个家里的小少爷被佣人虐待,老爷子知道后连夜赶过来带人离开的借口。   有钱人出行声势浩大倒也不稀奇,而小孩儿的身上的伤也有了解释。   车辆经过时诸伏景光瞥了眼检票窗口,等一行人通过后,高速路口的检票员看着车队离开的尾车灯,将脑袋收回窗口内的工作台,从抽屉里拿出对讲机。   “目标刚经过A1路段。”   “收到。”   简短的通话后,检票员将对讲机关上再放回去,仿若无事发生一般坐在工作岗位上。   接下来几个站口都发生过同样的事情,而车队还在夜色里前行,一直来到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车队速度才逐渐变缓。   一路上风平浪静,无事发生,成员汇合的也很顺利。   苏格兰手下的人一共到了十三个,加上原先朗姆手里的人,队伍总人数三十多个,七八辆车,也算得上声势浩大。   朗姆并没有和诸伏景光说过这次的目的地,他也没有问,但从前进的路线和经过的高速窗口逐渐可以判断出,这次的目的地应该是在北海道。   路上虽然风平浪静,但越是接近最后一个高速路口,莫名的紧张感却无声蔓延至整个车队。   毕竟按照他们原先的设想,这一路上不该这么风平浪静才对,不管是闻风而动的专案组又或者那些闻着一点味儿就横冲直撞的境外势力。   一路无事发生,反倒让人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压迫感,叫人不自觉绷紧神经心思不宁。   很快车队就来到最后一个高速窗口,惯例的缴费检查,检票员面色如常,收了费就操控护栏给车队放行。   过了路口再驶近几公里就是北海道境内,依旧是无事发生,让原本提着心的成员们也慢慢放松下来。   下了高速就是一片人迹稀少的山林郊区,冬季出行的车辆不多,加上北海道的气温,路面堆叠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车队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经过一条山路时,前方的车辆突然停下,迫使后面的汽车也不得不停下速度。   距离太远,后面的人也看不见前方到底什么情况,诸伏景光将头探出一点看向窗外前方,就看到一位成员从前面急匆匆的跑回来,敲响了前面辆车的车窗。   很快的,前面辆车上的‘朗姆’从车上下来。   诸伏景光眸光闪了闪,又不着痕迹地看向身旁。   他推开门准备下车,身旁的人连忙开口:“外面怪冷的,把孩子给我吧。”   诸伏景光表情微顿,偏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语气温润,眼底却不见一点笑意:“这个就不劳烦了。”   “万一你带着人逃跑了,我这边可不好向朗姆先生交代。”   朗姆显然被噎了一下,下车前诸伏景光还和前面的司机交代:“看好他,别让他乱跑。”   “是。”   不好暴露自己身份的朗姆也只好看着人抱着变小的波摩下了车,眸光晦涩不明。   诸伏景光下车后,他带来的人也很快小跑上来,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到车队前面。   不知道是山体滑坡还是什么原因,车头前面的路被几块大石头给挡住了,没办法通过。   朗姆吩咐人将石头弄开,但看着要废一点功夫。   而周围的环境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埋伏地点,车道狭窄,只能通行单辆,两侧地势偏高,虽然树上枝叶掉的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但粗壮的大树后面很适合用来藏人。   如果前面的石头不是自然掉落的话……朗姆想了想,偏头对身边的属下小声耳语两句。   属下接到命令,很快就下去吩咐了几个人到两侧坡道上排查有没有可疑的人,以免中了埋伏。   诸伏景光看着那些人上了两边的坡道排查附近有没有可疑人员,眼底暗芒一闪而过。   很快石头就清理完了,一行人回到车上,继续向前行驶。   下了山,路况就好了很多,逐渐接近目的地,也让人彻底放下心。   哪怕朗姆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也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他原以为刚才那条路上会有埋伏,但最后什么都没有,一路上随行的人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包括苏格兰带来的那些。   无事发生当然是件好事,但他心里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导致越是接近这次转移的目的地,越是心绪不宁,却有说不出这股奇怪异样的来源是什么。   是他太紧张了吗?   朗姆心底忍不住在想,却也不敢放松一点警惕。   天空逐渐下起了雪,为原本就不太好走的路更添一层难度,车速也逐渐慢下,洁白的雪花将整个世界都覆上一层白芒,将人有些分不清楚方向。   路不好走,又下着大雪,司机跟得也很辛苦,眼看着离前面的车越来越远,朗姆忍不住皱起眉。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正向开口让司机跟上,旁边的苏格兰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他转过头,就看见一旁的青年笑眯眯地瞧着自己。   那笑容在朗姆看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脑海中的警报莫名拉响,神经一下就绷紧了。   他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笑容有些谄媚的开口,“鄙人胁田兼则,就是个普通的厨师。”   “这位大人,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啊,我身上真没钱。”   诸伏景光眉梢轻挑,笑吟吟地重复一声:“普通厨师?”   朗姆忙不迭点头,一副懦弱胆怯的摸样。看他这幅作态,诸伏景光人忍不住轻笑一声。   “您也太谦虚了,要是连组织里的二把手朗姆大人都只是个普通厨师的话,哪像我们这样的又算什么呢,对吧,秋。”   他说的话让朗姆脸色大变,还没开口,车辆突然急刹,他身体不稳晃动撞到前面的驾驶座椅,接着又听见一个很虚弱的声音出现在车厢里。   “说的没错。”   朗姆保持着动作僵硬抬头,就看到一路上昏迷不醒的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被苏格兰抱在怀里,殷红的瞳说不出的冰冷诡异,裹挟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杀意直视着自己。   最要命的是,他手里不知何时拿到了一把不过成年人巴掌大小的袖珍手枪,而枪口直直的对准他。   朗姆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要是还看不出他俩是一伙的,他这辈子也就白活了。   甚至就连司机……   朗姆看向车窗后方,原本跟在后面的车早就不见踪影,他慢慢转头,再次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   砰。   车内一声枪响,被打中胳膊的朗姆忍不住叫了一声,身后的枪掉在车厢里。   “别乱动,不然下一枪可能是在你脑袋上。”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手里握着的袖珍手枪枪口冒着硝烟,火药味很快散满整个车厢。   他看着朗姆难看的脸色,脸上露出几分讥讽,“没有直接杀掉我是你最错误的决定,朗姆。”   朗姆捂着伤口,目光阴鸷地瞧着两人。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人去哪了?为什么后面的车没有跟上?还有司机,之前明明是他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调换的?   “你猜?”上野秋实似笑非笑地瞧着他,半点没有要为他答疑解惑的意思。   车外有脚步声传来,朗姆不用看也知道,肯定不会是自己的人。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公安还是FBI了。   外面被包围了,朗姆死死的盯着对面两人,想不通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他在脑海里复盘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行动情况,却没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车门打开,寒风带着雪花吹进来,“不许动!”   是日语,外面是日本公安。   朗姆被外面的人用枪抵着额头下了车,两只手被铐上手铐,朗姆转过头看向从车上下来的两人,眼底满是杀意和不甘心。   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格兰又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波摩搞在一起的,还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伙的,之前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迷惑其他人?   可在别墅里他们又是怎么在监视下面交流的,波摩什么时候醒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商量行动的?   朗姆心里满是疑虑不解,实在想不通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在他的眼线下进行交流和商量的。   甚至整个计划他都没有察觉到。   不只是他,连他的那些手下也是。   朗姆想不明白,被人押上警车也没能想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他被押走,不管是诸伏景光还是上野秋实心里都不禁松了口气,诸伏景光低下头,面色带着无奈和心疼地瞧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   “秋。”   他轻声叹了口气,“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   “就是就是,老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玩这么大啊,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旁边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强势插入两人的对话里,诸伏景光和上野秋实面色一顿,不约而同转头看向车的副驾驶。   顶着一张大汉脸的司机取下墨镜趴在车窗上坐着与外表不符的生动表情,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声线也叫人实在难以匹配上那张脸。   上野秋实忍不住扯了下嘴角,“闭嘴。”   看着那张大汉脸做出卖萌的表情,上野秋实只觉得自己眼睛疼的慌。   司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老板,你居然凶我!”   他说完看向旁边抱着自家小老板的青年,语气带着满满的控诉:“老板娘,你都不管管的吗!我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力老板他居然还凶我!!”   诸伏景光满脑袋黑线落下来。 第205章   最开始发现灰鹅也在这里的时候上野秋实是很惊讶的。   虽然之前听说他因为被贝尔摩德和琴酒追杀不得不藏起来给人老老实实打工的时候,他实在没想到在见面这人居然已经混到朗姆的心腹手下,还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也会被带在身边的程度。   不过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上野秋实就懂了。这大概又是什么外快单子吧。   灰鹅是懂易容的,用灰鹅的话来说就是,像他这样上蹿下跳到处搜集情报的情报贩子要是没点什么看家本领躲过仇家和想要杀人灭口的无良雇主,尸体都不知道被埋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是七零八落头脚分家的那种。   但对于灰鹅来讲,他才是快要被吓死的那个人好不好。   就没人体谅下他前面还在跟自家老板菜菜捞捞,这日子还没过两天呢,就在自己临时接班找的新雇主这里看到一个疑似自家老板私生子,趁着医生去汇报的时间不小心碎碎念几句,结果发现这个被人抽了一身鞭伤奄奄一息的小鬼就是自家老板时的心情有多惊悚。   他差点没被吓死好不好。   更别提之后还要配合自家老板去找后面来的老板娘传递消息帮他们里应外合,在朗姆眼皮子底下传递情报配合行动,要是一不小心被发现大家就得一起完蛋那种。   灰鹅有时候觉得自己不知道做了什么孽才会遇上这么一个一天不作死就不痛快的屑老板。   “算上之前研究院那次,我们彻底扯平了啊老板。”   公安将朗姆带走后,诸伏景光就和灰鹅先带着上野秋实到医院做了详细的体检,但那边的事情还没结束,他还需要去交接工作,就拜托灰鹅先守一会儿。   毕竟是在公安的地盘,灰鹅也没把身上的伪装撤掉,在只剩下两人的单人病房里小嘴叭叭的说个不停。   “就搞不懂你,一天不给自己折腾点伤出来就不舒坦是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什么受虐倾向呢,不过话说回来,老板你这样子怎么弄出来的,怎么看着好像变成真小孩儿了,一开始弄得我还以为自己进了什么玄幻频道,就那个怎么说来着,小说里常出现的那种异世转生,借尸还魂。”   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用着与那张脸完全不符的轻快音调叭叭地说个不停,时不时还发出一点惊叹,听得上野秋实双眼无神,只感觉耳边有几百只鸭子在叽叽喳喳。   “灰鹅。”   他在病床上慢慢偏过头,还没消肿的小脸看上去有些凄惨,稚嫩的脸上却是灰鹅十分熟悉的面无表情,语调也凉凉的:“我突然想吃烤鹅了。”   就是这个死样子,威胁人都说的毫无起伏,别人想模仿都模仿不出来的精髓。   灰鹅眨巴眨巴眼,声音是止住了,但是盯着人看了几秒后,忽然噗嗤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老板你这样真的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就跟小孩儿在装大人一样,不对,你就是大人来着,哈哈哈哈哈,看起来好怪,救命,一想到你居然是我老板我真的超级想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上野秋实:……   他顶着一双死鱼眼瞧着那边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的男人,额上青筋跳了条,眼底逐渐染上杀气。   要不还是把这家伙烤了吧。   正好景光很擅长做料理。   还在交接工作的诸伏景光:……这样的料理其实也不是那么擅长。   “咳咳咳。”差点没把自己笑岔气的灰鹅咳嗽了几下,止住笑意后又开口:“话说老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跟我说说,改天有时间我也去弄点,感觉变成你这样不容易被仇家找上门。”   上野秋实没忍住,直接朝他丢了一双白眼过去,满脸写着嫌弃。   “哎呀老板,你就说说嘛,别这么小气好不好,你看我为了你都把我的新雇主给炒了是吧,就咱俩的关系,别这么小气嘛QVQ”   他拖过椅子凑到床边伸手摇着上野秋实的胳膊,一点不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对着一个小孩儿撒娇有多辣眼。   上野秋实被他的动作扯到伤口,小声抽了口冷气。诸伏景光推开门正好看到,眼皮一跳,快步走过去,一手按在哼哼唧唧跟小孩儿撒娇的灰鹅肩上。   “你做什么呢?”   灰鹅转头,就看见这人顶着一张看着笑眯眯,身后却好像开满了黑色百合,叫人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眼底不见一丝笑意的脸居高临下看着自己,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声音都有点哆嗦:“没……没做什么……”   诸伏景光视线向下,灰鹅目光跟着瞧过去,看到自己抓着自家小老板的手,脑袋上灯泡一亮,瞬间懂了,连忙松手起身让到一边,很是谄媚地鞠躬伸手:“您坐您坐。”   上野秋实:……   他忍不住看向诸伏景光,脑袋上带着问号。   你对他干嘛了?之前也没见这么怂的。   诸伏景光笑了下,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酒店房卡递给灰鹅:“我让人在旁边的酒店帮你订了一个房间,累了一天你先过去休息吧,等你醒过来还有事情找你帮忙。”   他对着人弯了弯眉眼,语气温和:“别乱跑,现在人手不够。”   灰鹅肃着脸双手接过,直起身一本正经的保证:“好的,老板娘放心,我保证不乱跑,那小的先退下了,你和老板慢慢聊~”   说完他像是后面有狗在撵似的一溜烟冲向门口直接跑了。   上野秋实:……   他头上又冒出好几个问号,带着好奇将视线从门口转向旁边的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开口解释:“我之前收留过他一段时间。”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眼底疑惑更重。   诸伏景光抬手摸了摸鼻子,轻笑道:“朗姆那边是我想办法把他弄进去的。”   上野秋实:……   懂了。   这两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灰鹅那家伙大概也看出这人白切黑的本质,又或者被好好收拾过,所以才会表现的这么怂。   上野秋实轻轻撇嘴,对灰鹅刚才狗腿的样子看不顺眼。合作那么多年,也只有拿钱的时候才见那家伙这么谄媚过。   呵。   上野秋实心情不爽,又想到那家伙没事儿就口花花什么老板娘的,冷笑一声,决定这次最少扣一半的钱。   诸伏景光不知道他心里琢磨着给灰鹅扣钱的事,看着人脸上的伤和身上刚换上的病号服,轻声叹了口气:“你这次真的吓坏我了。”   他握住上野秋实的手,温润的眉眼低落下来,看向上野秋实的眼底好似带着些许水光,启唇又是一声叹息,“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在车上看到你那个样子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直接动手从他们手里把你抢回来。”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垂下眼睫低低的说了一声:“抱歉。”   “我也没想到朗姆会突然对我动手。”   他看着对方的样子张了张嘴,有些不太自在地挪过视线,“那个什么,你给阵平他们打电话没,我被带走的时候正好在和阵平打电话,他现在应该很担心,还有我爸那,我本来和马尔科叔叔说好去看他的。”   诸伏景光无奈笑了笑,“刚才去谈事情的时候就打了,不过从东京赶过来需要一点时间。”   “嗯。”上野秋实轻轻点头,又开口问道:“朗姆那边怎么说?”   “公安组的人连夜押回东京总部,好不容易抓到这么一条大鱼,总部那边大概会想尽一切办法从他嘴里翘出更多东西来,不用担心。”   “至于他手里那些人,跟我一起的同事调换了我们的车辆,会跟着那些人一起到他们的转移地点,一个也不会漏掉的,放心吧。”   上野秋实再次点头,抿着唇却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诸伏景光看着他脸上的伤,到底是没再继续说下去,换了比较轻松的语气微笑道:“我让同事帮忙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早餐,你等下吃点再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阵平他们应该也到了。”   “至于你身上的伤……”诸伏景光停顿片刻,将视线移开的上野秋实没看到他眼底闪过的阴暗晦涩,只听到他用往日温和的语调说着:“医生说下手还算有分寸,没伤到筋骨,都是皮肉伤,大概养上大半个月等伤口结痂愈合就没什么大问题。”   “就是这段时间要注意忌口,也尽量不要过度运动以免伤口开裂,不能沾水,防止伤口感染恶化。”   上野秋实嗯了一声,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身上的伤他自己能感受到,和以前受过的相比,算不上有多严重。   “还有就是……”诸伏景光轻叹一声,握紧了上野秋实的手,低声道:“我刚才和总部那边打电话的时候,黑田总监表示想和你见一面。”   “我刚才打电话过去听说,你失踪后阵平还有研二联系了警方和公安,还有FBI的人也出动了,至于你的身份,黑田总监那边也知道了。”   上野秋实眉头轻轻皱了下,又缓慢松开,转过头看着诸伏景光点点头,将事情应了下来。   “好。”   诸伏景光眉眼微弯,笑着安抚:“别担心,这次我陪你过去,正好也要回总部交接任务好进行下一步行动计划。”   “这场行动还算顺利,朗姆落网了,等撬开他的嘴找到BOSS的老巢就可以进行最后阶段的行动了。”   上野秋实眼睫轻颤,撇着嘴小声嘟囔:“瞎操心。”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老爸现在在日本,FBI那边的负责人是他老爸好朋友,再说还有这些家伙在,该担心的应该是黑田才对。   诸伏景光看着他没说话,眉眼含笑,眸光温柔似水,好似清澈的湖面泛着细闪碎光,漂亮到叫人一不留神就可能沉溺其中深陷下去。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在那样的视线下耳根隐隐开始发烫,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抽了抽被对方包裹在手心里的手,虽然感觉对方没用多少力气,但没抽出来。   “肉麻。”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一句。   一个两个都是。   烦人。 第206章   两人没说一会儿,诸伏景光的同事就带着买回来的早餐过来敲了敲门,进来后把东西交给诸伏景光,又低声说了句:“那边行动很顺利,北海道这边全力配合,人已经跟上去了,不过还不太确定转移地点那边有多少人,现在不好移动。”   诸伏景光轻轻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早餐,轻声说了句谢谢。   同事摇了下头,视线朝里面看了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和好奇,不过到底没有问出来,只笑着说了句:“我继续去忙了,有事叫我。”   等人走了,诸伏景光关上门,提着早餐回到房间。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上野秋实没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间已经到早上了,窗外天色渐明,天空雾蒙蒙的,地面和建筑房顶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上野秋实看着看着,忍不住打了哈欠。   他身上有伤,又烧了一晚上,醒来还干了些费脑子和体力的活,现在到了安全的环境,精神放松下来,整个人就困得有点厉害。   诸伏景光让他吃完早饭再睡,上野秋实半阖着眼皮轻轻点头,和诸伏景光一起简单吃了早饭。   填饱了肚子,重新躺下没多久,他就阖着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诸伏景光看着人睡下才提着收拾好的垃圾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继续去处理后续工作,做好返回东京的准备。   他的身份在朗姆这里虽然暴露了,但只要消息没传出去,苏格兰的身份就还可以继续再用。   组织最近遭受到的打击报复他很清楚,那些突然冒出头的境外势力官方并不打算放过,只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一鼓作气拔除组织这根毒刺,让境外势力和组织狗咬狗,官方跟在后面捡漏。   这也是上面的意思。   不然公安总部怎么也不可能随便放任那些人偷渡境内却毫无反应。   上面从一开始就打着最后一起收拾的打算,所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点时间都不能随便浪费。   医院走廊外天色逐渐大亮,当光明重回大地上,隐藏在夜晚的阴影也随之消失殆尽,一般民众按照自己往日的生活习惯开始了新的一天,冒着寒风出门为生活打拼。   也不知道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发生过一场场激烈的枪战厮杀。   ……   上野秋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旁边哪怕睡着了也臭着一张脸看上去睡得不是很安慰还有些烦躁的松田阵平。   病房里的格局摆设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好像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就被换了地方。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撑着手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动作间拉扯到身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当即被疼得抽了口冷气。   病房里很安静,以至于抽气声像是被放大了好几倍似的,让坐在旁边小憩的松田阵平瞬间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病床上,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乱动什么?”   他没好气的说了声,伸手将人扶起来,把枕头放在床头垫着让人靠上去。   上野秋实脸上的伤还没消肿,瓷白的小脸一边红肿醒目,一边白的吓人,加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眨巴着红彤彤的大眼睛,看着实在可怜极了。   松田阵平心里压下去的火气又一股脑的冒出来,额上青筋一蹦一蹦的,脸黑的吓人。   “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家待着吗?”   “没事就知道乱跑,非要把自己作死你才满意是吧?还是说以后出门干脆找根链子把你拴上你才觉得舒服?”   上野秋实:……   看着人眼下的青黑和眼底没休息好的红血丝,他到底是没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坐在床上乖乖巧巧的应着,主动承认错误。   “我错了。”   “呵。”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每次也就认错积极,转过头还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别人说的话全当放屁是吧。”   看着人气得不轻的样子,上野秋实犹豫片刻,伸出手,扯着松田阵平的衣袖,仰起头眼巴巴地瞧着。   “我没有,这次是意外。”   松田阵平绷着脸,满脸写着不信。   上野秋实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看人还是没反应,嘴角微撇,“真的。”   “你别生气了,我肚子好饿。”   他垂下眼角,语调还带着点委屈,松田阵平盯着人看了几秒,冷声道:“知道错了?”   上野秋实点点头。   “以后还到处乱跑吗?”   上野秋实抿着唇摇摇头,主打一个乖巧老实。   “哼。”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衣袖,抬手在他脑袋上用力揉了几下,没好气道:“等着。”   说完他便从椅子上起身,揣着手绕开病床走出去。   上野秋实眨巴眨巴眼,等人出去了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凶死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小声嘀咕,看了眼病房四周,稍稍有些疑惑,偏头看向旁边的窗户,想了想,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拉扯到身上的伤没忍住皱起眉,忍着疼从床上下来,拖着椅子到窗户边上踩上去,看向窗外。   病房楼层在高处,从上往下几乎将附近的街道环境和醒目的特色建筑尽收眼底,上野秋实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疑惑。   果然,他现在已经回东京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来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睡得有这么沉吗?   上野秋实一边想着,一边从椅子上下来,顺便把椅子推回原来的位置,看了下房门,犹豫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爬上床坐回原位给自己盖上被子。   等松田阵平把吃的东西买回来,见人乖乖坐在床上没乱跑,心里稍稍多了几分满意。   他回到床边,把吃饭的桌子放好,将买回来的食物摆上去。   上野秋实眨巴着眼睛问他:“景光呢?”   “回总部交接任务去了。”   松田阵平将一次性筷子拆开给他,一边回答,上野秋实接过,又慢吞吞的问:“所以我现在是回东京了?”   “嗯。”   松田阵平应了一声,看他好像还没消气不想说话的样子,上野秋实彻底老实了,心里嘀嘀咕咕,面上一片老实乖巧的开始吃东西。   医院的病房哪怕清理的再干净,空气中也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着饭菜的香气中,叫人没什么食欲。   上野秋实本来就不是很饿,没吃多少就摇摇头表示吃不下了,松田阵平看了眼碗里剩余的量,眉头轻皱,但也没说什么,开始收拾起来。   “你爸的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大概这两天就会醒。”   听到松田阵平开口说的话,上野秋实眼睛瞬间亮起来,“真的?”   松田阵平没好气呛了一声:“假的。”   上野秋实:……   凶死了。   反正这家伙也不可能拿这种事出来开玩笑,他主动略过刚才的问题。   “所以我现在是在中央医院?”   “嗯。”   “研二和景光有事在忙,大概下午会过来。”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突然想起来之前诸伏景光说的,黑田总监想和他当面说话的事情,眉头轻轻皱了下,开口道:“阵平,你可以帮我找一下FBI的负责人马尔科吗?”   松田阵平停下手里的动作,朝他瞥了一眼过去。   刚才怎么说的?   上野秋实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干巴巴的说:“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想问他。”   松田阵平盯着人瞧了几秒,上野秋实连忙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示意自己真的没打算做什么’坏事‘。   “行,我帮你找。”   过了一会儿,松田阵平将事情应了下来,还没等上野秋实松口气,就看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但是我要旁听。”   上野秋实:……   所以你到底是有多不信任我?   他没忍住眼底控诉,松田阵平瞧见了,眉梢轻挑,嗤笑出声。   你说呢?   撒手就没的变异树懒。   上野秋实:……   行叭。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上野秋实放弃挣扎,双目无神地靠着床头,心底叹气,旁听就旁听吧,反正他这次是真没准备搞什么事。   松田阵平将东西收拾好就出门打了通电话,没过多久,上野秋实要找的人就来了。   马尔科进到病房里面,虽然来之前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进去后看到坐在病床上惨兮兮的小可怜,还是没忍住惊讶出声:“我的天哪,小秋,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上野秋实沉默片刻,无视了对方的问题,礼貌叫了声:“马尔科叔叔。”   松田阵平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马尔科走过去坐下,看着床上的小豆丁,满眼写着好奇,正要开口,上野秋实直接打断:“马尔科叔叔,我爸现在已经没事了是吧。”   “啊,嗯。”马尔科点点头,“手术很顺利,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现在只要等人醒过来就彻底没问题了,等伤养好又能活蹦乱跳。”   上野秋实彻底放下心,面色一正,直接进入正题:“马尔科叔叔,朗姆被公安逮捕了。”   马尔科表情微变,脸上多了几分惊喜:“你说真的?”   “嗯。”上野秋实点头,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几分笑,“朗姆现在在公安总部的审讯室里。”   “那个密码本你这次带来了吗?”   “当然。”马尔科重重点头,看起来有些兴奋:“这样一来,只要能从朗姆口中套出暗号,就能解开里面藏起来的谜底找出最后一块拼图了!”   他说着甚至迫不及待的起身,连声交代:“小秋,我现在需要马上去一趟公安总部,你乖乖待在医院等你爸醒过来,别到处乱跑知道吗?”   上野秋实看他火急火燎的跑出去,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转头看向旁边靠着墙面‘旁听’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正好转头看向他,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勾起嘴角露出几分嘲笑。   上野秋实:……   你们这些人别太过分,他到底乱跑什么了!! 第207章   上野秋实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下午医生来复查,又给他重新换了药,上野秋实这时候才知道,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在中央医院住院部的最上面,而这一楼层里住着的病人都是最近这段时间因为行动受伤的FBI和公安成员。   避免他们被组织打击报复,公安那边做了保密工作,除相关人员外其他人禁止出入,松田阵平那边因为特殊性也被暂时调过来,接受公安组的调配。   虽然是在两个部门,警视厅那边对公安组平时也看不太顺眼,但在重要工作面前,还是要服从上级指令。   上野秋实醒着没事做,让松田阵平带自己去看了自家老爹,人还没醒,具体什么时候醒过来医生也没个大概,只说让他别太担心,手术很顺利,他老爹的身体素质也不错,估计要不了多少时间。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松田阵平看他脸色不太好,想了想,又推着人到另外一个病房外面。因为他外表年纪小,送过来的时候身上又满是鞭伤,看起来遭了不少罪,担心他乱动导致伤口开裂,医生特地批的轮椅,尽管上野秋实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没到那种程度,但反对无效。   到病房外面,和门口的人打了招呼,松田阵平就直接推着上野秋实进了病房里面,上野秋实本来还在想怎么带他来这里,结果进去就看到躺在病床上吊着手臂无聊到盯着天花板发呆的萩原研二。   听到门口的声音,萩原研二转过头看向进门的方向,看到两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小秋实,小阵平~”   他好似一下子就恢复了活力似的,语调欢快地叫着两人,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晃了晃,结果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什么,脸色瞬间变了。   “等等,小阵平,你怎么把小秋实带过来了,不是说好下午才过去的吗,我都还没做好准备!”   萩原研二手忙脚乱的从床上坐起来,用手薅了薅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捂着下巴上没来得及打理的胡渣,目光十分幽怨地瞧着推着人走到床边的幼驯染。   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人,万一被小秋实嫌弃了怎么办!   上野秋实嫌不嫌弃不知道,松田阵平反正对他这样嫌弃的要死。   “怎么,不欢迎?”他停下脚步,挑着眉梢故意说道:“那我们回去了。”   说完就要推着轮椅转身,萩原研二连忙伸手:“诶诶诶,小阵平你先回来,我没说不欢迎啊。”   他最后一句说的委屈极了,松田阵平再次停下,偏过头看着床上表情委屈的幼驯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一天天的,就你事儿多。”   他带着人来到床边,没掺和进幼驯染日常打情骂俏里面的上野秋实缓过神来,看着萩原研二现在的造型抿了下唇,问了才知道,萩原研二是之前的行动里追踪犯人受的伤,且住院有段时间了。   “怎么没和我说?”上野秋实表情不太好,要不是今天被带过来,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萩原研二挠了下脸颊,笑着打哈哈:“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这样走出去好逊的,万一影响到我在小秋实心里的形象怎么办?”   上野秋实:……   松田阵平嗤笑一声:“说的跟你形象多好似的。”   萩原研二表情一僵,怒瞪过去,松田阵平面露嘲笑。   “……小阵平,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萩原研二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关切地看向上野秋实:“小秋实,你的伤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什么,你都不知道我这次差点被你吓死了,本来想出院的去找你的,结果医生死活不同意。”   上野秋实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就是些皮肉伤。”   “那就好。”萩原研二松了口气,又问了具体的事情经过。   几人聊了一会儿,到医生过来查房,从医生那里了解了萩原研二的伤情情况,得知已经没什么大问题,心情才算好了点。   医生走后又聊了一会儿,差不多晚上六七点的时候,诸伏景光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黑田兵卫和马尔科。   对这位公安组的指挥官,上野秋实之前也只是听说,没见过真人,但从他做的那些事里,对这人印象不太好。   应该说除了自家那些倒霉同期外,他对其他公安的印象都不太好。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萩原研二的病房里,做完自我介绍,当着自家属下和FBI负责人的面,表情严肃威武的黑田兵卫对着轮椅上的小豆丁郑重地行了个礼。   “上野君,对于之前造成的失误我很抱歉。”   众人愣在原地,谁也没想到谈话刚一开场他就给了这样一个‘惊喜’,甚至还是当着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这两名下属的面。   在众人的注视下,黑田兵卫面色如常,继续道:“对于你在针对组织的行动中做出的贡献,我仅代表公安组和受到黑色组织迫害的一般民众向你表达感谢。”   说完官方话,黑田兵卫也直接进入正题,“上野君,我这次来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他表情严肃,凌厉的视线夹带着审视紧紧盯着对面轮椅上面无表情身材娇小的小孩儿。   “你对这个国家是否还抱着热爱和忠诚?”   他这话说的有些重了,一不小心或许会让上野秋实背上叛国罪的罪名,以至于听到这个问题的几人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太好。   诸伏景光按住想开口说话的萩原研二,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开口。   相较于他们,作为被责问的对象,上野秋实脸上却没什么情绪变化。   “我以为我所做的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他的话音刚落,黑田兵卫身上的压迫感变得更为强烈,视线也愈发灼人。   “你是指宁愿选择与FBI合作也不愿意向公安传递情报这些行为吗?”   上野秋实眼皮轻撩,稚嫩的嗓音也掩饰不住语调中的冷淡。   “你不用试探我,黑田总监,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所有的行动全部取决于,我不信任公安总部。”   “这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   “你现在也不用表现出一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国家和民众的事情,我对自己所做的任何事都问心无愧。”   看着被自己呛得脸色发黑的黑田兵卫,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黑田总监,组织内有日本官方高层在协助,甚至可能是军方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他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众人脑袋上,劈得人脑袋空白,黑田兵卫眼底甚至多了一份杀气,沉声质问:“你有什么证据?”   “污蔑军官是会上军事法庭的,上野君。”   上野秋实摇了摇头,“我手里没有证据。”   “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七年前我被带去的那个地方,周围有军队驻守。”   “至于那个地方在哪里,你不用问我,我不知道,我从那里出来后就再没找到过任何有关的线索,包括组织内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这点你可以问景光。”   黑田兵卫看向站在旁边的诸伏景光,在他的视线下,诸伏景光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   “我只听说过那里被称为训练场,能从那里出来的人全都被称为……”诸伏景光停顿了一下,看向那边轮椅上垂着眸表情平静的小少年,心脏微微抽痛,转过视线对上黑田兵卫,语气沉重的咬下两个字:“疯子。”   “甚至我潜伏组织到现在,只听说过一个从里面成功走出来的人,至于进去的其他人,十死无生。”   黑田兵卫表情微顿,转过视线看向轮椅上五官精致神色却异常冰冷的小少年,眼底晦涩不明。   病房里的气氛逐渐凝滞,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带着令人窒息的紧绷气息。   “里面有什么?”   过了半晌,黑田兵卫沉声询问。   上野秋实轻啧一声,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两人对视,黑田兵卫下颚慢慢绷紧,气氛也逐渐剑拔弩张。   “秋……”   诸伏景光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句,上野秋实表情微顿,慢慢转过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的几人,从诸伏景光几人脸上慢慢扫过,看着他们担忧的神情,眼睫轻轻颤了下,抿着唇收回视线,面上的冰冷散了些许,垂着眼睫靠在轮椅靠背上,语气冷淡:“上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是琴酒,也是他在我结束训练以后把我从里面接出来的。”   “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黑田总监,你刚才的道歉我并不打算接受,你心里的想法我也不怎么在意。”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信任公安,包括你。”   “我所有的行动都是建立在为了摧毁组织的基础上,至于其他的,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去参与。”   上野秋实抬手打了个哈欠,懒散道:“当然你要是不相信也随意,要怎么调查是你的事。”   黑田兵卫眯了眯眼睛,“你不打算回到警备系统?还是说你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在樱花徽章下的宣誓?”   上野秋实表情一愣,放下手稍显有些诧异地看向对方。   “你是警校未毕业的学员,学籍保留,你的学员档案至今仍封存在公安总部最高机密文件里。”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那又怎么样?”   “警校学生毕业后都会被分配到各地的警备中心,而公安组对于精英人才有优先选择权。”   黑田兵卫看着上野秋实,眼底带出一抹意味深长:“而作为警察最基本的素养认知是,服从上级命令。”   上野秋实:…… 第208章   这次的谈话算不上很愉快,刚抓到的大鱼还没吐出东西,公安总部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所以最后黑田兵卫也只是丢下了一句:“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上野君。”最后便带着诸伏景光回去了。   公安总部最近忙的脚不着地,他今天也是特意抽的时间出来。   上野秋实暗自翻了个白眼。考虑个屁,让他回去做公安他还不如去找灰鹅当同行呢。   不过那些东西不是很合法,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喜提同期送的银手铐,麻烦死了。   顺带一提的是,灰鹅现在跟在诸伏景光身边帮忙,诸伏景光私下和上野秋实说过,他有点想将人收编到公安系统里面,在自己手底下工作,想问问他是什么看法。   上野秋实没什么看法,灰鹅这人除了武力差点,各方面的能力都能不错,尤其是收集情报和手上的电脑技术,不过这事儿主要还是看灰鹅自己的想法,就他了解的,那家伙估计不太乐意。   ‘就那点工资还不够我接单外快呢,还要随时听人差遣,一点自由没有,亏死了,不干不干。’   不出意外,那家伙大概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他也这么和诸伏景光说了,之前相处的那段时间里,诸伏景光也大概了解灰鹅这个人的性格,便笑着说:‘我试试吧,也说不定。’   因为还要回去处理工作,他没待多久就又走了。   看着怪辛苦的。   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现在算得上是病友,虽然他身上的伤没有萩原研二身上的严重,两个人都得了医生不要随便乱动防止伤口开裂的叮嘱,所以打饭买东西找医生什么的都交给了松田阵平,以至于松田阵平最近看他俩是越来越不爽了,言语表情间充满了嫌弃。   但还是任劳任怨,偶尔还会带着伤口逐渐开始愈合的上野秋实去楼下晒太阳,萩原研二表示他也想去,松田阵平直接丢了一对白眼给他:“去去去去个鬼。”   “我是有几只手啊,能推两把轮椅?要去自己去。”   上野秋实沉默不语,就很想说他只是受了鞭伤,真的不是腿折了,可以自己下楼什么的。   但每次他刚张嘴想说话,就被身上好像带着读心术的松田阵平一眼瞪过来,瞬间乖巧闭嘴。   托这两个不管因为啥事儿都能吵吵两句的幼稚鬼的福,上野秋实待在医院这段时间并不无聊,甚至有点吵闹。   大概过了几日,上野秋实他老爸醒了,接到消息的瞬间上野秋实直接从病床上跳下来,刚想跑出去就被松田阵平眼疾手快的拎起来,他茫然转过头,就看对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不打算穿鞋?”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下,木着脸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什么?”   松田阵平随口回了句,将人放在床上从地上拿起鞋子给他套上,动作十分熟练自然。   上野秋实再次沉默,没忍住伸出手拽住自家倒霉同期脑袋上的卷毛,咬牙切齿道:“你这家伙到底是给自己带入什么角色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养儿子呢!   呸!   松田阵平顺着他手上的力道抬起头,看着面前小脸微红的小豆丁,眉梢轻挑,“单亲爸爸?”   上野秋实:……   他手里多了点力道,发丝拉扯头皮带来的刺痛让松田阵平小声抽了口气,面上笑意不减。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你有本事等下当着我爸的面再说一遍。”   “那还是算了。”想到他爸那个壮硕的体格,松田阵平抖了抖肩,轻咳一声收敛脸上的笑意,将人从床上抱起来,嘴上还理直气壮的说:“还不是你自己光着脚就想往外跑,我这是在帮你好不好。”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那我是不是还要跟你说声谢谢?”   “那倒不用,不过顺手的事儿,没必要那么客气。”松田阵平一脸坏笑,还抬手在人脑袋上揉了几下。   上野秋实:……   这家伙最好祈祷他这辈子都变不回去。   记仇+11111   松田阵平垂下眼,看人被自己气得两边脸颊都微微鼓起,仰起头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嘴角弧度止不住上扬,放下手带着人穿过走廊,来到尽头一间门口被人把守的病房外面,出示自身的证件,又带人进去。   刚进病房里面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是FBI的其他成员。   看到他俩进来,知道松田阵平怀里的小豆丁是诚的儿子,几人说了几句就识趣的离开,把房间让给他们。   “诚实大叔。”松田阵平先开口打了招呼,坐在病床上的上野诚实笑得一脸爽朗:“哟,阵平小子,看起来精神不错啊。”   松田阵平也在笑:“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你看起来精神不错啊大叔。”   “哈哈哈哈哈,还行。”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上野秋实:……   不是,这还一个呢??   “臭老爸。”   脆生生的稚嫩嗓音一出来,房间好像一下就安静了。   上野诚实表情微顿,视线下移,从松田阵平脸上慢慢挪到他怀里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小包子脸上,默了许久,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长长地叹了口气,叹息声听起来异常沉重。   上野秋实:???   叹气是几个意思???   他死死盯着自家老爸,灼人的视线好似要在对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上野诚实抹了把脸,慢慢抬起头,手还捂着鼻子以下的部分,看着人眉头紧皱,露出的眼睛里写满了一言难尽。   “唉……”   上野秋实额上青筋跳了跳,松田阵平憋着笑抱着人走到床边,上野爸爸的视线一直看着他俩,眼神愈发复杂。   上野秋实在松田阵平想把他放在椅子上的时候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人把自己放在床上,刚落下就伸长手一把扯住自家臭老爹的头发。   “嘶,痛痛痛,臭小子,皮痒了是吧?给老子放手。”   上野爸爸当即就嚷嚷起来,不过手上却没什么动作。   松田阵平拉开椅子坐下,面带笑意地观望着面前的‘亲子互动’。   上野秋实冷哼一声,大发慈悲的松开手。上野爸爸用手揉了揉被扯到的地方,没好气的瞪着面前的小豆丁,嘴上骂骂咧咧。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为老不尊的臭老头。”   “嘿你小子,欠收拾了是吧?”上野爸爸露出一脸凶恶的表情,还顺便撸了下袖子,上野秋实轻哼一声:“你敢打我我就打电话告诉老妈和外公。”   上野爸爸抬起的手一下停住,一言难尽地望着对方。   “你要不要脸?多大人了还整天告状。”   上野秋实眉梢轻挑,漂亮的眼睛微微发亮,看上去还有些得意。   就告状了怎么了?   上野爸爸看得青筋微鼓,冷笑一声,启唇捅刀。   “个败家玩意,老子好不容易把你养那么高,没两天就缩水成这样,人都是往上长,你倒好,往下缩,现在看起来估计还没我膝盖高,啧。”   上野秋实眼底笑意瞬间消失,一整个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   坐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松田阵平憋笑憋得面色涨红,捂着肚子和嘴巴竭力控制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笑声‘打扰’到他俩。   父子俩进行了一番十分‘友好’的亲切交流,到医生来查房做检查的时候才勉强停下。   医生说人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大事了,剩下的只有慢慢等伤口愈合和身体恢复,补充营养,适当做些康复训练避免身体机能下降。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医生便去其他病房检查了,吵过一轮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决定暂时休战。   上野秋实这些年都没回去过,问了自家老妈的情况,还有他老爹为什么会和FBI一起回国,还参与他们的行动这些。   上野爸爸没好气的翻白眼:“要不是某个臭小子整天不着家的,老子至于吗,都退休多少年了还得回来干活,一把老骨头差点没给我折腾死。”   上野秋实摸了摸鼻子,坐在床边一脸乖巧的看着老爹。   上野爸爸眉头瞬间皱起来,语气嫌弃的要命:“就会卖乖,每次做了什么坏事就这幅鬼德行,说了那么多次还不是不听。”   旁边的松田阵平深有感触,十分赞同地点头。   可不是,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说的就是这家伙。   上野秋实被说的心虚,视线游离了片刻,又连忙问他这次怎么会和琴酒对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   上野爸爸表情一顿,啧了一声,将之前在酒店遇袭的事情说了。   上野秋实听得直皱眉。不明白琴酒怎么会突然盯上自家老爸。   在他思考的时候,忽然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脑袋,抬眸看见自家老爸笑得一脸‘和善’望着自己。   上野秋实:……?   “志保那个小丫头解药做的怎么样了?”   上野秋实眨眨眼,摇头。   “不知道,还没打电话去问。”   上野爸爸笑容瞬间收敛,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戳着他的额头:“那你还在做什么,还不赶紧打电话问!缺什么我好让人弄过来,早点把解药弄出来给我变回去。”   “自己的事情都不上心,懒死你算了。”   “老子好不容易养到快出笼的猪崽子一下退回到幼年期,喂了那么多好东西一下全没了,总不能让我再养一遍吧,你老子我干这么多年的活就没做过这么亏本的买卖。”   上野秋实拍开额上讨嫌的手,捂着被戳红的额头怒瞪自家老爹,被气得失去理智,“臭老头,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噗嗤。”他刚说完,一旁的松田阵平就再没忍住直接喷笑出来。   上野爸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小猪崽子。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上野秋实:……   烦死了!!! 第209章   上野秋实觉得,自家这个臭老头有时候就很讨人厌。   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病房,上野秋实扒拉出诸伏景光之前给他准备的手机,打了电话联系人,也意外得知,第一批次的解药已经做好了。   “效果和稳定性还没试验过。”电话那端的灰原哀捏着自己的眉心,语气带着明显的疲惫。   解药的特殊性导致她想要做完整的实验也没办法,目前能用上的也只有她还有工藤新一,然后就是电话对面这个隔三差五就要来催一下的烦人表哥。   不知道做这些东西很麻烦的吗,一天到晚就知道催。   灰原哀心里烦的要死,愈发觉得自家姐姐小时候眼神不太好,这人除了那张脸就没一个地方像所谓王子的。   不知道小表妹对自己怨念深重的上野秋实听完后满心欢喜,立刻表示:“没关系。”   “之前说好的我会配合你的实验。”   只要能顺利变回去就一切都好说。   接连受到倒霉同期和自家臭老头暴击的上野秋实现在恨不得马上变回原样和两人好好算账。   和人说好等下就过去,挂完电话上野秋实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转过头眼巴巴的瞧着旁边坐在椅子上削苹果的青年。   手机的音量不小,听完电话全程的松田阵平瞧着那边眼睛亮晶晶的小豆丁,把苹果最后一截皮削完递过去,“等着,我去问问。”   上野秋实的伤看着严重,但其实早就可以出院回去慢慢修养了,只是现在外面不算安全,他现在这样也没什么自保能力,松田阵平也不可能放下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他身边,所以为了防止上次的事情发生,其他人一致决定让他先待在这边,有FBI和公安的人看守,总比他一个人住在外面来的安全。   现在出去需要和马尔科那边说一声,免得给人造成什么麻烦。   如今马尔科也算是知情人之一,松田阵平找到人简单说明情况,了解过后马尔科也痛快答应了,还问他们需不需要多叫两个人陪他们走一趟。   松田阵平摇头婉拒,上野秋实的情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让人知道他这样从成人变成小孩儿的情况不是个例,很难说不会有人心动。   现在情况已经够混乱了,松田阵平实在不想再增加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上野爸爸那边也知会了一声,上野老爸听说他们要去见人,叫人打开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递过去,让松田阵平帮忙转交一下。   松田阵平虽然有些好奇,但也没开口去追问人家的私事,点点头表示会帮忙送到。   上野爸爸摸着后脑勺笑得憨厚:“我家那小子这些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等忙完这阵子来家里,叔叔下厨请你们吃好吃的。”   松田阵平笑着应和,回去之前还去找自家幼驯染说了一声,听他们是去拿解药,萩原研二瞬间就坐不住了,张嘴嚷嚷着他也要去。   松田阵平眼带嫌弃:“你这样能出院吗?”   “就出去一会儿没什么问题,最近躺得身上都快发霉了,刚好出去晒晒太阳。”   萩原研二有些兴奋,变小的小秋实虽然很可爱,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大只的小秋实更好,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讲。   松田阵平磨不过他,去找医生问了下情况,得到准确回复就让人换上衣服一起出门。   等到了阿笠博士家,等候多时的灰原哀开门看到门外三人的造型,额上落下好几条黑线。   只是出来一会儿,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身上的病号服没换下来,只在外面加了厚实的外套,萩原研二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吊着右手胳膊,另一只手还杵着拐杖,上野秋实脸上的伤虽然已经消肿了,但脸色不太好,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唯一看上去比较健康的松田阵平这阵子都待在医院里,没怎么打理自己的形象,面容也有些憔悴和疲倦。   总之就是,老弱病残直接占了三样,看得灰原哀一言难尽。   “要是不方便你在电话里说一声,我让博士陪我送过去也可以。”   现在还在放假,她待在家里除了研制解药也没其他事情要做,出个门没什么大不了,倒也不至于让人拖着病体自己来拿。   上野秋实摇摇头,解药就算送到医院去他也不可能在医院用,来阿笠博士这边还不用担心更多的人知道情况,服用过程如果遇见什么状况,有雪莉在也更方便一点。   他把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的情况瞒下来,还想办法把两人有关的情报线索做了扫尾,自然不可能让他们暴露在FBI和公安的目光下。   灰原哀没再多说什么,让几人进屋,关上门让他们在客厅里等一会儿,走回自己的实验房间把做好的解药拿过来。   “你打算怎么做,现在就用吗?”   阿笠博士没在别墅,灰原哀也没和人寒暄什么,直接询问。   几人的目光落在她递过来的那一小盒药片上,灰原哀继续说着:“具体效果还没试验过,我也不敢保证吃下去能不能完全恢复,你如果现在要用的话,要做好心理准备。”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不是很明白她指的心理准备是什么。   灰原哀表情微顿,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道:“药效开始作用后身体会很痛,而且变回成年人你身上的衣服肯定没法穿了,我这里可没有成年男性可以穿的衣服。”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上野秋实和萩原研二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旁边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嘴角轻轻抽搐,懒得看这两个麻烦鬼,对着灰原哀问道:“除了这两个问题外,你可以保证服下解药后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危害吗?”   这种三无的东西,要是吃下去人没变回来直接嘎了怎么办?   灰原哀扯着嘴角,凉凉道:“你是在怀疑我的专业素养吗?”   她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只有药效时间和稳定性,至于其他的,她既然敢拿出来交作业,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在。   松田阵平摸了摸鼻子,撑着膝盖起身:“行吧,我回趟公寓。”   比起商店,他的公寓离这边更近一些,回去拿自己的衣服过来能省下不少时间。   上野秋实想起来自己八本木房子里的那些衣服,眨巴眨巴眼,没出声,想着等自己变回去后找时间去看看,不太确定那边有没有人守着,他怎么也不可能让松田阵平冒险过去一趟。   在等待的时间里,萩原研二找灰原哀问了不少关于解药的事情,灰原哀也挺好奇才几天不见他们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以她和组织的关系,以及BOSS对她的看重,上野秋实倒也没瞒着,将最近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让她做好心里准备,最近也别乱跑,免得被人怀疑到身份。   听说朗姆被公安逮捕了,灰原哀明显愣住,愣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开口:“朗姆那个人我虽然没见过,但从听闻的那些传言里了解到的情况,以他的谨慎程度不可能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后路。”   哪怕现在被抓了,想要从朗姆嘴里套出什么消息估计不太现实。   而且说不定……   灰原哀眸光微暗,她了解的情况不多,但对于组织的恐怖和肆无忌惮有很深刻的了解,作为组织的二把手,最上面那位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管。   一直被动挨打也不是组织的风格,要是朗姆落网的消息传回去……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灰原哀牙齿发颤,脸一下变得惨白,抱着手臂打了个哆嗦。   她有种莫名的预感,更大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组织的反击号角,马上就要吹响了。   ……   公安总部,戒备森严的地下审讯室内,一盏白色吊灯散发着不算明亮的微光,让整个审讯室显得异常幽暗阴森,从上而下的灯光更是将房间里坐在中间椅子上面对审问的独眼男人有些丑陋的面容衬托的仿佛恶鬼,在阴暗的环境下如鱼得水一般,面色从容淡定,勾起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些许嘲弄。   他对面的审讯桌前坐着两名负责审问的公安,接连几日的审问都没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一旁的窗户外面是黑田兵卫和诸伏景光,透明的玻璃窗使得两人能清楚看到房间内僵持的情况,看着朗姆面上的有恃无恐,黑田兵卫眉心动了动,眉头慢慢向中间靠拢。   “你觉得他的倚仗是什么?”窗外静默了好一会儿,黑田兵卫沉声开口询问身旁的得力属下。   不管是用刑还是逼问又或者心理暗示,各种能用的审讯手段都用过了,可到现在为止,还是没能从朗姆嘴里得到一点东西,且这人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担心自己的下场,非常从容的应对一切审讯手段,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叫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诸伏景光摇摇头,瞧着玻璃窗里面的男人,眸光晦涩。   “他好像在等。”   黑田兵卫表情微顿,转过视线看向身侧,“等什么?”   “我也不清楚。”诸伏景光再次摇头,心里斟酌了一下才迟疑开口:“就是一种感觉。”   “他手里可能还放着一张王牌,就是这张牌让他有足够的底气有恃无恐。”   黑田兵卫眯了眯眼,视线转动看向玻璃窗里面,房间里的男人靠在椅子上微微偏头,穿过一旁的单向玻璃,好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两人一般,咧开嘴角,眼底带着满满的恶意和狠戾,犹如挑衅。   等他离开这里,不管是苏格兰还是波摩,包括公安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210章   阿笠博士家,等松田阵平回来,灰原哀带着几人来到别墅里的客房,说了些注意事项,又交代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叫她,便将房间让给三人。   毕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留下来实在不怎么合适。   房间里只剩下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还有就是坐在床边拿着解药盒子的上野秋实。   解药到手了,现在只需要吃下去就可以,几人对视一眼,萩原研二忍不住有点担心:“小秋实,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要是万一吃下去出了什么事情……   上野秋实将视线从解药盒子里挪开,抬起眼皮朝两人看去,想了想:“要不你们出去等我?”   萩原研二猛地摇头,“那不行,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要亲眼看着我才放心。”   松田阵平想法和他一样,同样不太放心,“要不去找专业机构检验一下?”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检验啥啊,那些机构要是能看出什么问题组织也不至于这么看重雪莉,拿过去说不准还会暴露返老还童的事。   上野秋实心里摇头,知道两人是在担心自己,给了一个让两人放心的眼神。他相信雪莉不会在药里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说起来,这东西不只是他需要,雪莉同样,只不过现在他首先充当试验品而已。   没在多说什么,上野秋实直接从盒子里取出药,没给两人反应的时间就自己塞进嘴里,拿过一旁的水杯咽下。   看他的动作,两人面色一变,也不过几秒的时间,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上野秋实的脸一下就变了,躺倒在床上满脸痛苦地攥着胸口的衣服。   “小秋实!”   两人见状连忙上前,萩原研二行动不便脚下一歪差点摔倒,好在松田阵平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没摔在地上,也因此,两人停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神色凝重紧张地看着前方。   之前灰原哀就说过,服下解药后身体会出现强烈的痛苦反应,是正常现象,以至于两人虽然担心,但也不敢上前打断。   扑通的心跳声好像在耳边放大了一样,上野秋实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着要将其捏碎的力道用力攥紧,身体各处更是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痛到令人无法呼吸。   他好像有听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叫自己的声音,用力咬紧下唇将痛呼声忍下去,眼睫猛颤将涌上来的湿意压下去,鼻腔溢出几声难以忍耐的闷哼。   萩原研二靠在松田阵平身上瞪大眼睛,下意识屏住呼吸紧张兮兮地看着对方,捏紧的手心里满是冷汗。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似不过短短几分钟,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动静过后,上野秋实的身体发生惊人的变化,犹如科幻电影一般,四肢开始抽条生长,线条柔和可爱的五官慢慢出现棱角,身上的衣服也因为承受不住成年人的体型崩裂,在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床上的小豆丁逐渐恢复成原本身高腿长的成年人。   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因为刚才的痛苦反应,上野秋实身上都被冷汗浸湿了,尽管这会儿疼痛感已经褪去,痛到有些麻木的身体显得有些迟缓无力。   上野秋实喘了口气,看着自己褪去圆润变得修长的手指,轻吐浊气撑着床垫慢慢起身,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差点又摔回去。   松田阵平回过神来,推开旁边行动不便的幼驯染快步走过去,“喂,白痴树懒,你怎么样?”   他走到床边,看到人拱起的肩胛骨和接近裸露的身体,脚步一顿,弯下腰从旁边拽过毛毯给人盖上,这才伸手将人从床上扶起来。   上野秋实虽然缓了一会儿,但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身上没什么力气,甚至手指都还在微微发颤,他顺着松田阵平的力道坐起身,额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面色也惨白惨白的,唯有一双眼睛和咬出口子的唇瓣红得滴血。   听到松田阵平的问话,他转过视线,眼睛湿漉漉的,眼尾还带着浓艳的殷红,汗水将发丝打湿,贴着额头和面颊勾勒出的线条有种说不出的迤逦艳丽,精致漂亮的五官被汗水打湿和微张着唇粗重喘息的样子叫人控制不住联想到一些很糟糕的东西。   松田阵平看得眉心一跳,一把拽过他身上的毛毯格外粗鲁的盖在对方脸上用力擦了好几下。   被迎面暴击的上野秋实一脸懵逼,等回过神,脸已经被擦完了,他茫然抬头看向旁边,嘴巴蠕动了好几下,到底还没恢复过来,没什么骂人的力气,只狠狠瞪了一眼。   松田阵平轻哼一声,蠢死了。   “小秋实小秋实,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萩原研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来紧张兮兮地看着从小变大的青年。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上野秋实摇摇头,表示自己感觉还好。   除了过程比较痛以外,身体恢复过来倒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甚至于之前受到鞭伤也因为身体变得的关系,痕迹变小了不少,就挺神奇的。   之前好像也是这样,上野秋实想起自己之前吃那个药的时候身上也受了点伤,不过身体变小后伤势好像减轻不少,都被他完全忽略掉了。   “太好了!”萩原研二欢呼一声,也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接朝人扑过去。作为支撑的松田阵平被他这么一撞没坐稳,连带着刚恢复一点力气的上野秋实一起被扑倒在床上,后脑勺还不小心撞到松田阵平的鼻子。   “ha-gi!!”   听到自家幼驯染夹带着怒气的声音,萩原研二心里一激灵,连忙爬起来,结果一不小心又按到松田阵平的肚子,差点没把他胃里的东西全给压出来,忍不住叫了一声,萩原研二手忙脚乱的想站起来,但是忘了自己另一只脚还打着石膏,没了着力点,身体一歪,又倒了下去。   被压在两人中间的上野秋实整个人都麻了,要不是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力气,他绝对一人一脚踹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松田阵平从另一边下去,黑着脸一把揪住萩原研二的后领将人从床上拽起来。   “你先把衣服换上,我和这家伙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稍微顿了下,看着床上好像没什么力气的人,皱着眉问。   “你一个人可以吗?”   上野秋实木着脸点头,抬起手轻轻甩了两下,让他赶紧把人带走。   感受到两人对自己的嫌弃,萩原研二心虚的同时又有点委屈,可怜兮兮的看着上野秋实。   上野秋实别过脸,省得自己等下没忍住直接跳起来打人。   等两人出去了,他活动了下手指和胳膊,感觉力气恢复了一点,撑着床垫起身,掀开身上的毛毯,脚步有些艰难地下床走到旁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   客厅沙发上看书的灰原哀听到脚步声,从书本上抬头看到两人从里面出来,眉梢轻轻一挑,又朝两人身后看了眼。   “在换衣服?”   松田阵平点点头,打过这么多次交道,他也没再把对方当成小孩儿,拎着手里焉哒哒的萩原研二来到旁边坐下,直接问道:“效果能维持多久?”   灰原哀摇摇头:“我也不清楚,需要等下给他做个身体检查。”   “你这里有仪器?”   “嗯。”灰原哀轻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书:“我请阿笠博士帮忙弄的,虽然比不上医院的专业仪器,不过也能检测到我想要的数据。”   松田阵平点点头,没再说话,萩原研二刚把人惹火了,这会儿也不敢吱声,只是视线忍不住瞟向刚才的方向。   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的灰原哀眯了眯眼,实在好奇这几人的关系,里面那人的性格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也大概了解了一点,虽然不至于像组织里流传那样目中无人傲慢无礼,但同样拒人千里,叫人很难搭话,更别提接近了。   相比之下,和这些人凑到一起的时候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被人抱来抱去也没啥脾气。   还有这些家伙平时的表现……   好像也不只是关系好那么简单。   灰原哀心里轻轻啧了一声,掩下眼底的八卦,把手里的外文书放在沙发上,从上面下来,“我去检查下仪器。”   和两人说了一声,她面上冷冷清清的绕过沙发走向自己的实验室。   刚走过去就碰上从客房卧室里出来的青年,以她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再往上就需要高高仰起头才能看到全貌。   许久未见的青年五官精致漂亮,眉眼间带着散不去的倦怠慵懒,半垂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冷淡疏离,好似谁都不会被放在眼底。   上野秋实瞥了眼不远处仰头看着自己的小女生,想到自己之前和她一样,看谁都需要扬起脑袋的样子,嘴角轻轻一扯,对自己现在的海拔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虽然过程比较痛,但结果还是不错的。   只是好不容易变回来了,上野秋实就忍不住去想别的问题。   “药效能维持多久?”   刚才回复了一遍,灰原哀懒得再重复同样的问题,垫着脚拧开自己实验室的门把手,一边语调冷淡的开口:“我正准备检查仪器,检查完仪器帮你做个身体检查,看看数据变化再进行演算。”   学术性的东西上野秋实不太懂,轻轻点了点头,“你好了叫我。”   说完他便迈开自己失而复得的大长腿走向客厅,灰原哀视线随着他移动,看着人走向客厅,原本待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人主动走过来,萩原公安单脚跳着扑上去,被青年接住了,那身拒人千里的冷淡也散的一干二净。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过来,灰原哀听得不太清楚,只看到旁边的松田警官一脸坏笑地伸手在对方脑袋上作乱,被拍开后还笑得满脸得意挑衅,惹得人转过头怒瞪,从侧面看似乎没什么表情变化,但眉梢眼尾挑动的弧度鲜活生动,漂亮的红色眼眸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萩原公安将脸凑过去,又被按着脸推远,动作上似乎有点嫌弃,但灰原哀注意到青年的手一直揽在对方腰间扶着,防止对方摔倒。   在两人身边,那个在传言中手段狠厉孤僻傲慢的组织干部看不出一点原来的样子,连周身冷淡的气息也好似冰雪消融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周身说不出的柔软温和,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灰原哀想到对方刚才在自己面前的冷淡,再看看和那边腻歪在一起的青年,惨烈的对比叫人不住摇头,灰原哀暗自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走进去,眼不见心不烦,懒得看几个大男人在那边抱来抱去。 第211章   调试好仪器,灰原哀帮上野秋实做了体检,记下了身体反应和细胞数据,经过一番推演,她对着翘首以盼的三人组摇摇头:“从目前的数据来看,体内细胞还算稳定,但没做过具体实验,这种稳定性能维持多久时间我也不清楚。”   “你们回去后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要是没有的话,隔两天过来做一下检查,方便我记录实验数据,有问题也能及时调整。”   “这次做的解药不多,我等下给你几颗你带回去。”   和江户川柯南不同,身为组织干部,这人和组织的牵扯极深,当他以原来的样子出现在他人面前,很难不会引起注意,要是在紧要关头突然变回去了,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虽然一表三千里,但对方好歹帮了她不少忙,连姐姐也是对方救下的,现在还处在被庇护的情况下,灰原哀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一句:“这段时间你多注意一点,我也不确定药效什么时候没了效果。”   要说一次就把完整的解药做出来,灰原哀自己都不信,她是天才科学家,但又不是神仙,就连APTX4869造成的效果都带有一定的随机性,完全不能保证谁吃了会变小,谁吃了会死。   分析几人的数据也没分析出什么大概,所以这次的解药她确实没什么把握,不过时间应该会比她之前给工藤新一做的那些要长,不会出现几个小时就突然变回来的情况。   上野秋实本人也没抱着一次就能解决掉身上麻烦的想法,算不上多失望,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药盒,道了声感谢。   “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   事情办完,灰原哀摆摆手开始赶人,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话多的类型,面前这人比她话还少,至于另外两个,不太熟,更没什么好说的。   离开阿笠博士家,三人回到停在路边的车上,上野秋实既然变回来了,医院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毕竟出来还是一个小孩儿,回去就变这么大一只,根本没办法解释。   坐在车上商量了一会儿,上野秋实给自家老爹打了个电话,把后续的麻烦事儿交给老爹来搞定。   听他说吃下解药顺利变回来了,上野爸爸嘴上不说,心里倒是挺高兴的,也不计较自家臭小子出门一趟又给自己找事情做。   挂完电话,上野秋实瞧着车上的两人,想了想,给诸伏景光也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明情况,免得他去医院看自己没看到人白白担心。   得知事情办的顺利,诸伏景光也很开心,但不知是想起什么,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诸伏景光压低声音在电话里轻声说着:“你晚上住阵平那里?晚点时间我过去找你们,有些事情电话里不太方便。”   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眼睛微微眯起。   “好。”   他没追根究底直接应了下来,约定好大概时间就挂了电话,一抬眼就看见坐在前面的两人都看着自己,看着萩原研二脖子上挂着的绷带,眸光微微一闪,到底是没把电话内容说出来,只说景光那边已经知道了。   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萩原研二身上的伤还需要回医院,几人商量了一下,无视萩原研二的不情不愿,松田阵平开着车将人送回到医院。   虽然身体变回来了,但之前的身体让上野秋实现在还有些不适应,等松田阵平回来商量了一下,开始自己艰难的复建。   身手再怎么好,变成小孩那么长一段时间,现在反应和灵敏度都迟钝了不少,加上这段时间他都快被这些人给养废了,做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想恢复到原来的程度,估计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不过既然人变回来了,上野秋实就打算回趟原来的公寓,他的衣服和原来的东西全放在那边,总不好一直放着不管,之前是不想给那些家伙添麻烦,所以才一直没提过,现在都变回来了,有些事情他自己能处理。   只不过和松田阵平说了以后,对方脸一下就变黑了。   松田阵平瞧着这人一变回来就迫不及待想出去作死的样子,忍了忍,压下心里想揍人的冲动,开口问他:“你刚才和景光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上野秋实唇瓣轻抿,低声说:“景光晚上过来,说是有事情要说。”   “那就等晚上在说吧,公安那边好像有一直派人盯着你住的地方,找他问问情况,被什么都不清楚就一股脑撞上去。”   身上的伤都没好全又想出去搞事情,之前只是随口一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松田阵平抬眸瞥了眼后视镜,看着后座上穿着自己衣服表情懒懒散散的家伙,啧了一声,心里暗自嘀咕,要不还是找时间去买根链子算了,省得什么时候人没了找都找不到。   这段时间已经完全习惯对方小孩儿外表的松田阵平这时候也有些不太习惯,余光瞥着倒映在后视镜上的那张脸,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抽搐了一下。   啧。   他把人送到自己公寓,下车的时候习惯性地拉开车门想把人从车上抱下来,上野秋实也跟着下意识抬起手,一个弯腰一个抬手,两人目光对视时却齐齐顿住,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上野秋实脸瞬间红了,嗖一下缩回手,脚趾忍不住抠地,低着头闷声闷气开口:“我自己下去。”   松田阵平也反应过来,动作有些僵硬地从车门退出去站起身,手搭着车门上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看向别处,轻咳一声后语气凶巴巴的开口:“那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下来。”   上野秋实难得没呛声,低着头从车上下去,火急火燎的往前冲。   被甩在后面的松田阵平看着那人好似被狗在撵的心虚样,心里反倒没刚才尴尬了,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   之前怎么没见这么不好意思的?   回到公寓,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上野秋实整个人显得更加尴尬了,绷着一张脸眼睛却好像找不到地方放似的,眸光飘忽不定四处乱瞟。   坐在沙发上也绷直了背脊正襟危坐,看得人一阵好笑。   松田阵平恶趣味上头,故意放轻脚步声悄悄来到对方身后,突然用手在对方肩上用力拍了一下。   上野秋实整个人一激灵,眼睛瞬间就睁大了,僵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松田阵平从后面探出头,看着他被吓到的样子,毫不客气的笑出声。   听着耳边的笑声,上野秋实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恼怒,也顾不得刚才的尴尬和不自在,扭过头怒瞪过去:“白痴卷毛,你搞什么?”   “哈哈哈,谁叫你胆子这么小,笑死我了,居然这样也会被吓到,哈哈哈哈哈。”   松田阵平完全不知道收敛,趴在沙发背上笑个不停,嚣张的笑声听起来十分刺耳,上野秋实整个人都怒了,抬起手臂箍着人的脖子。   “诶诶诶??”   松田阵平被他拽得猝不及防,身体直接从后面翻过来,好在反应及时用脚撑住地面,要不然可能直接摔了,就是身体一半在沙发上一半在沙发外面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   上野秋实挑挑眉,稳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狼狈的青年,眉宇间满是挑衅。   让你笑,有什么好笑的。   松田阵平差点气笑,忍辱负重地比出一个投降的手势,被放开后撑着身体坐起身,刚坐稳就突然出手,用同样的动作去勾上野秋实的脖子。上野秋实躲了过去,又趁着人还没收回手的时候握住手臂向后反拧,松田阵平顺势扣住他的手腕反击回去。   两人坐在沙发上你来我往,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脚,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两个人都拧成一团麻花了,一点没有成年人的稳重,反倒像是两个小孩子似的,互相扯着对方的脸,另一只手彼此牵制,大长腿也不分彼此的勾在一起,一眼望去甚至分不清是谁的。   就这样,两人还在用眼神互相厮杀,视线交汇满是刀光剑影电闪雷鸣。   “幼稚鬼。”   “你才是。”   “放手。”   “你先放!”   “笨蛋卷毛!”   “白痴树懒!”   “……”   经过激烈的对峙讨论,两人达成默契同时放手,先把勾在一起的腿慢慢分开,回归原位,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松开扯着对方脸颊的手,结果松田阵平完全不讲武德,反手扣住手腕,身体前倾用身体的重量将人压下去。   等上野秋实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沙发上,甚至两只手都被扣在头顶没办法反击回去,气得他眼眶微红,怒瞪着上方一脸挑衅坏笑的青年。   “你耍诈,不要脸!”   “哼哼。”松田阵平得意的哼笑两声,“这叫兵不厌诈,笨死了。”   他俯下身一只手扣着上野秋实的两只手,另一只手空出来,满是不怀好意地捏住青年的脸颊,“认不认输?”   上野秋实突然张开嘴偏过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怒火,愈发显得明亮灼人。   认个屁,不讲武德的混蛋。   松田阵平吃痛地抽了口冷气,看着人眉眼间的挑衅,气笑了。   “你是小狗吗?打不过就用嘴咬?”   谁打不过了?上野秋实翻了个白眼,鼻腔用力哼了一声。   松田阵平忍不住磨牙,凶巴巴的瞪着人,上野秋实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   “松嘴!”   要松你先松!   经过之前的教训,上野秋实现在对这家伙是一点信任都没有,打定主意要对方先松手自己才放开。   他眉眼挑衅地瞧着对方,那样不知死活的样子看得松田阵平眉心轻跳,忍不住轻吸一口气,低声咒骂:“蠢死了。”   “行行行,我认输,我先松手。”松田阵平被他弄得一点脾气没有,看着甚至还有点心累。   上野秋实挑挑眉,双手获得自由后也没再继续纠缠,直接松开嘴,起身后还一脸嫌弃地tui了好几下。   松田阵平看着自己手上的牙印和口水,同样一脸嫌弃。   “叩叩。”   在他俩互相嫌弃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的动静,上野秋实用脚踢了过去,理直气壮的支使人:“去开门。”   本来打算起身的松田阵平表情一顿,瞬间坐了回去,双手环胸表情不爽地开口:“凭什么,要去你去。”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这是你家。”   “你不去谁去。”   “而且你刚才输了。”   松田阵平:……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青年眼尾轻挑,透着几分微妙的得意,漂亮的脸上还留着自己刚才掐出来的红印子,在瓷白的皮肤上有些明显,以至于看着还有点可怜。   啧。   松田阵平心里轻啧一声,撑着膝盖起身,去开门之前还趁人不注意在对方脑袋上用力揉了几下,把原来就有些凌乱的发型弄得更加毛躁,又在对方手拍过来之前及时收回手,大长腿三两步就拉开了距离,朝着玄关走过去。   错失反击机会的上野秋实气笑了,心里骂骂咧咧一通,拽过旁边掉在地上的抱枕当做某人用力锤了几下,又顺便再给人记上一笔。   这个时间点知道公寓有人还会找过来的大概就只有之前在电话里说晚上会过来的诸伏景光一个人,心里有了准备,在打开门看到门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像做贼一样的家伙时,松田阵平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也没多做寒暄,直接侧身让开身旁的位置。   诸伏景光朝他点了下头,迈开脚步走进去,他进去后,松田阵平关门前装作不经意地在门外走廊和四周打量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退回房间里将门关上。   上野秋实去厨房接水漱口,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人从外进来,饶是从电话里已经听说了,再见到对方现在这个样子,诸伏景光还是有些恍惚和惊喜,心里微妙地松了口气,像是许久未见似的,有些控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走上前伸手将人抱住。   “秋。”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满是叹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有些迟疑的伸出手在对方背上拍了两下,还一边在想,他最近有出什么事吗?没有吧?不是下午才打过电话?怎么搞的他好像又出了什么意外似的。   松田阵平走到客厅就看见两人抱在一起,鼻间轻轻哼了一声,也没过去,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看着那边面对着自己,一双眼睛却有些飘忽不定,好像有点神游天外的家伙,不用想都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肯定在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反正肯定是没get到另外一个人的心思。   他没去打扰那边,靠着墙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手上残留的牙印,抵着舌尖无声轻啧。   搞不懂,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掺和进来,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反正那家伙就是块实心木头,脑子里根本没那根弦,再怎么表现也没用。   一个两个的,就会自找麻烦。   最麻烦的就是这个没自觉的家伙,松田阵平没忍住瞪了过去,被瞪的人一脸莫名其妙,接着不甘示弱地回瞪过去,嘴巴蠕动了几下,不出意外应该是在骂人。   不过就他那点骂人的杀伤力和词汇量,松田阵平完全没看在眼里,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把人气得眼底怒意更甚。   等诸伏景光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将人松开的时候就看到对方一脸凶巴巴像是要咬人的样子,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说完他表情一顿,注意到对方脸上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红印子,转过头看向身后。玄关的光线不太好,外面的天色也黑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在客厅明亮的灯照下,松田阵平脸上同样没消下去的印记就有些无处遁形,再看两人乱糟糟的发型和这会儿的表情,诸伏景光忍不住有些好笑:“别告诉我你们刚才是在打架。”   还是掐脸扯头发这种小孩子的把戏。   他的话刚一说完,就看到两人神情都变得有些不太自在,细看之下还有点心虚,脸上的笑意微凝,眼神也多了几分微妙,难以言喻地看着两人。   行叭,加起来八岁不能再多了。   诸伏景光暗自摇头,省得两人太尴尬,主动略过这个话题。   “你们吃饭没?”   上野秋实眨眨眼,摇头,松田阵平带着笑意开口:“这不是等你吗?”   “这家伙的手艺我可不敢随便尝试,说不准就被送去医院洗胃了,那多遭罪。”   说着他还耸了耸肩,一脸讨嫌的样子朝上野秋实挑衅挑眉。   上野秋实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怎么都比你好,做的菜一点味道没有,要不就是盐放多了齁死人,我做的好歹能吃。”   “那你之前怎么不做?”松田阵平上下打量,咧着嘴嘲笑:“我忘了,你之前还没灶台高,刷牙都得踩凳子。”   上野秋实:……   要不还是打死算了。   他面无表情地撸起袖子,被眼疾手快的诸伏景光连忙制止,被两人弄得啼笑皆非,好脾气的说着:“我也没吃呢,等下我来做,阵平,厨房里还有东西吗?”   他拦着身旁炸毛的青年,一边看向不远处的松田阵平,眼神示意让他别把人逗过头了,松田阵平撇嘴,一边嘀咕着还不都是你们惯出来了,一边吊儿郎当的回:“没了,我最近都没在家里吃饭,冰箱里没剩什么东西。”   “既然这样,先出去买菜吧,趁着这会儿外面没下雪。”   松田阵平没什么意见,上野秋实懒懒散散的不想动,打着哈欠说自己想睡觉,结果最后还是被拽着一起出了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整个人打了个哆嗦,脑袋瞬间就清醒了,连带着那点困意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一脸幽怨地瞅着非要把自己拽出来的笨蛋卷毛。   松田阵平全当看不见,揣着手目不斜视地朝前走。   诸伏景光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上野秋实没什么想法,只想快点买完东西回去,松田阵平停下脚步看了眼附近车上堆积的白雪,琢磨片刻开口道:“这个天气,吃点热的吧,辣味咖喱怎么样?”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偏头看向身旁的人,眼神询问他的意见,上野秋实当然没什么意见,所以最后三人从超市里买回来一堆做咖喱的材料,一人提了一个购物袋满载而归。   公寓厨房不是很大,人太多施展不开,本来是想把两人都赶出去自己来处理的,但是想到刚才,怕他俩又因为什么打闹起来,诸伏景光想了想,让他俩自己决定谁留下来帮忙谁出去收拾客厅和等下吃饭的餐桌。   看着两人在旁边剪刀石头布,还用眼神彼此挑衅的家伙,诸伏景光莫名有种自己带了两个三岁小孩儿的既视感,嘴角止不住抽搐了好几下,抬手按住眉心疲惫叹息。   秋就不说了,工作这么几年的阵平明明稳重不少,也没以前那么冲动急躁,结果这两人凑到一起就跟两只斗鸡似的,一言不合就能呛两句。   一路上听着两人打嘴炮听得脑瓜嗡嗡响的诸伏景光索性懒得管了,等他俩在那一决胜负,走到旁边从购物袋里拿出刚才买回来的食材分类,把用不上的放冰箱里,慢慢开始收拾。   只是剪刀石头布,也要不了多少功夫,两人很快就决出胜负,松田阵平扳回一城,洋洋得意地瞧着被挤出厨房的人,还一边嘴欠道:“你放心,就我这个海拔肯定不需要踩脚蹬,不过等下要是不小心放一整包盐下去就没办法了。”   上野秋实冷笑:“你敢放我就敢全部塞你嘴里。”   “说的好像你能打过我似的,就会咬人的白痴树懒。”   上野秋实气得一脚踹过去,松田阵平眼疾手快的跳到旁边,躲在诸伏景光身后朝人做了个鬼脸,正在洗菜却被人一下扳过身导致水花溅了一身的诸伏景光:……   哦豁。   上野秋实眼皮猛跳,转身就跑,跨出厨房还顺便把厨房门给关上了,独留下松田阵平表情僵硬地看着浑身冒着黑气的大厨,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诸伏景光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语调十分轻柔:“可以开始做饭了吗,阵平。”   松田阵平瞧着人额上微鼓的青筋咽了咽口水,点头如捣蒜,余光瞥到旁边的电饭锅连忙说:“饭还没煮,我去淘米。”   看他手忙脚乱的拿着锅去装米,诸伏景光又偏过头看向被关上的厨房门,想着那人心虚溜走的样子,捏了捏眉心,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笑。   真是服了。   这两人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心里地摇摇头,回到水池边继续收拾。   做咖喱花不了多少时间,不到半个小时晚饭就做好了,厨房外面上野秋实也早早把客厅和餐桌收拾干净,老实巴交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开的咖喱香气摸了摸肚子,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饿了。   晚饭做的简单,诸伏景光还做了蔬菜天妇罗和鸡蛋卷丰富口味,热了牛奶解辣。   三人坐在餐桌前齐声说了句我开动了,便一同开始享用这顿稍微有些迟了的晚餐。   饭桌上,上野秋实想到诸伏景光之前给自己打的电话,咽下口中美味的咖喱,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诸伏景光:“你之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诸伏景光手里的动作一顿,面上的轻松散去不少,眉宇间带上几分沉闷。   将他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皱眉。   “怎么了?”松田阵平开口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诸伏景光抿了下唇,放下勺子捏着眉心叹息一声。   “朗姆的审讯不太顺利,到目前也没让他开口透出什么消息。”   “最糟糕的是,今天上面突然下了调令,说现在东京局势混乱,公安人手不足,组织的事情又事关重大,为了防止有人趁乱攻击总部将朗姆救走,所以提出将人转移到特殊监狱进行严密看守,后续拷问出的情报会直接联系公安总部负责人。”   松田阵平眉头轻挑,忍不住嗤笑出声:“这是有人看到好处所以想来截胡抢功?”   诸伏景光苦笑:“要真是这样倒也还好。”   只要能撬开朗姆的嘴利用他掌握的那些情报把组织彻底消灭,诸伏景光倒也不介意有人抢自己的功劳。   他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上野秋实,“秋,你之前说组织背后有军方插手对吧?”   上野秋实面色微变,瞬间就懂了他为什么现在这副样子,还这么着急。   “调令是军方发下来的?”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肯定,而这一点也被很快就被证实,诸伏景光点点头,语气说不出的沉重郁闷。   “黑田总监是这么说了,军方直接下来的调令,至于是谁下达的,黑田总监没说,但我听到消息试探过了,对方的级别恐怕不低,黑田总监就算不满也没办法,我离开总部之前那边已经在做转移准备了。”   “时间是三天后的凌晨一点,由公安负责护送到军事基地,再由军队直接送到特殊监狱。”   上野秋实面色不太好,在没搞清楚组织背后的军方势力到底是谁之前,这次转移是不是放虎归山谁也说不清楚。   要是朗姆顺利脱困,绝对不会放过他和已经暴露身份的景光。   甚至还包括阵平和研二,他们之间的关系朗姆一清二楚,以对方的狠辣程度同样不会放过,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动恐怖袭击让他们这些人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上野秋实慢慢捏紧手里的勺子,垂下眼睫挡住眼底升起的浓烈杀意。 第212章   “叩叩——”   敲门声响起,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一道嘶哑苍老的声音。   “进来。”   沉重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穿着一身执事制服的老人端着托盘走进房间。   复古装饰的寝室十分宽敞,装饰奢华富有韵味,燃烧的壁炉让房间暖意盎然,与窗外飘零的雪花和霜白的大地宛若独立的两个世界。   偌大的房间里侧有一张十分夸张的长型书桌,背后整墙的书架上放满了各种珍贵书籍,有早已停止发售的限量书刊,也有珍贵的各类学术书籍,各种类型均有,像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然这也只不过书桌前的老人所拥有的小小一部分。   执事老人走进房间后并没有朝着书桌走过去,而是端着手里的托盘来到壁炉前,将手上的托盘放在不远处的圆桌上。   “老爷,下午茶的时间到了,医生说您最近这段时间需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桌前头发花白的老人放下手中的签字笔,垂眸看了眼手里的文件便放在桌上,从椅子上起身,执事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快步上前,在老人走出书桌前便来到对方身边,低眉垂首,用手将人扶向沙发。   落座后,执事手中不停,拿着茶壶将茶杯满上,漫着热气的茶水色泽红润醇厚,浓郁的茶香也渐渐散开,叫人不自觉地放松心神。   除了茶水,旁边还有几碟看上去十分精致的茶点,老人倚靠着柔软的沙发背垫,苍老的面容上一双眼却好似带着敏锐的精光。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老人的嗓音沉沉,执事将茶杯调整方向放在他面前,随后才慢声回道:“已经按照您说的全部交代下去了。”   “科尼奥的幼女被他藏在法国郊外的庄园,消息已经透露给他的老朋友伯德先生,史密斯老先生的第三位情人是美国黑帮头目尼克先生的小女儿,为史密斯老先生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弟,虽然才十八岁,手段不比大史密斯先生差多少,不过到底年轻,还缺少几分阅历和应对手段。”   “嗯。”老人微微颔首,“安排几个经验丰富的多关照几分。”   “已经安排下去了。”   “还有呢?”   执事的头稍稍低了些:“超过半数的代号成员至今无法联系,估计已经遭遇不测,干部以上,琴酒大人已经安排到基地休养,堪培利大人在研究院驻守,据传已经消灭了三四波外来人员的袭击,贝尔摩德大人虽然已经联系上了,但那边的情况也不太好,反水的那些势力大部分是由贝尔摩德大人之前接洽,对她的情况十分了解,所以派出了不少人进行追捕。”   “虽然已经安排人前往接应救援,但这次人员损失惨重,已经抽不出更多的人员对贝尔摩德大人进行救援。”   “至于波本大人,东京周围出现了不少雇佣兵和境外势力,波本大人最先发现,遭遇了几次追捕,最后一次联络是在上周,至今还没收到任何消息。”   执事报告完后,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就连空气都好像一瞬间变得静谧,只余下壁炉中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啪嗒声和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默了半晌,老人抬手揉捏着自己的眉心,放下手略显沉重地叹了口气。   “加快那边的进度,让他们自己闹起来,等琴酒伤势稍作恢复,让他带着手下的人进行清理。”   能成为干部的人,就算身上有或多或少的毛病,在某些方面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损失任何一个都让人无比心痛,更何况这次还不止折损了一个,就连下面的代号成员都损失过半,就更别提人心已经完全浮动的底层。   这次的损失无疑是惨重的,可以说组织成立到现在还从未遭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   对于在暗处捣鬼的人,老人更是恨得想要将人抽骨扒皮,饶是如此也难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但毕竟是经历过各种风雨阅历丰富的幕后BOSS,他在恼恨的同时也很快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进行各种应对。   只是碍于现在人手不够充足,他所信任的人也不多,无法全面解决。但没关系,信任这种东西从来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老人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几分情谊就能让人为自己赴死。   古往今来,一切以利为先。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恰巧,他一生累积的金钱不计其数。   “消息已经查清楚了吗?”老人嗓音低沉,平静地询问身旁的执事,“那些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执事再次低头弯身:“最开始是由长期驻扎在地下网络的情报贩子红蜘蛛散出来的,从他口中得到的消息,半月前有人在情报交易网站上主动联系他,售卖了几条和内部有关的消息,一部分甚至是只有您亲近的人才知道的内幕。”   执事说完停顿了片刻,俯下身靠近对方耳边低声转述审问得出来的具体情况。   在他起身后,老人眼睛慢慢眯起,半晌后才哑着声音冷声开口:“我知道了。”   看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人选,执事没再继续,接着报告下去:“FBI和公安成立的专案组目前还在活动,且看上去似乎和那些势力达成了某种默契,互不干涉。”   而这双方达成默契的契机自然不言而喻。   “呵。”老人禁不住冷笑出声,“真是难为他们了。”   “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猎犬和鬣狗携手合作的一天。”   “既然把外面的鬣狗放进来了,就让那些天真的家养犬好好看看,外面那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明白。”执事鞠躬:“我马上让人安排。”   “专案组的名单弄到手了吗?”   “已经收集到了大部分,FBI那边主要负责人是马尔科,公安这边由黑田兵卫全权负责,小组成员皆是精英。”   老人敛着眉宇思索片刻,“联系之前那些人,把名单送到他们手上,能拿到多少钱看他们的本事。”   “FBI的负责人和那个特聘的战斗专家包括公安的黑田,要是截杀成功,可以以组织的名义许下一份人情。”   “既然都来了,就别放回去了。”   “是。”   “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刚传来消息,苏兹大人那边已经在着手准备,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朗姆大人安全送回来。”   “嗯。”   老人摩挲着手指细细思索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事情,但到底是上了年纪,思维不像年轻时一样活跃,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遗漏了什么。   执事看他面色有些疲惫,目光微凝,“老爷,温度应该差不多了。”   老人面色一顿,瞥了眼桌上冒着袅袅热气的红茶,微微颔首:“那就先到这吧。”   “苏兹那边安排好,别暴露了。”   “明白。”   “还有一件事。”在执事准备离开房间下去处理事情的时候,老人眼睛微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问道:“去八本木那边盯梢的人传回什么消息来没?”   执事眉峰轻皱细细想了片刻,摇头。   “从波摩先生出事到目前那边没有传回过任何消息,也没人见到过疑似波摩先生的人出现过。”   老人低着眉,手指轻轻敲击着身旁的扶手,思索片刻后冷声交代:“继续盯着,让那边的人不要松懈,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出现立刻把消息传回来。”   执事低声应是,再想不起其他东西,他抬了才下手,手指轻动,让执事先先去执行自己刚才交代的那些重要事项。   房间门被轻轻阖上,再无人说话,宽敞的房间一下便沉寂许多,安静的空间里,壁炉炭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啪嗒声清晰了不少,房间内充满暖意,靠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老人低眉垂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上经过岁月流逝已经干枯的好似粗糙树皮一样丑陋不堪的皮肤,眼底逐渐弥漫上层层寒意。   ……   诸伏景光带来的消息让上野秋实想了很多,只是时间尚短,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   军方一向严密,一般人想要插手很难,但普通情况下,也不会有人会想要朝军方伸手,一旦跨过去,就相当于一脚踩在警戒线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送上军事法庭。   毕竟国家的底线在那里。   由此也可以看出,组织的胆子和胃口到底有多大,连军方也敢插手,甚至双方还早就达成合作。   诸伏景光说完消息吃过晚饭后稍作休息片刻便又回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   军方和公安处于完全不同的两个系统,双方互不干涉,哪怕是军方在一般情况下也没资格插手公安这边的事情,所以这份调令来的属实蹊跷,就连黑田总监之前也没听到任何一点消息,而朗姆被捕的消息又是机密,就连公安内部也只有参与人员知道。就算是这部分人,知道朗姆意义的也在少数。   所以军方那边的消息来源就显得十分可疑。   他来之前黑田总监已经在调查那份调令到底是谁搞出来的了,他现在回去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清查行动成员里可能会泄露消息的内奸。   这无疑是一项费心费力的工作,毕竟在这次行动之前,核心人员就已经调查过好几次,确认没问题,不会和组织有任何关联才会选中。   公安大楼的灯火又亮了整夜,不过这和现在已经被打入边缘人员名单的上野秋实没什么关系。   诸伏景光走后,收拾完餐桌回到客厅准备休息一会儿消食的松田阵平看着沙发上一脸沉思摸样的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觉得这家伙挺没什么自知之明的。   过去是,现在也是。   “喂。”他走到沙发上大刀阔斧的坐下,双臂靠在沙发靠垫上,脚翘着二郎腿,带着几分没好气地叫人,在对方注意力被自己叫回来后无语开口:“你该不会忘了自己在死亡名单上了吧?”   “还是说什么,就这个节骨眼你还打算和组织正面对上?”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说来也神奇,当初服下变小药丸后他整个人仿佛等比例缩小似的,连五官也没什么变化,如今变回原样也是同样,就连脑袋上一头特意染的黑发也没像自然生长一样出现染发膏褪色一半黑一半白色的情况。   经过这段时间,头发甚至比之前稍长了一些,原本只到肩膀的半长发如今已经到了锁骨下面,浓郁的墨色和瓷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红眸又添了几分艳色,很是引人注目。   松田阵平眉头皱得死紧,连抖动的腿都停下了,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沉着嗓音说:“你不是会易容?明天换张脸出去。”   上野秋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用这人提醒,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能藏在暗地里使坏,他干嘛要和人打明牌,又不是傻。   他没开口说话,松田阵平也早习惯这人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儿的样子,捏着下巴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又道:“顺便把头发剪了,之前给你准备的都是小孩子的衣服,你现在变回去了那些肯定用不上,接下来打算怎么搞,明天出去买衣服?”   上野秋实摇摇头,“我打算去趟公寓。”   公寓那边的衣服都堆满衣柜了,还有好多甚至没穿过,实在没什么买的必要。   “不怕那边有人盯着?”松田阵平挑眉,“要是让组织发现你还活着……”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上野秋实摸了摸下巴,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可以让我老爹帮忙,那边还放着我不少东西,就是这段时间都没注意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人进去过。”   松田阵平:……   他面带无语地看着对方,“你爸才刚醒。”现在人还在医院,要不要这么父慈子孝?   “你想什么呢?”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眼底难掩嫌弃,“我意思是让老爸出面请FBI的人帮忙走一趟。”   现在两边都亮了不少牌,一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这些不过是小事情,现在最大的麻烦还是朗姆那边。   思来想去,上野秋实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组织和军方有来往这件事情知道的人甚至比研究院的知情人还少,要不是他去过那个地方,或许都不会相当组织的手能伸进军方去。   公安和军方一向互不干涉,且朗姆被抓捕的事情对于公安内部也称得上绝密情报,最多也就是黑田的上司知道情况,这么明目张胆过来截人,简直就是在自曝底牌,就差没明摆着说我在你们公安里面有眼线。   虽然说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藏在暗处和摆在明面上的意义完全不一样,要是闹得太过难看,内阁那边不会坐视不管。   虽然军方地位特殊,但公安的地位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两者之间又不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   不对劲。   上野秋实想得头疼,忍不住看向一旁的人形作弊器。   “对军方那纸调令,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松田阵平拿着电视遥控器不停切换着电视频道,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这种事情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公安和军方不在一个系统里面,组织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小事,一旦粘上哪怕是上将估计都得被弄下来送上军事法庭,正常来说不躲得远远的都算好的,这种主动凑上来的行为,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敢这么做的,要么有恃无恐,要么就是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不过人都已经混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去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个蠢货,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那张调令肯定有问题。”   看看时间,发现到晚间新闻的时间点了,松田阵平将频道调到米花台,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感觉好像差点什么,转头看向坐在沙发另一边的人,看人眉头紧锁的样子有些好笑:“干嘛这个表情,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操心那么多干嘛,怪让人不适应的。”   “别太小看公安了,白痴,公安要是真那么没用,这个国家早就被外面派来的间谍弄得一团糟了。”   凭心而论,近几年米花町虽然犯罪率有所提高,但整体治安还是不错的。   日本没有首都,东京算是绝对的政治中心,这些年公安抓住的间谍奸细不在少数,为民众安全问题提供了不少保障,不然早就乱套了。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撩起眼皮看向旁边,松田阵平挑挑眉,知道他对公安没什么好感,那些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到底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也没再说什么,砸吧了下嘴撑着膝盖从沙发上起身,伸了个懒腰,侧身问道:“突然有点想喝酒,我记得刚才买了几罐啤酒回来,你要不要来点?”   上野秋实轻哼一声,放下手靠回柔软的靠垫上,还顺手拿过一旁的抱枕。   “要。”   “还想吃点东西,记得弄点下酒菜。”语气说不出的理直气壮。   闻言,松田阵平表情微妙了一瞬,一脸难以言喻道:“不是刚吃完饭?”   “你是猪吗?”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眼底清晰写着,你是不是想打架的字样。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最多只有花生米,想吃其他的自己弄。”   上野秋实嘴角翘了下,又很快收敛,矜持地点点头,倒没再提出什么过分要求。   小摸样看得松田阵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转身便朝厨房走过去。   ……   深夜冷清,冬日本就寒冷,到了夜晚寒风愈发冷冽。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白日清扫干净的街道又逐渐铺上层层霜白,脚踩在上面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零下的温度导致哪怕是繁华至极的大都市在深夜时分也看不见一点人影,一盏盏灯火熄灭,世界彻底归于平静。   时间滴答走过,不知从何处忽然传来呼哧呼哧的急促喘息,像是老旧坏掉的风箱,挣扎着彰显自身的作用。   明明是零下的温度,从转角跑出来的人影却满头大汗,身形踉跄着跑向街道对面。   砰——   火药裹挟的硝烟气息在寒风中散开,刚跑到马路正中的人身体好似被人强行摁住一般,逐渐软倒在道路上,殷红的液体从他身下慢慢溢出,逐渐将地上浅浅一层的积雪洇染。   那人趴在地面,脸上还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失去光泽的双眼睁大遥望前方,瞳孔中溢满恐惧和不甘。   嘎吱嘎吱。   有人踩着积雪逐渐走进,黑色的登山靴抬起一点高度,将地上死不瞑目的人踢着翻身,随后蹲下身,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在对方衣服里摩挲片刻,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好似证件般的东西,拇指卡在交叠处轻轻一翻,证件上印着男人的照片,特殊的标志和上面写的文字都清晰反应处死者的身份——FBI特别搜查官。   确定自己没杀错人,蹲在街道上的男人拿着证件起身,将手连同证件一起放进口袋里,揣着手慢慢走向对面的街道。   雪花扑簌簌地落下,轻盈得好似绒毛一般在空中漂浮,随着重力缓缓落在尸体脸上。   脚步声逐渐远走,街道又一次归于平静。   ……   滴答、滴答……   放置在床头柜上的时钟滴答滴答朝前走,厚重的窗帘不止挡住屋外的寒风,也将外处的光线也全部遮挡住。   一片昏暗之中,房间门无声开启,好似某些不可言说之物造成的动静,一道黑影从外走进,来到床前,在黑暗中抬起自己的手臂。   消声器隔绝了枪声,硝烟和血腥气逐渐在房间里散开,房门再次无声合上,而房间里陷入睡梦之中的人哪怕黎明到来也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深夜寂静,无声的黑暗中却又带着莫名的忙碌。   ……   天色还未亮起,早起的环卫工人就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穿着厚实的冬衣拿着清扫工具来到街道上,一点一点清扫地面的积雪,争取在天明之前将街道清理出来,为行人出行提供便利。   叮铃铃——   交番的报警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让值守了一夜昏昏欲睡的值班警员从梦中惊醒,条件反射地接起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一番町警察署。”   天色刚亮,周围还带着一点昏暗,街道上却突然响起了震耳的警笛声,昭示着今日的不平凡开始。   ……   公寓里,养成的生物钟使得松田阵平到了平时起床的时间便逐渐从睡梦中脱离出来,还没睁开眼睛就习惯性地收拢手臂将怀里的小豆丁抱紧,却感觉今天的触感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他慢慢睁开眼睛,迷糊又茫然地低下头,看到缩在自己怀里,比之前等比例放大了几倍的成年版豆丁。   啊……这家伙昨天变回来了。   松田阵平遗憾地咂咂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起床了,今天还要去医院那边报道。   他像往常一样尽量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抽回手准备起身,却感觉半边身体都快没了知觉,被压得发麻,撑着床起身的时候差点没手一软重新摔下去,狼狈的用另一只手撑着,嘴里嘶嘶抽着冷气。   不过这番动静到底还是把人弄醒了,上野秋实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旁边龇牙咧嘴的松田阵平满是茫然。   一脸无辜的样子看得松田阵平莫名有些不爽,伸手过去捏住脸颊,恶狠狠的说:“白痴,你该减肥了!”   上野秋实:……?   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起床。”   看不得人变回来还这么清闲,稍微缓了一会儿感觉手臂活过来的松田阵平扯开被子将人弄起来。一下从暖呼呼的被子到了冰天雪地,身体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上野秋实脑子一下就清醒了,气得用手去抢被子。   “你干嘛,我又不用上班,起这么早干嘛?”   松田阵平义正严词道:“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找你爸帮忙,快起来收拾,跟我去医院。”   “不然等下你就自己打车过去。”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面上多了几分迟疑,松田阵平找准机会一把将被子全部收拢到自己旁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上野秋实一下反应过来,气得抬脚踹过去。松田阵平侧身躲开,一脸笑盈盈地说:“赶紧起来,我要叠被子了。”   上野秋实满心怨念,闹了这么一通也没什么睡意了,瞪了人一眼瘪着嘴满脸不爽地从床上爬起来。   穿上拖鞋还是没忍住趁人不备在松田阵平小腿上踹了一下,听着人嗷叫一声,连忙小跑出卧室,还顺便把门也给带上了。   没看到后面松田阵平一脸好笑的样子。   “笨死了。”   虽然被踹了一脚,但其实没什么痛意,松田阵平摇摇头,将被子叠好后也出了房间,去洗手间洗漱。   时间还早,外面天气又冷,懒得出门买早餐的两人商量了一下,用昨天买回来的材料简单做了点早餐,吃完饭就一起出了门。   车开出去没多久远上野秋实突然反应过来,他想让老爸帮忙的那些事,不是打个电话就可以了吗,他干嘛自己跑一趟??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人都已经出来了,总不能又回去吧?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车辆开到临近医院的某条街道时,侧前方的车道上停着几辆警车,路面也被警示牌和封锁线围出一片禁止靠近的区域,有两名警察从车上取下一副担架,进到封锁线里。   上野秋实不自觉地皱了下眉,车速也在慢慢减弱,到了封锁线不远处缓缓停下,松田阵平降下车窗,朝那边正在记录什么东西的警员叫了一声:“千叶。”   听到声音的警官下意识看向周围,看到旁边停下的车辆里坐着的墨镜青年,脸上带出明显的讶异小跑过来。   “松田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同样戴着墨镜的青年,千叶警官正想开口就听到自家前辈在问:“刚好路过,正准备去医院,这里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下巴微抬朝封锁区示意,听到问题的千叶警官表情瞬间多了几分苦恼,无奈叹了口气。   “天还没亮一番町那边就接到报警电话,早上清扫街道的环卫工过来扫街的时候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我和其他人也没到多久,刚才看了伤口,致命伤是火器导致的,从背后一击致命的枪伤,死者是个外国人,身份还没查出来,身上也没有携带什么证明身份的证件,现在正准备让鉴识科的人带回去进行尸检。”   松田阵平不自觉皱了下眉,心底升起的某种异样让他下意识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我去看看。”   千叶警官愣了一下,心里虽然有些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担忧道:“会不会耽误到你的工作,松田前辈?”   “没事,就一点时间。”   他推开车门下去,副驾驶上的上野秋实也跟着从车上下来,跟在两人身后来到搬运尸体的担架旁。   鉴识科的人经过千叶警官的解释后将尸体放下方便几人查看,松田阵平蹲下身,拉开尸袋上封闭的拉链,棕金色的发丝露出来,死者面部五官带着明显的欧洲人特征,深眼窝,鼻梁高挺,在大雪中冻了几个小时,面部青紫,看着有些吓人。   心脏部位的伤口破开厚实的衣服,留下夸张的炸裂痕迹,连周围的棉絮都带着焦痕。   从背后一击致命的贯穿伤。   枪击距离应该不远,上野秋实看了下周围环境,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街道转角。   千叶警官蹲下身在松田阵平耳边小声说:“刚才检查的时候还在对方身上发现了手枪,这人手上有枪茧,身份估计不太简单。”   “枪拿过来我看看。”   听完松田阵平的话,千叶警官朝旁边鉴识科的成员招招手,让人拿来刚才收起的证物。   虽然隔着密封袋,但松田阵平还是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接过,仔细看了一会,回头看向身后,眼神询问站在身后不远的青年。   上野秋实接到他的视线,又瞥了眼对方手里的枪,肯定点头。   松田阵平忍不住皱了下眉,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旁边,和身旁的千叶警官小声说着:“这件事可能要联系公安过来处理。”   “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是FBI,杀他的人枪法很专业,同样不是一般人。”   “雇佣兵,或者职业杀手。”   千叶警官倒抽一口冷气,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哆嗦着问了一声:“松田前辈,你确定吗?”   职业杀手和FBI什么的,确定不是在拍特工电影?这里是日本啊!!   “八十的把握,最好是联系公安那边过来确认。”   松田阵平把证物还回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准死者拍了两张照,随后拉上拉链,收起手机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千叶警官的肩膀。   “你可以打电话把我刚才说的告诉目暮警官,问他该怎么处理,我先走了。”   “诶?”千叶警官愣了一下,“松田前辈,你就走了吗?”   “嗯,还有点事。”   松田阵平朝人摆了下手,和上野秋实一起回到旁边停着的车上。   到医院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对于路上碰上的这起枪击事件所代表的意义各自心知肚明。   组织的反击到了。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现在这种情况,那边的行事作风还是这般张扬大胆,甚至直接雇佣了外面的雇佣兵和杀手当街杀人。   到了医院,两人找到马尔科和上野爸爸,将路上遇见的事情说了,松田阵平把自己刚才拍下的照片拿出来,让他们确定身份。   毫无疑问,确实是FBI的成员。   这个消息让两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病房的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沉重和压抑。   马尔科当机立断,快步出了病房去通知手里的其他人,处理这件事情。   上野秋实倚靠在窗旁的墙壁上,嗓音微冷:“要马上转移才行,老爸。”   “那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对着专案组的人来的。”   上野爸爸皱着眉,“这里靠近公安总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边很快就能支援过来,现在转移到其他地方或许还不如这边安全。”   上野秋实抿了下唇,“但所有伤员都聚集在这里,目标太大了,说不定那边会铤而走险。”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上野爸爸沉思片刻,道:“我等下和马尔科商量一下,顺便问问黑田的意见。”   “嗯。”   上野秋实没再说话,松田阵平看他们商量完,主动开口:“我去趟公安总部,把这件事告诉黑田总监他们。”   “麻烦你了,阵平小子。”   上野爸爸客气了一声,松田阵平忍不住笑,挥挥手和两人告别,转身出了病房。   上野秋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闪了闪,原本是打算让FBI的人走一趟,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又觉得,还是自己去趟公寓比较保险。   “老爹,那些东西呢?”   上野爸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啧了一声,“放在床下的行李箱里面,自己拿。”   上野秋实走到床边蹲下身,从床底拉出行李箱,打开在里面翻出自己要的东西,和老爹说了一声,出门去了医院洗手间。   在门上挂上暂停维修的告示牌,关上洗手间的门后,上野秋实将东西摆放在洗手台上,开始在脸上化妆。   等弄好出来后,人已经完全大变样了,一点看不出原来过分醒目的特点,连气质也多了几分阴沉。   他回到病房,把工具放回行李箱里面,又朝他老爹要了枪和一些防身的东西。   “打算去哪?”   “之前的公寓。”上野秋实一边武装自己一边回:“还有一些好东西放在那边,希望没被人拿走,顺便看看情况。”   上野爸爸挑了下眉,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青年,面上露出几分兴味:“不打算和你的小同期交代两句?”   上野秋实表情顿了顿,什么也没说,把枪放好后戴上口罩和帽子,“走了。”   “别死在外面了,臭小子。”上野爸爸砸吧了下嘴,“你老子我现在这样,可没办法过去给你收尸。”   上野秋实嫌弃地撇撇嘴,“别抢台词,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   “没大没小的臭小子。”   “为老不尊的臭老头。”   两人互相呛了几声,上野秋实摆摆手,朝病房外走出去:“走了。”   上野爸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脸上轻松的笑意散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会让人操心的臭小子,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第213章   从医院出来,外面已经天色大亮,天上出了太阳,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这里离公安总部不远,上野秋实从医院离开后并没直接去八本木,而是朝着两三条街道外的公安大楼慢慢走去,视线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街道和身旁行走的路人。   哪怕是冬日,大都市的白天也依旧繁华,街道上的人很多,有上班族,学生,家庭主妇,少年,小孩儿,还有特征明显的外国友人,一眼望去,似乎都很平常。   车道上警车飞驰而过,闪烁的红色地光和警笛声由近到远,快速驶向前方。   街道旁的店铺老板忍不住和身旁路人小声八卦:“今天这都第几次了,出警这么频繁,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吗?”   “谁知道呢,我听说前面好像发生了什么枪声案,人就死在大街上,听起来就怪吓人的。”   “是啊……”   上野秋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慢步走向转角。大概是因为建筑意义特殊,街道后面这一片人流少了些许,醒目的公安大楼屹立在不远处的三岔路口对面,宽敞的大门口有警备在值守,显得十分威严。   行人也不自觉地远离了那边。   上野秋实的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上面操作片刻,走到车道旁边,找了出租车,一边将自己刚才观察到的可疑人员信息发送出去。   出租车并没直接停在八本木公寓外面,而是在前面的路口停下,上野秋实付了车费从车上下来,和刚才一样,慢悠悠地在街上闲逛着,一边朝公寓走过去。   这片区域也可以说是富人区,商店不多,行人相对少了不少,没那么拥挤繁杂。   上野秋实拿着手机在街道上走走停停,时不时举起手像是在用手机记录着什么东西,到公寓外面时,明显感觉到暗处凝聚过来的视线。   盯梢的人有好几个,值班室的保安也换了人。   上野秋实忍不住轻啧一声,揣着手慢悠悠地从公寓大门前走过。   那视线一路跟随他走出这条街道,这一路的收获不少,上野秋实想了想,觉得自己可以再四处逛逛。   他对‘同类’的气息很敏感,哪怕在拥挤的人群中也能很快辨别出来。   辨别出来以后他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统统记录下来,然后去找专业的人来做剩下的事情。   虽然很想去趟公寓里面拿东西,不过现在过去的意义似乎已经没有了,公寓外面盯梢的那些人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上野秋实像散步似的在街上闲逛,看上去有种莫名的悠闲。   而此时的公安总部,松田阵平把消息带了过去,组织的反击到了,被盯上的是专案组的成员,得知这个消息的诸伏景光并不意外,心情却也不太好受。   调令上的时间是周三凌晨一点,今天已经周二。黑田总监一大早就写了报告传达给上面,并严肃拒绝了这个无理要求。   针对组织的行动持续多年,耗费了无数精英人才和时间才取得了一点成果,作为黑色组织二把手的朗姆无疑是条难以捕捉的大鱼,好不容易抓到了,公安都还没榨干对方身上的所有价值,军方这个时候来掺和一脚是什么意思?   公安和军部的职责各不相同,从来互不干涉互不打扰,如今却把手伸向公安内部,叫人很难不怀疑这背后的意义。   公安和军部并非上下级的关系,完全不相干的两个系统,贸然插手无疑是一种挑衅。   对于调令上署名的那位军官,黑田总监更是言辞犀利,就差直接明说对方为了一己私欲至民众生命财产安全于不顾,为犯罪组织成员提供庇护,包庇作恶多端的组织干部。   一番话下来,差点没把人给气死,然而对于对方的辩驳,黑田总监充耳不闻,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哪怕对方要以污蔑上级军官的名义威胁说要将他送上军事法庭,黑田兵卫也无动于衷。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和生活在这个国家里的人民,黑色组织犯下的累累罪行罪无可恕,朗姆是撕开组织真面目的关键人物,他所知道的情报对组织歼灭行动意义重大,在现在这种紧要关头,军部却突然下令要将人调走,恕我无法理解和接受。”   黑田兵卫态度十分强硬,“先不说转移路上是否会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意外导致犯人逃走或意外身亡,无论是审问还是调查,这一切都是公安的职责,更让我感到好奇的事,少将先生是如何知道朗姆被捕的消息。”   “这件事哪怕在公安总部知晓的人也只有这次和FBI组成的专案组成员知道,我想少将先生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视线带着怀疑和审视,被指名的少将脸色青黑,尽管做出了解释,但黑田兵卫并不满意。   争论无果,几番拉扯过后黑田兵卫的态度始终坚定,拒不接受。   “你打算违抗军令吗?”   军官的语气带着露骨的威胁,黑田兵卫像是笑了一下,情绪消失的很快,但并不会让人忽视。   “我并非你的下属,少将先生。”   “作为公安总部的总指挥,我需要为我的下属负责。”   “还有一种情况,警视厅长官亲自下令,我将无条件服从上级指令。”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虽然驳回了那边的调令,黑田兵卫的心情却没轻松多少。   说真的,这次事情实在诡异。   组织的行事虽然大胆,但各方的相关人员却异常低调,尤其是分散到各方之中的卧底和内应。   这样明目张胆的蹦出来,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就是和组织有关系的人,他之前还真没怎么见过。   公安虽然没办法插手军方的事情,但一旦被人举报,就算级别再高也会被调查,要是查出什么问题,所有的前途和荣耀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尽管对方扯了张大旗,但细究之下全是不合理的问题。   这很不对劲。   但不管什么原因,黑田兵卫还是写了封举报文件上交给自己的直属上司。   警视总监是日本警察法中规定的最高警衔,仅限一人,但在他上面还有一个不在警衔范围内的直属上司,警视厅长官,日本警察厅的最高负责人,由首相批准,公安委员会直接任命,对国家安全委员会直接负责。   他向上级报告要求彻查刚才的军方少将,合理怀疑对方与犯罪集团有任何直接联系。   报告结束后他就没再管了,之前的那纸调令更是没放在心上,只不过关于朗姆的审讯还是要加快进度才行。   他向下面的人下达了指令,不择手段也要从朗姆口中套出情报。   松田阵平到公安总部找到诸伏景光,和他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对于组织那边疑似派出职业杀手针对专案组成员,且已经出现牺牲者的情况,诸伏景光的脸色明显不太好。   他带着松田阵平一起去找了黑田总监,同时也传达了FBI那边的意思。   对于医院的伤员是否要进行转移,如果转移就要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界,防止牵连到其他民众。   还没商量出一个好的结果,更坏的消息又传来了。   警视厅接到报警电话,立交桥附近发生一起爆炸事件,造成多数人员伤亡,与此同时,公安内部收到一封恐吓邮件,要求立即释放被抓捕的朗姆先生,否则将会引爆下一个炸弹。   谁也没想到组织的行事会这么张狂,像疯了一样,明目张胆的威胁,公然站在官方对面。   在办公室里听到这则消息的松田阵平几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看向办公桌后的黑田总监。   军方的事情才刚解决,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黑田总监的脸色十分难看,甚至怒极反笑,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只是那笑声多少有些渗人。   诸伏景光都忍不住有点担心自家上司是不是被气疯了,只是对于组织现在的行事作风,他也有点看不太懂了。   就好像双方一直私下比拼,战场从来都在暗处,一方却突然掀了拍桌,直接把所有人暴露在阳光下。   当了这么久不见光的卧底,诸伏景光甚至有种浑身都不自在的不适感,思绪疯狂运转,但也实在分析不出这样行为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组织所做的事情一直踩在钢丝线上,现在更是一脚踩进国家底线,就不怕引来上面的全面针对吗?   组织势力再大,对上整个国家也毫无胜算,何况还是在损失惨重的现在。   主动蹦出来的军方少将,公然威胁国家机构,拿民众生命当筹码,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踩在国家底线上。   BOSS是被最近的事情刺激疯了吗?   诸伏景光心里满是茫然,想得脑袋抽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心里甚至冒出一种十分诡异的想法,组织这是打算拼一把鱼死网破?   但以BOSS的城府,以那位老人经历过的事情,这些事情应该不至于让他完全失去理智才对。   诸伏景光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只觉得现在的情况实在混乱得叫人无从下手,也实在分析不出这背后潜藏的目的。   下次引爆炸弹的时间在三个小时以后,诸伏景光看向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的黑田兵卫,想知道对方现在的想法。   民众肯定是要救的,但作为国家安全防御机构,公安也不可能任由罪犯威胁,需要拿出一个明确的章程出来。 第214章   公安总部内,黑田兵卫沉着脸让信息科的成员在监控下寻找与爆炸有关的嫌疑分子,同时叫人根据邮件来源反向搜查IP地址,还出动了手下的优秀成员到现场勘察一切可疑痕迹。   在最高指挥一条条明确的指令下,公安成员宛若复杂繁琐又精准有序的机械零件开始运作。   繁华喧嚣的城市街道被长鸣的警笛声撕开口子,嘈杂的道路两侧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街道行人不由驻足侧目看着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警车卷着狂风呼啸而过,面上闪烁着疑虑和不安,顷刻便与身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讨论开。   立交桥附近的路段被附近迅速出警的巡逻警察封禁,交警配合着调整附近车辆交通,并留出足够车道等待救护车和警车到来。   肃然的身影后方,爆炸发生地点更是显得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烟粉尘,难闻的汽油味和硫磺扩散,裹挟着叫人无法忽视的血腥气窜入鼻腔,叫人难以忍受。   哀嚎扩散,远处传来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   闻风而动的记者们像闻到味的鬣狗迅速到场,随着现场视频和记者报道的新闻发酵,案件热度也在快速上升,引起了一众路人的讨论。   ……   上野秋实从公寓离开后坐车去了波洛咖啡厅,店里还是梓小姐一个人在。他身上做了伪装,对方倒是没有认出他来,热情的招待到位置上并送上菜单。   咖啡店里人不多,只有零散几位,厚实的玻璃门将外面的嘈杂声挡下,舒缓的轻音乐轻轻响起,除了偶尔响起的脚步声外,咖啡店里连客人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整个环境十分安静。   上野秋实点了咖啡和点心,在送还菜单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问了句:“安室先生今天没来吗?”   梓小姐接过菜单愣了一下:“安室先生吗?”   “是啊,安室先生今天也没过来呢,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这两天完全联系不上,虽然店里生意一般,但中午人多的时候还是有点忙不过来。”   “说起来我刚才还以为您是第一次来店里呢,之前都没见过您,经常来店里的客人我差不多都记得。”   上野秋实微微颔首,“我很少过来,恰好每次都是安室先生在,所以今天有点意外。”   “原来是这样。”梓小姐恍然大悟,叹了口气面上多出几分苦恼:“也不知道安室先生是有什么急事,之前请假就很急的样子,这段时间又完全联系不上,实在令人担心。”   “不过应该就这两天了吧,说不定等客人下次来的时候安室先生就回来了。”   梓小姐止住自己的担忧笑着安抚,抬手晃了晃手里的菜单,“客人你先等一下,我马上把东西送过来。”   “麻烦你了。”   上野秋实点了点头,梓小姐笑着说了句您太客气了,拿着菜单走回吧台去准备。   上野秋实的视线随着她的走动跟随到吧台转角,想到至今还没什么消息传回来的降谷零,眸光微微发沉。   公寓外面悠仁蹲守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数量上叫人有些意外。   行迹可疑的大概有四五个,还不确定是不是全部。   饶是出门前做好了心里准备,上野秋实还是有些意外。   毕竟他都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花这么多人手蹲在外面监视,这份‘重视’实在叫人受宠若惊。   上野秋实心里摇头,发了消息让灰鹅帮忙查一下。   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手肘顺势搭在上面撑着脸颊漫不经心地瞧着过往行人,脑子里想着事情,眸光不自觉有些失神。   没过多久,梓小姐将咖啡和点心端上来。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被放在桌上,浓郁的咖啡香气掺杂着焦苦的香气蔓延,旁边是切好的千层蛋糕。   梓小姐将餐点放下打了声招呼又回到工作岗位上,上野秋实垂眸瞧着桌上的点心,莫名想到之前每次来店里的时候零都会送上自己每次特制的东西,心情有些莫名。   没有加糖的咖啡很苦,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咽下口中苦到有些发酸的咖啡液,将杯子放下。   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表情微顿,手从叉子上挪开,拿起一旁的手机。   陌生号码,而这个点打电话来的,不出意外应该是灰鹅那家伙。   上野秋实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按下接通,把手机放到耳边,果不其然的,下一秒电话里就传来灰鹅叽叽喳喳的声音。   “喂喂喂,老板,你让我查的那些人大概有消息了。”   “有两个是组织那边的,还有几个是国外那些家族派来的,都是些小角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受欢迎啊老板。”灰鹅笑嘻嘻地调侃,语调听着实在有点欠收拾。   上野秋实心情不是很好,也懒得和他废话:“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被无视的灰鹅也不恼,吊着嗓子懒洋洋汇报:“除了倒霉蛋莫吉托和被公安抓回去的朗姆,包括你在内的其他干部现在全部消失了,上面好像还提拔了不少人,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只知道国外这两天很闹腾,史密斯家族老先生的情人带着一对双胞胎找上门要求抚养费,大史密斯在巡查名下赌场的时候又不小心遇见个疯了的赌徒,要不是手下人动作快,估计都被炸成花了。”   “不过就是这样也受了不小的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小史密斯……就是之前对老板你下手那个,小打小闹玩得还行,事情大点就派不上什么用场了,那俩双胞胎来势汹汹,老史密斯那个情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几天就哄得老史密斯送了不少东西,现在手里有地盘也有不少人,和小史密斯闹得不可开交,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科尼奥的小公主被老对手绑走了,这会儿两边正在谈判,我估摸着也没多少心情掺和其他事情,至于其他的,西西里那边死了好几个继承人,也是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各帮派和家族为了找场子打得热火朝天,根本顾不上其他的。”   灰鹅嗤笑,上野秋实听他说完情况,眉心轻轻动了下,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   “这么一搞事情全都乱了,现在那些家族都忙着收拾自家的烂摊子,看乱成这样,一些本来安分的都不太老实了,估计还得乱上一阵子,对组织的行动估计也就这样了。”   “真是可怕。”灰鹅忍不住砸吧嘴,“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从哪弄到这些消息的,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这会儿冷不丁放出来,一下就炸得人仰马翻,叫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啧啧。”   摇头晃脑的感叹完,灰鹅又继续说道:“我估计等忙完这阵儿那边也不会对组织有太大行动,就算有也不会像这次这样,毕竟这么多事情凑到一块,还正好都是准备对组织下手的那些家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组织搞得鬼。”   “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敢继续蹦跶的大概也没几家了。”   “真可怕呀。”灰鹅再次感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又被官方和各种势力打压围堵,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搅合这么多事情出来,真不愧是组织。   要不之后还是老实点吧。   灰鹅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有些慌张乱跳的小心脏,轻咳一声,“对了老板,今天立交桥的爆炸案你看没?”   “立交桥的爆炸案?”上野秋实眸光微动,“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不久之前城东立交桥附近发生了一起爆炸案,警方和救护车已经赶过去了,还去了不少记者把现场报道出来,人员伤亡还在初步统计当中。”   灰鹅说着忍不住笑了下:“说真的,我其实有点好奇那些人是怎么把炸弹安装在人来人往的立交桥上的,甚至路过的巡警和各处安检完全没发现。”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说重点。”   对于米花町包括东京这一块时不时发生什么袭击事件的情况上上野秋实没什么好说的,更别提各种匪夷所思的命案,大概米花町的市民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爆炸发生不久后,公安总部黑田总监收到一封未知IP发来的邮件,邮件上要求在三小时内释放被关押在公安监狱里的朗姆,否则的话三小时后将会在人最多的地方引爆下一轮炸药。”   灰鹅笑着说:“我有点好奇这件事情老板你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我又不是警察。”   上野秋实语调微冷,“邮件既然发到公安总部,剩下的就看那边怎么处理了。”   “真是无情啊老板。”电话里传出对方装模作样的叹息声,“这要是解决不了的话说不定会死很多人呢。”   灰鹅意味深长的感叹,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的上野秋实轻嗤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人应该还在公安总部。”   “喂喂喂,老板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啊。”上野秋实的话刚说完电话另一边的灰鹅就直接炸毛了。   “老板娘把我带回来丢到一边不管也就算了,你现在还想让我做白工?!不干,打死我也绝对不干!”   上野秋实嘴角微扯,语调冷漠的应了一声:“哦。”   “……”电话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灰鹅幽怨无比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出来:“老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卖给老板娘干活?”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有,我和苏格兰不是那种关系,别给人添麻烦。”   “……哦。”灰鹅撇着嘴,焉哒哒的应声,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下一秒人就没了,和刚才活蹦乱跳的样子判若两人。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想着好歹合作了这么久,总不好完全不管了。   “你在那边好好表现。”   “现在的情况你待在公安总部比外面安全,等过了这段时间我想办法把你弄出来。”   “组织那边继续盯紧,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哦。”灰鹅依旧有气无力的应着,上野秋实额上滑落几条黑线,也懒得再听他在那装模作样,事情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在通话结束的提示页停了几秒,随后自动切换到首页,上野秋实想了想,解开屏幕锁点开网页搜索了一下灰鹅刚才说的爆炸案,记者已经将现场大概情况编写播报成了新闻,而相关新闻也顺利登上了网站热搜。   新闻上嫌疑人还在调查当中,现场的情况还不太明确,道路也已经被完全封锁了。   想到刚才灰鹅说的,引发爆炸的嫌疑人向黑田和公安发送的恐吓邮件及邮件上的目的,上野秋实眉心轻皱。   他不是很理解最近这些动作,这次的爆炸案也好,还是之前公安接到的那纸莫名其妙的军方调令也罢。   从目标都是朗姆这一方面来看,做出这些事的人应该和组织脱不了干系,可越是这样,越是显得诡异。   组织一贯的作风尽管张扬,但没到不知死活的程度,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局势。   这些行动不仅毫无利益,甚至还将组织一直藏起来的底牌暴露出来,进一步踩在官方的底线和雷区上。   上野秋实皱着眉思考半天,实在想不出策划这些行动的人真实目的是什么。   总不会觉得只是这样就能顺利从公安手中把朗姆带走吧?   上野秋实抬手按了按隐隐抽痛的太阳穴,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大口,放下咖啡杯呼出一口浊气,最后想了想,又拿过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嗡——”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电话再一次震动,有人打电话进来。   上野秋实眸光微顿,瞥了眼来电号码,嘴角轻扯,把电话放到耳边。   “喂。”   “秋。”   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润的嗓音掺杂着电流的杂音,语气透着担忧和关切。   “听阵平说你的身体变回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到现在还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上野秋实端起有些微凉的咖啡放在唇边抿了一口,感觉比刚才喝起来还要苦了不少,没忍住皱眉,把杯子放下,手指轻轻推到旁边,一边在电话里问:“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今天不是很忙?”   “刚好休息。”诸伏景光嗓音带笑,“刚坐下就收到你的短信,想着给你打个电话。”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对方眉眼微弯笑容温和的样子,上野秋实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垂着眼睫有些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   “我听阵平说这个东西没做过实验,也不太确定具体的稳定性,多注意安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说,也别去做什么危险的行动,有时间记得做一下详细的身体检查,要是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说了一堆注意事项,诸伏景光止住话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是不是有点太啰嗦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算起来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一时有点控制不住。”   “没。”上野秋实顿了顿,问道:“感冒了吗?我听你声音有些哑。”   听出对方声音里的关心,诸伏景光无声笑了下,语调说不出的温和:“没事,就是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怎么休息好。”   “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你现在在外面吗?”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刚从公寓那边回来。”   他把公寓外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末了又问道:“爆炸案的进展怎么样了?”   “刚排查完路段监控,还没什么发现,警视厅那边派了人去现场勘察,对案发现场的调查还是他们那边比较熟悉一点,阵平也过去帮忙了,我这边大概再休息几分钟也要回去找嫌疑人才行。”   诸伏景光笑了笑,听着他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上野秋实表情微顿,缓缓道:“我刚才和灰鹅说好了,在公安总部这段时间他会配合你们的工作。”   “嗯?”诸伏景光愣了一下,脑子一下没转过来,不太理解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到灰鹅身上了。   “灰鹅那家伙很好用。”上野秋实语气平静:“尤其是找什么东西或者想要谁的情报,那家伙是专业的。”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上一句:“记得事后给他开点工资,那家伙不喜欢做白工,但是只要给钱,什么都好说。”   诸伏景光眨了下眼睛,明白他的意思后,眼睛不由亮了几分。   “我等下去请他帮忙。”   上野秋实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要是有需要我帮忙的也可以说。”他咽下嘴里的点心,语调也慢吞吞的,“你知道的,我现在没什么事情。”   诸伏景光忍不住笑:“你现在在哪?”   “波洛咖啡店。”   听到他的回答,诸伏景光顿了顿,问他:“等下要回医院吗?”   “嗯。”   “那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晚点去医院找你,顺便看一下研二。”   上野秋实又应了一声,诸伏景光还有事情要忙,说完便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站在总部大楼高层走廊上的诸伏景光轻轻呼了口气,压低的眉眼透着几分无奈和担忧。   也不知道零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收起手机,拿着文件袋迈开脚步穿过长长的走廊。   把文件交给同事,想着刚才电话里说的,他脚下一转,去灰鹅所在的房间楼层找人帮忙。   ……   挂掉电话后上野秋实想了想,又发了个短信给灰鹅让他好好配合工作。在位置上又坐了一会,用完点心和咖啡,上野秋实起身离开咖啡店走回医院。   回到病房,他和自家老爹说了公寓外面蹲守的那些人以及国外最近发生的那些热闹事,还有立交桥的爆炸案。   他心里存着疑惑,没忍住询问自家老爹的看法。   上野爸爸的伤很严重,虽然清醒过来,但也被医生叮嘱过不要下床好好静养,一整天躺在床上实在无所事事,听到儿子的问题,他靠着床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余光扫了眼坐在床边椅子上眉头轻蹙的儿子,轻声嗤笑:“所以说啊,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   上野秋实抬眸,面无表情地瞧着病床上的老头子。   脸上的东西贴得久了到底还是不太舒服,他回来后就把伪装卸掉了。用着自己的脸,上面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他老爸还是从他脸上看出里面的不爽,忍不住嘲笑。   “现在是什么样的局势应该不用我再解释一遍了吧?”   上野爸爸在床上调整姿势,上野秋实看到他的动作,伸手扶了一把。上野爸爸调整完,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才慢悠悠开口:“这段时间不管是官方还是其他势力的动作都不小,就算是组织这个庞然大物,有这么多人插手应对起来也有些吃力,这段时间的损失也正好说明这一点。”   “就目前为止,这段时间里,组织损失过半,高层干部除了你和你的那些个小同期,其他人不是被抓就是重伤失联,现在好像就剩下两个本来就不管事儿的。”   “现在看起来好像是那边一直在挨打,不过那边是什么样的行事风格也不用我多说,你在组织呆的时间也不短,心里应该很清楚。”   上野秋实微微颔首,他老爸瞥了他一眼,看他这个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的鬼样子暗自嫌弃,眼不见心不烦的挪开视线。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些,其实很好理解,组织也没有想过掩饰他的目的。”   “现在差不多接近尾声了。”上野爸爸嗓音微沉:“不管是国外发生的那些,又或者这段时间接连发生的事情,都是组织在向这次行动的所有参与人员传递一个信号。”   “要么事情就此打住,要么大家一起鱼死网破。”   上野秋实怔了一下。   上野爸爸哼笑一声,一贯憨厚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   “组织发展到今天,谁也不知道它手里还藏着什么东西,庞大的利益换回来的情报网让组织掌握了很多人的秘密,一旦这张网破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就会摊在明面上。”   上野爸爸抬眼瞥向不远处眉眼低垂陷入沉思的青年,语气多了些许意味深长:“你有没有想过,组织发展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到现在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上野秋实抬眸看过去。   “之前只不过是没有到那种程度而已。”上野爸爸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凌乱的短发,“上面的人看法总是不一样,世界也不可能只有黑色和白色。”   “只要能给这个国家带来足够的利益,哪怕是十恶不赦的犯罪组织,在没有越过那条无法容忍的线之前,上面更多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组织不是特例,国内的□□,国外的黑手党家族,都是一个道理。”   “甚至有些时候,这些势力比一般的会社和企业更加遵纪守法。”上野爸爸说到这的时候像是想到什么,被戳到了笑点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视线扫到旁边面无表情的青年,对上那双没什么情绪表现的眼睛,笑容一僵,嘴角轻轻扯了扯,敛了笑意继续。   “之所以会有这次联合行动也不过是近几年组织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踩过了那条线,让上面没办法继续忍下去。”   “不过事情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这次行动过后组织势力缩水大半,能造成的威胁大幅缩减,现在又彻底隐藏起来,继续僵持下去的意义不大,逼急了那边狗急跳墙把什么该说不该说的全部爆出来说不定还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上野秋实不由沉默,低垂的眉眼透着几分不虞。   见状上野爸爸不由撇了下嘴,说的太多,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你现在与其考虑这些,不如好好考虑一下自己以后的事情。”   “什么?”上野秋实不明白他的意思。   “现在虽然变回来了,但你那个解药还不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变回去。”上野爸爸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没好气道:“就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心情操心那些有的没的?”   “亚里莎一直在担心你。”上野爸爸偏头看着他,“我和亚里莎就你一个孩子,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以后的事情了?”   “家里的道馆是你外公那边流传下来的,不能荒废掉,一直委托别人管理也不是个事儿,还有你都这个年纪了也没说带过什么人来家里。”上野爸爸砸吧嘴,像是想到什么,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遍,意味深长道:“要不还是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吧,反正刚好这里是医院。”   上野秋实一开始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等明白过来脸瞬间黑了下去,磨着牙咬牙切齿:“臭老头,不会说话就闭嘴,你身体才有问题!”   “呵呵。”他爸冷笑两声:“那你说什么时候带人回来让我和你妈看看?”   “我和你妈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是个人就行。”   “还是说什么,你小子打算一辈子当个和尚?”上野爸爸满脸讶异,看着他那张脸又忍不住嘟囔:“我就奇了怪了,这长得也不丑啊,怎么上学到现在就没个什么追求者?你小子性格到底是有多差?”   上野秋实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起身。   “等等。”看到他的动作,上野爸爸连忙开口:“你要干嘛?”   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往外走:“饿了,去吃饭。”   “话还没说完,吃什么饭,臭小子你给我回来!”   上野秋实充耳不闻,打开房门将身后呱噪的杂音挡在门后。   ……   某别墅区,刚经历了冬日的庭院还显得有些凄冷,干枯的树木和看不见一丝绿意的院子,阴暗的天气,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落在树枝上,嘎嘎叫了两声,低下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一旁的别墅落地窗将庭院内的景象毫无保留的映照其中,从屋内看倒像是一副极具凄美悲寂的油画,天气虽然已经开始回暖,但客厅里的壁炉依旧燃烧着火光,暖意充斥着房间每个角落。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取下听诊器,对倚靠在沙发上的老人叮嘱了几句,写下医嘱和平日饮食需要注意的地方,在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管家配送下离开别墅。   管家将人送走后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客厅,转身进到厨房对负责料理的厨师交代之后的忌讳,随后取出烧好热水的水壶,配了一杯比例合适的温水,用托盘端起送到客厅。   沙发上的老人依旧还是刚才的姿势,身体倚靠在沙发上,脑袋后仰,有些疲惫的用手揉捏着眉心。   管家将托盘上的东西依次放在不远的茶几上,身体跪坐在昂贵的地毯上,从茶几下方取出常备的药,根据之前医生配好的比例依次取出。   “先生,该吃药了。”   壁炉里燃烧的火炭发出噼啪的声音,老人缓缓睁开眼睛,放下抬起的手臂。   “情况怎么样了?”   他低下头,垂眸看着跪坐在不远处的管家,管家一手拿着水杯一手端着用小瓷盘盛上的药,待对方接过后才低声回答:“已经按您之前的吩咐安排下去了,外面那些人现在都忙了起来,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这样啊。”老人取了几颗药放进嘴里,把水杯送到嘴边喝水咽下,如此重复了几次,苍老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厌烦,把几乎要喝完的水杯递过去。   “让他们继续狗咬狗吧,叫人多看着点,别整天闲得没事做。”   “明白。”管家抬手接过对方递来的水杯,放回茶几上,面色带着几分担忧:“先生……”   老人视线瞥过,看懂他未说完的意思,轻轻摇头:“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尽管他比任何人都要厌恶自己如今苍老不堪的身体,但只要还活着,在那个目标达成之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管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也了解他的脾气,没再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而提到另一件事。   “一个小时前苏兹大人打了一通电话,您当时还在休息,所以……”   “嗯,把电话拿过来吧。”   管家应声点头,撑着膝盖起身,走到靠近墙壁的柜子前,从上面取下摆在那里的老式电话,旁边比人还高的钟表摆锤轻轻晃动,比正常钟表大了个不少的指针缓慢挪动指向整点。   老式电话特有的拨号声在客厅里响起,老人将电话放在自己耳边,身体向后倚靠在沙发靠背上。   不多时,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哟,老爷子,这个点才醒呢?看样子最近精神不错。”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苏兹。”老人嗓音低沉,缓声问道:“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您都亲自开口了,我又什么时候让您失望过?”   两人谈话,管家自觉地收拾茶几上的东西端着托盘下去,老人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对着电话说:“别闹出太多的动静。”   “放心吧,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那个废物就迫不及待自己冒出头。”   电话里的声音充满笑意,还有点感叹:“不枉费我养了这么久。”   老人垂下眸,对他话里的嘲讽不予评价,“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真是稀奇,以前这些事情不都是交给琴酒吗?还是说那家伙终于失宠了?”   “琴酒有别的事情。”老人的嗓音低了些,带着几分沙哑:“这次吃了不小的亏,也该让那些人付出点代价了。”   “行吧行吧,谁让那家伙是这方面的专家呢。”对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又满是笑意的问:“所以呢,让您这么郑重其事交代我去做的事情是什么?”   “让我猜猜,大小姐?还是那个据说被莫吉托那个废物暗算死的干部——波摩?”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老人的语气一下就冷了下来,连房间里的温度也好似在一瞬间冷了好几度。   “把他们带回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样。   “正好我最近休假没什么事做,就放心交给我吧,老爷子。”   “嗯,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放心吧,我可不是那些废物。”   男人笑着应声,挂断电话后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忍不住啧声:“看样子这次的事情给老爷子的刺激不小,连琴酒都不敢用了,啧啧。”   “不过也是,听说波摩消失前和琴酒还有贝尔摩德关系很要好的样子,也是够稀奇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同时和那两人搞好关系,感觉这些年错过了不少好东西。”   男人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收起手机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回身后的建筑。   “先生。”   踏进房门的下一刻,一名保镖样子的人小跑过来,恭敬弯身:“之前抓回来的那个人已经到极限了。”   听到这个消息,男人脚步一停,嘴角向上勾出一抹带着笑意的弧度。   “真是个不错的好消息,带我去看看。”   “是。” 第215章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房间,房间内不见一点光亮,伸手不见五指,听不见一点声音。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死物。   ——咔哒。   一声开门的轻响在黑暗逼仄的房间里突兀响起,房门被缓缓打开,光线从打开的缝隙间照进来,光线成束,虽是不太刺眼的光,但对久不见光的人来说,那束光打在眼睛上带来的刺激也叫人不自觉闭上眼睛,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沿着鬓角没入发丝。   硬底皮靴踩在水泥地板上发出啪嗒声。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影挡住了屋外投射进来的光线,趴在地上的人睁开麻木的眼睛,无神的双眼映出逐渐接近的步伐。   “真可怜。”   房间里响起一声带着怜悯的感叹,多日来终于听到的人声让地上的男人眼皮轻轻颤了颤,反应迟缓地转动着眼瞳向上,想要看清楚说话人的样子,干涩开裂的嘴唇微张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头皮上传来一阵刺痛,毫无力气的身体顺着头皮上传来的力道被动抬起,视线也跟着上抬。   房门没有被关上,光线从屋外传进来,背着光半蹲在面前的人穿着军装,脸上却戴着一张和身上军装完全不符的诡异面具,色彩绚烂,花纹诡异。   面具下的眼睛很黑,黑得甚至有点诡异,像一团不透光的浓墨,洇染在白纸上,叫人莫名感到不适。   “你……是……”   男人虚弱的连发出几个音节都显得吃力,颤抖无力的声音若有似无,微微喘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对方的话实在有些奇怪,他的大脑并没有受到什么刺激,记忆也没有丢失,哪怕这些天来度日如年,却不至于连自己的身份都遗忘了,只是反应有些迟缓。   “来看着我的眼睛。”对方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丝丝蛊惑和诱导,叫人不自觉地跟着他的话去做,对上那双墨色的双眼。   视线交汇,面具上那些诡异的纹路好似活了起来,在视线中不停旋转,他的瞳孔缓缓放大,大脑不受控制地开始放空。   “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男人嗫嚅着唇,双眼涣散无神,不自觉地回答问题。   ……   一个小时后,一身军装的男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等候在屋外不远处的手下小跑上前,低头抬起双手。   男人取下脸上的面具放到他手上,一边笑着说:“照顾好里面的大功臣,换个舒服点的房间送些吃的来,别让人死了。”   “明白。”   “去忙吧。”他摆摆手,让属下去忙,自己一个人走出走廊,踏上向上的楼梯。   “波本,搜查科,公安,还有FBI……贝尔摩德虽然不怎么惊讶,不过还真是受欢迎呢。”   “朗姆被捕后苏格兰也没怎么出现过,同伙还是和朗姆一样呢?”   “算了,反正没什么区别,一个个慢慢来吧。”   踩上最后一阶阶梯,不算刺眼的光线驱散了身后的黑暗,男人抬手挡住亮光,望着远方被乌云遮挡的天空,嘴角微微向上,近乎感叹似的开口:“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   诸伏景光来得很晚,虽然约好了在医院见面,但是等他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立交桥发生的爆炸案也早在新闻报道中揭晓了事件解决与否的经过。   没有伤亡,被嚣张的犯人布置在甲子园棒球比赛赛场的炸弹被许久不曾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平成时代福尔摩斯工藤新一利落解决,不仅找到了犯人,还将□□放置地点也顺利推理出来,配合警方将事情和平解决。   只不过乘着夜色赶到医院的诸伏景光面色却不是很好,看得出来之前有特意打理过自己的形象,但周身的疲惫和眼底青黑却无法掩饰,叫人一眼就看得分明。   他到的时候,上野秋实在萩原研二的病房里,被这段时间住院生活逼得快要发疯的萩原研二拉着他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手上有伤反应不怎么灵敏的公安先生显然不是个很好的游戏伙伴,翘着尾巴企图让心上人看看自己有多厉害,结果上蹿下跳白白送了人头不说,还连累对方跟自己一起死的花样百出。   饶是脾气再怎么好,一下午下来,上野秋实的脸也黑得跟被人欠了几百万一样,看着自己又一次被队友炸死,屏幕上显出game over的字样,额上青筋猛地蹦了起来,气急败坏地丢掉手柄,转身掐住身边人的脖子摇晃,“白痴研二,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这都第几次了,你这家伙绝对故意的吧!!”   “诶!不是不是,小秋实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混蛋,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说完就开车把我撞死了,这次手榴弹直接砸我脸上,明明马上就要赢了!”   上野秋实跪坐在病床上,一张脸被气得微微泛红,咬牙切齿地瞪着把自己杀死的猪队友,萩原研二没受伤的手搭在他腰上小心护着人免得他掉下去,还挂着石膏的手举起来搭在耳边做投降状,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讨饶着,眼底却裹挟着浓郁的笑意。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手抖了真的,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   上野秋实磨着牙,想打人,又看到对方还打着石膏的手,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再陪这家伙玩游戏我就是猪!   心里恶狠狠的赌咒一通,上野秋实深吸一口气,松开手准备坐回去,诸伏景光推门进来,进到病房一眼就看到两人在病床上像在拥抱一样的姿势,表情不由顿了顿,视线在上野秋实腰间搭着的手上停留片刻,带着笑意温声开口:“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声音,这是闹什么呢?”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进来的诸伏景光,上野秋实还有些气不过,一巴掌拍在萩原研二胳膊上,萩原研二有些遗憾地收回手,看人下床拉着张椅子靠墙坐得远远地,转向诸伏景光的眼神多了几分幽怨。   “景光,你怎么来了?”最近不是听说很忙嘛?怎么刚好这个时间过来。   诸伏景光听得好笑,“白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会过来?”   他走到病床旁边把带来的慰问果篮放在柜子上,顺势坐在两人中间,偏过头看向病床上满脸幽怨瞧着自己的研二,嘴角噙着笑:“感觉怎么样,我刚才上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身上的伤差不多没问题了,再观察两天不出意外就可以出院回去休养了。”   要是之前听到这个消息萩原研二一定会很高兴,实在是这段时间在医院养伤的日子太过无聊,整天无所事事的就差去种蘑菇了,但显然现在时机不是很对。   好久没和小秋实单独呆在一个地方这么久,用得还是对方原来的样子,不用担心自己被说什么变态之类的,所以下午的时候他没忍住借着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和人拉近关系。   这会儿听了诸伏景光的话,萩原研二高兴之余反应过来,想到自己下午作的那些事,头皮瞬间炸了,小心翼翼地转过视线看向他隔壁。   然后就对上一双斜眼瞥过来的眼睛,虽然没什么情绪波动,但萩原研二总感觉自己在里面品出了几分杀气。   萩原研二猛地打了个哆嗦,连忙想要解释:“小秋实,那个你听我……”   “研二怎么了?”诸伏景光侧过身,不经意地挡住他的视线,打断萩原研二的话一脸担忧地看着他:“怎么突然发抖了?是房间里温度太低了吗?你的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要注意,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萩原研二总感觉这句话里有几个字被重点照顾了,还没想明白又听到对方在问:“说起来你们刚才在干嘛呢,是吵架了吗?”   萩原研二暗叫不好,下一秒就听到一声冷哼,诸伏景光好奇地转过身去,神色担忧:“秋?怎么了?”   “没什么。”上野秋实撇撇嘴,越过对方甩了几道眼刀过去,视线错开注意到诸伏景光眼底的青黑和身上的疲惫,顿了顿,开口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青年关切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诸伏景光眼睛微弯,眸光不由柔和下来。   说来也奇怪,仔细算起来离上次见面的时间不算太远,平时也有电话联系,但对方现在的样子却让他不由生出一种多年未见的怀念。   那头银发到底还是太招摇,上野秋实找了时间染了,还顺便把之前快到锁骨下面的长发给剪了换成干净利落的短发,乌黑的碎发凌乱错落地搭在额前,精致漂亮的五官轮廓没有太多改变,这些年看习惯的硬挺西装也换成了舒适休闲的卫衣长裤,低眉垂眼,抿着唇表情恹恹地靠在医院墙边的样子错眼看过去叫人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七年前一切还没发生改变的时候。   这人总是漫不经心的,成天懒懒散散没一点干劲,像极了总是趴在树上睡觉的树懒,每天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在什么地方躺下会比较舒服,嗯……大概还有怎么应对阵平的找茬和缠人的研二。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桥段,诸伏景光轻笑了两声,顺利收获了一左一右两道奇怪的视线。   两人视线交流,萩原研二对着上野秋实努了努嘴:‘景光怎么了,怎么突然笑得这么奇怪。’   上野秋实扯了下嘴角,暗自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萩原研二撇撇嘴,忍不住朝着他挤眉弄眼,摆动着打着石膏的手。   小秋实,我错了QVQ   上野秋实默不作声的挪开视线。呵。   回过神来发现两人正隔着自己做眼神交流的诸伏景光:……呵呵。   “说起来你怎么来得这么晚?”上野秋实将视线转到诸伏景光身上,一下就看到对方脸上过分微妙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挑起了什么不得了的话题,斟酌了一下犹豫开口:“遇到什么问题了?”   听到他的话,诸伏景光不由想起下午发生的事,眉头轻轻皱起,脸上轻松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疲惫。   爆炸案的事情虽然已经经过媒体报道顺利解决了,其中有些细节却是让公安和警方联合瞒了下来。   爆炸案的主要犯人死了。   在被逮捕之后,警方将人押送回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犯人在下车的时候被狙击手射杀,虽然在第一时间找准方向去寻人,但是等到的时候凶手已经跑了,现场只留下了一张小卡片。   卡片作为重要线索被留在公安总部,诸伏景光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调到相册将自己拍下来的照片找出来,翻过手机屏幕将正面递到两人面前。   那是一张很奇怪的卡片,大小跟扑克牌差不多,但上面刻印着色彩斑斓绚丽的诡异花纹,一眼瞧过去甚至叫人有些眼晕。   卡片上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例如文字或者特殊符号之类的,那些花纹看着也毫无逻辑,杂乱斑驳,颜色艳丽。   上野秋实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挪开视线不再去看那张叫人眼前发晕的照片。   “这是什么?”萩原研二一脸疑惑,有些欲言又止道:“叫人怪不舒服的。”   “不知道。”诸伏景光摇头,将手机收回来。“在跟踪的狙击点发现的,经过推论基本肯定应该是犯人故意留下来的,只是完全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组织的人?”   “不太确定。”诸伏景光再次摇头,无奈耸肩:“目前还没什么线索,包括之前的爆炸案到底是不是组织做的也还没个结论,犯人死了线索也全断了,对方到底什么目的也完全不清楚,这次事情怎么看怎么奇怪。”   “哪怕恐吓信上威胁公安释放朗姆,但是整个行动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查了一下午也没什么发现,朗姆那边的审问也完全陷入僵局,可能要考虑动用其他的手段。”   “公安这次牺牲了一些人,人手严重不足,为了防止临时有什么事情分不出一点人员出来,黑田总监已经在考虑和警视厅那边协商临时调遣部分人过来协助总部防守,但总不是什么长久的方法,所以之后可能会选择将朗姆转移到安全监狱去。”   诸伏景光捏了捏手指,“我总感觉有点奇怪。”   ……   “朗姆现在是块烫手山芋。”   某处的酒吧里,喧闹的摇滚音乐炸裂着人的耳膜,二楼的包厢内倚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戴着半张面具的男人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线条斑驳的面具被顶上绚丽的彩灯映出几分诡谪,他摊开一只手,笑眯眯地朝着座位对面的人无奈道:“谁让这个世界上贪生怕死又位高权重的人总是那么多呢?”   “不用担心朗姆的安全,要知道那些人甚至要比外面那些鬣狗还要贪婪。”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绝对不可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朗姆会是他们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座上宾,除非公安总部已经变成了现任总指挥的一言堂,只是就算是这样……”   男人抬手摩挲着唇瓣,笑得意味深长:“个人的力量又算得了什么?”   “不要太小看他了。”身材魁梧宛若一座小山似地坐在沙发上,衬得沙发都有些娇小的伏特加头颅微低,手上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宛若鲜血浓郁艳丽的红酒,手轻轻晃动,酒液便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次事件的主导者就是黑田。”   “但罪魁祸首不是。”   伏特加抬起头,将视线从红酒上转移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对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眉眼微弯,笑得眯起眼:“或许你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伏特加,能请你要告诉琴酒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以琴酒的本事,我实在不太相信那个人会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发现一点问题。”   “还是说……就连那家伙也开始有了什么小心思吗?”   伏特加的手猛然攥紧,身体绷直,冷汗渐渐从额上冒出来。   他咽了下口水,勉强维持着镇定:“琴酒大人对组织的忠诚毋庸置疑,事实上在一切发生以前,那个人从来都是组织里最特别的一员。”   “深受BOSS的喜爱,除了BOSS以外谁的面子也不给。”   “毕竟年纪大了,看见可爱的小辈总是忍不住心软。”对方耸了耸肩,又摇摇头,似乎正为此感到无奈。   “别紧张。”注意到对方紧绷的身体,他笑道:“我并不是来找麻烦的。”   “其实不管是我还是老爷子都不在乎你们是否有什么别的小心思,只要不做出背叛组织和威胁到组织的事情,要怎么玩是你们的事,组织并没有限制个人自由的想法。只不过这次的事件实在有些丢人现眼,被人打得跟丧家之犬一样,把老爷子气得不管不顾把我叫回来,明明是难得的休假我却不得不回来替你们收拾烂摊子,要知道我这次可是好不容易约到将军的女儿正准备和她来一场浪漫的约会。”   男人叹息似的摇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放在前方的茶几上,玻璃与玻璃的碰撞发出十分清脆的声音,他抬起头,面具下漆黑的眼睛不见一点光亮。   “所以呢,琴酒现在好了吗?”   “按照你们的说法,黑田是导致这次行动损失的罪魁祸首之一,他该为此付出代价。”   那声音仍带着笑意,伏特加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垂落的视线不敢再继续注视那张面具和那双眼睛。   “琴酒大人已经安排下去了,针对这次联合行动的行动指挥一个也不会放过。”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男人笑着开口,松开手的瞬间酒杯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玻璃渣扎进他的手里,鲜血从掌心流下来,他却好像没知觉似的,依旧笑意盈盈。   “杀人的事儿交给你们我还是比较放心的,不过千万要记得一件事,没有下次,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组织可以提供一切你们想要的,不管是金钱权利还是地位,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你们能为组织扫清障碍。”   “毕竟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事情就是这样,我先走了,希望下次还有机会一起喝酒。”   男人摆了摆手,走到门口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屋外的嘈杂音乐挤了进来,又很快被关上的门挡在外面。   房间内禁止了好几秒,伏特加重重地呼了口气,拿出手绢擦了擦自己额上的冷汗,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情况就是这样,大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BOSS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其他人还没有消息吗?”   “对,现在除了研究院那两个还有大哥你,其他人的消息一点都没有留出来,就像凭空消失了。”   “……真是小看他了。”琴酒一声嗤笑,冰冷的声音裹挟着些微电流透过听筒传出来:“既然是BOSS的意思,加快点速度。”   “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比较好下手的FBI那边,公安被其他事情牵制住了分不出人手,但是黑田躲在总部里我们也不好进去,那边离警视厅也不远,人数上我们吃亏,只能想其他办法。”   “盯梢的人传回来消息说FBI负责人马尔科最近经常出入医院,我怀疑之前你让特别关照的作战专家就在那里面,FBI的人员分散,找准时机的话,或许可以一次性解决马尔科和那名专家。”   “既然这样,让人找机会潜伏进去,打听清楚情况。”   “是。”   “公安那边也别放过,让你注意的那名公安盯紧了,一旦出现马上告诉我。”   闻言伏特加不免有些疑惑,“大哥,那个公安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电话里的琴酒沉声冷笑:“只不过我这边查到一点东西,他和长岛秋见过好几次。”   “长岛秋……那不是波摩先生用的假名?”伏特加愕然片刻,犹豫张口,“大哥,你是怀疑……?”   “尽管之前的情报分析波摩应该和FBI有联系,很有可能是FBI那边的人。”琴酒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呼出口气,像是在抽烟。   “但也没什么证据表示他和公安毫无关系,比起FBI,在他用长岛秋这个身份的时候和公安接触过好几次。”   “别墅那场爆炸不出意外就是他搞出来的,有人协助他,除了那只老鼠外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公安。”   “波摩死没死,找到这两个人就知道了。”   伏特加犹犹豫豫开口:“大哥,上面好像将波摩先生的事情完全交给苏兹大人来处理了,我们继续插手会不会……”   电话里一声讥讽嗤笑打断他的话,琴酒语调冰冷:“与我无关。”   “那是我的猎物。”   ……   “哈切。”   一大清早,上野秋实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困出了眼泪,他抬手擦了擦,耷拉着眼皮没精神地靠在病房墙上,看着里面的人收拾东西。   萩原研二的伤没什么大碍,得到医生的批准可以出院了。诸伏景光忙得脚底着火,松田阵平也被黑田盯上了,又被黑田从警视厅借过去帮忙,作为现在唯一的闲人,上野秋实受邀过来帮忙办理出院手续。   在医院里住了有段时间,累积下来的私人物品不少,特意请了人帮忙收拾,整理下来不仅塞满了一个行李箱,连备用的背包也塞满了。   上野秋实看着都有点好奇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明明看着也没啥。   “主要是冬天的衣服和被子啦,其实真没什么。”   萩原研二声音欢快地解答疑问,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在上野秋实身边。   “说起来要不要去跟叔叔道个别?”   “这个点太早了。”上野秋实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道:“老头子估计还在睡,不用管他。”   “先送你回住的地方,我下午再过来一趟。”   “行叭。”   在医院门口坐上出租车,司机帮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上,上野秋实正准备上车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有股视线一直盯着,转头看过去,医院外都是早起过来排队挂号的人。   他轻轻蹙了下眉,抬手扶了下面上不太习惯的平光眼镜,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   “小秋实?”   看他站在车门外一动不动的,坐在车上的萩原研二忍不住出声:“怎么了?”   “没什么。”   没发现什么行踪比较可疑的人,上野秋实收回视线,从拉开的车门上车。   萩原研二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头对司机报了自己租下的公寓地址。   因为假期不稳定,加班时间也不太固定的关系,他在之前就和松田阵平一样自己在外租了房子,免得有时候太晚回去打扰到家里人休息,离总部也近,有时候中午有空还可以回去睡个午觉。   那边除了假期会回去和家里人吃饭还有帮忙看店以外,其他时间也没什么回去的机会。   事实上他之前还想着松田阵平租一个地方的,或者干脆合租,被幼驯染十分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萩原研二还有些失落,不过毕竟都是成年人,都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所以失落也没持续多久,顺便借此讹了几顿晚饭。   “小秋实。”出租车在公路上均速行驶,萩原研二耐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戳了戳上野秋实的手臂,眨巴着眼睛小声问他:“这段时间要不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上野秋实表情微顿,转动着眼珠看向身旁。   “小阵平最近不是很忙嘛,估计也没时间回去,你一个人开火不方便,况且我现在这个样子。”他动了动打着石膏的手笔,撇着嘴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医生说最少还要一个月才可以拆。”   腿上的伤都还好,手上的石膏在日常生活中实在算不上方便,加上这很明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萩原研二藏起心里的小心思,满脸期待地瞧着对方。   上野秋实垂眸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对方的邀请。住哪边对他没什么区别,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也在琢磨要不要从松田阵平那边搬出去的事情,毕竟身体都已经恢复了,也不好一直待在别人家里。   只不过刚才感受到的那股视线……让人多少有点在意。   萩原研二笑得满脸开心,身后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会甩个不停。   “别担心,小秋实。”   他笑脸盈盈的凑近,在上野秋实耳边低声轻语:“没关系的。”   “放心吧,有我在。”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很明显,刚才的视线不只是他一个人感觉到了。   突然凑近的距离和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颈脖和耳廓上,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眸光斜睨向身旁,嘴唇微动,最后什么都没说,鼻腔发出嗯的音节,默不作声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萩原研二看着他那张好像不近人情的冷淡侧脸,被镜框挡住的眼睛,黑色发丝下隐隐露出的,微微发红的耳尖,嘴角止不住地上翘,眼底笑意连绵不绝,如潮水荡开。   ……   天气回暖,霜雪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干枯的枝丫上冒出新叶,仔细看街边的樱花树上已经长出花苞,或许要不了多久,初春的樱花就会绽放,即时清风拂过,花瓣满天,如雪似的簌簌飘落。   萩原研二租住的公寓前面有个公园,里面种着很多樱花树,每当樱花盛开的季节,公园里就会来很多人。   “今年一起去吧,那边的风景很漂亮,人也很多,特别热闹。”下了车,萩原研二指着公园的方向介绍完就顺势发出邀请,上野秋实朝公园那边看了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拎起地上的行李。   “要是有时间的话。”   “应该没什么问题。”萩原研二笑着说,一边向他介绍公寓这边的情况。   虽然算是比较老的小区,外观上差点,但环境其实还不错,加上离公安总部比较近,安全性还不错,所以租金不算便宜,不过和周围其他公寓相比,价格就少很多。   “我能顺利租下来还是因为之前住在这里的同事要调到其他地方去,想找人接手的缘故。”   “不过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感觉需要做个大扫除。”   老小区没电梯,公寓在四楼,两人在楼下商量了一会儿,上野秋实先拎着行李箱和背包上去把东西放上去,又从上面下来,背着行动不太方便的萩原研二上去。   一上一下,来回还背着重量不轻的东西,上了楼梯平台,上野秋实不免有些气喘,萩原研二眼巴巴的瞧着他。   “小秋实,给你添麻烦了。”   上野秋实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恶心。”   “诶??”萩原研二瞪大双眼,单手捂住胸口后退一步:“小秋实,你居然这么说我,研二酱大受打击。”   上野秋实扶了扶鼻梁上下滑的眼镜,弯身拎起放在走廊旁的行李箱和背包,迈开脚步朝前走。   “等等,小秋实,你就不管我了吗?!”   萩原研二杵着拐杖跟上去,嘴里不停叭叭。   转角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上野秋实停下脚步,伸手拽过旁边完全没看路的粘人精,侧身让出位置。   那人在经过时看到两人身边带着的行李,慢慢停下脚步,站在两人面前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们是新来的住户吗?我是才搬来现在住在409的沼田,以后请多关照。”   上野秋实没说话,萩原研二知道他的性格,身体微微前倾挡在前面,笑着接过话:“你好啊,我是住在407的萩原,虽然是一直住在这边,不过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今天刚好出院,以后请多关照。”   两人各自做了介绍,友好的握了手,萩原研二有些好奇的问:“沼田君你搬过来多久了?方便问一下之前住在409的菊野小姐搬去什么地方了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沼田摇摇头:“我前两天才搬过来,是通过中介介绍的,所以没见过你说的菊野小姐。”   “原来是这样。”萩原研二点点头,又笑着说:“既然都是邻居,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今天刚出院,家里有段时间没收拾了,等收拾好了欢迎你来家里做客。”   “你太客气了。”沼田同样笑着应声,视线瞥了眼被对方挡在身后的人,看上去对方完全没有要介绍的意思,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点事,需要去赶车,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时间再聊。”   “好的,路上注意安全。”   萩原研二摆摆手,笑眯眯地看着对方的身影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怎么了?”身后的人开口问了句,萩原研二回过神,嗓音欢快地应了声:“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家吧,忙活一早上肚子都饿了,小秋实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等放好东西我们去楼下吃早餐吧,我知道附近有家拉面馆味道超级棒的哦。”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跟着来到挂着407的门牌前面。   滴滴滴——   巷子里响起吵闹的电话铃声,脚步声由远到近,高挑的身影踩着铃声出现在巷子口,一只手取下嘴里叼着的香烟,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从刚才就一直吵闹不休的手机,拇指按下接听。   “喂。”   “大哥,那个公安出院了,今天早上刚办理的出院手续,医院蹲点的人也打听到了马尔科经常去的医院病房,不过听说那上面有人守着,按照之前的计划估计不好下手。”   “换成其他计划,把马尔科引出来单独宰了。”琴酒将手里的烟丢在地上,发痒的喉咙忍不住咳嗽两声。   “公安继续盯着,等有时间我亲自去会会。”   “明白。”   伏特加挂了电话,琴酒将手机放回口袋里,顺势揣着走慢慢穿过街道和红绿灯,来到对面停车的地方。   斜对面是个商场,商场外巨大的荧幕上播放着广告,姿容艳丽的金发女郎倚在红色的保时捷上,双臂环胸右手食指竖在唇前,魅惑的眼神注视着镜头前面,像与人对话一般,红唇轻启:“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无聊的把戏。”   琴酒冷漠地收回视线,发动汽车引擎。 第216章   “人在上面,快追!”   被施工标志包围的老旧居民楼内传来嘈杂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声音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掉落下来,灰头土脸的男人在前方狼狈逃窜,身后紧追不舍的是几个身穿便衣的公安。   咚的一声巨响,天台破旧的铁门被人猛地踹开,结结实实地砸在墙上。男人急促喘息地跑上来,仓惶张望,胡乱选了一个方向,却在下一秒转角被旁边袭来的一只手臂扣住肩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口中不住发出哀嚎声。   “老实点。”将人压制住的青年眼疾手快地掏出手铐将犯人双手铐上,身后追逐的公安举着枪匆匆赶到,见犯人已经被抓住了,不由松了口气,快步上前。   “松田君,还好有你在,真是帮大忙了。”   松田阵平起身将犯人交到他们手上,闻言摇了摇头,“没什么。”   一行人压着刚被逮捕的犯人从天台上下来,坐上警车返回公安总部。将人交接过后,刚才一起合作的其中一名公安找上在走廊休息的松田阵平,把手里买来的罐装咖啡递过去,走到松田阵平身旁坐下,一边笑着问:“松田君之前是在搜查科对吧?”   松田阵平点点头,接过对方的咖啡道了声谢,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要不要考虑转来公安组?这边的事情虽然比较麻烦,不过待遇上应该要比搜查科那边好一点。”身边人的话让他手上动作一顿,视线转向身侧看着身旁笑脸盈盈的人,心里叹了口气。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在那边已经呆习惯了。”   记不清楚这是第几个人给自己抛来的橄榄枝,被人看重虽然是件好事,不过次数多了就让人有些烦躁了。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黑田总监很看好你哦。”   身旁的公安还在诚挚邀请,试图从警视厅那边将看好的人才挖回来,只可惜松田阵平的立场坚定,任由他怎么说也完全不改变自己的态度。   见状,青年也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黑田总监下达的指令没办法完成了。   太缠人会惹人厌烦,眼色极好的青年适当转移话题和人闲谈起来,松田阵平一边听着,一边琢磨还有多久可以下班。   这次行动的书面报告不用他写,要是临时没什么事的话,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下班了。   松田阵平面无表情地喝着咖啡,一边祈祷今天没什么意外出现。   事实上到现在他也没想通,为什么自己一个负责刑事案件的搜查科警察会莫名其妙的跟着一群公安跑上跑下,哪怕是作为知情人之一。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一边不怎么走心的应和着身旁,一边无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身上,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上的原因,但还是感觉身上多了一股酸臭味。   “对了,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等会时间到了早点回去吧,熬了这么几天也该回去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休息处又跑来一个同事,被人叫走之前,身旁的公安笑着和松田阵平说了一声,之后摆摆手就跟着人一起走了,松田阵平暗自松了口气,看着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收回目光仰头将手里的咖啡一口喝光,身体微侧,抬手将喝光的易拉罐精准透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面。   走出公安大楼的时候,看着昏沉的天边云彩,松田阵平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也不知道景光和零那俩家伙到底是怎么适应下来的。”松田阵平抬手打了个哈欠,拖着满身疲惫慢吞吞地挪动脚步走向车库。   上车后他偏头看了眼已经亮起灯的公安大楼,心里啧了一声,点燃引擎开车驶向外面的车道。   ……   “叮咚——”   门铃响了两声,松田阵平打着哈欠等在外面,大概过了两三分钟,房门才慢吞吞地打开,里面的人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身上挂着粉色hello kitty的围裙,一身疏离散的一干二净,甚至多了几分滑稽。   松田阵平眉梢轻挑,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忍住笑:“哟,这样子还挺适合你的。”   刚说完就被对面的人砸了一对白眼过来,松田阵平也不在意,抬起手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走进屋里理所当然的招呼着:“顺路买的菜,附近有家寿司店不错,我叫了外卖,估计一会儿才到。”   “是山下寿司吗?”玄关后面冒出一个脑袋,杵着拐杖行动不是很方便的萩原研二有些惊讶地开口:“那家不是很贵?今天怎么想到订寿司了?”   “路过的时候看到的,想到好久没吃了。”   他俩闲聊的时候,上野秋实拎着人带来的东西转身往厨房走,松田阵平视线瞥到他的背影,朝一旁的幼驯染努了努嘴:“你惹他了?”   萩原研二挠了下脸颊,讪笑着没说话。松田阵平一看就明白了,没忍住朝人翻了对白眼。   “我先去洗个澡,这几天都在总部没时间洗澡,身上都腌入味了。”   “去吧去吧,你上次拿过来的衣服洗干净挂在衣柜了,自己去拿。”   “行。”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耸拉着肩膀去衣柜找衣服,萩原研二看他进了卧室,这才慢吞吞的挪到厨房门口,猫猫祟祟地探出脑袋。   立在备菜台前的青年侧着身,天花板上的灯光打落下来,将他整个面部都笼罩在阴影里,不锈钢的菜刀反射着凛凛寒光,咚的一声,锋利的刀刃一下将菜板上的萝卜一刀两断,刀口看起来利落极了,仿佛带着杀气。   萩原研二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似是察觉到门口的目光,上野秋实手上切菜的动作一顿,微微偏头视线斜睨向门口。   萩原研二瞬间僵直了身体,往回缩的脑袋也跟着停下,强撑着笑脸举起打着石膏的手臂,“小……小秋实……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上野秋实看着他那只手扯了扯嘴角,冷呵一声,嫌弃地收回视线:“不用。”   剁剁剁的切菜声响起,上野秋实专心的准备着晚餐,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看他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瘪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挪回客厅。   没过一会儿,快速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的松田阵平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头发上搭着毛巾,发丝上滴着水,衣领被洇湿了一块也没在意,出来看到窝在沙发里种蘑菇的幼驯染,脚步微顿,没管他又在发什么神经,嫌弃地撇撇嘴,迈开脚步走到冰箱前面拉开柜门,从里面拿了一罐啤酒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晚上吃什么?”他朝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开口问,说话的同时人也朝里面走进去,看了眼一旁已经处理好的食材。   “咖喱?”   “嗯。”上野秋实轻声嗯了一下,他厨艺也没多好,复杂的料理做不来,只能做点简单的家常。   “米饭煮了吗?”松田阵平随口问了句,视线一扫,发现电饭煲完全没插上电,立在备菜台前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好像忘了。”   “……行吧。”就知道这两人没一个靠谱的。松田阵平无语摇头,把手里的啤酒罐顺手放在台上,路过的时候没忍住抬手在对方脑袋上用力揉了两下,随后侧身,躲过对方踹过来的脚,笑嘻嘻地走到电饭煲前舀米煮饭。   上野秋实甩了两把眼刀过去,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切菜切得气势汹汹,听起来还怪有节奏感的。   “今天又抓到一个疑似组织成员的家伙。”   松田阵平的话从一旁传过来,上野秋实头也没抬的应了声:“然后呢?”   “不知道,审讯的事儿我没掺和,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一天到晚忙死了,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哪来那么多精力搞事情。”   “不过这段时间的搜寻难度明显上升了,这次光抓这么个小角色就费了不少功夫。”   上野秋实垂着眸没说话。   晚饭准备到一半的时候,松田阵平订的寿司送到了,厨房里两人都在忙,闲着的萩原研二自告奋勇去开门,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签收完外卖正准备关门的时候,之前遇上的邻居,住在409的沼田正好路过。   “萩原君,晚上好。”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晚上好沼田君,这么晚才回来吗?”   对方笑着点头:“对,刚下班。”   萩原研二有些好奇的问道:“这么晚,沼田君是做什么工作的?”   “要是不方便透露也没关系,要一起吃饭吗,正好家里在准备晚饭。”   “没什么不方便透露的,我现在在一家报社担任编辑。”沼田摇了摇头,笑着婉拒了对方的邀请:“不了,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这两天截稿日,家里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就不打扰了。”   “这样,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萩原研二摆摆手,寒暄完他看着这位新来的邻居走回自己的房间门口,直到人开门进了屋里才收了脸上亲切的微笑,关上门,带着几分若有所思拎着寿司回到客厅里。   “你拿个外卖怎么这么墨迹?”刚进到客厅就被人嫌弃地怼了一句,萩原研二回过神,看向刚才说话的松田阵平,不满开口:“说的什么话,我现在可是伤员,伤员,小阵平你不会觉得你对我实在太苛刻了吗?还是说什么,不过几天不见我就不是你最喜欢的挚友了吗?”   松田阵平扯了下嘴角,眼底写满了嫌弃。萩原研二瞬间像是心脏被人射了一箭,面露痛苦,动作夸张的捂着胸口后退一步,看松田阵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负心汉似的。   松田阵平额上青筋一跳,表情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扭曲,被恶心到了。   萩原研二还是那副表情,上野秋实端着做好的咖喱饭出来看到两人深情款款的对视,犹豫了一秒,还是把脚收了回去,转过身回到厨房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不同于407的气氛诡异,409的房间里,夜色幽静,没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安静的落针可闻,只余一阵噼里啪啦,像是敲击键盘的声音有序又杂乱的响起。   ……   夜色下,初春的晚风还带着微微刺骨的寒意,只是大都市的夜晚总是绚烂至极,闪烁的霓虹和夜色下形形色色的都市男女,热络的人烟驱散了寒风的冷冽。   街口小巷,不被霓虹照耀的狭窄巷口被黑暗淹没其中,模糊的光线最多只能看到一些轮廓,稍不注意或许就会被搁置在巷子内杂七杂八的东西绊住脚。   不远处的高楼灯火通明,从上往下的视角将下方闪烁的霓虹以及犹如蚂蚁般渺小的人影清晰映入眼帘。   “将军。”坐在靠窗沙发上的男人捏着军棋吃掉对面的国王棋,随后笑着松开手,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   “阁下的棋艺又进步了,真是精彩,我现在完全不是对手。”   对面体型肥胖的中年男人谄媚的奉承着,脸上笑意灿烂得仿佛他才是这局棋的胜利者。   只是那张因为脂肪五官拥挤的脸在明亮的灯光下实在有些伤眼。   对面的青年只看了一眼便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旁边的玻璃将他的脸反射在镜面上,底下是繁星点点的都市夜景。   “阁下,关于之前说的项目……”没发觉自己被嫌弃的中年男人看着现在气氛刚好,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只是话还没说完,紧闭的房门外传来敲门声,青年打了个手势,暂停了两人的谈话对着门口喊了一声:“进来。”   黑色西装的保镖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公文包。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他脸上不带任何歉意地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手轻轻一抬。   “阁下……”对方似乎有些不甘,还想要开口继续争取,保镖已经从门口走到沙发旁,侧身的西装后腰随着对方弯腰的动作依稀露出腰上别着的某些违禁武器,愕然停住了话语,喉结滚动着咽下口水,在青年带着笑意的目光下讪笑着开口:“既然阁下现在有事需要处理,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下次有时间再聊。”   他从座位上起身,脸上的肥肉似乎都跟着动作抖动了几下,弯腰鞠躬,小心避开一旁的保镖,而后快步走出房间。   看着对方犹如落荒而逃的狼狈身影,沙发上的青年嘴角笑意加深,直到大门关上,他才收回视线朝一旁的保镖伸出手。   “这次是什么?”   “您之前吩咐调查的情况整理出来了。”   “是吗?”青年接过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叠整理好的情报资料,弯下身手放在膝盖上一张张的看了起来。   旁边的保镖介绍着情况:“时间过得比较久,七年前的相关消息不太好找,只组织内记载的档案,波摩干部最开始出现在国内是因为七年前那次被公安截断的运输线,后被当做稀有样体运送到1号实验基地,正好遇上贝尔摩德干部,被那位看中,又送到训练场。”   “至于之前的档案没有太详细的记载,进入组织前疑似是美国加州一个小型□□的继承人,在运输线被截断不久,□□也被因为卷入地盘争斗被FBI清算,家族成员四散逃窜,因为不太出名的缘故,现在已经找不到人了。”   青年挑了挑眉,眼睛快速在资料上扫过,语调漫不经心的应着:“这样啊。”   “之前不是传出他是公安卧底的传言吗?依据呢?”   “具体情况在下面的整理资料里,但实际上当时并没有太实质性的证据,只是在波摩干部接受调查后不久就传出他的死讯,琴酒先生也因此受伤,那位震怒要求彻查,导致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没过多久,提出这件事情的莫吉托干部也在公安和FBI的联合行动里面牺牲,发出消息的卧底也被公安那边捕获,所以……”   “不知道还以为属蜥蜴的呢。”   青年抽出其中一张资料,其他的放在桌面的棋盘上认真看了起来,看完具体经历,他眉梢一挑,嘴角勾出笑意,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去查查这个人,还有那个搜查科的警察,查查他们是什么时候从警察学校毕业的,找到那期的全部学员信息。”   保镖接到手里看了眼,提出自己的意见:“估计不太好找,东京警察学校的学员档案机密度很高,尤其是已经进入公安系统的毕业成员。”   青年闻言笑了下,下巴放在十指交叉的手上,翘起的一根食指抵在唇前,笑得意味深长:“不需要那么麻烦。”   “让人去查查那期录取合格的都有些什么人,随便找上一两个,再把人带回来。”   “就比如那个和公安交好的搜查科警察,又或者其他没有进入公安系统的地方警察们。”   “往前推大概也就不到十年的时间,媒体又或者网络上应该有相关的消息才对,又或者地方行政机构和报名网站的录取名单。”   “实在不行,就问问下面那些还潜伏在机构里的,问问他们身边有没有那一期从警校毕业的高材生,虽然麻烦了一点,但总比你们跟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简单多了不是吗?”   听完他的话,保镖表情顿了顿,将资料放在胸前恭敬弯身。   “是。”   “去忙吧。”青年摆了摆手,在人走到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开口道:“对了。”   保镖停下脚步,在门口侧过身看向屋内。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弓着身下巴搭在交叉的食指上,微微偏头语气带着笑意,“刚才出去那只蠢猪别忘了收拾干净。”   保镖神情不变,垂下眸低头应声:“明白。”   ……   清晨,天还没亮松田阵平就醒了,洗漱完准备去附近的公园晨跑一圈,结果发现变小后经常睡懒觉的家伙今天也难得早起,顶着那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睡眼朦胧地走到浴室,脑袋上被剪短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四处翘起。   “起这么早?”松田阵平双手环胸挡在路上,面色带着嘲笑:“今天太阳不会从西边出来吧?瞌睡虫都起了个大清早。”   上野秋实抬眸瞥了他一眼,像是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挪动脚步打着哈欠从旁边通过,到浴室洗漱台前用冷水洗了把脸。   松田阵平看得稀奇,还有点好奇他怎么起这么早,也没急着出去跑步,就守在浴室门口看着人顶着一双没精神的死鱼眼刷牙漱口。   上野秋实没理他,整理完又给自己带上隐形眼镜,回卧室换了身运动装。   “晨跑?”松田阵平眉梢一挑。   “嗯。”上野秋实应了一声,搬过来这几天他都会抽时间活动一下,适应自己好不容易变回来的身体。   看人还立在浴室门口当门神,他撇了下嘴,平淡无波的语调却硬是透出一股嫌弃的味道:“你打算穿睡衣出去?”   “等着。”松田阵平走过来,抬手想揉他脑袋,上野秋实在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往旁边偏了下头,躲开那只讨嫌的爪子,打着哈欠走向玄关处。   萩原研二还在睡,但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上野秋实,两人都没打算叫他,毕竟是伤员。   换好衣服一起出了门,在楼下稍微做了下热身动作,两人就朝着附近的公园慢慢跑去,一路上也没人开口。   绕着公园跑了几圈,昏暗的天色渐渐变得明亮,活动量差不多够了的两人停在公园的一处小山坡,旁边有休息的长椅和自动贩卖机,松田阵平去买了两瓶水回来。   时间还早,公园看不到什么人影,小山坡上依稀能看见海岸线,太阳正从海岸线上慢慢升起,散发着橙色光辉的圆盘将周围的海面和云层都染上些许颜色,风轻轻吹过,出了一层薄汗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意。   松田阵平倚在护栏边上,扭开矿泉水的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手背擦掉嘴角的水渍,微微偏头看向坐在长椅上低着头休息的青年,“怎么了?”   “从昨天开始心情就不太好,谁惹你了?”   上野秋实没说话,轻轻喘了口气平复运动后急促的呼吸,仰头喝了口水。   “喂,白痴树懒。”   松田阵平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将自己带着不爽的脸蛮不讲理地挤进对方视线里。   “说话,别装死。”   上野秋实瞥了他一眼,挪动视线看向旁边:“没什么。”   “什么叫没什么,想打架吗?”   似乎被他的语气和态度气到了,松田阵平的语调也变得恶劣起来,凶恶的语气像是在故意找茬一样。   上野秋实喝着水侧眸看向他,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从长椅上站起来,绕开走到前面宽阔的小路上转动腰身活动着手臂和脖颈。   “喂。”   松田阵平同样把水放下,起身走过去,刚靠近对方身后,刚还做着热身运动的人就忽然扭身,一记鞭腿横扫过来,松田阵平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另一只手手指张开扣住脚踝,挑眉看过去。   上野秋实嘴角微勾:“不是要打架?”   脚上稍微用力挣开对方的桎梏,紧接着一个膝踢踢过去,手上也没闲着,手指紧握成拳找准对方的防守薄弱点打过去。   清晨的风带着土地湿润的草木香气偶尔拂过,两人试探了一会儿,又放开手脚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拳头裹挟着风声,力道十足的肘击,膝盖和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甚至能听到骨头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公园的林间小道上响起了其他人的脚步声,稍一分神,怕继续打下去会引起什么误会的松田阵平一个没注意,防守慢了半拍,被上野秋实一拳打在肚子上,整个人瞬间躬下身。   “啊……”   上野秋实尴尬的收回手,看着跪在地上干呕咳嗽的松田阵平,有些无措地半跪在地上伸手扶住肩膀:“你没事吧?”   “咳咳……白痴树懒,你是要杀了我吗?”   缓了一会儿稍微好点的松田阵平一手握住他的手臂,一手捂着刚才被揍的地方,咬牙切齿抬起头,额上青筋微鼓,脸和脖子都红了,看上去很不好受的样子。   上野秋实眼神心虚地飘了下,连忙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扶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动作带着几分殷勤地拿过长椅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过去。   松田阵平一把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后有些气急败坏的说:“还好今天没吃早饭。”   他狠狠地横了一眼身旁的青年,看着人心虚地摸着鼻尖,舔着牙齿切了一声,“所以呢,现在心情好了,可以说了吧?”   “你在生什么闷气,又或者说,你在焦虑什么?”   他的话一出来上野秋实面上的表情就出现片刻凝滞,盯着人看了几秒,眼底露出几分怀疑:“你这人真的没带什么作弊器或者读心术吗?”   松田阵平无语了一会儿:“就这还用得着读心术?”   “是你表现的太明显了,白痴。”松田阵平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被一巴掌拍开也不生气,瓶口抵着唇喝了口水继续说:“不只是我,hagi也看出来了,又怕你为难不想说。”   上野秋实‘啊’了一声,下意识抿唇,也不知道是这些家伙感官太敏锐还是自己收敛情绪的功夫不到家。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松田阵平将喝光的矿泉水瓶放在一边,身体向后靠在长椅上,小腿搭在另一边的膝盖上,手臂大开的靠着。   “无非就是在担心那家伙。”他偏过头看向身旁:“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对吧。”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   “所以我才说啊。”松田阵平一眼就瞧出这人的想法,没忍住抬手动作很是粗鲁地压在对方脑袋上用力揉搓:“你这家伙,别太小瞧人了行不行。”   上野秋实被他弄得身体跟着摇晃了几下,面无表情地将手拍开,锐利的视线紧盯着对方。   眼神很有杀伤力,但松田阵平毫不在意,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不然打个赌好了。”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身旁晃了晃,“我赌那家伙到现在还没消息回来是因为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但是不方便联络,绝对不是你想的,因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没办法联络。”   上野秋实挑眉,“又是你的直觉?”   “嘛……”松田阵平偏了下头,朝着人勾起嘴角:“要不你猜猜?”   上野秋实:……   猜个屁,幼稚死了,烦人。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不可否认的是,听到松田阵平这么说以后,上野秋实这些天来逐渐紧绷的神经奇妙地放松下来,眉眼舒展,情绪变得平和。洒落的晨光从身后如同一层薄纱披在他身上,连同身上若有似无的尖锐都被尽数收敛,变得犹如羊绒一样柔软。   这种变化十分明显,松田阵平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这份无声的信任却让人胸膛滚烫。   松田阵平无声轻咳了一下,尽管刚喝了不少的水,喉咙又再次发痒,放在身旁的手下意识地移动到旁边寻找水源,刚拿起重量已经变得微乎其微的塑料水瓶,视线余光却看到了长椅下方,在距离不远处屹立的,被身后的阳光下被照映得水面晶莹剔透的另一瓶水。   错愕在眼底一闪而过,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只是随意地放在了地上,所以手上这瓶……   咔的一声,攥紧的手指将塑料瓶捏成一团,在身旁的人看过来之前,松田阵平把东西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揣着手顺势从椅子上站起。   “时间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闻言上野秋实下意识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站起身。   回去之前,两人稍微绕了下路,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一些早点回来。   尽管有心抱怨两人丢下自己,但无奈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出去晨练,又被早餐堵了嘴,萩原研二也只能嘀嘀咕咕的表达自己被抛下的不满。   可惜没人理他。   目送勤劳的上班族离开公寓,两个暂时的无业游民互相对视一眼。   “我去补个觉。”   “才吃完饭?”萩原研二一脸诧异,上野秋实默默点头,并没觉得自己刚吃完就想睡觉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反正现在也没事做,何况今天早上还起了一大早。   “那我也要。”看他朝卧室走,萩原研二撑着拐杖连忙跟上。   卧室是榻榻米,晚上铺了床褥还没收回壁柜里,上野秋实没管身后的人,径直走到自己睡的位置掀开被子躺下。   看着泾渭分明的床褥,萩原研二不止一次在思考,或许自己之前应该买张床的。   他心里暗自可惜,也没说什么招人烦的话,在旁边的位置躺下,侧躺着静静地看着旁边已经闭上眼睛的人,无声叹息。   ……   等两人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吃过午饭,上野秋实带着人一起出了门,开着车来到阿笠博士的别墅外面。   吃下解药也有段时间,药效还不稳定,所以上野秋实每隔几天都会过来让灰原哀帮忙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除了他以外,另一位服下解药的名侦探也是这样,不过两人没撞上过,上野秋实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关注这位大明星,还是之前在电视里看到对方的活跃才联想到的。   做完检查,两人又开车去了趟医院,看望老爹的同时陪着萩原研二做了趟体检,确认伤口恢复情况和什么时候可以拆掉石膏。   晚上等人睡下后,上野秋实放轻脚步来到客厅,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联络上自己认识的情报人员,从他们口中了解组织最新的近况。   可惜的是,组织这次断的很干净。   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和组织有关的人仿佛一夕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至少在明面上找不到一点有关的消息。   除此之外,他那位好同期的情况也一样。只能说不愧是当年的新生代表兼年级第一,反侦查这门课无疑是满分,以至于到现在还没找到一点踪迹。   也没个消息传回来。   上野秋实停下敲击的手捏了捏眉心,拿起一旁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   客厅没开灯,只剩下电脑屏幕的微光映着看不出表情的脸,火光微亮,香烟被点燃,寥寥升起的烟雾和微微闪烁的火点在修长的指间亮起。   上野秋实倚靠着沙发腿,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窗户。   有点烦。   莫名的焦躁像烧不尽的野草在黑夜里席卷而来,上野秋实忍不住捏紧手指,掌心的疤做了祛疤手术在不仔细看的情况下看不出什么异样,触碰时却能隐隐察觉到触感的细微不同。   掩耳盗铃。   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几个字,上野秋实抬起手将烟嘴放在唇边猛地吸了一大口,肺部和喉咙产生的灼烧感让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眼尾洇染了殷红,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长吸一口气,将烟头碾灭,起身走到厨房冰箱前面,拉开柜门从里面取了一罐啤酒。   ……   黑夜无声寂静,街道上看不见几个人影,天上乌云厚重,山野间依稀传来虫鸣鸟叫,高耸林木形成一个巨大的迷宫,茂盛繁杂的杂草荆棘簇拥成团,叫人分不清前后左右。   窸窸窣窣的声音放大了不知名的恐惧,莹白的光束打在杂草间,惊跑了夜间觅食的小动物。   握着手电筒的黑影从树下仓促跑过,又过了一会儿,黑影已经看不见踪迹,树上突然掉下来一个人。   微微急促的喘息声在树下响起,被踩断的树枝咔嚓作响,黑夜间一切的声音都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随着走动,被拨开的灌木丛也像是被风摇晃不停发出沙沙声,在一片寂静中如同刻意发出的信号。   “人在那里!”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喊声惊飞了上方歇息的鸟禽,乌鸦挥舞着翅膀嘎嘎乱叫,黝黑的圆瞳即使在黑夜中依旧明亮,瞳膜上映照着下方激烈的追逐戏码,冷漠地看着跑在最前方的金发青年逐渐被追上,转身的瞬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惊雷乍起,如同怪物的咆哮将不少人从梦中惊醒,仰靠在背后沙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睡过去的青年猛地睁开眼睛,殷红的瞳孔藏着惊惧,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频率剧烈得好似要从胸口跳出来。   哗啦啦——   窗外倾盆大雨,雨点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他猛地打了个冷颤。   “小秋实?”   关切的话语从不远处传过来,上野秋实抬起头,萩原研二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借着闪烁的电光看清楚沙发这一片的情况,熄灭的电脑,烟灰缸里被掐灭的烟头,地板上空落的啤酒罐,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他皱着眉看着背靠着沙发腿坐在地板上的青年,穿着单薄的睡衣,精致的脸不知是冻还是受到惊吓一片惨白,眼尾泛红,神情惊疑不定,身体微微发颤。   “怎么了?被吓到了?”他没问对方怎么大晚上的跑来客厅喝酒,只笑着坐下,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肩头。   “不怕不怕,我在呢。”   他低着头轻声安抚,嗓音带着刻意的调笑和作怪,试图将人从那份惊惧中拉回来。   雨水稀里哗啦,像天破了一个大洞似得倾盆落下,窗户被砸出噼里啪啦的脆声,伴随着电闪雷鸣,像极了灾难片的预演开场。   不知道从哪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从身上吹过,叫人禁不住打起冷颤。   萩原研二手臂收拢,姿势别扭的将人完全拢在怀里,嘴里时不时轻声安抚,又故意说着些逗人笑的小玩笑,直到怀里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感觉好点了吗?”他松开手臂,低着头轻声询问,在对方点头后声音又放轻了些,“做噩梦了?”   上野秋实再次点头,头埋在对方肩上,疲惫的闭上眼睛。   尽管在黑夜的阴影下梦境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是将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唤醒,恐惧犹如无法烧尽割断的野草丛生,密密麻麻的宛若一张令人透不过气的大网。   上野秋实咬紧了唇,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萩原研二的衣服,指尖用力到发白发颤,连带着早已愈合的伤口都好似重新开裂,钻心的痛意从掌心传来。   “没事的。”尽管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噩梦让他这样惊惧惶恐,萩原研二还是耐心的轻声安抚,声音不停重复着:“别怕,我一直都在。”   ……   屋外的雨下得很大,一直到天色渐明才稍作收敛,窸窸窣窣的雨水从云层掉落,滴答滴答打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卷着地上的灰尘跳到行人的裤脚上,留下湿漉漉的污痕泥渍。   雨接连下了几天,地面变得水淋淋的,除了上班时间以外,街上的行人少了不少,一眼瞧过去是各式各样的雨伞,从高楼望下去像一朵朵移动的蘑菇和花朵。   阴沉沉的天让原本绚丽的大都市多了一层浓重的阴影,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多了几分压抑,早间的天气预报却在报道,这场连绵不绝的春雨还要持续好几天。   湿冷的天气让刚换下厚重冬衣的人们又穿上了防寒的衣物,一个个裹得严实,但不可避免的,医院里多出了许多风寒感冒的病人。   停车场里走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留着大胡子的外国人,看着天上淅沥沥的小雨也没打伞,任由雨水打在满是褶皱的宽松西装上,脚步沉重地走进医院。   比起走廊的嘈杂,单人病房里安静的多,一身颓废疲惫,眼底青黑的像是熬了几个大夜的美国大汉顾不得旁边禁止抽烟的标语,坐在凳子上借由香烟内含有的尼古丁让自己保持清醒。   整洁的病房里荡开烟雾,有些呛人的烟味逐渐扩散。   作为一个病人,上野爸爸表示自己并不想吸收多余的二手烟,但看着好友好像随时要猝死过去的狼狈惨样,他砸吧了下嘴,决定大发慈悲宽容一次。   “希望等下查房的护士不会把你赶出去,马尔科。”   疲惫的马尔科打着哈欠,泛着红血丝的眼看向病床上气色不错的病人。   “真羡慕你,诚。”他满是艳羡地开口:“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碎掉了,闭上眼全世界都在转。”   “或许你可以抽时间好好睡一觉。”   “你知道的,很多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马尔科摊开手表示自己的无奈,上野爸爸挑了下眉,笑着指出:“你这样让我无比庆幸当初退役的决定。”   “拉倒吧。”马尔科毫不留情的吐槽:“明明只是因为工作太忙让你没时间驱赶那些围在亚里莎身边那些讨人厌的苍蝇,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FBI的工作也不是随时都这么忙,不过因为这里是日本。”   “所以呢,最近是什么情况,让你忙的好像随时可以去见你亲爱的上帝。”   “嗯……”尽管知道这人是在转移话题,提到这件事还是让马尔科不由自主的感到烦躁。   “那些讨人厌的乌鸦。”他稍微顿了顿,用力揉了下好几天没洗变得油腻的头发,语气说不出的暴躁:“说真的,有时候我真怀疑那些家伙其实是老鼠变的。”   “简单来说就是毫无收获的意思?”听懂他话里潜藏的意思,上野爸爸忍不住嘲笑:“马尔科,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那些家伙要是这么容易找到,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我想你是对的。”马尔科耷拉着肩膀满脸丧气。   “告诉你个坏消息,诚,我们该回美国了,那边闹得挺大,上面的意思是先解决国内的安全隐患,毕竟现在的组织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   “确定不是被金钱填饱了那些肥猪的肚子?”上野爸爸嘲讽一声,在马尔科无奈的目光下耸了耸肩。   “我没什么意见。”   马尔科点点头,主动略过刚才的话题,视线在上野爸爸身上打了个转。   “你的伤感觉怎么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当然需要坐轮椅,想要自由活动还需要几个月。”   “你的伤……”马尔科有些迟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琴酒的伤比你严重?我应该没记错,这是你亲口说的。”   上野爸爸抬眸,挑剔的视线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马尔科摸了摸脸颊,有点怀疑人生:“我听下面的人说,琴酒好像开始行动了。”   上野爸爸眯了眯眼。   “这几天有几个成员受到了袭击,但好在我之前就叮嘱过最近别单独行动和随便冒头,虽然艾伦的伤有点严重,至少人还活着。”   “琴酒动的手?”   马尔科点头:“马丁是这么说的,要是他再晚点过去,或许过几天就需要你出席一下艾伦的葬礼了。”   “有时候我真怀疑那家伙其实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明明是同时受的伤,你到现在还不能自由下床,那家伙已经可以满街杀人了。”   “还是说什么,组织已经研究出了星际电影中的治疗舱吗?那样的高科技,简直难以置信。”   马尔科语气夸张的说了个冷笑话,视线看向病床上,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上野爸爸和他对视了几秒,脸上笑意散去,平日里看着憨厚的脸莫名多了几分冷意。   “你在怀疑我?马尔科,你想表达什么。”   “不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诚,你是我最亲密的伙伴,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我就算怀疑自己也不可能怀疑你。”马尔科连忙否认,甚至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势。   “嘿,亲爱的,我只是想知道当时的情况,你知道的,这很不可思议,你的身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就算你已经退役二十几年。”   “但你应该也知道,艾伦是这次带来的成员里年纪最小的,最关键的是他去年刚订婚,我实在不想回去面对他未婚妻的眼泪,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噩梦,我更宁愿对上这个世界上最凶恶的罪犯也不想面对女人的眼泪。”   上野爸爸身体靠后,将身体重量完全压在身后的枕头上,冷眼瞧着对方的表演,那神情意外的有些眼熟,像极了上野秋实冷眼瞧人的样子。   “好吧好吧。”马尔科有点撑不下去的投降了,抬起手指在面前比出了一点距离:“我并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有点好奇和疑惑,我发誓就这么一点。”   “别这样看着我,老伙计。”他摆摆手,面上露出苦笑:“你这样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没脑子的猴子,这简直遭透了。”   上野爸爸没搭理他,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窗台上,他转头看向窗外。   病房里的气氛多了一层让人透不过气的凝重,沉闷的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窗外的雨声也变成了令人烦躁郁闷的杂音,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呼吸间都带着浓重的湿气。   “好吧。”马尔科彻底放弃挣扎,“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诚,我并不想这样,但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就像你说的,琴酒的伤应该很严重,至少现在没办法下床才对。”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他不仅伤势痊愈了,甚至有精力展开报复,这段时间我们损失了好几个安全的据点,艾伦和马丁也必须退出后面的行动,他们的伤势严重到我怀疑上帝随时会来把人接走。”   马尔科抿了下唇,重重地吐了口气,手指用力捏了捏眉心:“情况报告回去,上面对于这种情况很好奇,嗯,或许你很清楚,那是些经常异想天开的家伙,他们怀疑组织已经掌握了完全超前的医疗技术。”   “结合现状和之前的情报,在对待组织的态度上,上面出现了明显的分歧,毕竟贪生怕死的人总是占着大多数。”   上野爸爸眨了下眼睛,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听你的意思……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那群脑子里装满了杂草的蠢猪打算豢养一只吃肉的乌鸦?”   马尔科面色难看,还是沉重地点点头。   “……好吧。”上野爸爸无言以对,砸吧着嘴,看着自家好友的目光透着一股怜悯。   “都说了别这样看着我,诚,我现在已经够难堪的了,感觉自己像个可怜虫,又或者马戏团的小丑。”马尔科捂住脸,叹息声充满了疲惫。   上野爸爸很想拍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但显然现在做不到这点。   “好吧,可能是我老了。”他面不改色的移开话题,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人上了年纪身体机能就会下降,这很正常,我现在甚至打不过我家那个娇气的浑小子。”   “何况组织研究了这么多年,总会有点出乎意料的手段。”他想了想当时的情况,还是没忍住说:“马尔科,你就没有怀疑过艾伦他们认错人?”   “就算那家伙现在已经能下床活动了,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能够自由活动,甚至做些高难度的事情。”   马尔科耸了下肩:“在这点上我们意见相同,但马丁十分肯定,他还看到了伏特加和琴酒小队的其他人。”   “好吧。”上野爸爸皱起眉。   “时间差不多了。”马尔科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撑着膝盖起身:“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聊到这里,等我下次有时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抬起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好吧,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马尔科看向上野爸爸,肩膀轻耸:“或许你需要做下准备,诚,我打算给你换间病房,就这两天,等我安排好了其他事情。”   上野爸爸没什么意见,也没问为什么,随口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等马尔科走了,他坐在床上安静思考了好一会儿,倾过身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手机,按下号码。   “喂,老妈。”   ……   “叩叩——”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没等里面的人回应,屋外的人推开门从外走进来。   阴湿的天气和天上阴沉沉的乌云让房间里即使是白天也透着一股阴暗,落地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水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一条条的水痕。   “大哥。”伏特加从门口走进来,被他叫到的人正坐在沙发上,赤裸着上半身,旁边是好几个拿着仪器正在做检查的白大褂。   看到伏特加进来,琴酒抬了下眼没说话,伏特加懂他的意思,也没说自己来做什么的,站在一旁看着白大褂们忙碌,偶尔帮把手递下东西。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做完检查重新换药的琴酒穿上衣服,医生们也收拾好了带来的东西鞠躬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伏特加。   他看了眼周围,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到琴酒面前。   “都安排好了?”琴酒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低沉的嗓音有些沙哑,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行动,不过……”伏特加稍微停了下,见自家老大看过来才低声开口:“苏兹先生那边好像已经有线索了。”   “他手里的人最近动作有点多。”   琴酒表情顿了顿,眸光微闪,眼底划过一道暗光。   “干得不错。”他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叫人分不清是在称赞自家小弟还是另一方的行动力。   伏特加抬手压了下头上的帽子,没忍住开口:“大哥,医生说你身上的伤还不能多动。”   琴酒瞥了他一眼。   伏特加再次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马尔科交给你了。”琴酒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水杯的杯壁。“动静小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明白。”伏特加应了声,又问:“医院那个你怎么处理?”   “我自己来。”琴酒喝了口水,“正好算一下上次的帐。”   伏特加欲言又止。   ……   公寓玄关上面,萩原研二手撑着鞋柜面带不舍地瞧着地下正在换鞋打算出门的人。   “小秋实,你要记得早点回来。”略带几分委屈的声音传入耳中,上野秋实动作一顿,轻轻叹了口气从地上起来。   “我只是去买菜,研二。”能不能不要把气氛弄得好像什么生死诀别一样?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嬉笑着凑近,笑吟吟的说:“记得买点牛肉回来,我好久没吃寿喜锅了,突然有点想。”   “嗯。”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要求,上野秋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顺口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了,你买自己喜欢的就好。”他拉开抽屉把里面折叠好的雨伞拿出来递到上野秋实手边,上野秋实接过,又看他一脸欲言又止的摸样,“怎么了?”   “我也想和你一起去,我们好久没有一起逛超市了。”他说的委屈,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看着却像没吃到糖的小朋友一样。   上野秋实看了眼他的腿,“等过几天天气好了。”   “好吧。”萩原研二耷拉下肩膀,又很快振作,张开手臂眼巴巴的看过去:“抱一下。”   上野秋实拿他没办法,走过去将人抱住,萩原研二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将人抱在怀里蹭了蹭头发:“注意安全,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像只大型犬一样。   “嗯。”上野秋实拍拍他的背,萩原研二顺势松开手,眼巴巴的看着对方出了门。   屋外雨水淅淅沥沥,在地面凹陷的地方拢出一团小水洼,又被雨滴砸出一圈圈的波纹。   上野秋实撑着伞离开公寓,到附近的站台坐上公交来到最近的商场,就算是下雨天,商场还是很热闹,负一层的超市人更是不少。   看了眼旁边的公告牌才发现,超市今天正好在做活动。   人多拥挤,上野秋实买好了晚上要用的菜也没多停留,乘着电梯从超市上来。   商场门口不远处就是红绿灯,路边已经停了不少在等红灯的人,只是一眼瞧过去,全是各种颜色的伞。   雨水啪嗒啪嗒的打在头顶的雨伞上,垂落的水珠像在每个人身边围出了雨幕,分割出一个又一个的小空间。   上野秋实轻轻呼了口气,被空气中的寒意裹挟成白雾在眼前扩散,他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前方,有种肉体和灵魂分裂的割裂感。   有点莫名其妙。   滴滴滴——   刺耳的喇叭声将他从那种意识游离的状态中拉回来,前方的人群变得嘈杂,好像在讨论什么。   上野秋实在人群后面抬眼看过去,却看到对面的马路上有个男人冒着大雨也不顾车流跑过来,绕到旁边的花坛和路栏翻过去,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又是一场警匪追踪的常规戏码。   路人显得很平静,其实也是,毕竟这样的场景在米花并不少见。   上野秋实侧过身,目光追随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抱歉。”肩膀被人撞了一下,身旁传来道歉的声音,上野秋实视线扫了一眼。   “没事。”   他绕开面前的青年,拎着购物袋撑着雨伞离开路口,返回刚才的商场。   路边的行人逐渐踏上人行道,青年停在原地,雨伞轻抬,目光晦涩地望着离开那道小跑离开的身影,在红灯再次转变之前跟上前面的行人。   雨水下个不停,连绵不绝的雨丝被风裹挟着吹到人的脸上,酒店前,刚才的青年走到大厅旁边的电梯前,乘着电梯上了楼。   他来到一间酒店房间里,雨伞放在门口,把手里买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走到落地窗前的沙发旁边。   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西洋棋盘,穿着一身浴袍的青年弯腰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手指上转动着一枚西洋棋,视线紧盯着棋盘,像在思考自己应该下在哪里。   青年看了眼棋盘,抬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将视线挪开看向落地窗外面。   “板仓。”   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低下头看向沙发上的青年,对方捏着下巴,手指夹着象棋问他:“你觉得我现在该下在哪里?”   板仓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落在棋盘上,王后陷入包围,国王孤军奋战,一局死棋。   “下在哪里都可以。”他开口道:“您已经赢了。”   “阁下。”   苏兹轻笑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上,局势出现变化,被包围的王后多了一条逃生的路。   “看懂了吗?”他问道,板仓仔细看了眼棋盘,上面的局势复杂,乱七八糟的站位看着更像一盘散棋,摇头。   苏兹也没向他解释,只是慢悠悠的,猫捉老鼠般将剩下的棋子一个一个吃掉,直到棋盘上只剩下可怜的国王,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板仓眸光闪了闪,手指轻推鼻上的镜框。   ……   急促的奔跑声传来,商场的行人下意识往旁边避让,眼看着神色匆匆的人影从走廊上经过,和同伴小声议论发生了什么事。   顺着楼梯追下去,不知不觉间来到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松田阵平蹙起眉,站在停车场的入口朝里面扫视一圈,放慢脚步沿着车位搜索。   脚步声在空旷的场地回荡,冷气从四处吹来,阴暗潮湿,角落坏掉的灯一闪一闪,营造出一种恐怖氛围。   松田阵平猝然停下脚步,凌厉的视线看向前方。   “出来。”   话语落下,脚步声响起,前方两边的柱子后面走出来几个人,身后同样传来脚步声,几个男人从车子后面走出来,形成前后包围的趋势将松田阵平围在中间的空地。   正前方站在中间的男人上前一步,穿着黑西装和墨镜,耳朵上还挂着蓝牙耳机,俨然一副精干保镖的摸样,挺拔的身姿看上去相当引人注意。   松田阵平的注意力却在他身后一个身形较为矮小的男人身上。那是他刚才追逐的目标,同样也是一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   不过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   “松田警官,对吧。”   保镖的手放进胸前的衣服,而后取出一把手枪,伸直的手臂,枪口直直对准面前的警官。   “我家大人有请,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第217章   商场很大,人也多,上野秋实返回到商场的时候,刚才看到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停下脚步,停驻在一家店的门口,抬起手用力捏了捏眉心,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又一次从商场离开来到刚才的红绿灯路口,上野秋实接了个电话,是萩原研二打来的,问他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人有点多。”他开口解释,“我看到阵平了,本来想打个招呼的,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嗯?可能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吧,等晚上小阵平回来问问。”萩原研二笑着说了声,拉长语调软绵绵的撒娇:“小秋实,你快点回来嘛,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说。”   “嗯,马上回来了。”   叮咚。   门口的门铃响了,萩原研二伸长脖子往玄关看过去,一边对着电话说:“那你快点哦,有人在按门铃,我去开下门。”   “好。”   电话挂断,正好红灯还剩下几秒,上野秋实收了手机,看向前方,一辆车正好从面前经过,不经意的一瞥却看到刚才还在电话里谈到的人坐在后车厢内,身旁的是两个陌生人,那张桀骜张扬的脸面色阴沉,抿紧的唇瓣和紧皱的眉骨都彰显着对方现在的坏心情,像是在勉力压制自己暴戾的怒气。   那辆车开过后正好变成红灯,其他的车都停在了斑马线前面,上野秋实心情极其冷静的走到路边,敲了敲路边一辆汽车的窗户,然后拉开车门。   “借下你的车。”他把司机从驾驶座上拽下来自己坐了上去,接连按了两下喇叭提醒前面的行人避让,将油门直接踩到底。   “等等,你做什么?!那是我的车!!”   等司机反应过来,自己的车已经被人开走了,甚至当着他的面闯了红灯。   司机惊恐万分,以为自己是遇上嚣张的抢劫犯,在路人的提醒下连忙掏出手机报警。   可能是下雨的关系,车道上的车比平时少了些,上野秋实摘下自己的平光眼镜丢在一边,目光紧盯着那辆已经开出一段距离的本田,转动方向盘超过前面挡路的汽车。   沿途受到惊吓的司机气急败坏地按下喇叭,有些甚至从车窗探出头发出咒骂。   后面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前方人员的注意,本田车后车厢的人接了一通电话,听完电话里的汇报,他捂住话筒对前面的人开口:“队长,后面好像出了点情况。”   副驾驶上戴着黑墨镜的男人皱了下眉,看向前方的路况,“不用管,直接上高速。”   接电话的人点点头,和电话里交代一声挂了电话。   司机把车开上高架桥,上了高速后车辆明显少了很多。   被两人挤在中间的松田阵平开口:“你们是打算把我带去哪里?”   “公然挟持警察,妨碍公务,携带违规枪械,动手伤人。”他冷笑一声:“看样子你们是想在牢里待上一辈子。”   “我劝你们还是早点自首比较好。”   “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松田警官。”副驾驶上的人抬了下手,后车厢的同伴看到指示,点点头,抬手朝松田阵平后颈用力敲下。   “麻烦你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再叫你。”   车辆在高速上行驶,但因为雨天的关系,路面湿滑,司机也不敢将车开的太快,汽车平稳的行驶在车道上。   滴滴滴。   刚接了电话的同伙手机又响了,他只好从口袋里再次拿出手机,还没按下接听,就听到后方传来的喇叭声。   后视镜上一辆陌生的车辆追了上来,彼此之间的距离还在快速拉近,看清楚这个情况的司机忍不住惊呼一声:“后面这家伙是疯了吗?这种天气还敢把车开这么快?”   车外的雨淅淅沥沥,上了高速以后甚至感觉雨下的比刚才更大了些,雨刷不停挂刷着车窗,连绵不绝的雨还是让人提心吊胆,就怕一个不小心轮胎打滑出现意外。   保镖眯了下眼,坐他后面的人刚接通电话就听到里面的人说:“不好了,有人追上来了,是个完全不要命的家伙,转弯也不减速直接超过去了。”   接电话的人吓了一跳,连忙叫了声:“队长!”   “看到了。”保镖冷静指挥:“加速,前面的岔路口去另一条路,想办法甩开。”   司机咽了咽口水,还是听从指令踩下油门,在分岔路口前转动方向盘调转方向上了另一条较为狭窄的高速。   这条路的前方是一座山,连绵弯曲的车道像蛇一样盘旋,路面也被缩窄,双车道的路面看上去有些拮据,路旁围着护栏,而护栏下方是惊险骇人的悬崖,稍不留神就会落得个车毁人亡的下场。   或许对于一些极限飙车党来说是个不错的赛道,但哪怕最专业的赛车手也不会选择在大雨磅礴的天气出现在这里。   本田车开上了山道,跟随在后面的汽车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像个不要命的疯子。   飞驰的汽车在弯道划出一条锐利的圆弧,似乎就连雨幕都被劈开了一条缝隙,上野秋实操作着方向盘,几个弯道过后,两辆车接近于平行。   本田车上的人也终于看清了敢在大雨里超速飙车的司机,令人意外的是那张脸上的平静,在车窗里瞥过来的眼神冰冷得不见一点温度。   不过瞬间,汽车又一次加速,在开出一点距离后,一个幅度夸张的漂移,车身直接横在了道路上拦住了前方的去路,刺耳的急刹声听得人耳膜发麻,泊油路上留下明显的车痕轨迹,汽车的轮胎冒着白烟。   司机紧急踩下刹车,一瞬间车内人仰马翻,车上的人全都因为惯性不受控制前倾撞到了前面的东西。   万籁俱寂。   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喘着粗气,满心骇然地看着前方不到几十厘米差点撞上的车辆,满脸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恐惧让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妈的,这他妈哪来的神经病!”   “队长!”   他朝身旁怒声大喊,黑墨镜的保镖皱了下眉,“4号5号,下车。”   后面的两人得到命令直接推开车门下去,雨水瞬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服,两人从身上拿出刀子,气势汹汹的朝前方的拦路虎冲过去,上野秋实推开车门从车后绕出来,身体微侧避开刺过来的刀刃,抬手握住腕骨用力一扭,刀子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又抬起腿一脚踢过去的同时松开手,将人踹出好几米的距离。   另一个人攻过来,他撑着后车盖跳起,腿弯勾住对方的脖子,一击剪刀腿将人撂在地上,身体也随着惯性落下。   雨下的稀里哗啦,上野秋实慢慢起身,甩了甩脑袋上变得湿漉漉紧贴在额前的头发,抬起手将刘海薅到头顶,冰冷的视线看着又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人和他们身后的车。   情况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妙,车门打开,墨镜保镖撑着伞从车上下来,按住其中一人的肩膀走上前。   “公安?”他开口询问。   上野秋实没理他,脚步向前,汽车的轰鸣声从后方传来,另一辆车停在后面,车上又跑下来几个人。   “队长。”是后面紧赶慢赶终于赶上的同伙。   看到前面的路被挡住,对面孤身一人,他们默契地以包围的趋势散开。   保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又从口袋里取出枪,“虽然不知道你怎么发现的,又在发什么神经,但是不好意思,我有点赶时间。”   话音还没落下,他按下扳机砰砰射了几枪。原以为会看到对方中枪倒地的摸样,结果没想到的是,对方好像能看到子弹的行动轨迹一样,三两下就躲开了。   像个怪物一样。   那双眼睛,那个神情,还有刚才的动作。   见情况不对劲,众人围了上去,试图以人数优势将对面制服。   嘈杂的雨声将所有的动静掩藏,印着漂移车痕的泊油路被雨水冲刷。   “啊!”不知道谁惨叫了一声,鲜血掉在地上,又很快被雨水冲散,只留下一层肉眼看不太清的红色。   青年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变过,也没开口说一句话,面对几人的围攻依旧沉着冷静,反应也很敏锐,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一次次避开惊险的杀招。   有点难缠。   看到这种情况,几人的队长忍不住皱起眉,敲了敲车窗,一直坐在车里的司机得了命令,连忙下车跑到后车厢,一把将车上的人拽下来。   “住手。”   司机把人扶过来,队长保镖的枪口换了方向,对准了被绑住双手半昏迷的人。   “你是来找他的吧,把路让开,否则……”   包围的人慢慢退了回去,才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就都带着明显的伤痕,伤势最重的还需要人帮忙扶着才能站立。   尽管对方也没了刚才的闲适,身上狼狈了许多,同样带着伤痕,但现在的场面实在有点难看,毕竟才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单枪匹马追上来堵住去路,以多对少的一番较量下来,己方损兵折将,对面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   看到对面的举动,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弯下身从地面捡起不知道谁掉在地上的小刀,轻轻一甩甩掉上面的血迹和雨水,在指间转出漂亮的刀花,握在手里刀尖指向对面,抬眼的瞬间,杀意满溢,肉眼可见的杀气宛若利刃狠狠刺向众人。   “试试看?”他平静开口,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   “放人,或者一起下地狱,选一个。”   电光在云层间闪烁,刺眼的光将整片大地照亮了一瞬,雨水模糊视线,浸湿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山间路过的风轻轻一吹,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四肢。   “疯子。”挟持着人质的司机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牙齿打颤,感觉自己的手都没了知觉。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听上去好像完全不在乎人质的生命安全,然而后面那句鲜血淋淋的话表达出的态度却异常强硬。   没人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至少现场的人不会,对方身上凝如实质的杀气逼得人快要无法呼吸了,更别提那双眼睛看人的眼神,不见一点温度,就像在看一群尸体。   明明只有一个人,带来的压迫感却叫人毛骨耸立。   几人僵硬的视线不约而同一起看向自家队长,没人敢轻举妄动,场面一下有些僵持住。   上野秋实的目光也随着落在那名保镖打扮的人身上,平静打量。   叮铃铃。   电话铃声在凝滞的空气中拉开一条口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保镖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阁下。”他对着电话里叫了一声,墨镜下的视线望着对面的青年,低声对着电话说:“抱歉,临时出了点意外情况。”   “有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硬茬子挡路,现在没办法把人带回去。”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   “市区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警察已经朝那边过去了,撤回来,出了事我可没时间替你们收尸。“   保镖闻言不由低下头。   “是。”   挂了电话,保镖看向对面,眉头紧皱,抬起手对旁边示意了一下。   挟持着人质的司机得到指令,将人慢慢挪动到旁边的护栏,放在地上。   “人给你,我们走。”   其他人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对面,慢慢退回车上,上野秋实没做什么动作,也没拦着他们离开。   保镖最后一个上车,透过车窗看着还站在大雨里的青年,眼神冷冽。   两辆车一前一后倒退转弯,调转车头逐渐消失在雨幕中,彻底看不见车辆背影后,上野秋实收回视线,快步走到围栏边,蹲下身半跪在地上,快速检查了一遍对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拿着刀子帮忙把捆绑着对方双手的绳子割断,手拉到肩膀上,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迷迷糊糊间松田阵平感觉有人在搬弄自己的身体,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下意识做出动作,只见他一抬手将人扣住,借着身体的重量压下去,两人一同倒地,另一只手臂也顺势压在对方脖子上。   没做任何反抗的上野秋实眨了下眼。   “白痴树懒,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回过神来看清楚被自己压在地上的人的脸,松田阵平难掩诧异。   上野秋实扯了扯嘴角,难得开了个玩笑。   “我来救被坏人抓走的公主。”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脸变得黑沉沉的,尤其是想起自己之前怎么被胁迫劫持的过程。   “那群混蛋呢?”他怒气冲冲的看向周围,眼神凶恶的好像看到人就会冲上去上去咬一口。   只是目光所及之处空空荡荡,整条路上就一辆横在路中的汽车,别的什么也没看到。   “跑了。”上野秋实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先松开让自己起来。   雨还在下,水珠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溅起水花,打在脸上有点疼,上野秋实忍不住闭了闭眼睛,手又推了两下。   松田阵平收回注意力看向身下,那张漂亮脸蛋早就被雨水打湿了,脸上满是水痕,几缕墨色的发丝凌乱无序地贴在脸颊上,像一条条蜿蜒的墨线,衬得那张脸白的发光,嘴巴却艳得惊人,像染了血,嘴角破了皮,右边的脸上多了条小口子,伤口没见什么血,被雨水冲得有些发白。   他忍不住皱起眉,先从地上起来,又弯下腰伸手。   “你一个人?”   “嗯。”上野秋实应了声,握住他的手借着力道起身。   起身的时候,他脚步有些踉跄,身体向前倾,松田阵平连忙伸手将人扶住,拉过手臂挂在自己肩膀上。   相较于一路绷紧神经飙车追过来,又在大雨中和好几个人交手的上野秋实,反倒是作为人质被挟持的松田阵平状态看起来好得多,两人的狼狈形成对比,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才是哪个被绑架的人。   上野秋实卸了力,身体完全放松地靠在对方身上,“累死了。”   松田阵平一手扶着腰一手握着手臂将人带着往车那边走,接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带走了?”   “商场看到的。”   “所以你就一个人追上来?不要命了?”   “我把他们打跑了。”他在我字上面咬下重重的音刻意强调。   松田阵平脚步顿了顿,牙齿磨得咯咯作响,“这次是意外,那些家伙最好祈祷下次别让我碰上,不然头都给他们打掉,要不是对面人太多,还带着枪……”   上野秋实唇角微勾,没去反驳他的话。   两人来到车前,松田阵平停下脚步,犹疑不定地看着面前这辆陌生的车。   “车哪来的,怎么没看你开过?”   “嗯……”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借的。”   “借的?”松田阵平低下头,一脸怀疑,上野秋实将脸转到另一边避开他的视线。   松田阵平嘴角微抽,又看了下面前的车,地上留下的车痕还很明显,汽车后面的轮胎瘪了下去,车身还有几个弹孔,像在无声诉说自己刚才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   松田阵平的脸黑了黑,“你在这种天气玩漂移?”   “白痴树懒,你是想死吗?!”   耳边突然放大的声音震得上野秋实脑瓜嗡嗡的,还没等松田阵平继续骂人,后面的车道上传来警笛声,两人同时看过去,闪烁着红蓝车灯的两辆警车停在不远处,刚停稳车门就打开了,几名握着手枪的警察跑下来,组成包围,色厉内荏地冲着车前两人吼:“都不许动!”   松田阵平:……   作为一个现役警察,东京警视厅搜查一科警部补,被公安组几次试图挖角的优秀警备,松田阵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被同僚包围,并且用枪指着,说出了那句自己也曾说过无数次的台词。   看着对面神情严肃尽职尽责的警官同事们,松田阵平的复杂到难以言喻,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他是被人从地下停车场带走的,当时没有别的什么人,一起的同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估计也还没发现他被挟持的事情,所以造成现在这种抓马情况的罪魁祸首——   松田阵平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上一动不动的人,嘴角用力抽搐了好几下。   两人毫无挣扎地被带上警车,本来还想给他们铐上手铐的,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警官证这才避免了一次被同事看笑话的机会。   尽管这样,对于发生的事情还是需要他们回警视厅做详细报告。   负责审问的警官是目暮警部,对方接到通知感到审讯室的时候神情也是复杂到极致,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手底下的优秀室员。   “你不是去公安那边帮忙了?怎么突然搞成这样,居然还涉险当街抢劫车辆。”   松田阵平抹了把脸,表情艰难地开始解释。   听他说自己被人绑架挟持了,如今正在另一间审讯室里接受调查,也是这次抢车事件主要犯人的同伴因为情况紧急,赶着去救自己才会做出那种事,目暮警部压低帽檐沉默地点点头。   “情况我知道了,犯人的身份你清楚吗?”   松田阵平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从哪来的,绑架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到隔壁冒着大雨开车追上来的白痴,他抿了下唇,“这次的事情可能涉及到公安的案子,具体的情况不好说,还需要那边出面调查。”   公安组的任务一向涉及机密,目暮警官没再说什么。   事情有些复杂,加上情况紧急,又鉴于这次的事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损失和人员伤亡,还救了被挟持的现役警察,上野秋实得到的最终处罚结果就是缴纳罚金和赔偿车主的一切损失及当面道歉。   当然车也还回去了。   被送到警视厅后,好心的同事就帮他们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两套干净的衣服,但毕竟在雨里呆了不少时间,吹了冷风,还没出警视厅大楼上野秋实就开始不停打喷嚏。   整个人恹恹的,一点也看不出大庭广众之下拦路抢车的嚣张行径。   松田阵平的车还在当时的案发现场,他打电话和一起行动的同事说明情况,还需要跑一趟去把车开回来。   借了同事的伞,刚好对方也要去那个商场附近,就拉着两人一起上了车。   上野秋实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买的菜都不小心扔掉了,到了地方又拽着松田阵平进了趟超市,本来还想要不要打个电话和研二说一声,又想到马上回去了。   “家里的感冒药还有没?”松田阵平揣着手一脸酷哥样地跟在后面,心情算不上多好,上野秋实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不知道,应该还有吧?”   松田阵平啊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等买好菜,出了超市他把人拐到附近的药店里,让药店的医师配好感冒药。   回到萩原研二租住的公寓下面,停好车,两人一起上楼。   “那些家伙的来历你怎么看?”松田阵平开口问,上野秋实脚步微顿,踩上下一个台阶。   “是我想的那样?”尽管对方没接话,松田阵平还是问出下一个问题,脸也微微偏了些,视线看向身旁这会儿连鼻子都变得红起来的家伙。   “差不多吧。”上野秋实开口,“那个戴墨镜的,应该是从军队里出来的。”   松田阵平点点头,站在四楼的走廊上:“我等下要去趟总部,你要不要去?”   “我去做什么?”上野秋实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鼻涕,瓮声瓮气开口:“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标了,我现在只想找地方好好睡一觉。”   松田阵平侧眸打量。   上野秋实耷拉着眉眼,打喷嚏打得鼻尖泛红泪眼朦胧,淋过雨后还有些湿润的黑色头发有点乱糟糟又没精神地搭在头上,小脸惨白惨白的,衬得之前的伤势愈发可怖,看着跟个小可怜似的。   然而就是这么个形象,在发现自己被人挟持后不管不顾的抢了别人的车,在大雨里不要命的超速行驶,一个人对上好几个带着凶器的歹徒。   他扯了下嘴角,把购物袋换了只手提着,拽着人的胳膊向前走,一边没好气地开口:“马上到家了,你这家伙别想躺在走廊上,不嫌丢人。”   上野秋实茫然地顺着他的力道迈开脚。   来到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松田阵平却发现大门好像没锁,房门开着一条缝,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你出去的时候没关门?”他扭头看了眼身旁,上野秋实摇摇头,还有点无语:“我这都出去多久了。”   带着疑惑推门进去,松田阵平在玄关朝里面喊了一声:“研二?”   没人应声,拐杖掉在鞋柜后面,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皱眉,顾不上换鞋直接进了屋子。   客厅没人,厨房卧室还有洗手间都找了一遍,没人。   房间没人,电话打过去没人接听,不管打几次都这样。   “出事了。”   松田阵平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手指用力捏紧手机。   按照萩原研二的性格,就算再紧急的事情也不可能一声招呼也不打,何况他现在还瘸着腿不好自由行动,外面的天气又是那种鬼样子。   上野秋实回到玄关前面看着掉在鞋柜旁的拐杖,又看了眼大门,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拿出手机翻看之前的通话记录。   果不其然,除了之前在商场那通电话外,后面再没有电话打进来,连一通简讯也没有。   之前那通电话里研二听到门铃声主动开的门,拐杖掉落在鞋柜后面,离大门有点距离,从现场来看应该是研二听到铃声开了门,敲门的人他认识,还特意邀请对方进到屋里,从后面受到袭击,所以现场才没留下什么痕迹,要不然就算研二现在活动不太方便,也不可能没留下一点讯息。   上野秋实把自己发现的事情和猜想告诉松田阵平。   “你是说在我被劫持的同一时间?”   “如果事情真像我说的那样的话。”上野秋实抿紧唇,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和他有关联的两个人同时遭到袭击。   之前还不算特别肯定的猜想似乎有了最实质性的证据。   不管是遭到绑架的松田阵平还是现在消失不见的萩原研二,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   上野秋实手心收紧。   ——又或者说,冲着波摩。   ……   咚咚。   厚重的木门响了两声,拿着手机的板仓从外推门进来,一眼就瞧见正跪在客厅中间的墨镜保镖,面容看上去有些清秀甚至平平无奇的青年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支红酒杯轻轻摇晃,玻璃窗外狂风骤雨,从他闲散的神情却好像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阁下。”板仓越过客厅,目不斜视地来到沙发边微微低头。   “人已经安置好了。”   “嗯哼。”苏兹抬眼看他,收回视线,朝跪着的人抬了抬下巴。   “来的正好,听听看。”   得到示意的保镖低着头沉声开口:“这次带的人不少,行动一开始还算顺利,只是把人带回来的路上突然出现一个碍事的家伙。”   “就一个?”苏兹挑眉,笑道:“没记错的话,这次带了一个小队出去?你手里还有枪?”   “是。”似乎觉得丢脸,保镖的头低得更低了,但想到之前看到的诡异,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妙,动作也很奇怪,每次都能提前避开致命伤。”   “近距离的射击也拿他没办法。”   “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对方能够预知未来吧?”苏兹一脸好笑,保镖弯下腰没再开口。   “二十鞭,自己下去领。”   抬手让人下去,等人离开后他才看向站在沙发边的青年,“你怎么看?”   “听上去是个厉害角色。”板仓稍作思索:“官方那边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我倒是听说过类似的家伙。”苏兹撑着脸颊悠悠开口,“不过不是在那边。”   “看样子,这次的收获要比我之前想的还要多,还以为要再多花点功夫呢,没想到这么容易。”   “琴酒那家伙该不会是一直在偷懒吧?”   “不过也是,之前谁又能想到呢?之后还发生那么多事,到处乱糟糟的。”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他看向旁边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板仓,笑着道:“那边记得安排一下,让人照顾好那位客人,千万别怠慢了。”   板仓眨了下眼,“是。”   苏兹正准备抬手让人下去,又想起什么,啊了一声,“差点忘了,上次交代的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   板仓在脑中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已经联系上了。”   “怎么说?”   “朗姆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公安那边不敢用太过的手段,所以目前还好。”   “真拿他们没办法。”   “这么大年纪还要遭罪,真是可怜。”苏兹摩挲着下巴喃喃道:“好歹认识了这么久,看着叫人怪不忍心的。”   “还是帮下忙吧。”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古怪,板仓和他对上视线,抬手推动镜框。   “是。”   “事不宜迟,早点安排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他像个关切员工的领导一样笑得友善和蔼,板仓眸色微暗,点点头,微一弯身,鞠躬告退。   合上的实木门发出沉闷的动静,窗外乌云滚滚,没开灯的房间一片阴暗,雨水不停冲刷着玻璃,啪嗒啪嗒,像调皮的小孩子拿着小石子砸窗户,吵得人有点烦不胜烦。   苏兹拿起手机,单手按下号码。   嘟嘟的几声,电话接通。   “哈喽,老爷子,今天身体怎么样?”说话的同时,苏兹站起身,来到玻璃窗前,手指张开,指腹按在玻璃上。   听到电话那边的回应,他脸上笑意加深,看着玻璃上自己的投影。   “听上去好像还不错,一把年纪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正好我这边有个好消息迫不及待想告诉你。”   ……   警车停在雨中的空地上,上面的人下了车也完全不顾上打伞,顶着大雨行色匆匆地跑向楼梯口。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里面的人快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诸伏景光顶着微湿的头发,还喘着粗气就迫不及待开口:“研二不见了?”   松田阵平沉默点头,侧过身让他先进屋里。   屋子里有些暗,松田阵平顺便把客厅的灯开了,上野秋实窝在沙发上打喷嚏,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像是在查什么东西。   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进屋后松田阵平把自己今天的经历以及从警视厅回来后发现萩原研二不在包括上野秋实之前提出的猜想一并告诉他。   除此之外,勘察了一遍屋内线索没什么发现后,松田阵平又拿着自己的警官证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情况,但上班时间,楼层住户大部分都没在家,又是暴雨天气,路面痕迹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同样也因为天气的关系,在发现房间和走廊上没有多余的脚印后,两人经过讨论基本可以确定,是楼层的住户出了问题。   比起刚过来不久的上野秋实,松田阵平更了解萩原研二这边的邻居关系。这里的房子难租,因为位置关系也很少有人搬走,大部分的情况早就被萩原研二摸清楚了,邻里关系处理的很不错。   “只有409是刚搬过来的。”   松田阵平看向一旁的诸伏景光。   “查了吗?”   “正准备去。”尽管人没在家,但现在推测出的结论就对方最具有嫌疑,松田阵平也不介意擅闯一次住宅。   诸伏景光同样,公安的做派很多时候比警视厅更过分一点,并不吝啬一些非常规手段。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秋。”诸伏景光喊了一声,上野秋实抬眸,手在电脑回车键上按了一下,挪开电脑从沙发上起身。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跟着两人出门,放慢脚步拿出手机,解开屏幕锁,界面跳转到邮件,点开刚才那份之前的账号收到的,还没来得及看的邮件。   ——初次见面,波摩干部。 第218章   自从那次爆炸事件发生过以后,上野秋实就再没用过与波摩有关的东西,不管是联系方式还是居住地点,就连他联络其他情报贩子也是用的毫无关联的办法,尽量避免让人猜到自己的身份。   然而就是在这样谨慎小心的情形下,他现在用的账号里却多了一封陌生人的邮件。   ——初次见面,波摩干部。   很遗憾只能以邮件的方式向你问好,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见面了,期待与你正式相见。   署名上是一个大写的S。   上野秋实将整封邮件看了一遍,没有别的信息,他看了眼开头上的波摩干部这几个字,眸光微暗,面无表情将手机放下。   409没人在,借用了一点非常规手段的诸伏景光和松田阵平撬开门,几人一起进了屋子。   上一任租户在离开时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清走了,续约的住户似乎并没有什么调整的心思,房间里除了常规的一些家具外,四处空空荡荡,一眼瞧过去甚至有种无人居住的错觉,私人物品非常少。   组织派出来的人手脚一向干净,住房里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看房间里的情况,对方似乎也没有回来继续居住的打算。   诸伏景光联系了公安那边,调取路况监控寻找线索。松田阵平则打电话给房东,从房东那边拿到一些沼田的基础情况。   忙完了事情,诸伏景光看向房间里沉默寡言的两人,“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没吃饭吧?”   他抬手看眼时间,走向厨房:“我去做点吃的,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等下再说。”   “我来帮忙。”松田阵平起身跟过去。   上野秋实轻轻打了个喷嚏,看两人都进去了,又拿出手机翻看之前的那封邮件,敛眉思索对方的意思。   毋庸置疑,这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不管是阵平被袭击还是研二被带走。   他的身份大概是完全暴露了,从邮件里透出的讯息,上野秋实想,对方应该会很快联系自己。   那位的目标一直是他,哪怕他借着假死的名义彻底脱离组织那边的控制,对方也依旧锲而不舍。   上野秋实偏头看向厨房,做饭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依稀能看到两人忙碌的身影。   他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敲打,让灰鹅帮忙追踪邮件地址的同时回复消息。   ——你是谁?   并没让他等待太久,回信很快传回来。   ——我是谁并不重要,来做个交易吧,波摩干部。   邮件附带着照片,一张是昏迷的研二躺在地上,一张是阵平在街上跑的照片,还有他和两人各自的合照,包括他做完伪装的样子。   ——凌晨一点十五分,到这个地方来。当然,如果你不在乎那位公安先生的话也可以当我没说。   记得请千万一个人,不然我恐怕不能保证那位先生的安全。   后面还加了一个笑脸。   上野秋实捏紧手机,眸光晦涩,眼底满是杀意。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底腾升而起的暴戾和杀意压下去,记下邮件上的地址。   这件事情上野秋实并没打算告诉松田阵平他们,趁着两人还在厨房,他走到卧室里面打了几个电话,面色如常地回到客厅。   尽管心里再怎么焦急,在没找到线索和目标之前也没办法做别的,沉默地吃完晚饭,听上野秋实一直在打喷嚏,又想到他和松田阵平下午才经历过那么惊险刺激的事情,诸伏景光让他们今天先早点休息。   “一切有我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尽快把研二找回来的。”   他安慰着两人,也没多做停留,冒着大雨又开车赶回总部。   “把药喝了。”松田阵平冲了一杯感冒药拿到上野秋实面前,顺势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上野秋实握着还有些烫手的玻璃杯,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想那么多。”寂静的氛围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松田阵平忽然开口,手也顺势放在上野秋实脑袋上。   “研二不会有事,那家伙比你想的难对付多了。”   “今天的事情和你没关系,白痴树懒,别想搞以前那套英雄主义。”   听上去像是在调侃,但又像是来自对方的警告,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在手掌下微微偏头看向身侧。   松田阵平正看着他,没有往日凶巴巴的视线,深邃,敏锐,像是能看穿人的内心。上野秋实忽地垂下眼,避开那道目光。   松田阵平拍了拍他的头,收回手:“把药喝了去睡觉。”   上野秋实没接话,温顺地抬起水杯喝药。   萩原研二出事,松田阵平也没什么聊天的心情,上野秋实看他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走向浴室,眼帘微微低垂。   时间正走向晚上十一点,喝完药,他放下水杯去厨房清洗干净,看着透明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流出来,耳边是一直未曾停歇的绵绵雨声,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起那个雷雨夜晚做的梦。   从梦中惊醒后,研二一直在哄他。最后因为蹲的时间太长,腿都麻了,结果还笑眯眯的问他,想不想吃宵夜?   因为下雨,好多店都停止营业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还被配送员小小抱怨了一句,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之类的。   上野秋实没听清,只看到对方三两句就被哄好了,离开的时候挂着一张大大的笑脸。   那个人一直很神奇,好像不管和谁都能迅速打好关系。   上野秋实轻轻呼出一口气,关掉水龙头,把水杯放回原位,走回客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松田阵平换好衣服出来,看着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有点静不下心。”他开口解释,“我打算去总部看看情况。”   松田阵平说完又抬起手,放在上野秋实额头上试了下温度,感觉温度还算正常,也放下心,“你早点休息,我很快回来。”   上野秋实抿着唇点了点头,看对方到玄关换好鞋子,拿上钥匙和雨伞。   “我和景光会想办法尽快把研二带回来。”出门前,松田阵平特意停下来,站在门口侧过身,表情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抬起手指指着上野秋实凶巴巴的开口:“你在家老实呆着别乱跑,我很快回来,要是回来发现你没在家,这次说什么都要把你的腿打折。”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作出一脸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   松田阵平这才算满意,勾着嘴角哼笑一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上野秋实脸上温顺乖巧的样子逐渐收敛。他看着紧闭的大门,唇瓣轻抿,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   过了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里面。在卧室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拿起手机接通一个电话,在确定情况后带上出门的装备拉开房门。   虽然还没过凌晨,但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下了一整天的雨也在不知不觉间悄悄停下,只留了满地湿漉漉的水痕和一些漏水的地方时不时发出的滴答声。   街上的温度有点低,上野秋实不自觉地裹紧衣领,走到马路旁边,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可能就连司机也受不了这种鬼天气,车里开着暖气,一上车整个人都暖和了。   上野秋实报了地址,偏过头看着后视镜上反射出来的小区远景,手握成拳挡在唇边轻声咳嗽。   时间来到凌晨一点十分,还剩下五分钟的时间,黄色的出租车开着远光灯破开湿冷漆黑的夜晚,停在某处还在施工中的建筑工地外面。   上野秋实从车上下来,冷风一吹,忍不住咳嗽几声。   出租车远去,他放下手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抬起脚步走向建筑里面。   顺着一大片空地走到转角,背面的平台上停着几辆黑色的车。   “一点十五分,还真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车上的人笑了一下,推开车门下来。上野秋实抬眸,看着那个戴着一张奇怪面具的男人,对方身边是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声势浩大的像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出场。   上野秋实轻轻扯了下嘴角,注视着男人脸上的面具,总感觉那些花纹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初次见面,波摩先生。”   看他似乎没开口的打算,男人率先抬起手,带着笑意打起招呼。   “你应该没见过我,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苏兹,在组织里主要担任一些简单的文书工作。”   假。   一句话下来可能只有代号是真的。   “别废话了。”上野秋实捏了捏鼻梁,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没什么耐性的打断对方,“我对你是谁没兴趣,人在哪?”   被打断的苏兹也没生气,语调依旧带着笑意,饶有兴致地开口:“果然和情报里说的一样。”   “目中无人,傲慢又孤僻古怪的波摩先生。”   上野秋实轻轻蹙了下眉,眼底满是不耐。   “好吧好吧。”苏兹举手投降,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耸了耸肩,“请放心,那位先生现在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至于之后会不会安全,就要看波摩先生你的诚意了。”   他走上前几步,身后两个人连忙跟上,神色紧张满脸戒备地看着前面,一只手甚至已经放在胸口准备拿枪。   其中一个是下午见过的黑墨镜,上野秋实没认出来,因为两人的动作视线轻轻扫过,扯了下嘴角,又看向中间的主事人。   “条件。”他依旧言简意赅,这点在情报上写的很清楚,苏兹并不觉得意外,只他身后的人都不约而同露出些许不满的神色,眼神带着警告。   苏兹勾起嘴角,面具下的视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很简单,人质交换,毕竟从始至终我的目标就只有你。”   意料之中,上野秋实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可以,但我要确认他的安全。”   “当然。”苏兹侧过身,朝后面的人招招手,停在汽车旁的一个人小跑过来,态度恭敬地双手递上平板电脑。   “人被我放在一个隐蔽的仓库里面,监控连接着这台电脑。”苏兹笑盈盈地让人将电脑递过去,“你可以亲眼看看。”   上野秋实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接过旁边黑西装递过来的平板,屏幕上正显示着监控画面,上野秋实扫了一眼,画面里一个一只手和腿都打着石膏绷带的人被绑在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脸,四周也看不太清。   他放大了监控画面,仔细确认上面的人是不是研二。   “确定了?”见他从电脑上抬头,不远处的青年笑着询问,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我可以让你亲眼看到他被警察安全带走,不过前提是……”他朝刚才上前的保镖抬了抬下巴,对方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对手铐,放在上野秋实面前。   苏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还要麻烦波摩先生带上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见面礼,不然我可能会有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毕竟,你可是从那个地方活着走出来的男人。”   “当然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就是可惜了那位公安先生。”   上野秋实眼睫轻颤,蓦然锐利的视线刀子似地落在对方身上。   苏兹满眼笑意,将有恃无恐彰显的淋漓尽致。   对视了几秒后,上野秋实抬起手。   苏兹挑挑眉,旁边的保镖见状立刻上前,将手铐扣在上野秋实手腕上。   “老实说我还挺惊讶的。”双方隔着一个安全距离,上野秋实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对面,苏兹见状也不浪费时间,当着他的面按下报警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后,他直接挂断,把编辑好的地址短信发送过去,一边抽出电话卡一边说道:“情报上说波摩先生一向不把人放在眼里,也没什么在意的东西,没想到现在会为了一个公安做到这种程度。”   他捏着电话卡,折断后随意丢在地上,侧过身做出邀请的手势:“可能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要到车上等吗?里面会比较暖和。”   上野秋实盯着他看了几秒,迈开脚步,在经过对方身边时停下,望着前方的车辆冷淡开口:“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   “当然。”苏兹笑着摊手:“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波摩先生。”   “你要是反悔了现在也可以马上离开这里,我并不想和你交手,毕竟那位交代过,尽量不要伤害到你,我有点担心自己掌握不好分寸。”   “也不用担心我会不会遵守约定,事实上要不是因为你的话,我对公安并没什么兴趣,那些也不在我的工作范围里。”   上野秋实冷眼看过去。   青年眉眼微弯,笑吟吟地对上那双写满杀意的眼睛。   人一旦有了软肋,再怎么厉害的角色都只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在暴露出自身弱点的那一刻,这位给组织带来了不少麻烦的波摩先生就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表现的再怎么凶恶,也不过是猎物的垂死挣扎。   黑色汽车停在安静的空地上,犹如一只只蛰伏在黑夜中的野兽一般,时间在慢慢流逝,也不知道具体过去多久,监控上的画面终于出现了一点变化,仓库大门被人从外打开,强光手电筒一下将仓库内照亮,全副武装的警察快速跑进来,有人在解救人质,有人进到仓库里面搜索。   看着人被安全带离了那个地方,上野秋实心里轻轻松了口气。   几乎瞬间,汽车引擎发动,坐在副驾驶上的人转过头,语调依旧是那副惹人厌烦的腔调。   “交易达成,波摩先生,接下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尽量配合了。”   坐在上野秋实身边的人得到指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管的东西,看上去像是喷雾。   “一点点迷药。”像是在和熟识的朋友开玩笑似的,对方似乎将有恃无恐几个大字贴在脸上,笃定着青年不会反抗。   毕竟,那两人的情报已经被完全掌握了,能绑架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除非他们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安总部,但尽管这样也没关系,他们的亲人,朋友,同事,又或者……街上的路人甲乙丙丁。   正义的警察不会看着无辜的平民受难,就算组织现在的势力缩水,能用上的人没剩多少,但越是这样,他们越不怕鱼死网破。   松田阵平在市区内被带走,萩原研二所在的公寓更是在公安总部附近。   肆无忌惮,又……不折手段。   上野秋实看着那双眼睛,面具上诡异的花纹似乎也随着车流开始运动,一条条线仿佛活了一样,他眼神恍惚了一瞬。   细管泵头朝他喷出细腻的薄雾,眼皮沉重的像是压了两块石头。   汽车安静行驶在车道上,经过市区,开上高速,进入山林,浓郁的夜色如同一张大嘴,将一辆辆汽车吞入口中,没留下一点痕迹。   车上,苏兹翘着二郎腿坐在副驾驶上,后背靠着座椅,脑袋微微倾斜,看向驾驶座上安静的司机先生。   “怎么不下去打个招呼?”   “没什么好说的。”戴着眼镜的青年轻声开口,视线从前方的挡风玻璃挪开一秒看向身侧。   “再有就是,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阁下。”   “真可惜。”苏兹收回自己的视线,将身体完全放松,捂着后脖颈左右挪动脖子放松紧绷的肌肉。   “我以为你见到之前的上司会很开心,板仓。”   “波摩先生并不会记住我这样的小角色。”板仓推了下镜框,根据路况将方向盘转了一圈。   “他从来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   后车座上除了陷入昏迷的上野秋实外,还坐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上野秋实身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像两尊木偶假人似的,正襟危坐,就连脸上的肌肉都没有一丝抖动。   “所以我才说啊。”苏兹发出感叹:“这次还真是让我感到意外,看情报里的那些战绩,我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呢。”   “真是让人感动的情谊。”   “听你之前说,波摩和琴酒还有苏格兰,波本,甚至是贝尔摩德关系都很不错?”   板仓沉默了一会儿。   “您可能记错了,琴酒先生的事我并没说过,苏格兰早在两年前因为夺权和波摩先生决裂了,至于波本,接触的时间不长不太了解,波摩先生和贝尔大人的关系一直不错,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苏兹摇摇头,带着笑意反驳:“看事情可不能只看表面。”   “至少我从没听说过,有人能从琴酒手里顺利逃走。”   “事实上,三年前就发生过一次。”板仓语气平静:“当初黑麦不仅顺利逃走,还在叛逃之前给琴酒先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以至于后面每次见面,波摩先生都会拿这件事情来嘲讽琴酒先生。”   “这还真没怎么听说。”苏兹摩挲着下巴喃喃开口,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只是还没开口让人细说,就感觉车速在慢慢下降。   “到地方了,阁下。”苏兹愣了下,转头看向窗外。   几辆汽车停在一处安静漆黑的码头上,岸边还停靠着一艘开着几盏灯光只能看清楚大概轮廓的快艇。   “把人带下来。”他下车时对着后面的两人吩咐,站在车前看了一圈带过来的手下们,“1号2号还有3号上船,板仓,你也跟着一起来吧,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奇?”   板仓动作顿了一下,推动鼻梁上的镜框,点头,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等他下了车,苏兹才慢悠悠地接着开口:“不过要考虑清楚,上去了可就没机会摘下来了。”   他笑着看向对方,“要去吗?”   板仓迎着那道笑吟吟的目光,垂下眼,手放在胸口微微弯身。   “遵从您的指令,阁下。”   苏兹挑挑眉,似乎是有些意外,嘴上却是在说:“正确的选择。”   昏迷中的上野秋实被带上快艇,被点名的其他人也紧随其后,湿咸的海风透着刺骨的阴冷,苏兹和属下站在岸边目送快艇远离岸边,乘着海浪逐渐消失在海面上。   “嗯……总算把人送走了。”   戴着面具的青年抬手伸懒腰,放下时嘴里发出感叹,遥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海面,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真是……让人有些迫不及待呢。”   ……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海岸线上升起一抹亮光,晨曦在云层间铺上一层明亮耀眼的金黄,连接着平静的海平面,海水波光粼粼闪烁着星星点点,景色迤逦至极,就连最鬼斧神工的画家都无法复刻的属于大自然的奇迹。   越过海峡,穿过层层白雾之后,一望无际的前方出现一道阴影,随着距离拉近逐渐放大,一座隐藏在迷雾中的海上孤岛映入眼帘。   在快要接近岛屿之前,一人从箱子里取出一面旗帜,走到快艇前方挂上,一路畅通无阻,顺利登入岛屿。   ……   意识从黑暗中渐渐苏醒,上野秋实颤动着眼睫慢慢睁开眼睛,最先出现在视野里的,是头顶上散发着白色光线的圆形灯具。   还没等他完全适应光线,一张大脸突兀地挤进视野里,挡住上方的灯具,背着光,将上野秋实的目光完全吸引过去。   那是一张年迈的,充满了时间痕迹的脸,失去活性的皮肤犹如干枯的树皮挂在骨架上,散步着深褐色的斑点,凹陷至深的眼窝里是一双浑浊至极的眼睛,失去了光亮,宛若布满了灰尘的玻璃球,裹挟着令人感到不适的恶意。   “看样子你醒了。”   嘶哑深沉的声音传入耳中,上野秋实微微转动眼眸,视线跟随着这位穿着白大褂的老人。   “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吧,傲慢的小子。”   “不过看样子,你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低低的冷笑声响起,上野秋实动了动手脚,毫无意外的,身体完全被束缚了,手和脚都被绑住无法动弹。   早就做好的心理准备,他也没做出什么反应,视线扫过周围,洁白的墙壁,看不出具体用来做什么的大型仪器,在仪器前操作的实验人员,并不陌生的一切。   上野秋实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面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但显然他这样的反应并不让人满意,原以为他睁眼看到自己,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后会一脸惊慌失措的老人满心满眼写满失望。   “看样子,你还不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波摩。”   上野秋实缓缓睁开眼,再次看向和自己说话的老人。   老人带着恶意轻笑,干瘦的手指轻轻戳了戳自己的心口。“和上次完全不同,这个地方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也没有人能从这里离开,更没有人回来救你。”   “我这样说,以你的聪明或许已经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摩根船长的脸又一次凑近,手掐着上野秋实的下巴,尖锐的指甲掐进肉里,满带恶意地在他耳边低语。   “欢迎回到地狱。”   “可怜的小子。”   ……   这座隐蔽在迷雾中的海上孤岛表面看上去是一个未经过任何开发的原始森林,密集的杂草树木笼罩着整座岛屿,外围建立着一处简陋的军事基地,有士兵在四处巡逻;森林深处的某个地方被圈起来,那里就是所谓的训练场。   更深处就是组织的‘心脏’,所有核心资料、技术、人员,全都藏在地下,通过层层关卡才能顺利抵达的地方。   上野秋实也从未想过,组织的核心基地就在这附近。他躺在熟悉又陌生的手术台上,脸颊上多了两道鲜红的掐痕,造成这一切的人站在不远处。   “老实说,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波摩。”   摩根船长将检测用的仪器和线路连接起来,另一端贴在他身上,低头看了眼那张惹人生厌的脸,殷红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哪怕人就站在他面前他也好像完全看不见。   他盯着那双眼睛。   “在你身上,我没看到属于正常人应该有的感情。”   “之前说你是生命的奇迹,但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和了解,我现在却感觉,比起奇迹,你更像是一个人格缺陷的怪物。”   “害怕、恐惧、不安、愤恨、怨怼,在正常人处于现在这种情形下该有的情绪你从来没有表现过,不管是上次,还是这一次。”   摩根船长绕到后面,在上野秋实两边太阳穴上贴上两个连接线路的贴片,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青年。   “日常生活中,正常人该有的开心、快乐、委屈、难过,你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你不在意任何人,这其中甚至包括你自己。”   “这具躯壳里装着一幅贫瘠残缺的灵魂,无法承载欲望,没有喜怒哀乐,哪怕再激动的情绪一眼看过去也只是浮于表面。”   “一个披着人皮的冷血怪物。”   他走到最近的仪器旁,调整完设置,按下确定。   细密的电流顺着贴片侵入皮肉,上野秋实手指收紧,抿紧唇没发出什么动静,平静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老人身上。   “放心吧,我现在并不打算对你做什么,只是在确认你的身体情况。”   摩根船长笑着,森冷的笑容配上那副干瘦苍老的外表,宛若地狱爬出来的伥鬼。   “不管你是奇迹也好,怪物也罢,从现在开始,你只会是我的实验对象。”   “这具躯壳上的皮肉,血液,器官,甚至骨髓,每一寸我都会榨得干干净净。”   ……   机器按照程序有条不紊地运行,一侧的屏幕上闪动只有专业人士才能看懂的线路图,听着周围的脚步声,被顶上灯光照得视线有些恍惚的上野秋实恍然间想起曾经那端一直避忌的回忆当中。   那时候也是这样,白炽灯悬挂在头顶上,入目皆是纯白,他被束缚在实验台上,看不清脸的人在周围走来走去,脚步声有些杂乱,气氛却异常安静。   有人拿着针管来到他身侧,尖锐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炫目的白色中出现了一抹血腥的殷红。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能清楚感觉到身体的血液随着抽动逐渐离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到达身体设立的警戒线,逐渐感受不到四肢的温度,大脑开始发出警告,视线模糊,意识却很清醒的感觉到自己在变得虚弱,那种眼看着自己生命在流逝的感觉令人十分不适。   但上野秋实仍保持着理智,冷静地寻找机会想要逃出去。   最后也说不上是成功还是失败,他顺利离开了这个鬼地方,却也被人送到了另一个鬼地方。   送他去的人说,从他踏进那个地方开始,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敌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活下去的方法只有一个,杀光看到的所有东西,只要能坚持半年,他就能离开这里。   不过半年时间,上野秋实不想杀人,也不想被人杀死,只要坚持半年。   只不过有些事情说起来很容易。   每天无论何时都要保持警惕,时刻绷紧神经应对隐藏在某处的杀机,一点点动静就足够叫人提心吊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吃饭和睡觉都变成一种很奢侈的东西。   时间长了,上野秋实的精神也变得有点不太正常,有时候会出现幻觉,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时刻感觉身旁有人。   神经质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开始期待和幻想某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跑过来,说要带他离开这里。   只不过,他的理智始终都在,他知道这里只有他自己。   于是,期待落空,怨念横生。一贯冷淡的情绪逐渐被负面思绪侵染,状态也变得更加糟糕。   也是那一次,他差点死了。   锋利的刀子刺穿肩膀,滚烫的血液将衣服染得通红,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等理智回笼,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他拿着那把刺穿自己肩膀的匕首,温热滚烫的鲜血在脸上滚动,沿着下巴滴落,浸入土地,成了杂草肆意生长的养分。   回过神来,他并没有停留太久。这里不止有人,还有闻到腥味就会赶来的野兽。   处理好伤口和血迹,他找了个地方吐得昏天黑地,靠在山洞昏睡过去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和阵平吵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吵起来的,吵得面红耳赤,零和研二按住他俩的肩膀,景光夹在中间不停劝说,最后实在没办法把班长叫了过来,一人头上给了一巴掌,看他俩还不老实,黑着脸撵着他们去操场跑步。   最后跑得精疲力尽,被看戏的那三个连拖带拽送回宿舍,结果遇上鬼冢教官,一群人被罚去洗澡堂,在澡堂闹成一团,拿水管互相呲水。   还梦到了那次去京都,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天上炸开,他转过头,看到那几个家伙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朝他大喊。   绚烂的烟花照耀下,他看到的是每个人脸上明媚的笑脸。对他来说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很多时候他看别人的脸都是一种模糊的状态,就好像每个人都长着同一张脸,除非有十分鲜明的特征和记忆点,否则很多时候他可能转头就忘了对方的样子。   于是情不自禁地迈开脚步走过去,握住那一只只朝他伸过来的手,睁大眼睛看着那一张张清晰明媚的笑脸,然后看到,那一双双眼睛里面的自己也在笑。   在山洞醒过来之后,他坐在地上发了很久的呆,又莫名想到,他离开这么久的时间,老爸老妈还有那些家伙估计已经急得到处乱跳了,可能还会有人把这件事情完全当成是自己的责任,每天都在自责和愧疚。   回过神来,他看向周围,地方很小,但用来休息似乎也还行,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上野秋实冷静地开始梳理现在的状况,调整身体状态,逐渐习惯和适应现在的一切,平静应对各种麻烦,偶尔也会做做梦,在梦里看着那些家伙嬉笑打闹。   就这样持续了很长时间,他的精神也再没出过什么状况,直到某天,银发绿眸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离开的时候,还有种莫名的恍若隔世。大概就像在海上漂流许久的人终于踩在陆地上,处处透露着陌生和不适。   手腕上一阵刺痛将上野秋实从回忆里拉回来,他眼皮动了动,视线向下,看到有人拿着针管从他身上抽了一管血,之后又拿出另一个针管,扎在胳膊上,将里面的不明药剂推进去,注射完没多久,酥酥麻麻的痛意从针孔处开始蔓延,逐渐变得明显,痛感也在加剧。   上野秋实忍不住皱起眉,手指收紧成拳忍耐这份疼痛。   “7号药剂出现排异反应,实验体体温异常。”   旁边的实验人员观察后平静描述,有人在一旁记录数据,摩根船长指挥人拿出另一管药剂进行注射,实验进行的有条不紊。   上野秋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是再睁开眼睛,那些人已经不见了,后知后觉的疼痛也随着意识苏醒再次从四肢蔓延开来,痛得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身体,最后也只能闭上眼睛,深呼吸去缓解和忍耐。   逐渐适应,他颤抖着眼睫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不清,那盏一直亮着的白炽灯出现重影,散发着令人晕眩的光晕,他有些失神的看着,视线失去焦点,双眼无神,呆呆愣愣地看着那盏灯,直到再次昏睡过去,意识沉入黑暗,像从高空落下,又像坠入海底,身体在不断下沉,周围一片寂静。   “……a……”   模糊间,他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又好像只是错觉。   “……ak……i”   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得不太清楚。   “……aki……!”   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莫名的疲惫感却腐蚀着躯体和意识,眼皮沉重,就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秋!”比刚才更明显的声音传进耳膜里,好像穿过厚重的云层和海水,一把将他从黑暗中拽了出来。   意识回笼,上野秋实慢慢睁开眼睛,还未聚焦的视线模糊映着那盏白炽灯,有些刺眼的光被人挡住了,灯光下金色的发丝微微跳动,被灯光照映得犹如金子般闪闪发亮。   那人背对着光,一双漂亮的蓝灰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被刻在记忆里,能清晰分辨的脸上写满了紧张和担忧,上野秋实轻轻眨了下眼睛,下意识抬手去触碰,抬到一半没了力气,掉下来之前被人稳稳接住。   掌心的温度传过来,温暖的触感从冰冷的指尖传过来,上野秋实莫名有点恍惚。   他好像回到那座不见天日的森林里,蜷缩在角落捂住自己的耳朵,却突然间有人握住他的手,如幻想的那样出现在他面前,如阳光穿过树荫洒落在他身上。   暖洋洋的,叫人忍不住有点想笑。   上野秋实勾起嘴角,苍白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眼睛里闪烁着明显的光亮。   他高兴的对着那人说:“你来接我了。”   “zero。” 第219章   实验室里,上野秋实躺在实验台上,束缚手脚的桎梏虽然都被取下来了,身上还缠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连接线和贴片。   他的状态看上去很糟糕,脸色苍白如纸,就连唇瓣也看不见多少血色,几缕发丝被汗浸湿后干竭紧贴在脸颊上,神色也十分恍惚,叫人忍不住去想他到底经受过怎样的折磨才会显得如此脆弱。   降谷零的眼睛微微充血,握紧对方的手深深吸了口气,勉强牵起嘴角,颤着声音轻声安抚:“秋,我马上带你出去。”   安静的实验室里除了他的声音外还有嘀嘀的仪器声,白炽灯散发着微微刺眼的光,上野秋实眼睛恍惚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也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他还在实验室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很轻,眼底的喜悦也逐渐染上慌乱,“零。”   “别担心。”降谷零捏了捏他的手指,“稍微等我一下,我把这些碍事的东西取下来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些线路和贴片被一一取下,随意丢在地上,降谷零将人小心地从冰冷的实验台上扶起。上野秋实身上没什么力气,虚弱的就连四肢都不听使唤。   他倚靠在降谷零胸前,勉强抬起手指轻轻扯了扯衣角:“离开这里。”   “要是被人发现的话……”   “情况有点复杂,等回去以后我再向你解释。”降谷零打断他的话,轻声安抚道:“别担心,一切有我在。”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片刻后垂下眼,放松身体将脸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头。   降谷零弯着眉眼笑了笑,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加稳当,大步流星地走出实验室。   外面没人。   这很奇怪,作为基地目前最重要的实验项目,重要的实验室外不说有人看守,就连最基本的实验人员也见不到一个,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上野秋实余光扫了一眼,又忍不住抬眸向上,看着对方绷紧的下颚。   他之前做过一个不太好的梦,事实上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那到底是普通的噩梦还是预知梦。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想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失踪了这么久又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知道自己在这里。   只不过……   上野秋实攥住对方身前的衣服,眼睫低垂,听着耳边鼓动的心跳声,慢慢闭上眼。   熟悉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莫名的安心感从心底蔓延,鼻间环绕的气息像某种附加了安神效果的熏香,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人放下心神,放松紧绷的神经。   算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上野秋实暂时按下心底所有顾虑和疑惑,放松身体安静地待在对方怀里。   跑出去没走多久,上野秋实听到另一人的脚步声,神经立刻绷紧,从对方怀里警惕地抬头转过视线。   一个穿着白大褂衣服的男人出现在视线里,他下意识收紧手指。   “别担心。”降谷零感知到他的戒备和紧张,轻轻拍了拍手臂安抚:“自己人。”   上野秋实眼底闪过诧异,看到对方小跑过来,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接着对降谷零说:“前面的路被挡住了,堪培利让我过来接你们。”   堪培利?   负责实验室安全的那个干部?   “带路吧,没时间耽搁了。”降谷零对那人说了一句。   对方点点头,转身前视线又落在被降谷零抱在怀中的上野秋实身上:“他怎么样?”   “还不清楚。”降谷零将人抱得更紧了,“状态不太好,需要尽快去医院做检查。”   “走吧。”那人听完没说什么,率先走在前面,降谷零小跑跟上。   穿过几个转角,有枪声传过来,愈发靠近了就看到走廊上逐渐多了一些躺在血泊上的尸体。穿着安保人员的服饰,也有些穿着白大褂,血腥味冲散了空气中消毒水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引得鼻腔很不舒服。   “堪培利,你这是在做什么?!”   沙哑阴鸷的声音从前面的转角传过来,两人的脚步微顿,借着墙壁阻隔隐藏在后面,探出头看向前方。   刷满白色墙漆的墙面和地板沾染上刺目猩红,两批人马隔着摆满桌椅的食堂对峙,背对着这个方向的队伍前面,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屹然而立。   在他对面,是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老人,花白的头发,苍老年迈的脸,佝偻的身躯,凹陷明显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面容狰狞的宛若恶鬼。   “你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吗?”   “还是说,你也要背叛吗?”声声质问从老人口中传出来,他背后是神态紧绷的安保人员以及一些被保护在身后文弱无力的研究员。   两边人员穿着差不多,从现场情况来看,像是一场正在发生的叛乱。   和降谷零走在一起的男人看清楚情况,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摇摇头,示意暂时不要出去,等情况稳定再说。   降谷零会意点头,又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青年。上野秋实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紧蹙,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又暂时昏迷过去了,状态看上去比刚才还要糟糕些。   降谷零的心微微提起,担忧不减,却还是耐着性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静等待时机。   “背叛?”站在队伍前沿和对方对峙的堪培利重复了一遍,在老人阴鸷的目光下嗤笑一声。他抬起手臂,漆黑的枪口在灯光反射下流动着锋利暗沉的流光。   “一半身子都快埋进土里的老东西,真让人倒胃口。”   摩根船长的脸阴沉至极,他不知道那句话指的是自己还是那位先生,但并不妨碍他因为这句话而感到自己被人冒犯,愤怒组成的火焰在胸口燃烧,摩根船长气极反笑。   “大言不惭的小鬼。”   摩根船长抬起手,身后的安保人员立刻将手里的武器对准对面,在他们有所动作的一瞬间,堪培利身后的人也跟着做出反应。   “堪培利。”摩根船长嗓音沉沉,“就算你今天能顺利离开这里又怎样,那位手里掌握的能量有多恐怖你我都心知肚明,没有人可以顺利离开这里,也没有人可以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现在让你的人退下,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老人隐忍着怒火低声劝慰,他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背叛,尽管是那样一副年轻的外表,但是堪培利存在于组织的时间甚至比他还要长,BOSS的信任也无人能及,否则也不可能将组织最核心最重要的实验室交给这个人来负责。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愚人节的冷笑话,说出来也不会让人觉得好笑。   “实验就快成功了,等实验结束,你和我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呱噪。”堪培利语气冷淡,摩根船长被他的态度惹怒,额上和脖子青筋鼓起,强压下的怒火再次席卷,他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反倒比刚才的样子还要阴森恐怖。   “看样子,是没法谈了?”   堪培利冷眼看他,对视不过片刻,像是有人在虚空中敲下了战斗开始的信号,一瞬间走廊上遍是枪林弹雨,子弹射出时产生的火光,硝烟,鲜血,一切的一切都刺激着人的神经。   降谷零背靠在墙壁上,抱得时间太久,他的手臂都有些酸痛,犹豫片刻,动作轻缓地将人放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半蹲在地上,伸手帮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试探性地量了量体温,还是有点低,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抬头看向旁边那人。   “我出去帮忙,你在这里帮我看着他。”   听到他的话,男人偏头低下视线,瞥了眼坐在地上的青年,“支援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   “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里不太好交代。”   “没时间浪费了。”降谷零起身,从后腰抽出随身携带的武器,确认子弹数量,拉下保险栓,表情严肃地看向对方,“我马上回来,在那之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青年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对方跑向走廊的战场,收回视线半蹲在地上,用手指测了测温度,“一个两个的,该说你们是感情好还是什么,怎么都这么不要命?”   降谷零弓着身借着食堂的桌椅摆设避开对面的子弹,越过人群来到本应该是这座基地安全负责人的堪培利身旁,找准机会向对面打了几枪。   堪培利抽空瞥了他一眼,朝对面冒头的人一枪打过去。   两人枪法精准,互相配合起来,很快便将对面压制住。   见情况不妙,摩根船长小心退到人群后面,带着几个心腹下属脱离战场。   眼尖的降谷零注意到了,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和身旁的堪培利快速交代一声,下一秒整个人就提着手枪冲了出去。   堪培利眉头一挑,帮忙压制住其他人,让他可以顺利通过。对面人数不占优势,又还有一群研究人员拖后腿,堪培利带着人很快将他们控制起来。至于基地的其他安保人员,在行动开始之前就被堪培利借着职务之便派到基地外面巡逻去了。   枪火停歇,看到这边已经镇压完事情之后,藏在转角后面的男人抱着上野秋实从后面走出来。   堪培利倚在一张餐桌旁边给自己点了支烟,听到脚步声,他转动视线斜睨过去,看到正在靠近的两人,视线在上野秋实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看向被属下围在角落的‘俘虏’。   青年走到他旁边,视线看向同一个方向,片刻后,他缓声开口:“这次多谢了,要不是你帮忙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别误会了。”堪培利夹着香烟语气冷淡:“我对掺和你们官方的事情完全没兴趣。”   “我知道。”对方很清楚他的意思,也不在意。“但如果没有你配合的话,我和降谷君的行动不会这么顺利,现在也会是一番苦战,感谢你的帮助,这些事情我会上报回去。”   “随你。”堪培利听起来毫无兴趣,指间夹着的香烟飘上烟雾,寥寥几缕,毫无规律的浮动,宛若被吹起的薄纱丝带。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看向旁边被人放在长桌上平躺的青年,黑色的发丝垂落服帖在脸颊和白色木板上,苍白的脸色也难掩精致瑰丽的五官。   他眼前好似浮现出另一张鲜活生动,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堪培利垂下眼睫,目光落在手上香烟微微闪动的猩红光点,抬起手轻吸一口,慢慢吐出烟雾。   ……   摩根船长带着人仓惶逃离,但情况很糟,堪培利作为基地的安全负责人,基地防御系统的权限有一半在他手上,借着这部分权限,许多通道的大门都被关上了。摩根船长想要尽快赶到主控室去,无奈道路封锁,只能带着人在迷宫似的基地通道里绕路。   然而后面还有人在紧追不舍,急促的跑步声犹如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直挂在后面。   摩根船长的脸色很不好看,毕竟上了年纪,这样激烈的追逐戏码并不适合老年人。   他和带出来的属下被堵在一处封闭的通道口,转过身看清楚追兵的摸样,他脸上反倒露出一抹笑,像是气急了,怒极反笑。   “波本。”   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摩根船长咬牙切齿望着对面举枪而立的青年。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会有这么多人冒出来阻碍他的实验。   上次是琴酒,这次是堪培利,甚至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波本。   组织的核心基地就这么简单的被人把持住了,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也不知道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发生这样的混乱却完全不见几个人影。   摩根船长并不相信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堪培利的属下,那些衷心于组织和那位先生的下属们……   想到背叛的堪培利,摩根船长脸色阴沉。   是了,连堪培利都背叛了,更何况下面那些人呢?就算没有背叛,在早就做好准备和计划的堪培利面前,那些人又做得了什么?   “我想不明白。”   在被带回食堂,带到堪培利面前后,摩根船长没忍住心头的疑问阴沉出声。   “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处让你们接二连三的选择背叛。”   “他们这些后来的人也就算了,堪培利,为什么你会背叛?”   把他带回来的降谷零没理他,他怕自己多说几句就忍不住朝人打过去,上野秋实身上不知道被注射了什么药物,还需要这个实验负责人交代具体情况。   降谷零走到上野秋实身边,人还没醒,身上披了件不知道谁的白大褂,他用手试了试温度,额头要比刚才烫了些,脸微微泛着红,但手指还很冰冷,摸上去像冰块似的。   降谷零按耐住心里的焦急,将人小心地扶起来靠在怀里。   堪培利倚在桌边,手夹着香烟放在唇边轻轻吸气,随后慢条斯理的吐出烟雾。其他人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搭理,被无视的屈辱感蔓延在心底,摩根船长的脸黑得滴墨,阴恻恻地在几人身上慢慢扫过。   “堪培利。”   听到自己的代号,堪培利这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眼神,也有可能是心血来潮,原本不打算回应对方的堪培利启唇说道:“从头到尾就不存在什么背叛。”   他低着眸,也不去看对面面容诧异的老人,只盯着手上亮起的红色光点。   “我效忠的人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现在也不过是,按照之前的约定。”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周围的几人都清楚的听到了。摩根船长脸色变了又变,在脑海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堪培利口中的约定到底是什么。   降谷零朝这边瞥了一眼,视线在倚在桌边的男人身上停留一秒,又收回来,看向自己怀里面色微红双目紧闭的青年,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很久以前的那次会面。   银白色长发的女人坐在他对面,红眸澄澈,笑意温婉,轻柔的语调如春风拂面,说出的话却似惊雷乍响:“想要真正意义上将组织拔除吗?零君。”   降谷零还记得自己当时那份诧异到极点的心情,他没想到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更没想过她和BOSS还有那样的关联。   “重新做一个自我介绍吧,我是玛丽安娜,是小秋的外婆,同时也是组织那位先生的孙女。”   脸上看不见时间痕迹的少女柔声说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身份,同时也交代了她和组织以及BOSS的关系。   “黑色组织是爷爷一手创办的,最开始只是因为他的身体上了年纪,开始出现一些问题,他利用手中的资产和地位收拢了一批优秀的医疗人员和专业团队为自己服务,时间久了,这份单纯的初衷也发生了变化。”   “毕竟人一旦拥有了很多东西,想要放下就变得非常困难。”   玛丽安娜垂下眸,静静凝视着手里的咖啡杯,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可思议,但实际上,组织只是爷爷用来完成自己重返年轻这一目的的工具,一切的行动指南都是以此为基本设立。”   “利用手里的权利、地位、还有金钱,爷爷掌握了很多人的情报弱点,又与一些人达成共识,不折手段地发展到今天,成了现如今的庞然大物。”   “组织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人,也分割出了许多派系,只不过在明面上,一切还是以那位先生的行动为准。”   “像这样说,你大概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降谷零当然明白,BOSS是组织的核心和灵魂,剩下的什么干部和成员都是随时可以补上的替代品,因利益汇集到一盘的散沙。   玛丽安娜看懂他的眼神变化,轻轻笑了笑。   “也不用太紧张。”她柔声安抚:“我这次回国,除了想带小秋去法国以外,同时也想和你们公安合作。”   “毕竟那孩子现在变成那样,再把他放在那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作为长辈来说,实在没办法放心,只不过……”玛丽安娜停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对面还穿着咖啡店服装的青年身上,神色多了几分无奈。   “我想那孩子大概是不愿意离开的。”还没从那两个消息中回过神的降谷零听到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些许困惑。   玛丽安娜摇摇头,没过多解释,看着降谷零的目光异常温和,带着点慈爱,像在看自家的晚辈一样。   不会冒犯,却也让人有点不自在。毕竟那张脸实在太年轻了,还和上野秋实有七分相似。   说不出的别扭感让降谷零有些坐立不安,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大概是看出他的局促,玛丽安娜眼神歉意,主动提起刚才的话题:“我说的合作是指,我愿意提供自己知道的一切有关组织内部的情报,包括那位先生。”   “同时我可以提供一部分帮助,协助你们找到组织的核心基地。”   “只不过具体的合作内容,我想和黑田总监见面详谈。”   至于谈话的内容是什么降谷零其实不太清楚,在经过黑田总监的同意后,他为两人安排了一次面谈,再之后他就收到了一份特殊任务以及……外祖母送给他的信物。   那是一串款式十分陈旧的手链,看起来像上世纪的产物。   玛丽安娜外祖母把东西交给他后,又慎重嘱咐道:“要是遇见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就拿着这个东西去找他。”   “去找堪培利,他会帮你,注意安全。”   事实也是如此,在局势变得异常混乱之前,他趁机脱身,制造出被人追杀失踪的假象,借此掩盖行踪,小心摸索到这片海上孤岛,却在不久后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差点死在森林里时,他看到了堪培利。   只是情急之下出示了那串手链,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明,他身后的追兵就死在了对方的枪口下。   降谷零被掩盖了行踪带入这座基地里,堪培利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她想让我做什么?”   第二句话才是:“你是波本?”   想到那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诧异视线,降谷零扯了扯嘴角。也好在有对方的帮忙和掩护,他才能做好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只是在行动开始前,却听说秋被带过来了,还被带进了由摩根船长负责的实验室里。   降谷零垂下眸,眼底满是担忧地看着怀中双眼紧闭的青年。为了联系上外界做好行动准备,时间上稍微耽搁了一会儿,没想到对方那么迫不及待。   虽说基地里面被控制住了,但外面还有军队,在支援抵达之前,他们也只能暂时困在这里。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夕阳的光洒落在大地上,为城市铺上一层耀眼的金黄。   在某处郊外很普通的别墅区一处住宅里。哒哒的脚步声在木质的走廊上响起,白色的高跟鞋踩上楼梯,裙摆随着走动在空中划过轻柔的弧度。   二层的走廊深处,实木上勾勒出精细花纹的木门被人从外推开,屋内铺设着地毯,宽敞的房间里几扇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阻隔日光,光线有些昏暗,缝隙间透出的一缕光洒落在垂下床幔的大床上,穿过薄纱依稀能看到有人正躺在上面。   合拢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整条走廊又一次安静下来。   滴答滴答,摆放在房间的时钟发出声响,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过了多久,除了翻动书页的细微声音外,房间里响起了一声微弱的嘤咛。是从床上传来的。   老人醒了。   在静谧房间中的些微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暖橘色的光亮为房间增添光亮的同时也散发着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即便隔着层层纱幕。   “智久?”沧桑沙哑的声音从床上传出来,坐在沙发上的人合上手中的书本,语调温和地回应:“智久叔叔去休息了。”   温柔细腻的嗓音让老人恍惚怔楞,视线穿过遮挡的层层薄纱,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玛利亚?”   那人没有回话,只听到房间里走动的脚步声,唰的一下,厚重的窗帘被人拉开,光线迫不及待挤进来,金黄色的夕阳瞬间洒满房间。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穿过床幔缝隙,向一侧拨开,背对着光的少女一头银白色的发丝垂落在身侧,红宝石般澄澈明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弧度,语调温柔轻缓地对着床上的老人开口:“早上好,爷爷。”   “您睡得有点太久了。”   夕阳的光笼罩在那一缕缕发丝上,眼前的少女好像站在朦胧的光晕里,整个人散发着梦幻的微光。   老人怔怔地看着,不太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玛丽安娜搬过一旁的椅子放在床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摆,正对着床的方向优雅坐下,背脊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弯着眉眼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一瞬间的恍惚很快被压下来,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又或是梦境,老人眼眸微微沉下,手臂撑着身体慢慢起身,靠坐在床头。   玛丽安娜静静看着他有些艰难的动作,没有上去帮忙,也没有出声,只静静地注视着,安静的像个人偶。   “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玛利亚。”   过了良久,老人压低了声音发出一声沉重的感叹。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年迈苍老的长者微微偏头,紧紧注视着多年未见的晚辈,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有怀念,有惆怅,还有怨怼和不满,像在控诉着对方将自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让人不禁感到愧疚。   玛丽安娜微微弯了下眼,轻声细语的回道:“过得很幸福。”   犹如一个多年未归家的游子柔声诉说着自己离家后的经历:“离开之后我遇到了之后的养父母,还多了一个妹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没过多久又认识了我家先生。”玛丽安娜交叠在上方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眼底笑意不自觉加深了许多,尽管没太多的表情变化,也让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情。呼之欲出的幸福感。   “还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名字叫亚里莎,是我和先生最疼爱的宝贝,也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   老人一言不发地听着她述说,眼前似乎也跟着浮现出了相应的画面,两个年轻的男女和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丈夫逗弄着婴儿柔嫩的脸蛋,两个人相视一笑。   他垂下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背上苍老干竭,仿佛已经完全失去养分松松垮垮挂在骨架上的皮肉,视线余光不经意地看向对方依旧年轻美丽,娇艳如清晨沾上露水的玫瑰一样动人的脸庞。   “真是不可思议呢,爷爷。”玛丽安娜柔美的笑着,“明明感觉那孩子昨天还很小很小的一只,会趴在我怀里撒娇,会甜甜的冲着我笑,结果一转眼的时间,亚里莎也长大了,还有了想要结婚的交往对象,甚至就连他们的孩子,我可爱的小外孙也到了可以结婚成家的年纪。”   “只不过那孩子从小性格就比较内向,我一直很担心他会不会一直一个人。”玛丽安娜单手捧着脸颊,脸上带着几分忧虑轻轻叹气。   “事实上我和亚里莎也不想给他太多压力,只是偶尔闲下来还是忍不住担心,那孩子会不会感到寂寞什么的,好在,他现在身边也多了几个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陪在他身边的好朋友。”玛丽安娜放下手,覆在手背上,温温柔柔的看向床上的老人。   “抱歉,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成为长辈之后,只要提到孩子们的事情我就有些控制不住变得啰嗦起来,希望没有吵到您。”   “没关系。”老人低声说着:“我很高兴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玛利亚。”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秋实。”玛丽安娜眼睛微弯:“因为是秋天生下来的孩子,所以特地带上了季节。一开始想名字的时候想了很多,纠结了好几天才正式确定下来。”   “秋天成熟的果实吗……”老人喃喃自语,低声重复,眸光似乎柔和了几分,带着些微笑意看着对方:“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我也是这样想的。”玛丽安娜脸上笑容满溢:“那孩子长得和我很像呢,您要是见到了一定会很吃惊,明明隔了一辈,却比亚里莎更像是我的孩子,血脉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有些时候甚至让人觉得,那简直是一场奇迹。”   少女目光紧紧注视着正前方靠坐在床头上的老人,语调温婉轻柔地发出感叹:“我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一个长辈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吧,尤其是,隔了一辈,还与曾经的自己十分相似的孩子。”   她的话语落下后,房间里再没什么声音,空气一片寂静,寂静得仿佛一切都被不知名的东西凝滞了。   夕阳从窗外洒落,少女背对着光,坐在温暖的夕阳下,看不清楚神色。老人倚靠在床头,垂落的床幔挡住了光,阴影落在他脸上,遮挡住了那张苍老的脸庞。   “嘎——嘎——”   不知过了多久,庭院上空有乌鸦飞过,展翅间落下的羽毛在空中摇摇晃晃,慢悠悠地落在阳台上。   乌鸦的叫声从窗外传进屋里,玛丽安娜忍不住笑了一下,笑声也打破了房间里逐渐窒息的气氛。   “您还是这么喜欢乌鸦呢。”她收回视线,在椅子上侧过身,偏头看向透明的玻璃窗外,楼下的庭院里种植了许多花草,最引人注目的一排排高大的白毛杨。   到了冬天,白毛杨的树叶完全凋零,干枯的树干上会站着一排排,成群架对的乌鸦。   “时间过得真快呀。”玛丽安娜望着院落中的景色不由得发出感叹。“还记得小时候您曾经带我来过这里,又正好是冬天,每天都能听见乌鸦在外面嘎嘎乱叫,吵得人都没办法睡觉。”   她将视线从庭院里收回来,眉眼温和地看向房间里。   “仔细算起来,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爷爷。”   “或许您也该考虑,要不要换一种生活方式,不要一直待在房间里,对身体不太好。”玛丽安娜从椅子上起来,轻轻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然后提起两边的裙子,朝病床上的老人行了一个标准的淑女礼。   “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我家先生要是找不到我说不定会很担心,下次要是还有机会的话,我再来看您。”   老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直到人走到床尾才缓慢开口,嗓音沙哑得好似在沙漠中行走了许久,干涩刺耳。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玛丽安娜停下脚步,侧对着床,脸上笑容依旧温婉,语气也很轻柔:“您从小教会我很多东西,爷爷,尽管那些并不是我所期待的,但我依旧很感激您。”   “同样的,在我的养父母身上,我也学会了一些东西。”她脚步微转,侧过身从床尾的方向正对着床头,隔着层层薄纱注视着里面的老人。   “以利益编织的网最终只会被更大的利益打破,而再弱小的人也会为了心中挚爱变成无可匹敌的英雄。”   “堪培利?贝尔摩德?还有谁?”对方并没有理会她不明所以的话,只是低沉而平静的发出疑问。   玛丽安娜轻轻摇头,无奈道:“或许有时候您应该多关心一点手下的员工。”   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声音柔和,咬字却十分清晰地开口:“是剩下的所有人。”   “波本、琴酒、甚至您一直藏在军部的那位苏兹先生。”   “也是他主动联系上我的。”   “作为将军的未来女婿,身为组织干部这样的污点自然是不可以存在的,而协助公安剿灭国际犯罪组织,甚至抓出隐藏在军方内部以权谋利的蛀虫,这份功绩足够他再升一级,在面对未来岳父的时候也能更有底气。”   “就像我刚才说的,以利益织成的网最终只会被更大的利益打破。”   “至于波本和琴酒……或许您还没有意识到,您已经老了,爷爷。”玛丽安娜轻轻叹气,轻柔的语气透出些许怜悯。   “您的思想已经固化到完全看不到眼前的危机,一味追逐看不清也摸不着的虚幻之物,组织并不是您一个人的,哪怕它是您一手建立的。”   “蜥蜴断尾,绝处逢生,想要剜掉坏死的腐肉,必然要经历一次抽筋剔骨的剧痛。”   玛丽安娜迈开脚步,缓缓走到门口,扶着门把手在门口停下。   “有些话我一直很想和您说。”   “长生不老和返老还童并不是所谓的奇迹。”   “一天天看着相爱的爱人老去,从他人口中的般配到父女甚至祖孙,为了躲避闲言碎语和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搬到荒无人烟的乡下,为了不给挚爱的家人造成多余的麻烦无法生活在一起,即使想念,也只能隔着电话遥遥相望。”   “于我而言,这副年轻不变的容颜更像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   “我说的这些您可能不太理解,您始终爱着您自己,哪怕是至亲至爱的亲人在您眼里也只有能否利用的价值,包括我的父亲和母亲。”   “我始终记得,是您亲自下令为我种上的诅咒。”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不想再和您见面,我并不恨您,也不想再和过去有什么牵扯。”   玛丽安娜轻轻叹了口气,在门口慢慢转过身,对着床的方向提起裙摆,再次弯腰行礼。   “这次出来得匆忙,没有提前准备,以后还有机会的话,下次见面,我会带上亚里莎和小秋的照片来看望您。”   沉重的木门合上,高跟鞋清脆的脚步声被挡在门外面,屋内又归于近乎无声的寂静。   夕阳的光穿透玻璃窗,对着大床方向的落地窗宛若一幅巨大的画框,将窗外被夕阳渲染出橙红袋紫的云彩和天空框在其中,形成一幅梦幻般的油画。   高耸挺直的白杨树在夕阳下竖立,叶子也被染上了一层金黄,漆黑的乌鸦落在树梢上,另一只从枝叶间飞出来,挥动着羽翼朝向夕阳亮起的方向。   “需要剜去的腐肉吗……?”   昏暗的床幔下,老人倚靠着床头,视线偏移,深沉浑浊的眼中倒映着窗外瑰丽绚烂明媚温暖的景色,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玛丽安娜来到楼下,清脆的脚步声向客厅里等候已久的人昭示着她的到来。   诸伏景光快步上前,礼貌地伸出手,让穿着高跟鞋不方便下楼的女性扶着自己的手臂下来。   玛丽安娜忍不住弯起眉眼,对着面前温润俊朗的青年温和一笑:“麻烦你了,景光君。”   “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诸伏景光同样笑得温和,玛丽安娜扶着他的手走下最后一节阶梯,随后松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笑着说:“我已经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二楼中间的房间应该就是书房,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所以不太清楚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剩下的还需要你们辛苦探查。”   “都是分内的工作。”诸伏景光摇摇头,问了一声:“您现在是要回去吗?我开车送您回去?”   “不了。”玛丽安娜温婉拒绝,“我约了人一起去喝下午茶,而且你现在还在工作,刚才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麻烦下去会让我觉得不好意思的。”   看对方表情有些担忧,玛丽安娜主动提起另一个话题,也依照对方的意识直接叫了名字。   “说起来,你下个月有时间吗,景光?”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摇摇头说下个月的时间还没做安排,应该是有的。   两人边说边往别墅外面走,其他的公安成员有条不紊地在别墅内部进行搜索和资料收集,二楼也有人上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来到大门口,玛丽安娜停下脚步,侧过身正对着青年说:“之前一直住在国外,有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小秋的外公有点想回家里的道馆看看,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下个月回日本居住,亚里莎……小秋的妈妈也准备一起,时间定在下个月月初,等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后,我和亚里莎想请你们到家里一起吃个饭。”   玛丽安娜目光慈祥且温和地望着对方:“姑且算是作为长辈表达感谢的一点心意,那孩子从小不太喜欢和人交流,有什么想法也总是闷在心里,因为是家里唯一的晚辈,在很多事情上家里都比较纵容他,导致小秋的性格也越来越冷淡。”   “很多时候我和他妈妈都会忍不住担心他未来会怎么样,要是一直一个人的话也未免太令人难过了,好在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出现在他身边,愿意一直包容和照顾他。”   “那孩子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十分庆幸,甚至是感激你们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并且愿意坚定不移的表示信任。”   诸伏景光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您说得有些夸张了,事实其实正好相反,一直以来反倒是秋照顾和包容我比较多。”   诸伏景光轻轻叹口气,温柔的笑意染上些许苦涩:“不瞒您说,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要是秋愿意更依赖我们一点就好了。”   玛丽安娜眸光柔和下来,柔声安慰对方:“好朋友之间总会有意见不能统一的时候,所以才需要互相理解,当然也会有实在理解不了的情况。”   “遇上这种情况的时候,用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方式去解决可能会更有效果。有时候我也在怀疑,那孩子可能是属乌龟的。”   玛丽安娜笑着摇头,缓步走到别墅的大门停下,微微侧身对还站在原地愣神的诸伏景光点头。   “就送到这里吧。”   诸伏景光回过神,正想说点什么,身后的别墅二楼传来玻璃被人打碎的声音,他猛地回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上面好像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快去忙吧。”玛丽安娜语带体谅,诸伏景光也只好道:“那您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玛丽安娜摆摆手,看着人神色焦急地跑回庭院里面,朝别墅跑去。她放下手,视线上抬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转身离开。   路上的人很少,夕阳将所有东西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清幽的环境,街道两侧种植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发丝和裙摆也随着轻轻摇晃。   嗡——   机车的轰鸣声由远至近,宛若咆哮的声音震耳欲聋。玛丽安娜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身后车道驶来的黑色越野摩托。   不过眨眼的功夫,摩托车就来到她面前,猛地一脚踩下刹车,整个车身像是要翻过来似的立起,随后重重落下,在车道上发出沉闷厚重的声响。   玛丽安娜一头长发被气压吹得胡乱晃动,她一手压住耳边放肆飞舞的鬓发,一手压住吹起的裙摆,带着几分嗔怪埋怨地看着机车上一只脚踩在地上支撑身体和机车,穿着一身黑色骑行装的骑手。   “有时间一起吹吹风吗?这位漂亮的女士。”在说话的时候,骑手抬起双手取下脑袋上的头盔,一头漂亮的金发用力甩了几下,随后偏过头,露出一张美艳至极的脸,眼尾微勾,饱满诱人的红唇轻启,挑着眉向街边正梳理着凌乱秀发和裙摆的白发少女发出邀请。   玛丽安娜无奈叹气:“我今天穿的裙子。”   贝尔摩德俯下身,趴在车头手把上,一手撑着脸蛋,上下打量:“印象中你好像也没穿过裙子以外的服装。”   玛丽安娜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贝尔摩德拿出一包女士香烟,抽了一支出来给自己点上,偏头斜睨向路边,把烟盒递过去:“要来一支吗?”   “我不抽烟的。”玛丽安娜摇头,手习惯交叠握住放在身前,嘴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站在那里,像极了完美的淑女。   贝尔摩德瞥她,收回视线把烟盒放回去:“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长进。”   玛丽安娜眨了下眼睛,“没办法,已经习惯了,而且年纪也大了。”   “等成功研究出解药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组织以后就拜托你了哦。”   “现在的样子不好吗?”贝尔摩德问她,一只手夹着点燃的细烟,一只手撑着脸颊,眼尾微勾,神色慵懒又戏谑:“你这张脸连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就这么舍得?”   “毕竟都几十岁的老太婆了,这样子走出去会被人当成是妖怪的。”玛丽安娜摸了摸自己的脸。   贝尔摩德瞧着她的样子,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垂下眸,轻轻抖动手里的香烟,将烟灰抖落下来,放在唇边。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她轻轻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烟雾,艳丽的眉眼被烟雾笼罩,似笑非笑。“差点被公安发现了,真够吓人的。”   玛丽安娜听完,放下手,脚下微转,将方向对准前面,慢慢朝前走。   “毕竟是他亲自挑选出来培养的人,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呢。”   “你呢,你打算怎么做,玛利亚。”   “嗯……”玛丽安娜再次停下,抬头看向天边色彩斑斓的云彩,过了半晌,轻轻笑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互不干涉对方的行动。”   贝尔摩德夹着烟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不过,毕竟是我亲爱的爷爷,还对我可爱的小外孙下手,我这个做祖母的,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   她站在夕阳下,随风舞动的发丝和裙摆在空中飘荡起伏,影子被拉得很长,发丝的影子仿佛一双巨大的羽翼在身后舒展。   贝尔摩德不禁哼笑,“果然,完全没长进。”   “嘛~”玛丽安娜侧过身,压着耳边的鬓发眉眼弯弯,银白色发丝在夕阳下闪着微光,雪一样干净圣洁,飘动的刘海下方猩红的双眸倒映着贝尔摩德的脸。   “毕竟我也是他一手培养的嘛。”   “时间不早了,我家先生还在酒店等我呢,小秋也快回来了,莎莉亚,我先走咯~”   “上次说好的葡萄酒已经可以喝了,我亲手酿的,帮你留好了,有时间记得过来拿。”玛丽安娜朝她摆摆手,做了告别,朝着夕阳的方向慢慢远去。   贝尔摩德坐在机车上,一手撑着脸颊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被光照得模糊不清。   夹在另一只手里的香烟慢慢烧得只剩下烟头,手指被烫了一下,她回过神,将烟头丢下,用鞋尖碾灭,戴上头盔,扶正机车,重新打火,调转方向,在一阵轰鸣声中驶向逐渐变得漆黑的街道。   ……   上野秋实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和爸妈一起到法国的庄园看望外祖母,金灿灿的阳光落在种满葡萄果树的果园,树上的叶子绿油油的,熟透的葡萄被阳光照得晶莹剔透,像一串串被挂在树上的宝石一样漂亮诱人。   老爸被外祖父拉着去帮忙采集葡萄,他在庄园的大树底下练习小提琴,外祖母轻声细语地帮他矫正手势,老妈拎着餐篮走过来,闻到空气中散发的食物香气,他放下小提琴拽着外祖母的裙子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张和自己七分相似的脸笑得温柔极了,蹲下身将他抱住,阳光穿过树梢的缝隙打在散落在草地上的银白发丝上,他被拢在怀里,像被天使合拢的羽翼包裹住了,叫人无比安心且舒适。   上野秋实慢慢睁开眼睛,脸上还有些茫然,温暖的阳光从窗户洒落进来,照在他身上。   视线聚焦,他恍惚发现,自己好像又换了地方。   简单朴素的装修风格,挂在长杆上的输液瓶连接着输液管,针管一头扎在他的手上,另一侧还立着一个体积不小的检测仪器,界面显示上跳动着几条波浪线。是心电监护图。   医院?   上野秋实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身体的感受要比之前好了很多,尽管还是有点虚脱后的无力感。   只是他现在有点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野秋实按着额头,想从床上坐起来。门口咔哒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秋?”   推门进来的人正是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很久没看到这对幼驯染一起出现过,看着两人结伴走进来的样子,上野秋实有些怔神。   诸伏景光手里拿着餐盒,进来后降谷零先走到吊瓶前面看了下里面的液体还剩下多少,确认还有剩余,这才笑着和病床上望着他俩的青年打招呼:“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上野秋实回过神,摇摇头。   诸伏景光把床尾的餐桌支起来,推到合适的位置,降谷零配合着将人扶起来,“今天难得有时间,我和hiro一起做了吃的,有段时间没做了,也不知道现在手艺怎么样。”   说话的时候,诸伏景光正好将餐盒里的食物拿出来,精心熬制的营养粥一打开就散发出令人无法抗拒的香气,窗外阳光照射下还闪动着诱人的光泽感。   上野秋实眨眨眼,瞧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行吧。   他十分配合地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餐具,在两人的注视下慢吞吞地用过这次不知道该称为早餐还是午餐的饭。   可能是有段时间没吃东西,又或者实在过于美味,碗里的粥被他喝得精光,胃和肚子都得到满足,身体也变得暖洋洋的。   收拾完餐具,两人坐在床的两边,上野秋实靠在床头左右看了又看,面无表情开口:“所以现在可以和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吗?”   他偏头望向降谷零坐的方向,也不开口,就这么眼也不眨的盯着。   “嘛……”   降谷零轻轻耸肩,脸上神情是从所未有的放松,带着松弛的笑意缓声开口:“情况有点复杂,仔细说清楚可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简单扼要的概括出来大概就是,这是一次公安组和FBI以及日本军方的一次联合行动。”   “至于促成这次行动的关键人物……”降谷零刻意停顿片刻,望着上野秋实的表情笑意逐渐加深。   “是玛丽安娜外祖母哦,秋。”   上野秋实眨眼,眼底是清晰可见的困惑。   “外祖母?”   降谷零点头,“早在外祖母第一次来日本打算接你去法国的时候她就和我说了一些情况,包括外祖母和BOSS之间的关系。”   “之后又委托我安排她和黑田总监见面会谈一次,在他们谈话结束后不久,我就接到来自黑田总监的直接任务,任务的具体情况也只有我知道。”   “后来也是在外祖母的协助和配合下我顺利潜伏上那座岛。就是我消失的那段时间。”   上野秋实眼睫颤了颤,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抱歉,秋。”降谷零朝他表示歉意:“因为是保密任务,在任务结束之前不能泄露一点消息,我也不好留下什么消息,听阵平他们说你一直在担心我。”   上野秋实唇瓣轻抿,摇了下头。   “没关系。”   “我也不是在担心你。”他挪开视线看向别的方向。“当时事情太多,晚上睡眠不太好,和你没什么关系。”   听出他话里的别扭,一旁的诸伏景光忍不住轻笑,上野秋实看过去,直勾勾的盯着,诸伏景光收敛了嘴角浮出的笑意,摸了几下鼻尖。   “抱歉,我听黑田总监说过一点,但具体不太清楚,所以也不好直接跟你说。”   上野秋实注视着他的表情,看了好几秒钟,这才慢吞吞地收回视线,放松身体将后背完全靠在身后垫着的枕头上。   降谷零轻咳一声,两人的主意被重新引了回去,见他俩看过来,他才继续说道:“岛上没有可以接受信号的地方,加上戒备森严,我也不太好行动,为了准备后面的工作花了一段时间,还是在堪培利的帮助下才弄出信号发射器联系上总部。”   诸伏景光接过话,“正好是下雨那天。”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诸伏景光面色显得无奈极了,看着上野秋实又止不住叹起气:“研二那件事发生后我回总部才接到的消息,之前组织的清剿行动之所以闹得那么大也是为了掩饰zero的行动,在接受到信号的第一时间,公安和军方就做好行动准备,也顾不上研二那边。”   “阵平去了警视厅,搜查科的人刚展开搜索就收到了陌生人发来的定位短信。”   诸伏景光望着上野秋实,似乎张嘴想说什么,嘴巴蠕动了好几下最后也只是默默叹了口长气:“阵平这次气得不轻,研二醒了知道具体情况后状态也不太好。”   “嘛。”降谷零双腿交叠翘起二郎腿,腰微微弯曲,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支撑脸颊和下巴,眼尾微挑,似笑非笑地看过去:“我倒是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要知道我在基地里听说之前叛逃的波摩干部被送到主要实验室的时候直接被吓出一身冷汗,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故意安排人在路上说给我听,来试探我的身份呢。”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视线落在上野秋实身上,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没有。   房间一下变得安静起来,上野秋实轻轻眨了下眼,在两人的注视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他们好像也在生气。   而且同样气得不轻。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   “真了不起啊大英雄,孤身涉险,舍己为人,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迫不及待牺牲自己拯救他人,默默无闻的无名英雄君。”   晚上的病房里又多了一个人,结束了一天工作的松田阵平靠在窗户边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冲着缩在病床上装死的人一顿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警察都还没开始行动呢,怎么,你一个人甚至比整个东京总部的警察和警备储蓄还要厉害?这么能干你替我去上班怎么样?有你在说不定整个日本的犯罪率都要下降好几个百分点,正好也给警视厅的所有人放个假。”   拱起的被子上方伸出来一只手,上野秋实把盖在脑袋上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连一缕发丝都不让它露出来。   松田阵平止不住冷笑,走到床边抬腿踢了踢病床。   “这个时候知道装死了?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之前怎么说的?让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否则打断你的腿,你怎么应的?”   越说越气,松田阵平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语气也凶狠极了。   “白痴树懒,到底要说多少次你心里才能有点数?”他撸起袖子就要弯下身去扒拉床上的被子,一旁看了会儿戏的诸伏景光连忙把人按住,“等等,阵平,说话就行了,别动手啊。”   “你给我撒开!”松田阵平扭头冲他喊:“还不是你们这群人给惯的!一开始就应该把他的臭毛病给掰回来,这都第几次了,每次说的时候应得好好的,一扭头该干嘛还是干嘛,半点没放在心上。”   “这家伙是有几条命啊能经得起这么糟蹋,还是说什么,你觉得他身上是有主角光环还是免死金牌,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这次要不是赶上时间,这家伙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撒手!”被说得哑口无言且深刻反思过的诸伏景光无言以对,松田阵平肩膀用力,震开他的手,弯腰扯住被子正要用力,回过神来的诸伏景光再次上前,连忙表示:“虽然你说的我也赞同,但现在秋的身体,你忘记医生之前怎么说的了?”   松田阵平身体停住,眉心拧得死紧,皱皱巴巴的像一团扯不开的线纠结在一起。   “嘁。”过了会儿,他低咒一声,松开手,又扯开诸伏景光按在胳膊上的手。   “该说的我也说烦了。”松田阵平冷静下来,语气也冷了许多。“以后你爱怎么做怎么做,懒得管你。”   “你们爱惯着他的臭毛病就继续惯着吧,我是不想管了。”   他低头看向床上那一团。   “上野。”冷淡疏离的称呼从他口中喊出来。“你想继续做你的英雄也随你的便,只是麻烦你以后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看看被救的那个人到底想不想用你的命来换他的安全。”   “话就说到这儿,我还有事,你们继续。”   他没去看诸伏景光的表情,也没去看上野秋实的反应,说完话就揣着手大步朝门外走。   房门被关上,像是激烈的山崩海啸一下归于寂静,安静的令人感到不适,萦绕着压抑又沉闷的气息。   诸伏景光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病床上,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手放在拱起的被子上轻轻拍打。   “秋。”   “别放在心上,阵平他只是太担心你了。”   被子底下没动静,他伸手轻轻撤下盖在上面的被子,“别一直蒙在里面,容易闷到。”   独有的温润嗓音像一缕春风拂过,头上的被子被拉开,上野秋实侧躺在床上,随着方向垂落的刘海挡住他的眼睛,从诸伏景光的方向也只能看到他几乎抿直的嘴角。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安静的没说话。   过了半晌,床上才传来对方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还带着些许不被人理解的委屈。   “我没那么想。”   “也没想那么多。”   他嘴巴动了好几下,有些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清楚表达自己的心情,最后也只是挫败地捏紧手指,唇瓣抿得死紧,压在头下的枕头一角也被他扯得皱皱巴巴。   “我明白。”诸伏景光轻声安抚,“我知道你是担心研二会出什么意外,加上时间紧迫。”   “只不过,秋。”诸伏景光将手放在他头上,“我们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就像你会因为担心阵平和研二宁愿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危险,就算受伤也觉得没关系一样。”   “不管是我,还是zero,又或者研二和阵平,还有班长。宁愿面对危险的人是自己,宁愿受伤的人是自己一样,不希望你出现任何意外,也不希望你受到什么伤害。”   “看到在意的人遇到什么危险,即使身体上没受到伤害,心情也会变得异常难过,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是受伤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要是一直是一方在默默付出的话,一直接受付出的人其实会很有压力,你不能总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了,总要留点空间让我们也能表现一下。”   “也让我们心里能好受一点。”   “我知道你一直在默默保护我们,但是同样的,我们也想保护你呀。”   “不然一直单方面接受你的保护的话,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明明我也很努力了。”诸伏景光最后开了个小玩笑,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组织的优秀干部,还是现役的公安警视,这次立的功够我再升一级,在学校的成绩也没差多少,你总要给我一点表现的机会吧。”   “能被人需要其实是一件会让人感觉到幸福的事情。”   “至少代表在你心里,我是可以被你依赖的特殊存在,而不是没用的累赘,不必要的负担,只会拖后腿的存在。”   “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总是需要你以身犯险来保护我。”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上野秋实声音闷闷的,也没想过自己做的事情会给人带来那么大的压力。   “我知道。”诸伏景光把他的身体掰回来,让他看着自己,望着那双被发丝遮挡的眼睛笑得温和。   “我们都很清楚,你只是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处理,也习惯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在意的人,习惯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只是,秋。”诸伏景光牵过他的手,放在掌心,低着眉眼轻声道:“你现在并不是一个人,你应该很清楚,如果这次你真的回不来的话,被你留在原地的我们会有多难过。”   “尤其是被你用自己换回来的研二。”   “被你从大雨里带回来的阵平。”   “就在你身边却没办法把你带回来的zero。”   “还有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我。”   “事情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管是我还是他们。”   “还是说,你更想看到那个样子的我们?”   “再换位思考一下,要是留下来的人是你又会变成什么样?”   诸伏景光弯起眉眼,静静地注视着。   那双温润包容的眼睛里,上野秋实好像看到了那样的画面,站在大雨中,低着头伫立在一块冰冷墓碑前,宛若一座座雕像的身影。   又仿佛看到了,站在一座座墓碑前孤身一人,被孤寂和难过包围的自己。   窒息的难过如海水扑面而来,他瞬间红了眼眶,下意识抬起手臂挡在眼睛面前。   “……抱歉。”沉闷微颤的声音从手臂下传来,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诸伏景光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以后再也不会了。”   诸伏景光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放松,同样握紧了他的手。   “我相信你。”他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秋。”   “不然下次生气的人可能就会换成我了。”   他笑着调侃,等上野秋实平复自己的心情,气氛稍微放松了一点之后慢悠悠地开口:“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上野秋实抬起手臂,透过发丝的缝隙疑惑地看向他。   诸伏景光笑得眉眼弯弯,语气也十分温柔。   “阵平和研二那里你打算怎么办呢?”   “毕竟都已经说出那种类似于绝交发言的话了。”   “研二到现在也没来看过你呢。”   “还有zero那里,他虽然看起来好像没怎么生气,不过我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估计是在等忙完手上的事情。”   “对了,还有诚实叔叔也跟我说过,亚里莎阿姨也要回国了。”   诸伏景光微微偏头,笑得温柔极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   随着一个个名字从他嘴里冒出来,上野秋实猛地打了个寒颤,身上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跳出来,满眼错愕和惊恐地看着他身后具现化出来的一大片黑色百合。 第220章   组织的事情解决了,作为灵魂的BOSS确认死亡,组织的核心基地被官方接手,从搜集出来的资料中整合了名下产业,那些也同样由日本官方进行处理。势力大幅度缩水,剩余的成员对社会稳定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胁。   官方并没有赶尽杀绝,何况这次行动中作为组织干部的贝尔摩德等人做出了不少贡献,根据事前协议,行动结束后没有对剩余的成员进行追捕。   至于未来如何,还是和以前一样。   上野秋实在整个事件中的角色成分十分复杂,但在FBI的担保以及提供的一系列证据下,公安并不能对他做出什么处理。   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病房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会抽时间来看他,只不过组织残留的很多问题还需要处理,两人都十分忙碌。   除了他们以外他老爸也来过一次,上野秋实也是这才知道,他老爸身上的伤并没之前表现的那么严重,现在换他在病床上躺着,他老爸放肆嘲讽了一番后就和FBI的人一起出国了,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上野秋实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势,只是醒来好几天身体还是异常虚弱,为此他外祖母特地从国外请了认识的医生朋友过来帮他做了详细的检查。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医生还是宫野志保在美国留学期间的教授。   检查的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特别坏。   他之前服用过APTX4869以及宫野志保研制出来的解药,两种药物在他身体里产生了特殊的化学反应,实验室里他被注射的不知名药物进入身体之后和两种药物产生的特殊物质碰撞,从而导致他的身体变得异常虚弱,两者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不能对他的身体进行进一步损害,同样也没办法让身体恢复。   虚弱的感觉很不好受,但在找到完全的解决办法之前,他大概需要一直维持现在的样子。   医生最后还列出了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事项,包括日常作息和饮食方面,同时还表示希望他可以和自己一起回美国进行进一步的治疗诊断。   不然以他现在的状态,要是哪天体内的平衡打破,他的身体状况会变得很糟糕,免疫力下降和器官受损可能都只是小问题,最严重的或许是器官功能衰竭而引发的并发症等情况。   外祖母了解完完整情况后不容置疑地和医生朋友敲定了出国治疗的方案,并决定在FBI准备交接准备和返程事宜后和FBI一行人一起离开日本。   上野秋实心里有些想法,但在玛丽安娜温和的注视下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稍微争取下在离开日本前自己能够离开医院一段时间。   在上次的争吵和疑似绝交发言以后,松田阵平再没出现在医院过一次,与之相对的,萩原研二也没出现过,时间越长,上野秋实的心情越是忐忑不安。   竭力争取到医生的出院许可和外祖母的同意之后,上野秋实在某天下午顺利离开了医院。   和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味道以及白色灯光的清冷氛围不同,医院大楼外天气十分晴朗,阳光明媚,街道两侧栽种的樱花树盛开得格外茂盛,娇艳粉嫩的花瓣随风落下,为繁华的大都市妆点出一份独属于春天的梦幻景色。   从诸伏景光他们那里打听到的消息,萩原研二在之前被带回去之后就回到了自己家里,没在公寓。上野秋实去过一次,还记得地址,下车后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稍微犹豫了一下,到附近的商店买了上门拜访的水果和伴手礼,怀着一份忐忑的心情来到萩原家的修车店外面。   时间算不上早,但还没到中午,修车店里没有客人,只一位中年女性在整理店里的零件,听到店外的动静,回头看过来,热情地招呼了一声:“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上野秋实拎着袋子微微鞠躬行礼,直起身有些拘谨地招呼:“您好,打扰了,我是研二的朋友,上野,请问研二现在在家吗?”   “是来找研二的啊。”萩原妈妈走过来,稍微打量了一下门口的年轻人,笑着道:“研二在家呢,正好现在店里没客人,我带你上去吧。”   说着,研二妈妈从店里走出来,带着人来到店铺侧边的楼梯上去,拿出钥匙开了门。   “研二,你朋友来找你了。”研二妈妈进门后朝里面喊了一声,带着上野秋实走进客厅,上野秋实反应过来,连忙把手里买的伴手礼递过去,脸上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出门比较匆忙,这是我在附近商店买的,希望您不要介意。”   “嘛……”研二妈妈有些诧异,看着双手将东西递过来,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方式的年轻人,又忍不住笑:“这也太客气了。”   “上门打扰,应该的。”   研二妈妈忍俊不禁,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将东西接过来。   客厅的走廊传来动静,两人转过头看去。   “老妈,你不是在店里吗,谁找我……?”   萩原研二撑着拐杖睡眼惺忪的走出来,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开口,抬眸看到客厅里和自家老妈站在一起的人,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整个人停了下来。   “小秋实……”他嘴里呢喃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和人对视片刻却犹如触电似的将视线率先移开了。   上野秋实微愣。   “你朋友来看你了,正好店里没人。”研二妈妈没发现异常,笑着回答,拎着东西走向厨房。   “你们先聊,我去拿点心,上野君,茶可以吗?还是更习惯喝饮料?”   她停在厨房门口转头问两人,“研二你呢?”   上野秋实回神,正想回答,萩原研二抓了下头发,提起脚步走向厨房,“老妈你别忙了,剩下的我来,你先回店里吧,万一刚好来客人了怎么办?”   他接过自家老妈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将人往外推。   研二妈妈愣了会儿,转过头看了眼对方的神情,无奈道:“那好吧,好好招待你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忙吧。”   看着自家老妈出了门,大门关上,萩原研二背对着上野秋实轻轻吸了口气,转身看向站在客厅中的青年,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嘴巴嗫嚅了几下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最后抓了下头发,视线看向别处,低着声音轻问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话说出口似乎感觉不太好,他补上一句:“你现在应该在医院才对。”   萩原研二视线快速瞥了眼,看到对方比往常苍白不少的脸,眉头紧皱,身侧的手指攥紧了些。   “你身体没好,别随便乱跑。”   “我没什么事,也不用特意来看我。”   “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   萩原研二停下,到底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也足够了。   从认识到现在,上野秋实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了疏离甚至于近乎冷漠客气的态度。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上野秋实虽然知道他是在生气,却还是不免感到愕然和不知所措,“研二……”   萩原研二没看他,望着客厅的一角有些出神,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声音开口:“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好像从我们认识开始,你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受伤,而每次我都好像只会拖后腿,不仅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总是给你添麻烦。”   “从一开始你就不太喜欢,是我一直死缠烂打你才勉强和我成为朋友。”   “明明说好要保护你的,结果每次都没做到。”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就连一般对等的朋友似乎都算不上。”   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视线,强撑起一抹笑容哑声道:“我好像已经成为你的负担了,小秋实。”   “不是。”上野秋实一把拽住他的衣袖,语气急切:“不是这样的,研二。”   萩原研二满脸苦涩地看着他。   “可事实就是这样。”   “不是!”上野秋实放大了音量,情绪略显激动,把自己呛到了,低下头连声咳嗽起来。   萩原研二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说什么气话连忙把人扶住。两人跪在地上,他抬手轻轻拍打对方的后背,一边叠声安抚:“小秋实你别激动,深呼吸,深呼吸,我去给你倒水。”   他打算起身,衣服被人拽住,不好用力挣开,就这样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咳嗽了好一阵儿上野秋实才逐渐缓过来,攥着萩原研二身前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我从来没那么想过。”   他咳得声音都有些哑了,再次抬头,眼尾洇染了一抹醒目的红,水润的眸中透着些许委屈。   “别说那种话,研二。”   “我一直很庆幸。”   他忍不住低下头,将额头抵在萩原研二胸口,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也一直很高兴,能和你们认识,并且成为朋友。”   萩原研二听到了吸气声,对方好像长吸了一口气,胸前的衣服被攥得更紧了,青年的声音在发颤,似乎在因为剖白自己的心情而感到羞耻,却竭力忍耐着,结结巴巴的说着话。   “你们从来不是我的负担。”   “对我来说……对我来说,你们是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才不想……不想看到你们受伤。”   “我之前只是很生气……零下落不明,阵平才刚受到袭击,结果晚上你就被苏兹带走了。”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杀了他的。”   他的声音低了很多,轻声说着:“我安排了人,我想杀了他们的。”   “只是……你没在那里,所以才没办法。”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我的负担,如果没有你和零他们,我没办法撑到现在。”   “别说那种话了,研二。”   “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我不想和你吵架。”   半晌,他听到一声叹息。   “……真拿你没办法。”   萩原研二伸手将人抱进怀里。“我也不想和你吵,小秋实。”   “我不是在生你的气,而是气自己。”   “我一直很害怕,一直在想,要是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上野秋实慢慢抬起头,萩原研二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抬手捧住他的脸颊,低下头轻轻抵住额头。   “还好事情没有变成那样,小秋实。”   “不然我可能会难过到死掉。”   “我很庆幸你真的没事,又忍不住气自己总是在拖后腿,觉得没什么脸面再去找你。”   上野秋实眼睫微颤,下意识收紧手指。   “我……”   “我知道你从来没那么想过,你也不会那么想。”萩原研二轻轻叹气。“但事实就是这样。”   看着对方露出几分焦急,又不知道说什么话,眼眶微微泛着红的表情,萩原研二又一次败下阵来,心软的不行。   “我们和好吧,小秋实。”   “答应我以后不再独自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然后我们和好吧。”   ……   下午的温度降了很多,夕阳洒在身上,轻轻吹过的风带着初春的微凉寒意。   松田阵平下班后开着车回到租住的公寓楼下,停好车,关上车门走上公寓楼梯。远处从高楼大厦的缝隙间透出来的夕阳像是一个橙色圆盘,扩散的光线给周围的云彩勾上了一层金黄的边。   他踩上走廊的平台,一眼就瞧见了趴在自家门口栏杆上昏昏欲睡的人,脚步不由自主停顿片刻,过了几秒才重新抬起步子,一边抓着头发一边慢慢走过去。   “你来做什么?”   他说的很不客气,恶声恶气的,听上去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不好好待在医院到处乱跑什么?”   上野秋实从手臂上偏过头,睡眼惺忪地看过去。   “你回来的好慢,我都快饿死了。”他抬手打了个哈欠,直起身又伸了个懒腰。   松田阵平满头黑线,“饿了就回医院,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给你做饭的保姆。”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满脸不耐烦地走到门口开了门。上野秋实勾了下唇,弯腰拎起脚边的袋子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我买了菜,晚上想吃咖喱。”   “吃个屁咖喱。”松田阵平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医生说了那么多忌口的东西,你是金鱼吗?一点也没记住?脑容量比豌豆还小?”   “水煮白菜,爱吃不吃。”   他侧身伸出手,看着人一动不动,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   “还愣着干嘛,把菜给我。”   上野秋实看了眼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又将视线挪到那张凶巴巴的脸上,乖乖的把东西递了过去,也没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现在要忌口很多东西的事情。   “阵平。”   松田阵平接过东西准备往厨房走,听到声音再次停了下来,“干嘛?”   上野秋实走到他身后,伸手戳了戳对方的后背,“我错了。”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松田阵平表情一顿,嗓音带着些微冷意:“舍己为人的大英雄能有什么错?”   上野秋实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我要去美国了。”   “最少半年才能回来。”   “我们和好吧。”   松田阵平没说话,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上野秋实拽住他的衣摆,轻轻扯了扯。   身后传来的拉扯感让松田阵平有些烦躁,动作十分暴躁地转过身,居高临下,眼神凶狠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上野秋实放下手,缓慢抬头,苍白的脸上看不见太多血色,细碎的黑色刘海下殷红的瞳色扩散,眼眶看上去有些发红,这个样子实在让人没有吵架的欲望,就连多说几句重话都让人觉得不太忍心。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张嘴想骂几句发泄自己心里的不爽,话到嘴边又怎么都骂不出口,他用力磨牙,最后气急败坏地伸手用力掐着对方一边的脸颊,声音还是恶狠狠的。   “最后一次。”   他放下狠话:“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最后一次,我警告你,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我绝对……”   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见上野秋实的眼睛亮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像水晶一样闪闪发亮。那双眼睛里全是自己,导致他连最后的狠话也没办法完整的说出口。   松田阵平表情僵了一瞬,气恼地松开手,直接转身大步走向厨房。   上野秋实亦步亦趋地跟上,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却被挡在外面,松田阵平黑着脸挡在门口,下巴朝沙发方向轻抬,眼底尽是嫌弃,随后也不等上野秋实反应就啪一声关上厨房大门。   上野秋实站在门口盯着厨房门看了几秒,有些苦恼地皱下眉。   这应该算是和好的意思吧?   上野秋实走到客厅沙发坐下,拽过一旁的抱枕塞到自己怀里,靠在沙发上偏头看向厨房,稍微有点搞不懂对方现在的意思。   他抬手揉了揉刚才被掐得有点痛的脸颊,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   出发去美国的机票定在早上,解决完朋友间的小矛盾后,上野秋实也把自己要出国的消息告诉了几人,虽然婉拒了几人想要来送机的打算,但在出发当天,还是在机场入口处看到了不知道等待多久的几人。   班长也来了,五个大高个聚在一起站在机场等人的样子格外引人注目。   拆掉身上所有包扎线的上野爸爸注意到那边的几个青年,一巴掌拍在上野秋实背上。   “我和马尔科他们先去办登机手续,时间别忘了。”   他没去掺和年轻人之间的事,和马尔科带着其他的FBI成员走向登机口的办理台。   上野秋实看了眼众人的背影,收回视线,快步走到那边正在招手的几人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今天不用上班?”   就是考虑到工作日的航班,上野秋实才没同意几人过来的打算,结果还是全来了。   “黑田总监派我们来的。”诸伏景光率先开口,语气温和的笑着:“本来还打算自己过来送行的,只是现在实在抽不开身。”   “顺便还让我向FBI的各位表达一下歉意,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合作。”   上野秋实眨了下眼睛,点头,表示自己等下会转达给FBI的众人,又看向其他人,眼底带着疑问。   松田阵平捏着后勃颈看向别处,脸上有些不爽。   “请假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像是被人逼着来的一样,他身边的萩原研二凑过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上野秋实。   “小秋实,我好舍不得你呀~”   上野秋实推开他的脸,“很快就回来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萩原研二说的认真极了,还想伸手把人抱住,松田阵平在后面翻了对白眼,伸手拎住他的领子拽到后面。   “闹什么,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间了。”   “诶~小阵平你这样好冷酷的说。”   看他们又闹起来,旁边的伊达航抚了下额,将人挤开后从口袋里取出一封邀请函。   “秋实,这个给你。”他把邀请函递过去,上野秋实好奇接过,是一封婚礼的邀请函,他忍不住挑眉,看向面前的班长。   “我和娜塔莉的婚礼日期已经定好了,记得别忘了时间。”   伊达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时间还早,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伴郎的位置也给你留好了,早点回来。”   上野秋实点了下头,把邀请函收好。   降谷零最后走到他面前,笑着开口:“秋,手给我一下。”   上野秋实疑惑地把手伸过去,降谷零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掌心里多了什么东西,降谷零收回手,上野秋实看向自己的手心,是一枚蓝色的平安符。   上野秋实抬眸,撞入那双正看着自己的眼睛里。   “前几天抽时间去寺庙求的。”   降谷零眉眼微弯,视线专注地看着对方,像是要将对方的样子刻在自己眼睛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也只是一句:“早点回来。”   上野秋实面色微顿,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不远处做完登机手续的上野爸爸和马尔科看着聚在一起依依不舍的几人,“年轻真好啊。”   上野爸爸发出感叹,视线瞥到旁边,好友还是一脸郁闷的样子,好笑道:“怎么,还是不能接受现在的情况?”   马尔科满脸郁闷朝他看过去。   “这样不是挺好吗?”上野爸爸活动颈脖,一边说:“而且这次合作又不代表和组织和解了,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现在的情况,总好过真让上面那些人去养一只吃人的乌鸦,剩下那些人你想什么时候逮捕都可以。”   “还是说什么,你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马尔科翻起白眼。   “组织现在是没剩下什么人了,但你也不看看剩下的都什么人。”   “百变魔女贝尔摩德就不说了,琴酒和他那群手下每次都把现场打扫的干干净净,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他的把柄,下次想继续逮捕哪有这么顺利。”   “就算是FBI想抓人也要讲究证据的好不好,又不是什么□□组织。”   马尔科脸上写满了苦恼,上野爸爸一脸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总会有办法的。”他说。   “你不是还安排了人一直盯着琴酒,说不定下次来日本就能把那家伙逮捕归案了。”   “秀一那边最近都没什么消息。”马尔科叹气。   看他越发苦恼的样子,上野爸爸好笑道:“你现在烦恼这些,还不如好好想想回去后怎么收拾美国那边上跳下窜的那些家伙,听说那边现在乱七八糟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让我们回去。”   马尔科表情一僵。   上野爸爸耸耸肩,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注意到大厅里时钟上的时间,也不等马尔科回话,他上前一步,朝那边还在说话的几人喊了一声:“秋,差不多到时间了。”   听到声音的上野秋实表情一顿,看着面前的几人。   “那我先走了。”   他主动伸手,和几人分别拥抱做完最后的告别,赶在登机时间结束之前小跑到登机口,坐上电梯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几人,抬手朝几人所在的方向挥了挥,眸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目送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登机口,诸伏景光几人互相看了眼,松田阵平打着哈欠往外走:“走了,回去上班,有事打电话。”   “那我也先回去上班了,有时间一起喝酒。”伊达航朝几人摆了下手,做完告别跟上率先离开的松田阵平。   剩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视线落在萩原研二身上。   “研二,你怎么说,我们准备回总部。”   萩原研二挠了下脸,抬起打着石膏的手:“我准备去趟医院把石膏拆了。”   “一起吧,先送你去医院。”   降谷零甩了甩车钥匙,笑着迈开脚步向外走,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跟上。   机场里还是人来人往,有准备登机起飞的乘客,有来送行的亲朋好友,喇叭里正提示着某次航班马上就要起飞的提示。   从机场出来,天气晴朗至极,蔚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一架客机在蓝天上方飞过,留下了一道白色的航行线。   走出机场的几人不约而同停下,抬头看向那条蓝色天空上的白色线。   ……   时间并不会为谁留下,半年的时间说起来很短,但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萩原研二回到公安总部后提交了转职申请,将自己的档案从公安内部转到了警视厅的搜查科,像很久以前一样,和松田阵平形影不离,也很快融入到搜查科的环境里,成为目暮警部手下又一名得意干将。   又比如失去了组织的威胁之后,完成了自己一大心愿的黑田总监产生了退休的想法,并把如今回到总部,暂时待在后勤组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时不时把一些麻烦的事情交给两人来处理。   还有和之前相比更加活跃在各种案发现场的平成时代福尔摩斯工藤新一,名声比以前更加响亮了,与之相对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最近的工作好像不太顺利,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街边的商店电视上播放完最近的新闻,又切换到下一条。   街上的行人并没太关注商店电视上的新闻,只是在路过时朝站在商店橱窗外面拖着行李箱身形有些高挑的身影瞥去不经意的一眼,又很快收回来,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那人在橱窗前驻足片刻便迈开脚步离开,帽子下银色碎发随着走动轻轻晃动。   出租车在警察学校外面停下,上野秋实从车上下来,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停在学校门口,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学校招牌。   正巧是警察学校快要开学的日子,校门口有不少准备入学的学生和过来参观的家长和其他人。   只是和四月的开学季相比,街道上栽种的樱花树微微泛黄,没有漫天飞舞的樱花花瓣和春天的气息,多出一种独属于秋日的沉静,给人的体验也完全不一样。   上野秋实迈开脚步朝学校大门走过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上野秋实下意识侧身,身后的人扑了空,满嘴抱怨的直起身:“诶~反应还是这么敏锐啊,小秋实,我本来还想吓吓你的。”   上野秋实单手揣在口袋里默默无语地瞧着对方。   “都说了肯定会被发现的,笨蛋研二,谁让你动作那么大。”   上野秋实闻声看过去,松田阵平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打着哈欠走过来,停在上野秋实旁边,语气里满是嫌弃。   “什么啊,小阵平你刚才明明也同意的说。”萩原研二不满。   “我明明是说慢慢走到白痴树懒背后再吓他一跳,谁让你还没走过来就开始跑的?”   两人呛起声,声音越来越大,旁边的学生和家长都看了过来,上野秋实沉默了片刻,脚步往后退了几步。   “我说你们俩啊。”   慢了几步走过来的伊达航,一边一个拎住两人的领子,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挤出声音:“平时在工作的时候吵也就够了,也不看看现在在什么地方。”   “等等,班长,太用力了,我快不能呼吸了!”   上野秋实看着几人在面前闹腾,抬手打了个哈欠,随后想用手揉眼睛,旁边多出来一条叠好的手帕,上野秋实侧眸看过去,诸伏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一脸笑吟吟地看着他。   “用这个吧,刚下飞机?”   上野秋实接过手帕点了点头,取下墨镜擦了擦眼睛的泪水,声音有些含糊的问:“让我来学校干嘛,困死了。”   诸伏景光把他拿下来的墨镜接过去,顺手放到口袋里,笑着回答:“谁知道呢,这个你要问零,是他打电话让我们都过来的。”   “这不是想着很久没回来了。”脑袋上多出来一只手,上野秋实被揉了两下头,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是降谷零。   “刚好秋回国,大家也有时间,就顺便一起看看鬼冢教官。”   “这样。”上野秋实点头,把放在自己脑袋上的爪子扒拉下去,又往旁边挪了两步。   诸伏景光挑眉,好笑地看向自家幼驯染。   降谷零耸了耸肩,看向那边脸色越来越黑的班长和被教训了一顿老实下来的二人组,摩挲下巴,掏出手机对着那边拍了几张。   一行人进到学校里,四处走走逛逛,发现和他们就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包括鬼冢教官也是,那张脸看上去还是那么充满压迫感,即使看到自己毕业了好几年的学生回来,也依旧严肃至极,甚至有些凶恶。   诸伏景光送上几人一起准备的拜访礼,鬼冢教官接过放在桌上,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打量,最后没好气地拍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和一本证书。   “上野。”   他叫了上野秋实的名字,从桌子后面走过来,把手里的两样东西递过去。   “保管了这么久,也该物归原主了。”   “樱花徽章和你的结业证书。”   那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经历过许多磨难的学生,鬼冢教官把手放在上野秋实肩上。   “任务辛苦了。”   上野秋实有些懵的接过属于自己的樱花徽章和结业书。   “教官……”   肩膀上的手多了几分力道,鬼冢教官在他肩上拍了几下。   “时间虽然迟了不少,有句话还是想亲口和你说。”   “不管未来如何,你都是我的学生,恭喜结业,上野同学。”   “行了,没什么事你们可以走了,我还要忙开学的事情。”   说完话,也不等上野秋实和其他人反应,鬼冢教官摆摆手,满脸嫌弃地将办公室堵得拥挤的几人一起赶出去。   “鬼冢教官也太无情了吧,居然就这么把我们赶出来了。”   萩原研二一边抱怨,一边自然的伸手扒在上野秋实身上,找他附和:“是吧,小秋实,鬼冢教官是不是很过分?”   上野秋实回过神,瞥了眼肩膀上多出来的脑袋,又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徽章盒子和结业证书。   感觉,有点奇妙。   他也确实没想到,鬼冢教官还一直替他保留着这些东西。   到门口的校牌,走在上野秋实身旁的两人忽然伸出手拽着他走到校牌前面停下,上野秋实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众人。   其他人眉眼带笑,却没人说话,上野秋实刚要开口询问就看到萩原研二小跑到不远处的一名路人前面,不知道和人说了什么,又变魔术似的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相机出来交给对方,挂着笑脸小跑回来,直接扑到人堆里,把刚才还站在上野秋实身边的降谷零直接挤开。   “快快快,都过来站好。”   踉跄了两下的降谷零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笑,咬牙切齿的叫了一声:“研二!”   “嘛~”诸伏景光拍拍他的肩膀,笑吟吟的拉着人站到后面。   几人各自找好了位置,上野秋实满脸问号的被挤到中间。   “小秋实,快看前面!”   上野秋实下意识看过去,咔嚓一声,相机把当前的画面定格。   连拍了几张照片,萩原研二走过去谢过路人的帮忙,拿回相机翻开起刚才拍的那张相片,回到众人面前。   松田阵平凑过去看了眼,摸着下巴一脸思索:“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是吧?”萩原研二也一副认同的表情,“我就说应该把以前的制服带过来,感觉差好多。”   “我以前的制服都找不到了,再说也没地方换,将就吧,现在这个样子换上以前的衣服还不知道多好笑。”   “什么啊,我可是一点都没变。”   几人一起凑了过去,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   状况外的上野秋实顶着满头问号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干嘛,萩原研二忽然喊了他一声。   “小秋实,你过来看看。”   诸伏景光给他让出位置,上野秋实凑过去看了眼。   大合照,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挺好的。”他点头,看着几人问:“怎么想起来拍照了,还带了相机过来?”   “毕业照还是要拿相机来拍吧,手机拍出来的效果不是很好。”   上野秋实偏头看向说话的诸伏景光,“毕业照?”   “嗯。”诸伏景光笑着点头,“之前因为少人,大家也没什么心情,后面又很难凑出时间一起过来,来之前商量了一下,干脆趁这个机会补上。”   上野秋实有些微愣,诸伏景光在他身边轻声开口:“毕业快乐,秋。”   “这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   “欢迎回来。”   上野秋实眼睫轻颤,抬头看去,那些过往似乎在这一瞬间被秋日的枫叶染上炫目的红,褪色的回忆重新染上了鲜活生动的颜色,定格在那一张张轻松愉悦的笑脸上。   东京警察学校一三级鬼冢班至此,全员毕业。 第221章 番外1   班长的婚礼定在十月中旬,到婚礼那天,一大清早,天还没怎么亮,上野家的门铃就响了。   上野秋实人没醒,门是上野妈妈开的。看到门外已经换上了伴郎服的青年,她忍不住轻声笑了下。   “早上好,零君,吃过早饭了吗?”   “早上好,亚里莎阿姨,我在家里吃过了,秋还没醒吗?”   降谷零笑着和人打招呼,上野妈妈摇摇头,“小秋还没醒,我正准备做早饭,你上楼去找他吧。”   “麻烦您了。”   两人进到屋内,上野妈妈和人说了一声就回到厨房继续准备早饭,降谷零上了楼,来到上野秋实的房间门口敲了两下门,理所当然的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按住门把手一边说着:“秋,我进来了。”   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外有些暗沉的光线没能落到房间里面,看上去有些昏暗。   降谷零也没开灯,进了房间直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秋,该起床了。”   他在床上拱起的被子上轻轻拍打,扯起一边的被子。一只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握住他的手。   “怎么这么早……”   满是困顿倦怠的嗓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被子掀开,露出一张半眯着眼睡眼惺忪的脸。   降谷零嘴角噙着笑意:“不早了,酒店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再晚时间就不够用了。”   “研二他们已经先去班长那了,hiro稍微晚一点,总部临时有点事情把他叫过去了。”   上野秋实打着哈欠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人还摇摇晃晃的,降谷零扶了他一把,免得人顺势就躺回去接着睡了。   上野秋实把头搭在他肩上,大概过了几秒,像是终于清醒了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我洗个澡,你去楼下等我吧。”   “我帮你把衣服拿出来吧,之前送过来的衣服放哪了?”   “放衣柜了,下面的抽屉里。”上野秋实指了指衣柜的方向,降谷零起身,朝衣柜那边走过去。上野秋实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也从床上站了起来,伸着懒腰稍微活动一下身体。   “我先去洗澡,你找到了帮我放床上,我等下再换。”   说完,他摆了下手,打着哈欠慢悠悠地离开卧室去了隔壁浴室。   降谷零看着他走出房间,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把抽屉里叠放整齐的伴郎服拿出来,想了想,出了卧室门,走到楼下,对厨房里的上野妈妈问道:“亚里莎阿姨,家里的熨斗放在什么地方了?”   上野妈妈抽空回了一声:“在楼梯下面的杂物间里,怎么了?”   她走到厨房门口,好奇地望着对方。   降谷零举了举手里的衣服,“秋今天穿的衣服,叠放的有点折痕,我想帮他熨一下。”   “嘛,小秋也真是的。”上野妈妈一脸无奈,“我昨天还提醒他睡觉之前记得把衣服挂起来,估计又给忘了。”   降谷零笑:“没关系,我现在正好闲着。”   “那就麻烦你了,零君,我做了三明治,等下带到车上,饿了吃一点。”   “好,我弄完过来帮忙。”   上野妈妈回到厨房,降谷零去楼梯下面的杂物间找到挂烫机插好电帮忙熨衣服,没一会儿弄好了,又拿着上楼。   再次出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上野秋实带上了自己的小提琴,还有他妈妈特意准备送给两位新人的礼物。   他们到了又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赶了过来,新人还没到,现场准备的差不多,萩原研二他们在帮忙招待过来参加婚礼的亲友。   搜查科的人来了不少,班长虽然是在搜查三科,但在搜查一课认识的人也不少,以至于一眼瞧过去,甚至有种是警视厅放假团建的既视感。   新人入场前,上野秋实拿着小提琴走到乐队前面,灯光暗下来,小提琴的琴声悠悠响起。那是上野秋实特地为两人作的曲子。   一身雪白婚纱的娜塔莉由父亲牵着手从门口慢慢走到舞台中心,同样一身白色西装的伊达航站在那里,用肉眼可见的温柔和幸福神色注视着属于自己的新娘。   台下的亲朋好友们脸上带着笑意和祝福。   两位新人在神父和舞台下所有受邀而来的亲友注视下宣誓,从这一刻起彼此不离不弃,无论贫穷富贵都会相守一生,直至生命走到尽头。   伊达航拿出了戒指,为自己的新娘带上。台下掌声雷动,每个人都真挚且满怀感动的祝福两人。   到敬酒的环节,新娘下去换衣服,上野秋实和诸伏景光他们坐在伴郎的席位上,听着周围人的感叹和讨论,自己也小声聊着天。   有搜查课的成员过来和萩原研二他们打招呼,上野秋实叉了块面前的点心放进嘴里,味道很不错,旁边的诸伏景光看他喜欢,把自己前面的递了过去。   上野秋实朝他瞥了眼,“你不吃吗?”   诸伏景光摇头,眼底笑意盈然,“看你喜欢这个。”   “下个月的演出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的差不多,过几天去剧院看看现场。”上野秋实咽下嘴里的东西,声音有些含糊。   “家里的道馆呢?”   “我妈都回来了。”上野秋实耸耸肩,他老妈回来,道馆那边就完全用不上他,去那边还会被自家老妈嫌弃作风懒散容易带坏道馆里的学员。   最后没办法,上野秋实也只好捡起之前卧底时候的身份,把长岛秋的名字当做艺名,继续以小提琴手的身份复出工作。   组织那边他并不担心,BOSS没了,组织的人也没剩多少,何况还有公安的人盯着,短期时间内估计没人敢冒头。   哪怕是琴酒估计也不会贸然出现在公安的视线里。   上野秋实一直有在关注对方的消息,又不经意想到,故事的开始好像就是琴酒那家伙作为反派出现,一闷棍敲在还是高中生的工藤新一头上,给人喂了药,让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   在主线大BOSS都被干掉的现在,上野秋实不免有些好奇,找了时间向萩原研二他们大概询问过工藤新一那边的情况,结果发现,就算没有组织那些人在后面搞事情,这人接触到的各种事件也不在少数,甚至比作为专业警察的萩原研二他们还要多,几乎每个案发现场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萩原研二说,搜查科的人在背后都忍不住小声嘀咕,工藤新一和毛利小五郎先生身上说不定是有什么奇怪的诅咒吧,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一直遇到这种事情。   上野秋实听到后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暗自打定主意以后尽量避免和小侦探接触的机会,免得被卷入什么奇怪的案件里面。   至于现在在搜查一科入职的松田阵平还有萩原研二,上野秋实就只能表示,自求多福吧。   一般的刑事案件也不会对两人造成什么危险,怎么说也是警察是吧,正常人怎么也不会冒着被击毙的风险对警察下手。   新人敬完酒,酒店的工作人员把结婚蛋糕推了上来,到后面还准备了音乐表演,不过这次上野秋实没上去。   表演结束就到每场婚礼中最热闹的环节了。   娜塔莉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捧花,和班长相视一笑,背对着跃跃欲试的一干亲友,将手里的捧花高高抛出,向后抛去。   以往婚礼上在这个环节都是伴娘比较积极,然而这次在场的几位伴郎,除了上野秋实以外,其他人都表现的异常主动,导致争抢捧花的竞争显得格外激烈。   上野秋实睁大眼睛瞧了一会儿,看着捧花在几人手里抛来抛去,嘴角轻扯,后退了几步把场地让出来,打算去找点饮料来喝,刚才蛋糕吃多了,嘴巴有点腻。   端着饮料的酒店工作人员在另一边,他准备过去,刚侧过身,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朝自己这边砸过来,下意识抬手接住。   “啊……”   几乎同一时间,争抢的众人纷纷停下,一道道暗含犀利的视线朝这边看过来,上野秋实站在原地,看着被自己接在手上的白色捧花,面对众人的视线嘴角不自觉抽了两下。   “最后是秋实接到了啊。”班长带着娜塔莉走过来,哈哈笑了两声,“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了。”   “上野现在有女朋友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哦,正好今天来的人里面有几个非常不错的女孩子。”娜塔莉笑着打趣,话刚说完,就感觉旁边传来几道有些刺人的视线,疑惑地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介绍就不用了。”比她看得更加清楚的上野秋实面无表情,尽量让自己显得十分镇定。   “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打算,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和班长百年好合。”   身上扎人的视线消失,上野秋实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这样啊,那实在是太遗憾了。”娜塔莉有些可惜,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对方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将视线转向围在身边的几人,据她了解,这几人现在也还没有交往对象的样子,刚才抢捧花那么积极,应该是有那个想法吧。   娜塔莉有些跃跃欲试,想给自己的好朋友做媒。   萩原研二第一个看懂她的眼神,连忙举起双手:“我也不用,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完他还朝旁边瞥了眼,上野秋实不自觉别开实现,低下头装作一副好奇捧花结构的样子。   到嘴边的话不自觉顿住,娜塔莉眼底遗憾加深。   “松田?”   “女朋友什么的麻烦死了。”松田阵平一脸嫌弃,“有那个美国时间,还不如多破几个案子。”   “……”娜塔莉沉默,坚持不懈地看向另外两人,“降谷和诸伏你们呢?”   降谷零摸着下巴稍稍思索片刻,“我现在好像挤不出什么时间。”   他说完笑了下,开玩笑道:“真的要交往的话,我会比较希望和现在的工作结婚。”   娜塔莉抹了把脑门上的黑线,目光幽幽地看向他身旁。   诸伏景光眉眼温和,略带几分歉意地望着她说:“不好意思。”   娜塔莉瞬间就懂了,没忍住长叹口气。   “真可惜。”她实在有些遗憾,也是真心想给几人介绍对象,希望他们能像自己一样,和喜欢的人一起走进婚姻殿堂。   “嘛。”伊达航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些家伙主意一个比一个正,一群问题青年,不用管他们。”   娜塔莉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听到朋友在叫自己,她和几人说了一声,小跑去找自己的朋友聊天了。   伊达航看着她的背影满是爱意,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周围的几人略带几分嫌弃和不满:“一个两个的,既然没那个想法,刚才抢捧花的时候表现得那么积极干什么?几个伴娘都不好意思和你们抢。”   几人望天看地,还有的干脆直接转过身,招呼送酒的工作人员过来。   伊达航嘴角狠狠抽了抽,上野秋实慢吞吞地接过话:“我没抢,它自己飞过来的。”   “没说你。”伊达航瞪他。上野秋实撇撇嘴,把脸转到另一边。   “班长好凶啊,看上去像‘爸爸’一样,小秋实好可怜。”   萩原研二把手搭在松田阵平肩上,脑袋凑过去,另一只手遮住嘴巴,作似小声的大声嘀咕。   “不愧是快当爸爸的人,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   “我倒是觉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班长不是一直都这样?根本就是那家伙自己的问题。”松田阵平眼神挑剔地在上野秋实身上扫了一圈。   “白痴树懒哪次看到班长不是跟老鼠看到猫一样?不知道还以为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到了。”   上野秋实脸上蹦出井字符,松田阵平挑眉,咧嘴嘲笑,眼神带着挑衅和人对视。   看得人手痒。   诸伏景光从工作人员端来的托盘上拿下几杯酒,依次递了过去,顺便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婚礼结束之后是准备去蜜月旅行吧,班长,你们地点定好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和娜塔莉定了夏威夷的民宿,打算先在那边玩几天,之后去趟法国,娜塔莉很早之前就想去那边的美术馆看展览,一直没时间,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去看看。”   被岔开话题的伊达航也记不得刚才的恼火,一脸神采奕奕地分享之后的蜜月行程。   “从法国回来转道去趟北海道,现在那边的景色很好,我找认识的熟人订了一家评价很好的温泉旅馆,可以一边泡温泉一边欣赏红叶。”   “你好像很迫不及待啊,班长。”降谷零笑他,伊达航摇摇头,表示:“你们不懂。”   他的脸上好像写着:你们这群单身狗懂什么?   “我和娜塔莉没多少假期,一起商量了好久才把行程定下来。”他脸上抑制不住地笑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们说,那种满怀期待的心情很难形容出来。”   “要等到哪天,你们找到想要相守一生的伴侣才会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   他抬手拍拍离自己最近的降谷零和萩原研二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加油吧,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不能一直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该想想以后的事情了。”   几人默默无语。   安静半晌,萩原研二没忍住开口吐槽:“‘爸爸’的感觉更重了啊班长,刚才这句话的语气简直和我爸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松田阵平爆笑出声。伊达航额上青筋猛地蹦出来,手捏成拳,黑着脸朝萩原研二脑袋上敲过去。   萩原研二瞬间眼冒金星,抱头惨叫:“好痛啊!”   “哈哈哈哈!”   一阵鸡飞狗跳,好在其他人离得远,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保全了新郎的形象。   上野秋实靠墙喝了口酒,瞧着那边的动静嘴角微勾。   “别喝太多酒。”诸伏景光端了杯果汁过来,换掉上野秋实手里的酒杯,一边无奈道:“你身体才刚好。”   上野秋实眨眨眼,慢吞吞地说:“你刚才递给我的。”   “嗯。”诸伏景光点头,抬手对着刚才的酒杯轻抿一口:“是想让你先帮我拿一下。”   上野秋实:“……”   他看着对方脸上一如既往的温柔笑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刚才喝过了。”   “我看到了。”诸伏景光眉眼微弯,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甚至眉梢还带了一点疑问,像是在说:怎么了?   上野秋实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盯着人看了几秒,最后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移开视线,闷不吭声地喝了口手里的果汁。   诸伏景光眼底笑意浓烈,转过身站在人身边,学着对方的样子端起酒杯靠在墙上。   “秋。”   “?”   “拿到捧花的感觉怎么样?”他笑着问。上野秋实嘴角微抽,正要开口却听到对方说:“一直听人说在婚礼现场接到新娘捧花的人会成为下一个被祝福的新人……”   他眼睫轻轻颤了下,下意识朝旁边瞥过去,视线毫无准备地撞进一双温柔缱绻的眼睛里,缠绵的情意如丝线丝丝缕缕勾缠起伏,顺着交汇的视线缠绕上来,明明毫无力道,却叫人怎么都挣脱不开,最后只能被丝线拖着一起掉入那湾温柔的泉水中,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悄无声息溺毙其中。   诸伏景光语气温柔,放轻放缓的声音更是像怕吓到什么胆小的生物一样,一字一缓,柔声轻问:   “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和你一起成为被下一个祝福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