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蝙蝠家唯一指定普通人
　　作者：寔命不犹
　　文案
　　预收：[综英美]我靠超英马甲登顶无限世界
　　维维安（Vivien）作为哥谭首富的儿子，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
　　父亲宽和，哥哥能干，等待他的未来有钱又有闲。
　　不出意外的话，维维安的未来和每一个富N代都没有区别。
　　然后，他平平无奇的生活就不出意外地出了意外。
　　某天，他被一只从天而降的猫砸晕。
　　再次醒来，那只砸晕他，并且只有他能看见的猫对他发出了请求：“请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男吧！”
　　无情拒绝叫QB的猫后，本以为生活恢复平静。
　　他开始频繁做梦，梦境光怪陆离，醒来后却只记得自己的各种自杀方式。
　　与此同时，他开始发现自己的大家庭有些特别的秘密。
　　风流倜傥的父亲和哥谭骑士其实关系匪浅；
　　在布鲁德海文当警察的大哥与当地义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离家出走的二哥跟某只红桶的关系好像也不清不楚；
　　那么根据推理，擅长熬夜喝咖啡的三哥搞不好也跟红罗宾有一腿；
　　至于脾气暴躁的臭小子达米安……未成年不考虑！
　　当他的认知越走越偏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蝙蝠家全员掉马，好吧，福尔摩斯的梦破碎了。
　　当他以为全家只有他一个普通人的时候，意外又又发生了。
　　维维安恢复了所有记忆，原来大佬竟是我自己？
　　-
　　维维安很爱父亲布鲁斯，他以付出灵魂的代价拯救父亲；
　　他很讨厌大哥迪克，会在他离家出走的时候用钱嘲笑他；
　　他也讨厌二哥杰森，不过看在他曾命悬一线的份上，愿意把小甜饼分他一份；
　　他还讨厌三哥提姆，但看在他帮父亲分担公司的份上，会好心帮他泡咖啡（PS：不加奇怪辅料的那种）；
　　他最讨厌的是恶魔崽子达米安，可数次轮回中，他却像个傻逼一样，为了救这家伙一次次自杀重启。
　　【注意事项】：本文一级出生QB出没，请控制好血压心跳。
　　时间混乱，剧情线杂糅，勿考究，为本文服务。
　　完结文：[综英美]丘丘人哥谭原魔崛起计划
　　预收：[综英美]我靠超英马甲登顶无限世界
　　文案：熟知亚德里恩的人都知道他的两个重要属性。
　　第一他是个狂热超英粉，毕生梦想就是希望打破次元壁。
　　第二他是个欧非一体的体质，简单来说就是倒了大霉后必走大运。
　　于是某天，倒霉的亚德里恩意外被卷入无限游戏世界中。
　　肩不能抗，手不能挑，考试零蛋，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一无所有的他差点当场死过去。
　　下一秒，他的金手指立刻到位。
　　绑定他的系统称可以帮助他在无限世界中活下来，并成功登顶拥有脱离选择权。
　　亚德里恩还来不及高兴，他的欧非一体体质再次上线。
　　系统经过对他的资质评估，建议他走娇软万人迷无限流登顶方式。
　　亚德里恩：“……”
　　打死不干的亚德里恩再次迎来好运，绑定他的系统在主系统五百年一次的抽奖活动中，抽中了合法外挂补丁。
　　系统：=v=
　　亚德里恩：开心=v=
　　亚德里恩赶时髦拥有了近几年最火爆的马甲补丁。
　　面对一大波超英马甲，亚德里恩的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下。
　　但每当面对他的固定属性——欧非一体，亚德里恩不得不接受心跳像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
　　灵异副本中，鬼怪肆虐。
　　面对圣殿守护者和黑暗骑士的身份卡，亚德里恩在50％的概率抽中了黑暗骑士。
　　亚德里恩：？？？
　　克苏鲁副本中，古神降临。
　　面对黑暗骑士和人间之神的身份卡，亚德里恩在50％的概率抽中了人间之神。
　　亚德里恩：？？？
　　赛博朋克副本中，智械危机。
　　面对铁罐和蓝色大兵的身份卡，亚德里恩在50％的概率抽中了蓝色大兵。
　　亚德里恩：？？？
　　亚德里恩在“这把稳了”和“这把完蛋”的错觉中来回横跳，但是翻车是绝对不可能翻车的——
　　不要低估超级英雄的实力啊！混蛋！
　　披着超英壳子的亚德里恩，不可避免地给超英们带来难以磨灭的黑历史。
　　惊恐哭丧脸的黑暗骑士，娇羞忸怩的女装人间之神，卖萌装傻的傻白甜蓝色大兵……
　　当亚德里恩终于登顶无限世界后，回忆往昔种种，他顿时两眼一黑。
　　面对赶来的超英众人，亚德里恩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他的欧非体质再次上线。
　　好消息：无限世界被超英们搞崩了，他不用担心强制返聘问题。
　　坏消息：狗系统又作妖了。
　　系统：宿主，别忘了我们走的是娇软万人迷通关路线啊！
　　亚德里恩：你不说我真忘了！
　　系统：开启最终阶段任务，绿江网始终贯彻1v1路线不动摇，所以请宿主选择你的真爱。
　　亚德里恩：……我选择躺尸。
　　-
　　成功摧毁无限世界侵蚀地球的阴谋，然而超英们最悲痛的是没能救下一个少年。
　　当他们沉溺在悲痛与再也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恋时，亚德里恩从天而降。
　　超英们：……
　　欧非体质的亚德里恩：我TM……还不如不死遁呢！
　　系统：接受命运的捉弄吧，宿主！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豪门世家 西方罗曼 超级英雄 治愈
　　主角视角维维安（Vivien）互动托尼
　　其它：出生QB，综魔圆
　　一句话简介：所以转职魔法少男了。
　　立意：亲情、爱情、友情，人类亘古不变的追寻。


第01章 紫罗兰
　　他在来时带了一束紫罗兰。
　　花蕊粉白俏丽，花瓣的边缘是深沉的紫。
　　买时他没有想到什么寓意，只是刚巧路过街边的花店。
　　他很少孤身一人行走在哥谭的街道上。
　　因为这座名叫哥谭的城市，是罪恶的代名词。
　　哥谭——哥特式风格建筑林立，高高的尖塔犹如利剑指向天空，也许是天空的报复，这里的天气总是阴云密布，灰蒙的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雨水沾湿哥谭破败的街道，路过的车辆溅起污渍泥水。
　　他脚下那双昂贵的皮质黑靴也被溅落了几滴泥水，这对往日的他来说是罕见的。
　　可他没有弯腰擦拭，他驻足在花店外，那双蒙着雾一般的玻璃珠蓝眼睛凝视着花店门口的花架。
　　用淡棕色包装纸包裹的紫罗兰就放在花架最上方。
　　他的眼睛捕捉到一滴飞溅的泥水落在紫罗兰上，像那一抔尘土从他眼前飞扬而起，洒落在精致的墓棺上。
　　他想到自己两手空空。
　　于是他买下了这束紫罗兰，带到了墓园。
　　他把这束生机勃勃的紫罗兰竖立放在墓碑前，黑色的伞盖后移。
　　雨一滴滴地落在紫罗兰上。
　　浸湿了淡棕色的包装纸，插在花束上的卡片摇摇欲坠，娇嫩的花骨朵也在雨滴下颤颤巍巍。
　　他看着紫罗兰花束倒下。
　　柔弱的花朵倒在坚固的墓碑下。
　　白色的墓碑矗立在哥谭冰冷的阴雨里，沉默地注视着单薄的他。
　　墓碑上刻着——
　　布鲁斯·韦恩之墓。
　　落在泥地上，被雨水模糊字迹的卡片上写着：
　　献给爸爸BY维维安·韦恩。
　　[也献给这座城市死去的英雄。]
　　-
　　维维安是个普通的阔少。
　　因为他没有任何一位纨绔少爷们的不良嗜好。
　　他不抽烟不吸违禁品，不喝酒不赌博不欺压民众。
　　他普通得不像一个老爸身家过亿万的阔少。
　　但维维安又是个不普通的阔少。
　　因为他姓韦恩，因为他那离奇的恋爱史。
　　维维安·韦恩。
　　——哥谭首富、哥谭大众排名榜第一情人、哥谭知名草包美人的……儿子。
　　哦，排行第四的儿子。
　　隐隐有登上草包美人2.0的趋势。
　　人人都知道维维安·韦恩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优点和缺点——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出乎寻常的傻白甜性格。
　　从中学时代起，他就是校园里的明星人物。
　　他们爱他那如同被上帝满含爱意亲吻的漂亮脸蛋，爱他的姓氏所带来的金钱与荣誉……
　　很多人爱他，尽管他们的爱意并不纯粹，但那又如何？
　　维维安·韦恩所拥有的值得被人所爱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这就足够了。
　　对于此，维维安一无所知。
　　他只需要烦恼于该如何从众多的追捧中，挑选自己喜欢的话听。
　　在多如砂石般的追求者中，挑选自己喜欢的并且……不会半途走上犯罪道路的人。
　　目前，维维安正在考虑要不要接受一个新的追求者，作为他的第五任男朋友。
　　他稍微有些忐忑谨慎，尤其在经历过失败的四次恋爱经历后。
　　早晨九点整，他昨晚调好的闹铃响了。
　　维维安烦躁地闭着眼伸手关掉闹钟，手机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叮咚声。
　　他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仰面撩起一只困顿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亮起的屏幕中显示着一条信息。
　　发送人他很熟悉，是他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接受的追求者。
　　[Vivi，你起床了吗？]
　　很好，维维安现在清醒了。
　　他记得自己定了九点的闹钟，因为头一天晚上，这位追求者邀请他今天一起去参观哥谭市的植物艺术展览馆。
　　维维安两只眼睛都睁开了，他仰躺着，双手捧着手机，拇指快速翻动，给对面的追求者回复信息。
　　[我起床了。]
　　[好，那我们一会儿见。]
　　说是一会儿见，其实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他们约的是十点钟。
　　手机屏幕熄光，维维安随手扔在枕头一边，舒展着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脚趾碰到一个硬物，他想起昨晚写剧本写到一半就睡着了。
　　维维安挣扎了几秒，还是没有坐起身，便只用脚往前蹬了蹬，把写剧本用的本子蹬开。
　　他又躺了一会儿，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精神有些惫懒。
　　他不喜欢假期早起，虽然现在已经九点了，也称不上是早起。
　　可他也不喜欢失约，况且，他还挺喜欢这位追求者的，有意向想和他进一步。
　　直到房门被敲响，管家阿尔弗雷德在门外喊道：“少爷，这个时间你该起床了，我记得你昨天告诉我，今天要出门赴约。”
　　维维安有气无力地应道：“好。”
　　门口的皮鞋脚步声渐渐远去，应该是阿福离开了。
　　维维安深知不能再继续躺下去，所以皱着眉起身下床，进了浴室。
　　洗漱完走出浴室，又进了衣帽间。
　　维维安懒洋洋地拨弄着衣橱里的夏装，眼睛挑的有些缭乱了。
　　阿福热衷于给他置备浅色的衣物。
　　他挑了一件浅青色的衬衣，衣领处有一朵嫩绿的叶片，薄而柔和的中长袖子轻轻贴在他的臂弯处，搭配一条米白色的裤子。
　　夏日的清爽与少年的青春活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维维安满意地看着全身镜中的自己，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但在挑选遮阳帽的时候，他有些纠结，拿着两顶帽子在镜子前比了半天也没能选出合适的。
　　他花费的时间有些久了。
　　久到阿福让布鲁斯也来催促他了。
　　布鲁斯轻轻敲门：“Vivi，你还没起床吗？”
　　维维安扒着衣帽间的门，探头朝卧室门外喊：“我起来了。”
　　“Daddy，你进来帮我看看。”
　　布鲁斯拧开门把手走进来。
　　维维安拿着两顶帽子，分别戴在头上展示给布鲁斯看。
　　帽沿压着他灿金的头发，饱满白皙的额头被遮挡，只露出漂亮的眉眼，湛蓝的眼睛透出一弯倒映蓝天的清泉。
　　布鲁斯思考片刻，指着他左手上那顶白色的帽子说：“选这一顶。”
　　维维安满意地收起右手上那顶鹅黄色的帽子，把白色的帽子戴在头顶，他信任布鲁斯的审美。
　　布鲁斯在打量过他的装扮后，不动声色地问：“去约会？”
　　维维安没什么遮掩，坦坦荡荡地点头。
　　布鲁斯：“去哪儿？”
　　“植物艺术展览馆。”维维安显然习惯了布鲁斯的询问。
　　布鲁斯眉头微皱，他说：“你应该添一件外衣，植物馆的某些展馆温度很低。”
　　维维安倒也没意见，乖乖地转身回衣帽间，又挑选起合适的外衣。
　　布鲁斯则环视侦查着儿子的房间。
　　地毯干净柔软，上面没有杂物。
　　卧室里的每一件家具的边角都用柔软的纤维包裹着，整个房间里都没有摆放任何尖锐物品。
　　直到他看见维维安的床尾。
　　皱巴巴的空调被子堆积在那里，布鲁斯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发现了露出的硬壳笔记本边角。
　　布鲁斯掀开查看，笔记本上有凌乱的字迹，他撇开眼，没去在意。
　　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没有合上笔帽的水性笔上。
　　布鲁斯无奈地：“Vivi，我和你说过了，不要这样把笔和本子放在床上，尤其你还忘记了盖上笔帽。”
　　维维安挑了件薄荷绿的外衣，里面的浅青色衬衣换成了白色，只有领口处有一点青绿的条纹。
　　他走出来，听见布鲁斯的责备，随口嗯嗯的应着，并不放在心上。
　　转而收起笔和本子，顺手扔到卧室里的懒人沙发上，推着布鲁斯的肩背往外走，无视老父亲欲言又止的模样，“再不下去，阿福就要上来看我们俩是不是掉进厕所里了。”
　　布鲁斯只能敛起情绪，告诫：“没有下一次。”
　　事实上，这已经是布鲁斯说过无数次的话了。
　　维维安在他身后，满不在乎地答应。
　　他没放在心上，或者说这就是他无声的叛逆表达方式。
　　维维安不喜欢布鲁斯总把他当做易碎花瓶来看，好像一张纸、一支笔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总为此感到厌烦。
　　不过他已经过了和布鲁斯争吵辩论的年纪。
　　两人一起到楼下餐厅，果然听到了老管家的揶揄。
　　他俩乖觉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率先端起了牛奶杯，以表达自己的诚恳。
　　阿福安静了。
　　但维维安在看见餐桌上整整齐齐地坐在三个家伙时，他就知道这顿早餐注定不会平静。
　　达米安嗤笑一声：“薇薇安大小姐是三岁小孩吗？还需要父亲特意去请你吃饭。”
　　维维安抿了一口牛奶，感受着那股不喜欢的奶腥味在喉间滑过。
　　他敢保证，眼前这个恶魔崽子的话比牛奶还让他难以下咽。
　　如果哪天要他在牛奶和达米安之间做选择，他宁可选择难喝的牛奶。
　　维维安没有理会达米安的嘲讽，他知道什么样的方式能让达米安最不好受。
　　他选择的方式是，看向布鲁斯，问：“Dad，你什么时候改了我的性别？”
　　布鲁斯放下杯子，目光严肃地看向达米安，“达米安，你的礼貌呢？”
　　达米安：……
　　他就说他最讨厌维维安·韦恩，既不能打，又不会骂，一个待在韦恩家，却对他们的家族事业一无所知的家伙。
　　达米安偏过头，绿幽幽的眼睛像恶狼的眼睛一般，狠狠瞪了一眼维维安。
　　他咬了一口面包，那用力的姿态像是把面包当做维维安一样嚼碎了咽下肚。
　　维维安心情却不错，美滋滋地切着面包块，叠上培根、煎蛋、芝士，做了个简易三明治。
　　只有布鲁斯，无奈地看着两个互不对付的儿子。
　　迪克和提姆默默地吃着早餐，事不关己。
　　在他们心中，达米安是难收拾的恶魔崽子，维维安是难接近的“薇薇安大小姐”。
　　当两人吵起来的时候，他们只会偷偷录像，然后在高价卖给离家出走的家里老二杰森。
　　通常不出意外地，视频会被杰森强行黑走。
　　他俩把这种行为称作“盗”，杰森反驳是“黑”。
　　用餐结束后，维维安要准备出门了。
　　离十点还有二十分钟，这个时间怎么也够赶到哥谭市植物艺术展览馆。
　　布鲁斯照常叮嘱：“八点前记得回家。”
　　维维安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只留给老父亲一个奔跑的背影。
　　布鲁斯想说不要跑太快，可人已经跑远了，他只好咽下这句话。
　　维维安匆匆跑向庄园门口，司机已经等在那里了。
　　迪克和提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猜测起来。
　　迪克：“你觉得他这次能谈多久？”
　　提姆打了个哈欠：“一个月。”
　　迪克：“那我赌两个月。”
　　达米安不甘示弱地插话，高声道：“我赌一周！”
　　布鲁斯幽幽的声音传来：“你们都很闲吗？去训练室。”
　　跑到庄园门口，准备上车的维维安不知道自己的兄弟们在猜测什么，他突然脚一跳，啊了一声。
　　司机询问发生了什么。
　　维维安紧皱着眉头，目送着那道白影灵活快速地消失。
　　他说：“没什么，有只猫跑过去。”
　　他不喜欢猫。
　　维维安想，今天回家一定要让达米安好好约束他的阿尔弗雷德猫，居然都有野猫被吸引到韦恩庄园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讨厌猫，更确切地说是讨厌类猫的外形。
　　尤其……是白色的。


第02章 人比花娇
　　去哥谭市植物艺术展览馆的路程大概十五分钟，司机打开了车载电台。
　　广播里正在播报时事新闻。
　　[……托尼·斯塔克当众宣布自己是钢铁侠……]
　　[“I  am  Iron  Man！”]
　　维维安并不关注这些所谓的时事爆炸新闻，即便他是个生活富足无忧的公子哥，他也和大部分哥谭人一样，不关心什么国家、人类未来的命运，他只活在当下。
　　况且哥谭有自己的超级英雄。
　　身为哥谭人，即便他对所有的超级英雄都不大感兴趣，也本能地偏向哥谭本土的蝙蝠家族。
　　比起操心什么来自纽约的钢铁侠，维维安现在更关心那只出现在韦恩庄园，疑似“白猫”的生物。
　　维维安：[达米安，管好你的猫，不要让它把野猫吸引到家里来。]
　　达米安：[？]
　　达米安不能忍，污蔑他可以，但是污蔑他的猫坚决不行。
　　他打通了视频电话，要和维维安对峙，证明他的阿尔弗雷德猫才不是到处吸引野猫的渣猫。
　　迪克和提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眯眯地跟在后面，看达米安和维维安吵架。
　　布鲁斯有心插手两个儿子的矛盾，他拦住了气哄哄的达米安，“等等，先让阿福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野猫进来了。”
　　如果真的有野猫进了韦恩庄园，布鲁斯要采取措施。
　　大多数野猫野性难驯，指甲尖利，携带病菌，倘若处理不当，对家里的阿尔弗雷德猫和维维安来说都是一个隐患。
　　布鲁斯拿过手机，问：“Vivi，你在哪儿看见的野猫？”
　　听见父亲的声音，维维安乖顺许多，他回答：“门口。”
　　阿福去查看监控。
　　达米安抢过手机，冲着屏幕对面的维维安大声反驳，“就算有野猫进来了，那也和阿尔弗雷德猫没有关系，你在冤枉一只无辜可怜的猫。”
　　维维安平静地：“哦。”
　　他又补充：“那就请麻烦你的那只无辜可怜的小猫咪不要老是往我的房间跑。”
　　达米安：……
　　他气急败坏，又要口不择言，却被布鲁斯按住了肩膀。
　　像只桀骜不驯的猫，被人类抓住了后脖颈。
　　天知道阿尔弗雷德猫为什么最喜欢家里最讨厌猫的一个人，每每看见它猫猫祟祟偷溜进维维安的房间时，达米安都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简称：酸！
　　阿福的动作很快，几分钟的时候就检查完监控录像，不过他带来的并不是维维安希望听到的回答。
　　阿福：“少爷，监控里并没有看见你说的白猫。”
　　维维安挺直了背，神色意外，回忆着那只敏捷的“白猫”，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没有吗？”
　　达米安却瞬间神色舒展开，耀武扬威：“哈，我就知道阿尔弗雷德猫是清白的。”
　　“薇薇安——你该去看看眼睛了。”他指着眼睛，语气嘲讽。
　　布鲁斯紧皱眉头，与老管家对视。
　　得到阿福眼中肯定的目光，他也只好猜测：“或许今天起太早了？”
　　他这算是一个拙劣的借口了，九点起床怎么也不能说是太早，不过是帮维维安找个台阶下。
　　屏幕那头，达米安步步紧逼，维维安却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他的确看见一只“白猫”灵巧地越过韦恩庄园的大门。
　　可他看着达米安一脸“你污蔑我”的表情，又听到布鲁斯给他找的台阶。
　　维维安眼神微闪，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晃动着手机，“好吧，我的错。”
　　达米安：“喂，你不觉得你道歉根本不——”
　　维维安没听完臭弟弟的话就挂断了视频，植物艺术展览馆快到了，他已经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了在路边等待的男人。
　　韦恩庄园，被挂断电话的达米安提起武士刀骂骂咧咧地进训练室发泄情绪了。
　　看完八卦的迪克和提姆，各找各的事去干。
　　只留下布鲁斯神情无奈地看着最了解他的老管家阿福。
　　“阿福，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Vivi和达米安的关系了。”布鲁斯望着窗外，“他仍然排斥他的所有兄弟，他对达米安甚至不愿意在我面前维持表面和谐。”
　　阿福揶揄了半句：“那不如换个思考模式，维维安少爷至少还愿意和除达米安少爷外其他兄弟，维持表面和谐。”
　　布鲁斯：“……阿福，别打趣了。”
　　阿福只好挑了挑眉，这个阅历丰富的前英国特工·现韦恩管家，他比自家老爷看得更清，“维维安少爷是个好孩子，他并非完全排斥自己的兄弟们，或许他需要一个契机。”
　　布鲁斯更无奈了，“或许吧。”
　　他仍然记得自己刚把迪克带回家时，维维安闹得有多么天翻地覆。
　　后来，他带回家的孩子更多了，维维安的表现逐渐变得冷漠。
　　直到达米安的出现——
　　同样拥有他的血脉的达米安因为一直生活在刺客联盟，接受塔利亚的极端教育。
　　达米安刚一回来，就和家里所有的兄弟发生了冲突。
　　十多年来，维维安又一次表现出了当初迪克来到韦恩庄园时，他所表现出的那种排斥与反感。
　　维维安有整整两周没和布鲁斯说过话，每当看见达米安，两人必定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延续到现在，达米安是家里唯一一个让维维安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在布鲁斯面前做的兄弟。
　　两人都从不掩饰他们的两看相厌。
　　像今天这样类似的问题，布鲁斯处理过很多次。
　　他每次都希望自己的处理方式能让兄弟俩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显然，他没有一次成功。
　　布鲁斯感到焦虑。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焦虑。
　　也许是因为他的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与之对应的，是他一天天老去。
　　可他却仍有迷雾尚未清除，仍有未知尚未揭露，哥谭也仍然离不开蝙蝠侠。
　　布鲁斯心中沉着一片阴霾。
　　像有疾风骤雨紧紧逼迫，像平静海面下沸腾的火山。
　　夏季来临。
　　哥谭这样多阴雨的城市也免不了燥热起来，炙热的阳光也会在这个季节均匀地烘烤着整座城市。
　　布鲁斯望着窗外的艳阳天，却想着夏季多暴雨，维维安出门的时候似乎忘了带伞。
　　-
　　维维安下了车，冲司机挥挥手。
　　司机照旧将车开到附近的停车位，便找了家凉快的店自行等待。
　　维维安小跑向在植物艺术展览馆大厅前等待的青年，几米的距离，青年就已经主动迎上来了。
　　“你怎么不在大厅里等呢？”维维安语气有些愧疚。
　　大概是来得太迟了，而青年来得太早，早早在展览馆外等着他。
　　夏季的天总是亮的很早，太阳升起的速度像是也与之提高了些许。
　　六月末的天气，太阳到九点的时候就已经足够炽热。
　　也不知道这人多久开始在展览馆外等着他，维维安看到他冷白的额间都渗出了汗，阳光轻轻烘烤，青年脸上些许的雀斑就慢慢显现出来。
　　然而他却笑得温和，深棕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一对磨光的玻璃珠，柔和深邃，“在门口等着，你才能一眼看见我。”
　　“快进去吧，已经十点了。”维维安不再多说，快步朝展览馆内走去。
　　青年名叫亚尔维斯，与维维安相识在两个月前。
　　那时，维维安已经通过了SAT考试，他申请了哥谭大学。
　　虽然从小生活在哥谭，但他还真没去过哥谭大学，出于对自己以后所就读的大学的好奇，维维安心血来潮决定参观一下哥谭大学。
　　他没有任何准备，在入校十分钟后就彻底迷路了。
　　哥谭大学占地面积很大，他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区域。
　　本就是周内，学生们大多都在课堂上，这里又足够偏僻，维维安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
　　他打开手机的导航系统，发现那傻瓜导航还不如他的脑子好使。
　　维维安有些气闷，又拉不下脸去问保镖们。
　　他知道自己的身边一直有保镖跟着，一般情况下，他没有危险的时候，保镖们不会出现。
　　正当他郁闷地坐在一块超大号的大理石上脚踢石子时，亚尔维斯出现了。
　　亚尔维斯是哥谭大学心理学专业大三的学生，算是维维安的学长。
　　那天下午他正好没课，便好心地带着维维安参观游览哥谭大学，做了一次临时导游。
　　临走前，亚尔维斯和维维安交换了联系方式。
　　此后每天都有短信互动，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到一周前，亚尔维斯正式向维维安提出了追求。
　　维维安已经和上一任男友分手一个月了，他对亚尔维斯的观感不错，便没有拒绝。
　　由于担心再出现前四次的情况，谈着谈着，和男朋友的感情还没怎么进展，他们的犯罪程度倒是进展可喜。
　　于是他提出了考察期，本以为亚尔维斯会反感这个做法，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搞得维维安自己有些理亏心虚。
　　这一周来，亚尔维斯提出的大部分邀约他都没有拒绝。
　　两人说是还在考察期，但维维安的举动已经像是答应了亚尔维斯的追求。
　　展览馆内开了空调，温度骤降。
　　冷飕飕的空气贴在敏感的脸部肌肤上，夏日炎热的燥气都被一挥而散。
　　维维安和亚尔维斯一起走向自助台，他们要查阅展览馆的分布图。
　　哥谭市植物艺术展览馆无愧它的名声，一进入大厅，墙上精美的植物标本和由花草植物勾勒的艺术画，就首先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冲击。
　　大厅中央，摆放了一组巨大的花卉拼贴装置，设计师采用了大量的向日葵来营造骄阳烈日的意象。
　　维维安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大片金黄吸引过去，驻足在这组展品前。
　　他取下了头顶的遮阳帽，压在帽子下的头发没了遮挡，灿金的发丝如同耀眼的向日葵般，象征旺盛的生命力，朝向骄阳。
　　亚尔维斯也被颇具生命力的展品吸引，他有一双深邃到难以看透的棕色眼睛，眼底映着两抹不同的灿金。
　　他感慨道：“哥谭很少有这样象征骄阳和蓬勃生机，一眼就能看透热切与赤诚的作品。”
　　维维安不喜欢去分析展品的艺术风格，他的欣赏仅仅单纯的视觉好看。
　　他并不认可亚尔维斯的观点：“也许只是因为你看的太少了。”
　　亚尔维斯纵容地笑了笑：“也许……”
　　工作日的展览馆没有太多游客，何况哥谭市的植物艺术展览馆一直被评为美利坚几座高GDP城市中垫底的存在，原因在于哥谭市有个极端环保主义者毒藤女。
　　展览馆的规格很小，胜在作品都足够精巧。
　　维维安对今天的约会还算满意。
　　亚尔维斯风度翩翩，知识渊博，又是心理学专业TOP级别的好学生，他的专业知识在学校是每位教授都争相夸赞的程度。
　　还曾接受过知名心理学教授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实习教导，学有余力的同时，还能兼顾化学兴趣，多次以非本专业学生的身份拿下竞赛奖励。
　　亚尔维斯无疑是哥谭大学的明星人物、天之骄子，他的天分很高。
　　在面对追求的心上人时，他所表现出的分寸感也拿捏的很好。
　　维维安总能感受到他大方的、自然的追求态度，亚尔维斯的行动是热切的，却不会让维维安感到反感。
　　他们在展览馆观赏了近两个小时。
　　临别前，亚尔维斯稍稍做了一个出格的举动。
　　维维安感觉自己的耳朵上被亚尔维斯放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他侧头看向青年，伸手去拨弄耳朵上的物品。
　　亚尔维斯按住了他想要将东西拿下来的手，他的声音很温柔：“别怕，是一朵花，蔷薇花。”
　　他棕色的眼瞳里像是流淌着细碎的光，像深邃蜿蜒的银河，维维安不自觉地被他的眼睛吸引，放下了手。
　　亚尔维斯欣赏着耳边别了一朵蔷薇花的少年，他哑着嗓子说：“很适合你。”
　　“我想到了在我家院子里春天盛开的花。”
　　“是为我盛开的花。”
　　少年耳边别着一朵蔷薇，粉白色，柔嫩的花瓣轻轻贴在他的鬓发处，与朝阳般耀眼的金色发丝交缠。
　　垂落的碎发贴在白皙的额间，粉白花瓣的间隙下能看见那对莹润的耳垂，微微透红的颜色比蔷薇还要引人注目。
　　他看着亚尔维斯，眼睛像是水蓝色的玛瑙，清透莹亮，空茫茫地纯净，仿佛出神一般，不带任何别样的色彩，只倒映着亚尔维斯的面容。
　　亚尔维斯在轻轻地笑。
　　他要伸手拨开少年耳边与蔷薇花交缠的一缕碎发……
　　“哔——哔——”
　　汽车刺耳的鸣笛声传来。
　　黑色的宾利驶向展览馆门口。
　　亚尔维斯的手微顿。
　　维维安眨巴了一下眼。
　　眼里多了几分自然的光彩。
　　亚尔维斯的手做了一个指示的动作，他提醒：“有一缕头发和蔷薇缠在一起了，是我的错，需要我帮忙解开吗？”
　　维维安摇摇头。
　　他想自己伸手取下花，可花和头发好像的确缠在了一起。
　　他怕疼，没敢使劲。
　　亚尔维斯好脾气地笑笑，“还是我帮你吧。”
　　一个青年却大步流星地走来。
　　他从那辆发出刺耳鸣笛声的宾利车上下来，却不像其他豪车的主人一样西装革履。
　　他像是出门时太过匆忙，随便套了件白T恤和牛仔裤就出门了。
　　此刻青年走向维维安和亚尔维斯。
　　他伸出手，自然又亲密地轻松帮维维安取下了耳边的花。
　　“理查德·格雷森，Vivi的哥哥。”迪克揽着维维安的肩膀，冲亚尔维斯扯出一个笑。
　　维维安拿过迪克取下的花，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兄弟间的亲密举动有些不适应，面部闪过一丝不自然，却意外地没有反驳。
　　迪克的态度略有些尖锐，不体现在语气和动作上，而是眼神中，只有亚尔维斯一个人能注意到的尖锐。
　　亚尔维斯坦荡荡地伸出手，他说：“久仰大名。”
　　——好运地被哥谭首富收养的马戏团小子。
　　两人皮笑肉不笑地握了个手，又迅速分开。
　　维维安看不出他们在打什么机锋，他只好奇一件事：迪克怎么会来这儿？
　　他用眼神询问。
　　迪克回他：“布鲁斯说快下暴雨了。”
　　维维安望着万里晴空，大好艳阳天，愣是没憋出话来。
　　“走吧。”
　　迪克都特地来接他了，维维安也没有理由继续和亚尔维斯待下去。
　　他做了个挥手的动作：“明天见，亚尔维斯。”
　　这是两个月来，他第一次主动邀约亚尔维斯，意义明显。
　　果然，亚尔维斯的笑意更深了。
　　“明天见，Vivi。”
　　亚尔维斯目送着维维安和迪克离开的背影。
　　迪克坐进驾驶位。
　　维维安脚步改动，放在后车门的手松开，又走到副驾驶的位置坐进去。
　　没了外人，他才发问：“理查德，你有什么事单独找我？”
　　迪克发动车，车子平稳地行驶起来，他眉目中带点无奈，“真是布鲁斯说的，要下暴雨了，你没带伞。他有点事，所以让我来接你。”
　　维维安不大相信：“司机呢？”
　　迪克：“他老婆快生了，请假在医院。”
　　维维安闭嘴了。
　　他注视在前方的道路，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流看得他有些头晕。
　　他收回视线，感觉到捏在手中的蔷薇花梗，于是打量起亚尔维斯给他的这朵花。
　　每一片花瓣都恰到好处的舒展着最优雅的姿态，绘染着最纯美的色彩。
　　是朵漂亮到挑不出毛病的花。
　　维维安甚至有些可惜这么漂亮的一朵花竟然被摘下来了，他想留住这朵花，最好是做成标本。
　　迪克瞥了一眼，见他一直在打量刚才那个青年送给他的花，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问：“你喜欢他？”
　　维维安淡淡地：“还好，他是个不错的人。”
　　“仅仅不错，你就要和他恋爱吗？”迪克握紧方向盘，目视前方，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不大舒服。
　　一种直觉告诉他刚才那个叫亚尔维斯的家伙有问题，这是一个前罗宾·现夜翼的第一观感。
　　不管怎么说，维维安都是他的弟弟，迪克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他这个傻白甜弟弟，不要再被骗第五次了。
　　况且，他也不是太懂维维安恋爱的意义是什么。
　　维维安给他一种为了恋爱而恋爱的感觉，每次都是随便从自己的追求者里挑出一个看得顺眼的家伙恋爱。
　　迪克看不出他有从中体会到所谓爱情的美妙，又归咎于维维安奇葩的看人眼神，通常这些恋爱持续不到几周，就会以这些追求者们走上犯罪道路而终结。
　　维维安听不出迪克话中的深意，他懒散地回答：“恋爱不挑顺眼的，我难道专挑讨厌的？”
　　迪克：……
　　说实话，迪克还真想让他专挑讨厌的，指不定负负得正。
　　迪克想了想，把话说的更明白一点，“你知道的，我的职业，我是警察，所以……”
　　“理查德，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好到你能插手我的感情生活吧。”维维安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迪克抿着唇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下，眉头轻佻。
　　“Fine！”
　　迪克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他就多余操心这个自我的“薇薇安大小姐”的事情，反正被骗的又不是他。
　　车内的气氛骤然沉寂，比他俩刚上车时还要静寂三分。
　　维维安侧着头看向车窗外，他看起来没有一点儿不自在。
　　视线扫过后视镜里透出的包装袋，那是迪克买来放在后座的燕麦片，明天他又要回布鲁德海文警局上班了。
　　维维安当做没看见，一眼扫过，继续看着窗外风俗掠过的模糊风景。
　　捏着蔷薇花梗的两根手指轻轻摩挲，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手中的花。
　　窗外原本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此刻乌云骤来，密密麻麻地在天际铺开，轰隆的雷声传来，偶尔夹杂着躲藏在黑压压一片云里的亮闪白光。
　　迪克倒没说错，的确是快下暴雨了，所以他接替了布鲁斯的活儿。
　　维维安靠近车窗，贴在玻璃上，遥遥望着黑沉的天。
　　神色茫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到家的时候，暴雨正好倾盆落下。
　　维维安走在后面，落后迪克一步，豆大的雨滴又急又密地掉了三四滴在他脸上。
　　夏季就是这样，暴雨来得总是猝不及防，不讲道理。
　　维维安耳边原本翘起的一缕头发看着有些湿润，反倒稳妥地贴在了他脸颊上。
　　他快走了两步，侧身绕过迪克，径直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现在是午餐时间，阿福一定待在厨房里。
　　维维安顺手在橱柜里找了个合适的器具把蔷薇花放在里面，他贴心地帮阿福接过餐盘，状似不经意地说：“也不知道理查德在吃过阿福你做的饭后，怎么还会喜欢上吃麦片，路过也不忘多买两袋。”
　　阿福稳稳地端着两个大托盘，闻言缓缓露出了慈爱的笑，“我知道了，少爷。或许你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老爷，我想老爷一定会想办法给布鲁德海文警局多一些补贴，这样说不定迪克少爷的工资会涨一些。”
　　维维安跟在阿福身后走，冷哼着：“他涨了工资也不会改掉吃麦片的糟糕习惯。”
　　阿福却并不过分担忧，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那么，少爷，不如你来帮迪克少爷纠正这个糟糕的品味吧。”
　　维维安：“哈？”


第03章 闷热
　　维维安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恨自己的多嘴。
　　他试图辩驳：“阿福，我不行，我……”
　　阿福和蔼的目光看着他，维维安拒绝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这个家里，他可以拒绝所有人，包括他的父亲布鲁斯，却绝没有办法拒绝阿福。
　　维维安垂头丧气：“好、好吧。”
　　他暗暗猜想，或许理查德也根本不希望他过多干涉自己的生活。
　　午餐时只有布鲁斯不在，维维安猜测他那一把年纪还英俊多情的老父亲估计又在和哪位千金小姐调情。
　　从小到大，他见怪不怪了。
　　一开始是不理解，现在是视而不见。
　　没有布鲁斯在，这顿午餐的氛围比早晨还要窒息。
　　迪克面无表情地吃饭，以往他会好心地担起活跃气氛的责任，但今天没有。
　　提姆眼睑下青黑一片，眼神困顿，拿着餐具的手有气无力，仿佛下一秒就要睡死过去。
　　达米安则全程不停地往维维安身上甩眼刀，餐没怎么用，闷气倒是憋了一肚子。
　　只有维维安表面轻松地用完了这顿午餐。
　　阿福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当面主动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相处情况，他通常只会选择委婉的方式。
　　比如维维安正满脑子纠结刚刚答应阿福的事，该怎样让迪克戒掉糟糕的麦片口味。
　　他有些烦躁，理查德这家伙就不能吃点儿正常的东西吗？
　　布鲁德海文警局的工作有那么忙碌吗？能忙的连正常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维维安用完餐，独自离席回了卧室。
　　他看着书架上的一个天蓝色海豚瓷罐出神，这是他的存钱罐。
　　韦恩家虽然是哥谭的顶级豪门之家，阿福平日里也很溺爱家里的孩子，却在零花钱这件事上对家里孩子做了严格的要求。
　　成年前，他们每周的零花钱被限制在个位数，甚至偶尔还要通过家务劳动来赚取零花钱。
　　成年后的限制倒是会少些，零花钱的额度也会提高不少，但维维安的生日在八月份，相当于他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成年。
　　盯着自己的存钱罐看了许久，维维安咬咬牙还是决定打开它。
　　他已经答应了阿福，不想看到阿福失望。
　　存钱罐里不止有他存下来的零花钱，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装着他在网上贩卖玩具的钱。
　　维维安的童年是不缺玩具的。
　　他的玩具做工精良，价格昂贵，只要是他有的玩具，必定会集齐那套玩具的所有系列，其中很多到现在已经成了网上重金难求的限量版。
　　维维安就是靠着在网上售卖限量版玩具，获得了大量除零花钱以外的额外金钱来源。
　　毕竟玩具太多，有些玩具他甚至没有拿在手里仔细把玩过，被他卖出去的那些玩具都是他没什么印象的。
　　对于这笔收入，布鲁斯和阿福都知道，却不会过问干涉。
　　在他们看来，玩具属于维维安，卖出去获得的钱自然也属于他。
　　维维安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银行卡上的数字凸起，打开手机通讯录，联系了一位在布鲁德海文长大的同学。
　　上一次动用银行卡的钱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五年后他还会被同一根绊脚绳给绊倒。
　　和同学联络完，维维安想到亚尔维斯送的花被他忘在楼下，他便下楼去找花。
　　布鲁斯应付完市长千金，顶着暴雨回韦恩庄园。
　　刚刚的餐桌上，他只顾着演戏，压根没真往肚子里垫几口，一回来就直接进了厨房。
　　家里的孩子们和老管家都已经用餐结束，不过阿福了解自家老爷，他特意在厨房里给布鲁斯温了些饭菜。
　　布鲁斯嫌麻烦，没去餐厅，直接在厨房里就餐起来。
　　窗外暴雨倾盆，巨大的水流声冲击地面，像是瀑布撞击山崖的声音。
　　天暗沉沉的，室内的光线也不好，墙壁的感应灯亮着，被阿福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厨房地板像在反光。
　　布鲁斯看似快速的用餐仪表依旧不失优雅，他半靠着厨房台面，一边吃饭一边思索。
　　夏季多暴雨，市中心的排水系统不久前才由韦恩集团承包检修过。
　　麻烦的是东区，某种意义上，那里是哥谭的贫民窟。
　　混乱、贫穷且缺乏合理的规划管理，尽管韦恩集团已经承担起了改造东区的大部分责任，可现实的改变往往是缓慢而滞后的。
　　因为历史原因，东区的排水规划本就不够合理，韦恩集团的改建又出于现实因素改建缓慢。
　　布鲁斯隐隐有些忧虑，他希望东区不要出现排水堵塞的情况。
　　想到东区，又想到了杰森，不免让他暗暗叹了口气。
　　思索中，布鲁斯不经意间看到了插在一个细小口矮玻璃瓶中的蔷薇花。
　　他本以为是阿福放在厨房做点缀用的，毕竟这朵蔷薇开得的确令人怜爱，顺手拿起来观赏时，却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香气。
　　香味很淡，布鲁斯能够闻见并且清晰分辨出，归咎于这段时间稻草人的频繁动作。
　　不久前，稻草人从阿卡姆逃出，之后就一直躲藏了起来。
　　但他人躲在暗处，小动作却没少做。
　　最近哥谭莫名出现了好几起无端伤人案，伤人者大多神志不清，陷入极端恐惧，像极了吸入稻草人的恐惧毒气。
　　布鲁斯一直在追查稻草人的下落，也在查这些人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了恐惧毒气。
　　昨晚他才刚刚有了一点收获，他从一位女性受害人的手提包上提取到了这股香气。
　　掌心拖着玻璃瓶，布鲁斯咀嚼的动作渐渐缓下来，另一只手放下餐具，轻轻捏住了花瓣。
　　他把指头放在鼻下轻轻嗅闻，确认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蔷薇花上的味道与昨晚那位女受害人的手提包上的味道一模一样，并非自然的花香，而是一种人工合成化学药剂的香气。
　　维维安找到厨房来时，正巧看见布鲁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花，他喊：“Daddy？”
　　“嗯。”布鲁斯回神，勾起一个淡淡的笑，“约会对象送的？”
　　最有可能带回这朵花的就只有维维安了。
　　维维安点头：“很漂亮，不是吗？”
　　伸手接过玻璃瓶，布鲁斯手微微抬了一下，他看出了儿子对这朵花的喜欢，“我帮你做成标本？”
　　维维安手顿了顿，眸光微闪。
　　他稍微回忆了下植物标本的制作流程，就知道了布鲁斯的用意。
　　“好。”维维安不喜欢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轻易反驳父亲。
　　他闻到了布鲁斯西装上的清浅香水味，也知道这个点为什么布鲁斯还要在厨房吃饭。
　　维维安定定看了布鲁斯两三秒，没说什么，反正很多事他已经习惯了。
　　他扭头要离开时，布鲁斯面带犹豫地问：“Vivi，可以和我聊聊你的新男友吗？我有些担心……”
　　“Dad，我从不过问你和哪个封面女郎或是千金小姐约会。”维维安那双与父亲别无二致的蓝眼睛冷清清的。
　　布鲁斯：“……抱歉，我……”
　　维维安打断他的话：“况且……他还不是我的新男友。”
　　布鲁斯轻叹一口气：“好吧。”
　　他没能从儿子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似乎还惹得维维安不大开心。
　　望着维维安离开的背影，布鲁斯忧心忡忡。
　　维维安的心情的确有些糟糕。
　　他回了房间，用被子蒙着脑袋倒在床上，试图闭眼午睡，大脑却清醒地紊乱。
　　窗外暴雨不停，风吹着雨滴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维维安的心情也像这场暴雨，烦躁萦绕心间。
　　他搞不懂今天为什么都要来过问他的感情生活，他都还没开始下一段呢。
　　明明他就从不过问迪克和布鲁斯的感情生活，尽管他知道这两人的情感有多混乱。
　　维维安默认这是韦恩家无声的潜规则，大家都一样，好歹他的每一段感情称得上有始有终。
　　维维安闭着眼胡思乱想，他想到了放学后总是空荡荡的餐桌，想到了危险来时密封紧闭的避难室……
　　他想的越多越觉得喘不过气，被子里空气越来越稀薄，闷热、昏暗，只有呼吸贴在柔软的布料上带来的潮湿感。
　　维维安猛地掀开被子，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
　　可心头的那股燥郁难以散去，他甚至觉得房间里也闷热得令人窒息。
　　他听着外面巨大的雨声，急冲冲踩下地，去一把拉开了窗户。
　　狂风暴雨急不可耐地冲进房间，扑打在他的脸上，凉意终于袭来。
　　风卷着雨一寸一寸地侵袭着房间内部，柔软的地毯被雨水浸湿，淡蓝的墙体有雨水滑过的痕迹。
　　维维安满脸湿润，金发、衣襟全都沐浴在凉丝丝的夏雨中，裤脚的水滴淌在光滑白皙的脚面上，又浸到脚踩的羊毛地毯上，湿气从脚心传上来反馈到身体里，心头那股燥意渐渐散去，自在松快了许多。
　　他知道，布鲁斯如果知道他的做法，一定会用不赞成的目光看着他。
　　平心而论，布鲁斯是很开明的父亲，毫无疑问他是一个爱孩子的父亲。
　　韦恩家也有足够丰厚的底蕴和金钱，维维安可以拥有肆无忌惮的人生。
　　可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是个空有皮囊的人，扒开漂亮精致的面皮，底下只有一个干瘪的影子。
　　维维安总会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敏感烦躁，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很矫情的人。
　　却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像现在，明知道自己在干一件蠢事，仍呆呆地望着窗外模糊的阴暗天空。
　　雨从天上落下，速度极快，有力的不像是水，而是石头子，打在人身上还会发疼。
　　他的头发、衣服全都湿透了，黏腻地贴在身上。
　　风一吹激起身体本能地瑟缩。
　　维维安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把所有的委屈都排出去，任由雨水狂风冲刷掉。
　　他准备要关窗了。
　　一抹灵动的白影却直愣愣地闯进他的视线。
　　——“猫”？
　　那只“白猫”在雨幕中，在韦恩家宽阔的花园中就那么蹲着。
　　它的尾巴在风雨中摇摆着，粉红色的眼珠透过重重雨水直视着站在窗边的维维安。


第04章 韦恩家
　　维维安顾不上关窗就冲出了房间。
　　没有伞，没有雨衣，他顶着暴雨冲出去，直奔花园。
　　维维安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股冲动从胸口迸发。
　　——他想抓住这只令人讨厌的“白猫”！
　　雨下的太了，他一冲进雨幕里，就仿佛被人兜头稳稳淋了一大桶水一般。
　　可维维安恍若无知，一个劲儿地往雨里冲，循着那只“白猫”的方向找去。
　　夏日的花开得繁茂多姿，缤纷艳丽，枝叶更是郁郁葱葱。
　　天晴时是一副好景象，遥遥望着，赏心悦目。
　　一棵高大的冷杉苍翠欲滴，遮光蔽日，投下一片清凉的阴影。
　　可现在是暴雨狂风。
　　整个花园狼藉凄凉，脆弱的花枝在风雨侵袭下时而左.倾时而右摆，仿佛枝干间仅剩一层薄薄的表皮相连，下一瞬就会因风雨折断。
　　即便是高大挺拔的冷杉，顶部纤细的枝干也仿若将要倾倒，簌簌落下青绿色未长成的果实。
　　吊在树下的橡木秋千在狂风里缭乱的晃动。
　　“白猫”就在秋千下。
　　粉红色的瞳孔在黑压压的天色中似乎透着一丝隐约诡异的光芒。
　　“维维安。”
　　它没有张口，却有声音传到维维安的耳朵里。
　　维维安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他明知道这只“猫”来历不明，又诡异地不像正常小动物，却克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他朝“白猫”走近。
　　风雨更大了。
　　像是在阻拦他的脚步。
　　暴雨彻底浸透了他，维维安此刻像是融在雨水中的人。
　　他湿漉漉的，手脚冰凉，抬起脚时都能感受到沉重的雨水。
　　可他本已平静的心绪因为这只“白猫”的出现，再次沸腾起来。
　　心脏跳动的速度超乎他想象的快，像蕴着一团烈火，像一颗倒计时将要爆炸的炸弹。
　　维维安说不出为什么，他愤怒地想要冲上去，用手、用刀、用枪……用什么都好，他想杀死这只“白猫”。
　　——“白猫”是该死的恶魔，“白猫”是绝望的源头，“白猫”是花言巧语的孵化者。
　　……维维安攥紧了手心，平滑的指甲都陷进肉里，留下深深的红痕。
　　“白猫”摇摆着尾巴，风雨似乎对它并无任何干扰。
　　它微笑着。
　　维维安面无表情。
　　“少爷——”
　　阿福的声音穿透喧闹的雨声抵达维维安的耳朵里。
　　他如梦初醒般，猛地回过神来。
　　眼前一晃，花园里没有什么“白猫”，他自己反倒是干了件大蠢事——冲进暴雨里，还被阿福给发现了。
　　阿福撑着伞，步履匆匆，顶着狂风暴雨往自家不省心的少爷身边赶。
　　维维安这时才像个淋雨的人一般，伸手顶在头上，妄想去遮雨。
　　“阿福……”手刚抬起来，他张嘴想回应阿福，一嘴的风雨就呛进了嘴里，他只好又闭上嘴。
　　意识到遮雨的动作很蠢，也放下手，急忙跑向阿福。
　　宽大的黑色伞盖将两人笼罩在庇护下，阿福还尽可能地将伞盖往维维安的方向倾斜。
　　然而风吹雨胡乱飘动，两人的下半身还是不可避免地暴露在雨水中。
　　他们还在雨里，阿福来不及多问，扯着维维安的胳膊尽快回到屋里去。
　　老管家的手掌格外有力，维维安几乎挣脱不开，小跑着跟着他的步伐。
　　离门口还有两三米远的距离，听见声响出来查看的布鲁斯脸色青黑地大步跨出门，扯着维维安的另一只胳膊冲进屋里。
　　现在好了，三个人都被雨淋湿了。
　　布鲁斯难得面色如此严肃地看着维维安，习惯用柔情来伪装的眼睛此刻泄露出了半分蝙蝠侠的凛冽冰霜。
　　“维维安，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蠢事吗？”布鲁斯确信自己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了，可他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一股不可遏制的愤怒。
　　维维安全身都湿透了，身体还因为发冷轻微颤抖着。
　　他微微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眼角的余光看见大门外，院子里，已经消失的“白猫”又出现了，依旧微笑着看着他，粉红色眼珠像晕透了血水的玻璃珠。
　　可布鲁斯和阿福却恍若不知，仿佛根本看不见这只诡异的“白猫”一般。
　　有两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阿福拍拍维维安清瘦的肩膀，低声说：“少爷，想说什么一会儿再说，现在去洗个热水澡，浑身衣服，记得吹干头发。”
　　维维安情绪低落地回了房间，留下一地的水痕。
　　布鲁斯眉头紧皱得夹出褶皱，目光顺着维维安离去的背影，到他合上卧室的房门。
　　阿福劝走一个突然叛逆的孩子，又要来劝另一个固执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的白头发一定都是操心生出来的。
　　“老爷，你也去换身衣服吧。”阿福的声音带着包容，目光柔和，“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布鲁斯万般忧虑又无奈：“阿福，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惹他生气了，可我不懂……”
　　阿福宽慰他：“或许是一次叛逆期的爆发，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很多想法，比起迪克少爷当初和吵你的天翻地覆，维维安少爷温和多了。”
　　布鲁斯眉头紧得几乎能夹死虫子了，他反驳：“伤害自己的身体也算是温和？”
　　阿福也不说话了，显然也对维维安的举动不赞成。
　　卧室里，维维安赤着脚去关上了窗户，呼啦吹进室内的风雨戛然而止。
　　但房间里墙壁、地毯，甚至包括稍远些的书架、沙发、床都已经湿了。
　　维维安在心里跟阿福说了声抱歉，脱下湿透的衣服，进了浴室。
　　赤.裸的肌肤全然暴露在淋浴热水下，浸在身体里的凉意渐渐被蒸腾的热气驱散。
　　维维安任由水流从头顶冲下，冷得有些青白的脸颊有了红润的气色，眼睫在水流拨动下颤颤巍巍，湿漉漉的脸没什么表情，空茫茫的。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考全都停滞了。
　　片刻，维维安才回过神来，情绪却依旧低落。
　　他关掉淋浴，擦干身体，裹上睡袍，踢踏着拖鞋慢吞吞地走出去。
　　房门正好被敲响，是布鲁斯卡着点来了。
　　维维安开了门，门外，布鲁斯端着一杯泡好的预防感冒的药剂，黑咕隆咚的水色，还散发着浓浓的难以形容的药味。
　　布鲁斯：“把药喝了。”
　　维维安没多说，只有表情体现出了一丝不情愿，却还是乖乖地忍着不适喝了药。
　　布鲁斯又说：“Vivi，我们应该谈谈。”
　　维维安点头，让开半步。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听话的，让布鲁斯省心的孩子。
　　布鲁斯进去后的第一件事，是从浴室拿了吹风机。
　　维维安刚洗完澡，一头金发还在不停地往他脖子里滴水。
　　他坐在软椅上等待布鲁斯的诘问。
　　可布鲁斯却拿了吹风机，插上电，一言不发地给他吹起头发来。
　　不大熟练的样子让维维安想起了小时候，七岁前，布鲁斯偶尔会在阿福很忙的时候接过帮他吹头发的任务。
　　维维安那时总嫌弃布鲁斯的手艺太差，风总往他的眼睛里吹。
　　这会儿布鲁斯又捡起多年没用过的手艺，生疏地帮儿子吹起头发。
　　他还是照样会一不小心把风吹进维维安的眼睛里。
　　维维安气闷地抢过吹风机，抱怨道：“Dad，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怎么老是往我眼睛里吹。”
　　布鲁斯：“……抱歉。”
　　维维安握着吹风在头顶晃，撇开眼，“算啦，我都长大了，可以自己吹头发。”
　　布鲁斯接话：“我是说，以前应该多练习的。”
　　维维安眼睛微微睁大：“Daddy，你可以拿自己的头发练手，不可以拿我来练手，你每次都吹进我眼睛里，小时候我最怕阿福说自己有事了。”
　　布鲁斯低低地笑了声，房间里的气氛似乎好上许多，他也拉了张软椅坐下，看着维维安手法粗糙地折腾自己那头浓密的金毛。
　　“阿福听见一定会很高兴。”
　　维维安不搭话，专注吹干自己的金毛。
　　他这头金毛放在韦恩家可显眼极了，一大家子中，除开阿福的白发，就他的金毛最亮眼，比达米安的绿眼睛还要格格不入。
　　维维安有时候会想要不要染个发，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吹到半干时，维维安想放下吹风机了，被布鲁斯一个眼神止住，他只好把头发全吹干。
　　经过这么一段过渡，维维安和布鲁斯之间那点儿父子间的矛盾感削弱了不少。
　　再面对面接受谈心时，维维安表现得至少不那么抗拒。
　　布鲁斯：“好了，我们现在来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在暴雨天出去淋雨？”
　　“作为父亲，在你长大后，我尽可能少得干涉你的行为，但我希望你能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
　　维维安半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说着他刚刚吹头时想到的借口：“Dad，对不起，我只是想体验一下……”
　　布鲁斯皱着眉：“体验什么？”
　　“戏剧剧情，我的剧本里有一段类似的情节，我想……亲身体验后，或许我会更有灵感。”维维安眼神飘忽，反正有没有这段剧情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他说有那就是有。
　　布鲁斯沉默。
　　片刻后，他像是相信了一般，“好吧，但我希望下一次你不要再有这么冲动的行为了，亲身体验未必会让你产生灵感，却很有可能让你生病受伤。”
　　他还笑道：“我以为从你十岁后，就不会再有机会看见你幼稚地跑进雨里玩耍。”
　　布鲁斯的调侃貌似让气氛轻松自在了许多。
　　维维安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掀他黑历史的父亲，又觉得自己没那么理直气壮，耷拉着脑袋再次道歉。
　　“好了，你该睡午觉了。”布鲁斯轻轻摸了摸儿子柔软的金发。
　　维维安有午睡的习惯，今天折腾了这么久，困意的确已经涌上来了。
　　布鲁斯一说，他就觉得眼皮沉重，但他还记得被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卧室。
　　“可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潮湿的卧室暴露无遗。
　　布鲁斯面色柔和，并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他早发现了水迹斑斑的墙壁和积了水的地毯。
　　“没事，交给我。”布鲁斯揽下了这个活，“就当是作为我没能按时回来陪你们用餐的补偿。”
　　维维安想了也就三秒不到，同意了。
　　“帮我和阿福说对不起。”
　　布鲁斯颔首：“午睡就去我的房间睡。”
　　维维安点头，他困顿地眼皮就要睁不开了。
　　等他一离开，布鲁斯的脸色转瞬冷厉了三分，下颌紧绷着，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维维安潮湿的房间。
　　他的目光落在早晨被维维安扔在懒人沙发上的纸质笔记本，布鲁斯知道那是维维安常用来写剧本设定的本子。
　　他没有上前翻看查看，布鲁斯知道里面获取不到什么东西。
　　他只是在想，维维安为什么要撒谎？
　　即便是叛逆期，他的谎言也意味着有什么真相在被他隐藏。
　　布鲁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家里的孩子都算上多省心，深感带孩子比起夜巡的困难也不遑多让。
　　阿福敲了敲门。
　　门没关，只是提醒布鲁斯他到了。
　　“老爷，有收获吗？”阿福的目光中含着期盼。
　　布鲁斯摇摇头：“没有。”
　　身为哥谭最敏锐的深夜侦探，他能一眼儿子的谎言，却不能像对待罪犯一样，去对待自己的孩子。
　　所以布鲁斯在苦恼。
　　“阿福，你有什么好办法吗？”论起带孩子，家里的每个孩子在阿福面前都是乖巧的，哪怕是达米安这个恶魔崽子。
　　阿福却表示爱莫能助：“这是你们父子间的矛盾，我的参与并不会改变任何情况。”
　　“老爷，少爷和你一样固执。”
　　“如果你想让他敞开心扉，或许应该先从自己做起。”
　　布鲁斯知道阿福在暗示什么。
　　随着维维安一天天长大，阿福一直在倾向于让布鲁斯向维维安坦言自己蝙蝠侠的身份，尤其是在达米安回到韦恩庄园成为他的罗宾后。
　　阿福认为，作为家庭成员，维维安有权利知道父亲和兄长们的秘密身份。
　　至少，他们不应该全家人一起来瞒着维维安一个人。
　　如阿福所说，布鲁斯是同样固执的。
　　“阿福，我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生活。”布鲁斯依旧选择了固执地隐瞒，“我不想把他卷入那样的生活。”
　　维维安和他的兄弟们不一样，从他幼年起，他的病注定了他不会成为蝙蝠侠的助手，不会在黑夜里穿梭在哥谭的大街小巷，不会从事那样一份危险、甚至没有尽头的工作。
　　阿福只能无奈地说：“老爷，你知道的，我不赞成你的想法，但并不会反对你。”
　　“可我仍然希望你有一天能坦诚地将一切都告诉维维安少爷，他是个好孩子，他会理解你的。”
　　“是，他是个好孩子。”
　　布鲁斯想到了维维安到来的那一天。
　　隆冬季节，哥谭十二月的东风凛冽刺骨。
　　要不是阿福从监控中发现异常，或许维维安等不到布鲁斯为他取名，抚养他长大就会冻死在那个冬天。
　　好在阿福的动作很快，等到布鲁斯接到消息赶回韦恩庄园时，一进屋就被阿福塞了一团嫩黄色的，比松软的面包还要软乎的小崽子在怀里。
　　阿福对他说，这是他的孩子，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孩子的母亲是他曾经一夜.情的某个对象，她把孩子放在了韦恩庄园外，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要走就消失了。
　　哪怕布鲁斯发誓自己那晚有做好保护措施，但在面对DNA证明报告，和阿福条理清晰的线索链时，布鲁斯还是哑言了。
　　他对上襁褓婴儿的那双与他极为相似，却相当清澈水润，透着天真与懵懂的蓝眼睛时，布鲁斯为他取了名，叫维维安。
　　布鲁斯尚且还在适应新鲜的蝙蝠侠身份时，又不得不开始适应起一个新手奶爸的身份。
　　这一适应，就是快十八年了。
　　现在想来，他好像在父亲这个身份上，总是做的不太好，哪怕他有了这么多孩子。
　　-
　　维维安醒来时，半下午灿烂的阳光照进房间。
　　他点开手机屏幕，上面显示四点二十，他睡了快三个小时。
　　维维安揉了揉眼睛，收拾着离开布鲁斯的房间。
　　他刚醒来时还有些不适应，老父亲的卧室风格和他的卧室差距太大了。
　　家里只有布鲁斯的房间保留了韦恩庄园的古典风格。
　　维维安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发现所有的地毯和床单被子都已经被替换成了干净的。
　　他去浴室洗漱了一番，磨磨蹭蹭地找到在收藏室打理家里的古董藏品的阿福，挨挨蹭蹭地挪到人身边，低声细语地道歉。
　　老管家轻轻叹息一声，并无责怪，只是叮嘱道：“少爷，下次别再这样了。如果老爷让你生气了，你可以把他写成剧本里的丑角来嘲弄他。”
　　“知道了。”维维安笑着应答。
　　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
　　天蓝得像一副不真实的油画，太阳的光辉毫不吝啬地驱赶雨后的潮湿。
　　维维安走到花园里，冷杉下。
　　这里已经没有了“白猫”的踪迹，仿佛它从来就不存在过。
　　石砖地板上的水已经蒸发了，橡木秋千由于被冷杉遮挡了部分阳光，还是阴湿的。
　　维维安用纸垫了垫，没那么讲究地坐下了。
　　天气又晴了。
　　果然是夏季的暴雨。
　　但花园里还是被摧残地一副狼藉，阿福这段时间估计又有的忙了。
　　现在虽然阳光灿烂，却也不时有丝凉风吹过。
　　维维安弓着背，噼里啪啦地在手机上打了一大堆字，他想发给亚尔维斯，因为亚尔维斯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
　　可到最后一个字，他又一字不落地全部删除了。
　　维维安熄灭手机屏幕亮光，双眼放空地看着雨后天晴的韦恩庄园主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布鲁斯发现维维安已经起床了，却没看见儿子的人影。
　　他到楼下询问阿福，阿福回：“在圣诞树那里。”
　　布鲁斯远远地就看见维维安坐在[圣诞树]下的秋千上，那秋千还是他亲自扎的。
　　隔了几米的位置，他问：“晚上有个宴会，要去吗？”
　　维维安想了片刻，没给确定的回答：“我要想想。”
　　他其实不大喜欢这些所谓的名流宴会，只有觥筹交错和虚伪做作，看了让人心烦。
　　不过他没把话说死。
　　布鲁斯点头示意知道了。
　　维维安一个人在院子里又待了快二十分钟，风渐渐变得暖烘烘的，吹得他很舒服。
　　感觉心情都舒畅了不少，维维安回到屋里。
　　路过客厅是看见提姆常用的小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但提姆人不在这里。
　　维维安脚步一顿，端着咖啡折返到厨房去。
　　他再出来时，正好看见提姆打着哈欠，提着电脑坐到小桌边。
　　比起中午，他眼下的青黑要淡上许多了，但整个人还是显得很困顿。
　　维维安行动间停滞了半拍，在提姆习惯性地伸手去拿咖啡杯时，他才把从厨房端出来的咖啡放到他手边。
　　提姆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维维安没说话，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咖啡入口，淳滑浓烈的苦涩味提神醒脑，提姆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收回视线继续对着电脑苦哈哈地处理韦恩集团的事务。
　　他每天都在祈祷他的养父不要作妖，韦恩集团的公关部真的已经忙到秃头了。
　　维维安走到楼梯口时撞见了阿福，阿福在和达米安商量晚宴的着装。
　　迪克下午已经提前回了布鲁德海文，今晚的宴会提姆和达米安都会去。
　　维维安停下脚步，对阿福说：“我的晚宴西装也在房间吗？”
　　阿福愣了一下，“是的，少爷。”


第05章 糟糕
　　今晚科波特家族设宴，明面上这是一场慈善晚会，可谁都知道这是企鹅人奥斯瓦尔德·科波特的阳谋。
　　他在拉拢哥谭的富豪名流，为他所扶持的竞选下一任市长的傀儡争取选票。
　　不过小报记者们可不关心什么市长不市长的，哥谭要真遇到什么事，可别指望那些满脑肥肠、大腹便便的市长，最好的办法还是祈祷蝙蝠侠能带着他的罗宾尽快赶到。
　　所以比起科波特家族暗潮涌动的晚宴，小报记者们更关心一个尚未到场的人——布鲁斯·韦恩。
　　哥谭的报社都有这样一句话——“要是没有韦恩，全哥谭的报社有三分之二都会倒闭。”
　　剩下的那三分之一都是韦恩集团旗下的。
　　足以证明哥谭各种小报记者对布鲁斯·韦恩的狂热，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拍到韦恩八卦的机会。
　　今晚抢到科波特家族晚宴外席位的小报记者是幸运的，当他们看见代表韦恩家族的豪车入场时，手中的镜头有一瞬间的凝滞，惊呼声骤起，下一刻闪光灯便噼里啪啦不顾人死活地快速闪烁着。
　　布鲁斯·韦恩和……他的三个孩子都来了。
　　从提摩西·德雷克，到维维安·韦恩和达米安·韦恩。
　　夸张的说，这一大家子的脸蛋足以亮瞎众人的眼睛了。
　　小报记者们几乎疯了一般，恨不得化身没有感情的机器，才不至于在按动快门时耽搁时间。
　　要知道这可是韦恩——
　　[德雷克之子入驻韦恩集团，意欲何为？恐取而代之！]
　　[达米安称自己没有兄长，或暴露兄弟之争，韦恩集团花落谁手？]
　　[布鲁斯·韦恩三次收养黑发蓝眼小男孩，是善心？还是喜好？]
　　……这些三流小报最擅长见缝插针地找寻似是而非的照片或是发言，以此来揣测推断韦恩家复杂的人物关系。
　　取以夸张的标题，配上一流水平的人物照，再填充狗屁不通的下流内容，关于韦恩家的八卦新闻就能爆火哥谭。
　　维维安被辣过一次眼睛后，学会了对这些用来垫桌子都觉得桌子受辱的小报视而不见。
　　当闪光灯晃过他的眼睛时，维维安内心升起了一丝后悔。
　　他不该因为一点别扭情绪跟来参加这场宴会的，是阿福的小甜饼不够香？还是塞尔达不好玩？
　　维维安保持着面无表情跟在布鲁斯的身边进入会场，一进场就是密密麻麻的灼热目光，仿佛丧尸看见活人一样。
　　然后就有人或是目的明确，或是假装不经意地移动，或是人模狗样的西装男，或是婀娜多姿的香水女郎。
　　总之，这些人只有一个目的，靠近韦恩。
　　布鲁斯·韦恩，风流多情，豪掷千金，哥谭常年霸榜，经久不衰的大众情人。
　　提摩西·德雷克，同样出身富贵，又被韦恩收养，如今代理着韦恩集团各项事务的新兴霸总。
　　……毫无疑问，男男女女们都几乎疯狂地渴望得到他们的青睐。
　　哪怕是尚且青涩的维维安和未成年的达米安，也免不了有各个家族的小姐少爷带着目的地靠近。
　　一个男人端着酒杯靠近，他的位置靠宴会门口，离进入宴会场的韦恩一家较近。
　　他挺着比一般妇女十月怀胎还要稍显凸出的肚子，燕尾服的衣扣被他的身体绷得几乎下一秒就要逃离。
　　“韦恩先生，晚好。我是摩尔根·格雷。”那张兜着横肉的圆脸勾起谄媚的笑，眼睛被挤的让人怀疑他是否还能看清人，常年不见光的冷白皮肉油腻腻的，标准的哥谭富人。
　　“难得见到韦恩先生，噢，今晚可真是我的幸运日。”男人伸出根根指头粗胖虚软的手，“不知我是否有幸得到韦恩先生的青睐。”
　　布鲁斯面对的场景早已得心应手，他笑起来，钴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宴会的目光都难以从他身上移开。
　　他伸出手，和面前这个男人虚虚握了下手，“当然，摩尔多先生。”
　　他保持着人设，刻意念错了摩尔根的名字。
　　“我的荣幸，韦恩先生。”
　　摩尔根因为这一个简简单单握手就仿佛看见了未来的大好钱途般，笑容越发谄媚，名字被叫错也没有任何愤怒。
　　“这就是三位少爷吧。”摩尔根表情夸张，“尽管我已经说过了，但我还是强调一次，上帝啊，今天我可真是太幸运了！”
　　“提摩西少爷的优秀一定为韦恩先生减轻了不少负担。”
　　“维维安少爷可真是完美继承了韦恩先生的优秀……我敢打赌，没有哪位贵族的少爷能有维维安少爷这般英俊出色。”
　　“哈哈……达米安少爷不愧是韦恩先生的孩子，听说达米安少爷又拿了全科优异的成绩。”
　　“我实在没脸说我的孩子竟然和达米安少爷同岁，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他实在愚笨不堪，比不上达米安少爷一根指头。”
　　……摩尔根喋喋不休，布鲁斯适时地表现出一丝不耐烦，并将目光频频看向一位年轻漂亮的女郎。
　　“好了好了，摩尔西先生，我理解你的激动，但一个绅士可不应该抢走女士们的机会。”布鲁斯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摩尔根讪讪地退开。
　　果然一位漂亮女郎就踩着纤细的亮色高跟鞋，亲密又自然地过来挽着布鲁斯的的胳膊，笑的得意又艳丽。
　　“韦恩先生，您的孩子们可真是和您一样英俊。”女郎碧绿的眼眸笑盈盈地看着维维安他们。
　　维维安面无表情。
　　达米安强忍着暴躁的情绪。
　　提姆自然地和漂亮女郎打了个招呼，就被拉入了年轻人的应酬场。
　　“Dad，希望你今晚记得回家。”维维安冷冰冰地撂下这句话。
　　达米安清楚一切却也认可维维安的这句话，父控崽子见不得这些。
　　布鲁斯无奈又好笑，贴心的漂亮女郎便笑得花枝招展般，“韦恩先生，看来您的孩子们和您的关系可真好。”
　　“我的幸运。”布鲁斯宝石般的蓝眼睛浮着一层淡淡的笑。
　　晚宴尚未正式开始，灯光璀璨亮眼，低低的交谈声伴着音乐仿佛构成了一首协奏曲的和声。
　　觥筹交错，光鲜亮丽。
　　如果不扒开上层人的皮囊，谁会知道他们体面人的外表下有多肮脏？
　　无聊、枯燥、虚伪……
　　维维安的后悔升到顶峰。
　　然而现在离场过于显眼，简直就是平白地给鬣狗般的小报记者送八卦素材。
　　维维安挑了个清净的角落，扒拉些食物放在小桌上，像个误入的食客一般吃起来。
　　还好科波特家族举办的这场宴会在食物上还算下了功夫。
　　奶酪、火腿、龙虾……几乎都很讨维维安的喜欢。
　　他一个人吃的自在，全然不管他人的眼光，也不管宴会如何。
　　也就会场入口又一次的全体喧闹让他抬起头瞥了一眼，这动静和他老爹出场的动静有得一比了。
　　但他就瞄了一眼，便不在意地继续埋头苦干一只大个的波士顿龙虾。
　　路过的会场服务生总忍不住把目光飘到他身上，大概少见到他这种来宴会上大吃大喝的富家公子。
　　维维安吃到半饱时，停下来就着果汁慢慢冲淡口腔里海鲜味。
　　唉，他怀念阿福了。
　　想走，但宴会才刚开场，至少等到过半时再走才不算那么显眼。
　　维维安无聊地靠在椅背上放空，他不想去看布鲁斯现在在干嘛，也不想去看他的兄弟们在干嘛。
　　他打算静静地消耗这段时间。
　　或许他可以思考……那只“白猫”？
　　幻觉？还是神秘？
　　维维安胡思乱想着，难道自己的压力已经大到干扰精神状态了？
　　可他又想，自己能有什么压力？
　　没有金钱焦虑，也没有外貌焦虑，顶多苦恼一下前男友为什么是入狱系……
　　维维安想，他不应该有压力，他的生活是哥谭东区人难以想象的。
　　他曾经偷偷去过东区。
　　他见到了衣不蔽体的幼童和神色麻木的站街.女，也见到了肮脏的臭烘烘小巷和岌岌可危的破烂砖房。
　　尽管他在东区碰上了打劫，可他意识到自己那一天过的并不糟糕。
　　糟糕的是走投无路，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这个天真不知世事，又胆大妄为的小阔佬身上的歹徒。
　　……
　　维维安乱七八糟地想着。
　　直到他这个“丧尸”眼里的“新鲜人肉”也被盯上了。
　　“嗨，我叫班尼·坎伯兰，你可以叫我班尼。”来人眉眼上挑，棕色瞳仁，眼窝凹陷，带着某种纵欲过度的虚浮。
　　皮肉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难看表情，眼神晦涩阴暗，似乎带着某种渴望，他的嗓音比声音最嘶哑的乌鸦还要难听。
　　“维维安，我早就想认识你了。”
　　维维安有了判断。
　　又是一个轻浮浪荡、令人厌恶的大少爷。
　　他敢打赌，如果不是因为他姓韦恩，这种家伙在宴会上就敢干些肮脏龌蹉的下流事。
　　维维安眉眼冷淡：“是吗？我真庆幸自己此前没有见过你，否则我岂不是要多受些折磨？”
　　这个叫伯尼的家伙却仿佛感觉不到维维安直白的厌恶和拒绝，他棕色的眼瞳越发浑浊迷离，也许是酒精放大了他的狂妄。
　　“维维安，我知道你嫉妒你的兄弟们。”
　　“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凭什么抢走你的风头？一个中途贴上来的私生子弟弟凭什么和你抢夺家产？”
　　他的笑容似乎带上了一丝癫狂：“维维安，和我合作——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献给你，我会帮你把那些碍事的兄弟全都宰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那些下等民竟然敢染指你……哈哈，果然都是些贱民，骨子里就改不了肮脏罪犯的基因！”
　　“砰——”
　　白色的小桌被掀起砸向疯癫狂妄的伯尼，食物残渣、饮料果汁全都倾泻在这家伙的身上。
　　他倒在地上，浑浊的棕色眼瞳直勾勾地盯着维维安，手脚轻微抽搐，嘴唇颤动。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将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此处。
　　维维安面色冷厉。
　　眼底像是含着海面下可怕的浮冰。
　　离得最近的侍者胆战心惊地靠近询问：“先生……？”
　　维维安语气冰凉：“他磕嗨了，把他扔出去。”
　　布鲁斯撇开女伴的手，已经赶到。
　　他只需扫一眼，就凭借经验看出倒在地上的青年的确是一副磕嗨了神志不清醒的模样。
　　布鲁斯朝侍者微微颔首，侍者照做，尽管这场宴会的主办方并不是韦恩，却没有人会在此时站出来阻拦他的做法。
　　“没事吧。”布鲁斯低声问。
　　他看的出维维安大概气狠了。
　　维维安半阖着眼，轻轻摇了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宴会的目光仍然还集中在他们身上，布鲁斯确认维维安没有受伤后，只好说：“不喜欢这场宴会，就先回去。”
　　维维安低低嗯了一声。
　　布鲁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循着提姆的方向走去，又低声和提姆轻声交代着什么。
　　维维安的余光能感受到这些还在把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到他身上，他不乐意当动物园里的猴子，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会场外的夜风温热粘稠，但好歹比宴会上混杂着酒精味、香水味和烟味的空气好多了。
　　维维安在走廊上停留，靠着栏杆望着黑压压的夜空。
　　外面还有逗留的记者，他不想当里面的猴子，也不想当三流报纸上的猴子。
　　维维安深吸着温热的空气，深觉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他想起了亚尔维斯，也就上午的植物展览馆之行还算圆满。
　　好像就从暴雨降临，他的心情就逐渐糟糕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维维安没太在意。
　　走廊里不时有宴会上的侍者穿梭，脚步声是正常的。
　　可他感觉到那人停在了他身后半步，维维安瞬间神色戒备，敏锐地转过头看向来人。
　　——英俊的容貌，锋锐的眉眼，还有那双好似枫糖浆一般的蜜色眼睛。
　　托尼看着少年，神情中似乎带点疑惑，他略显生硬和冷傲：“我怀疑我们曾经见过。”
　　维维安盯着托尼。
　　即便他再不关注时事新闻，也知道眼前这张脸的主人是谁。
　　托尼·斯塔克。
　　纽约人，唯一公开身份的超级英雄钢铁侠。
　　维维安对他不感兴趣。
　　何况大众还总爱拿托尼·斯塔克和布鲁斯做比较。
　　而且，他也承认自己此时因为糟糕的心情，放任了自己的无礼。
　　他说：“叔叔，你的搭讪方式很老套。”
　　维维安八百年没见过有人用这招了。


第06章 连环车祸
　　托尼还记得当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告斯塔克集团将永久关停军火部门，转为研发清洁能源这个任性的发言时，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一夜之间，斯塔克集团的股价跌落谷底。
　　无数人痛骂他，嘲讽他……总之，没人看好他，全纽约乃至全世界的人都认为托尼·斯塔克做了一个疯狂而愚蠢的决定。
　　没人知道托尼·斯塔克这个公认的天才、阔佬、花花公子为什么会突然昏了头。
　　他们不懂托尼·斯塔克，自然也不会知道当托尼站在斯塔克大厦顶端，俯瞰纽约这座无数人渴望来到又无比艳羡的城市时，他想到了什么。
　　他看着闪烁缤纷的霓虹灯，看着蚂蚁大小的人群穿梭在城市中，看着这座繁华的、靓丽的、生动的城市。
　　他想到的却是遥望中东漫无边际的黄沙和荒芜，焦土与废墟，断肢残骸在烈烈火焰中燃烧，干燥的风将炙烤的血肉腥臭味传遍贫瘠的村庄。
　　蹲在黄土房旁骨瘦如柴、赤身裸.体的孩童，他们睁着格外凸出的双眼，眼神中流露的都是麻木与饥饿，在他们不远处，炮弹还在燃烧，醒目的“斯塔克”标志刺痛着托尼的双眼。
　　于是刚从恐怖分子的追捕中，幸运地逃脱返回纽约的托尼，做出这个在发布会上掀起轩然大波的决定。
　　他亲眼目睹了武器带来的战争，战争带来的残暴，斯塔克集团作为生产军火武器并贩卖到世界各地的推手之一不应该无动于衷。
　　至少，托尼·斯塔克无法视而不见。
　　再多的争议也无法改变托尼的决定，他本就是一个自我的人。
　　军火部门雷厉风行地关停，大批专业方向是新型能源的研究生朝斯塔克集团投来简历。
　　整整一年的时间过去，斯塔克集团没有如人们预测的那般破产清算，反而因为新能源又一次实现了股价的翻倍增长。
　　——托尼·斯塔克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托尼实现了离开战区时对孩子们的承诺。
　　这一年来，他为因战争颠沛流离的孩子提供庇护，为因战争失去村庄的平民重建家园……
　　他还为当初在中东遭遇恐怖袭击时保护他的两名士兵，提供了更好的发展机遇。
　　为斯塔克集团清理了蛀虫，为从事医疗、科学、慈善提供的人提供机会。
　　托尼在一年的时间里做了很多事，对媒体称赞他是有钱人里最有善心的那个，他嗤之以鼻。
　　他不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他不过是在用自己拥有的最不值一提的金钱去做了些应该做的事。
　　托尼·斯塔克是骄傲的，也是焦虑的。
　　他做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空虚无聊。
　　甚至实验室也无法让他打起精神来，这对托尼·斯塔克来说可是一个大灾难。
　　直到纽约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平凡——
　　穿着红色紧身睡衣的家伙摇荡在纽约的高楼大厦里，七十年前坠海逝去的英雄又奇迹般的复活归来，有着硕大体型绿色巨人在城市里裸奔……
　　托尼烦不胜烦的同时，却又好似在渴望着什么。
　　灵魂在告诉他：去做些什么，发挥你的天才大脑，你未必会比那些满世界乱窜的超级英雄差，又或者，你本应是他们中的一员。
　　于是托尼在实验室熬了两天两夜。
　　——纽约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金红色的机甲，在阳光下，如同燃烧的烈焰。
　　时隔两年，托尼·斯塔克再次召开发布会，主题内容关于纽约新出现的金红色铁人。
　　发布会上，他平静地看着拥挤的人头，像随口说自己中午吃了汉堡一般，告诉所有人：
　　“I  am  Iron  Man！”
　　又一次掀起轩然大波！
　　执行总裁波茨小姐快被自家任性的老板折磨疯了！
　　为了避开佩珀的抱怨和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的骚扰，托尼在接到科波特家族发来的宴会邀请时，一反常态地选择了赴约。
　　当然，托尼在来到现场后就后悔了。
　　宴会不仅无聊，还有一个因为无良媒体总是拉两人作比较的韦恩在场。
　　尽管托尼无意和韦恩有什么争论，但骄傲的天性让他无法接受自己有这样一个几乎没见过面的“死对头”。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提前离开时，宴会上的一场骚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见韦恩朝骚乱中心的男孩走了过去，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
　　地上倒着的男人很快被宴会的侍者拖开，引发骚乱的少年也快速离开了会场。
　　托尼的目光随着少年的背影离开。
　　星期五告诉他，那男孩是韦恩的第四子。
　　托尼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他的心跳得太快了，仿佛灵魂也在颤动。
　　星期五为他分析：“先生，或许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一见钟情。”
　　托尼：“……”
　　他可以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叫维维安·韦恩的少年，也可以肯定自己身上绝不可能出现什么一见钟情的恶俗戏码。
　　但出于某种斯塔克式的好奇心，托尼追着维维安离开的背影而去。
　　他带着一丝僵硬地问出了自己疑问。
　　维维安·韦恩看起来和他那风流多情的父亲不太一样。
　　一头好似金子般耀眼的灿金发丝，宝石蓝的眼睛如同平静的湖水般，风吹过泛起的涟漪砸在过路的旅人身上。
　　他看起来乖巧、文静，无害的模样好似一只亲人的鸟，适合被人轻轻地捧在手心。
　　托尼本以为是这样的。
　　直到少年开口——
　　叔叔？
　　哈，叔叔？？！
　　就算花边小报总是拿他和真正的叔叔辈成员布鲁斯·韦恩做比较，他也不可能被人叫做什么叔叔吧？
　　还有什么叫老套的搭讪方式？
　　他托尼·斯塔克撩人还用得着方式吗？多的是漂亮女郎往他身边靠。
　　被称作叔叔，又被评价为老套的托尼与维维安的友好初见，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失败的搭讪，星期五如是评价。
　　托尼：“再说一次，这不是什么搭讪！”
　　星期五：“哦。”
　　-
　　维维安没有心情去思考托尼·斯塔克为什么要和他主动搭讪，糟糕的心情和出于对父亲的维护，他呛了托尼一句。
　　眼见入口处已经不再有记者蹲守了，他无礼地扔下明显脸上带着震惊、愠怒的托尼，径直走向出口。
　　等待司机将车开来的时间，提姆也离开会场找到了站在入口处的维维安。
　　提姆：“布鲁斯让我来送你。”
　　维维安不加思考，拒绝的很干脆。
　　提姆有些无奈，眉眼温和：“你知道，哥谭夜晚不大安全，布鲁斯很担心你。”
　　“我有保镖。”维维安奇怪地看着提姆，“何况，你送我就够安全吗？说得好像你和超级英雄似的。”
　　提姆哽住了，他顿了顿说：“维维安，你不用表现的冷漠和抗拒，我知道你其实并不厌恶我。”
　　“下午的那杯咖啡是你特意替换过的，对吗？因为你知道我不在的时候，达米安一定会往咖啡里加些奇怪的辅料来作弄我。”
　　“我认为一个厌恶我的人不会好心帮我泡一杯正常的咖啡。”
　　“你想多了。”维维安却表现得油盐不进，“我只是看不惯达米安野蛮的做法，他的做法实在有损韦恩家的形象。”
　　“小学生恶作剧吗？”维维安冷哼着。
　　提姆无话可说了。
　　他一直有意缓和与维维安的关系，可维维安总能想到各种办法婉拒他的好意和接触。
　　某种意义上来说，维维安是韦恩家真正难以接触的兄弟。
　　达米安虽然暴躁、凶狠，可罗宾身份天然的便于他融入家里的其他兄弟，除了维维安。
　　司机开着车来了。
　　维维安大概是不耐烦再和提姆聊下去，他觉得自己不合适和家里的兄弟谈心。
　　“Dad，我不需要提摩西陪我回去，你难道还当我是小孩子吗？”维维安给还在场内的布鲁斯打了电话。
　　提姆最后只能目送着维维安离开。
　　返回会场后，他远远的给布鲁斯递了一个无奈又妥协的眼神。
　　布鲁斯暗暗叹了口气，他想维维安提前离开也是一件好事。
　　今晚这场宴会的目的并不纯粹。
　　稻草人的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哥谭又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大肆流通。
　　没办法，这就是操.蛋的哥谭，一块砖砸下都能砸出一个罪犯的地界。
　　布鲁斯怀疑这件事和企鹅人有关系，便和提姆、达米安来参加宴会，分三头各自调查，最后再汇总。
　　下午主动问维维安是否要来宴会，只是不希望引起过多猜测和维维安的不满。
　　现在维维安提前离开了，布鲁斯因为他们的兄弟关系叹气的同时，也因为维维安的安全松了口气。
　　他举起酒杯，揽着女伴的腰，微笑调情时掩去眼中的深思，继续专注地调查线索。
　　另一边，司机已经将车开上了史邦桥。
　　维维安大概没想到，危险竟然真的会降临。
　　哥谭的混乱不仅体现在贫穷与犯罪率上，更重要的是帮派林立，混斗不断。
　　蝙蝠侠和哥谭的反派对立，哥谭的反派之间也互相对立。
　　双面人抢了黑面具的军火，两拨人就这么在哥谭的高楼大厦、街区轨道上追逐起来，枪击声不断，子弹迸出火花四处飞溅，炮弹不要命地落下。
　　他们一路打上了史邦桥。
　　一颗炮弹击中双面人一方驾驶的货车，轮胎爆开，货车不受控地在桥上漂移起来，最后撞在桥杆上。
　　连环作用下，其后紧跟的大堆汽车，因为惯性纷纷撞击在一起。
　　速度过快难以控制的汽车在猛烈的撞击下，车头凹陷，又骤然漂移出去。
　　行驶在史邦桥上的无辜车辆因为两方帮派的混战无辜遭殃。
　　维维安所在的车辆正好被一辆汽车猛地撞击，尽管经验老道的司机已经尽可能的把控方向盘，车子却还是不受控地撞向桥杆。
　　尽责的司机在最后一刻承担了大量的撞击力度，安全气囊喷出，司机当场昏迷。
　　维维安也因为猛烈的撞击头部受伤，但他仍有意识，尚未昏迷。
　　汽车因为撞击严重受损，油箱破损泄露，维维安清楚，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车内。
　　现在整个史邦桥混乱一片，连环车祸导致桥上停滞了大量受损车辆，不时还有枪声、火炮声响起。
　　维维安清楚现在也别指望保镖了，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清醒的。
　　艰难地打开车门，维维安顾不上血流不止的额头和全身上下多处受损不断渗血的关节伤口，他踉跄地扑到驾驶位。
　　又是一番费劲儿地拉开变形的车门，拖出昏迷的司机，赶在汽车起火的最后时刻，撑着比自己大了一圈的司机逃到空地。
　　血液渗进了他的一只眼睛里，维维安只能半睁着眼，失血让他有些发冷，但他还不敢晕过去。
　　桥上的枪声还在响。
　　狭窄的空地也随时有可能因为车辆的连环爆炸而变得不安全。
　　手机掉在了车里，好在他还可以使用腕上手表向父亲求助。
　　在按下报警后，维维安微微仰着头，试图让额头的血不要淌得太快。
　　他头晕目眩地望着哥谭深沉的夜空，半边血色在他的眼里。
　　恍惚中，维维安好像又看见了那只“白猫”。
　　“白猫”立在桥杆上，血粉色的玻璃珠眼睛盯着他，尾巴灵动地摇摆着。
　　忽然，它跃起，朝着维维安而来。
　　“白猫”轻巧地落在维维安的头上。
　　彻底晕过去前，维维安想，这TM不可能是幻觉，谁家幻觉还带实体的？
　　一头砸下来，直接把他砸晕了。
　　……但也不排除，他已经失血过多，只能晕过去了。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他疯了吗？
　　杰森从东区赶来，循着双面人和黑面具的手下火并的痕迹一路找来，远远地在轨道上就看见了史邦桥上的连环车祸。
　　他冷着脸加快速度赶到，把剩下的还在玩枪战的家伙，外加双面人这个罪魁祸首一并收拾了。
　　看着混乱拥挤，且很有可能面临连环爆炸的大桥，杰森再烦躁，也只能通知另一个人来帮忙处理。
　　然而在他一边搜救幸存者，一边纠结着决定给老蝙蝠发消息时，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维维安·韦恩，他那高傲的弟弟。
　　杰森看着他力竭昏倒，闪身接住维维安，摸到那一手粘稠的鲜血，流淌不止，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老头子，现在麻烦了。”
　　-
　　死亡是什么滋味？
　　——维维安用亲身体验证明了，所有妄想用安眠药无痛自杀的人都是愚蠢的！


第07章 圣诞树
　　“Dad，你在哪儿？”
　　“Vivi，不用担心我，我保证，我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可是……”
　　“到避难室去，躲起来。”
　　“等外面的混乱结束了，我会第一时间赶回家。”
　　“Dad……Dad——”
　　回来，回来，现在就回来——
　　……求你了……！
　　“维维安……”
　　维维安被摇晃惊醒。
　　社团的好友艾琳娜轻轻推着他的胳膊，喊他的名字，舞台后勤室昏暗的灯光晃着他迷蒙的眼睛。
　　“维维安，你还好吗？”艾琳娜担忧地看着他。
　　圣诞节快到了，戏剧社的成员都在舞台上紧张排练，维维安作为最重要的编剧却孤零零地在后勤室的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考虑到韦恩家族最近发生的变故，社长主动担起了维维安的职责，社员们也默契地没有过多地去打扰他，况且维维安的剧本完成度很高。
　　两轮排练后，所有人都感到疲惫了。
　　下午四点，天色渐晚。
　　哥谭最近不大安全，大概是他们这一代年轻人眼中最混乱的时期了。
　　为了安全，社长会提前结束排练的时间。
　　排练结束，艾琳娜这才有时间来到后台，看到了睡得并不安稳的维维安。
　　后台有暖气，但艾琳娜肯定维维安额头上出的都是冷汗，那张苍白疲惫的脸上都是惊惶与急切。
　　她不知道维维安梦到了什么，只好先将人叫醒。
　　维维安从梦中醒来，看见的就是好友艾琳娜担忧的面孔。
　　艾琳娜犹豫着说：“从彩排来看，我们的舞台剧已经足够完善了。我想，有社长在，如果你最近不太方便的话，可以暂时不来的。”
　　维维安出了身冷汗，现在浑身发冷，他咬牙忍住了这股不适，对艾琳娜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嗓音沙哑：“不用，我很好。”
　　“好吧。”艾琳娜目光担忧，微微叹了口气，她尽量打起精神，让自己显得神气十足，“但如果你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我，作为朋友，我很乐意当你垃圾桶。”
　　维维安扯了扯嘴角，没搭话。
　　两人一同离开哥谭大学校内剧院，踏出剧院大门就被哥谭凛冽刺骨的寒风灌了满满一脖子。
　　阴沉沉的天还下起冷冰冰的雨，温度太低，偶尔还夹杂着冰渣。
　　艾琳娜在学校住宿，同舍的好友正好没课便拿着伞来接他回宿舍。
　　维维安忘了拿伞，艾琳娜提出要送他到校门口，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已经给司机发了信息，司机会进校内来接他。
　　考虑到他的身份，艾琳娜没有怀疑，和同舍的好友一起撑着伞离开了。
　　维维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骤然脱力般靠在了剧院外墙壁上，头顶的屋檐不能完全阻挡冬雨。
　　夹杂着冰渣的雨水细细密密地飘到他的脸上，他的围巾落在了剧院内，耳根因为寒风冻得有些红。
　　维维安拢着灰黑色的羽绒衣，却并没有返回去拿围巾的想法。
　　老式剧院的灰白墙体因为年代久远容易脱落墙皮，维维安轻轻靠着，灰白的尘土就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冷灰色的水泥。
　　放在之前，轻微的洁癖一定不会让他做出如此狼狈的举动。
　　可现在他像是一只被折断羽翼的鸟，不过是依靠疲软的双腿勉力支撑自己不瘫倒在地。
　　维维安望着头顶的天空，黑沉沉的阴云像一块巨石压得极低，似乎他伸手就能触摸到这块足以杀死一座城的巨石。
　　高耸的灰褐色尖塔脆纤细无力，彩色玻璃画失去光泽，哥特式建筑不过为这座城市多增添一份阴郁的气质。
　　掉光了叶子的枯枝像张牙舞爪的鬼爪，过路的行人裹着深色的衣服如同幽灵般匆匆离去。
　　巨石压迫下，哥谭的冬天总会让人产生某种在看上世纪黑白默片的错觉。
　　当然，它不是令人愉悦的影片，死寂的城市之上，死神默默注视着这座黑白的城市。
　　维维安也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张苍白纸片。
　　轻飘飘，毫无重量。
　　——他很累，一张纸片如何承担过重的巨石？
　　维维安对艾琳娜撒了谎。
　　他没有告知司机来接他，他想一个人呆着，静静地，什么也不做，只是感受渗进骨头里的冷。
　　维维安突然想到：泥土下会暖和些吗？
　　他沉浸在自己的狭窄世界中，一把黑色的伞为他挡去了飘进屋檐下的冷雨，清瘦的黑影落在他的身上。
　　迪克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你没带伞。”
　　维维安眼神空茫地看向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缓慢地站直了身体。
　　两人心照不宣地将一些事埋在腹中，谁也不提起。
　　“走吧，理查德。”维维安主动接过了伞。
　　迪克撑起另一把黑伞走在他身后，赶上去帮维维安拍掉了后背上的灰尘。
　　剧院的墙是灰白色的，粉尘落在黑色的衣物便显得异常显眼。
　　迪克没拍两下就发现不大管用，反而自己的黑色衣袖也沾上了点儿灰白粉尘。
　　对上维维安扭头的眼神，迪克尴尬地收回手，说：“看来只能麻烦阿福了。”
　　维维安没说什么，微微低着头，拢紧衣服继续往前走。
　　迪克看着他纤细白皙的脖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两三步赶上去，取下自己的围巾笨手笨脚地环在维维安的脖子上。
　　围巾松松垮垮，迪克既要顾着伞，又要整理围巾，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维维安扯住厚绒围巾的一角，淡淡地说：“我自己来。”
　　迪克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平静地收回。
　　“好。”
　　他拙劣的模仿并不代表维维安愿意接受。
　　迪克开车，维维安如往常一样坐在副驾驶。
　　从汽车启动，车内狭窄的空间就安静到让人有些不适。
　　迪克不时从余光中观察维维安的神态，偶尔也观察路过的街道。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尽量平淡地说：“我已经申请调到哥谭警局了。最近哥谭不大安全，我会尽量抽时间来接你回家，就像今天这样。”
　　维维安冷淡地回复：“哦。”
　　他看起来疲惫极了，神色怏怏，眼睛半阖，眨动缓慢，似乎马上就要睡过去。
　　迪克也没在意他冷淡的态度，他继续说：“我没空的时候，提姆有时候也会来接你。”
　　“达米安的话，我希望如果你们有矛盾了，最好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对了，想吃披萨吗？阿福今天有些忙，大概来不及做晚饭了。”迪克眼尖地看见了一家适合维维安口味的披萨店，他开着车准备找停车位停车。
　　维维安却神色倦怠地看着他，难得开口说句长话，“理查德，这个无聊的扮演游戏你玩了快两周了，还没腻吗？”
　　车子猛地停下，有一半还没进入停车位。
　　迪克看向维维安，后者却一副神色聊聊的样子说：“回去吧，我不饿。”
　　迪克说不出的压抑，也许他的确只是在玩一场破绽百出的扮演游戏。
　　几秒后，他重新启动了汽车。
　　这一次，汽车安静又平稳地返回了韦恩庄园。
　　“谢谢。”维维安在下车前取下了迪克给他的围巾。
　　还带着温热气息的绒毛围巾落在迪克的手上，他却只能看着弟弟像一块拒人千里的冰石般离开。
　　路过花园里的冷杉时，维维安停下了脚步。
　　深绿色的冷杉树是花园里唯一的色彩，仅有的几朵冬日里盛开的花，早已因为阿福这些天的忙碌无暇顾及而衰败了。
　　维维安看着冷杉，这时才想到，圣诞节快到了。
　　这棵冷杉树又叫韦恩家的圣诞树。
　　起因是四岁的维维安某天在看动画片时，看到里面的林木工人砍伐冷杉来制作圣诞树，于是也吵嚷着要种一棵冷杉，等到圣诞节的时候就做成圣诞树。
　　那时是春末，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可以留给冷杉成长。
　　阿福和布鲁斯被维维安小少爷的奶音吵得头都大了，当天便找来了一棵半大的冷杉。
　　维维安像巡视着自己的领土一般，最终一锤定音，将冷杉栽种在花园里，原因是只要他垫一个小板凳，就能从卧室的窗户随时观察圣诞树的生长。
　　布鲁斯和阿福当然拍手表示同意。
　　三人拿着小铲子就去了花园。
　　忙忙碌碌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一起把这棵圣诞树种在了花园里。
　　维维安这个个头还不到布鲁斯膝盖的小家伙，对栽种这棵圣诞树最大的贡献是留下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圣诞树还没被泥土覆盖根部时土坑边缘留下的两个深深的小手掌印，表示维维安少爷为栽种圣诞树填了土；另一张是已经被泥土覆盖上的圣诞树下，用力踩下的两个小脚印，表示维维安少爷也为圣诞树夯实了根基。
　　两张照片至今还被阿福珍惜地挂在客厅里，他总说自己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得多看看这些东西。
　　后来的日子，维维安对这棵圣诞树热情极了，每天早中晚三趟不落地去给圣诞树浇水，指望它能长得高高大大的，他要制作一个全世界最大的圣诞树。
　　布鲁斯和阿福都默契地没有戳破小朋友的幻想。
　　当然，最后维维安没有收获世界上最大的圣诞树。
　　他养树养出了感情，快到那一年的圣诞节了，维维安才发现自己已经舍不得砍掉这棵冷杉来做圣诞树了。
　　他害怕阿福把树砍掉，又碍着面子别扭的不肯直说，每天急得团团转。
　　阿福和布鲁斯哪能看不出小朋友的心思，但出于一点儿恶趣味，两人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仿佛要按照原计划在圣诞节那天把冷杉砍掉做成圣诞树一样。
　　维维安急得掉眼泪，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背着自己的小书包，握着从庄园后方树林里捡来的最完美、最适合做法杖的树枝，他要去到圣诞树下，用魔法让他可怜的树朋友长出双腿，好跟着他一起逃跑。
　　他的爸爸和管家爷爷都是没有感情的大坏蛋，作为勇士的维维安只能独自承担起帮助好朋友逃跑的责任。
　　可当维维安来到树下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树朋友已经被打扮成了圣诞树的模样。
　　维维安脑子一懵，“哇”一声就惊天动地的哭出声了，一边哭还一边嚎：“呜呜……我可怜的小树朋友，你竟然就这样惨死了，呜……”
　　藏在树后的布鲁斯和阿福不得不赶紧跳出来解释，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哄着哭成泪人的小朋友，解释了好久才让维维安相信他的树朋友没有死去，他们只是把这棵冷杉装饰成了圣诞树的模样。
　　不一定非要将树砍掉，圣诞树也可以是一棵正在茁壮生长的树。
　　维维安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收回放在圣诞树上的视线，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她是软陶雕塑培训班的工作人员。
　　维维安在一个月前报了这个培训班的私人课程，他想做一组布鲁斯·韦恩的Q版雕塑，当做布鲁斯的生日礼物。
　　他的手工很差劲，布鲁斯的生日在2月19，维维安怕自己不能做出满意的雕塑，于是早早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现在是十二月底，距离布鲁斯的生日还有两个多月，维维安却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去上雕塑课程了。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来电询问他是否还要继续上课，如果中断课程，只会退回三分之一的课程费。
　　女声在温柔地询问。
　　维维安再次看向圣诞树，他回道：“不用了，不需要了。”
　　布鲁斯是维维安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他唯一的父亲，是陪伴他成长的人。
　　每一年维维安总会想到一些新奇的东西来作为布鲁斯的生日礼物，他想这样的礼物，他最好可以送到自己满六十岁。
　　能活到六十岁他就很满足了。
　　那个时候布鲁斯也才八十多，估计还是个改不了风流多情的帅老头。
　　这样他的一生，父亲都没有缺席。
　　大概因为经常写剧本的缘故，维维安总爱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事实上，他不需要每年绞尽脑汁地给布鲁斯送些新奇的生日礼物了。
　　哪怕是一朵破碎的干花、一颗漂亮的石头、一片奇形怪状的树叶……无论什么，他都不需要再送了。
　　布鲁斯死在这个冬天。
　　在两周前。


第08章 蝙蝠洞
　　半个月前的灾难大概会成为这一代人永生难忘的可怕回忆。
　　从火星猎人的死亡开始，涌动的阴谋逐渐披露。
　　一颗过去的子弹杀死了一位新神。
　　黑暗降临。
　　血色的天幕之下，反生命方程式蔓延。
　　“异于达克赛德即为邪说，附庸达克赛德即为多余……[1]”
　　“……反生命辩明我的无知，生命尽是疑团，反生命则为解答。[2]”
　　下午5：30。
　　时间、空间，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刹那瞬间崩溃了。
　　更高的技术、远超出地球最高科技的手段入侵了地球，蔓延全球的通讯网络被改造成了一件可怕的武器。
　　韦恩庄园。
　　躲在避难室的维维安因为实在无法放心在外地出差的布鲁斯，他只能紧握着手机不停地拨打布鲁斯的通讯设备。
　　然而布鲁斯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等待。
　　维维安不甘心地多次回拨布鲁斯的电话，对面却只有一句冰冷的回复：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候再拨。
　　当通讯被改造成为武器后，维维安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在想：人呢？
　　整个韦恩庄园只有他一个人存在，只有他一个人狼狈地躲在避难室。
　　布鲁斯在大都会出差，理查德在布鲁德海文……
　　那么阿福呢？他在哪儿？
　　还有同样在哥谭的提摩西和达米安，他们又在哪儿？
　　布鲁德海文的混乱已经蔓延到了哥谭，或许整座城市只有韦恩庄园尚且还算安全。
　　为什么提摩西和达米安却始终没有回来？
　　为什么阿福没有好好地待在庄园里？
　　维维安的疑问没有解答，他在一股神秘力量的袭击下昏睡过去。
　　最后陪在他身边的是一只名叫“丘比”的神秘生物，是一只外形类似猫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存在。
　　……
　　当维维安再次醒来时，混乱已经彻底结束。
　　——超级英雄们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通讯重建，城市恢复平静，人们在升起的朝阳下欢呼胜利。
　　英雄的遗骸将埋于冰冷的泥土之下。
　　——欢呼与悲祷，新生与死亡，两个极端相反的命运却总在同一时刻行进。
　　命运无法使人感同身受。
　　维维安只觉得黑木棺材上的白色葬花刺眼的令人头晕目眩。
　　-
　　阿福最近总是很忙，迪克说的没错，家里没人做晚饭。
　　不能指望他和理查德进厨房，所以维维安选择饿着。
　　维维安回了房间，一只“白猫”从床上跳下迎接他。
　　房间里的暖气正常运作，他脱掉表面被雨润湿的羽绒服，疲惫地倒在床上。
　　维维安仰着头，无光的瞳孔注视着天花板，“白猫”又轻盈地跳上床，温顺地趴在他的耳边，粉红色的眼珠静静地注视着他，蓬松的尾巴一摇一晃，不时扫过他苍白的脸庞。
　　蓦然，“白猫”的声音响起：“维维安，你很难过吗？”
　　维维安翻了个身，把脸朝向“白猫”所在的另一边，“丘比，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探讨人类的情绪分类问题。”
　　丘比灵敏地往前一跳，翻过维维安的脑袋，又来到他眼前，那双血粉色的圆润眼珠仿佛带着某种蛊惑。
　　它的吻部没有动，却有声音在维维安的脑海里响起，“维维安，我认为有件事应该告诉你，你知道你们家地下有一座巨大的洞穴吗？”
　　“洞穴？”维维安稍微撑起身体，有些疑惑，“阿福好像说过，庄园因为年代久远，的确存在过天然洞穴，里面有很多蝙蝠，D……他小时候还掉进去过。”
　　丘比摆动着尾巴，长长的、缀着圆环的耳朵也随之摇摆，它的粉红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似乎有些反光，“不，我的意思是，你知道楼下的大钟可以直接通往地下的洞穴吗？”
　　“丘比，你在和我开玩笑吗？”维维安皱着眉坐起身，“我们家为什么会有直通地下洞穴的机关？难道是阿福把洞穴改成储藏室了？”
　　丘比口中的消息像是一道惊雷落在维维安的心上，他莫名地感到不安，似乎从前忽略的、或是不在意的某些微小在这一刻将要被串联起来。
　　“这不可能。”维维安摇着头否定，他有些懦弱地不敢去触碰真相。
　　丘比却很淡定地说：“你可以去验证。我亲眼看见了那位管家先生将大钟调整到10点48分，然后某个入口打开，我跟着他进入后发现了这个巨大的洞穴，里面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维维安愣愣地盯着丘比，他知道丘比不会撒谎，也绝没有必要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欺骗他。
　　片刻后的沉默，维维安决定下楼亲自去验证。
　　丘比跳上他的肩头，安静地陪伴着他。
　　将近六点，天色彻底暗下来。
　　韦恩庄园寂静无声，冷冷清清，没有亮灯的大宅远远看着像是一座阴森的鬼屋。
　　维维安到家的时候就没看见阿福和达米安，但现在理查德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整个庄园似乎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来到大钟前，深吸了口气，颤抖着拨弄指针。
　　——10点48分。
　　一片安静，维维安忐忑的心似乎安分了一秒，他承认自己的懦弱与恐惧。
　　什么样的家庭会在家里建设这样一个秘密通道呢？
　　维维安可以肯定，阿福和布鲁斯早已将韦恩庄园所有的逃生通道和避难室都告诉他了。
　　他无法想象有什么原因，会让他们对他隐瞒一个秘密的地下洞穴。
　　安静中，丘比的声音再次响起，“跟我来。”
　　它跳下地，灵活地在前面带起路。
　　维维安的心脏再次快速跳动起来，他抿紧唇，一言不发地跟上。
　　黑洞洞的入口打破了他的所有侥幸，维维安望着仅供一人进出的入口，心跳在此刻反而变得极缓极慢。
　　丘比蹲在入口处，半边身体连着尾巴隐没在通道的黑暗中，它仰头望着维维安，猫唇似乎有微微上扬的弧度。
　　“维维安，你已经验证了答案，现在还要继续进去吗？”
　　维维安的回答是趔趄着向前移动了一步，他的所有心神都落在了黝黑得仿佛深渊般的入口。
　　丘比重新跳上维维安的肩头，它亲昵地贴了贴维维安冰冷的脸颊，安慰似的，“维维安，走吧，我会陪着你。”
　　灯光频频亮起，红色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又骤然停息。
　　这道向下的通道仿佛深渊巨兽的可怕食管，通向一个未知的空间。
　　那里阴森、冰冷、残酷，是维维安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
　　阿福在帮迪克处理背部的伤口，最近的犯罪线索他整理了一半，剩下的由达米安接手了。
　　“迪克少爷，希望你能多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像……唉……”阿福放下沾满碘酒的镊子，用白色的纱布帮迪克将伤口包扎起来，那个名字到嘴边又被咽回，只留下一声叹息。
　　蝙蝠电脑前的达米安专注地盯着蓝荧荧的屏幕，脸色冷若冰霜，好似根本没有听见阿福的话。
　　迪克重新穿上制服，神色略有些低落，目光像是不经意间扫过角落的橱柜。
　　高大的黑色战衣与清瘦的拖着黄色披风的红绿色制服并立。
　　两套战衣的归属者已经不在了。
　　迪克收回视线，走到达米安身后，平静地看着屏幕上的线索，计划起今晚的夜巡安排。
　　达克赛德的阴谋被粉碎，人们以为生活会好起来，可对于哥谭这座城市来说，显然是无稽之谈。
　　阿卡姆和黑门监狱暴动不断，罪犯们成群结队地试探着某个事实——哥谭不再有蝙蝠侠来阻止他们了。
　　哥谭的夜空，蝙蝠灯不再亮起。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迪克甚至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
　　他被迫接过绳子，紧紧地绑在身上，拖着哥谭这艘沉没的巨轮。
　　恍惚走了个神，蝙蝠电脑上的入侵警报陡然响起。
　　然而当迪克看清入侵者的面孔时，他迅速地关闭了通道内的所有防御机关。
　　达米安拧起眉头：“他怎么会……？”
　　阿福仅仅惊讶了一瞬便平静下来，他深深叹了口气，“维维安少爷总会知道这一切的。”
　　迪克没说话，他看向通道口，平静地等待维维安的到来。
　　荒诞的猜测有时候或许才是真相。
　　当维维安穿过长长的通道终于来到蝙蝠洞核心区域时，穿着夜翼制服的迪克竟然还能够平静地和他打招呼。
　　“晚上好，维维安。”
　　维维安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最终却还是只能僵着脸，嗓音沙哑生涩：“所以……谁能想到呢？布鲁斯·韦恩，一个脑袋空空的花花公子，不学无术的阔佬竟然是守护哥谭的蝙蝠侠？”
　　“这太荒谬了！”
　　达米安不大满意他的态度，冷声说：“只是你太愚蠢而已。”
　　从他回到韦恩家看见维维安的第一眼起，达米安难以想象竟然会有这样一个人在韦恩家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父亲的真实身份。
　　维维安有些恍惚，他垂着眼，第一次没有反驳达米安的不满，“是的，只有我是愚蠢的。”
　　他竟然天真地相信布鲁斯是因为意外死去的，明明这是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他却竟然深信不疑。
　　达米安仅剩的不满在维维安空洞的表情里消弭了，他狠狠咬着牙，偏过头不再看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阿福很心疼维维安，他一直主张要将家里的秘密告诉维维安，却绝不是在眼下这种场景里。
　　他走上前去，将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拥入怀中，试图给维维安一个温暖的拥抱。
　　“少爷，这不是你的错。老爷只是希望你能有一个平安快乐的人生。”
　　可维维安浑身冰凉，他轻轻挣扎了一下，“阿福……谢谢你，一直以来你一定为我们操了很多心。”
　　阿福放开维维安，温声说：“那不算什么，我所做的事微不足道。”
　　维维安勉强扯出一个笑，他转身要走，“阿福，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
　　阿福：“……当然。但如果你需要我，我会陪在你身边。”
　　“……”
　　维维安没入昏暗的通道。
　　蝙蝠洞里，阿福、迪克和达米安目送着他离开。
　　他们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家人，此刻却像是几座遥遥相隔的冰山，无法触摸、无法靠近。
　　返回时，维维安才发现这条通道很短，短到也许好几次他想找布鲁斯和阿福时，他们只需要从蝙蝠洞的监控里听到他的声音，就能及时从通道返回，而他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维维安离开通道，入口的窄门轻声合拢。
　　漆黑的夜色像是巨兽喷张的口，一口吞噬了整座庄园。
　　维维安下意识朝屋外走去，丘比一直安稳地坐在他的肩头。
　　他望着黑布一般的夜空，远处一声巨响，火光遥遥地升起。
　　维维安等待了一会儿。
　　夜幕中没有巨大的蝙蝠灯投影亮起，他恍然想起了那天的葬礼，警察局局长戈登也在葬礼。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是个蠢货。
　　维维安望着远处的火光，他伸手把肩上的丘比抱进了怀里，对上丘比那双血粉色的眼珠，他第一次问：“无论什么愿望你都能实现吗？”
　　丘比的猫唇缓缓上扬，语气轻快：“当然。如果是你的话，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第09章 丘比
　　维维安和丘比的相遇很寻常。
　　即将进入大学的那个暑假，炎热的夏季总是多暴雨，维维安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和几个兄弟面面相觑。
　　于是每当暴雨停歇，他都迫不及待地找借口外出。
　　维维安和丘比就这样相遇在某个暴雨结束后的午后，刚刚走到庄园门口的他被伤痕累累的丘比召唤了。
　　弱小可怜的“猫咪”蜷缩着血迹斑斑的身体，如果它不出声吸引维维安来，他甚至根本看见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它。
　　心软的维维安把这只能够说话，并且自称为丘比的神秘生物带回了家，为此还放弃了当天下午的外出。
　　丘比在恢复身体后的第一时间就甩着尾巴，露出微笑的猫唇，用真诚的粉红色瞳孔注视着维维安，它似乎很期待：“希望你能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
　　维维安：“……”
　　他当场就拒绝了。
　　丘比对他说，奇迹和魔法都是存在的。
　　维维安深信不疑，毕竟一只“猫”能够通过心灵感应传话已经算是魔法了。
　　丘比还告诉他，无论他许下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维维安想也不想地回了一句他没有愿望。
　　他不缺财富，身为韦恩之子，他注定拥有别人一生都难以得到的财富。
　　他也不缺关注，从小就因为财富和容貌备受追捧，因而向来是同龄人的中心。
　　至于健康的身体……老实说，比起奇迹与魔法，他还是更相信现代医学。
　　维维安认为没有什么愿望值得他付出灵魂，他自觉拥有的东西很多，无需再去祈祷。
　　虽然被拒绝了，丘比却并没有离开，它体谅了维维安的想法，选择留在了维维安的身边，以待维维安产生愿望的某一天。
　　丘比无害的外表和通人情的口吻，让维维安并未觉得它是什么邪恶的、蛊惑人心的恶魔，大概因为他从不信教。
　　维维安同意了丘比留在他身边，不只是对丘比这只神秘生物的好奇，还因为这是一个秘密——只有他能看见的秘密。
　　这像是一种隐秘的报复，连维维安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报复。
　　——他也有了避开所有家人的小秘密。
　　当然，维维安也肯定，他不会有向丘比许愿的那一天，说这话时，他信誓旦旦。
　　此后丘比也不再提起奇迹与魔法，它像一只普通的宠物猫一样陪伴在维维安的身边。
　　维维安也问过它为什么不去找其他需要奇迹的人，丘比却说自己只召唤了他一人，因为他是特殊的。
　　“特殊”的维维安很容易感动，他感动于丘比的陪伴，也感动于丘比给他带来的奇迹。
　　当意外来临，他才明白丘比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一生都不会产生期待奇迹降临的念头。
　　……也许只是时间未到。
　　-
　　丘比弯了弯眼睛，期待地问：“维维安，你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
　　维维安刚刚下定了决心，现在却又顿时茫然起来。
　　他还不知道自己应该许什么愿。
　　他想让父亲布鲁斯活过来。
　　又想，如果奇迹降临，他想做的远不止让布鲁斯复活。
　　维维安面带纠结：“丘比，让我想一想……我、我得好好想想。”
　　他像一个走投无路的亡命徒，唯一的谨慎竟然是思考如何让自己的灵魂换取更值得的东西。
　　维维安现在开始后悔自己曾经对蝙蝠侠的漠视了，他理所应当地接受着英雄的保护，却从没思考过英雄如何诞生。
　　再次返回蝙蝠洞，这里仅剩阿福一人。
　　阿卡姆的罪犯再次掀起暴动，这些罪犯好像都已经意识到那个能打击他们的存在消失了，这种消失或许是彻底的。
　　震惊、兴奋、狂欢……
　　一个没有了蝙蝠侠的哥谭将要回归应有的混乱与黑暗。
　　维维安的脚步声很轻，但阿福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一边操控着蝙蝠电脑，一边问：“少爷，需要用餐吗？”
　　维维安摇头：“不用，阿福，你现在的工作最重要。”
　　屏幕上显示着哥谭的全景卫星地图，布满猩红色光点的中间夹杂着两个绿色的光点。
　　阿福向通讯频道里迪克和达米安传递消息，他的工作就是负责后勤。
　　维维安听见两道经过变音器改变的沙哑嗓音称呼阿福为便士一，他想了想，问：“阿福，你也有自己的代号吗？”
　　阿福按下通讯，回头看着他，“是的。”
　　维维安半垂着眼，“你们都是英雄，包括去世的陶德……他曾经也是罗宾？”
　　角落橱窗里的一大一小的两套制服让维维安想起了早已死去的杰森·陶德。
　　阿福回答：“是的，少爷。”
　　他已经不想再对维维安有任何隐瞒了。
　　维维安的声音轻轻地：“所以……他不是因为意外去世的，他是因为超级英雄的身份死去的，就像Dad一样……”
　　他想到布鲁斯在杰森死后，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悲伤，某种猜测涌上他的心头，“他是被谁杀死的吗？”
　　“是的，少爷。”阿福的脸上不可自抑地溢出一丝悲痛，杰森的死不止是布鲁斯一人的痛苦，“小丑……小丑虐杀了他。”
　　这个哥谭人人皆知的疯子利用杰森的生母诱骗了他，在异国他乡的某个肮脏仓库里，小丑用一根撬棍敲碎了杰森所有的骨头，让他在绝望中无助地等待迟来的蝙蝠侠，最终只能死于爆炸的烈火中。
　　这才是杰森死亡的真相。
　　维维安沉默片刻，他哑着嗓子艰难地问：“那……Dad，他是被谁杀死的？”
　　阿福闭上眼，再难掩悲伤的泪水，他哽咽着，“达克赛德。老爷……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带来了胜利和希望。”
　　维维安甚至没有办法通过他善于描绘幻想的大脑去想象这个场面。
　　从未接触过这一切的他，和每一个普通民众没有任何区别，他压根不知道阿福口中的达克赛德是谁。
　　这些超出人类想象的至高存在本应和他没有任何关联，他只需在超级英雄们的保护下假装世界很和平地活下去。
　　然而这一切又与他密不可分，他生活在被保护的世界中。
　　他是无知者，而他的父亲和兄弟是牺牲者。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蝙蝠洞冰冷的地面上，维维安沙哑生涩的嗓音中带着哭泣，“为什么……我、我不理解，为什么是你们……”
　　他有些语无伦次：“所有人都猜测蝙蝠侠是草根英雄，他从贫民窟爬上来，所以才如此厌恶那些罪犯，所以才想改变哥谭。”
　　“可是——为什么……不害怕吗？即便亲眼目睹了死亡也不害怕吗？”
　　布鲁斯·韦恩拥有全世界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财富，他生来就拥有任性和挥霍的权利。
　　父母的早逝也不该成为他的枷锁，相反他得以在小小年纪就继承了泼天的财富。
　　所以，这样一个生来站在顶端的人为什么会是蝙蝠侠？
　　没人敢相信，也没人敢猜测。
　　人们更愿意相信是一个被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底层人穿上了蝙蝠侠的制服，而不愿意相信是一个花花阔佬是蝙蝠侠。
　　维维安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宏大的愿望，没有不惧黑暗的勇气。
　　他在意的人寥寥无几，偶尔发发善心也只是因为他拥有足够挥霍的资本。
　　这样的他如何能够接受，自己的父亲和兄弟竟然是能够牺牲自我的英雄呢？
　　他不过是一个想到小丑的面孔都会忍不住害怕的弱者。
　　“阿福，我不懂、我不……哥谭有很多有钱人，他们过的毫无负担，肆意地挥霍着财富换取纸醉迷金的生活。”
　　维维安颤抖的嗓音叙述着自己的不忿，“你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如果需要帮助哥谭，那么韦恩集团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穿上那套黑漆漆的衣服呢？”
　　“……我不能理解，也无法接受。”
　　阿福只是难过地看着发泄情绪的维维安，他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
　　也许他也曾这样想过，为什么布鲁斯不能安分地做一个普通的富豪。
　　可他已经没有立场再说出这样的话，因为阿福无比清楚：
　　无论结局如何，无论怎样回到过去，布鲁斯都会选择成为蝙蝠侠。
　　而他终究也只会做出一个决定，无条件地支持布鲁斯。
　　维维安哭了一场，这是自布鲁斯死后，他第一次哭泣，像是将所有的不满都尽数发泄出来。
　　阿福安静地陪伴着他，他也只能安静。
　　布鲁斯的死亡是韦恩家所有人的痛苦。
　　所有人都因为他的死而改变。
　　迪克变得冷漠，却又在维维安的面前表现的比从前更亲近，他像是在刻意模仿着从前的布鲁斯。
　　提姆承担着韦恩集团繁杂的工作却再没了抱怨，他照旧把咖啡当水一样喝，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看起来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达米安倒是一如既往的暴躁、毫无规矩，布鲁斯的死亡像是让他失去了某种桎梏，他似乎比之从前更加放肆，如果他没有抱着阿尔弗雷德猫流泪的话。
　　阿福是疲惫和忙碌，他要处理很多东西，葬礼、遗产、家务活……繁忙的生活也许能让更好受一些。
　　而维维安？
　　他无法分析自我，这是个难题。
　　如果一定要判断他的改变，维维安认为是时时刻刻无处发泄的怨恨。
　　他怨恨布鲁斯那个时候没有回来，怨恨布鲁斯的失信……现在，他怨恨自我。
　　维维安像只幽灵一般待在蝙蝠洞的角落里，他拒绝阿福的靠近，也拒绝阿福的帮助。
　　幽暗的环境中，他窥伺着阿福的工作，如同黑暗里沉默的蝙蝠。
　　丘比盘踞在他的肩头，是他唯一的倚靠。
　　阿福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决定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这时他才想起提姆曾经笑称阿福年轻时最优秀的特工，这句话应当是事实。
　　只有维维安一直当做一句夸大的称赞。
　　深夜1点50分。
　　迪克抱着遍体鳞伤的达米安返回蝙蝠洞。
　　他沉着脸，陌生到维维安竟升起一种诡异的恐惧。
　　维维安缓缓走上前，又被浑身血肉模糊近乎一具血人的达米安，吓得本能地后退一步。
　　“这就是你们的日常？”维维安喃喃自语，“我知道了。”
　　在迪克诧异的目光中，维维安踉跄着离开了蝙蝠洞。
　　丘比的尾巴随着他的跑动轻轻摇晃。
　　但除了维维安，再无人能看见它。
　　丘比的猫唇上扬：“维维安，你想好愿望了吗？”
　　维维安深吸了口气，他抛下所有的恐惧与怯懦，带着不顾一切的偏执与勇气。
　　“嗯，我想好了。”
　　“我希望……我希望我不再是作为无知的保护者，而是能够成为罗宾一样站在父亲的身边的孩子。”
　　“我希望我也能拥有保护他的能力，而不是作为一个直到他死去才发现他是蝙蝠侠的傻子。”
　　“我想救下他，无论多少次，无论有多困难，我都想救他。”
　　丘比俯视着维维安，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讶：“啊，你也许下了这样的愿望……果然，你是这个世界特殊的存在。”
　　心口传来滚烫的灼热感，似乎有某种极为重要的东西在脱离他的身体。
　　耀眼的光芒从他的胸间迸发，他恍惚地注视着这团温暖的金光，几乎听不到丘比的声音。
　　维维安伸出手，握住了这团金光。
　　丘比的声音终于传入他的耳中，“恭喜，愿望成立，你的祈祷凌驾了熵。”


第10章 安眠药
　　厚厚的遮光窗帘挡去了室内所有的光线，只从缝隙里偶尔透出一丝耀眼的金光。
　　但卧室里发生的一切，只有维维安一人知道。
　　他付出了灵魂，获得了一份新的力量。
　　丘比从高高的书架上跳下来，来到茫然的维维安身边，蹭着他的裤脚，关切地问：“怎么样，感受到这份力量了吗？你可以试着释放它。”
　　金色的发丝温顺地垂落在肩头，维维安低头撩起一缕，眼里掠过震惊。
　　快步走到衣帽间，拉开全身镜，维维安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灿金的头发长度过肩，在灯光下微微闪烁般，瞳孔的色彩似乎更浓烈了些，是沉入深海般的深邃蓝色，宽松的衬衫和长裤变成了一套贴身的白金色制服，纯白的披风轻轻垂落地面。
　　骤然之间的改变让维维安终于产生了一丝魔法的感觉。
　　他又想到了什么，抬手意念一动，一把黑金色的长刀赫然显于他的手中。
　　他握着刀柄轻轻拔出，刀与心之间仿佛产生了某种共鸣。
　　维维安知道这是诞生于他灵魂的刀，他生来就是这把刀的主人，他握着刀便知道刀的用处。
　　刀与刀鞘碰撞出锵鸣声，当维维安握着刀彻底拔出时，时间暂停。
　　整个空间是一片寂然的灰色，时间不再流逝，维维安是这片空间的唯一主导者。
　　但时停仅持续了十秒，时间再次流动起来，维维安看着镜子里惊诧的自己。
　　这便是丘比说的魔法与奇迹。
　　维维安右手攥紧了刀柄，左手食指却缓缓靠近了刀锋，他想要验证一件事。
　　丘比说：“成为魔法少年会改变你的身体。”
　　维维安保持这个姿势，面无表情了半天，还是没能下手，他看向丘比，眼神期待：“丘比，要不你来帮我划这一刀？”
　　丘比弯弯眼睛，没说话。
　　维维安看着只有普通猫咪大小的丘比，也知道自己是强“猫”所难了。
　　最后，他还是狠狠心用刀锋在左手食指上划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细嫩的皮肉破开，鲜血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渗出来。
　　维维安娇生惯养得长大，记忆里几乎没有受过伤，一时间手指那点疼痛对他来说就像钻心一样疼。
　　他咬着牙，红润的眼眶湿漉漉的。
　　直到他看见这细小的伤口随着时间流逝，渗出的鲜血逐渐有了正常凝固的状态，维维安彻底松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一份强大的力量蕴含在他的身体里。
　　丘比轻盈一跳，熟练地跳到维维安的肩头，脑袋蹭了一下他，亲密地说：“我说过了，你可以相信我的话，我不会骗你。”
　　维维安轻轻抚摸着丘比的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
　　又突然一变，“等等，我的愿望……”
　　丘比及时解释：“自杀。你们人类创造的概念，自我杀死我。”
　　“当你死去，时间就会重启，你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时间……重启？”维维安有些迷茫，“那你呢？我去哪儿找你？”
　　丘比轻轻一跳，稳稳落在维维安的怀里，那双粉红瞳孔深邃幽远地看着他，可爱的猫唇粲然一笑，“不必担心，我会陪着你一起轮回。”
　　“这是孵化者从上一次的事件中获取的经验。”
　　“上一次？”维维安好奇，“也有人许下和我类似的愿望吗？”
　　丘比轻轻点头：“是的。”
　　维维安眼中升起一丝期盼，“也是为了救某个人吗？成功了吗？”
　　丘比略有所思，“她们都活下来了，按照你们人类的想法，应该算是一个好结局吧。”
　　简简单单的话好比兴奋剂，顿时给了维维安信心，他高兴得抛起丘比轻轻颠了两下，少年活泼，“那就好啦，我也一定可以的。”
　　丘比被颠的声音有点颤，语气依旧轻快，“我们吸取教训，改善了轮回之法。”
　　“以许愿之人为原点，通过你的死亡我可以跟随你回到过去的时间。”
　　“不过成为魔法少年并非意味着你不会死去，所以我们又想到了人类的自杀概念。”
　　“以自我了断自我，让因果成为闭环。”
　　“维维安，所以我会一直陪着你。”丘比兴奋道，“恰好，你又是特殊的，拥有足以支撑时间轮回的灵魂品质。”
　　维维安有些茫然，阿巴阿巴了两下，才说：“哦，所以……其实就是说我的灵魂超棒，对吗？”
　　丘比很严谨：“是特殊。”
　　维维安听的一知半解，眨巴眨巴眼，莫名升起一种智商不足的感觉。
　　特殊在哪里他搞不懂，目前他只有一个任务，该怎样自杀。
　　左思右想，怕疼的维维安排除了跳楼、割腕等一系列死法，选了安眠药。
　　认真思考自杀方式在常人眼中是件荒谬的事，但对于维维安来说，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奇迹。
　　维维安行动很快，第二天就拿着伪造的药物清单出了门。
　　家里不可能囤积大量安眠药，他暂时也不想阿福他们发现此事。
　　想到偶然从同学那里听说过的方法，哥谭靠近东区的药店鱼龙混杂，药店店员只要有一张药单就会开药，并不会过多查证，维维安打算到那里去获取安眠药。
　　他回忆着那些帮派人员的装扮，把自己打扮成那样，戴上口罩，又压低帽沿，全程一副躲躲闪闪的怪人模样。
　　药店的员工见怪不怪，接了药单，一言不发地给他开了药。
　　维维安揣着这包药回家，正好在门口碰见了提姆，两人都微微一愣，对视一眼又迅速错开。
　　“呃……”维维安踌躇两步，又返回看着提姆，“我能看看蝙蝠洞里的电脑资料吗？我想知道导致Dad死亡的具体事件。”
　　提姆有些无法拒绝维维安的眼神，他犹豫着，微微叹息：“可以。”
　　总归维维安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有些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跟着提姆，维维安再一次来到蝙蝠洞。
　　蝙蝠洞还是一副冰冷的模样，他捏着衣兜里鼓鼓囊囊的药包，像是攥足了一把勇气。
　　提姆从蝙蝠电脑里提取出达克赛德降临事件，宽大的屏幕上显出密密麻麻的资料。
　　维维安终于直观地感受到了这次事件究竟有多可怕，他一点一点地看着，尽可能地将整件事的起因经过记在脑子里。
　　晚餐时间，维维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总算将达克赛德降临事件的脉络都记在脑子里了，他不像自己的那些兄弟们脑子好使，只能多花时间死记硬背。
　　提姆一直陪着他，一言不发。
　　维维安活动着略有些僵硬的腿脚站起身，低声说：“谢谢。”
　　提姆摇摇头，没说什么。
　　维维安犹豫了两秒，又问：“达、达米安怎么样了？”
　　“他恢复的很好，已经有力气骂人了。”提姆有意说的轻松些。
　　维维安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他和兄弟们的关系一直很糟糕，往常很少有这样平和交谈的时候。
　　提姆倒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他叹了口气，“维维安，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兄弟，你可以像从前信赖父亲那样信赖我和迪克。”
　　“……”
　　维维安保持沉默，却轻轻点了点头。
　　回了房间，维维安把骗来的安眠药拿出来放在手里打量，桌子旁摆放着他悄悄拿的一瓶酒。
　　丘比安静地注视着他。
　　天色逐渐沉下去，维维安起身拉上房间的窗帘，锁好门，取下腕间的手表，坐在床边将足以致死的安眠药混合着酒精尽数咽下。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开始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丘比在胸口处缓慢趴下，血粉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
　　它也在等待死亡降临在维维安的身上。
　　……
　　时间一分一秒的拉长，胃部灼热的疼痛，被药片划伤的喉管，药物分解刺激带来的强烈呕吐感……
　　维维安在半生半死的状态中，恍然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这TM谁说安眠药能无痛自杀？
　　TM还不如他直接朝脑袋上给自己来一枪干脆利落。
　　维维安是真想说脏话。
　　怎么死都不让人死的舒坦些呢？
　　他骤然睁开双眼，翻身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强烈的呕吐感迫使他做出呕吐状。
　　维维安跌跌撞撞地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反射性的呕吐，然而胃部一切正常，仅仅只是喉间有些许梗塞感。
　　干呕了半天，维维安突然意识到胃部灼热的疼痛已经消失，喉管也不再有药片划伤的刺痛感。
　　昏暗中，余光瞥见光裸的手臂，维维安愣住，房间里的恒温系统呼呼吹着冷风，即便是卫生间里也凉意习习。
　　维维安猛地站起来，忍着眩晕的大脑踉跄着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查看时间。
　　——6月3号，凌晨00：45分。
　　他回到了过去。
　　丘比从窗口跃进，惨白的月光透进房间，它灵巧地晃动着尾巴，黯淡月光下的那双血粉的瞳孔闪着隐约的光芒，猫唇微微上扬。
　　“维维安，你已经回到过去了。”
　　-
　　布鲁斯和提姆赶到医院时，维维安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只剩上衣沾满鲜血的杰森站在手术室外。
　　他一路风驰电掣，还抄近路地赶往医院，到了医院时，维维安身上止不住的鲜血还是浸透了他的衣服。
　　杰森还戴着象征红头罩的头罩，医院里的护士被他吓得差点不敢上前，还是他自己扯了张急救推床把维维安放在上面。
　　值班的医生和护士这才麻溜地涌上来，推着维维安赶紧进了急救室。
　　杰森又找了处角落摘掉头罩，脱了外套，以韦恩家二少爷杰森·陶德的身份守在手术室外。
　　直到布鲁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杰森和焦急的布鲁斯对上眼，他烦躁地移开视线，闷声说：“刚进去五分钟不到。”
　　提姆和杰森交换了一个眼神，主动说：“我们去处理桥上的事故。”
　　布鲁斯眉眼暗沉，没说什么，意思是同意了。
　　手术进展的不算太顺利。
　　阿福来时，正巧赶上布鲁斯在和医生交谈。
　　车祸对维维安造成的伤害放在一般人身上不算十分严重，但对于罹患血友病的维维安来说却相当麻烦。
　　这些年来，除了幼年时不慎摔倒过一次，维维安几乎没再受过任何伤。
　　他的病情控制的很好，布鲁斯也一直在大量投资研发治疗血友病的医学实验，谁也没想到比起特效药，最先降临在维维安身上的是车祸。
　　阿福宽慰似的拍了拍布鲁斯的肩，也像是在宽慰自己一般，“老爷，放心吧，少爷不会有事的。”
　　布鲁斯神色阴晦，嗓音有些低哑：“我不应该放任他独自回去。”
　　阿福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布鲁斯都很难听进去，他只能叹息着陪在布鲁斯的身边。
　　……
　　……
　　维维安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片，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那种近乎真实的疼痛感让他难以忍受，神经被刺激着，他疯狂地想要醒过来。
　　维维安记得，他明明是因为车祸才昏迷过去的，为什么会梦见吞服安眠药自杀的痛苦。
　　他猛然睁开了眼。
　　天花板白的令人目眩，口鼻处戴着氧气罩，灼热的呼吸在内部覆上一层淡淡的薄雾。
　　维维安伸手扯下氧气罩，虚软无力地趴在床边，一声声干呕起来。
　　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碰撞响声，熟悉的脚步声急促靠近。
　　一张温热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轻轻抚拍着维维安清瘦的背部，还不忘拿起一旁的垃圾桶放在床边。
　　维维安昏睡了好几日，只靠点滴提供营养，胃部早就空空荡荡，反射性的呕吐也只是干呕着吐出一些酸水。
　　那股强烈的呕吐感消去后，维维安浑身上下再没半点力气，软趴趴地吊在床边。
　　布鲁斯轻缓地半抱着他，让他的头靠到枕头，又从一旁的桌子上倒了温水递到他嘴边。
　　维维安漱了口，又缓了一会儿。
　　医生们围着他检查了个遍，布鲁斯一直沉默地站在病房内，那双往日总是含笑多情的钢蓝色眼睛此刻仿佛一块坚冷的冰。
　　维维安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医生走后，他看向布鲁斯，直觉老父亲现在心情很差。
　　刚刚死里逃生的维维安，此刻难免对唯一的父亲生出更多依赖，沙哑的嗓音撒娇似的，“Daddy，我做了一个超可怕的噩梦。”


第11章 迷雾重重
　　维维安脸色苍白，仅仅几天下来就感觉消瘦了一圈，唇瓣没有丝毫血色，耷拉着眉眼，软软地和父亲说自己做了噩梦。
　　布鲁斯眼神几经变换，终于还是软下来，无奈叹了口气，如同维维安幼时那样，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轻声问：“什么噩梦？”
　　“嗯……”话到嘴边维维安又不想说自己梦到了吞服安眠药自杀，他觉得这梦稀奇古怪的，于是就只说，“我梦见我死了。”
　　布鲁斯指尖微微收紧又松开，撸小狗一样揉着儿子的头发，轻声安慰：“那只是梦。”
　　维维安不高兴了，撇开布鲁斯的手，“别把我当提图斯。”
　　布鲁斯轻笑一声，病房里的气氛也就轻松了些。
　　两人又闲聊两句，维维安最想知道的是当日车祸的原因，他倒霉糟了大难，要是不能知道罪魁祸首被严惩，绝对气不过。
　　布鲁斯隐去双面人和黑面具复杂的争斗，只说当天造成车祸的罪犯都已经被收押了。
　　维维安放下心来，刚刚苏醒的身体仍旧虚弱，他聊了两句就感到有些疲惫了。
　　“睡吧。”布鲁斯给维维安掖了掖被角，还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轻轻地一下一下拍着薄被。
　　维维安嗅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和父亲身上浅淡的香水味，眼皮一耷一落，缓缓睡去。
　　由于血友病的缘故，伤口愈合缓慢，现在还隐隐作痛，他睡得不太安稳。
　　手肘、膝盖这些关节处的疼痛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尤其是头部，他睡到迷迷糊糊时，只觉得脑袋像一个膨胀到了极点的气球一样，橡胶被崩到薄薄的一层透明，似乎一戳就破，他疼得随时快要爆炸了。
　　迷蒙中睁开双眼，病房里昏昏暗暗，月光惨淡，只剩他一人。
　　维维安不经意间视线落在窗台处，黑黢黢的猫影在惨白的月色下安静无声，只有一双蕴着血色的粉红眼珠幽幽地目视着他。
　　“……！”
　　深夜死寂，医院病房，独身一身，凉意习习，恐怖片似的开场，维维安愣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可怖的“猫影”还得寸进尺，尾巴摇动起来，鬼魅一样的声音传入维维安的脑中。
　　“维维安……”
　　维维安心悸，浑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又瞬间涌上一股难言的愤怒与厌恶。
　　冷声呵斥：“你是什么东西？”
　　他不信教也不信鬼神，是唯物主义者。
　　但生活在他这个年代，尤其是生活在哥谭这座人才济济的城市，他也不得不认同，有些东西就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
　　隔壁纽约还能冒出来北欧神话里的雷神当超级英雄，魔法和神秘侧早已被大众熟知。
　　维维安态度冷硬，他不是对未知产生恐惧，而是第六感告诉他，眼前的这只“白猫”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左手已经悄然放在了床头的警报按钮上，一旦这只“白猫”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他就会按下报警器。
　　到此刻，他终于确定，这只“白猫”绝不可能是他的幻觉。
　　脑子里像有一根针在搅弄着他的脑浆，太阳穴鼓胀刺痛，然而他却因疼痛无比清醒和理智。
　　“白猫”似乎感觉不到他的过度警惕，语气友好又轻快地介绍：“你好，维维安，你可以叫我丘比。”
　　“请放心，我并没有恶意。”
　　“我呼唤你只有一个请求——”
　　丘比跳下窗台，踱着猫步缓缓靠近，惨淡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成一只巨大的怪兽，晃晃悠悠地笼罩在维维安的身上。
　　它跳上床尾，猫唇悠扬翘起一个弧度，笑着说：“请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吧！”
　　维维安：“……”
　　维维安掐住丘比长长的双耳，他走到窗边，拉开窗户，丘比的半边身体全都吊在窗户外。
　　丘比毫无惧意，晃了下身体，说：“你可以许下任何愿望，只要和我签订契约，我就会完成你的愿望。”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滚远点！”维维安神色冷然，带着几分厌恶。
　　丘比似乎有些意外：“你不想要健康的身体的吗？”
　　维维安提着它的耳朵凑近，一字一顿：“不想！”
　　手一松，丘比从高高的楼层径直落下。
　　维维安冷眼看着这家伙毫发无损地落在地面，十几米的高度好似不存在，又轻盈地跃进树丛中，“猫影”消失。
　　他心里涌着一股说不来的戾气，对丘比没由来地升起异样的警惕心，却又在丘比靠近时放弃了惊动他人的想法。
　　自行解决了这家伙后，维维安慢慢平复下来，然而头依旧疼得厉害。
　　丘比的话反复在他本就针刺一般疼痛的脑子里回响，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越是熟悉，他越是警惕和抗拒，也就越是头疼。
　　针刺、撕裂……
　　仿佛大脑被人从中生生撕开了一般。
　　维维安唇色惨白，眼含痛苦，勉强回到床边，疼得发颤的手循着记忆，无力地摸索到床头的按钮，重重摁下。
　　铃响——
　　短短几分钟，睡在外间的阿福和值班的医生都来了。
　　维维安疼得意识模糊，晕眩的眼睛晃动着大片白光。
　　医生问他怎么，他答不上来，只说头疼。
　　疼得快要发疯了。
　　像是……灵魂被生生撕开。
　　冰冷的手脚开始痉挛。
　　脑海里反反复复回荡一句话：不要相信丘比！
　　——丘比不值得信任！
　　不要相信奇迹！
　　奇迹只是暴风雨降临前的虚假海面！
　　阿福焦急地站在外围等待。
　　医生面带忧色地检查着。
　　窗外，高大的梧桐树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猫影”，它望着唯一亮起灯光的病房，玻璃珠似的粉红双瞳略带一丝疑惑。
　　——维维安……残缺的灵魂并不具备资格。
　　可……他似乎又是特殊的。
　　丘比摇动尾巴，模仿人类的叹息，它需要维维安的帮助。
　　病房内，在镇定药物的作用下，维维安渐渐昏睡过去，但眉头依旧紧皱。
　　布鲁斯已经赶来。
　　他刚刚结束夜巡，接到消息就换了衣服匆匆来到医院。
　　医生神色忧虑，面对病人家属时，尤其这位家属身份还足够特殊时，他显得小心翼翼，也只能实话实说，“对于韦恩少爷突发的头痛，我们暂时……还无法给出结论。”
　　从检查一系列检查结果来看，他们实在找不出维维安突发性头痛的根本原因，医生们也很无奈。
　　布鲁斯不是医学专家，身为父亲，他能做的也只是提供充足的资金，寻找更专业的医生。
　　他只站在病房外，遥遥看了一眼病床上昏睡的维维安，那张苍白疼痛的脸印在他的眼里。
　　然后，布鲁斯转身离开，迅速回到蝙蝠洞，调出了病房的监控。
　　这是一个父亲的谨慎，也是蝙蝠侠的多疑。
　　布鲁斯脸色暗沉，薄唇紧抿，一截短短的监控录像被他反复观看了上百遍。
　　从维维安突然惊醒，到他因疼痛按下警报。
　　中间整个过程在观看录像的人来看，维维安的行为举动怪异到令人心生悚然。
　　录像中，维维安的几句话被他单独提取出来，一遍一遍地听辨、处理音频。
　　——“你是什么东西？”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滚远点！”
　　“不想！”
　　布鲁斯提取到关键信息：
　　其一，神秘生物，或许拥有能够屏蔽监控的能力。
　　其二，这种生物似乎对维维安有所求。
　　其三，维维安对这种生物有着不正常的厌恶。
　　布鲁斯目色沉沉，暗蓝的眼睛始终盯着监控中维维安握在手中的空白。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对维维安说了什么？
　　维维安突发的头痛是否与这东西有关联？
　　想到这些，布鲁斯难免有些自责。
　　哥谭最近不算太平，他前段时间忙着追查稻草人的下落。
　　车祸发生后他又忙着处理黑面具和双面人，竟然忽略了维维安身边的异常。
　　倏然，维维安发生车祸那日的种种在布鲁斯脑中一一闪过。
　　他想起了维维安口中的……“白猫”？
　　阿福调取监控说并未有猫出现，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维维安看错了。
　　但如果不是看错了呢？
　　布鲁斯浑身一震，他调取当日的监控录像一遍一遍地反复观看。
　　画面一切正常，维维安的神色平静自然，只在“看到猫”时皱了皱眉。
　　可如同阿福所说，没有“猫”的踪影，仿佛维维安只是看错了一般。
　　两份监控无论经过布鲁斯怎样处理，结果都显示为正常，没受到任何干扰。
　　如果不是维维安的举动过于异常，仅从监控布鲁斯根本察觉不到异常。
　　他返回病房，悄声查找线索。
　　在阿福担忧的神色中，布鲁斯沉着脸安静无声，却没有放过病房的任何一个角落。
　　结果，一无所获。
　　阿福：“老爷，这……？”
　　布鲁斯低声解释：“我怀疑某种未知生物在刻意接近维维安。”
　　他让阿福看了监控录像。
　　阿福眼神一厉，眉心挤出两条皱纹，他守在维维安的床边，说：“老爷，你放心去查，我会守着少爷。”
　　布鲁斯点点头，又匆匆回到蝙蝠洞。
　　如果以科学的手段无法找到线索，布鲁斯不得不考虑魔法侧。
　　然而扎坦娜回复给他的消息，也是并无任何异常，或许要等到她回到哥谭亲自查看。
　　整整一夜，布鲁斯难以入睡。


第12章 试探
　　第二天日落时分，维维安醒来。
　　他昏睡了太久，浑身虚软无力，但刚刚睁开眼，余光就瞥见了守在他床边的布鲁斯。
　　布鲁斯拿着一张报纸浏览打发时间，心思并不在报纸上，因而第一时间发现了维维安醒来。
　　老父亲唇边勾起一抹笑，英俊的眉眼舒展开，因为维维安的醒来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Vivi，你可真是吓坏我了。”布鲁斯似无奈似后怕地说。
　　维维安脑壳还有些懵，表情木呆呆的，缓了一下，才慢慢动了动胳膊、腿脚，僵硬的身体逐渐随着他一起苏醒。
　　慢慢撑起身，随着调高的床背半坐着。
　　布鲁斯语气关切：“还好吗？”
　　维维安蔫耷耷的，眼睫半垂，扑闪扑闪，轻轻点了点头。
　　昨晚钻骨生撕般的头疼消褪，大脑只剩下昏昏沉沉的感觉，心理、生理上的异常呕吐感也消失了，虽然还是虚软无力，维维安却好受许多。
　　和昨天一样的场景，医生、护士们来到病房，围着他换药、检查，又一句一句仔细询问着维维安昨晚的突发头痛。
　　维维安断断续续、气息短促地答上一句，只说昨晚半梦半醒间感到剧烈头疼，然后醒来按下警铃，隐去了丘比的出现。
　　布鲁斯坐在一旁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待医生们走后，布鲁斯在床上撑起一张小桌，把放在一旁的保温盒拿出来，打开盒盖，清清淡淡的食物香气就飘出来。
　　“先吃点东西，但不能太多了。”布鲁斯说。
　　好几天没正常进食过，维维安胃里空荡的一捏就瘪下去。
　　他没多大想说话的意思，身体还虚弱着，呼吸淡淡的，拿餐具的手腕细细白白也没什么劲，眼皮耷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虽然胃里什么也没有，但他的食欲也淡得几乎没有。
　　不过是因为需要吃饭他才吃。
　　布鲁斯浅浅叹息一声。
　　维维安侧目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很失职。”布鲁斯钴蓝色的眼眸中有着维维安看不懂的深意，他只看得出那一丝愧疚。
　　维维安慢吞吞地咽下，有些话到嘴边就变成一句不大正经的调侃，“你失恋了？”
　　他又补一句：“哦，通常是你主动分手，是被甩了？”
　　声音低哑哑的，没有活力。
　　他以为布鲁斯只是一时陷在了他车祸的自责情绪中，但这种意外本就是无法预测的，怪也只能怪在脑子有病的罪犯头上。
　　维维安像以前一样转移话题，让氛围变得轻松起来，这还是他从布鲁斯身上学来的，也算是继承父亲的优点了。
　　谁知布鲁斯这次没有接下这缓和气氛的台阶，那双蓝色的眼睛越发显出落寞的神情。
　　“Vivi，作为你的父亲，我必须要承认我的失职。”布鲁斯苦笑着。
　　维维安：“……”
　　他可以和布鲁斯语气调侃得聊生活日常，却无法和父亲面对面的交心。
　　笑容收敛，唇角拉成一条直线，紧紧抿着，维维安勉强语气轻快，“啊……因为车祸？可这是意外，谁还能预知自己走在路上会不会被砖头砸？”
　　布鲁斯却固执地摇摇头，“不只是因为这个。”
　　维维安：“……”
　　布鲁斯：“很多事情，我都没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无法言说的愧疚藏在这句话里。
　　不是不愧疚于维维安，过往的很多次、无数个夜晚，当他看见维维安将失落的情绪掩藏起来时，当阿福提醒他不应该只对维维安隐瞒秘密时……
　　可布鲁斯只能告诉自己，对于维维安来说，隐瞒才是最合适的。
　　即便危险靠近，布鲁斯也仍然选择继续隐瞒。
　　他了解维维安。
　　也清楚地知道，维维安绝不适合成为罗宾。
　　气氛越聊越低压，这让维维安还怎么接话？
　　“比如昨晚……我应该陪着你。”布鲁斯既是父亲，也是蝙蝠侠，他铺垫了这么多，如果维维安不能主动向他求助，他也只能采用迂回的办法。。
　　总好过他揭露自己监控维维安的事实。
　　病房里只有布鲁斯低声在说：“……医生告诉我，你的突发性头痛暂时找不到原因，如果昨晚我能守在这里，也许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异常……”
　　他看着维维安，在“异常”这里停顿。
　　又继续说：“Vivi，我很担心，如果昨天晚上你没能及时按下警铃，会不会——”
　　两双相似的蓝色眼眸此刻沉默地对视着，布鲁斯也不再继续说谴责自己的话了。
　　语言到此刻戛然而止是最合适的。
　　父子俩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布鲁斯也承认他在此刻紧张了，他期待维维安将昨晚的事告诉他。
　　维维安只是愣愣不说话，眼中闪过几抹复杂和恍惚。
　　他最先移开视线，低声：“你想太多了。”
　　“再说，就算你在，你又不是医生，能干嘛？”
　　“更何况，我很好，能吃能喝，现在还能下床跑两步。”
　　又撸起袖子把胳膊递到布鲁斯眼下，“看！”
　　布鲁斯：“什么？”
　　维维安语重心长：“肉麻到我了。”
　　“还没到深夜你怎么就开始emo了？不要CPU自己啊。”
　　“哦，Daddy，你是不是听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梗？”
　　布鲁斯：“……我懂。”
　　维维安的情绪已经整理好了，表情轻松，“那你说一大堆谴责自己的话干嘛？”
　　“……”布鲁斯讪然一笑，张口瞎编，“育儿手册上说，一个好的父亲应该时刻反省自己。”
　　十多年前看的《育儿手册》了。
　　维维安无语，也跟着瞎猜，“你不会又多了个孩子吧？”
　　否则干嘛提《育儿手册》。
　　布鲁斯：“……没有。”
　　忍不住又说：“我只是在反思自己最近对你的关心是不是不太够，这段时间我有些忙。”
　　“你一直都很忙吧。”维维安堵了他一句，又笑起来，宽慰老父亲，“但是……Daddy，我真的没有觉得你哪里做的不好，在我心里你是很好的父亲。”
　　——不够好的只是我而已。
　　视线交汇，一双更年轻更纯粹的蓝眼睛令布鲁斯近乎如鲠在喉，唇边却露出一丝骄傲的笑意，“那我希望自己能做的更好，不只是父亲，也可以是朋友，这样你才愿意和我说心事，和我无所顾忌的聊天。”
　　“这是我的目标。”
　　“Daddy，你已经做到了啊。”维维安愣了愣，眼睛弯弯，“你甚至知道我的每一任前男友都是因为什么罪行进的监狱，这么丢脸的事我都愿意告诉你。”
　　布鲁斯轻声一笑。
　　谈话到此为止。
　　布鲁斯知道继续追问下去只会适得其反，维维安听话懂事却也有着自己固执的一面，这让他想起上一次戛然而止的谈话。
　　同样莫名的开始，同样不知结果的结束。
　　“交心”的父子并不交心。
　　维维安的直觉让他选择了对布鲁斯隐瞒丘比的存在，他越是警惕丘比的危险，就越是升起刻意隐瞒的心思。
　　他安慰自己，这种危险生物告诉布鲁斯也没用。
　　离开病房，合上门。
　　布鲁斯也很挫败，他似乎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福迎上来，目光了然，显然他早已猜到这件事的结果。
　　“老爷，或许你应该用另一个身份来询问少爷。”
　　布鲁斯错开阿福关切鼓励的目光，一言不发。
　　阿福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个问题，布鲁斯也不止一次固执己见了。
　　“我会找出那东西。”
　　-
　　深夜，布鲁斯带着人来到维维安的病房。
　　他们从窗户翻进。
　　康斯坦丁很无语，“所以你来你儿子的病房为什么要翻窗？不能走门进吗？”
　　扎坦娜遇上一个小麻烦，暂时无法返回哥谭，便委托了男友康斯坦丁。
　　布鲁斯虽对康斯坦丁的观感复杂，却认可他的能力。
　　他对康斯坦丁的吐槽听而不闻，只轻声说：“安静点，虽然他今晚会睡个好觉。”
　　康斯坦丁挑挑眉，隔着眼膜都能感受到蝙蝠侠的低气压，他想到女友小娜和之前作死欠下的人情，安分地帮布鲁斯寻找起线索。
　　他鲜少施法，但并非不精通各类魔法。
　　感应、追踪、回溯对于他来说信手拈来，最初接下蝙蝠侠的委托只以为是个平平无奇的任务，然而半分钟后，康斯坦丁脸色紧肃。
　　三分钟后，额间略有冷汗的康斯坦丁睁开眼，看着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迹，不止，准确来说，这里不曾有过你说的神秘生物，昨天晚上病房里只有你儿子一个人。”
　　布鲁斯脸色一变，下颌紧绷。
　　康斯坦丁又急忙开口，“欸，你先别急。”
　　“我有两个猜测，一是这东西远超出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只是科学方面的，也包括魔法。”
　　他感受着布鲁斯的情绪，又说：“二是……的确什么都没有。”
　　两种猜测，无论哪一种对于布鲁斯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康斯坦丁尴尬地笑笑，提议：“要不你再找找别人？”
　　……
　　凌晨三点，结束夜巡后，布鲁斯独自一人在蝙蝠洞观看监控录像。
　　反反复复，每一帧都仔细查看。
　　杰森查到一些有关稻草人下落的线索，尽管有些不想见布鲁斯，可一想到最近家里发生的事，心又不免一软。
　　想着干脆把线索塞到蝙蝠洞算了，他顺便回去看看七年前的那件事，老头子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瞒着他。
　　谁知道他回到蝙蝠洞时却正好撞上布鲁斯坐在蝙蝠电脑前……发呆？
　　布鲁斯没有向他隐瞒的意思，短短的一截录像看得杰森有些悚然。
　　不怪他觉得诡异，任谁看见自己的兄弟大半夜在病房里无实物表演都会产生这种想法。
　　杰森皱起眉，“幽灵？还是别的什么未知生物？能屏蔽监控？”
　　没等布鲁斯解释，或者说杰森也就不指望等个解释，自顾自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布鲁斯也没拦着他，任由他翻看这件事的档案。
　　越看杰森眉心皱得越紧，他犹豫着看向布鲁斯，有心想安慰几句，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想了想，他和维维安的关系也就那样，最多也就比家里其他兄弟好些。
　　他干巴巴地说：“呃，青少年心理问题是挺严重的。”
　　布鲁斯抬眸看着二儿子，像是询问为什么选择第二种猜测。
　　杰森：“……瞎猜的。”
　　他当然不会说这是文艺青年的一种共感。
　　但在准备离开蝙蝠洞时，杰森扭头看着养父有些孤寂的背影，他想了想，还是说：“Bat，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维维安最大的问题是太像个乖小孩了，他连因为达米安和你赌气都跟小猫伸爪子一样，甚至还不如小猫的爪子锋利。”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反正我不觉得。”
　　布鲁斯沉默不语。
　　最后要走前，杰森又问：“关于那个人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布鲁斯嗓音微哑：“没有。”
　　杰森不爽地啧了一声，踩着重重的步子离开。
　　七年前的事情像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
　　而布鲁斯承担着哥谭和韦恩家所有人的巨山，却还要硬挺着脊背。
　　-
　　血友病让维维安的伤口恢复的极慢，但好在算是每天都在好转。
　　这是他在医院待的第五天，都快闲的长蘑菇了。
　　上午，医生照例来为他检查身体。
　　今天来的医生是这些天他从没见过的新面孔，一位漂亮知性的女性。
　　维维安没太在意。
　　检查和前两天没什么不一样，如果要说哪里不同，大概就是今天这位美女医生身上有种特别的魅力，让人倍感亲切。
　　她的声音很温柔，维维安虽然性向是男性，面对这样优秀漂亮温柔的女性也会升起纯粹的欣赏。
　　医生一问，他一答。
　　气氛自然又流畅。
　　维维安不经意间扫到医生白大褂上的铭牌，上面写着：哈莉·奎茵。
　　他笑着感谢：“奎茵医生，辛苦了。”


第13章 心理医生
　　助理一大早就兴奋地来告诉哈莉，说她们来了位大客户，不单单是有钱，来人的身份甚至让向来职业操守优秀的助理都忍不住露出一丝微妙的八卦表情。
　　这位大客户就是哥谭无人不知的花花阔佬布鲁斯·韦恩。
　　他并不是为自己预约心理医生，估计也没有哪个哥谭人会认为布鲁斯·韦恩会有求助心理医生的那一天，倒不如说他们更相信韦恩不过是又想和一位漂亮女郎打得火热。
　　哈莉也难免会落入这样的思维误区，她都在思考自己一会儿该怎么拒绝这位韦恩先生了。
　　说实话，她最近正在事业上升期，没空搞男人，只想一心奔事业。
　　好在这位韦恩先生的确不是为自己预约的心理医生，而是为他的儿子维维安·韦恩预约的。
　　史邦桥的连环车祸登上了哥谭各大报纸新闻，记者媒体纷纷谴责双面人和黑面具的恶行，却没有一则新闻报道，韦恩家有一位少爷也是这起连环车祸的受害人。
　　哈莉接受了这份委托，布鲁斯·韦恩担忧他的儿子会因为这起严重的车祸事件留下心理阴影，因而请她作为维维安·韦恩这段时间的私人心理医生。
　　为了不让维维安过分紧张焦虑，不管是怕影响心理诊断，还是怕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哈莉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和布鲁斯作为父亲，都选择了先以普通医生的身份来接触维维安。
　　哈莉扮做例行检查的医生，尽可能地不让维维安对她升起心防。
　　比起心理医生来说，一个普普通通的外科医生更能让维维安产生好感。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心理问题，哈莉见多了这样的孩子和父母，对韦恩这种负责又思虑周全的父亲生出了一丝好感。
　　但转瞬即逝，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这位韦恩先生，她就有种莫名的复杂情绪，像是厌恶又像是同情，夹杂着一丝战栗和恐惧，矛盾又诡异。
　　如果不是高额的诊疗费，她甚至不理智地想过要不要拒绝。
　　好在这种诡异的情绪没有影响到她的专业素养，维维安·韦恩和他的父亲除了那双相似的蓝眼睛，便没有任何相同点了。
　　哈莉一边温和耐心地询问着每日检查的常规问题，一边不动声色地评估维维安的状态。
　　“今天恢复的不错。”哈莉合上病历本微笑着说，望了望窗外明媚的晨光，她又温和地给出建议，“早晨刚下过雨，现在雨停了，温度正合适，可以去楼下花园休息，吹吹风，晒会儿太阳，有利于保持心情舒畅，注意不要运动过度就好。”
　　维维安住院快一周了，在病房里也闷了快一周，闷得他感觉自己和塑料棚里的阴暗小蘑菇一样。
　　整天只待在一个空间有限的病房里，还是一个被消毒水腌入味的地方，他的心情又受到病情和那只叫丘比的讨厌家伙的影响，难免郁闷烦躁。
　　哈莉给出建议正戳中维维安烦躁的心，他眼睛微微一亮。
　　病房外的布鲁斯看见哈莉出来后，第一时间迎了上来，目光中带着一丝忧虑，却很好的克制着，没有贸然询问，而是选择等待哈莉专业的评估。
　　哈莉：“韦恩先生，您先不必担心，初步评估来看，维维安少爷的状态很好。”
　　“当然，我现在还无法确定他是否对汽车、噪音、爆炸、鲜血等车祸相关的东西产生心理阴影，也无法判断他从睡眠状态判断，据我所知，他的药物中都含有一定的安定成分。”
　　“所以我还需要更进一步的接触了解。”
　　布鲁斯不是不讲道理的家长，他拿出布鲁西宝贝的姿态，英俊的眉眼间始终有几分对儿子的关怀和担忧，礼貌道谢：“哈莉医生，辛苦了。”
　　哈莉微微挑眉，发现这父子俩其实除了眼睛，还有其他相似的地方，看似温和礼貌实则距离感遥遥。
　　维维安·韦恩是因为和她初见。
　　那么布鲁斯·韦恩又是因为什么？
　　一个在哥谭情场浪荡多年的花花阔佬，身上会有如此清晰分明的距离感吗？
　　哈莉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她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胡乱猜测有多不靠谱。
　　她可不应该认为哥谭媒体说韦恩不过是个运气好的草包，就轻易地相信布鲁斯·韦恩的确是个无能富豪。
　　如果真的无能，布鲁斯·韦恩又怎么可能多年来牢牢把韦恩集团握在手中，还一步步发展壮大，稳坐哥谭首富的位置？
　　“韦恩先生，那么我们明天再会。”哈莉微微一笑，提出告别。
　　感觉自己离开韦恩的视线后，哈莉才微微松了口气，果然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她还不合时宜地分析起布鲁斯·韦恩，这实在有违她的职业道德。
　　哈莉略微苦恼，不知道这份委托还要持续多久，她很少会在初次见面时对一个人产生不太好的感观。
　　好在她的病人是维维安·韦恩，她对这位韦恩少爷的观感到很不错。
　　医院内，布鲁斯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他正要和阿福说话，手机振动一声。
　　是杰森发来的短信，他主动承担了今天来看护维维安的任务。
　　阿福也看到了这条短信，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看来我应该回去多做一份小甜饼了。”
　　布鲁斯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温柔，又叹了口气，“他俩的关系算是还不错的。”
　　这份不错是对比维维安和其他兄弟间的关系。
　　阿福帮布鲁斯整理了一下西装衣襟，轻声安慰：“这说明他们都是好孩子，杰森少爷一直记得维维安少爷当初照顾他的情谊，也是从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好了很多。”
　　阿福的安慰让布鲁斯微微放宽心，他走到里间的病房，把杰森今天会来陪护的消息告诉了维维安。
　　维维安正低头和好友艾琳娜聊天，闻言有些诧异，但没多少不情愿，对比起前两天布鲁斯告诉他提姆会来看护时的表情好得多。
　　他点点头，没说不需要的话。
　　布鲁斯欣慰地摸摸儿子的金毛，换来维维安凶巴巴的一瞪眼，没什么震慑力，反而像只可可爱爱的小河豚。
　　布鲁斯嘴上没说，怕惹怒了维维安，心里偷偷笑。
　　他陪着维维安一直等到杰森来，临走前又搓了一把维维安的金毛，成功换来一个河豚式的可爱瞪眼。
　　“布鲁斯——”
　　布鲁斯溜得快，维维安不满的呼声跟着他的背影跑，没追上。
　　杰森“啧”了一声，眯起眼，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但视线一刻也没移开，主打的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看够了，病房里就只剩下他和维维安。
　　杰森扒拉过一旁的轮椅，推到床边，表情酷酷地：“我抱你，还是你自己来。”
　　维维安看看轮椅，又看看两百磅的他哥，选择走路。
　　“我能走，不需要轮椅。”
　　杰森拧起眉头，闷闷道：“医生说不建议你过度运动，有可能会造成伤口裂开，更麻烦的是内出血。”
　　维维安一听这是医生的叮嘱，尽管仍不情愿坐轮椅下楼，他皱了皱眉，还是乖乖听话了，自己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移到轮椅上。
　　杰森轻轻搭了把手，维维安小声说：“谢谢。”
　　模样乖乖的，心里不舒坦也不表露出来，说遵守医嘱就遵守。
　　省心是很省心，但杰森就是莫名的觉得不爽，这么听话有什么好处？
　　叛逆期闹脾气都不会，只会暗戳戳的憋着不说话。
　　别说和布鲁斯吵架了，就算吵了架，十分钟不到，布鲁斯提醒他要多添件衣服，他不高兴也不会拒绝，反而乖乖地自觉添衣。
　　杰森想到这儿，再看向维维安时，眼神忿忿，恨铁不成钢。
　　有他跟迪克两个做榜样，怎么还能学成这样呢？
　　杰森推着维维安到医院大楼下的花园里，他找了棵不高不矮，枝叶稀疏的梧桐树，把维维安的轮椅推到树下。
　　斑驳的阳光像碎玻璃一样撒下，这里不会太过炙热，也不至于一点儿太阳也晒不到。
　　维维安缓了缓，踩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走了两步。
　　除了有些虚软，没有其他大的问题。
　　杰森没有阻拦，视线一直专注地看着他，说：“十分钟。”
　　维维安：“好。”
　　一个在前面慢慢走，一个在后面慢慢跟。
　　抛开杰森纠结的表情来说，这副场面多少还真有些兄亲弟爱的样子。
　　慢吞吞走了十分钟，杰森卡着秒数，一秒钟都不多给，时间一到就盯着维维安坐回轮椅。
　　维维安气闷：“你要不要这么死板？”
　　虽然他也的确有些疲累了，脸颊红润，额间微微出了些汗，不过气色看起来比前两天好多了，唇色也不再是苍白的。
　　杰森冷冷呵了一声，“你当初在医院是怎么照顾我的？”
　　维维安有些尴尬：“……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仇呢？”
　　七年前杰森随布鲁斯前往中东，他们在哪里遭遇了恐怖袭击，杰森因此重伤，命悬一线，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才好不容易被抢救活下来。
　　那段时间布鲁斯的心情糟糕极了，他总是沉着脸，异常忙碌。
　　迪克在布鲁德海文的警局工作也很繁忙，没办法长期请假回到哥谭。
　　当时十一岁的维维安不忍心阿福每天在医院和韦恩家来回奔波劳累，于是便主动提出来医院照顾杰森。
　　那时他接受的还是家庭教师教育，不用考虑每日上学的事情，有充足的时间在医院陪着杰森。
　　他也不用做什么护理工作，就他当时那矮萝卜的个头，阿福和布鲁斯连开水壶都不放心让他拿。
　　维维安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充当一个报时机和传话筒。
　　杰森什么时间该干什么、该吃什么药，需要什么，又或者哪里不太舒服，他都需要时刻注意着。
　　说起来还是件挺重要的工作。
　　维维安也是在哪个时候和杰森关系亲近起来的，他再不喜欢这个被父亲带回家的东区小子，也忍不住因为杰森伤痕累累的身体心软。
　　这么一心软，两个孩子的关系自然就亲近起来了。
　　唯一让杰森每每提起来都咬牙切齿的事情是，维维安实在太爱喊医生了，一丁点小问题，他都会把医生的话搬出来。
　　搞得杰森后来每天的养伤生活憋屈的要命，外加上一些不可言说的家族秘密，整的他时刻处于要暴走的阶段。
　　但面对维维安那张无知无觉的天真面孔，他又只能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毕竟小屁孩再怎么样也是为他好。
　　杰森倒是没有想到，他还有把这份郁闷还回来的这一天。
　　不过维维安不是他，在杰森看来，这家伙从小就没多少脾气，即便不满意，也很会说服自己接受。
　　比如现在，分明表情郁郁，却还是相当听话得坐回了轮椅，不咸不淡地嘀咕了两句就算了。
　　杰森想了想，自己在维维安这个年纪的时候，如果面对同样的场景，他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妥协。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又上来了。
　　杰森皱了皱眉，看在这家伙也是他弟弟的份上，他清了清嗓子，说：“你知道布鲁斯和迪克闹矛盾的时候，他干了什么吗？”
　　维维安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奇怪，“大吵大闹？离家出走？你提这个干嘛？”
　　“想追忆往昔的话回忆你自己不行了，干嘛问我？我又不离家出走。”
　　杰森：“……”
　　是，这个家对离家出走这件事，最熟悉的就是他和迪克了。
　　杰森压了压火，时刻叮嘱自己，这家伙是块一碰就碎的玻璃，和恶魔崽子达米安不一样，千万不能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听说你和布鲁斯闹矛盾了。”
　　维维安面不改色：“你看了哪家三流小报造的谣言？”
　　杰森：“……”
　　没法聊了，好心带人带不动。
　　杰森愤愤地想，就等着有一天憋心里憋死吧。
　　他可不觉得维维安对布鲁斯的种种行为没有不满，不过是自我消化、自我压抑，于是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
　　这好比一只正在缓慢充气的气球，一点点膨胀，气球膨胀之后，谁也看不出它的临界点究竟在哪儿，气体仍然缓慢地充入，直到有一天，“砰”得一声彻底爆开。
　　此后几天，杰森每天都会来陪护，早晨的常规检查也固定成了哈莉·奎茵医生。
　　维维安对这位医生很有好感，慢慢地熟悉下来，有时也很乐意和医生聊上几句。
　　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下楼放风的时间长了许多，情绪也随着逐渐明朗起来。
　　维维安这才把自己出了车祸，还在医院修养的消息告诉好友艾琳娜，以回应她自己为什么推拒了她的聚会邀请。
　　艾琳娜只给他回了三个感叹号，还是鲜红的那种。
　　维维安知道她生气了，很无奈地把医院地址发给了艾琳娜，并附上病房号。
　　他抬头告诉杰森：“我有一个朋友一会儿要来看我。”
　　杰森不动声色地警惕起来，“朋友？男孩女孩？”
　　维维安低着头啪嗒啪嗒回复消息，头也不抬地回：“女孩。”
　　杰森略微放松了些，想起他的确有个要好的女性朋友，于是收回心继续看自己手中的小说集《密尔格拉得》。
　　维维安把要回复给亚尔维斯的消息发送完，才反应过来杰森刚刚问的问题，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哦，忘了说，还有一个朋友，他应该下午会来。”
　　杰森注意到他的用词，是个男孩。
　　他想起维维安前几次夭折的爱情，每一次都以戏剧性的犯罪事实收场，不免把拉起了警报。
　　又隐约记得迪克好像说过维维安最近有了新的约会对象，他试探道：“男朋友？”
　　维维安点头：“嗯。”
　　他有些愧疚车祸这么久都没回复亚尔维斯的消息，可亚尔维斯仍然表现的很体贴，所以打算找个时间当面告诉亚尔维斯这个好消息。
　　杰森：“……”
　　很好，晚上又有事做了。
　　维维安突然问：“你这些天来陪护，自己的工作不要紧吗？”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杰森想了想说：“可能因为我是老大。”
　　维维安忍不住好奇：“陶德，你究竟在外面找了份什么工作啊？”
　　杰森逗他：“杀人放火烧尸，你信吗？”
　　维维安不雅地翻了白眼。
　　杰森笑了声：“反正差不多，不信就算了。”
　　维维安继续低头玩手机上的小游戏，然后等艾琳娜来医院。
　　艾琳娜到的时候，杰森自动回避，把空间留给了维维安和他的好朋友。
　　维维安如果在个人推特上发一句自己车祸住院了，多的是同学想来看望他，但他只告诉艾琳娜和亚尔维斯。
　　只有艾琳娜算是他真正的好朋友，不是因为他是维维安·韦恩才和交朋友，仅仅是因为他是维维安。
　　艾琳娜一进病房就怒气冲冲，一张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外面太阳太大给晒的，总之通红。
　　但一看见靠在病床上的维维安，怒气就转成了悲伤，眼眶也红了，她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是不是朋友了？”
　　维维安笑得没心没肺：“没什么呀，我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有钱，想体验一下不一样的医院生活。”
　　艾琳娜瞪了他一眼，维维安讪讪地笑了两声。
　　两人是高中同学，做了三年的同桌，彼此都很了解对方。
　　艾琳娜也早就知道维维安的病情，所以得知他出了车祸才会又惊又怕，好在现在看来，维维安恢复的确实不错。
　　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又就和维维安聊得热火朝天。
　　艾琳娜说起自己最近在了解学校里事，她和维维安一样都通过哥谭大学的申请，不过她是心理学专业的，和维维安不是同一个专业。
　　提到专业，艾琳娜就两眼放光，她选择心理学不单是因为母亲的病，也因为她自己本身就很喜欢心理学。
　　聊到哥谭大学心理学系，艾琳娜正好提到亚尔维斯，她暧昧地露出一个笑，夸赞道：“维维安，这次你的眼光一定没错了。”
　　她比了大拇指，“我了解过了，这位学长在学校里口碑很好，品学兼优。”
　　维维安无奈地笑了笑。
　　艾琳娜又继续跟他聊自己了解到的学校八卦，她提到一位专业前辈，一时激动起来，“维维安，你知道吗？我们专业有位大神，也是女孩，我好佩服她，要是我以后也能想她一样优秀就好了。”
　　维维安鼓励她：“你很优秀啊，一直都是班级第一，这次入校应该也会是你们专业的第一名吧。”
　　艾琳娜微微羞涩了许多，脸颊绯红，“那还是不能和这位学姐比，你知道她有多厉害吗？”
　　“为了一篇很重要的论文，她曾经担任过阿卡姆的心理医生，近距离研究小丑。”
　　“可惜论文刚刚开头，小丑就失踪了，至今都没再出现过。”
　　“学姐差点没法留任，好在最后一个月的期限里，她成功完成了一篇极其优秀的论文，现在不仅是哥谭优秀的心理医生，还同时担任我们学校的副教授。”
　　“我要是能做她的学生就好了。”
　　维维安下意识问：“她叫什么？”
　　想着多了解一下好友的偶像。
　　艾琳娜：“哈莉·奎茵。”
　　维维安脑袋“嗡”得一声，他有些恍惚，“哪个哈莉·奎茵？”
　　艾琳娜不明所以，便翻出学校官网上的教师简介。
　　维维安在手机页面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温柔漂亮的照片下写着密密麻麻的履历介绍。
　　——哈莉·奎茵，哥谭大学心理学系副教授，哥谭知名的优秀心理医生。


第14章 小甜饼
　　布鲁德海文。
　　新鲜出锅，还冒着腾腾热气的午餐被人打包好，外卖一路平稳地送到警局。
　　指定顾客——理查德·格雷森警官。
　　迪克忙的晕头转向，昨晚又熬了一个大夜，现在眼下挂着深深的青黑眼袋，精神萎靡地对着警局的电脑。
　　随着最后一则信息录入系统，迪克终于解脱似的关闭电脑，脚蹬地往后一踹，椅子就滑溜溜地远离了桌面。
　　他已经不间歇地工作了快48个小时了，现在不仅又困又饿，还看见电脑就恶心。
　　迪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听见同事人还没走进办公区，嚷嚷的声音却先传了进来，还正好和他有关。
　　“理查德，你的小女友给你点的餐又准时送来了。”
　　同事提着垒得高高的外卖餐盒，走进来对着迪克挤眉弄眼，神色艳羡。
　　其他还在场的同事也跟着附和起来，嚷嚷着出声跟着起哄。
　　只有迪克一脸懵逼：“我哪来的小女友？”
　　最近忙得要死，他可是身兼两份工作的男人，哪还有时间撩小妹妹谈恋爱？
　　咳咳……虽然他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但他对天发誓，最近他是真没有时间向外到处散发魅力。
　　所以……他哪儿来的什么小女友？
　　迪克想起自己这些天来每天都会按时在饭点收到的外卖，顿时沉思起来。
　　同事还在打趣，调侃道：“那就又是哪个喜欢的女孩在追求你呗。”
　　理查德·格雷森，布鲁德海文警局一枝花，人人都知道。
　　迪克接过餐盒，放在桌子上，盯着看了半晌。
　　他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就算真有哪个女孩追求他，也不可能连续送一周多的饭，却除此之外，没有表露出任何追求的信息。
　　迪克连送餐的人是谁都还不知道，这实在不太像常规的追求手段。
　　过分警惕的义警难免想得多了些，他前些天忙得昏头昏脑，还以为这都是警局统一订的餐，忽略了这送来的外卖已经远超出警局的餐食水平。
　　迪克微微眯起眼，把键盘扒拉过来，噼里啪啦地敲起来。
　　一旁的同事见他稳坐着不动，半开玩笑道：“都到饭点了，不吃啊，不吃给我呗。”
　　迪克想也没想：“好啊。”
　　同事微微一愣，两眼放光，不客气地接过了餐盒，“理查德，我没看错你，果然是咱们警局最大方的一个。”
　　迪克笑笑不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阴谋论，一心只放在查送餐之人的背后身份上。
　　他没花多少时间，或者说本身就没有什么阴谋，这个人也根本没有任何目的。
　　银行卡的流水明确指向了迪克熟悉的一个人——维维安·韦恩。
　　迪克恍惚想起五年前。
　　维维安也是在某一天，突然往他的银行卡里打了一大笔钱，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维维安当时是怎么想的。
　　旁边的桌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警局工作繁忙，警员们大多不太讲究，桌子上的杂物一撇，就能直接当餐桌吃饭。
　　迪克回过神，猛地站起身，眼疾手快地从同事的手上抢过了刚刚拆开的一次性筷子。
　　同事茫然地看着他，迪克略微心虚了一秒，但想到送餐的人是谁，又立刻理直气壮，“这是我弟弟替我订的，想吃自己去订，或者找你弟弟帮你订。”
　　同事懵逼脸：“……我哪有弟弟啊？”
　　迪克得意地笑起来：“是吗？你没有会用自己零花钱帮你订外卖，害怕你因为工作繁忙不能按时吃饭的弟弟吗？”
　　同事：“……”
　　杀人请不要诛心。
　　迪克把餐盒拿回自己的桌子，乐呵呵地打开几个外卖盒，他到今天才发现，这些基本都是他爱吃的菜。
　　一旁的手机在他拿起来前就先震动响了一声，迪克点开屏幕，发现是杰森给他发的消息。
　　他第一时间不是看信息，而是对着桌上的饭菜咔咔一顿拍，然后发给杰森炫耀。
　　迪克：[小翅膀，快看！馋不馋？]
　　杰森：[……]
　　迪克：[是Vivi给我订的外卖哦，都是我爱吃的，羡慕吗？]
　　杰森怒了：[……我关心的是这个吗？我关心的是亚尔维斯这个人。]
　　家里目前除了维维安，就只有迪克和这个叫亚尔维斯的家伙正面接触过，杰森想从迪克那里获取线索，却换来一顿炫耀，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迪克这才从兴奋的炫耀中缓过来，杰森发来的这个名字又让他想到了那天不愉快的相处。
　　迪克收敛笑容：[怎么？这家伙露出马脚了？]
　　杰森：[……我就问问，他下午要来医院看望维维安。]
　　迪克：[哦，那你要注意看好他，我总觉得这个家伙不太对劲，Bat应该也在调查他。]
　　迪克突然又反应过来：[等等，什么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维维安生病了？受伤了？]
　　他这些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有时间关注哥谭的消息了。
　　布鲁斯没有让他回去帮忙，他也就默认哥谭没什么大事，更何况杰森和提姆都在布鲁斯身边。
　　再加上那天离开的时候他和维维安闹得不太愉快，迪克也有意没去关注家里的情况，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维维安竟然在医院里。
　　杰森冷笑一声，狠狠嘲讽：[花着他的钱，吃着他订的外卖，你连他出了车祸都不知道？]
　　迪克：[……晴天霹雳.jpg]
　　他还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好哥哥？
　　迪克冲进局长办公室，没别的意思，他就是想请个假。
　　-
　　第二天早晨，哈莉照旧扮做外科医生来到病房，她已经很熟悉流程了。
　　敲了敲门示意她到了，推开后径直走上前照常进行检查。
　　按照哈莉这几天对维维安的评估，她觉得这次委托可以慢慢收尾结束了。
　　维维安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车祸留下心理阴影，他的状态还算健康。
　　比起车祸这件事，哈莉倒是发现了一些别的问题，但这些问题还是要和韦恩先生当面沟通比较合适。
　　哈莉一边温柔地询问引导维维安说话，一边暗自分析思索。
　　很快她就发现今天的维维安有些不太一样，不需要她刻意引导，维维安主动说起了自己最近的心理状态。
　　哈莉脑中敲响警钟，直觉告诉她自己心理医生的身份已经在维维安面前暴露了，优秀的职业素养让她仍然保持着微笑，安静地倾听维维安的每一句话。
　　“哈莉医生，大概是因为药物中都有安定成分，我最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定时定点，没有噩梦，一觉到天明。”
　　“我看了赛车比赛的视频，对汽车、噪音都没有产生任何不适的感觉。”
　　“当然，我还不确定，如果真的面对汽车会不会感到难受。”
　　“总的来说，我觉得我最近的状态很好，身体在慢慢恢复，食欲正常，睡眠正常，心情自然也就舒畅了。”
　　“哈莉医生不用担心，也可以告诉Dad，让他也不需要担心。”
　　哈莉已经百分百确定维维安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她有些拿不住这孩子的想法，便微笑着答应了。
　　离开病房后，哈莉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了金主布鲁斯·韦恩。
　　父亲因为担心儿子留下心理阴影，所以请心理医生隐瞒身份来为自己儿子看诊，这听起来其实是一件含着浓浓父爱的好事。
　　但具体到当事人身上，也许就会因为各种细小的差别，产生各种走偏的误会。
　　哈莉在这些天与维维安的接触，已经很明显地发现了他和父亲的关系，绝对不是维维安口中的那样亲近、开明、像无话不谈的朋友似的。
　　有些压抑的、刻意忽略的情绪像砂石一样落在他的心头，积沙成堆，长久下来，必定会对维维安造成极大的负担。
　　他看起来是个开朗、懂事、大方的孩子，实则内敛、敏感、多情。
　　维维安很擅长用无所谓、不在乎的姿态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情绪。
　　在哈莉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迹象。
　　所以她需要尽快让维维安和韦恩先生对这个问题进行坦白，解除不必要的误会。
　　布鲁斯来的很快，他在外间和哈莉对视了一眼，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推开门时，他还在想，该如何让维维安愿意说出神秘生物的事。
　　这些天的心理诊断，已经可以完全排除维维安因精神问题产生幻觉的可能性了。
　　哥谭出现了一种危险度不明的神秘生物的可能性，竟然比维维安产生精神问题或心理疾病更让布鲁斯能够接受。
　　他可以想办法驱除神秘生物，不管有多困难，他都能保障维维安的安全。
　　但精神疾病却很难治愈，其产生的原因也或许也很难让布鲁斯接受。
　　布鲁斯对上维维安平静了然的目光，缓缓合上了门。
　　“抱歉，Vivi……”
　　杰森昨天下午没等到亚尔维斯来医院，维维安说人有事来不了了。
　　晚上的时候，他戴上头罩就去调查这个叫亚尔维斯的家伙。
　　一番调查下来，几乎没什么疑点。
　　他又回去查了蝙蝠电脑里的档案，杰森肯定布鲁斯绝对不会不调查亚尔维斯，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加密文档。
　　但除了花朵上奇怪的化学合成物香味外，也没了其他的线索。
　　查了大半晚上，基本等于白查。
　　杰森睡得晚，今天也就来的晚。
　　他来的时候就很诧异哈莉·奎茵今天怎么还没离开，杰森知道这是布鲁斯给维维安找的心理医生。
　　虽然布鲁斯仍没有放弃调查那只神秘生物，但也没有排除维维安产生精神疾病或心理问题的可能性。
　　不过就杰森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他不认为维维安有任何精神问题。
　　认真说起来，他觉得维维安的心理状态应该比布鲁斯健康。
　　想想布鲁斯干的那些事，他就忍不住想骂一句：Fuck  Batman！
　　杰森不尴不尬地跟哈莉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走向里间的病房就要推开。
　　哈莉赶忙拦住他：“等等，陶德先生，韦恩先生在里面。”
　　杰森诧异：“布鲁斯？”
　　又瞬间反应过来：“哦，翻车了是吧。”
　　哈莉默默地不说话，她感觉这位韦恩家的二少爷看起来还挺兴奋的样子。
　　“我就说没必要搞什么身份隐瞒，呵，现在被拆穿吧。”杰森觉得大大方方地告诉维维安接受哈莉的心理评估没什么，但布鲁斯偏要把多疑的心眼在亲儿子身上也发挥的淋漓尽致。
　　顺带一提，杰森其实算是阿福党，即赞同布鲁斯将家族秘密告诉维维安。
　　杰森现在幸灾乐祸地想，希望维维安这次能硬气点，和布鲁斯吵一吵，就当释放情绪和压力了，他也常干这种事。
　　还没等里间吵起来，迪克气喘吁吁地来了，他处理好布鲁德海文的工作，请了假连夜赶回哥谭，又在阿福那里了解了维维安车祸的细节，便风驰电掣地赶来了医院。
　　“砰”得一声，杰森还没反应过来，迪克就把病房门撞开了，满脸焦灼地扑到维维安的病床前，“Vivi，我来晚了。”
　　正和老父亲面对面谈心的维维安：“……”
　　伸手推开迪克的脑袋，面无表情但真心实意地道：“不，你来的太早了。”
　　杰森坐在外间的沙发，探头朝里看，视线在布鲁斯和维维安的脸上转过，随即便无甚兴趣地摇着头收回视线。
　　一看维维安和布鲁斯那镇定的表情，就知道又是以维维安对父亲的体谅、包容、理解收场了。
　　……无趣.jpg
　　杰森捏着书页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了，还是恨铁不成钢。
　　有他和迪克作为先例，怎么能养出这么能忍的性格？
　　“欸，都在啊。”提姆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手里还提着阿福做的小甜饼，香味已经飘飘悠悠地传了出来。
　　提姆提着东西走进病房，笑容温和：“阿福特意做的，今天的小甜饼份额算是这一周额外的。”
　　杰森放下书走进来，心知肚明是阿福怕布鲁斯应付不了，特意做了小甜饼来救场的。
　　阿福，韦恩家掌管亲子关系唯一的神。
　　杰森心里不屑，但一点儿没影响拿小甜饼的手速。
　　维维安的视线在父亲和三个哥哥的身上来回转，最后落到阿福特意做的小甜饼上。
　　其实他对布鲁斯找心理医生的事情不算太生气，只要布鲁斯能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他，他就能轻易地被哄好。
　　于是他拿起两块今日这份专属于自己的小甜饼，一块递给布鲁斯，一块自己吃，嘴巴鼓塞塞的，含含糊糊地问：“达米安没有吧？”
　　所有人视线落到提姆身上，提姆镇定自若，“没有。”
　　维维安满意了。
　　三个哥哥就算了，看在他们这些天来医院照顾的他份上，分给他们一点小甜饼也没什么，迪克好歹今天也从布鲁德海文赶回来看他了。
　　但是达米安不行。
　　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达米安是维维安真正讨厌的兄弟。
　　他狠狠咬了一口小甜饼，就好像是咬了一口达米安一样。


第15章 挥刀
　　心理诊所的会客间。
　　布鲁斯靠坐在沙发上，指尖轻轻翻动着诊断结果，纸页摩擦间发出“沙沙”声响。
　　薄薄的几页纸很快浏览到最后一行结果，布鲁斯捏着报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再抬眼时，英俊的眉眼舒展开，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礼貌道：“哈莉医生，感谢你的帮助。”
　　哈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客气地回复：“职责所在。”
　　这份委托就算是完满结束了，但起身时，哈莉神色微微一顿，脑海中浮现维维安乖巧的模样。
　　布鲁斯捕捉到这抹犹豫，主动开口：“哈莉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韦恩先生，您如何看待自己与维维安的父子关系呢？”出于责任感，哈莉还是贸然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豪门家的亲子、兄弟关系向来是见不得光的地雷，像韦恩家这样的亲子兄弟关系在哥谭来说，可以名列前茅了。
　　不管外界的媒体小报如何恶意揣测，仅以哈莉的观察来看，这算得上一个和谐的家庭，家庭成员间彼此都有爱意与关心。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哈莉才不希望他们会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布鲁斯微微挺直腰背，以表示对这个问题的认真态度，收敛的眉眼间缓缓浮出几分谨慎，“好，但也不算好……我还没学会如何用合理的办法去了解，一个青春期孩子每天会想些什么。”
　　“有时我会为此感到苦恼，但我知道，这不是维维安的问题，是我这个父亲的失误。”布鲁斯一边说着，一边显露出几分忧虑。
　　哈莉眼中带着理解的笑，她缓缓说：“韦恩先生，有时候您不应该想的太多。任何技巧都比不过真诚。”
　　“或许您需要和维维安面对面地坦诚交流一次。”
　　布鲁斯：“……我有过，但……”
　　哈莉反问：“您足够坦诚吗？”
　　布鲁斯：“……”
　　他比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坦诚。
　　哈莉知道自己的言行多少有些冒犯了，主动道歉，“韦恩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些越界了。”
　　布鲁斯轻声叹气，摇头：“不，哈莉医生，你说得对。”
　　或许他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轰隆一声雷响划破天际，室内的两人都微微一震，天色很快暗沉下来，窗外瞬间黑咕隆咚地像晕着一团墨汁。
　　布鲁斯温声道别：“哈莉医生，再次感谢你的帮助。”
　　顺带指了指桌面，“照片不错，也感谢你对他们的帮助。”
　　厚重的铅云逐渐落下雨滴，阿福已经撑着伞在诊所门口等待了。
　　布鲁斯挥挥手，离开了。
　　哈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越发感觉这位传闻中的花花阔佬绝非他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思索了半天，得出了捉摸不透这个结论。
　　桌上摆着一个五寸大的相框，里面是一张老旧的照片，边缘略微有些泛黄，但保存的很好。
　　那是哈莉和几位穿着灰白条纹服的病人的合照，背景的大厅有着一个显眼的标志：阿卡姆。
　　照片的时间要追溯到七年前了。
　　哈莉曾经短暂担任过阿卡姆精神病院的心理医生，但她最初并不是抱着为里面的普通病人提供心理援助的目的。
　　她曾疯狂且执着地探求小丑的精神世界，甚至一度到了沉迷着魔的状态。
　　她偶尔会对自己说，这不应该，可每当见到小丑时却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
　　好在小丑很快失踪了。
　　哈莉在一段时间的失落沉溺后，逐渐自我调节，恢复了正常的心理状态。
　　她开始承担起一个真正的心理医生的职责，阿卡姆内不仅仅有以小丑为代表的哥谭恶魔，还收容着不少真正的需要援助救治的病人。
　　哈莉庆幸自己醒悟的不算晚，在阿卡姆的最后一段时间，她也算是做了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
　　现在她再回忆起那段沉迷小丑的浑浑噩噩的疯狂时光，哈莉只会感到莫名的恶心。
　　幸运地是，自小丑失踪至今，七年已过。
　　这个曾经代表着哥谭噩梦、哥谭罪恶的存在，的确从此不再出现过。
　　没有小丑的哥谭依然是一滩烂泥，但好歹算是一滩能成形的烂泥。
　　多年守护着它的黑暗骑士，团吧团吧应该还能把它捏出个漂亮的样子来。
　　总归……哈莉想，只要有蝙蝠侠在，哥谭就还算看得见希望。
　　-
　　“鹿目同学……”
　　“再见，小焰。”
　　死寂的灰暗天空中是逆飞的断壁残垣，倒立的魔女似哭似笑，飘动的裙摆笼罩着绝望。
　　她在哭……她在笑……
　　她在将绝望传递……
　　偌大的废墟之下，只有两个小小的身影。
　　维维安踩在雨水中，意识清醒地看着这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场景。
　　他在做梦，他知道。
　　眼前的一切都是梦。
　　但却真实到难以想象。
　　他知道脚下这座废墟城市的名字——神滨市。
　　也知道空中那声声传递着凄厉与绝望的存在被称作——魔女。
　　维维安很茫然，什么是……魔女？神滨市又是哪儿？
　　他为什么会梦见自己从没听说的东西？
　　画面一幕幕流转，维维安终于看见了唯一熟悉的存在——丘比。
　　他似乎在目睹着别人的记忆。
　　——为了最好的朋友，为了拯救唯一的朋友，一次次逆转时间，又一次次失去。
　　维维安骤然头疼欲裂。
　　“不要相信丘比——”
　　似乎有人在对他说。
　　陪护在一旁的提姆第一时间发现了维维安的异常，额间溢出冷汗，双眼紧闭，紧皱着眉，死死咬着牙，似乎在经历莫大的痛苦。
　　提姆按响警铃，又轻声呼唤着维维安的名字。
　　维维安在急切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和噼里啪啦的暴雨声中缓缓睁开了眼，宝石般的蓝眼睛湿漉漉的，却没有任何光泽。
　　一身汗涔涔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几缕金色的发丝贴在白皙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脆弱。
　　梦境的记忆逐渐淡去，唯有深刻的痛苦留下茫然。
　　维维安残留着痛苦的目光，骤然精准地看向了窗边。
　　丘比的瞳孔在耀眼的灯光下，像一对透着血色的琥珀。
　　它看着维维安，静静地看着。
　　提姆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警觉起来，他起身绕过医生走到窗边，拉上窗帘，“这样好些吗？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维维安哑着嗓音回：“没什么。”
　　丘比仍然没有离开，它的声音传到维维安的脑中：“维维安，请相信我，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
　　医生的检查很快结束，除了情绪波动过大，他的身体暂时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们都离开后，维维安进浴室擦了擦身体，换了套衣服，他的伤口仍有许多没有恢复，暂时还不能淋浴。
　　大概是他的速度有些慢，提姆来敲门提醒：“维维安，注意伤口。”
　　维维安低低应了一声。
　　从浴室出来，维维安看着窗台上仍然没有离去的丘比，毫无血色的唇紧紧抿着，目色暗沉。
　　提姆警惕地瞥了一眼窗边，试探着问：“你一直看哪儿，有什么东西吗？”
　　维维安摇摇头。
　　可他的表情却不是这样说的，阴郁的瞳孔始终紧地盯着窗边的丘比。
　　“帮我削个苹果吧。”维维安说。
　　提姆：“好。”
　　维维安：“谢谢。”
　　他的注意力却没放在苹果上，而是看着削苹果的小刀若有所思。
　　……锋利、便于隐藏。
　　提姆将苹果削好后，维维安不止拿过了苹果，还拿过了小刀，“谢谢你，提摩西。不用一直陪着我，这个时间你应该去休息了吧，公司的事务辛苦你了。”
　　两人并不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提姆也清楚自己的疑问不会得到解答，握着小刀的手顿了顿又松开，他无奈地笑了笑，提醒道：“注意小刀，刀刃很锋利。”
　　维维安点头：“我会的。”
　　离开时，提姆隐晦地看了一眼窗边。
　　玻璃窗紧闭着，外面的风雨无法侵扰病房内，合拢的单薄窗帘平静地垂落着。
　　一切都很正常。
　　没有波澜，也没有多余的存在……
　　提姆关上病房的门后，蝙蝠洞内收到了他的短讯。
　　[最坏的结论被验证，只有维维安能看那只神秘生物。]
　　病房内，维维安不紧不慢地吃掉苹果，他出了一身汗，补充水分很正常。
　　待他清理干净，抬手朝窗外的丘比挥了挥。
　　丘比意会，身姿轻盈灵动地跃跳至维维安的病床上，声线昂扬：“维维安，晚上好。”
　　维维安轻轻笑了笑，静寂的房间内响起他轻飘飘好似一阵风一样的声音，“丘比……”
　　被子下的左手紧紧攥着那把削苹果的小刀，他笑得温和，问：“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来求助我呢？”
　　丘比诚恳地回答：“因为你是特殊的，我必须先向你求助。”
　　“是吗？”
　　维维安离丘比仅有一线距离，藏在被子下的左手猛然发动，手腕发力，小刀在手中流畅地一转，锋利的刀刃直直插入丘比绵软的身体中。
　　“那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杀死你……”
　　维维安神色冷厉，语气轻淡，像是在说刚才的苹果甜不甜。
　　丘比挣脱的速度极快，瞬间就从维维安的刀下逃出，雪白的身体上带着一个小小的血洞，但没有鲜血溢出。
　　维维安面色遗憾，“看来是不能了。”
　　丘比的身体在缓慢愈合，它重新跳到窗台上，没有任何恼怒的姿态，只是似乎对维维安的态度感到相当疑惑，“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对我如此警惕和厌恶呢？”
　　维维安歪着头想了想，眼神无辜：“欸，我也不理解。”
　　“哦，可能你生来就招人讨厌吧。”
　　丘比的身影缓缓淡去，它似乎是不死心，仍然留下一句：“不管怎么样，只要你需要，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
　　“期待我们能和平相处的那一天。”
　　维维安看着空若无物的窗台，冷冷地盯着干干净净没有一丝鲜血的小刀看了好一会儿，才随手扔到一旁的桌子上。
　　天花板角落里的监控，如实地记录了一切。
　　蝙蝠洞内很寂静。
　　迪克的声音蓦然响起，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他从小连水果都没削过吧……”
　　可刚刚那一手挥刀的动作相当流畅且专业。
　　他们这一晚，不止得到了神秘生物的名字——丘比，还发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秘密。
　　连达米安都冷着脸，但语气中却有一丝微妙的赞扬：“刚刚那一刀狠准快，不错。”
　　杰森一言不发，还在暗自思索。
　　提姆倒是揉了揉眉心，又灌了一口咖啡，很无奈：“这难道是什么好事吗？你们关注的点是不是不太对？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从哪儿学的这一手？”
　　布鲁斯钢蓝色的眼眸组成的视线仿佛一张密不可漏的网，他开始反复回放维维安挥刀的一幕，一帧一帧地拆解维维安的动作，不放过任何细节。
　　良久，他开口：“重要的不是他从哪儿学的，而是他在什么时候，和我学的……”
　　他发现了维维安挥刀时，行动与思维的割裂，熟练且专业的挥刀动作并非维维安有意为之，更像是无意识地身体本能，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同时，布鲁斯还隐约窥见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
　　他轻轻敲动桌面，眼中若有所思。
　　而他的话对其他人来说如同一颗惊天巨雷。
　　“什么意思？Bat。”
　　……
　　……
　　隔日，清晨大好时光，维维安却一脸懵逼地听着布鲁斯对他说：
　　“蝙蝠侠今晚会来见你。”
　　维维安：“啊？”


第16章 百特曼（含入V公告）
　　维维安觉得自己可能是起的太早了，所以脑子还宕机着，简称没睡醒。
　　他闭上眼，缩进被子里，试图来场回笼觉。
　　布鲁斯却直接上手扯开了他的被子，声音略带无奈：“Vivi，是真的，蝙蝠侠今晚会来找你。”
　　维维安从被子里挤出来，猛地翻起身，一头灿亮的金毛乱糟糟的，还有几根呆呆地翘起，像只垮着脸的小金毛，尾巴耷拉着，满脸不高兴，还很迷茫，“蝙蝠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又不是坏蛋。”
　　“总不能……”维维安眼睫往上翘了翘，宝石蓝的眼睛里盛满了水润无辜的光，“他不会因为你老是诋毁他，所以就来找我的麻烦？”
　　“这是……父债子偿？”维维安瘪着嘴，委屈巴巴地盯着老父亲。
　　布鲁斯：“……”
　　偷听的几个家伙快笑疯了。
　　布鲁斯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有些微妙的尴尬，“和这个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维维安眼神里明白摆着不信。
　　全哥谭都知道布鲁斯·韦恩对蝙蝠侠的厌恶，他曾多次在公开场合明目张胆得诋毁蝙蝠侠，称其为见不得光的洞穴生物。
　　维维安虽然并不崇拜蝙蝠侠这样的超级英雄，却也清楚他对哥谭这座城市的贡献。
　　但凡换一个人如此诋毁蝙蝠侠，维维安都会嗤之以鼻，可偏偏这样做的人是他亲爱的老父亲，偏心眼的维维安只好视而不见。
　　他没想到的是，这份视而不见有一天会让蝙蝠侠报复到他头上来。
　　布鲁斯只好解释：“……蝙蝠侠还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维维安满脸惊奇，信没信还不知道，惊讶倒是真的，“Daddy，真难得，居然能看见你为蝙蝠侠说好句话。”
　　他又恍然：“也对，蝙蝠侠别的不说，人品还是有保障的。”
　　对面偷听的迪克已经毫不留情地笑喷了，用手擦掉眼角溢出的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杰森嗤笑一声，直言：“老头子自找的。”
　　达米安倒是一如既往地贯彻父控人设，冷冷地骂了一声：“愚蠢！”
　　骂的是家里唯一不知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那个蠢家伙。
　　提姆轻声一笑：“大米，说这话的前提是你的嘴角不要上扬好吗？”
　　……
　　布鲁斯被堵哑口无言，只能先坦白：“蝙蝠侠说他正在巡查一个危险生物，他想来找你了解一些线索。”
　　听到“危险生物”，维维安瞬间警惕起来，他想到了丘比，心中顿时疑窦重生。
　　难道蝙蝠侠也能看见丘比？
　　维维安敛眸，掩去眼中的情绪，询问：“我能有什么线索？”
　　“我天天在医院里待着，什么时候碰见过危险生物了？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也很疑惑。”布鲁斯一副纠结又忧虑的模样，“可他说那只神秘的危险生物神出鬼没，普通人一般无法看见。”
　　“他会找上你，是因为他好几次看见那东西在窥视你。”
　　说到这儿，布鲁斯停顿了一下，叹了口，低声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只能放心蝙蝠侠来调查了，我担心那什么东西会危害到你的安全。”
　　“再说，除了蝙蝠侠，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总不能指望哥谭警局的那些家伙吧。”
　　布鲁斯一气呵成地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维维安的神态。
　　维维安微微低着头，眼睫半垂，似乎在思索，偶尔会闪过一丝纠结。
　　布鲁斯拿起一旁的苹果和小刀，一点一点地削起苹果皮，艳红的薄皮被削开，露出里面清润的果肉，刀刃划开果皮，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断断续续，不够连贯。
　　良久，维维安抬起头看向布鲁斯，眼神清亮果决，眉眼弯弯地笑着，“好啊，我还挺期待见到蝙蝠侠呢，他可是哥谭的传说。”
　　他还调侃了一句：“……只要他不让父债子偿就好。”
　　布鲁斯：“……”
　　他把苹果递到维维安面前，意图把儿子的嘴给堵上。
　　维维安差点就一口咬上去了，直到看见布鲁斯手中的小刀。
　　他一顿，半开的嘴巴缓缓闭上，往后微微仰了仰，远离这颗被削的坑坑洼洼的苹果。
　　“Daddy，你洗过吗？”维维安指了指小刀。
　　布鲁斯满不在乎地说：“没有，不是本来就是干净的吗？”
　　维维安：“……”
　　淡淡的双唇紧抿，又伸手抗拒地推开了这颗多灾的苹果，眼神略带嫌弃，“太丑了。”
　　布鲁斯轻轻捏着削好的苹果，差点没绷住表情，他该怎么告诉维维安这把小刀并不是昨天晚上的那把小刀？
　　昨晚捅穿丘比的那把小刀已经被他连夜送进了蝙蝠洞，目前还在寻找上面是否有残留的线索——譬如与丘比相关的痕迹。
　　布鲁斯压根解释不了，只好讪讪地收回苹果。
　　他虽然苹果削的很难看，但用蝙蝠镖削人削的很有水平啊，阿卡姆的犯人见了都说好。
　　维维安还对着老父亲离去的背影来了一句：“Daddy，削苹果这种事不用勉强自己的，要不你让阿福再帮忙削一遍？虽然会再小一圈，但……也不算浪费了。”
　　布鲁斯：“……哦。”
　　-
　　夜晚，维维安独自在病房等待着暗夜骑士的到来。
　　半个小时前，布鲁斯满脸不情愿地离开了，离开时还忍不住怒气咒骂了两句。
　　他没听清，但大概也能猜到是在骂蝙蝠侠。
　　蝙蝠侠的特立独行、古怪性格，即便是没有接触过他的哥谭人也有所了解。
　　维维安猜测，或许是蝙蝠侠只愿意见他一个人，因为这件事只与他一个人有关。
　　他放下心来，没有出言挽留父亲，尽管对即将到来的蝙蝠侠有些紧张，但他认可蝙蝠侠的做法，不必将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从见到丘比的第一眼，直觉就让他感到危险，维维安理所当然地不希望父亲与这样的危险生物过多接触。
　　晚十一点。
　　维维安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蝙蝠侠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他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玻璃窗。
　　“呼……”
　　风声一响，黯淡的月光下投下一道幽暗的黑影，蝙蝠侠挂在窗边。
　　维维安被吓得忍不住后退两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蝙蝠侠骤然出场的方式还是让他心脏紧缩，骇然一惊。
　　他想起一些关于蝙蝠侠的传闻，怪不得总有人说蝙蝠侠是蝙蝠妖怪，这神出鬼没、让人惊吓的出场方式，谁会不认为他是个妖怪？
　　维维安轻轻喘了口气，胸膛微微起伏，单薄的病号服贴在身上，在蝙蝠侠高大黑影的映照下，越发凸现他的羸弱。
　　正当他犹豫着如何开口时，蝙蝠侠翻进窗户，高大幽暗的身躯顿时将维维安面积不小的病房衬托得逼仄了几分，黑色的披风拖在身后像是连接着哥谭黢黑的夜色。
　　“你已经见到了丘比。”蝙蝠侠砂石一般粗砾的嗓音骤然在室内响起，“它向你提出了什么请求？”
　　维维安眼睛微微睁大一瞬，下意识说：“你也看见了丘比？”
　　蝙蝠侠沉默不语，穿着战衣的身躯给了维维安莫名的巨大压力。
　　维维安讪讪地笑了声，嘴唇微动，却并未立刻开口，神情中略带一丝犹豫。
　　他坐在床边，紧张地捏着被子，蝙蝠侠始终没有开口催促，平静地如同一尊雕塑般站在窗边，月光给他披上的一层淡淡的雾，竟让他有了几分难言的神性。
　　维维安莫名地感受到了心安。
　　哥谭这座城市如同烂泥一般，近二十年的时间，是蝙蝠侠一直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这座城市。
　　——他是城市的英雄，是暗夜的骑士。
　　维维安深深吸了口气，双肩微微放松，一双清亮的蓝眸直直地看着蝙蝠侠，他说：“丘比……它想让我向他许愿，似乎对这件事相当执着，它也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蝙蝠侠又问：“还有吗？”
　　维维安：“我昨晚用小刀捅了它一刀，我确信我那一刀扎在了它的脖子上，但它没有死，身体也在缓慢愈合，刀上似乎也没有残留它的鲜血。”
　　“另外，我想它应该没有主动攻击他人的能力，即便我朝它挥刀，它也没有反击，甚至……”维维安顿了顿，回忆起丘比的态度，神情中带着一丝无法理解的怪异，“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有求于我，所以才没有表露出任何恼怒，在我看来，丘比这种生物看起来就好像没有情感一样，令人讨厌。”
　　最后一句完全就是维维安夹带的私货了，他对丘比的态度已经到了只要提起，就忍不住眉头紧皱，一股生理性的厌恶恶心立刻囤积在胸口。
　　他说完，一双蓝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蝙蝠侠，金子似的发丝柔顺地贴在耳边，模样看起来可乖巧了，像只求帮助的可怜狗狗。
　　“你能解决掉丘比吗？我感觉它还会来找我。”
　　“它是不是也这样缠着你……”
　　蝙蝠侠保持着他冷酷古怪的性格，只从腰带里掏出了一个哑光黑巴掌大的通讯器递给维维安，声音还是低哑得跟个喉癌患者似的，“通讯器，丘比出现后联络我。”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维维安起身想拦住他，“欸？”
　　蝙蝠侠脚步停顿：“有事？”
　　维维安踌躇了两三秒，大概是蝙蝠侠给他的感觉还不错，看起来似乎挺好说话的，于是他开口道：“蝙蝠侠先生，您能……给我带把枪吗？”
　　话一出口，他就立刻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我保证，我不是想干坏事，我只是想用来防身。”
　　“万一丘比再出现，虽然您给了我联络器，但等您来总需要一段时间吧，不如给我把枪用来防身。”
　　维维安眨巴着眼，神态无辜，“不是不信任您的意思，只是您很忙啊……”
　　蝙蝠侠盯了他半晌，给维维安都盯得发毛了，才终于点了头，说：“明晚十一点。”
　　他踩着窗户就要离开，却又被维维安叫住了，“等等，蝙蝠侠先生，还有……”
　　蝙蝠侠回头看着他，满心无奈，隔着白色眼膜都能感受到他的“又怎么了”。
　　维维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中含着一丝歉意，“蝙蝠侠先生，不好意思，我就是想、想为我的父亲道个歉，希望您不要在意他的某些言论。”
　　“我向您保证，我的父亲他其实很认可您为这座城市的付出和您的能力，他只是……偶尔说话不太过脑子，希望您不要和他计较。”
　　蝙·说话不过脑子·蝠侠：“……嗯。”
　　他走了，给维维安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
　　……
　　次日晚十一点，蝙蝠侠准时到达病房。
　　他给维维安带来了一把精巧的手枪，仅有几发子弹，优点是便于携带。
　　而且这把手枪是特制的，无法对人体产生伤害。
　　蝙蝠侠正在介绍使用方法：“最远射程在三百米左右，但其实达到二百五十米子弹的精确度就会下降……并且，子弹还未经过验证，无法确定是否能对丘比造成伤害。”
　　维维安握着手枪爱不释手，无所谓地说：“没关系，找时间试试不就知道了。”
　　蝙蝠侠问：“你会用枪？”
　　维维安顿了顿，“大概？”
　　两人来到住院大楼下的空旷花园里，现在是深夜，况且这把枪的子弹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枪上又安装了消音器，他们不必担心打扰到其他人。
　　蝙蝠侠指导了维维安如何开枪，他退到两百米处，给维维安当了一次显眼的靶子。
　　维维安握着手枪，上膛、抬臂、闭眼、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蝙蝠侠的胸口。
　　维维安愣愣地看着落在地上的弹壳，唇角缓缓扬起弧度，“难道我是一个神枪手？”
　　哪个男孩子没有一个007的梦？
　　维维安也不例外。


第17章 小骗子
　　维维安模仿着电影演员那样，对着枪口轻轻吹了口气，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惊险刺激又无比精彩的暗杀戏码。
　　“蝙蝠侠先生，我的枪准怎么样？”心情大好的维维安自信心爆棚，他收起枪，快步走向蝙蝠侠，一双蓝眼睛比夜空中几颗黯淡的星辰要亮的多，他在期待来自黑暗骑士的赞赏。
　　五颗子弹连发，都精准地击中要害，对于一个第一次摸枪的人来说，夸一句天赋异禀绝对没毛病。
　　但蝙蝠侠只是捡起了地上所有的弹壳，便沉默不语地凝视着维维安，隔着眼膜都能让维维安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锐利。
　　维维安的亮晶晶的瞳孔黯淡下来，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拉成了一条直线，握着枪的右手垂在身侧，原本轻松自然的神态被犹豫踌躇裹挟起来。
　　他似乎感到不安，想自己是不是冒犯到了蝙蝠侠，刚刚的射击在蝙蝠侠眼中是不是很糟糕，他的兴奋对蝙蝠侠来说是不是如同班门弄斧一样可笑……
　　“我、我第一次用枪，不太懂射击，应该很糟糕吧……”维维安低垂着头，神情失落。
　　他有个优点，就是在自己不熟悉的事物上，会表现的足够谦逊，因为知道自己没有足够聪明的头脑，有时谦逊到会显得有些怯懦自卑。
　　蝙蝠侠的耳中的通讯器里，阿福正在教育他：“蝙蝠侠，现在你应该夸奖他，而不是当个不张嘴的闷葫芦。”
　　闷葫芦·蝙蝠侠：“……”
　　他也意识到自己沉默和考量激起了维维安的敏感。
　　“不糟糕。”蝙蝠侠及时挽救儿子的情绪，“就第一次来说，你很有天赋。”
　　维维安的眼睛重新亮起来：“真、真的吗？”
　　他对蝙蝠侠这种专业人士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
　　蝙蝠侠淡淡地：“嗯。”
　　他想了想，又从腰带里拿出一把蝙蝠镖，刃口莹润漆黑，是一把没有开过刃的蝙蝠镖。
　　蝙蝠侠递给维维安，说：“没开刃，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扔出去，也能防身。”
　　蝙蝠镖里的小科技很多，他不需要给维维安讲得过于详细。
　　收到意外之喜的维维安表情愣了两秒，眼睛几乎黏在蝙蝠镖上移不开，他望着一身肃穆的英雄，声音一下就变得结结巴巴起来，“给、给我的？”
　　蝙蝠侠：“对。”
　　维维安接过蝙蝠镖的时候还在衣服上擦了擦，略带忐忑地接过了这把象征着黑暗骑士认可的蝙蝠镖。
　　“天呐，我竟然能得到一把蝙蝠镖！”维维安兴奋的声线颤抖，巴掌大的蝙蝠镖握在掌心爱不释手，“蝙蝠侠先生，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最崇拜的超级英雄了。”
　　“哦，不，是我唯一崇拜的超级英雄，哥谭人就该信仰蝙蝠侠！”
　　蝙蝠侠：“……我不是信仰。”
　　维维安眨巴着眼睛：“哦哦，懂得懂得。”
　　……
　　一阵夜风吹过，维维安单薄的衣角被吹动，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住院楼下的花园绿植繁茂，即便是夏季，夜晚也含着几分凉意，对蝙蝠侠来说无所谓，对维维安现在这副血条薄弱的单薄身体还是有些杀伤力。
　　“十二点，你该回去睡觉了。”蝙蝠侠生硬地关心。
　　手中紧握的蝙蝠镖和手枪都让维维安还沉浸在兴奋中，乍一听蝙蝠侠催他回去睡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啊？我还想再多练两轮。”维维安对上蝙蝠侠相当不赞成的目光，立刻怂了，“哦，好吧，我回去睡觉。”
　　他抱着自己唯二的两把武器，自以为悄咪咪地瞥了好几眼蝙蝠侠的百宝腰带，想着他还能不能再掏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见蝙蝠侠没有任何反应，只好蔫耷耷地转身准备回到病房。
　　不知道蝙蝠侠做了什么，经过走廊，进入电梯，他们返回病房的路上没有遇见任何医院的医生护士。
　　维维安踩着静悄悄的步子回到病房，在蝙蝠侠颇具威慑力的目光下，慢吞吞地躺进被窝，还不忘把手枪和蝙蝠镖放在枕头边。
　　他不知道蝙蝠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明明可以从大门离开，却偏偏要不走寻常路，从窗户处离开。
　　维维安脑袋都乖乖搁在枕头上，准备闭眼了，突然又弹起来，叫住了蝙蝠侠，清脆的嗓音有几分急切，“等等，蝙蝠侠先生……”
　　蝙蝠侠被他叫停，侧头回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维维安抿了抿唇，敛眸轻声道：“呃……蝙蝠侠先生，可以不要把这件事的后续告诉我爸爸吗？你就跟他说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不想他为我担心。”
　　他抬起头，望着蝙蝠侠，湖蓝色般水润的眼眸中含着一丝恳求，“……可以吗？”
　　蝙蝠侠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久到维维安甚至以为他不会同意了。
　　终于他轻轻点了点头。
　　维维安松了口气，一声谢谢还没说口，蝙蝠侠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夜空中，只有窗边的米白色窗帘泛起的几缕波澜昭示着他刚才的存在。
　　维维安惊讶，蝙蝠侠的速度原来这么快的吗？
　　……
　　蝙蝠洞内，众人围观了全程。
　　面对蝙蝠侠对维维安生硬的夸奖，达米安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倒是没说什么嘲讽的话。
　　提姆忍不住笑：“大米，没事儿，你也撒个娇，B说不定也会夸夸你。”
　　达米安表情冷酷：“哼，我会用真实的实力获得父亲的夸赞。”
　　“夸赞？你确定不是呵斥？呵呵，老头子有多少次不满你下手不知轻重了？”杰森抢过桌子上的最后一块小甜饼，嚼的咔次咔次响，闻言嘲笑揭短。
　　达米安抱着双臂，一双绿眸冷然傲慢，“但我依旧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
　　杰森：“切——”
　　蝙蝠洞内萦绕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关于“谁是蝙蝠侠最好的罗宾”这个话题很难评价，每任罗宾都不肯服输。
　　争锋相对中，迪克这位第一任罗宾倒是不再状态中。
　　提姆从火药味中抽身，见他一直看着屏幕上维维安射击的那一幕，于是提问：“这一段有问题？”
　　迪克浅浅的叹息一声，仰靠在座椅上，深邃的蓝眸渐渐浮起回忆，“你们以为维维安真的有射击天赋吗？”
　　“什么意思？”
　　迪克的脑海里缓慢显出一个双颊有婴儿肥，白皙的脸蛋红润可爱的小男孩，一口小奶音总让人不由自主地心软。
　　他讲起了过去的事，维维安的童年——
　　“那家伙小时候看动画片，看到什么有趣的就想模仿，有一次看见里面的主人公扔飞镖，于是他也吵着闹着要玩。”
　　“B没办法，就把家里早就尘封的儿童飞镖拿出来给他玩，可他似乎根本没有这种天赋，兴致盎然地学了快半个月，还是一把飞镖都没插中，最后只能一边哭一边发脾气扔掉飞镖，说再也不学了。”
　　迪克来到韦恩家的时间最早，他是唯一了解维维安童年最多的人。
　　这件对于维维安来说称得上糗事的回忆，家里的兄弟中，也就只有他知道了。
　　提姆听了故事，眼中若有所思，但还是道：“也许他长大后会有所改变？”
　　迪克摇摇头：“他每次扔垃圾都只会规矩地走到垃圾桶旁，你们真以为他是端着架子做乖乖小少爷吗？”
　　提姆好奇：“所以？”
　　杰森接了这句话：“他是因为投不准。”
　　视线与迪克交汇，他解释：“我见过他试图学同龄男生远距离朝垃圾桶里投垃圾，好几次，都没投中。”
　　提姆懂了，达米安也不说话了。
　　“……所以B的猜测是对的。”
　　需要怎样的训练，才能让维维安这样一个没有天赋的人留下百发百中的身体本能？
　　布鲁斯返回蝙蝠洞时，见到的一洞忧心忡忡的孩子们。
　　“Bat，你有什么调查的方向吗？”提姆最先询问。
　　布鲁斯来到他身后，给了方向：“圣殿法师。”
　　提姆操作起蝙蝠电脑，搜查所谓的圣殿法师，他从蝙蝠电脑中调出一个秘密档案，里面详细记载了圣殿的历史和继任法师的人生经历。
　　他默了默，还是打开了这一任圣殿法师史蒂芬·斯特兰奇的档案，他从中看到了一个特别的东西——时间宝石阿戈摩托之眼。
　　另外，这份档案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提姆回想了片刻，想到了一个让他们烦不胜烦的政府机构神盾局。
　　破案了，这份档案大概率是从神盾局Copy来的。
　　布鲁斯安排任务。
　　他会离开哥谭去找圣殿守护者，迪克的假期需要延长，夜巡时需要假扮成蝙蝠侠。
　　而提姆需要应对的则是神盾局，他需要时刻注意神盾局特工的动向。
　　神盾局一直致力于笼络、监管超级英雄，最近他们刚刚收拢了钢铁侠，组成了一支类似正义联盟的半官方组织复仇者联盟。
　　布鲁斯肯定有了这一大成果的尼克·弗瑞绝对不会放弃与正义联盟接触，他已经不止一次警告神盾局的特工不要进入哥谭了。
　　如果他去寻找圣殿守护者的事情的被神盾局所知，或许会被尼克·弗瑞认为他有意拉拢圣殿法师，麻烦应该还会增加。
　　哥谭如今有丘比这个未知风险存在，风雨欲来的境地下，蝙蝠侠的掌控欲到了顶点，因而格外厌烦神盾局的小动作。
　　-
　　纽约。
　　早十一点五十分。
　　宽大的床上，托尼睁开眼，灰色的床单衬得他那双枫糖浆一般的瞳孔熠熠生辉。
　　漂亮的眼眸倒映着熟悉的深灰色天花板，他在纽约的斯塔克大厦卧室一直是理性的科技风。
　　“Morning，sir！”星期五和起床的托尼打招呼，调侃了一句，“或者是午好。”
　　托尼没有回答，他赤脚下床，踩着冷硬的地板进入浴室。
　　哗啦一捧清澈的水扑在他那张英俊的面孔上，眼下一点青黑疲惫也无损他的魅力，反而为他增添了一丝难言的慵懒。
　　镜子里，他的眼睛含笑似嘲，像蕴着伏特加烈酒，一杯就足以烫人喉舌。
　　舌尖轻轻舔过唇齿，他缓缓勾出一抹笑意，棕色的眼眸在此刻又变得晦暗不明。
　　沙哑嗓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调出维维安·韦恩的资料。”
　　星期五立刻执行：“好的，sir。”
　　层层加密的档案在托尼手中轻易破解，他看着屏幕上维维安的照片，轻点将其放大。
　　少年微微含笑的蓝眼睛给了托尼仿佛他在注视着自己的错觉，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维维安精致的眉眼。
　　他轻声：“维维安，我虔诚的信徒……”
　　“也是……一个小骗子……”


第18章 狗血剧情（修bug，添细节）
　　托尼今天给人的感觉不太对, 这是复仇者联盟成员们的第一感觉。
　　他们在开会，联盟组建以来的第一场的会议。
　　会议进行的磕磕巴巴，最让人担忧的托尼虽然始终没有发言过, 但他沉默的态度也是一种无声的反叛。
　　大家都知道，他是被尼克·弗瑞骚扰的不耐烦了，才勉强答应加入了复仇者联盟。
　　这个新成立的超英组织还是一盘散沙, 成员们被堆积在同一个盒子里，却彼此警惕、分裂。
　　以生性高傲的托尼为其中之最，史蒂夫有意缓和拉近成员们彼此的关系，所以这有这场会议。
　　会议非正式, 畅所欲言，以建立成员间的亲密关系为目的。
　　结果显而易见, 会议的效果是失败的, 或者说……针对托尼来说，这是一场失败的会议。
　　托尼今天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史蒂夫手臂虬结的肌肉微微绷紧, 他下意识地保持着战场警惕的状态。
　　多年来在战场上训练出得对危机的勘探, 使得他察觉到这份异常后，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托尼的一举一动。
　　小胡子男人远离队友靠坐在单人沙发上，他的姿态并不孤僻, 而是带着自我的、傲慢的姿态。
　　他双腿交叠，翘着腿, 酒红色的西装没有配一条合适领带, 衣襟敞开。
　　内里暗灰色的衬衫衣扣没有紧扣到最顶端，露出麦色的性感喉结, 几分随意和慵懒从他漫不经心的眉眼中泄露。
　　包裹在紧致西装下的右手臂膀搭在沙发扶手上，掌心向下垂落, 袖口被挽上一寸，手腕露出，银白色的表带微微闪烁。
　　骨节分明的指尖拎着古典杯，指腹贴在杯口，牢牢扣紧，手腕轻轻摇晃，杯子里棕色的酒液也随着晃动，磨砂的玻璃杯花纹晃出几分迷离，如同他那双令人晕眩的蜜糖色眼眸。
　　他仰头将杯中的酒尽数倾倒在口中，晶莹的酒液顺着唇边滑落至颈侧，他不大在意，又从身前的桌面上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填满烈酒。
　　来时满瓶的威士忌现在已经只剩下半瓶，在狭窄的瓶中呈现出剔透的琥珀色。
　　史蒂夫欲言又止，虽然这是一场非正式的会议，可也没有哪位超英真的如此毫无顾忌，仿佛待在自家酒窖一般。
　　他对老友的独生子了解不多，刚从这个时代醒来后，他一直忙着融入现代社会，与过去的世界的道别和解。
　　后来又一直忙着在这个已经大变样的世界继续发挥余热。
　　关于托尼，史蒂夫还是从尼克·弗瑞想要招揽钢铁侠组建复仇者联盟时，他才深入地开始了解这位小斯塔克。
　　有人称赞他是本世界最超前的天才，有人赞扬他有一颗包容悲悯的善心。
　　当然，也有人唾弃他的傲慢、任性，说他是哗众取宠的高调资本家。
　　而小报记者们比起他的超英身份，也更乐意报道他花花公子的一面，浪荡、轻浮、唯我。
　　史蒂夫初看到这份资料时，难免想起了老友霍华德。
　　因为好友意外早逝，面对他们留下的独生子，不免生出了一丝宽和包容。
　　但他们在这场会议上真正见面后，史蒂夫却无法再把托尼当做一个孩子来看待。
　　托尼·斯塔克毫无疑问是个成熟的成年男性。
　　史蒂夫又想应该将他正常当做队友来看待，可随着他的观察，他从托尼身上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感。
　　不只是他一个人有所察觉，此前便与托尼有所接触的黑寡妇娜塔莎也感知到了一丝异样。
　　“怎么，队长，你也想来一杯？”托尼晃了晃酒瓶，不像好意分享，更像是一种挑衅。
　　娜塔莎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狭长妩媚的双眼笑意弯弯，声线带着一丝暗哑，“嗯哼，我记得波茨小姐说你已经戒酒了？”
　　托尼曾有一段嗜酒的经历，尤其是在他刚从中东死里逃生回来的那段日子。
　　集团转型的压力，亲近之人的背叛，炮火硝烟带来的焦虑……所有的一切都积压在他的心头，他只能依靠酒精来缓解压力。
　　酒精成瘾一度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莫大的打击，直到波茨发现了老板的不对劲，于是为他制定了强制性戒酒的计划。
　　计划很顺利，外加托尼也慢慢摆脱了焦虑的心态。
　　他开始有了方向和目标，成为钢铁侠后内心的充盈感更是让他完全甩脱了酒精带来的负面影响。
　　所以——为什么他现在又开始饮酒了？
　　他的状态完全不像是用喝酒怡情，更像是又恢复了嗜酒的状态。
　　面对娜塔莎的试探，托尼轻声一笑，不疾不徐地咽下一口酒，声线慵懒，“哇哦，罗曼诺夫特工在工作之余也对我这么上心，我很难不误会你的心思，女士。”
　　娜塔莎：“……”
　　斯塔克以前有这么自恋？
　　气氛一时略显尴尬，史蒂夫出来缓和关系：“托尼，这只是队友之间的关心。”
　　酒杯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托尼身上。
　　酒瓶被他随手扔在桌面上，摇摇晃晃地差点倾倒，是史蒂夫伸手扶了一把。
　　托尼站起身，挺拔的身躯使得优越的身高足以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微微低垂着头，居高临下，如同俯瞰着众人，神色一如既往地高傲、自我。
　　深邃的眼眸淡漠，喉间溢出一声极淡的笑，语气轻淡嘲讽：“真是遗憾，七十年的冷冻保存了你的身体，却没能净化你腐朽陈旧的思想……”
　　又瞥了一眼娜塔莎与鹰眼巴顿，似笑非笑，说了一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你们以为自己行走在正义的道路上？”
　　“隐藏在深沟里的阴暗爬虫早已攀爬至顶峰，只有愚蠢的人为多年前的所谓胜利得意自满。”
　　他将墨镜架在鼻梁上，遮住了那双流动着深邃光泽的焦糖色眼眸，耸肩摊摊双手，扯出一个笑，露出森森白牙，斯塔克式的傲慢尽显，“麻烦不是世界毁灭的大事最好不要来找我，我很忙的……”
　　“还有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等着我去处理呢。”
　　-
　　医院的冷气开的足，维维安添了一件外套仍然觉得冷飕飕，他环视一圈，坐到了走廊靠窗的连凳上。
　　身后就是落地玻璃窗，有一排梓钢护栏与连凳隔开。
　　暖融融的阳光就从玻璃窗顶端倾撒在这片走廊上，梓钢制成的连凳被烤的温热。
　　维维安坐上去，驱散了些许冷气。
　　他在等杰森拿他的凝血检查报告，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出院前的最后一次凝血检查。
　　一场车祸直接让他的暑期生活彻底报废，他在医院待了快两个月了。
　　和他一起出车祸的司机比他伤的更重都早已恢复出院，甚至可以开始正常工作了。
　　只有他还在等最后的检查结果。
　　维维安嚼着果汁吸管，郁闷地翘翘腿，说不烦躁那是假的。
　　还不知道这一份凝血检查报告能不能达到合格的标准，能不能让布鲁斯同意他出院。
　　又想到老父亲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旮旯出差去了，电话一打就是信号不好，维维安更郁闷了。
　　以他对杰森的了解，想要说服他让自己出院，简直天方夜谭，这家伙就乐意看他闷在医院里长蘑菇的糗样。
　　他不想继续闷在病房里，趁着杰森去拿血检报告，就出来在走廊上逛逛。
　　住院部顶层都是私人病房，专为富豪提供，整层大厅冷冷清清，只有前台坐着几个值班的护士。
　　维维安在走廊上放风没什么负担，不必担心被来往的人当猴子看，他这张脸在哥谭还算有些辨识度。
　　手机振动了一声，维维安点开屏幕看到来信有些诧异，他低头打字，对面和他交流的人是亚尔维斯。
　　他们快半个月没有联系了，亚尔维斯解释自己在跟一位很有名望的导师做课题。
　　封闭式管理，所以前段时间略忙了些，没来得及来医院看望他，也没办法和他联系。
　　维维安倒不太在意这些细节，但亚尔维斯却倍感内疚，课题结束了就匆匆赶来医院，现在正在路上。
　　亚尔维斯：[我大概还有五分钟到。]
　　维维安：[好。]
　　身旁来了一个陌生人，高大的身躯落下的阴影笼罩在维维安的身上，男人在他的身侧坐下了。
　　陌生人的靠近让维维安感到不适，下意识熄灭手机屏幕，抬眼看去。
　　他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男人。
　　——托尼·斯塔克。
　　英俊的眉眼被一副哑光墨镜遮掩，手臂靠在身后的扶栏上。
　　他比维维安高了大半个头，即便坐着身形也要大上一圈。
　　侧着头，下颌紧绷的线条给人一种冰霜似的锋锐。
　　维维安敢肯定，这副墨镜下的眼睛必定牢牢盯着自己，像野兽盯住了自己的猎物，一阵古怪的悚然感传遍全身。
　　他有些疑惑，托尼·斯塔克上一次也给他这样奇怪的感觉吗？
　　视线交汇间，托尼率先开口了，声线慵懒迷醉，“好久不见，我亲爱的Vivi——”
　　“我很想念你……”
　　想念你的一切……
　　维维安：“……”
　　很无语，想说脏话，TM这家伙有病吧。
　　臀部微移，往旁侧挪了挪，拉开与托尼的距离，维维安像看变态一样看着他，“斯塔克先生，我们还远没有到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的地步吧。”
　　他俩才见过一面欸，还是没说上几句好话就散场的那种，为什么托尼·斯塔克现在一副……一副见到早死黑月光的模样，是他的错觉吗？
　　也许是大厅的冷气又低了几度，维维安浑身激起鸡皮疙瘩，绷紧了脸，脚趾踩着地面忍不住弯了弯。
　　好尴尬啊.jpg
　　“是吗？”托尼·斯塔克摘下了他的墨镜，那双焦糖色的眼睛有某种魔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注视着身侧少年的目光深情缱绻，如同注视着跨越了时间的永恒恋人，轻声道：“我以为你理解我的意思。”
　　维维安：“……”
　　不，我不想理解。
　　他攥紧了手中的杯子，精致的眉毛抖了抖，俨然一副受到巨大冲击的模样，“我真切地希望自己理解有误，也许是我不懂你们这些整天飞来飞去的超级英雄的语言艺术。”
　　维维安说着起身，坐到连凳的最边缘处，与托尼·斯塔克遥遥相隔。
　　爽朗的笑声在另一边响起，托尼对他的举动并无任何恼怒，相反他的笑声轻快又愉悦，“Vivi，你现在这副模样真可爱。”
　　维维安有些恼羞成怒，他可不是托尼·斯塔克这种无所顾忌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什么话都能说。
　　“斯塔克，你来医院如果只是为了像个变态一样来骚扰我的话，我不介意立刻叫保安。”维维安脸色冷沉着，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他的恼怒，“我保证，明天全世界的新闻头条都会报道托尼·斯塔克的流氓行径。”
　　托尼朗声笑：“嗯哼，我不介意，尤其是和你一起出现在报纸上，这算绯闻吗？”
　　维维安：……服了，神金！
　　他怒骂：“变态！”
　　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小少爷连骂人都找不出多恶劣的形容词。
　　托尼又笑，并不介怀被骂，颇有些纵容的神色。
　　维维安以前没和托尼·斯塔克接触过，也没深入了解过这位和他老爹撞了人设的花花阔佬。
　　但他知道托尼·斯塔克当众宣布自己就是钢铁侠的事，就是说，一个超级英雄不该显得跟个变态似的吧。
　　他满脸怀疑，面前这个抖M一样家伙真的是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吗？
　　他又意识到，为什么斯塔克能精准地来医院找到他？
　　维维安悄悄打开了手机的紧急联络人页面。
　　托尼这时突然放松了肩背，靠在护栏上，唇边仍然带着一丝笑意，出口的话却有了大转弯，“抱歉，开个玩笑。缓和一下你在医院的无聊郁闷，韦恩难道都不关注你的情绪吗？”
　　维维安脸色微冷：“与你无关。何况，你不会以为刚刚的玩笑很有趣吧？”
　　托尼挑了挑眉，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说：“我是来找你父亲的。”
　　“麻烦走公司预约。”维维安皮笑肉不笑，要不是看在这家伙是个超级英雄的份上，他就要按报警了。
　　托尼又恍然：“哦，准确来说，我是来哥谭找蝙蝠侠的。”
　　“……”维维安唇角拉成一条直线，蓝眸冷得像块深海的坚冰，“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蝙蝠侠没有超人的随叫随到机制，你身为钢铁侠难道不会想其他的办法联络他吗？
　　维维安气血上头，小嘴叭叭的，跟机关枪似的。
　　奈何这点怒气对托尼来说还不如小狗的尖牙有劲，他起身朝维维安走来，挂在衣襟前墨镜在阳光下微微晃动，黑色的西装与白底的衬衫带来极致的视觉冲击。
　　忽略掉斯塔克眼中玩味的笑，他的确有一副足够吸引维维安的英俊容貌。
　　但维维安现在厌恶极了斯塔克恶劣的性格，他不擅长看透人心，却也是第一次碰见托尼·斯塔克这样的人。
　　明明上一次见面这家伙看起来还很正常，就是一个普通的性格高傲的富豪加超英而已。
　　现在怎么会……变得这么捉摸不透？
　　维维安因为他的靠近，慌忙地起身想离开，托尼却在这时开口了，“当然，钢铁侠有天才的大脑，所以我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
　　维维安：“什么？”
　　托尼：“Vivi，你还不知道吗？想要见到蝙蝠侠，韦恩，也就是你的父亲，他才是关键。”
　　“我有一件重要、哦不，应该说有趣的事要和蝙蝠侠商量，所以我来找你——”
　　维维安脸色冷肃，打断他荒谬毫无逻辑的话：“我看你是搞错了，全哥谭都知道我的父亲有多厌恶蝙蝠侠，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逻辑跑偏了吗？”
　　“况且——”维维安的右手拇指放在了紧急联络键上，“我父亲现在也不在哥谭，他在出差。”
　　托尼叹气：“你还不知道韦恩与蝙蝠侠的关系？真是可怜的孩子。”
　　“而且，韦恩已经回来了哦。据我所知，他的这笔生意没能谈成。”
　　“什么关系？”维维安皱起眉，“你怎么知道？”
　　一些不靠谱的商战手段开始在维维安脑中浮现，斯塔克怎么知道布鲁斯的行踪？
　　刚想追问，一个青年的声音喊住了他：“Vivi——”
　　是亚尔维斯来了。
　　不止，温文尔雅的青年背后还跟着一个人，人到中年依旧魅力十足的他爹布鲁斯·韦恩。
　　斯塔克没说错，他爹确实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模样，看来是刚回到哥谭就赶来了。
　　布鲁斯脸上挂着体面的笑，眼里却含着警告，他快步走近挡在维维安的身前，“斯塔克，如果是集团合作，你应该走正规流程；”
　　“如果……是别的事，你也不应该来找我的孩子，这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托尼保持着油盐不进的态度：“什么误会？”
　　布鲁斯眼神冷下来：“我会怀疑你来哥谭的目的，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哥谭人很排外。”
　　身后，维维安靠着老父亲，因为有了底气，还探出脑袋去看托尼·斯塔克此刻的神色。
　　谁知这家伙不知道是脸皮够厚，还是的确心安得理，面色竟然没有丝毫改变，依旧眼中含笑，轻声道：“我只是来哥谭找位名人，蝙蝠侠，你们都认识吧。”
　　“要找他，不就得先找韦恩你吗？”
　　“要找你，不就得找Vivi吗？你看，现在你就站在我面前，我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布鲁斯侧了侧身，把探头出来的维维安又挡住，眼神很冷：“恐怕你的逻辑错了，你想找蝙蝠侠就该直接去他，像你们这样的超级英雄难道没有特殊的联络方式吗？”
　　托尼眼中笑意莫测，他勾了勾唇角：“你确定吗？韦恩。”
　　“让我想想，我该怎么形容你和蝙蝠侠的关系？”
　　布鲁斯紧绷的下颌露出几分锐利，钢蓝色眼眸含着两抹凉意，双唇紧抿。
　　就要发作时，维维安扒拉着他的胳膊站出来，怒气冲冲地维护父亲，“不管什么关系都和你没有关系！”
　　托尼一愣，神色收敛，兴致盎然的眼神缓和下去，微微颔首，“好吧，看在Vivi的份儿上，我退步。”
　　但话锋又一转，“看来短时间内是不能见到蝙蝠侠了，那么韦恩，不如我们来谈谈另一件事。”
　　他开口，带着几分斩钉截铁：“我想追求维维安——”
　　布鲁斯冷凝的表情都绷不住了：……！
　　他想骂斯塔克你TM在放什么狗屁？
　　是不是脑子被马桶塞堵住了？
　　布鲁斯强烈怀疑托尼·斯塔克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心智，否则今天怎么会这么疯
　　维维安赶在老父亲发火前，站出来表态了。
　　别忘了，现场还有另一个男人存在。
　　在布鲁斯和托尼对峙时，身份普通，只是个年轻大学生的亚尔维斯只能表情尴尬地站在一旁，颇有点大佬打架，他谨小慎微的模样。
　　维维安现在跨步走到他身旁，挽着他的胳膊，语气平淡地好像在说午餐吃什么，他说：“你没可能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况且，斯塔克先生，我不喜欢私生活过于丰富的叔叔。”维维安得意的笑了笑，冲着托尼呲了呲牙，眼里闪着小狐狸一样狡黠的光。
　　托尼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难看的表情，珀琥色眼眸中的虚假笑意撤去，锋芒毕露的锐利溢出。
　　不远处拿着凝血检查报告回来的杰森顿在原地，满脑子：好狗血抓马的剧情……
　　他沉思：修罗场吗？
　　不管了，先拍下来。
　　听到儿子拒绝了斯塔克的布鲁斯表情没有缓和到哪里去，因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亚尔维斯也在他的怀疑名单上。
　　风流多情的哥谭王子此刻脸色僵硬得快掉灰了。
　　现场或许只有亚尔维斯最轻松，他在愣过一瞬后，便亲密地握住了维维安的手，笑容温和得体：“是的。韦恩先生您好，我是Vivi的男友，见到您很高兴。”
　　“还有这位、斯塔克先生……”维维安的肯定给了他宣示主权的底气，“觊觎别人的男友可不是什么道德的行为，更别提对一位大众熟知的超级英雄来说。”
　　托尼咬着牙，冷笑两声：“你确定他喜欢你？”
　　这小骗子分明说只爱过他一个人！


第19章 出院
　　不过, 斯塔克的失控仅有一瞬。
　　晦暗的目光落在维维安一无所觉的脸上。
　　他顿时倍感无趣，视线扫过自以为占据上风的亚尔维斯，托尼冷冷嗤笑一声, 重新戴上墨镜，给出了即将离开的信号。
　　“好吧，希望这位谁……能坚持的久一些。”他显然清楚维维安的有趣的感情史。
　　维维安脸色一变, 唇角下沉，抓着亚尔维斯的手紧了两分。
　　“斯塔克先生，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Fine……”托尼撇撇嘴。
　　别看托尼现在嘴上说得轻松, 刚刚苏醒查到维维安的这几段感情史时，牙都差点咬碎了。
　　明明之前根本不存在这群家伙。
　　又或者维维安这家伙骗他的不止那些话。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像傻子一样被骗得团团转, 自诩是猎人, 实则只是一只被捕食的螳螂。
　　他的伊甸园尚未建成，满口谎言的虔诚信徒却把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又把自己撇得清清白白。
　　托尼还从没做过这样亏本的买卖。
　　但斯塔克的骄傲可不允许他做一个争风吃醋的蠢货。
　　沐浴在鲜亮阳光下的维维安逐渐与记忆中神色淡漠的少年重合。
　　托尼想起了旧金山的狂欢日, 露天泳池下情欲交缠的躯体, 也想起了末日暴雨来临之际，那个决绝离去的背影，黑色的长刀轻而易举地贯穿脖颈。
　　“韦恩——哦, 替我向那只蝙蝠带给好，这对你来说很轻松吧。”托尼摆摆手, 墨镜下的蜜色眼瞳紧盯着脸色冷凝的布鲁斯, 唇边扯出一个笑，“本想在哥谭待上一段时间, 可惜了，谁让一些家伙总是惹出麻烦来, 还得我去收拾烂摊子。”
　　“你说是吧，韦恩。”口中的话意有所指。
　　不待布鲁斯回答，他抬脚离开。
　　经过杰森时，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缓缓说了句：“……被神明眷顾的幸运儿。”
　　无视掉杰森刀子似的目光，托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悠然离去。
　　引发修罗场的罪魁祸首已经离开了，现场的氛围却没有丝毫好转。
　　维维安在老父亲严肃的神情下，慢慢松开了亚尔维斯的手。
　　他谈过几次恋爱，布鲁斯也知道他的几任男友，但他还没有哪一次直接把人带到布鲁斯面前官宣。
　　维维安没面对过这样的见家长环节，有些许不知所措。
　　亚尔维斯似乎能够感受他的不安，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抬眸看向布鲁斯，这位哥谭人人熟知的富豪兼大众情人——一个好运的酒囊饭袋。
　　深棕色的眼眸含着淡淡笑意，清俊的容貌让他看起来温文尔雅，会是大部分人都容易心生好感的类型，他笑着说：“韦恩先生，很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与您见面，实在有些匆忙，也不合时宜，我……”
　　布鲁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发言，伸手招了招，维维安稍一犹豫，还是主动走到父亲的身边。
　　“好了好了，我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感兴趣。”布鲁斯充分发挥了大众所熟知他的那一面，布鲁西宝贝是任性的，他可以明目张胆地表示自己对亚尔维斯的不满，或者说是无视。
　　他揽过儿子清瘦的肩膀，对上维维安略带控诉的眼神，压低声线示弱：“我连夜赶回哥谭，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来医院了。”
　　“Vivi，你都不心疼心疼Daddy吗？”
　　维维安这才注意到布鲁斯眼下的一点青黑和眉目间的疲惫，因为亚尔维斯升起的一丝不满瞬间就被对父亲身体的担忧占据了。
　　“啊，那你快去休息吧。”他推着布鲁斯往病房方向走。
　　布鲁斯假意被他推动，磕磕跘跘地向前，隐晦地给了不远处的杰森一个眼神。
　　杰森收到暗示，深吸了口气，把手中的凝血检查报告折叠，板着脸走到亚尔维斯身前。
　　他没有礼貌地伸出手示好，而是展现出一个有钱公子哥的桀骜。
　　因为对弟弟的男朋友不满意，所以脸色冷寒，眼里带刀，话中带刺，“亚尔维斯·阿克曼？”
　　亚尔维斯面色不改：“是。”
　　杰森冷哼一声：“回去吧，Vivi今天还有很多检查要做，他没时间陪你约会。”
　　亚尔维斯温和地笑着：“我只是来看看他，见他恢复的好不错就放心了。”
　　他表现的十足大方得体，似乎压根不在意杰森的态度。
　　转身离开时，他被杰森叫住。
　　杰森说：“花给我。”
　　亚尔维斯脚步顿住，半阖的棕色眼眸极快地掠过一丝阴鸷，贫民窟下水道的臭小子。
　　再抬眼看向杰森，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依旧温和。
　　“差点忘了，本来要亲手送给Vivi的。”亚尔维斯歉意地笑了笑。
　　一小捧洋桔梗递到杰森手中，纯白无暇的花瓣轻轻颤动，清新淡雅的花香迎面扑向杰森。
　　晃了晃神，亚尔维斯已经离开了。
　　杰森冷眼掐下一片花瓣，转身回到维维安的私人病房。
　　他没有把花带进里间的病房，随手放在外间客厅。
　　抬手敲了敲门，维维安听见响动来开门。
　　不出杰森所料，布鲁斯没有听从维维安的建议安心睡下休息。
　　他绕过维维安把凝血检查报告交给布鲁斯，杰森已经看过了，知道检测结果并非他们设想的好结果。
　　他静静观察着布鲁斯逐渐凝重的神情，又瞥了一眼维维安脸上的忐忑，眼神微暗，道：“我觉得可以安排他明天出院了，再待下去真成蘑菇了，天天蹲在角落里。”
　　维维安立刻附和点头，“对啊对啊，还是消毒水味的蘑菇，多难闻。”
　　又紧巴巴凑到布鲁斯身旁，想要看看那张检测单，“让我看看，是不是已经恢复到可以出院的水平了？”
　　布鲁斯自然地收起检测单，缓和了神情，“嗯，我想想……”
　　在维维安忐忑期待的眼神下，他噗嗤一笑，“没问题，再不回去你的房间都快长草了。”
　　维维安松了口气，立刻辩驳道：“胡说，你在污蔑阿福，小心我跟阿福告小状。”
　　布鲁斯轻笑：“好吧，我胡说。”
　　终于可以出院了，维维安心情大好，看向杰森，突然想到自己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他稍微扭捏了一下才问：“亚尔维斯呢？”
　　杰森与布鲁斯暗暗地对视了一眼，他回道：“已经离开了，你不会以为他真乐意和布鲁斯待在一块吧？”
　　维维安：……
　　他理解了。
　　正巧这时亚尔维斯发来了解释的短信，维维安觉得是自己理亏，安慰了几句。
　　维维安：[别太介意，我父亲大概只是一时没有接受，他不是在针对你。]
　　发完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一种自己很渣男的感觉。
　　维维安陷入沉思。
　　偏偏布鲁斯又在这时挑起这个话题，“Vivi，我们聊聊你的新男友？”
　　维维安浓密的眼睫扑闪扑闪地眨动，他看起来挺大方，但真要在父亲面前聊自己的感情生活，多少还是有些难以开口。
　　前几任对象都是入狱后才被布鲁斯他们了解得透彻。
　　布鲁斯问：“你真喜欢他吗？还是随便找个应付斯塔克的借口。”
　　维维安眼眸半阖，心中腾得升起一股烦躁。
　　杰森已经退出病房，他一听老蝙蝠开口，就知道糟糕了。
　　果然，维维安嘴角下压，声音闷闷地：“难道你的每任约会对象都是你喜欢的不得了的女孩吗？”
　　布鲁斯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维维安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家。
　　他欢快收拾起自己的物品，把今天碰见托尼·斯塔克这个大变态的不愉快尽数扔在脑后。
　　布鲁斯任他整理的乱七八糟，对比没有压力的维维安来说，压在他心头的事过于多了些。
　　他带着凝血检查报告悄然离开病房，来到医生的值班室。
　　一番研讨下来，布鲁斯只能接受一个事实——维维安的病情加重了。
　　“原因未知。”
　　“这么多年他的病情一直控制得当，我们也不确定是否是车祸带来的额外影响。”
　　布鲁斯比医生考量的更多。
　　他在思考，这一切是否与那只叫丘比的生物有关。
　　以及……斯塔克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去寻找圣殿守护者，可惜只在圣殿见到一位叫莫度的法师。
　　那位拥有阿戈摩托之眼的斯特兰奇法师却拒绝与他见面。
　　布鲁斯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疑虑在加深。
　　返回哥谭后又得知斯塔克高调进入哥谭城内，金红的机甲在哥谭独特的哥特式尖塔上飞过的场景被众多哥谭人看见。
　　尤其斯塔克还特意在韦恩集团大厦上空盘旋了几圈，视频录像在网络上引发了大量热议。
　　布鲁斯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后，又对上了这样一个与他以往认知截然不同的斯塔克，团团迷雾笼罩在心头。
　　当他带着一身暗沉的气压回到蝙蝠洞时，又见到提姆神色难看的坐在蝙蝠电脑前，指尖翻飞，不停地操作着电脑程序。
　　——斯塔克在入侵蝙蝠洞的网络。
　　布鲁斯冷着脸上前，接过提姆的工作，下一秒，对面的男人似乎知道已经换人了。
　　屏幕上骤然出现一行文字：[别让丘比靠近维维安。]
　　布鲁斯猛然一顿。
　　……
　　……
　　天色阴沉沉的，大朵的乌云铺在天上，偶尔从边缘处透出一丝雪白的光，又很快被积沉的乌云掩去。
　　黑压压的天仿佛伸手可触，上午十点室内却黑咕隆咚的，医院大厅亮起灯，维维安带着口罩找了角落坐下，等布鲁斯和医生交谈结束。
　　他低着头在手机上玩小游戏，顶端突然弹出一则短信。
　　维维安下意识地点开看，看了一眼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托尼：[早上好，维维安。]
　　托尼：[哦，也替我向那只老蝙蝠问好，他是不是昨晚一晚没睡？]
　　维维安人麻了，他的手机内置特殊程序，陌生号码没有通过申请根本不可能朝他发送短信。
　　他能收到斯塔克的短信内容，只能说明一点，这该死的变态天才一定黑了他的手机。
　　维维安咬了咬牙，啪啪打字。
　　[你在侵犯他人隐私，知道吗？]
　　[你还在给超级英雄抹黑，懂吗？]
　　[还有，你那么在意蝙蝠侠，不能直接去向他问好吗？找我干嘛？我和蝙蝠侠不熟。]
　　最后一句在维维安心里不算实话，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把他和蝙蝠侠的接触告诉斯塔克。
　　维维安因为托尼的行为要气死了，回怼过去后，点开手机折腾里面的程序。
　　无果，折腾半天都没弄明白。
　　托尼反倒是看了他的回信又发了两个大笑的表情过来。
　　[Honey，你还不理解我的暗示吗？韦恩和蝙蝠的关系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哦。]
　　这话斯塔克已经不止说过一次了，维维安就算再相信布鲁斯，也难免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当然，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向托尼妥协。
　　正要继续回怼，布鲁斯脚步轻声地来到他身边，“怎么了？”
　　维维安顿时委屈的把手机递给老爹，“斯塔克这个变态黑了我的手机。”
　　布鲁斯接过手机，一眼就看见了托尼发来的最后一则短信。
　　眼眸微微一沉，他将手机收起，“不管他，我会处理。”
　　他望了望窗外黑炭般的天色，轻轻笑了笑：“快下雨了，先回家。阿福在给你准备丰盛的大餐。”
　　维维安抛开杂念，蓝汪汪的眼睛亮了亮，“那行，快走啊。”
　　一边往前走，一边又问：“医生怎么说？”
　　布鲁斯：“恢复的不错，但要注意饮食。”
　　维维安脚步一顿，回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老父亲，“那你骗我阿福给我做大餐。”
　　布鲁斯喉间溢出轻快的笑，他快步走上前揽住儿子的肩膀，耍赖似的说：“相信阿福的手艺，他做什么不好吃？”
　　维维安苦着脸：“我想吃海鲜大餐。”
　　布鲁斯安抚着摸了摸儿子金灿灿的头发，两个月没有修剪，发尾有些长，软软地贴在维维安的额前和耳边。
　　他一揉就给揉得乱糟糟，换来维维安凶巴巴的瞪眼。
　　布鲁斯神色温和：“等你身体好些。”
　　维维安鼓了鼓嘴巴，不再说什么，他不是不遵从医嘱的叛逆小孩了。
　　返回韦恩庄园的半路，暴雨来袭。
　　倾盆大雨滂沱而下，车窗外的世界模糊得如同在水下。
　　维维安的耳中充斥着暴雨声，甚至盖过了车内低低的音乐声。
　　在狭窄的汽车空间内，仿佛满世界都被巨大的雨声填满。
　　维维安听见布鲁斯在低声接电话，他告诉阿福因为暴雨，车速减缓，他们会迟些到家。
　　再然后就是阿福在电话那头的叮嘱了，维维安听不见，他把视线放到浸满水的车窗玻璃。
　　不知道怎么的，想起了斯塔克发给他的消息。
　　他瞥了一眼身旁挂掉电话的布鲁斯，清了清嗓子，主动开问：“Dad，斯塔克为什么要和强调你跟蝙蝠侠的关系？”


第20章 蝙布还是布蝙
　　车窗外暴雨交织出一个过于喧哗的世界, 车窗内却陷入沉寂。
　　维维安剔透的蓝眼睛看着布鲁斯，没有多余的猜测，仿佛自己仅仅只是一时好奇。
　　“还用问吗？”布鲁斯握着方向盘的手攥紧了几分, 神色如往常那般闪过一丝厌恶，“蝙蝠是最令人讨厌的生物，蝙蝠侠也是。”
　　“虽然他替你解决了身边的危险, 但……”目视前方，汽车在暴雨中缓慢前行，阴恻恻的天恰如布鲁斯此刻的心情，“那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维维安动了动唇, 为蝙蝠侠辩解：“不是应该，他是义警, 有些责任本来就不该是他承担。”
　　“你别这样不讲道理, 好歹人家还帮过我。”
　　“哦，对了，蝙蝠侠还救过你好多次呢。不是他的话, 韦恩集团得多支付多少笔赎金啊。”
　　身体坐正, 目视前方，松了松胸前的安全带，维维安明显不大想再和不讲理的老父亲说话了。
　　那点因为斯塔克的话升起的好奇心也湮灭了。
　　他从前和蝙蝠侠没有过接触也算了, 如今真正和这位多年来守护哥谭的黑暗骑士有了近距离的相处，维维安不免想为这位英雄打抱不平。
　　哪怕说坏话的人是他的老父亲, 也要帮理不帮亲, 维维安理直气壮地这么想。
　　蝙蝠侠还送了他一把手枪和一把蝙蝠镖呢，他要是不在布鲁斯的面前维护维护蝙蝠侠, 岂不是显得他是个多忘恩负义的家伙？
　　唇角下压，一板一眼地闷声说：“我觉得你应该和蝙蝠侠道歉。”
　　“就算不喜欢他, 可你至少应该做到不诋毁他吧。”
　　“想想这英雄也怪不好当的。”
　　布鲁斯：“……”
　　脸部肌肉抖了抖，保持着一张僵硬的脸，AKA蝙蝠侠现在正面临一个人生难题。
　　——他的儿子要求他给自己诚恳道歉。
　　这歉道还是不道，是个问题。
　　维维安还在等着他的回复。
　　布鲁斯皱了皱眉，假意很委屈似的妥协道：“好吧，我承认我有错。”
　　敷衍的态度一目了然，但维维安终究最偏心的还是老父亲，所以顿了顿，说：“那没事了，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我会向蝙蝠侠先生转达你的歉意。”
　　或许是恶趣味，他还故意问了一句：“Dad，你开心吗？”
　　布鲁斯：……
　　他能说不开心吗？
　　维维安知道布鲁斯现在肯定很心梗，也没指望他回话。
　　他看着前方模糊的柏油路，最后一点关于布鲁斯和蝙蝠侠之间的联系的疑问也彻底消失了。
　　雨势渐渐减小，车速开始提升。
　　他们在十五分钟后，回到了韦恩庄园。
　　两个月过去，花园里的花已经换了不少新面孔，特立独行的冷杉倒是一如既往地枝叶繁茂，只是叶片绿得更深邃了几分。
　　维维安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湿润冰凉的水汽混合着韦恩庄园特有的气息，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胸腔。
　　堆积的消毒水味被彻底冲洗殆尽，维维安现在才有了终于离开医院的实感。
　　想想这两个月他是怎么度过的，回想起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有点疑惑，自己最近这段日子是不是过于倒霉了些。
　　撞上了车祸，又遇到了一只令人厌恶危险生物丘比，这两天还碰见了变态一样的钢铁侠托尼·斯塔克。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信教，他真想找个教堂进去祈祷祈祷。
　　怎么看他最近都很倒霉。
　　倒霉的起点似乎就是从他遇见丘比开始。
　　阿福等待在门口，第一个上来迎接维维安回家。
　　家里的兄弟今天也都在，弄得维维安有些不适应。
　　磨磨蹭蹭地跟在阿福身后走，突然，他似有所感地看向了院子外。
　　连成珠线的白色雨幕中，丘比蹲坐在空旷湿润的草坪上。
　　它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幽幽的粉红瞳孔像晕开的血色，一寸不动地凝固在维维安的身上。
　　丘比的声音在维维安脑中响起：“你的身体似乎更差了。”
　　“真的不需要和我签订契约吗？我可以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手枪和蝙蝠镖都不在他的身上，即便在，维维安现在也不可能当着家人的面攻击丘比。
　　他顿在原地，蓝眸里显出刺骨的冷意。
　　如果目光可以当做武器，他眼中此刻锐利就能轻易杀死丘比。
　　丘比似无所觉，还在温声蛊惑他：“他们会为你伤心吧，如果你死去的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抗拒我，但请相信，我是真心帮助你的，当然，也是真心来请求你的帮助。”
　　炙热滚烫的愤怒灼烫着他的心脏，维维安被极度的怒火裹挟，他顾不得现在的场面，朝前踉跄了两步。
　　——他应该杀死丘比这个恶魔。
　　一切无端的灾难和绝望都因它而起，它最善于蛊惑人心，每一句话都是诱人走入深渊的谎言。
　　丘比摇头：“不哦，我并没有欺骗你。”
　　“Vivi，怎么了？”宽和有力的手按在维维安的肩上，布鲁斯担忧的询问骤然唤醒了维维安的理智，“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维维安尽量缓和情绪，紧抿的唇下，牙关咬紧，面色收敛，他摇头：“没什么。”
　　院子里丘比的身影渐渐淡去，它知道今天的请求又失败了。
　　模仿人类缓缓叹了口气，对这一切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陌生的宇宙比它想象中的还要奇怪。
　　维维安的回答不太走心，但布鲁斯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的目光掠过空空荡荡的草坪，锋锐的警惕一闪而过。
　　布鲁斯轻轻揽住儿子的肩膀，带着他往内走去，声音轻快，“午餐时间到，别磨蹭了，否则阿福会以为我们不太饿。”
　　维维安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跟着布鲁斯的脚步往前走。
　　丘比的骤然出现又一次唤醒了他心中莫名的紧迫感。
　　午餐结束，维维安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拿出放在背包里的手枪和蝙蝠镖，从此以后这两样武器他要随身携带才安心。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餐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多沉肃。
　　维维安再到楼下的厨房来拿果汁时，大厅里已经看不见一个人了。
　　在他脚踩的地下数十米深处，他的父亲和兄弟们都换上了另一个身份。
　　-
　　调查陷入了瓶颈。
　　布鲁斯本打算从圣殿法师那里获取有关时间的线索，却被法师拒绝见面。
　　托尼·斯塔克留下了一句警告的话也不再回话，布鲁斯反入侵了斯塔克的网络，遗憾的是并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一连串的疑问交织在一起，提姆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厚重的黑眼圈昭示着他的疲惫。
　　提姆有气无力：“还是什么也没捕捉到，没有能量异常，也没有检测出任何魔法波动，就跟什么都没出现过一样。”
　　布鲁斯沉着脸，盯着屏幕不说话。
　　夜巡时间快到了。
　　他起身把一个手机递给旁边的杰森，这是维维安今天被斯塔克黑掉的手机，他重新加固了防火墙程序。
　　让杰森交给维维安，是因为家里的兄弟中，他是维维安最不排斥的一个。
　　老蝠亲总会见缝插针地找些机会来拉近维维安和兄弟们的关系，当然他也懂得不乱来，就好比他绝对不会让达米安去干这件事。
　　杰森接过手机翻了白眼，“你自己怎么不去？”
　　布鲁斯：“已经换了制服。”
　　杰森：“那还有阿福呢？都指使我两个月了。”
　　布鲁斯闭嘴装闷葫芦了。
　　还得是阿福出来打补丁，“杰森少爷，我还得看着厨房烤箱里的饼干呢。”
　　杰森可不会像对老父亲那样对阿福，他憋出一个笑，顺手从阿福手中的托盘里拿走一块蛋挞，“知道了，阿福。”
　　别以为他不知道布鲁斯打的什么心思，昨晚夜巡的时候他下手重了些，当场就被老蝙蝠拎出来呵斥。
　　达米安那个臭小子还录下音频到处传播，显然是还记着杰森上次嘲讽他的仇。
　　杰森独立自主好几年了，虽然早就自诩不太在意布鲁斯的训斥，但每每撞上一次就让他咬牙切齿。
　　要不是维维安今天出院回家，他才懒得回来。
　　今晚夜巡这老蝙蝠还在找借口把他支开，杰森气闷，转身离开的时候脚步踏得重重的，倔强的背影透露着他的不满。
　　他愤愤地想，红头罩还用得着看蝙蝠的眼色吗？
　　一会儿他就去把企鹅的据点端了，正好最近缺钱缺装备。
　　杰森走到维维安卧室门前时，情绪收敛起，他敲响门。
　　维维安开门开得很快，见到是杰森略有些诧异，问：“怎么了？”
　　杰森把手机递给他，反问：“怎么回事？”
　　维维安眼角往下一撇，显然想起了斯塔克干的好事，愤懑的情绪在脸上浮现。
　　他倒是不介意和杰森分享这些情况，反正医院里发生的事杰森也知道，“斯塔克黑了我的手机，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杰森出于习惯，随口问：“他说了什么？”
　　维维安：“他说Dad和蝙蝠侠关系不一般，可不是不一般吗？蝙蝠侠黑粉头子呢。”
　　杰森：“……你是这么认为的？”
　　维维安：“不然呢？”
　　杰森那颗恨铁不成钢的心蹭的一下又冒出来了，他看维维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傻狗一样。
　　总之一言难尽。
　　杰森憋不住问：“你就没点儿其他怀疑吗？”
　　维维安懵逼脸：“我怀疑什么？”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全是问句，都没句肯定的回答。
　　杰森想起老蝙蝠的固执，一个大胆的想法升起。
　　丘比的存在像一个定时炸弹，杰森对布鲁斯还要继续向维维安隐瞒蝙蝠侠身份的行为感到不满。
　　尤其今天午间丘比再次出现在维维安身边，维维安仍旧选择对他们避而不谈，结合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杰森叛逆的情绪再次冒出头。
　　他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臂，神色莫测，语气意味深长，暗示道：“你再好好想想，多想想，说不定会有新的看法。”
　　维维安收获了自己的手机和杰森几句奇怪的话，他恍恍惚惚地躺回床上，脑壳发懵，搞不懂杰森这句话的意思。
　　翻了个身，枕头旁的黑色联络器顿时提醒了他。
　　今天见到丘比的事他应该知会一声蝙蝠侠，于是维维安第一次按下了联络器。
　　发出信号后，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现在是在韦恩庄园，不是在医院的住院部。
　　蝙蝠侠贸然来到这里，万一被布鲁斯发现了，布鲁斯会不会反手控诉蝙蝠侠私闯民宅啊？
　　维维安坐起身，手中握着小小的联络器，一时陷入深思。
　　不会吧不会吧，以蝙蝠侠的身手应该不可能被布鲁斯发现吧。
　　维维安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忐忑得好像自己是在引贼入室，而那个贼就是蝙蝠侠。
　　心脏紧张地砰砰跳，维维安又想到了杰森的话，这让他本来已经削减下去的好奇心再次冒出来。
　　——怎么感觉杰森和斯塔克都在暗示什么呢？
　　他爹布鲁斯真和蝙蝠侠有什么不得了的关系吗？
　　维维安想起网络上关于蝙蝠侠的各种揣测。
　　他们说布鲁斯·韦恩表面讨厌蝙蝠侠，背地里其实在暗中自助蝙蝠侠，是蝙蝠侠最大的金主。
　　否则蝙蝠侠一个底层出身的超级英雄哪来那么多钱补充装备，哥谭人人都羡慕拉轰的蝙蝠车。
　　维维安以前觉得这都是那些无知网友的瞎猜，毕竟他爹有多讨厌蝙蝠侠，身为儿子的他还能不清楚吗？
　　何况底层英雄怎么了？
　　蝙蝠侠都能从底层一步步走上超级英雄的道路，还不许人家私底下的身份一个是成功人士吗？
　　毕竟以蝙蝠侠那可怖的行动力和策划力，这种人不成功真不可能。
　　但现在他开始不确定，毕竟一连两天都有人在他面前暗示。
　　维维安开始猜测，他爹是不是真的暗中资助了蝙蝠侠，毕竟布鲁斯平日里还是很热心慈善事业的。
　　资助蝙蝠侠也算一件慈善。
　　那为什么布鲁斯还要表现的那么讨厌蝙蝠侠呢？
　　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蝙蝠侠树敌无数。
　　维维安胡思乱想着，自觉自己的逻辑越推越合理。
　　突然窗边传来异响，他警惕地看过去，顺手握紧了蝙蝠镖。
　　直到扯开窗帘看见熟悉的黑影倒挂在窗边，维维安才松了口气。
　　他拉开窗户，正对上蝙蝠侠凛然的目光。
　　维维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蝙蝠侠先生，你要不要进来，这么倒挂着真的不会大脑充血吗？”
　　蝙蝠侠沉默寡言，轻松一跃就进入了维维安的房间。
　　维维安探出头在窗外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立刻关上窗，拉上窗帘，略带紧张地问：“蝙蝠侠先生，你没有被监控拍到吧？哦，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就是……呃，你知道的，我父亲不是很待见你。”
　　蝙蝠侠：“……没有。”
　　维维安松了口气，不管蝙蝠侠和布鲁斯是什么关系，至少现在他和蝙蝠侠商量的事，他不希望被布鲁斯知道。
　　缓了缓紧张的情绪，维维安再次开口：“丘比又来找我了。”
　　“蝙蝠侠先生，您有查到丘比究竟是什么生物吗？它为什么要一直骚扰我？”
　　蝙蝠侠沉默片刻，含着一丝抱歉说：“还没有，我在查。”
　　维维安神情有些失落，但还是表示理解：“没关系的，您慢慢查，不要着急。”
　　“我……会继续警惕丘比的，不管它想怎样蛊惑我，我都不会让它得逞。”
　　“放心，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
　　蝙蝠侠看起来在思考，维维安说完一番保证，也半垂着头，敛眸思考。
　　半晌，蝙蝠侠突然出声：“不是麻烦，你没有给我添麻烦。”
　　“啊，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维维安把睡衣的边角都抓皱了几缕，他磕磕绊绊地，“不、不是麻烦就好。”
　　蝙蝠侠又盯了他片刻，出声道别。
　　维维安这时才又那些关于蝙蝠侠和布鲁斯的种种猜测，喊住蝙蝠侠，支支吾吾地问：“蝙蝠侠先生，我、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蝙蝠侠：“可以。”
　　维维安眨巴着眼，慢吞吞说：“就是，你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啊？因为听到了一些传闻。”
　　“还有，我们现在也算是合作关系了吧，我不想因为我父亲讨厌您的事，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蝙蝠侠：“什么传闻？”
　　维维安：“是我父亲资助了您，他其实不是真的讨厌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对吗？”
　　眼膜遮盖了蝙蝠侠的眼睛，所以维维安看不见那双熟悉的蓝色眼眸，也就不知道蝙蝠侠此刻的纠结。
　　在维维安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冒犯蝙蝠侠的时候，蝙蝠侠终于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他说：“是。布鲁斯·韦恩在暗中资助我。”
　　维维安霎时恍然大悟，“难怪您发现丘比的时候，第一时间去找了我父亲。”
　　想到这儿，他脸色一变：“你不会把我们还在调查丘比的事告诉我父亲了吧？”
　　蝙蝠侠否认得很快，“没有。”
　　维维安眼神怀疑：“真的？”
　　他之前不知道蝙蝠侠和布鲁斯的关系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难免会怀疑蝙蝠侠的话。
　　毕竟黑粉头子和金主区别可大了。
　　“我答应过你，不会反悔。”蝙蝠侠只能再次否认，顿了顿又说，“我和韦恩只是单纯的金钱关系，除了资金往来不会有过多的接触。”
　　维维安半信半疑，想到布鲁斯这段时间的确不知情的样子，他才勉强放下心来。
　　但为确保万无一失，维维安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资助你。”维维安拿出了自己的基金证明，韦恩家的每个孩子都会分到这样一份家族基金，“蝙蝠侠先生，希望您可以信守承诺。”
　　蝙蝠侠：“……”
　　是他给儿子的零花钱太多了吗？
　　这笔基金被蝙蝠侠拒绝了，不止拒绝，蝙蝠侠还转头就走。
　　维维安只好遗憾地收回基金证明，勉强选择相信蝙蝠侠。
　　眼看着蝙蝠侠要离开了，他还提醒道：“东边靠树林处多装了几个监控，你要小心，别被拍到了。”
　　蝙蝠侠的身影在黑夜里扬长而去，眨眼就没了踪迹。
　　关闭窗户前，维维安还是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番。
　　院子里黑咕隆咚一片，一排排窗户也是漆黑的。
　　看样子蝙蝠侠的到来没有惊动其他人。
　　维维安放心地合拢玻璃窗，又重新将窗帘拉上，掩去窗外过于明亮的月光。
　　他打了个哈欠，踢踏着拖鞋慢吞吞走向柔软的大床。
　　灵光一现就在这个时刻——
　　蝙蝠侠是怎么精准地找到了他的房间？
　　他来过韦恩庄园？
　　阿福浅眠，一点点动静就会醒来查看。
　　蝙蝠侠是怎么做到，不发出任何响动就能判断出房间里住的人究竟是谁？
　　他不怕自己敲错了窗户了吗？
　　维维安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联络器，猜测是这个小东西的功劳吗？
　　这么精准的吗？
　　可另一个诡异的念头又从他的脑中升起，蝙蝠侠好像对韦恩庄园很熟悉，所以才能准确地找到他的房间。
　　维维安浑身一个激灵，有点汗流浃背了。
　　他想到蝙蝠侠说的金钱关系，一个久远的、荒谬的小道消息被他从记忆边缘处挖掘出来。
　　现在已经到了他该睡觉的时间了，但他现在精神抖擞，完全睡不着了。
　　左思右想，维维安点开了杰森的通讯页面，他问：[你是不是知道蝙蝠侠和Dad的关系不一般？]
　　杰森很快回复：[是。]
　　维维安这下懂了，单刀直入地问：[他们到底是什么金钱关系？正不正经？]
　　杰森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过了整整一分钟，他才回：[呵呵，那可太不正经了。]
　　维维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维维安：[他们维持这样的关系多久了？]
　　在他的记忆中，看见那则荒谬的言论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杰森啪地甩了个链接给他，维维安点开一看，他就知道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
　　……
　　夜巡结束后，布鲁斯单独留在最后和戈登处理一些罪犯相关的事情。
　　等他再回到蝙蝠洞时，发现自己的孩子们凑在一起，似乎热火朝天地争论什么。
　　连本来说今晚不会回家的杰森也在其中。
　　迪克一拍桌子，激动道：“我就说他肯定是铁布蝙党！”
　　达米安抬抬下巴，神情高傲，“算他有眼光。”
　　倒是提姆看着网页上那个高强度对线的账号，悠悠说了句：“都已经两点了，他还不睡觉吗？”
　　房间里，维维安缩在薄被里，只露出一点手机屏幕亮荧荧的光。
　　虽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往常这个时间他都沉睡梦中，唯独今天还精神抖擞地对着手机小小的屏幕。
　　拇指翻飞，打字打得飞快。
　　就算是凌晨也少不了在线冲浪的夜猫子选手，在这个互联网里不起眼的小小网站上，一场关于蝙布和布蝙的战争正在悄无声息地爆发。
　　这是一场由维维安单人挑起的争斗。
　　他在点进杰森发给他的这个网站链接后，一个全新的世界呈现在他在眼前。
　　原来关于蝙蝠侠和他爹的关系早就有人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
　　虽然维维安还想极力否认，但在一则则确凿的证据下，他是真的无法否认。
　　想想吧，为什么蝙蝠侠总能及时出现在布鲁斯被袭击的宴会上？
　　为什么热心慈善的布鲁斯偏偏对蝙蝠侠表现出反感与厌恶？
　　那都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不可言说啊！
　　哥谭首富与暗夜骑士的爱恨情仇不是他们常人能够轻易理清的。
　　爱与保护，恨与禁锢，究竟该保持怎样的平衡点，是蝙蝠侠和布鲁斯之间最大的矛盾。
　　维维安一篇篇小皇文浏览下去，各种细节设定竟然完全吻合布鲁斯的日常。
　　这如同铁一般的证据让维维安不得不相信。
　　于是他的心路历程也从不可置信到抗拒，再到勉为其难地接受。
　　要是这样的话，蝙蝠侠熟悉韦恩庄园的逻辑就说得通了。
　　怪不得能精准地找到他的房间，也不知道偷摸往隔壁他老爹的房间来过多少次。
　　唉……
　　然后维维安就陷入了蝙布和布蝙的党争。
　　他以布鲁斯这么多年花花公子的经验为论据，坚决否定蝙布的可能性。
　　他在网站里一篇点击量最高的蝙布文下大肆抨击，由此挑起了今晚的大战。
　　提姆也是因为收到维维安的账号异常活跃，才查看他这个点在干什么。
　　一看才知道，维维安不知道什么发现了这个“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的二三事”的网站，还在杰森写的那篇蝙布同人文下挑起了大战。
　　碰上这事，提姆还他能管吗？
　　当然只有放任，顺便吃瓜了。
　　迪克他们结束夜巡回来后，一个个也都凑上围观维维安一人大战蝙布党。
　　就在他们放肆大笑时，布鲁斯回来了。
　　老蝠亲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个网站的存在，但本着他不看就不存在的道理，他没有干涉过家里孩子们的一点小小爱好。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维维安也知道这个网站的存在。
　　他就是去夜巡的一个时间，再回来维维安关于他和蝙蝠侠的关系就已经从金主关系跑偏到了“金主关系”。
　　杰森还不紧不慢地冲布鲁斯冷笑两声：“这不挺好吗？省的你编借口骗他了。”
　　反驳是没法反驳的。
　　布鲁斯换下制服，径直去了维维安的房间。
　　他轻轻敲门，问：“Vivi，你睡了吗？”
　　维维安毫无防备，脱口而出：“睡了。”
　　说完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当即关掉手机，屏幕的光熄灭。
　　他紧紧闭上眼睛，开始装睡。
　　房门又被敲响两声，他不再回应，紧接着就是轻微的推动声。
　　布鲁斯走进来查看，浅浅的叹息声响起。
　　维维安心虚得很，睫毛一颤一颤，终于装不下去了。
　　先睁开一只眼睛，在朦胧的黑暗中看见老父亲穿着睡衣站在他床边。
　　维维安讪讪一笑：“Daddy，晚上好啊。”
　　布鲁斯冷声问：“几点了？”
　　维维安立刻闭上眼，认错极快，“我错了，马上睡。”
　　他感觉到布鲁斯帮他掖了掖被角，便脚步轻声地退出房间，又带上了房门。
　　维维安怕老爹杀个回马枪，就想着再多等五分钟，然后再继续对线，大战还没结束呢。
　　他要坚决贯彻布蝙党不动摇！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维维安眼睛一闭一睁，天已经大亮了。


第21章 双重人格？
　　维维安伸展双手, 撑了个懒腰。
　　从枕头旁捞起手机，点开一看，还是他昨晚熄灭屏幕时的页面。
　　但他一刷新, 页面就变成404了。
　　维维安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
　　一个晚上过去，怎么网站就被查封了。
　　是他昨晚搞得党争大战过于高调了吗？
　　维维安差点没拿稳手机砸在脸上, 他翻了个身，侧躺着，不信邪地换了一个浏览器重新打开网址。
　　一连试了好几次，才终于认命了。
　　可惜站子里那么多同人太太产的粮了。
　　维维安遗憾叹息, 还有好多有趣的文他都还没来得及看呢。
　　划过好友列表，维维安的指尖在杰森的账号上停留。
　　维维安：[呃……网站被封了,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比杰森的回复先来的是敲门声。
　　维维安本能地查看时间, 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五十了。
　　悚然一惊，猛地翻身下床，去打开门。
　　好在门外不是板着脸的阿福, 也不是满眼不赞同的老爹, 而是杰森。
　　维维安松了口气，大概是他脸上的表情转换过于明显，杰森不怀好意地提醒他, “阿福给你准备了一个超大号的牛奶杯，他说你该多补充一些营养。”
　　维维安的脸顿时垮了, 苦巴巴地, 一言难尽地看着杰森，“你就是来提醒我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杰森笑, “不良网站吗？”
　　维维安不忿地指责：“罪魁祸首！”
　　余光瞥见从拐角处出现的身影，维维安止住了话头。
　　“阿福让我来提醒你去餐厅, 虽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但你至少应该填填肚子。”迪克把他们的目光引过去，轻声说。
　　维维安的神色多了几抹疏离，他淡淡地回应：“谢谢。”
　　转身回房间换衣洗漱。
　　杰森挑了挑眉，对上迪克眼中的无奈。
　　迪克：“你说我要不要在下次重伤的时候，让维维安来照顾我？”
　　“这样能拉近我们的关系吗？”
　　对此，杰森的眼神一言难尽。
　　他绕过迪克，径直离开了。
　　和杰森不大相同，迪克来到韦恩家的时候，正是维维安最任性的年纪。
　　幼稚园的年龄，家里的独生子，被富豪爸爸和管家爷爷捧在手心里，就快养成无法无天的模样了。
　　在这个时候，迪克来到了韦恩家。
　　刚刚目睹父母意外惨死的少年被从前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物牵在手中，来到了一座精致古典，承载着厚重历史的庄园。
　　他见到了被庄园管家抱在怀里的幼崽，圆圆的脸蛋红扑扑，水灵灵的蓝眼睛里装着闪烁的星子，浓密纤细的金色眼睫忽闪忽闪。
　　奶糖般的胳膊伸出，牵着迪克的大人物布鲁斯·韦恩先生放开他的手，温柔疼爱地接过小小一团的幼崽。
　　布鲁斯向迪克介绍，他怀中的孩子，以后就是他的弟弟了。
　　维维安·韦恩，乍一听有些像女孩子的名字。
　　只有三四岁的维维安外表看起来也很像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姑娘，迪克第一眼的时候还真把弟弟给当做妹妹了。
　　幸好布鲁斯的介绍足够及时。
　　然后布鲁斯又反过来为维维安介绍迪克，声音轻柔地告诉小孩，以后他就有了一个能够陪着他，保护他的哥哥。
　　他们会是最亲密的存在。
　　小维维安看起来懵懵懂懂的，韦恩庄园一直都只有他一个孩子，他还不能理解兄弟的含义。
　　只是因为最心爱的Daddy开口了，所以他才跟着点点头，乖乖地喊了一声哥哥。
　　小奶音甜滋滋的，比韦恩先生安慰迪克时递出的那颗糖还要让迪克感到甜蜜。
　　他在那时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一定会做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如果……如果不是那件事……
　　迪克望着紧闭的门，悠悠地叹了口气。
　　维维安出来时，诧异地看了一眼仍旧站在门口的迪克，没说什么，想要绕过他离开。
　　迪克叫停了他，“Vivi，谢谢你帮我订的餐。”
　　他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和维维安谈这件事。
　　提到自己干的这件蠢事，维维安背影有些僵直，他没回头，声音淡淡地，“我只是不想阿福感到苦恼。”
　　迪克轻笑：“但还是要谢谢你，愿意动用自己的零花钱。”
　　“呃……我本来觉得我不应该花费弟弟的钱，毕竟时间一长，也是——”
　　迪克的话被维维安冷声打断，“可以，你只需要给餐馆的负责人打个电话，让他们不要再每天费心思送餐就好了，这事还需要跟我说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迪克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你零花钱还够吗？正好我最近涨工资了，作为兄长给弟弟拿零花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迪克的眼里闪着“我真聪明”的光，笑嘻嘻地看着维维安。
　　如果不是不允许，他甚至想伸手揉一揉弟弟软乎乎的金毛。
　　维维安没想到迪克会这么说，再说不出什么冷言冷语，只能不尴不尬地抿着唇。
　　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得了吧，你的工资不一定有我的零花钱多。”
　　迪克不服气：“欸，你别瞧不起你哥！”
　　维维安不想再和迪克多聊，他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况且这场面——哥哥和弟弟拌嘴，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他和迪克的身上。
　　他无视迪克还想继续说话的神色，小跑着转过拐角，下楼去了。
　　徒留迪克在后面又是笑又是叹气。
　　维维安填饱肚子，靠在椅子上发呆。
　　他今天起得晚，因此没有午后的困意。
　　原本计划今天外出，毕竟在医院里长了两个月蘑菇，快闷死了。
　　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他一看表上的时间，再看看外面炙烤的烈阳，那点儿想要出去浪的心思瞬间歇了。
　　还是家里蹲最好。
　　他顺便捡起两个月没碰的剧本，修修改改，把剧情往下继续写。
　　就快到哥谭大学开学的时间了，他的专业相当符合他这个富N代的身份——金融学专业。
　　他不是对金融感兴趣，也没有继承家族企业的念头，只是因为这个专业……说真的，对于他这样的富家子弟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含金量，跟玩似的。
　　申请哥谭大学的时候，维维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专业，干脆就选了金融学。
　　他大概会在大学开学以后加入戏剧社，闲暇的时候他会编写一些剧本，但他觉得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他的喜好。
　　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所以没必要去戏文专业卷生卷死。
　　刚刚拿起笔翻看了几页之前写的大纲，手机响起，是好友艾琳娜的来电，邀他出去放放风。
　　维维安略一思考，同意了。
　　他挂断电话进衣帽间换了套外出的衣服，短袖衬衫和短裤。
　　目光掠过右腿膝盖上一个月牙状的粉色伤痕时，维维安想了想，还是换了条长裤。
　　他在楼下碰见了布鲁斯，也不知道他爹是不是现在才醒。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维维安莫名觉得布鲁斯有些双标。
　　大家都熬夜，怎么就他要被批评呢？
　　维维安：“Dad，昨天晚上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又嘟囔了一句：“你不是也总熬夜吗？”
　　布鲁斯不好为自己开脱，只能避而不谈，只说昨天很晚了还听见他房间里有声音，所以才敲门提醒他该睡觉了。
　　维维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昨天晚上因为过于震撼和激动，所以才会不小心发出声音。
　　然后他就想起了自己昨天为什么会那么震撼和激动。
　　接受了他爹和蝙蝠侠的事情后，维维安难免会想偏，昨天晚上他爹也那么晚没睡，蝙蝠侠又恰好来过韦恩庄园。
　　脸上浮出一抹怪异的色彩，维维安皱着眉说：“可你那么晚也没睡，你在干嘛？又约会吗？”
　　布鲁斯：“……”
　　他不想知道他儿子现在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布鲁斯肯定杰森他们搞出来的那个网站还有备份网址，一会儿他要把这些备份也全都封了。
　　他尴尬地转移了话题：“要出去玩？注意安全。”
　　考虑到好朋友还在等自己，维维安放弃了现在和布鲁斯争辩的机会，打算晚上回家的时候再问个清楚。
　　他和艾琳娜约在哥谭大学附近，两人也算是提前来熟悉之后的校园周边环境。
　　还在暑假期间，学校附近较为冷清，只看见稀稀拉拉几个研究生。
　　维维安在下车前犹豫了几秒，还是发挥了一个富N代应有的挥霍感，他包场了一家甜品店，他爹付款。
　　他来的早了些，把甜品店的定位发给艾琳娜后，顺手从店里的书架上拿了本书，坐着慢慢看起来。
　　手机一直没有收到回复，大概五分钟后，艾琳娜才气喘吁吁地跑进店里，开口就是一句抱歉。
　　艾琳娜：“维维安，我很抱歉，刚刚、爸爸给我打电话，说我母亲她又……”
　　剩下的话不需要她再继续说下去维维安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艾琳娜的母亲患有双相，有时候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家人的耐心陪伴。
　　维维安眉头紧蹙，一边扯着她朝外走，一边说：“那接到电话就应该赶紧回去，没必要还跑来告诉我。”
　　“我约你出来玩，结果半途放了你的鸽子。”艾琳娜尽量克制着神色中的焦急，“怎么都觉得不太好。”
　　“我又不在意，人类发明手机是用来干嘛的？”维维安抬手招来司机，不容拒绝地说，“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别浪费时间。”
　　艾琳娜只能连声应好，坐进车内时，还是看着维维安，又露出了歉意的神色。
　　维维安不等她说话，车门一关，冲司机点点头，汽车便扬长而去，把艾琳娜的歉意都堵回了嘴里。
　　他回头看着空荡荡的甜品店，想到这钱都已经花出去了，司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又返回店里，继续坐着看书。
　　秘鲁作家略萨的长篇小说《酒吧长谈》，精彩与深奥交织，勾勒出一个晦涩、腐败的独裁社会。
　　可惜维维安看了几章，就忍不住联想到哥谭，什么贫富差距、什么种族歧视、什么政府腐败，一想到这些，心情就郁闷起来。
　　合上书页，他开始坐着发呆。
　　桌子上的舒芙蕾已经冷凝了，维维安又觉得自己的情绪莫名其妙。
　　他一个富N代想这些做什么，“啪”翻开书页继续看下去，故事看到一半不知道结局才让人抓心挠肝。
　　看到正精彩处，玻璃店门被推开发出响动。
　　维维安头也不抬：“抱歉，我包场了。”
　　来人轻笑一声，一个令维维安咬牙切齿的熟悉声音响起，“店主也不可以来吗？”
　　维维安抬头看去，小胡子男人蜜色的眼里闪着恶劣的光，他愉悦地说：“就在刚刚，我买下了这家店。”
　　维维安：……有病啊！
　　唇瓣抿紧，他合上书，起身就往外走。
　　却在走到门口时，因托尼的一句话顿在了原地。
　　托尼：“丘比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丘比？”维维安冷然的目光盯着托尼，惊愕又警惕，“你也能看见它？你对它了解多少？”
　　一连几个问句冲着托尼而去，他却只是摇了摇头，“维维安，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能看见丘比？”
　　“比起了解这东西，我更了解的是——魔女，魔法少女。”
　　“魔女是什么？魔法少女又是什么？”维维安有些疑惑。
　　他看起来真的一无所知，像是把关于这一切的记忆忘的干干净净了。
　　托尼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消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显露的锋芒带来更锐利的压迫感，他直直地盯着维维安，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究竟为这个世界做了什么？”
　　“什么？”维维安没听清。
　　同时一股怪异的、酸涩的，还夹杂着决然的情感在心头涌现。
　　那是种令维维安感到陌生的情感。
　　他侧过头，不愿再看见这样的托尼。
　　“我无法理解你的话，你可以去找蝙蝠侠。”维维安闷声说，“看样子你来哥谭就是为了告诉蝙蝠侠这件事。”
　　“你们同为超级英雄，我不信你没有联络他的方式，麻烦不要再来找我。”
　　“我哪有能力和你们这些英雄比？”
　　推开门，他走到街边。
　　司机已经把艾琳娜安全送回了家，现在正在返回，马上就要到甜品店了。
　　维维安告诉他自己打算回家了。
　　“哈，你以为那只蝙蝠能解决丘比吗？”托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没有办法，他也没有。”
　　“只有——”
　　声音戛然而止，维维安回头接到了这个骤然倒下来的小胡子男人。
　　他惊呆了：……碰瓷吗？！！！
　　司机在这时赶回来，车子停在路边，他显然也认识托尼·斯塔克这张大名鼎鼎的脸。
　　于是犹豫地上前道：“维维安少爷，这……？”
　　维维安身上压着一个精壮的成年男人，他憋的脸都红了，赶紧喘了口气，说：“送医院啊！他自己晕的，跟我可没关系！”
　　不止要送医院，还要联系布鲁斯。
　　托尼晕倒时，他们正好在街边。
　　虽然街区冷清，但不代表没有人，还都是网上冲浪一把好手的学生。
　　很快视频新闻就在网络上开始发酵了。
　　就算维维安不联系布鲁斯，布鲁斯也会从韦恩集团的公关部得知这件事。
　　维维安从天才离开医院，今天又再次回到医院。
　　闻着熟悉的消毒水，看着在病床上躺尸的托尼·斯塔克，他人都麻了。
　　医生告诉他托尼什么事也没有，身体很健康，看着是昏迷了，其实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维维安搓了把脸，疲惫地一屁股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他就不该出门，谁知道会碰上这样的事？
　　布鲁斯还没到，就在他默默平缓心跳和呼吸时，医生告诉他，斯塔克已经醒了，但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外加上托尼的身份实在特殊，富豪和超级英雄的集结体，不知道多少人关注他呢。
　　维维安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进入病房。
　　托尼已经彻底清醒了，他没有躺在病床上，而是拉了把陪护的椅子坐在上面。
　　看向维维安的眼神带着几分警惕和生疏，“维维安·韦恩？这是哥谭的医院，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维维安面无表情，语气多少有些冲：“你在哥谭的街边晕倒，难道我还要特意把你送回纽约的医院吗？”
　　他忍住了烦躁的情绪，莫名觉得面前的斯塔克看起来的确像医生说的那样不太对劲。
　　斯塔克给他的感觉……似乎回到他们在宴会上初见时的状态。
　　是他的错觉吗？
　　维维安的大脑现在乱糟糟的。
　　托尼眼中的警惕越发明显，他的声线拉高了许多，“所以是你恰好碰见了晕倒的我，所以把我送来了医院。”
　　维维安神色狐疑：“不是恰好，是你碰瓷我，碰瓷知道吗？”
　　托尼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反驳：“我碰瓷？我？斯塔克？不可能！”
　　维维安不耐烦的情绪终于攀升到了顶峰，含着怒气的嗓音有些尖锐，“你来骚扰我，说了一大堆奇怪的话，在街边的时候又突然不管不顾地晕过去倒在我身上。”
　　“要不是顾及你的身份，你以为我会把你送来医院吗？我就该什么都不管，把你扔在街边让人围观！”
　　托尼从他怒气冲冲的话中精准提炼到了重点，他摆了摆手，似乎对这个词难以相信，“骚扰？我骚扰你？”
　　维维安：“不然呢？你忘了你在我父亲面前说的话了吗？忘了你昨天干的事了吗？这不是骚扰是什么？”
　　托尼难以相信，也难以接受。
　　他的确意识到了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断层。
　　他的记忆分明还停留在答应参加复仇者联盟第一次非正式会议的时候，然后他在实验室又改进了自己的机甲，在星期五的委婉催促下，选择入睡。
　　怎么一醒来他就跟穿了似的？
　　时间竟然跳到了五天后，这五天发生的事他竟然一件也不记得。
　　托尼向星期五求证。
　　而星期五打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AI管家最先察觉到他的异常，他开始记录托尼的一举一动，而这个异常的托尼·斯塔克似乎也完全没有采取阻止的行为。
　　于是托尼轻而易举地获悉了自己记忆断层的这五天做了些什么。
　　高速有效的大脑在极快的时间里浏览完了所有记录，然后托尼像一尊石塑一样，缓缓碎掉了。
　　维维安也发现了托尼此刻的异样，斯塔克看起来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这几天干的事了。
　　一个念头从他脑中升起。
　　骚扰他的托尼·斯塔克，宴会上和现在的托尼·斯塔克，两个性格迥异的斯塔克会让人联想到什么？
　　人格分裂……？！


第22章 咯噔【精修】
　　“我想追求维维安——”
　　……无论他有多不想承认, 这熟悉的声音只会来自一个人。
　　天才，富豪，花花公子, 超级英雄，都是他，本世纪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托尼·斯塔克。
　　此刻他正面临一个窘迫的场面, 有关他的一段并不被他本人所记忆的录音被播放着。
　　听众除他以外，还有一大一小——蝙蝠侠和他的罗宾。
　　他俩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录音中的主人公维维安·韦恩的父亲和弟弟。
　　骄傲自信的托尼·斯塔克在今天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他的里子面子都在死对头面前丢完了。
　　甚至由于其中涉及到的部分信息, 他不得不与披着蝙蝠皮的布鲁斯·韦恩合作。
　　托尼如鲠在喉，一口气憋在胸口。
　　迫于面子, 他还得在老蝙蝠和他的罗宾面前强装无所谓。
　　在这暗沉沉、阴恻恻的蝙蝠洞里, 他也不肯摘下墨镜。
　　环抱着双臂站在老蝙蝠和他的罗宾身后，墨镜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布鲁斯不断拖动鼠标重复播放录音的手。
　　……数不清这是第多少遍了。
　　托尼终于忍无可忍，“老蝙蝠, 你是人到中年已经提前步入痴呆了吗？几句话还用得着翻来覆去地听吗？”
　　他的耳根发红, 是气的。
　　布鲁斯给予他的回应是又把录音时间拖回到那一天——托尼在医院的那番羞耻发言，包括但不限于……后面的都被托尼打断了，重点在于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他要去收拾什么烂摊子？
　　以及他对杰森所说的幸运儿究竟指代什么？
　　录音从这个节点往后, 有将近五个小时的空白。
　　在这段空白的、没有记录的时间里，“托尼·斯塔克”去做了什么？
　　布鲁斯结合他所说的烂摊子, 猜测到一件事。
　　他去寻找圣殿守护者的事已经被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所知。
　　这家伙一直想要拉近与正义联盟的关系, 又分外警惕正联这个非政府组织。
　　圣殿法师斯特兰奇是尼克·弗瑞一直想要拉拢的人物，尤其在如今复仇者联盟已经成功建立的情况下。
　　布鲁斯的举动很有可能被他误解。
　　按照弗瑞以往的性格, 他不可能不派出神盾局特工前来试探。
　　但到目前为止，弗瑞没有采取任何举动。
　　“斯塔克”处理的烂摊子是否指代这件事？
　　布鲁斯并不在意尼克·弗瑞的试探, 他虽然厌烦警惕，却也清楚弗瑞和其他政府官员不同，一些理念甚至与他不谋而合。
　　他更在意的是，“斯塔克”和圣殿法师斯特兰奇的谈话。
　　布鲁斯笃定，拒绝见他的斯特兰奇一定会见“斯塔克”，因为“斯塔克”并不属于这个时间。
　　托尼：“意思就是说，我还得去找那什么法师，弄清楚我跟、不是，那家伙跟他谈了些什么？”
　　他打死都不相信自己有人格分裂。
　　当然，斯塔克的骄傲也不允许他对占据自己身体的家伙有什么好脸色，哪怕那家伙可能是未来的他自己。
　　布鲁斯点头：“我需要知道丘比究竟是什么？”
　　“以及，什么是魔女？或者说什么是魔法少女？”
　　“在他又出现之前，你需要尽快弄清楚这件事。”
　　敏锐的直觉告诉布鲁斯，魔女和魔法少女很可能本质上同源。
　　他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代表着什么好事。
　　托尼虽然不满布鲁斯身上那股劲儿和语气中的命令意味，但他知道此刻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他等待了片刻，蝙蝠洞内过分安静。
　　“没了？还有呢？”托尼皱眉。
　　布鲁斯平静的眼眸看向托尼，无声的催促他离开。
　　托尼：……
　　忍了，他丢脸，他理亏。
　　托尼踏着重重的步子要离开。
　　布鲁斯在这时突兀地补充：“离维维安远点。”
　　托尼憋屈到极点了，忍不住冷笑一声，辩驳道：“呵，老蝙蝠，你多关心自己该怎么和唯一被隐瞒的儿子解释蝙蝠侠身份这件事吧。”
　　“这一切都不可避免的和他产生关联，你还能瞒他多久？”
　　……
　　斯塔克离开了。
　　唯有他留下的话仿佛还在回响。
　　达米安观察着布鲁斯的神情，犹豫着说：“父亲，你会把身份告诉维维安吗？”
　　换作之前，达米安不在意布鲁斯是否把蝙蝠侠的秘密告诉维维安。
　　在他看来，维维安知不知道这个家族秘密，都不会影响他对维维安的判断——孱弱、无能，或许还有些愚蠢。
　　但如今发生的一连串事都在改变他的看法，他隐约意识到维维安的身上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这家伙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达米安在逐渐倾向阿福他们的观点，即希望布鲁斯将身份告诉维维安。
　　布鲁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达米安的问题。
　　他半阖着眼，在沉思，一直到杰森回到蝙蝠洞。
　　虽然提姆的反应和韦恩集团的公关部处理的足够及时，杰森还是看到了托尼·斯塔克在哥谭街边晕倒的视频。
　　他知道托尼·斯塔克可能知道一些关于丘比和维维安的事情，同时又很在意这家伙对他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杰森昨晚再次梦到了七年前的那件事。
　　模糊的人影在他的梦中若隐若现，他想要看清那人的面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人影。
　　梦境碎开，模糊的人影也像潭中月影一触即散。
　　如果不是这个人，他或许已经死在小丑的阴谋之下。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斯塔克口中的幸运儿。
　　杰森幸运地活了下来，并在绝望中等到了养父的及时救援。
　　而小丑至今失踪，生死未明。
　　他是这场阴谋中的胜利者。
　　两个托尼·斯塔克的存在，斯塔克对维维安说的话，以及今天发生的一切，布鲁斯都没有隐瞒杰森。
　　杰森沉默地听完录音。
　　片刻，他挑明了布鲁斯如今在思考的问题。
　　“所以救我的人是未来的维维安？他……杀了小丑？”
　　布鲁斯没有说给出明确回答，他只是提醒道：“不忘记丘比的存在，我们至今没有发现小丑的任何痕迹，哪怕是尸体。”
　　“在那个仓库里，我也没有发现过除你和小丑外任何其他人的踪迹。”
　　在事实明了前，谁能确定杰森从小丑的阴谋中活下来，不是另一个新的阴谋呢？
　　蝙蝠侠总是善于将事情往更坏的方向思考。
　　杰森不认同，却也不欲在这个时候和他争吵，他知道布鲁斯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想了想，他倒是问出了和达米安一样的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维维安？”
　　他指的是蝙蝠侠的身份，包括如今以维维安为中心带来的众多谜团。
　　布鲁斯抿着唇，沉默寡言。
　　他一贯以这副模样来表达无声的拒绝。
　　杰森一看就懂他的意思，眉头狠狠一跳，语气多少有些暴躁：“你还要继续瞒着他？现在还瞒着他有什么意义？”
　　“丘比、另一个斯塔克、七年前的神秘人，每一个都和他息息相关。”
　　“但你，身为他的父亲却还要坚持自己的固执，向他隐瞒家里最大的秘密？！”
　　布鲁斯一如既往地独断、固执、难以理解。
　　杰森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被布鲁斯这明目张胆地油盐不进气得……Fuck Batman！
　　压着怒气，他冷声问：“理由？”
　　布鲁斯罕见地及时给出了回应：“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许这一切都和维维安有关，但如今除了丘比，他什么都不知道。
　　布鲁斯是蝙蝠侠，也是父亲。
　　可以认为他的做法令人难以理解，但他对维维安的爱护不会弱于任何人。
　　维维安是特殊的，是他一手养大这个孩子，从咿咿呀呀的小婴儿到如今即将成年。
　　他比迪克、比杰森都要了解维维安，如果可以，他希望改变不应发生的事，或是已经发生的事。
　　譬如那套熟练的枪法，他希望不必出现在维维安的身上。
　　布鲁斯难以想象维维安要经过怎样的训练，才会拥有本能般的好枪法。
　　尽管他曾为了成为蝙蝠侠，接受过更多更艰苦的训练。
　　但维维安不一样，布鲁斯只有一个期盼，他希望这个孩子仅仅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平安健康的生活下去。
　　如果维维安已经遗忘了一切，布鲁斯想，至少在一切无法避免之前，他希望他的孩子不必回想起这段记忆。
　　——一个父亲只是希望他的孩子能够拥有触手可及的快乐。
　　布鲁斯想到明天歌剧院会有一场精彩的《魔笛》出演，他似乎很久没有抽时间陪维维安一起去剧院欣赏歌唱剧了。
　　或许明天是个好时间。
　　-
　　维维安被托尼·斯塔克的秘密震撼到了，他甚至猜测，会不会花花公子斯塔克和超级英雄斯塔克就是他的两个不同人格？
　　这口瓜吃得有点撑，以至于维维安不仅微妙地原谅了托尼那些冒犯的举动，也忘了向他爹求证他和蝙蝠侠的事情。
　　不过维维安倒是没忘了将魔女和魔法少女的事情告知蝙蝠侠。
　　蝙蝠侠来得很快，维维安也不再疑心他会不会惊动阿福。
　　他看起来实在熟门熟路，跟回到自己家似的。
　　要是哪天告诉他传说中的蝙蝠洞就在他们家地底下，估计维维安也不会有什么震惊了。
　　他想起布鲁斯小时候害怕蝙蝠的事情，不禁有些感概。
　　怪不得他爹和蝙蝠侠走的是这种路子，嘴硬心软，抗拒又无法抑制地相吸。
　　啧，有点好磕！
　　因为心里戳破了布鲁斯和蝙蝠侠的关系，搞得维维安今天看见蝙蝠侠时，眼神都自带一种难言的隐秘情绪。
　　顺带把他原本已经打消的怀疑又重新提起来了，维维安忐忑道：“你千万别告诉我父亲啊。”
　　他之前还一口一个敬称，现在对蝙蝠侠说话的口吻就要亲近多了。
　　蝙蝠侠哑然。
　　沙哑的嗓音耐心回复：“不会。”
　　维维安半信半疑，又不大好意思在蝙蝠侠面前挑明这件事。
　　很明显怎么看这段关系蝙蝠侠都是吃亏，暗夜的英雄一边要对抗哥谭的黑暗和罪恶，一边还要默默承担所爱之人的一切绯闻。
　　维维安光是这么一想，都觉得自己有点怜爱蝙蝠侠了。
　　想再提醒蝙蝠侠几句，可又顾及着蝙蝠侠的颜面，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目送着蝙蝠侠离开。
　　唉，以前没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些封面女郎的目的过于明确了。
　　现在维维安才恍惚感觉他爹好渣哦！
　　以至于他在第二天又刷到关于布鲁斯的绯闻时，忍不住用谴责的目光瞪着正安安静静吃早餐的布鲁斯。
　　过分，实在太过过分了！
　　蝙蝠侠不好吗？那可是蝙蝠侠欸。
　　以维维安面对他爹伴侣的挑剔目光来看，蝙蝠侠除了身份过于危险以外，简直样样都好。
　　当然，他的老父亲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除了厨艺。
　　如果蝙蝠侠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那就再好不过了，堪称完美。
　　就在维维安乱七八糟地想东想西时，布鲁斯轻轻放下刀叉，突然对他说：“Vivi，我订了歌剧院的票，今天有《魔笛》上演，我们可以一起去。”
　　“啊？好啊！”维维安的声音带着些许兴奋，但他又想到什么，“呃……他们呢？”
　　迪克已经回布鲁德海文了，提姆应该在辛勤工作，最关键的是达米安。
　　达米安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去？
　　布鲁斯给了他肯定的回答：“只有我们。达米安的同学约他去做一个有趣的实验。”
　　维维安差点控制不住嘴角扬起的笑，蓝眼睛藏不住地熠熠生辉，他天生就是个乐观开朗的少年哦。
　　距离他上一次和布鲁斯父子俩单独出去看歌剧，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这让他听见这个消息怎么能不高兴呢？
　　“好哦。那你等等我，我马上。”维维安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那点原本对布鲁斯的渣男不满全都抛之脑后了，满心满眼都是和父亲一起去看歌剧的兴奋。
　　布鲁斯轻声说：“不着急，离开场还有两个小时。”
　　但维维安的兴奋劲降不下来了。
　　离开场还有一个半小时他们就已经出发在路上了。
　　他不止兴奋，还拍了照上传，配文直白：和亲爱的Daddy一起看歌剧《魔笛》。
　　杰森很快发来消息：[不带我？]
　　维维安：[NO！]
　　他发完，又想了想杰森这两个月来的辛苦，于是补充一句：[你要是喜欢，抽空我可以陪你再来看。]
　　杰森：[可以，选你爱看的。]
　　维维安稍稍有些诧异，他本以为杰森会用太忙的借口拒绝，没想到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利落。
　　而且透过回复，他似乎觉得杰森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好像……温柔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迪克和提姆也给他发了消息。
　　他瞟了一眼，装作没看见。
　　半小时后，经过最后一个街道，他们到达歌剧院。
　　维维安拉开车门迫不及待地下车，布鲁斯稍慢他一步。
　　在即将跟着维维安进入歌剧院的最后一刻，他收到了一条信息。
　　达米安：[父亲，你为什么不带上我？！！！]
　　布鲁斯的心咯噔一下，开始想措辞。


第23章 两看相厌【精修】
　　提姆脸上挂着黑眼圈, 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幽魂似的模样。
　　看似在专注地处理公司业务，实则在偷摸看热闹。
　　——两个父控的无声战斗。
　　达米安冷笑, 不时用含着刀子似的眼神扫过维维安。
　　维维安视而不见，相比达米安，他的表情可实在好看太多。
　　神色松散, 抱着手机玩游戏，被队友坑了也没见他唇角弧度有所松懈，看样子心思根本不在游戏上。
　　提姆想也知道，维维安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在达米安面前炫耀的好机会？
　　至于引起两个父控崽子无声争斗的中心人物布鲁斯, 他坐在沙发上，被夹在两个儿子的中间。
　　宽大的报纸被摊开, 足够将他英俊的面孔都遮挡在报纸下, 也将他的无奈藏在无声的硝烟中。
　　这个时候，他这位中心人物，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能像落进油锅里的一滴水, 掀起噼里啪啦的迸溅。
　　桌前的咖啡已经凉了, 这意味着从回到家，他们维持这个状态已经快一个小时。
　　至少达米安和维维安没有真的吵起来，布鲁斯此时保持沉默, 选择中立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做法。
　　嗯……确实没什么不好，只是这副刻意用报纸挡脸的举动, 让提姆暗笑吐槽。
　　这份热闹可是他牺牲难得的休息时间,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客厅装作处理公司业务才换来的。
　　可惜迪克和杰森不在，他只好独享这份快乐了。
　　窗外几只蜂鸟掠过, 吱吱的清脆叫声不太像鸟类的声音，倒更像虫鸣。
　　听见这声音,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的阿尔弗雷德猫嗖的一下，飞一般冲出去，像一只黑箭射出，片刻后灵巧的身姿在花园里上蹿下跳。
　　维维安望着外面炙烤的烈阳，皱了皱眉说：“它别把那几只鸟给祸害了，以后都没鸟来家里的花园了。”
　　达米安顿时炸了，他本就心里憋着火，此刻更见不得别人污蔑他的猫，立刻气哼哼地反驳：“我的猫才不会祸害鸟，你别想污蔑它！”
　　维维安懒得理这个小炮仗，掏出一根逗猫棒晃的丁零当啷响。
　　阿尔弗雷德猫抓不住鸟，几个腾跃下来又热又累，猫都开始哈气吐舌头了。
　　隐隐约约听见铃铛的声音，又窜回了屋里。
　　粉嫩的肉垫沾了泥土，好在白爪子看起来还算干净。
　　阿尔弗雷德猫冲着维维安握着逗猫棒的手直扑来，磨得圆润的爪子收入肉垫，双爪环抱牢牢地吊在了他的手上。
　　维维安眼神微微闪烁，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晃了两下，想把猫赶下去。
　　但阿尔弗雷德猫不肯跳下去，偏要黏黏糊糊地吊在他的手上。
　　达米安怒极了，“阿尔弗雷德，你是我的猫，过来！”
　　阿尔弗雷德猫充耳不闻，它只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猫咪，它能懂什么呢？
　　猫就要贴在维维安的身上。
　　达米安气得开了盒罐头试图引诱阿尔弗雷德猫，猫犹豫了一秒，还是选择紧紧扒着维维安。
　　虽然这只两脚兽总是对它冷冷淡淡的，但猫就是喜欢他。
　　达米安气急败坏：“那家伙刚刚还在污蔑你！”
　　维维安不乐意了，什么叫污蔑，他分明说的是事实，猫就是爱抓小鸟。
　　他看着狂怒的达米安，索性伸手把阿尔弗雷德猫抱进了怀里。
　　猫咪很有灵性，还会小心地避开他裸露的胳膊，爪子和尖牙都好好藏着，有时候它比提图斯这只狗狗还要有分寸。
　　维维安虽然不喜欢猫，但对阿尔弗雷德猫的贴心很受用。
　　他从小就很招各类动物的喜爱，就算他不去刻意亲近家里的猫狗，它们也会主动贴贴上来。
　　通常来说，维维安不会主动抚摸它们，除非有特殊情况。
　　比如现在，他就很高兴看见达米安无能狂怒的样子。
　　毕竟他抱着的猫其实是达米安养的猫。
　　维维安摸摸猫头，有些克制不住今天的好心情了，“小动物是单纯的，喜爱都很纯粹，它们能分清谁才是对他们好的人。”
　　达米安：“你——”
　　阿尔弗雷德猫被塞进了他的怀里，还绵长悠扬的咪呜了一声，达米安剩下的话被维维安似笑非笑的目光堵回去了。
　　维维安：“可惜我不喜欢猫这种生物，所以管好你的猫！”
　　达米安目光一滞，有些哑然。
　　布鲁斯眉头狠狠一跳，在此刻放下报纸，一手摸着一个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对两个孩子笑着说：“好了，别吵架。我去替你们看看阿福的下午茶准备好没？”
　　他和维维安看完歌剧后在外面的餐厅吃过午饭，考虑到家里还有个气鼓鼓又难搞的孩子，为了和谐的家庭关系，布鲁斯只能带着维维安早早回来。
　　然后就是这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无声战斗。
　　不过现在看来，基本战斗基本已经消弭了，大概是因为维维安今天心情确实不错。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靠着柔软的沙发背，又重新开了一把游戏，这一把他要当监管者。
　　布鲁斯放心去了厨房，在阿福揶揄的目光中，淡定地帮他将把烤箱中的点心放进不同的盘子。
　　各种雕花银制餐具也放在餐盘边缘，遒劲有力的臂膀轻松地单手端起餐盘，另一手还能拿着一瓶橙汁。
　　但等布鲁斯帮阿福端着下午茶出来时，维维安却不在沙发上坐着了。
　　他看向提姆用眼神询问。
　　达米安是不用问的，正抱着阿尔弗雷德猫低声教育呢。
　　提姆不紧不慢地灌了一口咖啡，“回房间了。”
　　布鲁斯想了想，端着一盘小甜饼和香橙挞去维维安的房间。
　　阿福做点心的水平又提升了，维维安握着雕花银制小叉慢吞吞吃着香橙挞，吃了几口抬眼盯着布鲁斯，疑惑他怎么还不走。
　　布鲁斯拉了张凳子坐着，也不说话，先叹了口气。
　　维维安不明所以，就把小甜饼递给了布鲁斯，“不要告诉阿福哦。”
　　布鲁斯也没拒绝，一边吃着香香酥酥的小甜饼，一边又叹了口气。
　　他这接二连三的叹气把维维安实在整的一脸懵逼，香橙挞也不吃了，银制小叉放在盘子边，神色狐疑地盯着老父亲，“你干嘛呀？集团大危机？”
　　否则他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布鲁斯在他面前唉声叹气。
　　布鲁斯微微一梗，摇摇头。
　　维维安：“那你为什么叹气？”
　　他差点憋不住问布鲁斯是不是和蝙蝠侠吵架了，忍了忍，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没有说出口，给他爹留点面子。
　　布鲁斯见铺垫到位，这才缓缓解释起来，“明天歌剧院还会有一场《波西米亚人》，或许我们可以再去一次，今天的《魔笛》水准很高。”
　　“呃……可以。”维维安听到他的话，神色却不像早晨那样当即兴奋起来，反而语气迟缓，“Dad，你最近没约吗？”
　　他问的直白，当然还是因为布鲁斯前科累累，要不他怎么会因为有机会和父亲单独出去看歌剧而开心？
　　布鲁斯脸色赧然，他只好说：“我觉得自己应该多抽些时间陪伴你们。”
　　这句话让维维安想起了他们在医院时有过的一次争辩，于是沉默了片刻，神色了然许多。
　　维维安：“挺好的啊，那你有什么好叹气的呢？”
　　布鲁斯的面色开始显出几分犹豫，“达米安……明天也在家。”
　　“……哦。”维维安神色淡淡地，不算意外，“我知道了。”
　　布鲁斯：“那——”
　　维维安重新拿起小叉，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剩下的香橙挞，“明天记得按时叫我起床，我最近睡眠很长。”
　　布鲁斯笑了笑：“好。”
　　维维安看起来挺平静，平静地看着布鲁斯离开，平静地放下叉子，平静地扑在床上，用薄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维持不到一天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嫉妒心和占有欲在作祟，他讨厌自己的兄弟们，不想和他们分享父亲的爱有错吗？
　　维维安闷在被子里，稀薄的空气让他有些头脑发晕。
　　他尽量克制着不去想达米安，但他的大脑大概是不讲道理的那种，偏要带他回忆过往。
　　达米安在两年前回到韦恩庄园，在他到家之前，阿福就已经提前告诉了他们，家里会迎来一个新的兄弟。
　　维维安将有一个弟弟了，且不同于布鲁斯从前带回来的孩子，达米安与维维安是同父异母的血缘兄弟。
　　维维安已经不太想的起来当时听见这个消息时，他是什么反应了。
　　总之不是震惊，也不是喜悦，他不喜欢父亲收养来的兄弟，更不可能会喜欢一个与他拥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他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竟然和达米安的母亲有关。
　　阿福告诉他达米安从小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因一些教育理念的问题，此后布鲁斯会将达米安带回韦恩家教养。
　　维维安听完这句话后，别的话就再也听不进去了。
　　他忍不住会去想达米安的母亲和布鲁斯曾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现在还在联系吗？甚至会一起探讨孩子的教育的问题？
　　维维安恶意的想，就算布鲁斯和达米安的母亲曾经有过一段，那又怎么样？
　　甚至他们现在还有联系，那也改不了达米安和他一样，不也是私生子吗？
　　总之，他不会相信布鲁斯还会和达米安的母亲复合，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
　　在达米安回到韦恩家前，维维安都几乎无法克制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
　　关于自己母亲的记忆，维维安只有一段短短的监控录像。
　　录像中他甚至无法看清母亲的面孔，因为她用绿色的宽大长袍和兜帽将面孔遮住了大半。
　　她把还是一个襁褓婴儿的维维安放在了韦恩庄园门口，然后什么也没索取，也没有任何不舍地离开了。
　　维维安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她抛下的一个累赘。
　　其实和达米安相比，他才是那个真正的私生子。
　　维维安只能放任自己对达米安的恶意生长，才能压过对母亲的怨恨和渴求。
　　他在阿福和布鲁斯的教育下，并没有长成一个光明磊落的孩子，他的忌妒与怨恨堆积在心间。
　　所以达米安到来的那一天，早熟的小孩一眼就看出了站在楼梯上，那个父亲口中他名义上的血缘哥哥，目光中的厌恶、排斥和嫉妒有多明显。
　　当然达米安也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他一只手就能轻易捏死的哥哥，比他训练时斩碎的杂草还要脆弱，这样的废物怎配当他的哥哥？
　　维维安和达米安是不可能相互理解、相亲相爱的兄弟。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仅仅只有一个父亲而已。
　　在维维安心中，达米安是暴躁的、鲁莽的、不讲道理的野小子。
　　而在达米安的心中，维维安是弱小的、不值得一提的，却平白占据着他的兄长位置的废物哥哥。
　　他们两看相厌。
　　……
　　……
　　幕布拉开。
　　《波西米亚人》在舞台上开始上演。
　　但维维安完全没了昨天欣赏《魔笛》的喜悦和全身心的投入。
　　他的身旁坐着布鲁斯，布鲁斯的另一侧是达米安。
　　就像昨天午后沙发上的座位一般。
　　他和达米安只不过是在为了布鲁斯妥协。
　　维维安看着热闹的舞台，却不断走神，最终选择了打开手机。
　　他翻看着好友列表，看到了亚尔维斯的头像，隐于密林的花圃。
　　亚尔维斯好几天没有和他联络过了，就好像完全忘记他这个男朋友的存在一样。
　　即便维维安心大，体谅亚尔维斯课业的繁忙，他也不会觉得刚刚确认恋爱关系不久的情侣应该好几天都不联络。
　　于是他主动给亚尔维斯发送了问好的消息，顺便提到了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让他意外的是，亚尔维斯几乎是瞬间回复：[你也在歌剧院啊。]
　　维维安有些奇怪他的回复，他也在吗？
　　猜测念头刚出现在脑海里，亚尔维斯的下一条消息便弹出：[Vivi，我在歌剧院，来找我！]
　　维维安抬头环顾四周，人影憧憧，他没有发现亚尔维斯的身影。
　　正要询问亚尔维斯在哪个座位时，新的消息又发来了：[我在剧场门外等你。]
　　维维安略一思索，拿着手机在布鲁斯的眼下晃了晃，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亚尔维斯也在这里，我去找他了。”
　　不等布鲁斯有所回复，维维安弓着背从座位离开，他不知道布鲁斯紧紧盯着他离开背影的目光有多担忧。
　　蝙蝠侠从没放弃过对亚尔维斯这个人的调查和警惕。
　　维维安很快走过阶梯来到剧场外，幽暗的封闭走廊里只有零星几个工作人员经过。
　　在他们走过后，这里空空荡荡，哪有亚尔维斯的身影？
　　他低头打算和亚尔维斯联络，手机屏幕荧荧白光照在他的脸上，沉闷的脚步声在这时响起。
　　他看见亚尔维斯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手里还捧着一束红玫瑰。
　　嗯……？
　　维维安疑惑，亚尔维斯早知道他在歌剧院吗？
　　亚尔维斯的棕色眼眸深邃晦暗，他的目光阴冷粘腻，如同蛇盯上猎物一样，紧紧黏在维维安的身上，那一束红玫瑰也红得近乎糜烂。
　　维维安脚步迟疑：“亚尔维斯……？”
　　第六感在疯狂预警，眼前的亚尔维斯实在看起来不像一个好……人？
　　温文尔雅的假面褪去，露出内里糜烂腥臭的血肉。
　　维维安几乎没有逃离的时间，浓郁到令人近乎发呕的玫瑰花香飘进他的鼻腔，他踉跄着后退，身后是冰凉粗糙的墙面。
　　意识开始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愤怒又或是震惊，他也分不清了。
　　想要控制着逐渐失去力气的身体逃跑，想要用手机预警——
　　但亚尔维斯只轻轻一抽，他的手机就滑落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双腿也支撑不住顺着墙面软滑，他甚至没有力气去触碰腕上的手表。
　　“你……”
　　亚尔维斯冰凉的手覆在他的眼上，声音轻柔，“睡吧，我亲爱的Vivi，你将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维维安不能理解，为什么亚尔维斯会在这里动手？
　　更不能理解他选男友的眼光，这TM还不如变态版本的斯塔克呢！
　　“滚开，渣滓！”
　　熟悉的声音骤然传来，变声期的少年暴怒，亚尔维斯覆在他眼上的手骤然离开。
　　维维安得见光明，他看见达米安满脸戾气的踹开亚尔维斯。
　　紧绷的一口气骤然松懈下来，硬撑的意识终于彻底沉入黑暗。
　　达米安的身手他再清楚不过了，十二三岁的孩子出手暴戾又狠辣，维维安以前老说他是个粗鲁又野蛮的家伙。
　　但他此刻不必担心了，亚尔维斯不可能是达米安的对手。
　　何况达米安知道了，也就意味着布鲁斯也会知道。
　　只是……在意识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为什么他好像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
　　哪里发生了爆炸？
　　似乎有碎石掉落在他的身上，是歌剧院吗？
　　-
　　毋庸置疑，达米安是所有兄弟中，最令维维安讨厌的那一个。
　　当子弹射入他的太阳穴时，维维安咬着牙想，这种蠢事他只会做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最后一次，也会是唯一一次救达米安。
　　仅为了布鲁斯，为了他的父亲不必抱着儿子的尸体，不必再历经丧子之痛。


第24章 回溯【精修】
　　现在是6月3号的凌晨。
　　房间里的空调吹着呼呼冷风, 凉意扑在他沁出冷汗的脖颈，激起冷颤。
　　他呆呆地握着手机，屏幕亮着, 冰冷的外壳被他手心中湿汗捂热。
　　不会有人知道，几分钟前，他的意识感受着房间里的暖气, 干燥的热气包裹着他，让他不必被窗外哥谭十二月刺骨凛冽的寒冷侵袭。
　　冰冷与干热，6月与12月，时间交迭的巨大反差像密不透风的浓雾, 令他感到难以言说的窒息。
　　维维安瘫软在床边，急速起伏的胸腔里是一颗鲜活的心脏。
　　心脏在健康地跳动, 不受酒精和安眠药的影响。
　　而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正刺激着维维安的大脑, 强烈的眩晕感和不真实感如同电流一般麻痹着他。
　　丘比站在窗边，玻璃珠似的血粉色透亮眼瞳安静地注视着维维安。
　　它说：“维维安，你已经回到过去了。”
　　于是维维安又撑着麻痹到没有太多知觉的双腿, 踉踉跄跄地扑到窗边。
　　玻璃窗大开, 燥热的夏风缠缠绵绵地裹在他的手上。
　　黯淡的月色下，院子里的花繁茂缤纷，他的[圣诞树]冷杉高大挺拔, 叶片青翠欲滴，在夜色中无声伫立。
　　“Dad……还活着……”
　　丘比跳上维维安的肩头, 声线中似乎带着一丝雀跃, “是的，维维安。不必怀疑这一切。”
　　夏夜。
　　虫鸣声在花圃中交织, 躁动的热风并不只是轻轻掠过。
　　它会停留，把这个炎热季节的干热空气带进人的肺里。
　　维维安深吸一口气, 热气涌入，他恍惚的神色逐渐坚定。
　　如果要验证眼前的一切是否真实，他只需要做一件事。
　　熟悉的流程操作，他来到大钟下。
　　在他的记忆中，这座古老的鎏金钟表是陪伴他一起长大的存在。
　　丘比将这座钟的秘密告诉他之前，大钟对他的意义或许就是提醒他布鲁斯在什么时间回家。
　　维维安转动钟表指针：10点48分——
　　通往蝙蝠洞的秘密入口打开，他循着熟悉的方向路径一点点接近这座庄园最大的秘密，和他最后的希望。
　　丘比没有跟上，它停在入口处，漂亮的红粉色瞳孔目送着维维安离去的背影，猫唇即使不笑，也像是往上扬着一个弯弯的弧度。
　　它似乎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
　　今晚的夜巡很顺利。
　　阿卡姆的罪犯安安分分，各大帮派龟缩一角，收拾几个流氓小混混对于蝙蝠侠和罗宾来说轻而易举。
　　布鲁斯得以提早结束夜巡。
　　达米安今天的表现还算不错，出手时分寸把握的比之前要好得多，他能明显感受到父亲目光中的赞赏。
　　即便克制，尾巴也快翘上天了。
　　平安无事的一晚，连提姆今天也不需要在结束夜巡后，继续加班处理韦恩集团的事务。
　　甚至阿福也因为自家老爷和少爷们没有带着受伤的身躯回到蝙蝠洞，同样身心愉悦。
　　这本该是早早收尾的一个夜晚。
　　他们在整理完今晚的部分资料后，应该会获得一个近两个月来最早躺下入睡的夜晚。
　　如果布鲁斯没有在监控中看到走入蝙蝠洞通道的维维安……
　　布鲁斯及时关闭了通道内的所有防御设备，然后——有些呆滞地、不可置信地坐在蝙蝠电脑前。
　　提姆惊声：“维维安？他怎么会？”
　　阿福神色惊愕，又不免担忧地看着自家老爷，他的确希望维维安知道布鲁斯的身份，但他绝不希望这个秘密由维维安自行发现。
　　那带来的或许不会是他们理想中的结果。
　　阿福：“老爷，要不我去……”
　　布鲁斯眼眸半敛，缓缓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他摘下了还覆在脸上的面具，属于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的英俊容貌显露。
　　然而黑色的披风和坚硬的战甲却昭示着他的另一层身份——蝙蝠侠，哥谭暗夜的守护者。
　　这条幽暗向下的通道对于维维安已经不算陌生了，他的脚步不快不慢，一步一个脚印，随着心脏跳动的速度，仿佛他正走向接受审判的刑场，终于他抵达了秘密所在之处。
　　维维安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蝙蝠电脑前的身影，黑色披风垂落地面，宽阔的肩背令他熟悉又陌生。
　　蝙蝠侠的冷肃与布鲁斯的温和交织，父亲和英雄的身份重叠。
　　他转过身来，钢蓝色的眼眸里承载着厚重的复杂情绪，却仍旧保留了几分温情落在维维安的身上。
　　审判场上落下的不是尖刀，是诞生希望的雏菊，一朵一朵在维维安充满水光的眼中荡漾。
　　“Dad……布鲁斯……蝙蝠侠……”哽咽的嗓音像蝙蝠洞内嘀嗒的水声。
　　布鲁斯低声，无奈的叹息蔓延，“是我，Vivi，我很抱歉。”
　　他知道自己的隐瞒会给维维安带来伤害。
　　布鲁斯甚至已经做好了维维安冲他发泄怒火的准备。
　　即便长久以来刻意隐瞒，布鲁斯也从未忽略过意外的发生。
　　他曾经设想过维维安得知这一切时，会是怎样的态度，蝙蝠侠从不忽略一切可能。
　　愤怒？失望？还是争吵？
　　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向他奔来的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悲恸，不夹杂丝毫的愤怒与失望，唯有……痛哭与庆幸。
　　维维安脚步踉跄地扑向布鲁斯，如同幼时那样依赖亲密地抱住父亲。
　　冰冷的战衣与潮湿的脸颊相贴，压抑不住的嘶声哭泣，苦涩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止浸湿了布鲁斯肩上的披风，也落在他的心上。
　　布鲁斯几乎无措地环抱着儿子，他诧异于维维安的悲恸，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Vivi？”布鲁斯轻轻拍着维维安清瘦的背脊，想要缓和安慰儿子的悲戚，“不哭了，都是我的错……”
　　阿福也来到他们身边，他拿出手帕帮维维安擦拭脸上源源不断的泪水，轻声心疼地说：“少爷，不哭了，这都是我和老爷的错。”
　　可维维安的哭泣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他要宣泄的东西太多。
　　失去的痛苦与复得的喜悦——
　　唯有真实看见父亲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一切委屈和悲恸才终于有了停歇的地方。
　　倦鸟归巢。
　　他始终是那个需要被父亲呵护的孩子。
　　哭声绵延，布鲁斯难得又想起了十多年前带孩子的紧张和无措，他实在拿维维安的哭泣没办法。
　　一如过去，婴儿小维维安只要哭声震天，任他穿上战衣在外是个多么果决锋锐的蝙蝠侠，也只能抱着孩子急得团团转。
　　布鲁斯焦急地看着阿福，手还轻轻拍着维维安的背，他怕这孩子哭到喘不上气。
　　可惜这次阿福也没办法了，只能一声叹气接着一声。
　　倒是把蝙蝠洞里的另外两个看愣了，提姆和达米安的神色都有些凝滞。
　　他们想过维维安出现时会怎样和布鲁斯大吵大闹，想过维维安会爆发出怎样强烈的愤怒，他们都已经做好看热闹的准备了，唯独没想过眼下这种走向——维维安泣不成声。
　　一场绵延的悲伤，从嘶声痛哭到抽抽噎噎说不出话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维维安哭的眼皮都红肿了，才终于缓慢地停歇。
　　阿福给他端了杯温水补充流逝掉的水分，他接过杯子缓慢地喝着水。
　　布鲁斯仍旧轻轻地揉着儿子的金毛脑袋，帮他拍着背顺气。
　　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秘密风波将要随着维维安的哭泣结束，也随之结束时，少年沙哑的嗓音却骤然响起，“Dad，你还活着，真好！”
　　布鲁斯手一顿，下颌紧绷，眼神也瞬间冷锐起来。
　　他不会认为维维安的这句话无缘无故，只是一句对他英雄生涯的感慨。
　　布鲁斯略带思索的眼睛淡淡垂着，维维安抬眼看着父亲，那双蓝眼睛波光粼粼，他的悲戚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源头。
　　“Dad，你知道达克赛德吗？”
　　……
　　“所以……B因为达克赛德降临事件牺牲了？”提姆提取着维维安话中零碎的信息，缓慢总结着，“而你逆转了时间？”
　　维维安脸上的眼泪已经尽数擦去，只有脸上的红痕和红肿的眼皮能看出他之前大哭过一场。
　　他还带着一丝恍惚，迟钝地点了点头。
　　“哈，这怎么可能？”达米安最先提出质疑，他的表情愤怒又不可置信，“父亲怎么可能——！”
　　布鲁斯冷声打断了他的质疑：“达米安！”
　　达米安紧抿着双唇，眼中充斥着愤慨，却也只能在父亲的凝视下，不情不愿地把剩下的话全部憋回去。
　　“我也希望不可能，我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维维安湿润的蓝眸注视着达米安，他不在意达米安对他的质疑。
　　回溯时间后，只有他一个人感受过那种失去的痛苦，也只有他一个人亲历过那场无声的葬礼，悲伤蔓延地极其平静。
　　达米安狠狠咬着牙，脸颊肌肉紧绷颤动，他侧过头不再与维维安对视。
　　他不是没有感受到维维安的悲伤，也不是没有不信任维维安的话，他只是……只是难以接受。
　　蝙蝠洞内，气氛霎时沉寂下来。
　　维维安低垂着头，不愿再多说什么。
　　浅浅的叹息声响起，布鲁斯轻声问：“Vivi，你只需告诉我，我们成功了吗？”
　　——达克赛德是否成功降临地球？
　　维维安看着父亲，眼中又积起水光，他闷闷地嗯了一声。
　　“那就足够了。”布鲁斯说。
　　从他成为蝙蝠侠的那天起，他便接受了这种命运。
　　只是——
　　布鲁斯的声音沉了几分：“那么现在来告诉我另一件事，你是怎么回溯时间的？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
　　维维安仰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布鲁斯。
　　蝙蝠侠的战衣还在他的身上，冷静的语气和晦暗的蓝眸都令他看起来遥远又陌生，不再是维维安所熟悉的那个温和的父亲。
　　他眨着眼，颤动的睫毛昭示着他的紧张，复杂的思绪在脑中掠过。
　　献出灵魂、献出生命……
　　无论哪一个都让他无法启齿。
　　维维安不愿意将回溯时间的方式告诉布鲁斯，更不愿意告诉他自己付出了灵魂的代价。
　　他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编造这段经历。
　　他擅长沉默，却不擅长撒谎。
　　他的谎言总是拙劣，轻易便能看穿。
　　而他如今面对的人，不仅仅是他的父亲，更是一位智慧的英雄。
　　犹豫沉默时，丘比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它停在蝙蝠洞通道外，这段距离还没有超出心灵感应的范围。
　　它说：[维维安，请不要将我的存在告诉你的父亲。]
　　维维安支支吾吾：[啊，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隐瞒他，他可是蝙蝠侠欸。]
　　哪个哥谭人不知道蝙蝠侠的厉害？何况蝙蝠侠现在还成了他的父亲。
　　丘比似乎叹了口气：[除了被我选中的人，人类还无法用任何手段观测到我。你告诉你的父亲，难道不是为他带来多余的麻烦吗？]
　　[或者说，你愿意将灵魂的代价告诉你的父亲吗？]
　　维维安越发犹豫了：[我、我不知道。]
　　丘比：[唉，没关系啦，我只希望少些麻烦。事实上，这并不会过多影响到我。]
　　维维安纠结的表情不断变换，布鲁斯将他的神情转变和犹豫都尽收眼底，心中猜测已经确定了大半。
　　但他始终沉默着，等待着维维安给他一个回答。
　　维维安心一横，望着老父亲，模糊掉丘比的存在，只说：“我签订了一个契约，获得了时间的能力。”
　　那把黑金色的长刀骤然出现在两人眼前，维维安伸手握住刀柄，缓缓抽动拔出。
　　蝙蝠洞的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四周呈灰白色，唯有他们还是鲜活的。
　　维维安：“时间暂停和时间回溯，这就是我的能力。”
　　时停失效，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布鲁斯的眼缓缓沉了，他接着问，语气强硬：“什么契约？和谁签订的契约？如何启动时间回溯？”
　　维维安：……
　　扛不住了，他要怎么在蝙蝠侠的面前撒谎啊，这比在警察面前说谎还要难绷吧！
　　谁都知道，你可以不听哥谭警察的话，但绝不能不听蝙蝠侠的话，他的手段和智慧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第25章 英雄与父亲
　　无法言说的事实。
　　于是只能以沉默代替。
　　当他看见父亲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时, 他知道，自己做了生命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漫长的沉默随时间绵延，如同深水裹挟着所有人带来溺水的窒息感。
　　维维安湛蓝的眼睛紧紧盯着地面, 他不敢抬头去看父亲的神色，怕自己眼中的忐忑泄露。
　　可他的沉默本就是一种无声的表达。
　　一声叹息轻飘飘地响起。
　　布鲁斯的手掌宽厚有力，掌心有着些许粗糙的茧子。
　　他把手放在维维安的头顶, 轻轻揉搓，试图给予自己的孩子一份可以清晰感受到的依靠，他的嗓音中有着微不可查的悲伤。
　　“我能想到和契约相关的是灵魂。”
　　“你付出了什么？灵魂？生命？所以才犹豫不敢将事实告诉我，对吗？”
　　维维安浑身一震。
　　他有点意外, 却又并没有过分意外。
　　他的沉默不过是拖延缓和的借口，蝙蝠侠怎么可能会猜不出他做了什么？
　　雾蒙蒙的眼睛望着父亲, 他的脸庞隐在光影中晦暗不明, 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来自父亲沉重的悲伤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半晌，维维安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他极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轻松自然, 可梗塞沙哑的嗓音暴露了他的不安。
　　“付出了什么重要吗？”维维安仰头望着父亲，眼中的孺慕与幼时一致，“我挽回了一切, 不是吗？”
　　细碎的希冀慢慢从他的眼中浮现，维维安的思绪也逐渐明晰。
　　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切, 他轻声细语地宽慰父亲, “我带着有关达克赛德的资料回溯时间，不止救了你, 还会救下更多无辜者，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而我仅仅只是付出了一点……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那不重要。”他摇摇头,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好事。”
　　“Dad，你不是一直为我的病担忧吗？现在好了，我不会再被疾病困扰了。”
　　“我付出的东西，远比我得到的少。”
　　维维安一口气说完。
　　最后一句话他的眼中带着悲戚，语调轻缓到几不可闻：
　　“何况，这是我唯一能够拯救你的办法。”
　　当他的话音收尾，蝙蝠洞寂静到有些可怕了。
　　维维安却不再避开父亲沉重的目光，他试图向布鲁斯传递自己的坚持。
　　“跟我来。”也许是维维安的话有了作用，布鲁斯沉沉的目光移开，他朝蝙蝠洞内的实验区域走去。
　　关于维维安的能力、身体、灵魂，他都需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测。
　　无论这未知的契约究竟是什么，无论哄骗他的孩子签订契约家伙是谁——他都会找到它，解决它！
　　银白色的金属床冰冰凉凉，布鲁斯铺了一张软垫在上面。
　　维维安坐上去，任由父亲给他做各种检测。
　　布鲁斯：“把刚刚那把刀拿出来。”
　　“哦哦。”维维安把收回去的黑金色长刀又取出来，他握在手中递给布鲁斯。
　　布鲁斯握着刀柄提起，增大气力。
　　长刀纹丝不动——
　　维维安面露疑惑：“Dad？”
　　布鲁斯静默了几秒，他喊道：“提姆，你来试试。”
　　提姆依言走过来，同样伸手握住刀柄用力拿起，长刀依旧平稳地躺在维维安的手中。
　　两人的失败刺激到了一旁的达米安，他上前伸手想要拿过长刀，“我看看这刀有什么问题！”
　　维维安及时避开，他握着刀轻松地上下挥动，长刀在众人眼前晃来晃去。
　　他惊讶道：“你们拿不动吗？不重啊！”
　　布鲁斯和提姆对视一眼，不再执着于要拿起这把长刀，倒是达米安在一旁有些虎视眈眈。
　　接下来和这把长刀相关的检测都得维维安全程陪同了，否则离了他，没人能拿的动长刀。
　　检测的流程漫长冗杂，布鲁斯对着长刀研究的叮叮当当响。
　　提姆则陪在维维安的身边，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如果是我，应该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提姆那双瓦蓝色的眼睛与维维安湛蓝的眼眸对视，“维维安，我认可你的做法。”
　　维维安抿着唇，他看着提姆的眼神不再带着从前似有若无的疏离，轻轻点头柔声说：“谢谢你。”
　　他应该感谢自己的兄弟们，他们都是罗宾，而哥谭人都知道罗宾对蝙蝠侠的重要性。
　　“谢谢你做的一切。”维维安真诚地说。
　　提姆有些讶异，他略带踌躇地问了一个本应该避免提及的问题，可他实在对此感到好奇。
　　“维维安，那之后……我、我们，迪克还有达米安，我们在做什么？”提姆小心翼翼地问。
　　维维安沉默着，就在提姆想着自己要不要道歉收回这个问题时，他开口了，“哥谭变得很糟糕，你们在努力承担起蝙蝠侠留下的责任，不只是哥谭，包括我。”
　　他又说了一次：“提摩西，谢谢你。”
　　提姆神色一怔，瓦蓝的眼眸像晕开了温柔的水。
　　他抬起的手犹豫几秒，最终还是落到了维维安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说：“你可以叫我提姆。责任不是蝙蝠侠留下的，而是我们本就有的。”
　　维维安没有抗拒他的亲密动作，他眨巴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很轻，但逃不过提姆的耳朵，唇角扬起弧度，无声地笑了笑。
　　细致又漫长的检查从维维安的长刀到他本人，持续时间将近天亮。
　　长刀的制作材料以蝙蝠洞的科技也暂时无法解析，他们只得到了维维安与长刀的联系。
　　这把刀就像是寄于维维安灵魂的造物，是专属于他的武器。
　　唯有他一人能拿起这把长刀，又或者说唯有他被这把长刀所认可。
　　特殊的使用方式让布鲁斯想到了另一把同样需要被认可才能拿起的武器——雷神之锤。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维维安的长刀与他的联系更为紧密，他可以将长刀收入自己灵魂中。
　　长刀拔出，时间暂停。
　　通过反复实验，布鲁斯可以确定时停的能力并非长刀所有，而是维维安的能力借由长刀作为媒介，发挥出更大的能量。
　　他在维维安转变形态时，检测到了大量的魔法能量存在。
　　以维维安目前所拥有的能量来看，他最多可以在可见范围不超过一百平米暂停时间一分钟。
　　全身检查中，布鲁斯在维维安蓝色的瞳孔发现了一个颜色极淡的五芒星。
　　如果不是他检查的足够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极有可能忽略掉这个五芒星。
　　放下探测仪器，布鲁斯绷着脸将五芒星的存在告诉了维维安，他说着自己的猜测，“这或许就是你和那家伙的契约印记。”
　　“啊……！”维维安愣怔着，反应过来回应道，“应、应该吧。”
　　他坐在金属床上，往上抬眼偷看着他爹的神色，冷冰冰的。
　　维维安唇角拉平，手也忐忑地捏了捏金属床上的软垫，“Dad，我不觉得这个契约印记有什么不好。是我主动向它许愿的，你不必那么警惕它。”
　　布鲁斯神色淡淡，没有回应什么。
　　他默然地从维维安的话中提取到两个关键点——许愿，和“它”？
　　维维安没有得到回应，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直觉布鲁斯对丘比的存在相当介意，为了避免给丘比带去麻烦，他选择了隐瞒丘比的存在。
　　蝙蝠洞外的天色蒙蒙亮，到最后的凝血检查结束，维维安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头一歪就趴在金属床上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布鲁斯凝视着一张相当正常健康的凝血检查报告，攥着薄薄纸页的手指紧紧收缩了几分，纸页的边缘有了褶皱。
　　冷硬的下颌和紧绷的脸部线条都表明他并不喜悦，虽然他得知了一个应该为之高兴的事实——维维安，他的孩子确实不再受疾病困扰了，他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健康。
　　布鲁斯花费了近十八年的时间，投资了大量的医学研究所都没能彻底解决的疾病。
　　“老爷，也算一件好事。”阿福虽然表情同样沉重，但他还试图安慰布鲁斯。
　　提姆把睡着的维维安抱回了卧室，重新返回蝙蝠洞。
　　他探头看着报告，叹了口气说：“迪克应该快回来了。”
　　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通知迪克，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还有的忙。
　　达克赛德就是一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利剑，一切都因他而起。
　　布鲁斯将所有关于维维安的资料锁入了一个特别的加密文件中，必要的时候，这份文档会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他没有去休息，他需要制定应对达克赛德的计划，与正义联盟联络商讨计划的可行性。
　　以及等待康斯坦丁的到来，与魔法相关的东西他了解的还是太少了。
　　在维维安睡着的这段时间，他不知道，他爹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康斯坦丁到来后，首先帮助布鲁斯确认了一件事。
　　“你从哪儿得到的这把刀？”康斯坦丁随意地坐着，手中夹着一支香烟缓慢燃烧，眼中兴味盎然，“你知道吗？它的刀柄是世界树的枝干做成。”
　　“不过我还无法确定它的刀身是由什么材料制成的，但我敢肯定这不是普通的金属材料，里面蕴含的能量庞大到人类难以想象。”
　　布鲁斯对康斯坦丁的好奇不予回答，他心中慢慢有了一个猜测。
　　康斯坦丁耸了耸肩，显然知道这只蝙蝠不可能告诉他这把长刀的来历了。
　　不过他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就知道了长刀源于何处。
　　布鲁斯在带着康斯坦丁进入维维安的房间前，他低声警告：“安静。”
　　康斯坦丁脸上带着不着调的笑，声音好歹还是放轻了几分，“你先告诉我带我进你儿子的房间干嘛？”
　　下一秒康斯坦丁全然明白了，怪不得这只老蝙蝠要找他帮忙。
　　他一进入到维维安·韦恩的房间就感受到浓郁的魔法能量，其浓厚程度和蕴藏的巨大能量都与蝙蝠洞内的那把长刀相似。
　　并且他还从中感受到了……
　　康斯坦丁挑眉，看向一脸冷肃的布鲁斯，他的好奇心现在是真被激起来了，他问：“这孩子的母亲是谁你知道吗？我怀疑你可能睡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不出康斯坦丁所料，布鲁斯的脸色又沉了几分，他极有眼色的转移话题，“所以你找我来想让我做什么？提前说好，我可没本事帮你儿子抑制身体内的能量。”
　　半晌寂静，布鲁斯沙哑的嗓音低沉，“你没发现他灵魂上有什么东西？”
　　“灵魂……？”康斯坦丁讶异，“这可不是小事情。”
　　涉及到灵魂相关的东西没一样是简单的，他意识到事情有些大条了。
　　布鲁斯言简意赅地将事情拼凑起来告诉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眉头狠狠一跳，他直言：“我没有发现附着在他灵魂上的契约，他的灵魂相当强大，我难以想象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和他的灵魂绑定。”
　　“如果有，我只能告诉你，那东西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他已经弄明白了，蝙蝠侠想解决掉他儿子身上那见鬼的契约，可惜现在看来，有东西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掌控。
　　康斯坦丁提议：“你可以试着找找他的母亲，直觉告诉我那不是一般的女人，否则无法解释你的儿子为什么拥有堪比神明的强大灵魂，她或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回到蝙蝠洞，布鲁斯调出了多年前的监控录像。
　　关于维维安的母亲，他所拥有的资料仅有这段录像了。
　　这些年来他从没放弃过寻找她，但始终一无所获。
　　布鲁斯此刻恍然意识到，他甚至无法再回忆起她的面孔。
　　他看着屏幕上的绿袍女人，脑中思绪纷乱。
　　神明……？！
　　她诞生维维安是否有什么目的？
　　……
　　……
　　维维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新的一天的清晨。
　　他的精神太疲惫了，于是一天一夜都被他睡了过去。
　　中途房间里进过哪些人，他睡得太沉，一概不知道。
　　当他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趴在他枕头边假寐的丘比。
　　维维安微微笑了笑，坏心眼地伸出手戳了戳丘比的腹部。
　　丘比睁开粉红的眼珠，瞳孔澄澈干净，倒映着维维安的面孔。
　　维维安在脑中对它说：[忘记给你拿个猫窝了，不过现在看来，你睡在我枕头边也可以。否则就算拿了猫窝也会阿尔弗雷德占据的。]
　　丘比：[没关系，维维安。接下来我可能不会一直待在你身边了。]
　　维维安猛地起身，抱起丘比，眼中惊愕：[为什么？]
　　丘比解释：[维维安，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需求，拥有愿望的很人多。]
　　维维安：[所以……你要去帮助他们吗？]
　　丘比点点头：[是的，我会去帮助她们。]
　　维维安神色怏怏：[那你还会回来吗？]
　　丘比声音轻快：[当然。]
　　维维安整理情绪，缓了缓，他看着丘比眼神真诚地说：[那就好，我相信不会有哪个孩子的家里会有韦恩家一样好吃的小甜饼了。]
　　[丘比，谢谢你。你是我的朋友，我的枕头边会为你留一片被子。]
　　丘比晃动着白色的尾巴，血粉色的瞳孔始终映着维维安微笑的面孔。
　　随着维维安的话音落下，它的身形渐渐淡去。
　　[哥谭是个很好的地方，我还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
　　圣殿。
　　莫度惊异地看着斯特兰奇胡子拉碴、黑发乱糟，形象狼狈地走出来。
　　他踉踉跄跄，身后还追着想要搀扶他的红斗篷。
　　伤痕累累的双手在空中颤抖着胡乱摆动，胸前绿荧荧的阿戈摩托之眼不停晃动。
　　他看起来神色疲惫又沉重，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恍惚。
　　眼看着他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莫度不得不上前和红斗篷一样帮助搀扶着他，并不解地问：“你这副模样……是多玛姆的力量又增强了？”
　　斯特兰奇只是不断地摇着头，双手颤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乱了，全乱了……”
　　莫度眉头紧皱问：“什么乱了？”
　　斯特兰奇沉重地叹息：“时间。时间紊乱了。”
　　——他看不见未来了。


第26章 知更鸟（Mockingbird）【精修】
　　收到家里紧急通讯的迪克连夜匆匆忙忙赶回家, 提姆传来的简短讯息让他生出一丝诡异的不安。
　　突兀升起的不安感在胸腔中野蛮生长，疾驰掠过的热风闷得他心口发慌。
　　当他回到家中，看到布鲁斯前所未有的严肃面孔时, 他知道自己忐忑的猜测被证实了。
　　什么达克赛德、时间回溯、灵魂契约就那么兜头噼里啪啦地砸在他脸上，每一个信息都重磅到他需要单独提出来细细分析。
　　现在全数砸下来，砸得他俩眼发昏, 尤其是带来这一切信息的，是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人——维维安。
　　迪克还有点恍惚，满脸不可置信，干涩的嗓音结结巴巴自语：“维……维维安？他、他怎么会——？”
　　然而当尖锐的震惊过渡, 迪克神色中的惊愕缓缓褪去，他颓然说道：“这是他会做的事, 在那样绝望的境地, 他也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扪心自问，换作他自己，或是其他的兄弟, 他们不会动摇吗？
　　哥谭需要蝙蝠侠, 韦恩庄园也需要父亲。
　　他们当然无法接受失去布鲁斯。
　　“Bat，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迪克收起情绪，闷声问。
　　布鲁斯静等着他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 此刻见他已恢复肃然，才慢慢开口：“正义联盟会阻止达克赛德的阴谋……”
　　即便他们有了维维安带回来的先知, 想要应对达克赛德依旧是一场难打的战斗。
　　为了避免战争在地球爆发, 正义联盟需要将战场转移到外太空。
　　短时间内他恐怕都无法回到哥谭，这也是他提前让迪克回到哥谭的原因。
　　至于其他的……就算是蝙蝠侠, 现在只能暂时不动声色地观察。
　　布鲁斯：“迪克，这段时间你负责训练他。”
　　迪克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哦, 维维安。”
　　他开始头疼了，虽然现在看来，训练维维安是必要的。
　　但——
　　布鲁斯看出他的顾虑，难得解释道：“Vivi应该对你的态度会有所转变。”
　　“别怀疑。”提姆从旁插话，抬手拍了拍迪克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迪克一怔，像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
　　丘比离开后，维维安翻身起床。
　　他下意识看了看时间，确定时间显示为6月4号才微微放松下来。
　　进盥洗室内洗漱，水珠迸溅到面前的镜子上，维维安顺手擦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慢慢变换了形态。
　　灿金的长发披在肩头，发尾有些湿漉漉的，深海般浓郁的深邃蓝眼睛，变换的形态让他微微有些不适应。
　　他仔细观察，的确从镜子中看见了藏在右眼瞳孔中的一个淡色五芒星。
　　维维安伸手触碰着自己的眼睛，颤动的眼睫扫动指腹，那种无所适从的茫然又涌了上来，仿佛眼下的一切都并非真实。
　　飞溅的泥土，白色的葬花，漆黑的棺木……冰冷的墓碑不断闪回。
　　维维安喉头紧缩，空荡荡的胃部却忽然像在打鼓一样，溺水般的窒息感令他大脑开始眩晕，手脚传来过电一般的麻痹感。
　　他踉踉跄跄地跑出浴室，又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口，拧开门把手时颤抖到几次失败，粗重的呼吸声随着一次次失败越发急促。
　　终于他在极度的惶恐中打开了房门，迈向走廊时狠狠摔倒在地。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布鲁斯和迪克，他们赶到楼上时，看到的就是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的维维安。
　　“Dad——！”
　　维维安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他眼中的惊惶尚未褪去，过度呼吸使他难以喘气。
　　布鲁斯快步上前想要将他抱起来，却被维维安死死抓着胳膊，“Dad……Dad……”
　　他的声音干涩颤抖，嗓音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恐慌。
　　布鲁斯沉着脸，他意识到了什么，只能环抱着维维安，依靠亲密拥抱来慢慢安抚维维安的情绪。
　　将自己安好的事实传递给维维安，直到他的呼吸频率逐渐正常，恐慌不安的情绪逐渐稳定。
　　“……Dad，我不知道我怎么了。”维维安松开紧抓着布鲁斯胳膊不放的手，神色赧然，眼中还存着一丝尚未散去的水光。
　　布鲁斯扶着他站起来，轻声说：“没什么，这很正常。”
　　等待维维安情绪平缓的过程中，迪克拿了医药箱过来。
　　在布鲁斯为维维安检查摔倒是否造成身体损伤时，迪克立在一旁默默观察。
　　——维维安身上特殊的白金色制服，还有他摔伤后仅仅和普通人摔伤一样程度的划痕，这一刻迪克终于对维维安的改变有了真切的认识。
　　面对维维安的摔伤，布鲁斯不再需要大动干戈地去请医疗团队。
　　他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瓶药用消毒喷雾，在维维安略有擦伤的关节处喷了喷，这些红痕甚至不会保留到今天午餐时分。
　　“好像不疼。”维维安伸展着手臂和腿，为此脸上带着几分雀跃。
　　布鲁斯收起医药箱，看着维维安身上的白金色制服低声提醒：“你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了，阿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维维安眨眨眼反应过来，他耍酷似的打了一个响指，身上的制服瞬间重新转变为常服。
　　迪克配合地说了一声：“酷！”
　　维维安腼腆地笑笑，他其实也是想缓和一下紧绷的氛围。
　　早餐结束，填饱肚子后，维维安接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命令——接下来他需要接受迪克和提姆的训练。
　　也许是心态转变了，维维安再次进入蝙蝠洞时，没有了前几次的紧张，他终于被蝙蝠洞巧夺天工的设计震撼到了。
　　巨大的洞穴里有着超乎想象的各种高科技设计，闪烁的蝙蝠电脑屏幕上正呈现着哥谭众多街道小巷的高清图像，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络，发生在哥谭的一切罪恶都无处遁形。
　　炫酷的蝙蝠车和蝙蝠机无声震撼，高大的战衣橱柜里面不止存放着蝙蝠侠、夜翼、红罗宾和罗宾如今的制服，还有着夜翼和红罗宾过去的制服，这一切都在冲击他的视觉。
　　甚至这里还摆着一架巨大的霸王龙模型，维维安站在霸王龙的脚边，仰望着，严肃地问：“为什么要在这儿摆一个霸王龙模型？”
　　达米安冷冷地回答：“它可以吃掉入侵者。”
　　维维安：“……”
　　以前怎么没发现达米安还会说冷笑话呢。
　　等维维安认真把蝙蝠洞重新参观浏览一遍后，他们现在要来商讨一个严肃的问题了，这关乎维维安之后在蝙蝠洞的定位。
　　“训练之后我也可以做Dad的助手。”维维安眼神亮亮的，“那不就是罗宾吗？看样子我们家的罗宾职位是一个传承。”
　　达米安瞬间暴怒：“我才是父亲的罗宾！”
　　维维安晃了晃头，据理力争：“要不是你们瞒着我，我才应该是Dad的第四任罗宾吧。”
　　“呃……”迪克有心劝说，他可太清楚达米安对罗宾的执着了，目前来看维维安肯定还无法胜任罗宾的职能。
　　达米安在迪克说话前，已经抢先讥讽道：“就算父亲告诉你，你难道有能力胜任罗宾的职位？”
　　维维安脸色沉了沉。
　　果然，就算达米安是罗宾、是被人崇拜的超级英雄也改不了他是个暴躁的野蛮小子的本质，令人讨厌，他气哼哼地想。
　　“达米安，你不能对你的兄弟说这样的话。”布鲁斯见状出言，他警告了达米安。
　　又直白地打消了维维安的妄想：“达米安现在已经是罗宾了，你可以另起一个代号。代号只是为了方便我们在战斗中隐藏身份。”
　　布鲁斯开了口，维维安面子上虽然过不去，但还是别别扭扭地答应了。
　　他低着头缓缓想了想，一个称呼从心间跃然而起，“知更鸟（Mockingbird），我的代号就叫知更鸟。是Robin，也是Mockingbird。”
　　布鲁斯颔首：“可以，知更鸟（Mockingbird）。”
　　他的声音冷肃了几分：“在我评估你有足够的能力和我一起夜巡前，你都需要接受迪克和提姆的训练，训练的基本内容是由我制定的，他们执行。”
　　“你需要严格遵守蝙蝠洞的规定，一旦违反，需要接受惩罚，比如……剥夺之后的夜巡资格。”
　　这样的警告他对每一任罗宾都说过。
　　维维安愣怔地听完布鲁斯的叮嘱，哦，不，应该说是训导，一大堆规定章程，有些严苛到甚至让人难以理解。
　　他听得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这些规定都出自布鲁斯的口中。
　　这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父亲的模样。
　　蝙蝠侠的严格、不容置疑、独断第一次淋漓尽致地展现在维维安面前。
　　他终于意识到蝙蝠侠和布鲁斯的割裂，难怪他十多年来都没能发现布鲁斯的另一层身份。
　　在维维安眼中，蝙蝠侠是神秘的，是父亲讨厌的存在，他不反感也不会过多关注。
　　而布鲁斯，则是幽默风趣、宽和智慧的一位好父亲，他或许有缺点，但维维安依旧认为他是最好的父亲，开明又温和。
　　然而当蝙蝠侠与布鲁斯重叠在一起，英雄和父亲的身份交叠。
　　维维安撕开了一层假面，他才终于发现——花花公子是伪装，温和开明也是伪装。
　　于是那扑面而来陌生感有了落脚的地方——
　　蝙蝠侠，他的父亲，其实固执又专横。
　　维维安跟着迪克进入蝙蝠家专属的训练室，他神色中的恍然和低落太过明显，迪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感同身受，“是不是觉得Bat不太一样了？”
　　维维安低声：“没有。我知道他这么做有自己的道理，他的规定也都是正确的。”
　　迪克挑眉：“是。他总是有道理的，也总是对的，但这不代表我们不可以对他不满，不可以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维维安的眼睛，微微低头认真说：“虽然我不否认我爱他，因为他是我的导师，也是父亲，但某些时候，我还是想说……真的Fuck Batman！”
　　“你不知道，他的固执和独断……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维维安：……
　　愣愣地，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迪克也跟着笑得轻松，“多笑笑。他有他的固执，但我们也可以有我们的叛逆。”
　　“小鸟总是不甘心被绳索栓住的，它有自己的天空。”
　　“当然，在那之前，你要先学会如何飞翔。”
　　维维安抿着唇，点了点头。
　　等到训练开始，维维安才意识到最可怕的不是记忆布鲁斯给他制定的一大堆规则，最可怕的应该是训练本身。
　　基于他自身的能力，迪克和提姆在训练他时，会考虑并训练他在战斗中对时停能力的灵活运用。
　　比如现在——
　　提姆挥拳攻击。
　　维维安暂停时间，来自敌方的攻击凝滞在半空，他则握紧拳向提姆反击。
　　软绵绵毫无力道的一拳打在提姆的腹部，时停失效，提姆能够精准把握时机迅速格挡并扫腿攻击。
　　维维安不能及时有效的拿出应对方法，于是第3次被提姆击倒。
　　他躺在训练室冷冰冰的地板上，挫败地叹了口气。
　　浑身的骨头酸疼的不像话，每一块肌肉都像是被木棍狠狠击打过一样。
　　汗水渗进眼睛里蛰得生疼，他却连抬起手臂擦一擦的力气都没有。
　　别提前面那些不及格的热身训练了，是他主动提出的对战，然而仅仅一个简单的开胃菜，他就已经累到身体又酸又疼，动弹不得。
　　在和提姆对战之前，他还洋洋得意，自以为拥有时停大杀器的自己绝对能凭借开挂胜过提姆。
　　谁知道……被撂倒的后背还在隐隐发疼。
　　迪克全程旁观记录和指点，此刻三个回合下来，他也只能叹口气，上前把维维安从地上扶起来。
　　“我、我起不来了……”维维安累的已经意识模糊了，视线隐隐约约间看见他爹进了训练室，低低的叹息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再撑不住昏睡过去。
　　丘比的契约的确改善了他的体质，但也仅仅只是消除了疾病，改变不了他低弱的身体素质，更无法提升他的智商。
　　维维安在第一天的训练后，第二天早晨直接瘫了，完全爬不起来。
　　他像是被钉在了床上，然而不管床铺多么柔软，也无法缓解他酸疼难耐的身体。
　　维维安躺在床上呜呜嘤嘤，看见布鲁斯进入房间，还以为是让他起床继续训练，只能哑着嗓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老父亲，“Daddy，我起不来了……！”
　　老父亲无奈叹息一声，任劳任怨地帮儿子按摩缓解过度训练后身体留下的疲惫。
　　当然，按摩缓解的酸疼还不至于让维维安能够爬起来继续训练。
　　但他不想浪费时间，油然而生的紧迫感催促着他，让他无法躺平。
　　于是他扒拉出计划表里的文化课部分，要求继续训练。
　　迪克从辩识卫星遥感地图讲起。
　　一个小时后，维维安彻底蔫巴巴地趴在床上，像一只晒干巴的咸鱼。
　　他被各种乱七八糟的知识灌的头昏脑胀，彻底失去了活力。
　　这……没说当超级英雄还得是学霸啊？
　　可仔细想想，他们家从他爹到几个兄弟，的确全都是学霸，只有他一个学渣误入其中。
　　提姆在旁建议道：“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
　　主要是他也看出维维安压根没学进去多少，情报侦探、物证分析、跟踪监视、通讯网络……这些东西对于维维安来说实在太难了。
　　提姆记得维维安在学校并不擅长理科，呃……好像也不太擅长文科。
　　总之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学渣，为了通过哥谭大学的申请，他才奋起向上突击了好几个月的SAT。
　　维维安合上自己的小本本，双眼无神的向后仰躺着，有气无力地应道：“好——”
　　待提姆离开后，他的紧迫感又涌上来了，不想在父亲和家里的兄弟们面前跌份，他抓起枕头边的手机，决定求助好友。
　　维维安：[艾琳娜，我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向你求助。十万火急！]
　　[你能和我分享一下怎么成为一个学霸的经验吗？我需要一些靠谱的学习方法。]
　　维维安握着手机忐忑地等待，但艾琳娜过了很久才匆匆发来几次单词。
　　艾琳娜：[抱歉，我、]
　　没能打完的单词就匆匆发送过来。
　　以维维安对好友的了解，他立刻意识到，艾琳娜的母亲又发病了。
　　-
　　深夜。
　　窄小的客厅里杂乱无章，纸片碎屑落了一地。
　　花瓶倾倒，好在里面没有花草和水，瓷瓶也没有落在地面碎裂，避免了一地的糟糕。
　　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艾琳娜借着这点光将客厅打扫干净。
　　因为多年来的经验，她现在只需要打扫一些碎屑，而不是被砸毁的餐具、电器等物品。
　　终于将客厅打扫干净后，艾琳娜撑起腰，脸上的疲惫神情难以遮掩。
　　父亲从主卧走出，轻声说：“她睡着了，你也去休息吧。”
　　艾琳娜没说什么，麻木地点点头。
　　她向来是活泼开朗的个性，但通常这个时候，她都很难再提起情绪说话。
　　她回到自己狭小的卧房。
　　黑暗中，倒在一张窄窄小床上的她终于显出了几分脆弱。
　　痛苦与悲伤从女孩绿松石般的眼睛里流淌而出
　　“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一切让妈妈的病康复。”
　　“什么都可以，只要她能康复……”
　　她的嗓音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哭泣声。
　　“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窗台上，黯淡惨白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窗户侵入，一只白色的“猫”缓缓显出身形。
　　它的瞳孔血粉透亮，尾巴在身后摇摆着，长长的耳朵垂在两侧，猫唇轻轻上扬。
　　丘比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艾琳娜的脑中。


第27章 兄长【精修】
　　维维安躺在床上, 肌肉的酸疼经过一天的修复还不至于让他难以入睡，真正让他失眠的原因和好友艾琳娜有关。
　　艾琳娜的母亲常年患有双相，大概从她懂事起, 为了安抚母亲，她的童年便早早结束了。
　　等待到深夜，维维安才收到艾琳娜发来的信息。
　　艾琳娜：[不用担心, 我现在很好。]
　　维维安知道她只是不愿意轻易把脆弱的一面展露出来，于是他只能装作无事发生。
　　艾琳娜：[你怎么突然想学习了？不是已经通过哥谭大学的申请了吗？]
　　维维安不能说实话，只好瞎编：[我就是觉得自己不能再无所事事下去了，大学是一个新的起点, 也是一个适合改变的起点。]
　　艾琳娜接受了他的说法：[不错的选择。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整理一份相当详细的学习方法, 还会每天督促你, 免费的哦，不用谢。]
　　维维安失笑：[那就谢谢艾琳娜老师了。]
　　屏幕上的时间跳到十二点整，彻底的深夜了。
　　维维安打了个哈欠, 眼角溢出点点湿润。
　　他揉了揉眼睛, 导致失眠的困扰勉强算是解决了，正准备和艾琳娜说一声晚安就熄屏睡觉。
　　艾琳娜却再次发来了消息：[维维安，我、发生了一件很……总之超出我想象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维维安看着短短的几句话，却联想到了自己, 在他身上又何尝不是发生了超出他想象的事呢？
　　到现在他还偶尔会觉得恍惚和荒谬呢。
　　他相信, 每一个被告知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的哥谭人都会震撼到难以相信，这实在太像一个Joker笑话了。
　　在他兀自出神时, 艾琳娜又撤回了这条消息，她说：[算了, 这实在太荒诞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我完全没有准备。]
　　维维安耷拉着眉眼回复她：[没关系，我、我其实也有一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的事。唉，这样吧，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就一起说出来，好吗？]
　　他没有太多朋友，或者说严格意义上，他只有艾琳娜一个要好的朋友。
　　在维维安心里，艾琳娜是很重要的存在，他不介意向她倾诉一些自己的心事。
　　艾琳娜：[好啊，没问题！]
　　维维安松了口气，他把手机扔到枕头边，仰望着昏黑的天花板。
　　睡意朦朦胧胧，他想到布鲁斯和迪克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夜巡有没有结束。
　　以往他们也会夜巡到这么晚吗？怪不得提摩、提姆总是挂着黑眼圈，一副精神不济，只能靠咖啡续命的模样。
　　也不怪迪克总是忙起来只能靠燕麦片填肚子，不管是义警的工作，还是有正式编制的警察工作好像都太过于占据个人时间了，何况两份工作叠加起来呢。
　　维维安翻了个身，酸疼的胳膊和腿又让他躺平回去。
　　他睡不着。
　　闭上眼就会联想到穿梭在高楼间，像黑色飞鸟一样的蝙蝠侠和罗宾，又或者是夜翼和红罗宾，身姿矫健，隐秘灵巧。
　　维维安怦怦跳动的心脏像打鼓一样，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劲涌上来。
　　想到自己以后也会这样穿梭在哥谭深夜的高楼大厦间，他就忍不住精神振奋。
　　从前不关注超级英雄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除了赞扬他们，别的什么也做不了，他不可能去模仿超英们的行为来改变哥谭。
　　但是现在不一样，他也拥有了足以推动哥谭进行改变的能力。
　　维维安撑着酸软的身体来到蝙蝠洞，如他所料，他的父亲和兄弟们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今天晚上的哥谭是不是又有哪个棘手的反派跑了出来。
　　阿福对他的出现并不诧异，“少爷，要来看看老爷他们平日里怎么工作的吗？”
　　维维安点点头，接过阿福递给他的通讯器，他戴在耳边，配合光屏上的画面，终于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不算很棘手的反派，至少不是小丑、双面人、稻草人之类蝙蝠侠老对手，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调料王，呃……一个让蝙蝠侠都很难评价的反派。
　　迪克无奈吐槽：“说真的，我宁愿去应付毒藤女的那些小宝贝们。”
　　“你们知道，接下来三个礼拜都必须穿一件有着芥末味或者是番茄味的制服，是什么体验吗？”
　　维维安很好奇：“什么体验？是芥末味的话会不会把敌人也熏倒？”
　　提姆很镇定，他一早就知道维维安接入了他们的通讯频道，“不错的想法，可以考虑。”
　　迪克正躲闪着调料王的攻击，跳跃时差点凝滞在半空被击中。
　　幸好经验丰富的他反应足够灵敏，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番茄酱攻击。
　　“嘿，V、知更鸟，不要提出这种可怕的想法。”迪克甩出的钩索终于成功将调料王绊倒在地，他卸下这家伙身上的装备，把人严严实实的捆绑起来。
　　迪克自得地汇报：“完美的操作。看来你们的想法只能落空了，没有奇怪的芥末味、也没有番茄味、胡椒味。”
　　他想等一句来自弟弟的夸赞，却只等到了一句：“好酷！红罗宾！”
　　迪克：“……我不酷吗？”
　　提姆：“承认吧，就算是抓小毛贼也比抓调料王来的好。”
　　维维安：“虽然我不太懂，但我觉得红罗宾说的有道理。”
　　达米安：“嘻嘻！”
　　阿福：“我很庆幸蝙蝠洞接下来几周不会处在糟糕的调料气味中。”
　　布鲁斯：“……夜翼，解决完调料王就过来帮忙，把新型除草剂带来。”
　　夜巡结束，蝙蝠家族返回蝙蝠洞。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虽然有毒藤女和调料王捣乱，但这样的夜晚他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唯一的不同在于，当他们返回蝙蝠洞，迎接他们的不只是辛勤的管家阿尔弗雷德，还有一双带着崇拜的星星眼。
　　维维安等不及布鲁斯从蝙蝠车上下来，他扒拉着车门，激动地说：“Dad，这真的太……我说不出，真的太棒了！”
　　布鲁斯推开车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满眼崇拜的儿子。
　　“你该睡觉了。”语气有点不近人情。
　　维维安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躁动的情绪顿时冷了。
　　他愣愣地：“哦。”
　　凌晨两点五十三分，的确是他平日里应该睡觉的时间了。
　　维维安怏怏地离开蝙蝠洞，回到房间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小蚕蛹。
　　蝙蝠洞内，迪克朝布鲁斯投去谴责的目光，“他哪里做的不好吗？或者说违反了你的规定？”
　　布鲁斯面无表情：“他不应该对这一切产生崇拜和向往。”
　　迪克差点气笑了。
　　但他没有和布鲁斯争吵，他知道布鲁斯在警惕什么，他只是……对布鲁斯的态度很不满。
　　“你就仗着他是家里最听话的孩子。”迪克冷哼一声。
　　他沉着脸离开了蝙蝠洞。
　　蝙蝠洞内没有人赞成布鲁斯的做法，就连达米安也皱了眉。
　　“父亲，我们都很崇拜你。”
　　布鲁斯看着他，对他解释：“这种崇拜并不好，我一直以来也并不认可这种行为。而对维维安来说，这种崇拜和向往更是糟糕的。”
　　达米安若有所思，“你是在警惕他，不对，是警惕那个与他签订契约的家伙。”
　　布鲁斯肯定：“是。”
　　他还无法确定维维安的能力究竟是源自他本身，还是那个与他签订契约的家伙。
　　但他终究会想办法解决掉维维安身上的契约，在那之后才是确定维维安是否要加入这份义警生活的时候。
　　如今他让迪克和提姆负责训练维维安，也只是以防万一，维维安需要自保的能力。
　　……
　　迪克离开蝙蝠洞后，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脚步就停留在了维维安的房间外。
　　虽然经过这两天的训练，他勉强算是拉近了一点和维维安的距离。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还要归功于一条不会再存在的时间线上的他。
　　也不知道那个他在布鲁斯死去后做了什么，有没有承担起哥谭和韦恩家的责任？
　　迪克有时候会产生一种维维安看着他时，并不是在看现在的他的错觉。
　　很微妙……！
　　总之，扯远了，他和维维安的关系还没有达到他能轻易来敲弟弟的房门，然后进去安慰他的境地。
　　但迪克还是敲响了门，他清了清嗓子，关切地问：“维维安，我可以进来吗？”
　　片刻沉默，里面传来闷闷的回应：“我要睡了。”
　　迪克：“……好吧。”
　　维维安裹着薄被，探出脑袋望着门口，等到门外的响动彻底消失，他才又躺回去，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丘比回来。
　　丘比熟门熟路地跳上床，来到维维安的枕头边趴下，“维维安。”
　　“丘比？”维维安惊喜地侧头看着枕头边盘成一团的“白猫”，“你回来了！”
　　他把枕头往丘比的方向移了移，让它好把枕头当做软垫。
　　自己也趴着，脑袋搁在臂膀间，一眨不眨地看着丘比，“你没找到需要帮助的人吗？”
　　丘比圆圆的瞳孔眨了眨，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好在维维安也不太在意，他单纯为丘比的回来感到高兴。
　　丘比：“我说过，我暂时不会离开哥谭。这是座很特别的城市。”
　　有着浓烈的情感，极端又丰富，是它选中的温床。
　　维维安低声邀请：“那你留在哥谭的这些日子就待在我家，好吗？”
　　丘比翘起尾巴晃了晃，圆圆粉粉的瞳孔玻璃珠似的剔透，都映着维维安的面容，它声音轻快地回答：“当然。”
　　这算一个好消息，维维安却慢慢敛了眉，眼里那点尚未散去的忧愁又挤开了惊喜的神色。
　　有些情绪他不能向家里的兄弟倾诉，甚至也不能向艾琳娜倾诉。
　　毕竟他的好朋友本身就已经承担着来自母亲的心理负担，他不应该给艾琳娜带去更多负面情绪。
　　现在，他只能向丘比倾诉。
　　也幸好，他还可以向丘比倾诉。
　　维维安声音低低哑哑地：“……唉，我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以前根本不了解我的父亲。”
　　“他的花花公子身份都是为了更好的伪装另一个身份，蝙蝠侠看起来才是他的真实状态……”
　　“那么，他为了向我隐瞒身份，是不是即使在我面前，也需要时刻保持着伪装呢？”
　　维维安为这个事实感到难过。
　　然而他对丘比的倾诉也注定得不到安慰。
　　丘比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更何况是如此细腻敏感的情绪。
　　它只是安静地做一个听众，偶尔甩甩尾巴就当作是给维维安的回应了。
　　维维安慢慢地，声音逐渐轻缓，他在这模糊不清、失去理性棱角的情绪中渐渐睡去，睡梦中也不安地皱着眉。
　　-
　　布鲁斯要和正义联盟到外太空执行针对达克赛德的计划，他没有把这件事瞒着维维安。
　　他甚至将整个计划的脉络尽数告诉了维维安。
　　布鲁斯嗓音低沉：“Vivi，我希望最坏的结果不要发生。”
　　“不会的。”维维安勉强笑了笑，“Dad，我相信你。”
　　他的手心已经出了一把冷汗，脸色苍白，手脚都是麻木的，呼吸也开始凝滞，但仍然强撑着。
　　维维安知道自己除了一点先知，压根无法给布鲁斯带来其他任何有用的帮助。
　　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自我安慰，幸好他获得的能力是时间——没关系，他总会找到一个最好的未来。
　　离开前，布鲁斯给了维维安一个温暖的拥抱，他轻声说：“Vivi，谢谢你。我一直为你感到骄傲。”
　　“虽然我是个不太称职的父亲，但我很庆幸拥有了一群最好的孩子们。”
　　维维安回抱着父亲，嗓音颤抖：“不，你是最好的父亲。”
　　……
　　布鲁斯离开了，归期未定。
　　维维安的训练计划依旧持续进行，也持续打击着他的信心。
　　在又一次空靶后，维维安垂头丧气的扔掉了装着空包弹的手枪，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蹲蘑菇。
　　蝙蝠家虽然不用枪，但他们需要了解各类枪械，还需要训练一些准头。
　　至少在扔钩索、蝙蝠镖和使用麻醉枪的时候，他们总得找对方向吧。
　　而维维安的准头……那真是阿福看了都夸不出来，提图斯看了都摇头。
　　迪克用别的科目来安慰他也做不到，因为维维安没有哪一项科目可以做到合格。
　　“Dad说得对，我就不应该崇拜和向往义警生活。”维维安蹲着蘑菇碎碎念，“我能做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到……”
　　他之前训练扔钩索的时候，分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方向，但他却盯着目标，把钩索爪头扔进了反方向处提姆的咖啡杯里。
　　达米安对他的训练成果已经从一开始的嘲讽到现在的无语凝噎，他可能也疑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吧。
　　“我终于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对你隐瞒蝙蝠侠事业了。”达米安抱着双臂，淡淡地说。
　　迪克喝止了他：“达米安！”
　　眼看着维维安备受打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迪克心中升起。
　　反正……他现在才是当家做主的蝙蝠侠，不是吗？
　　迪克不忍心看维维安萎靡不振，他也知道这段时间来，维维安的精神状态很差，过多的变故让这个一直以来都被布鲁斯和阿福呵护着长大的孩子应接不暇。
　　于是胆子大的迪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个肯定能让维维安振作起来的好主意。
　　他拍了拍还在蹲蘑菇碎碎念的维维安，大掌在那头柔软的金毛上狠狠揉搓了一番，“维维安，想不想和我们出去体验真正的夜巡？”
　　“也许你的能力应该发挥在实战上，而不是假定的各项训练中。毕竟唯有亲身体验，你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好。”
　　维维安仰头看着他，犹豫又心动，“可是……”
　　迪克挑了挑眉，“还记得我说的吗？小鸟有自己的天空。”
　　“你对时间的掌控真的很奇妙。”
　　维维安就这样忐忑地应下了迪克提出的大胆想法。
　　阿福、提姆和达米安他们都知道迪克做了一件绝对会让布鲁斯大发雷霆的事，但他们默契地没有阻拦。
　　迪克精心挑选了合适的对象和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
　　蝙蝠车停在小巷外，维维安降下车窗，坐在车内，等待迪克将巷子内的歹徒追赶出来。
　　穷凶极恶的歹徒逃到巷子口，自以为能够逃出蝙蝠侠的追捕时——
　　时间暂停，歹徒灰白的脸定格在看见蝙蝠车时惊恐的一瞬。
　　身后不受时停影响的迪克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动作利落地把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穿着蝙蝠侠制服的他崩掉了蝙蝠侠的人设，冲着蝙蝠车里的维维安吹了个口哨。
　　“你看，就是这样！”迪克语气鼓励，“我真不敢想象以后我们有了你的加入，会方便多少！”
　　维维安笑得眉眼弯弯。
　　夜巡还没有结束……
　　这一晚他们的配合相当顺利，维维安也逐渐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他看起来信心十足，萎靡的情绪一扫而空，变得相当昂扬。
　　只在最后抓捕一个逃犯时出了点岔子，维维安还是经验太少，因为不熟悉路况，一时不察被路边的垃圾桶绊倒。
　　好在他及时暂停时间，没有让逃犯溜走。
　　迪克追赶上来轻松抓住了被定格在原地的逃犯。
　　“你怎么样？”迪克把逃犯交给后来的达米安，立刻查看维维安的状态。
　　维维安摇了摇，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脚踝处传来一丝针扎般的疼痛。
　　“呃、应该是脚扭了。还好，没有很疼。”
　　他说谎的，疼得眉头紧皱，脸色都难看了。
　　迪克唇角没了弧度，直直的一条线。
　　他半弯下腰把维维安背起来，维维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安静地趴在迪克的背上。
　　和父亲宽阔坚实的背部不同，兄长的背部多了一丝年轻人特有的劲瘦。
　　相同的是，一样的沉稳，像为维维安托起了一座山。
　　蝙蝠车停在另一条街道，几百米的距离，迪克就背着他慢慢走过去。
　　路旁的街灯白光暗淡，将两人重叠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们就像两个普通的兄弟的，哥哥背着弟弟，慢慢悠悠地走向家的方向。
　　直到他们抵达蝙蝠车的位置，迪克把维维安放在后座。
　　维维安的视线扫到前排的操作屏，他突然问：“蝙蝠车不是可以远程自动操作吗？”
　　那干嘛不让蝙蝠车移动到他们刚才的位置，反而要走过来？
　　迪克眨了眨眼，他看起来心情不错，嗓音轻快：“我忘了！”
　　维维安垂着眼，低声：“哦。”


第28章 坏小孩【精修】
　　维维安在刻意躲避迪克。
　　提姆观察了两天, 期间与达米安争辩数次，最终两人达成共识。
　　迪克本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垮着脸，眉毛下撇, 幽怨的气息浓郁到比布鲁斯的黑暗料理还要可怕。
　　“我做错什么了吗？”迪克看起来要碎掉了，“为什么维维安又开始躲着我了？”
　　几声嘲笑声响起，提姆灌了口咖啡提神, 目光悠悠地看向迪克，神情坦然自若。
　　就在迪克以为提姆知道什么内情时，他慢慢开口：“这谁知道呢？他躲你不是很正常吗？”
　　维维安以前就这样，每当他们想要做些什么拉拢和他的兄弟关系, 他就会竖起冷漠的高墙，然后躲得远远的, 对他们一切亲近的举动都避之不及。
　　提姆碰过很多次壁, 从他来到韦恩家后，维维安恨不得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写上“我不待见你”这句话。
　　谁能想到，其实在此之前, 他们的关系还称得上不错, 两个同样出身富贵的小少爷，凑在一起当然会产生有趣的共同话题。
　　破碎的思绪一闪而过，咖啡杯放到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提姆重新把视线放到电脑上。
　　他对现状还算满意，至少维维安现在愿意重新叫回提姆这个称呼, 别的……他插手不了。
　　迪克就那么趴在沙发上, 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
　　翘起胡安和吉姆让路过的达米安好几次生出蠢蠢欲动的恶作剧小心思。
　　直到一盘香喷喷的小甜饼和苹果派放到他的面前，韦恩家最靠谱的老管家阿福上线。
　　阿福：“迪克少爷, 或许你可以去和维维安少爷谈谈心，我想他会愿意的。”
　　一只手穿过重重包围, 抢走迪克的小甜饼，达米安眯起眼睛咀嚼着，语气略带讥讽：“潘尼沃斯，你确定这是一个好主意？”
　　韦恩家谁不知道维维安有多难搞？
　　谈心搞不好要变成伤心！
　　阿福微笑：“当然。现在不一样了，不是吗？你们还有什么秘密瞒着维维安少爷吗？”
　　阿福这句话一语中的，过去他们面对维维安时，最大的难点在于他们无法向他坦白一切。
　　维维安并非无法察觉到家里的异常，父亲总是背着他和家里兄弟们做些需要瞒着他的事，但他把这一切都当做了父亲被抢走的原因。
　　如今秘密已然揭晓，迪克瞬间恍然大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阿福，我懂了，现在就去。”
　　“迪克少爷，谈心的话你应该带着甜点过去。”阿福伸出手，达米安只能不情不愿地交出一整盘小甜饼。
　　带着这份韦恩家最大利器，迪克在花园里的[圣诞树]下找到了维维安。
　　“我给你带了小甜饼来。”他顿了顿，端着盘子的手朝维维安晃晃，“还有驱蚊喷雾。”
　　高大的冷杉树枝叶繁茂，头顶明晃晃灿烂的阳光被切成星星点点的碎片，光影斑驳。
　　维维安坐在树下吊着的橡木秋千上，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笔记，里面一笔一笔记录的都是他这些天的学习成果。
　　他听见迪克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去，眼神不自觉地就有点闪躲，脚尖在地面点了点，像是要起身离开的动作。
　　但或许是现在离开的话，他躲避的姿态就过于明显了，思绪一转，只能选择忍耐着。
　　短短的距离，迪克两三步走了过来。
　　他把小甜饼放在一旁的石桌上，驱蚊喷雾在手上一转，“介意我帮你喷吗？”
　　“我自己来吧。”维维安接过喷雾。
　　迪克在给他介绍喷雾的来历，“用了点氪星小科技，效果绝对比一般的喷雾要好得多。”
　　“氪星……超人？”维维安弯腰在腿部喷了些，他对蝙蝠洞里的一些高科技产品还是无法做到见怪不怪。
　　迪克：“我猜你不知道超人是谁？”
　　维维安放下喷雾，轻声说：“克拉克·肯特，那位经常采访Dad的大都会星球日报记者，对吗？”
　　“你知道了。”迪克眨眨眼。
　　维维安：“知道你们的秘密身份后，再去推导正义联盟成员的身份不算太难，超人是最容易的一个。”
　　迪克语气夸奖：“非常棒，维维安。”
　　“所以……”维维安主动盯着迪克的眼睛，眼中平静无波，“你找我是想谈什么事吗？很重要？”
　　迪克唇角上扬，努力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轻松自然，他摆了摆手，表情好似不在意，眼神却是无比认真的，“不算大事，但是的确很重要，关乎我们的家庭和谐。”
　　“维维安，我们可以认真谈谈吗？我感觉这几天你好像在躲着我。”
　　维维安干脆利落地回答：“是的。”
　　迪克有些诧异，很意外地，这次维维安没有逃避。
　　当迪克说出“家庭和谐”时，他知道逃避已经失去了作用。
　　迪克愣愣地看着神色平静的弟弟，“啊……为什么？”
　　随着他问出这句话，维维安的神色慢慢从掩饰的平静转变到了犹豫不决，又或许还夹杂着一点痛苦和纠结。
　　他想选择沉默。
　　但迪克没有如从前一样退缩，他选择继续向维维安展现他的情感。
　　“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迪克的眼中有些许不被理解的悲伤，“我以为我在很努力的做好一个哥哥应该做的事了。”
　　“维维安，我真的希望——”
　　“不——！”维维安打断他的话，他低垂着头，遮掩自己的情绪，可单薄颤动的肩膀和抖动的嗓音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是我有错！”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抛却了所有顾虑，要孤注一掷地剥开自己掩埋在记忆中最卑劣的回忆。
　　——那是鲜血淋漓，生生撕开皮肉，压抑了多年，掺杂着悔恨与厌弃的不堪过往。
　　“你是一个好哥哥，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弟弟。”
　　“你明明知道我对你做过什么？”
　　维维安抬起头望着他，湿淋淋的目光如同一只把自己逼迫到绝境的小兽。
　　“我曾经想用非常卑劣的手段将你赶出韦恩庄园。”
　　“我想让父亲抛弃你，想让你无家可归，我憎恨你抢走了我的父亲……”
　　“为此——”
　　维维安用最卑劣的手段妄图去诬陷一位无辜的少年，而那时他才不过五岁。
　　随着时间流逝，迪克的到来终于让年幼的维维安意识到，他的父亲被分享了。
　　小孩子的占有欲像春日的野草一般疯狂生长，他对这个半路来到韦恩家的小少年产生了恶意，他厌恶这个分走了父亲爱意和时间的少年。
　　在恶意和冲动的支配下，小维维安抓住了一个好时机。
　　他大概从来没有反应如此迅速过，当他因为不听迪克的劝导，刻意和迪克作对导致自己摔倒时，他说了人生中第一个谎言。
　　花枝戳破他膝盖的嫩肉，鲜血涓涓流出，刺目的鲜血把幼童和少年的衣裳染成红艳艳的。
　　迪克焦急地呼喊大人们到来，他抱着受伤的弟弟怎么也不敢动弹，那时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然后他听到了来自弟弟的稚嫩嗓音说出一句谎言，颤抖却足够尖锐。
　　“是……是理查德故意把我推倒的——！”
　　……后来的事很简单。
　　拙劣的谎言轻易就被戳穿，何况那位被争抢的父亲的身份，事实上是最善于侦查的蝙蝠侠。
　　维维安被严厉地训斥、惩罚，他的行为让布鲁斯和阿福实在过于震惊。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宠爱呵护着长大的孩子，竟然会用这样卑劣的谎言，去诬陷另一个孩子，而那个孩子还是他名义上的哥哥。
　　小维维安没有得偿所愿，他没有将讨厌的兄长赶出韦恩庄园，他只收获了来自依恋的父亲和管家爷爷最严厉的训斥。
　　最终他在布鲁斯和阿福的要求下向迪克道歉，他需要为自己的错误取得迪克的原谅。
　　迪克相当平静，他没有愤恨、怨怼，他在维维安说出第一个单词的时候就开口选择原谅和包容。
　　似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但自此以后维维安不愿意再接近迪克，也不愿意承认迪克是他的兄长。
　　布鲁斯和阿福可以让他接受迪克成为韦恩家的一员，但不能让他接受迪克成为他心中的兄弟。
　　……
　　旧事重提，迪克没想到维维安会把这件事记的如此清楚，清晰到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感到恍惚。
　　维维安：“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不是一个值得你用心付出的弟弟。
　　“明白了。”迪克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与布鲁斯的不同，也与维维安的不大相同，他的蓝眼睛总是带着几分朝气，尤其在面对家人时，他会毫无保留地让真诚从这双漂亮的蓝眼睛流淌出。
　　“你是想回忆往昔吗？维维安。”
　　迪克的命运是不幸的，尚在童年就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
　　可迪克又常常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曾拥有过来自父母最温暖的爱，也在失去父母后，得到布鲁斯的眷顾。
　　他得到过温暖和包容，于是也理所当然地成长为这样的人。
　　维维安是他的弟弟，他更愿意记得那些好的回忆，记得维维安曾为他做过的事。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和别人打架，你把一大杯橙汁从那熊孩子的头上倒下去，结结实实地给他来了一个橙汁浴，简直太棒了！”
　　维维安湿润的眼中升起一丝不解，“你、你提这个干什么？”
　　迪克自顾自地说下去，“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那么冲动吗？”
　　“那个熊孩子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他说我是个没人养的野小子，对吗？”
　　“你都还记的五岁时的事，那不应该把六岁时的事给忘记了吧。”
　　维维安：“你……”
　　头顶传来温柔的抚摸，迪克轻轻拍着维维安蓬松的柔软金发，他半蹲下，温柔地注视着不安惶恐的少年。
　　“维维安，谢谢你帮我出气。你不知道我警局的那些同事们，他们都只有帮调皮捣蛋的弟弟处理麻烦的份，只有我，能收到来自弟弟的爱护。”语气中的骄傲和自豪都快溢出来了。
　　维维安愣愣地，表情有些凝滞，或者说是不知所措，支支吾吾：“我、不是、我……”
　　迪克给了他一个拥抱，他第一次袒露心扉：“我很高兴拥有你这样的弟弟，你不知道，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候，就承诺过会做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现在看来，我做的还不够，离这个目标要远的多，要不你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
　　维维安彻底愣了。
　　大脑宕机，脸颊绯红……
　　他知道自己别扭、敏感又矫情，总是对迪克和提姆的示好视而不见。
　　因为他总觉得他们抢走了自己的父亲，在这个家里，他们是一伙的，就连刚回家的达米安都能立刻加入他们。
　　唯有他是独一个的。
　　他虽然无法窥见他们的秘密，却敏感地察觉到了自己与父亲和兄弟们的不同。
　　直到他知晓一切，知晓父亲和兄弟们都为这个城市做过什么，他又怎么能够再去责备身为英雄的他们？
　　于是他再也无法忽视来自迪克的示好，却又本能地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而迪克的真诚终于撬开了他的心扉。
　　维维安回以拥抱。
　　“呃……理、不，迪克，你做的很好。”他放开手，皱着眉盯着迪克的英俊的脸打量了半天，“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谁给你定下的昵称？迪克……天呐，总让我联系到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迪克眼神木了木。
　　尴尬中，两人同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
　　解开了误会，敞开了心扉，迪克这段日子走路都在发飘，更别提夜巡的时候，情绪饱满高涨到路过的流浪狗都要怀疑“蝙蝠侠”最近是不是忘记发泄过多的精力了。
　　达米安对此相当不屑，“有什么好高兴的？”
　　迪克笑眯眯：“别生气，大米，身为大哥，我对每一个弟弟都是一视同仁的。”
　　达米安侧过头呕了一声。
　　但这段好日子在真正的AKA蝙蝠侠返回地球的那天咣当结束。
　　正义联盟和达克赛德的战斗全面获胜，他们成功阻止了达克赛德妄想降临地球的阴谋。
　　地球上的居民，不会知道英雄们为他们、为地球做了些什么。
　　一场灾难消弭在到来之前。
　　从外太空回到地球的那一天，布鲁斯结束正义联盟的会议后，返回哥谭，正值夜晚。
　　他的举动悄无声息，回到哥谭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期间他谁也没通知。
　　事实证明蝙蝠侠总是高明的，他把带着知更鸟·维维安夜巡的冒牌蝙蝠侠·夜翼抓了个正着。
　　眼见为实，证据确凿，无可辩驳。
　　迪克那时正带着维维安追查一个特别的线索，哥谭似乎出现了新的超级英雄，从他们侦查到的线索来看，似乎……是个女孩。
　　追查的线索刚刚中断，迪克背后一紧，敏锐的直觉带着维维安反身撤退。
　　黑漆漆的天幕里，一只大黑耗子就这么扑面朝他们袭来——
　　维维安被老爹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他被布鲁斯拎在身旁，活生生地看了一出蝙蝠侠和“蝙蝠侠”争吵的戏码。
　　他想上去劝阻，还被迪克悄悄地比手势阻拦。
　　维维安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好爸爸布鲁斯也会打孩子，下手还不轻。
　　最后在返回蝙蝠洞的路上，面对维维安的担忧，迪克无所谓地说：“这算什么，你不知道我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和Bat吵的更凶，这都是小打小闹了。”
　　“真没问题？”维维安还是感到不安，记忆中，他从没有见过布鲁斯的这一面。
　　无论是迪克，还是去世的杰森，他们当初和布鲁斯产生矛盾、大肆争吵时都有意避开了维维安。
　　迪克摆摆手，笑得一脸轻松，“真没问题。”
　　回到蝙蝠洞后，维维安就被老爹冷声赶回房间睡觉，并且明令剥夺了他接下来进入蝙蝠洞的权利。
　　维维安：“……”
　　他和布鲁斯冷冰冰的眼神对上，慢慢地退缩了。
　　擅自跟随迪克夜巡的确违反了布鲁斯当初给他制定的规矩，他只能妥协。
　　在他离开后，布鲁斯冷脸看向迪克，厉声质问：“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蝙蝠侠的绝对服从在被夜翼挑衅。
　　迪克：“我知道。”
　　他看起来既不愤怒也不心虚，似乎没有就这个问题要和布鲁斯争辩的样子。
　　迪克话锋一转，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Bat，我一直想说，你有注意到他的自卑吗？”
　　“他的自我厌弃，他的自责……”
　　“我从前以为他不了解我们，可现在我发现，我们似乎也不了解他。”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你了解维维安的内心世界吗？”


第29章 魔女【精修】
　　那天夜里, 布鲁斯和迪克谈了什么，维维安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第二天布鲁斯解除了他不能进入蝙蝠洞的禁令。
　　但仍然要求他遵守规定, 并且，之后他的训练将由布鲁斯直接负责。
　　维维安终于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是蝙蝠侠，什么是超级英雄。
　　在他第数不清多少次被布鲁斯摔倒在训练室时, 他才知道迪克和提姆对他放了多少水，或者用放海来形容会更准确些。
　　不管他利用时停掌握了多少先机，都能在时停结束后，被老父亲抓住破绽一举撂倒。
　　科学、有分寸的训练方法不至于让他的身体受损, 但来自心灵上的打击猛烈到如无情拍打滩涂的海浪。
　　维维安有气无力地躺倒在训练室的地板上，手臂贴着地板汲取那一点冰冷, 很快又被粘腻的汗水取而代之。
　　那双蓝眼睛带着幽怨和控诉, 看着刚刚才毫不留情将他抱摔在地的狠心老父亲。
　　布鲁斯站着不动，无奈地俯视着躺在地上不动弹的儿子，他知道维维安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于是不再强硬要求他继续站起来。
　　他拿了些淡盐水过来, 提醒道：“你最好坐起来喝，避免水呛入气管。”
　　维维安坐起身，随手拿了块帕子擦去额间粘腻腻的热汗, 接过老父亲递来的淡盐水咕噜噜喝下去大半。
　　如果说这些天高强度的训练对他而言有什么长进的话，大概就是他以后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 更能抗揍了吧。
　　不过, 想到这些天布鲁斯的所作所为……
　　“Dad，你是不是没有打算让我加入你们？”他突然发问, 眼睛淡淡垂着，避免看见布鲁斯的神情。
　　布鲁斯却并不惊讶, 他早知道维维安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不确定。”布鲁斯诚恳地回答儿子的问题，他不总是那么固执到无法沟通的，偶尔他也会向孩子们表达自己的想法。
　　维维安的声音太过沉闷，“我不懂。是因为我让你为难了吗？”
　　“除了意外获得的能力，无论我怎么训练也无法追赶上迪克他们的进度，你说不确定，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吗？”
　　“不！”布鲁斯摇头，“Vivi，你不需要和你的兄弟们比较，我犹豫不定的原因也不在于此。”
　　他叹了口气，坐下来，高大的身躯和维维安并排，袒露心扉，轻声解释：“Vivi，这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它不代表正确，也不代表希望。蝙蝠侠并非是英雄，甚至也并非是正义。”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因为崇拜而走上这条道路。”
　　维维安质问：“蝙蝠侠不是英雄还能是什么？”
　　“迪克他们，蝙蝠侠的每一任罗宾又是因为什么走上这条道路的？”
　　布鲁斯：“他应该是恐惧的化身，是……一个罪犯。”
　　“罗宾……”
　　对这个问题他有些难以回答，每一任罗宾出现在他身边的原因都有所差别。
　　如果一定要回答，罗宾的出现不是蝙蝠侠训导了他们、约束了他们。
　　而是因为蝙蝠侠需要他们，需要一条不让自己滑向深渊的绳索。
　　“可是——”维维安向前一探，他没有逼迫父亲一定要回答罗宾的问题。
　　他凑到老父亲深沉的面容前，一双眼亮晶晶的，“在大多数人心中，蝙蝠侠是正义的超级英雄。或许他有时行为过于极端，但对于哥谭的普通人来说，看见蝙蝠侠就意味希望降临。”
　　“而对于我来说，蝙蝠侠不仅仅是守护城市的英雄了。”
　　“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父亲。”
　　“这条道路的意义就不再只是单纯的为了哥谭这座城市，还为了继承父亲的愿望。”
　　“是不是崇拜能代表什么呢？至少无论如何，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对吗？”
　　“我已经拥有了这份能力，又怎么可能甘于平凡呢？”
　　“Dad，我不害怕的，我只怕我不能做的很好，我愿意接受你的约束和教导，但你应该给我看得见的希望。”
　　“……”布鲁斯的眼中似乎有些哀伤，于是他只能说，“Vivi，重要的是，我在警惕。”
　　维维安拉开距离，神色不解：“警惕……什么？”
　　布鲁斯叹了口气，没有说自己是否认可他的请求，他只是面色严肃地说：“不管你是否有一天能够达到罗宾的水平，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点，警惕那个让你签订契约的家伙。”
　　“它——”维维安在布鲁斯冷肃的眼中，咽下了辩驳，缓缓点头，“好，我会的。”
　　“那之后我能不能……”他又问。
　　布鲁斯把儿子本就乱糟糟的金发揉搓得更糟糕，“在你……至少在你能到达一项科目合格之前，不可以再参与夜巡。”
　　维维安嘟囔着：“哦。”
　　……
　　今晚夜巡，布鲁斯的情绪看起来并没有好转。
　　提姆和达米安都已经习惯面对布鲁斯的低气压了，他俩可以轻松地选择无视。
　　但他们没想到，今晚发生的事会让布鲁斯的情绪变得更糟糕。
　　在布鲁斯回来之前，迪克就已经在追查这条线索——哥谭新出现的超能力者，看起来她的行为像是一个超英模仿者。
　　女孩的武器是一把翠绿色的弓箭，老实说让迪克幻视绿箭侠了，但她的箭是魔法形成。
　　她出现的频率不算高，行动间看起来相当的谨慎，每次救人都会有意躲避周围的监控。
　　可惜她不知道哥谭的监控远不止她明面上看见的那些。
　　迪克追查到了她的踪迹，令他意外的是，女孩警惕心的确相当强，又或者是他太不了解魔法了。
　　即便没有布鲁斯的突然返回打断，他也不可能再找到女孩的下落。
　　后来的几天，也许是女孩没有再出现，也许是她掩饰自己的能力更优秀了。
　　蝙蝠家一直没有放弃搜查这位来历不明的魔法师女孩。
　　直到今晚，布鲁斯在一处高台将女孩逮个正着，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女孩竟然是一个蝙蝠家都熟悉的人——艾琳娜·萨利，维维安的好朋友。
　　但最让他们感到疑惑的，还是艾琳娜·萨利的魔法能力从何而来，她的父母直系血脉往上数三代都并非魔法血脉。
　　布鲁斯进一步排查，也确认没有不知名的魔法师隐藏在哥谭接触过艾琳娜·萨利。
　　他联系自己的魔法师伙伴们，又得到了一个糟糕的消息，这孩子的魔法并非他们了解的任何一种魔法能力。
　　那么她究竟从何处得到这份诡异的魔法能力？
　　布鲁斯放大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终他在艾琳娜的那套翠绿色裙装后背颈处，正中央的位置发现一枚碧绿色、散着幽光的宝石。
　　“你怀疑这是她的能力来源？”迪克也皱眉盯着屏幕上的宝石，还顺便吐槽了一句，“为什么要把制服做成裙子？是我不太懂女孩子的心思吗？”
　　视频连线的扎坦娜微微笑了笑，“或许你可以问问芭芭拉，她应该最了解你是否懂女孩子的心思。”
　　迪克顿时垮了脸，眼神求饶。
　　扎坦娜看着屏幕上被放大的绿色宝石，用了一个回溯咒，说道：“嗯……可能性很大，我也觉得这枚宝石有些奇怪，如果能直接接触，我应该能确定这东西是什么。”
　　布鲁斯面无表情的垂着头沉思，他暂时放过了艾琳娜，仅仅只是对她进行严密的监控，因为一个还没有根据的猜想。
　　扎坦娜还有一场表演，她对布鲁斯说：“这场表演结束后，我会回到哥谭帮助你。”
　　布鲁斯点头：“好。”
　　这个时候他的确需要好友的帮助。
　　连线结束，一直在沉默思考的提姆说：“祈愿。通过祈愿签订契约，获得魔法能力。你们忘了维维安是怎么得到‘时间’能力的吗？”
　　他显然也和布鲁斯一样，联想到了原本没有依据的两件事。
　　提姆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他调出了一份双相鉴定报告，鉴定人是艾琳娜常年患有双相的母亲。
　　他们都清楚地看见了报告上所显示的正常，正常到她的母亲像是从未患病过一样。
　　一位双相病人的完全康复，应当是一件震动整个医学界的大新闻。
　　谁能做到这样的事？
　　是奇迹还是魔法？
　　-
　　丘比：“维维安，我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入睡前，维维安猝不及防听到丘比的这句请求。
　　“怎么了？”维维安翻起身看着枕头边的丘比，“需要我干什么？”
　　丘比摆了摆尾巴，先说：“这件事只有和我签订契约的人可以做到，唔……按照人类的说法，这就是你们的使命吧。”
　　维维安有点懵，这说的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丘比不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魔女出现了。”
　　“魔女？”维维安表情疑惑，“什么是魔女？”
　　“你先告诉我，你愿意去解决魔女吗？”丘比没有正面回答。
　　维维安皱起眉，“这个东西很危险？那我应该去告诉Dad，他会知道该怎么处理。”
　　丘比淡定地摇摇头：“不，维维安。你的父亲只是普通人，他无法解决魔女，你的选择只会害死他。”
　　它说的太过严重，以至于维维安猛地坐起身来。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什么魔女？”维维安冷着脸问。
　　丘比：“因为魔女现在才出现。”
　　“维维安，你不去吗？”血粉色的瞳孔映着维维安昏暗的面容，“那我只能通知别的魔法少女去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太勉强。”
　　“她？谁？”看着丘比即将消失的身形，维维安紧紧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去。”
　　在路上，丘比向维维安告知了魔女出现的危险性。
　　魔女会散布绝望，因而出现大型事故的现场，或者是便于自杀的场所都很有可能是魔女在作祟。
　　通常情况下，她们会躲在结界中，普通人无法观测到她们的存在。
　　一旦被拖入魔女的结界中，等待他们的多半只有死亡的结局。
　　魔法少女就是对应魔女而生。
　　和丘比签订契约的少女会获得特殊的能力，当她们实现愿望的同时，也意味着一份新的责任落在了她们的肩头。
　　维维安跑得气喘吁吁，他不敢惊动布鲁斯他们，只能悄悄溜出庄园，他还没学过任何交通工具，只能徒步赶往丘比指示的方向。
　　路上悄悄扒了别人的后车厢，身手不够利索还差点摔下来。
　　丘比就坐在他的肩膀处，给他科普魔女，末了它说：“其实你和魔法少女们并不一样，你可以选择不去对付魔女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因为我不是少女吗？”维维安喘着粗气，气得差点骂脏话，“这种情况我能不去？你不都说了消灭魔女是和你签订契约附带的责任吗？何况你要是不想让我去，还干嘛把魔女的存在告诉我？”
　　丘比长长的耳朵甩了甩，它很严谨地说：“责任？你可以这么认为。”
　　维维安差点翻个白眼：“这不就是责任？”
　　……
　　“丘比，我想把你的存在，还有魔女的事，都告诉我父亲。”
　　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即将抵达前，维维安想到布鲁斯的警告和今晚突如其来的魔女，他思索了一路，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丘比似乎没什么情绪，它只是淡淡地说：“普通人无法观测到我的存在，他们也无法消除魔女。”
　　维维安点头：“我知道。”
　　如果魔女真像丘比所说的那么危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再隐瞒布鲁斯。
　　他相信蝙蝠侠总有解决的办法。
　　丘比沉默。
　　维维安：“抱歉……”
　　丘比从他的肩头跃下，向前跑了几步，“到了。”
　　空旷的街道边，由诡异符文组成的光圈形成了一道门，椭圆形的门漂浮在半空中。
　　维维安伸出手，轻轻触碰着门的边缘，“进入这里，就是魔女的结界世界了？”
　　丘比点点头。
　　下一秒，熟悉的心音在维维安的脑中响起：[丘比，你到了吗？]
　　这里已经到了丘比的心灵感应范围。
　　维维安僵在了原地，他对这道声音实在太熟悉了：[艾、艾琳娜——？！]
　　艾琳娜显然也很惊讶：[维维安！丘比说的援助是你？！]
　　身体本能快过思维，维维安猛地朝前跃进一大步，整个人顿时被魔女的结界所吞噬。
　　一个光怪陆离的诡异世界骤然呈现在维维安的眼前。
　　布满猩红眼珠的天空取代了哥谭浓墨一样的黑夜。
　　一条笔直向上的阶梯通向空中最大的一只眼瞳。
　　它有着弯弯的弧度，像月亮。
　　从硕大的血色瞳孔中流出长长的、浓绿到发黑的胶质液体，像瀑布垂落。
　　仔细凝视，黑绿的黏稠液体中裹着一具具张大嘴、表情惊恐的黑色干尸。
　　脚下踩踏的地面生出一朵朵有着粗长茎干的花。
　　茎干像一条条蠕动的黑色蛆虫，上面开出的花却是娇嫩艳红的。
　　两片饱满的花瓣像唇部合拢在一起，偶尔张裂开，从中飞出一只只血肉团子。
　　维维安被眼前近乎扭曲的世界吓得够呛，趔趄着后退差点摔倒。
　　几只血肉团子就这么飞到他的眼前。
　　拳头大小，凑近看才知道这些血肉团子竟然长着一双血肉模糊的眼睛，胸前折叠着他们纤细的手脚，尖锐的咕哝怪音嗡嗡响起。
　　维维安头皮发麻，本能变换形态想要拔刀砍去。
　　艾琳娜焦急的声音响起：[维维安，你怎么样了？]
　　维维安反应过来：[艾琳娜，你在哪儿？]
　　他挥刀拍飞了这几只发出怪音的血肉团子。
　　丘比跳跃着跑向前方阶梯，“跟我来，维维安。”
　　穿过诡怪的肉墙，血肠似的栈道，还有浸满了不明乳白色液体的矮洞，维维安终于看见了艾琳娜的身影。
　　她背对着，翠绿色的裙装随着她的跳跃飘动，后颈处的一枚碧绿色宝石散着荧荧绿光。
　　她手握着一把翠绿色的弓箭，拉动弓弦，一支支附着魔力的利箭就朝中心处的敌人射去。
　　维维安终于看清了敌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只有着巨大下半身的女体，粉嘟嘟的红肠绞缠在一起从半身中垂落，每隔一段肠子上就睁开一只鲜血淋漓的眼瞳。
　　敌人抬起腿朝他们走来，带动起密密麻麻的血肉团子朝他们铺天盖地的飞来。
　　凄厉的女人哭泣声绵绵不绝。
　　尖锐古怪的童音刺入脑髓。
　　她的绝望是可以被视觉捕捉的。
　　维维安来到艾琳娜身旁。
　　彼此的坚定和信任在对视的目光中获悉。
　　维维安拔出了长刀。
　　时停——
　　与此同时，结界外。
　　漆黑的蝙蝠影子落在惨白的路灯下，蝙蝠侠蹲在细灯杆上，深邃冷凝的目光注视着维维安骤然消失的地方。
　　通讯器里，提姆的声音传来：“维维安的定位信号也在这里突然消失。”


第30章 杰森登场【精修】
　　维维安和艾琳娜气势汹汹地举着武器朝魔女冲去。
　　然后生动演绎了一番, 什么叫做一通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魔女跑了！
　　四周笼罩着他们的结界散去，头顶的天空黑黢黢的, 一轮圆月白惨惨的。
　　维维安和艾琳娜四目相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知所措。
　　“跑、跑了……？”
　　两人面面相觑。
　　“追吗？”
　　“怎么追？”
　　第一次面对魔女这种对手，对两个几乎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少年来说, 实在过于勉强了。
　　打到一半，还没感觉到给魔女造成了什么伤害，就眼睁睁看着魔女逃脱。
　　莫名给两人带来一股挫败感。
　　丘比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跃到艾琳娜的肩膀上, 提醒道：“灵魂宝石会帮助你追寻魔女的踪迹。”
　　“灵魂宝石？”维维安惊愕地问。
　　艾琳娜身上发着光的翠绿色裙装恢复到寻常的模样，她手中捧着一个鸽子蛋大小的椭圆形宝石, 碧绿通透, 流光溢彩。
　　如果不是散发着幽幽微光，好似有魔力在其中涌动，维维安或许会以为这只是一块上好的绿宝石工艺品。
　　艾琳娜对他的惊愕感到不解, “怎么了？你也有啊。”
　　维维安恍惚地摇头：“不, 我没有这个东西，我甚至没有听说过什么灵魂宝石。”
　　“你不是向丘比许愿签订契约，获得魔法能力了吗？怎么会……”两人同时看向了眼前的丘比, “怎么会没有灵魂宝石呢？”
　　维维安沉着脸，冷冷的目光盯着浑然不觉这件事有多奇怪的丘比。
　　“关于灵魂宝石, 丘比, 你能和我解释一下吗？”
　　从丘比的猫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态，它的猫唇一如既往地微微上扬, 长长的耳朵和尾巴飘逸灵动，很容易让人将它误认为一只可爱的小动物。
　　“因为你是特殊的。”丘比轻轻一跳, 又来到维维安的肩头，无视少年的冷漠，“你的魔力不需要灵魂宝石来储存，你和其他魔法少女们都不一样。维维安，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特殊的存在。唔……或许你拥有成为神明的资质。”
　　维维安面色凝重，伸手把蹲在肩头的丘比薅下来，抱在手里，神色淡淡。
　　他紧盯着丘比粉红的眼瞳，试图从中窥见什么答案，“我不在意什么成不成神，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我是特殊的，我记得你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
　　“还有，到底什么是魔女？就是刚才结界里那种恶心的东西吗？为什么这种东西会突然出现在哥谭？此前你根本没将这一切告诉我。”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落，“丘比，我不想怀疑你，因为你的确给我带来了希望，我把你当做朋友，但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我很难不怀疑你。”
　　对峙的气氛隐隐在维维安和丘比间升起，艾琳娜急忙劝道：“这……你们别着急啊，慢慢说。”
　　“丘比，我是相信你的，但现在……看起来你也的确应该给维维安一个解释。”
　　“用‘特殊’来概括也太笼统了。”
　　比起魔女这件事，艾琳娜更在意丘比为什么会说维维安是特殊的。
　　“特殊”在她眼中可不代表着什么好事。
　　丘比粉红色的眼瞳缓缓眨动了一下，它没有因为被两人质问而难堪或心虚，它们这个种族不会拥有人类寻常的感情。
　　不过眼下，它的确需要先稳住两人，这个宇宙的地球便于收集能量，可惜这里的桎梏也比它想象的要多。
　　维维安的契约愿望是一个麻烦，却也是一个好机会。
　　丘比似乎隐隐叹了口气，它说：“维维安，关于你的‘特殊’我的确不知道原因，我只是恰好能看见你强大的灵魂资质，我们的契约帮你解开了你灵魂上的枷锁。”
　　“我听说，这是一个拥有神明的地球，介于你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我建议如果你要将自己的‘特殊’追寻到底，可以去寻找你的母亲。”
　　“至于魔女……你们会放任她们在城市里继续孵化吗？”对于魔女的问题，它选择了避重就轻，转而引导将他们的思绪引向魔女的危险性上。
　　维维安被带入它的语言逻辑中，沉浸在对自己身世和母亲的思考上，下意识回答：“当然不会！”
　　他和艾琳娜已经充分见识到了魔女的可怕，当然不可能放任如此危险的存在在哥谭继续存在。
　　丘比的猫唇上扬了一个弧度，“那你们现在应该尽快去追踪逃脱的魔女，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魔女会散布绝望，这座城市恰好是孵化她们最好的温床。”
　　“那、那……”艾琳娜握着手中的灵魂宝石，神情踌躇起来，犹豫地看着维维安。
　　她是个心怀正义的女孩，当丘比告诉她魔女的存在时，她想都没想就偷偷跑出来深入魔女结界，哪怕她知道自己还处在蝙蝠侠的警告监视中。
　　从小到大甚至没和任何打架动过手的女孩，在面对外表恶心可怕的魔女时，竟然有勇气和这东西殊死搏斗。
　　她知道魔女的危险性，此刻丘比提到逃脱的魔女时，不免就动摇了。
　　艾琳娜担心被他们放走的魔女会伤害无辜的人，哥谭是座遍地绝望的城市，每天都有人挣扎失败，于是放弃生命。
　　维维安知晓轻重缓急，当下点点头，示意艾琳娜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追踪逃脱的魔女。
　　指尖擦过手腕上的报警器，维维安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放弃此刻将魔女的事通知父亲。
　　按照丘比所说，与他刚才所见，仅仅是普通人的蝙蝠家族，没有人拥有解决魔女的办法，哪怕是他那看上去无所不能的蝙蝠侠父亲。
　　他想到，他的家人们甚至看不见丘比的存在。
　　于是他按耐下心中的那一点不安，决定将逃脱的魔女解决掉后，再将魔女之事告诉父亲他们。
　　他可以由此多收集一些关于魔女的线索，便于蝙蝠侠他们之后研究如何消除魔女。
　　艾琳娜用灵魂宝石感应魔女的气息，维维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
　　丘比指点他：“维维安，我们之间是有契约的，你也可以感受到魔女的气息。”
　　维维安闭上眼，集中精神去感知丘比所说的魔女气息。
　　半晌，他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一个方向。
　　艾琳娜点点头，往前走，“没错，是这个方向。”
　　他们一路追踪着魔女残留的气息，直到来到哥谭的东区地界。
　　哥谭东区，或者换个名称，哥谭的贫民窟。
　　贫穷、饥饿、毒品、枪火、腐败……这一切组成东区的混乱。
　　这里的孩子一出生，命运基本一眼便能望到底。
　　要么早亡，要么沦为各式各样的底层人，街头罪犯或是被欺压致死的可怜人。
　　这是一个充斥着绝望的地方，一个看不到良知和希望的地方。
　　维维安的一个兄弟就是从这里收养来的——是已经死去的杰森·陶德。
　　他站在遍布污水垃圾、散发着浓浓恶臭的破败小巷口外，心情有些复杂。
　　似乎随着杰森·陶德的死去，即便他装作满不在乎，东区也在他心中烙下了特殊的痕迹，又何况他得知了杰森真正的死因。
　　维维安憋着气，跟在艾琳娜的身后走近小巷。
　　脚下踩着污水，即便他们的脚步再轻缓，也避免不了发出湿淋淋的水声。
　　偶尔还会踩踏到一些软绵绵的不明污垢，又或者是碎石杂物。
　　艾琳娜的灵魂宝石勉强算是这个黑黢黢巷子里，他们唯一的光照来源。
　　她捂着口鼻，小心翼翼地轻声说：“我们不会碰见蝙蝠侠吧，听说他总在这样的小巷里出没，尤其是我们现在还在东区。”
　　这里的犯罪率一直居高不下，是蝙蝠侠夜巡的固定区域。
　　她的精神极度紧绷，一面是警惕蝙蝠侠的出现，一面是距离魔女越来越近产生的忐忑和恐惧。
　　因而敏感的她没发现维维安声音里的僵硬，声调都拔高了几分，“蝙蝠侠？不会吧。说不定他已经收工了呢，毕竟这么晚了，他总该回家睡觉吧。”
　　艾琳娜还是紧张：“我怕他再出现。你不知道我成为魔法少女的事已经被他发现了，这几天他和罗宾每晚都会来我家附近一趟，虽然从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但我知道我已经暴露了，蝙蝠侠在用他的方式警告我。”
　　“啊？”维维安的声音猛地拔高，吓得艾琳娜赶紧转身捂住他的嘴。
　　“小声点，万一把蝙蝠侠招来怎么办？我今晚都是迫不得已悄悄溜出来的。”
　　说完，她又担忧地看着维维安问：“你呢？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有被蝙蝠侠抓住过。”
　　“你是什么时候和丘比签订契约的？”
　　“啊，这个……”
　　维维安紧紧抿着唇，牙关咬紧，面对艾琳娜的关心，他有些说不出话。
　　他在腹诽，什么叫抓住啊，他的老底一早全都告诉蝙蝠侠了。
　　维维安隐隐觉得自己的行动已经暴露了，可他爹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又让他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暴露。
　　在偷溜出来时，他没忘记抹消掉自己的痕迹，他的反追踪课程虽然学的很一般，但多少懂得点东西了。
　　维维安自我宽慰，还是免不了心跳加速，后背发麻，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还是快走吧，赶紧把这什么魔女给解决掉。”他还是心虚的，怕真碰上一只大黑耗子从天而降。
　　艾琳娜没得到回答，到不太在意，她只是随口一问，现在也紧张严肃地点点头。
　　比起蝙蝠侠，还是魔女更重要。
　　严格来说，他们也是在为哥谭市做贡献，消除危险因素，和蝙蝠侠出于同样的目的。
　　两人加快脚步朝巷子里走去。
　　小巷两边都是低矮的老旧砖楼，年代久远，破败的楼体死气沉沉，在荒凉的黑夜里更显阴气森森。
　　维维安和艾琳娜在一处挂了把生锈坏锁的铁门前站定。
　　艾琳娜手中，碧绿色的灵魂宝石光芒旺盛，意味着魔女就在眼前了。
　　这是一栋仅有五六层的楼房，楼体老旧，外墙的涂层早已在雨水和岁月的冲刷下簌簌剥落。
　　铁门里，漆黑的楼梯向上，护栏零零碎碎，一侧的墙壁上墙皮掉落，角落灰暗发霉，湿漉漉的墙角处还长了腥臭的青苔。
　　维维安和艾琳娜喉头滚动，下颌紧绷，脸色虽然忐忑紧张，眉眼却锐利决绝的像两头要去搏命的小豹子。
　　“走吧！”
　　两人小心谨慎地进入楼房，仔细追踪着魔女的气息，直到他们来到一间落满灰尘的房门前。
　　破破烂烂的房门不知为何还留出一条缝隙，里面团着浓郁的黑，看不清任何东西，仿佛一道引诱他们进入的深渊。
　　两人推门而入。
　　狭小逼仄的房间里照样落满灰尘，没有家具，空空荡荡，看得出这里常年无人居住。
　　然而意外发生了意外，有一个黑发男人站在室内，两人骇然惊定，好险差点惊叫出声。
　　男人背对着维维安和艾琳娜，身材高大健硕，穿着一件棕色皮夹克，黑裤紧紧包裹住他精壮的大腿，脚下是一双硬梆梆的黑靴。
　　维维安和艾琳娜的心脏紧缩，快速跳动起来，神色警惕，不止在于这个意外出现的男人，还在于男人双手分别握着一把手枪。
　　仅仅一个背影，冷血、肃杀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哥谭最不缺这种心狠手辣的亡命徒。
　　他微微垂着头，像是没有发现维维安和艾琳娜进入时发出的轻响。
　　紧张的气氛像一根绷紧的弦，维维安和艾琳娜已经拿出了手中的武器对着陌生男人。
　　丘比这时提醒两人：[他的脖子上有魔女的唇印。]
　　男人也在此刻转过身，于是维维安和艾琳娜清晰地看见了他的脸。
　　——黑发，面容冷峻，一双幽绿的如同来自地狱般的眼睛，里面似乎燃烧着绝望的愤怒火焰。
　　“杰、杰……杰森·陶德——？！”维维安惊恐地喊出这个名字。
　　哪怕男人的眼瞳不再是蓝色，哪怕他的脸庞锋利看起来成熟了太多，哪怕他的身形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年的少年体型，维维安还是一眼辨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他已逝的兄长，杰森·陶德。
　　身后，一道黑影骤然破空闯入。
　　艾琳娜惊声喊道：“蝙蝠侠——！”
　　逼仄的老旧房间此刻竟然闯入了四个人，紧张氛围与狭小空间带来窒息感。
　　在维维安和艾琳娜尚且惊惶恐惧时，四周灰暗的墙体开始变幻，猩红的血肉逐渐取而代之。
　　他们再次被魔女的结界笼罩。


第31章 你醒啦！【增添三千字剧情】
　　诡谲的变幻如同上帝造物, 一砖一瓦逐渐填充成一个完整的结界世界。
　　只有巨大半身的女人凄厉哭声不依不饶地钻进他们的耳朵，伴随着密密麻麻仿佛能入侵脑髓的古怪童音。
　　维维安惊愕又惶恐：“D、B、蝙蝠侠——？！”
　　既因为蝙蝠侠的到来，又因为眼前这个完全是成熟版杰森·陶德的男人。
　　他和艾琳娜都被蝙蝠侠按住肩膀, 强硬地护在了身后。
　　蝙蝠侠目光警惕锐利地防备着眼前的杰森，以及这个诡异的结界空间。
　　他发现自己的通讯电子设备信号尽数失灵，彻底断开了与外界的联系。
　　这件事基本在蝙蝠侠的预料中, 他在维维安和艾琳娜都消失且失去定位信号时，就猜测他们或许是进入了某个异次元空间。
　　然而他会突然莽撞地出现，完全是因为这个有着一张杰森成熟版面孔的男人。
　　维维安都能一眼认出来，他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呢？
　　早在维维安和艾琳娜追踪着魔女气息进入这条破烂小巷时, 蝙蝠侠就被勾起了回忆。
　　这条小巷通往杰森曾经在东区的家，在他的母亲还没有去世前, 他就和母亲艰难地生活在这里。
　　而当他们一路追踪找寻到的地方就是杰森曾经的住所时, 蝙蝠侠比他们更早一步发现房间里的男人。
　　起初他只是警惕，直到男人转过身，那张熟悉又陌生, 只应该出现在一个已死之人身上的脸映入蝙蝠侠的眼中, 残酷的回忆在他脑中汹涌的搅动着，于是他莽撞地闯入房间。
　　如果这是敌人的阴谋，他会毫不留情地打烂这张脸。
　　但如果……蝙蝠侠把这可怕的、不切实际的妄想压在脑海深处, 反应极快地在魔女的结界将他们笼罩后，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维维安还在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成年的杰森·陶德, 嗓音颤抖, “蝙蝠侠，他、他是陶德吗？他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哇哦, 蝙蝠侠和他最爱的小儿子？”
　　杰森·陶德似乎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几个人，他的绿瞳晦暗不明, 隐隐有种疯狂的情绪在蔓延。
　　在他的脖子上，一个红黑色的魔女唇印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他一语道破了维维安和蝙蝠侠的关系，讥讽道：“怎么？不再把你最心爱的小儿子捧在手心里了？在那个不服从你的管教，令你厌恶的罗宾惨死后，你终于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取代了罗宾的位置是吧！”
　　“闭嘴！”蝙蝠侠厉声呵斥。
　　维维安有自己的面具，但今晚他是偷溜出来的，只匆匆戴了一个口罩离开庄园。
　　而他的口罩在之前和魔女的战斗中遗失，不止杰森的面容暴露，他的面容也清晰暴露在杰森·陶德眼中。
　　当这个情绪有些疯狂的杰森·陶德讥讽他和蝙蝠侠时，维维安心底隐隐认同了杰森的身份。
　　杰森知道他和蝙蝠侠的关系，奇迹和魔法都能降临到他的身上，又怎么不会出现在死去的杰森身上呢？
　　然而蝙蝠侠很愤怒，他因杰森·陶德的讥讽暴怒，也许是因为他还没有认可眼前这个杰森的身份，也许是因为……他意识到了危险。
　　“哈，没关系，只有死亡能带走一切痛苦。”杰森瞳孔中的疯狂终于彻底蔓延开，“我会杀了小丑，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所有罪犯都应该去死……不，他们不配得到极乐！”
　　杰森手中的枪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蝙蝠侠，明亮的火星从枪口迸发，子弹朝着蝙蝠侠袭来。
　　时停——
　　维维安紧缩的心脏此刻差点跳出嗓子眼。
　　“他身上有魔女的唇印。”
　　他在杰森·陶德发动攻击后，及时暂停了时间，发射的子弹凝滞在空中，魔女的结界空间呈灰白色，杰森·陶德僵硬固定在原地，只有他们三人还是活动的。
　　维维安因为杰森·陶德的突然袭击，又开始怀疑了，“他真的是陶德吗？”
　　艾琳娜也终于把死死憋在喉间的一口气吐出来，眼神恍惚又茫然，还有一丝无措和惊讶，“维维安、蝙蝠侠，你、你们——他是韦恩先生？”
　　杰森·陶德的话几乎是完全挑明了蝙蝠侠的身份。
　　“呃……”
　　维维安对着满脸惊愕的艾琳娜纠结时，蝙蝠侠已经上前在杰森·陶德的身上放了点小玩意。
　　时停结束后，他就会因为电击昏过去，蝙蝠侠不会放过这个有着杰森面容的不明存在，不管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蝙蝠侠会查清真相。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
　　“知更鸟，什么是魔女的唇印？以及什么是魔女？”蝙蝠侠看着两个孩子，冷声问。
　　压迫感瞬间来到维维安和艾琳娜的身上，两人结结巴巴地给蝙蝠侠解释魔女的定义。
　　一通话快速说完，时停的效果也结束了。
　　以维维安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做到连续不断的时停，子弹射空，杰森·陶德因为时间恢复流动还没来得及再次扣动扳机，就被蝙蝠侠放在他身上的小玩意电晕过去，眼前巨大的魔女也重新肆虐起来。
　　维维安看向蝙蝠侠：“丘比说只有我们能够消除魔女，普通人类无法应对魔女。”
　　蝙蝠侠没有在这个时候问丘比是谁，他被护目镜遮掩的眼睛只是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理智地分析当下该如何应对眼前的魔女。
　　很快，他给两个孩子分配了任务。
　　面对眼下的困境，不是他犹豫这两个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孩子该不该去战斗的时候。
　　如果无法消除魔女，离开这里，等待他们的都只有死亡。
　　维维安和艾琳娜认真地听从起蝙蝠侠的指挥，三人配合，朝着魔女所在的核心位置走去。
　　他和艾琳娜通过上一次的战斗发现，巨大的半身女体并非这个魔女的核心本体，她的核心本体应该还藏在半身女体，所以之前他俩才会让魔女抓住机会逃脱掉。
　　蝙蝠侠拧着眉听两人讲之前的战斗，他没做评价，只有紧紧抿着的锋利薄唇能看出他的不赞成。
　　这一次有了蝙蝠侠的加入，两个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孩子就像有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
　　蝙蝠侠验证了普通人难以对付魔女的事实。
　　他身上的普通武器和魔法武器都不足以对魔女造成有效伤害，在尝试过几轮后，他当即转变策略，依靠着灵活的身形与魔女周旋起来，并在两个孩子的辅助下，帮他们找出魔女的核心本体。
　　维维安和艾琳娜根据蝙蝠侠的指挥，逐渐瓦解了魔女的半身女体，露出内里一个长着女性面孔的肉团，她的脸部五官完全错位，根本看不出她曾经的模样。
　　“时停，然后射箭！”蝙蝠侠在远处大喊。
　　分隔肉团两侧的维维安和艾琳娜毫不犹豫地行动，绿光荧荧的利箭和一把黑金色的锋利长刀齐齐攻击肉团，暂停的时间给了他们充分发挥的机会。
　　箭入，刀落，时间流动——魔女被两人从中斩断。
　　结界空间开始消散，最终彻底破碎，他们又回到了杰森·陶德曾经的家中。
　　一个黑色椭圆物体掉落在地，细细长长，两端尖锐。
　　蝙蝠侠眼疾手快地抢走了这东西，他看着两个还在恍惚中的孩子，询问：“这是什么？”
　　艾琳娜：“是悲叹之种。”
　　她比维维安了解的更多，击败魔女后有可能出现悲叹之种是丘比告诉她的。
　　蝙蝠侠问：“有什么作用。”
　　艾琳娜：“丘比说这是奖励，击败魔女的奖励，可以帮我们恢复消耗的魔力。”
　　蝙蝠侠：“怎么使用？”
　　艾琳娜恢复形态，碧绿色的灵魂宝石在她手中，肉眼可见的，她的灵魂宝石颜色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当蝙蝠侠手中的悲叹之种靠近时，她的灵魂宝石逐渐恢复光彩，萦绕在其中的污浊被悲叹之种尽数吸取，充盈的魔力重新回到她的身体中。
　　蝙蝠侠重新收回悲叹之种，他没有询问维维安是否需要。
　　维维安也已经知道，在他离开韦恩庄园时，他的一举一动就都被蝙蝠侠监控着，他压根没有灵魂宝石的事，蝙蝠侠也早就清楚。
　　环视四周，丘比的身影早已消失，又看着冷肃的蝙蝠侠，维维安心情复杂。
　　他今晚再一次违反了蝙蝠侠的规定，不知道魔女的出现和疑似杰森·陶德的人能不能把他的错误掩盖过去。
　　维维安心有戚戚。
　　因为他们的定位信号再次出现，这时玻璃窗外，一个蓝黑色的身影像一只飞鸟骤然闯入，夜翼到来。
　　他还没来得及朝蝙蝠侠询问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被躺在地上昏睡的杰森·陶德吸引了目光。
　　“杰森——？！”夜翼惊愕喊道。
　　他的反应被通讯频道中的所有人收到，他们原本都在焦急地等待蝙蝠侠的消息，却突然听到了这个意外。
　　蝙蝠洞内，阿福打翻了手旁的杯子，他不明白夜翼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到杰森的名字。
　　提姆和达米安也都微微一震，他们都清楚这个名字对蝙蝠家的意义。
　　“夜翼……”
　　“便士一，我看见了杰森——不，还不能确定他就是杰森，也许是克隆体，也许是敌人的阴谋……”
　　蝙蝠侠扛起地上的杰森·陶德，没有过多解释，冷声对着所有还在恍惚中的人说：“返回蝙蝠洞。”
　　回程路上，疾驰的蝙蝠车内，气氛冷凝又诡异。
　　这一晚上，又是莫名出现的魔女，又是突然出现的疑似杰森·陶德的男人，每一件事都在挑战着蝙蝠侠的神经。
　　艾琳娜缩在边缘，和维维安紧紧靠在一起，她不停地对维维安眨眼，以表达自己的尴尬和难受。
　　在此之前，她如果知道自己有一天能够乘坐蝙蝠车，还能进入蝙蝠洞，一定会高兴得五官乱飞蹦起来，但此刻她只想回家洗洗睡。
　　维维安也只能回她一个爱莫能助、自身难保的表情。
　　他自己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呢，不知道这一次回去蝙蝠侠会怎么惩罚他，希望他爹手下留情。
　　唉……
　　维维安幽幽地叹了口气。
　　回到蝙蝠洞后，蝙蝠侠做的第一件事先探查疑似杰森·陶德的男人。
　　仪器扫描结果显示男人的颅骨与杰森完全匹配，DNA检测结果也与杰森完全吻合。
　　排除克隆的可能性，只剩下一个选项——他的确是死去的杰森。
　　蝙蝠侠匆匆离开了蝙蝠洞，维维安担忧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Dad，要去干什么？”
　　阿福回答：“我想老爷应该是去墓地。”
　　他敛去自己眼中的忧虑，轻声说：“维维安少爷，带着你的朋友先去做检查吧。”
　　两小时后，维维安和艾琳娜的身体检查都已经结束了，蝙蝠侠才回来。
　　他的神色依旧冷沉，却带回了令阿福和迪克激动兴奋的消息：“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具软胶模型，有人用这个东西替换了他。”
　　“那、那他就是小翅膀……”迪克站在金属床前，他看着昏睡不醒的杰森神色动容，蔚蓝色眼眸近乎注视着杰森已然成熟的面孔，近乎要落下泪来。
　　这些年来，他始终怀念杰森。
　　他们曾经对峙、争吵、打架，也一起并肩掠过哥谭雾蒙蒙的夜空，一起协助蝙蝠侠对战过难缠的敌人。
　　他们亲密的兄弟，也是彼此依靠的队友。
　　杰森因为小丑的阴谋惨烈离世，又何尝只是布鲁斯一个人的痛苦呢？
　　“他还活着，长大了，真好……”迪克轻轻触碰着杰森的脸庞，看着那已经足够锋锐的轮廓，他叹息又庆幸。
　　迪克感叹完，才又看着布鲁斯，问：“B，我知道你当年一定亲自确认了杰森的死亡，这不会有错，但他如今仍好好活着，那么是谁偷走了他的尸体复活他？你有头绪吗？”
　　布鲁斯目光瞥向了一侧的达米安又迅速收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个世界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东西不多，而他恰好知道一种——拉撒路池，位于刺客联盟。
　　达米安指尖微微蜷缩，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件事。
　　布鲁斯没有回答迪克的问题，他跳过这件事，只说：“我会处理。”
　　目光看向边缘处并排坐在巴塞罗那椅上的两个孩子，头一点一点的，努力撑着眼皮，他要是再不看过去，两人估计就要睡着了。
　　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两人又立刻睁大了眼，打起精神来。
　　布鲁斯走近，无声地叹了口气，“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阿福适时走过来说：“萨利小姐，韦恩庄园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客房，可以放心入睡。”
　　艾琳娜急忙摆手：“谢谢、谢谢，不用这么客气。”
　　“走吧。”维维安是真困了，打着哈欠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夜已经深了，即便是超级英雄也要补充睡眠，蝙蝠洞里的孩子们被阿福一个个催促着回去睡觉。
　　离开前，维维安看着仍旧坐在蝙蝠电脑前，大概要熬夜工作的布鲁斯，眼眸微垂，他能感觉得到布鲁斯的不平静，弯了弯唇，他轻声说：“Daddy，晚安。”
　　布鲁斯回头看着他，也轻声回复：“晚安。”
　　维维安拖着一具逐渐失去睡意的身体穿过通道，回到庄园内。
　　阿福考虑的很周全，他担心艾琳娜会感到无所适从，于是让维维安带着她去客房入睡。
　　艾琳娜还是第一次来到韦恩庄园，尽管维维安是她的好朋友，她也知道维维安的姓氏在哥谭代表着什么。
　　可对于普通平民身份的她来说，还是会本能地对韦恩庄园这样豪华庄重的有钱人地盘避之不及，所以维维安从前都考虑着她的感受，并未邀请她来过韦恩庄园。
　　现在她跟在维维安的身边，行走在韦恩庄园内部，古典庄重、豪华繁复的陈设看得她眼花缭乱，来到客房看见那些价值不菲的古董名画，她忍不住问：“维维安，你的房间也像这样……”
　　她指了指墙上那些风格独特的宫廷古典名画，意思是维维安的房间也那么有贵族气质吗？
　　维维安揉了揉眼睛，随意地说：“你想太多了，我的房间就是普通男生的模样，这个是客房。”
　　“不过说实话，我们家很少来客人的。呃……当然也有可能来过，但我不知道。”
　　艾琳娜环视打量了一圈后，略有些拘谨地坐到柔软的床边，她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终于长长地惊叹了一声。
　　“真的、天呐！我完全不敢相信韦恩先生就是蝙蝠侠，我感觉我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像做梦一样。”
　　维维安坐到她身旁，肩膀垮塌，低着头，气息不足地说：“是啊……我也觉得像做梦一样，还不是什么美梦。”
　　“你应该不久前才知道韦恩先生的秘密身份。”艾琳娜心中了然，好友从前完全看不出来是知道蝙蝠侠面具下真实身份的样子。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猜测到维维安和丘比签订契约许下的愿望多半与父亲有关。
　　“和丘比签订契约应该也是和韦恩先生的真实身份有关吧。顺便一提，我是为了我母亲许的愿。”
　　维维安缓缓点头，他抬头看向女孩，眼中带着茫然，“我知道我不后悔，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丘比了。”
　　“Dad从一开始知道我的契约就相当警惕丘比，我那时选择了对他隐瞒丘比的存在。后来他告诉我一定要警惕丘比，我原本把丘比当做朋友，因为它真的给我带来了希望，可事实证明，我应该警惕它。”
　　艾琳娜想到今晚惊心动魄的一切，也为丘比说不出什么好话了，她只能宽慰维维安，也算是宽慰自己，“至少它说的话都是真的，它的确没有欺骗我们，愿望也成真了，不是吗？”
　　“维维安，我真的很庆幸丘比的出现，它给我带来了希望，哪怕我需要付出灵魂的代价，但这是值得的。”女孩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颤抖起来，她勾起了一个艰涩的笑容，“你不知道，当我看见母亲痊愈的那一刻，我真的很开心，我不后悔我做的一切，与我得到的相比，灵魂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即便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即便丘比真的不怀好意……我也还是会抓住这个奇迹。”
　　维维安看着眼眶微红的艾琳娜，他想到了那块冰冷的墓碑，上面怎么能纂刻着布鲁斯·韦恩的名字呢？
　　于是他恍惚地点点头，说：“你说得对，我不后悔抓住了这个机会。”
　　门外，阿福轻轻敲了敲门，他提醒道：“维维安少爷，你该休息了。”
　　维维安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他收起情绪，深吸了口气，冲艾琳娜眨了眨眼，“明天见，魔法少女艾琳娜小姐，晚安。”
　　艾琳娜毫不客气地接下：“好啊，晚安，魔法少年维维安少爷。”
　　晚安，希望明天一切如常。
　　-
　　杰森紧闭着眼，锋利的眉骨因为眉头紧皱显得越发嶙峋。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
　　梦里他回到了哥谭，见到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蝙蝠侠。
　　他似乎不止见到了蝙蝠侠，还见到诡异的怪物和那位已然长大的小少爷。
　　怪物就不说了，他想敲开蝙蝠侠的脑子看看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终于疯了吗？竟然把这个小少爷带在身边当做罗宾，还附带一个陌生女孩。
　　小少爷留着长发，女孩穿着裙装，这是什么奇怪的夜巡超英搭配，比罗宾的小短裤更应该吐槽好吗？
　　然而他的吐槽很快被仇恨的情绪取代，又被转化为一股意图毁灭一切的绝望念头，胸口灼烧着名为愤怒的心火。
　　他想要攻击、想要自毁，却又很快失去意识。
　　光怪陆离的记忆走马灯似的被他回忆了一遍，纷纷扰扰的梦境逐渐散去。
　　杰森浓密的眼睫颤了颤，他睁开眼，一双幽绿的眼眸从茫然到警惕瞬息之间。
　　然而当他彻底看清眼前的景象、眼前围着的一圈人时，他愣怔了。
　　这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房间，他在这里成长、学习，度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几年。
　　书架依旧摆放着他喜爱的书籍，对应的手办区有他喜爱的模型玩具和手办，还有码的整整齐齐游戏光碟。
　　没有布满灰尘，也没有被人清理扔掉，它们被人爱惜地保存在这里。
　　房间里的陈设一如往昔，在它主人离开的这几年，它都有被好好地打扫整理。
　　仿佛它的主人只是出了一趟微不足道的远门，而有人相信它的主人总会从远方回到这里。
　　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
　　他看到——
　　布鲁斯站在他的床头边，钢蓝色眼睛似乎装着一片宽阔的海洋。
　　迪克眼圈微红，因为他的醒来惊喜万分：“小翅膀，你醒啦！”
　　在他身旁，站着已经长大的小少爷维维安·韦恩，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孩。
　　一个黑发蓝眼，眼神温和地看着他；一个黑发绿眸，尚且稚嫩的面孔与养父布鲁斯很相像。
　　而床尾处，敬职敬业的老管家阿福正站在哪里，他手中端了一个小盘子，看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和蔼慈爱，还带着无法掩藏的怀念与喜悦，他轻声说：“杰森少爷，我想你一定怀念我做的小甜饼了。”
　　“此外，欢迎回家！”


第32章 创伤【增添两千九百字剧情】
　　杰森确信自己已经从梦中醒来了, 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回到了韦恩庄园，布鲁斯在他的床边看着他，阿福端着小甜饼在欢迎他回家。
　　陌生的真实, 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却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了。
　　迪克还红着眼要来扶他起身，而那位向来不爱搭理他的高傲小少爷维维安竟然也面色温和地看着他，还对他说欢迎回家！
　　杰森一瞬间又觉得这恐怕是哪个邪恶魔法师制造的幻境, 否则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真实的画面。
　　他可不再是当初那只好骗的罗宾了。
　　本能地想要拔枪，却又触碰到腰间柔软的布料，身上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睡衣，而不是他的皮夹克。
　　杰森翻身跃起, 跳下床，用极度警惕尖锐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的嗓音沙哑, 比当年更成熟了，“你……”
　　他刚刚发出一个音节，布鲁斯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杰森, 不用怀疑，这里就是韦恩庄园。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在他昏迷过去前，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还要回到这座城市？这座给他带来伤害, 让他刻骨铭心的城市。
　　杰森回忆起自己从混沌中醒来，他的不甘、愤怒, 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灵魂最终还是让他找回了那些过于惨烈的记忆。
　　撬棍、碎骨、鲜血、欺骗……最后是绝望无助地等待, 直至爆炸摧毁他的肉.体和灵魂，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生命。
　　于是他从地狱爬回来, 愤怒是他流淌的血液，仇恨是支撑他的骨架。
　　他没有血肉, 那些象征着爱意、理想、过往的血肉早已随着死亡腐烂，他有的只是一具罩着皮囊的骷髅躯体。
　　他知道回到那座城市是他不可避免的命运。
　　小丑和蝙蝠侠——
　　两个彻底改变他命运的人就在那座城市，那座陷入泥沼里，终日笼罩着铅云与绝望的城市——哥谭。
　　杰森为此做了充足的准备。
　　他要让小丑明白，作恶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要让蝙蝠侠明白，他的可笑原则对哥谭来说是一个怎样无用的笑话。
　　然而当他回到哥谭的第一个夜晚，他似乎就被暗算了。
　　杰森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曾经在东区和妈妈一起住的地方，再然后，他的记忆就出现了断层。
　　当他醒来，身处韦恩庄园让他意识到，他的伟大计划还没来得及展开，他本人就先被蝙蝠侠发现了。
　　杰森很想像自己曾经设想的那样，当他再次见到蝙蝠侠时，他一定要狠狠嘲讽、激怒这个男人，他必须得让蝙蝠侠知道自己的错误和无用，什么不杀原则对哥谭来说都是狗屁不通的玩意。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应该建立在硝烟弥漫的夜晚，被殴打到爬不起来的小丑的见证下发生，那样他可以用最犀利的语言地质问蝙蝠侠，化作锋利的尖刀刺入蝙蝠侠的心脏。
　　在他的所有预设中，绝不应该出现眼下的场景——
　　阿福慈爱的目光几乎要灼痛他的眼，这让他甚至有了落泪的冲动。
　　熟悉的房间，一声温柔的、质朴的“欢迎回家”，仿佛他从未离开过这里一般，重重地敲在他的心脏上。
　　而布鲁斯，他的养父。
　　就那样用怀念、包容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窗外的日光透亮，没有不可触碰的黑夜，没有冷酷偏执的蝙蝠侠，此刻的布鲁斯只代表一个失而复得的父亲。
　　韦恩家终于等回了那个意外丢失的孩子。
　　他们似乎都在欢迎他的归来。
　　杰森的恍惚终于归于哑然。
　　-
　　蝙蝠洞内，此刻沉默如山。
　　一个夜晚的功夫，虽然魔女一事还是一头雾水，但足够蝙蝠侠查清杰森复生的背后推手，的确是刺客联盟拉尔斯所为。
　　由于拉尔斯是达米安的外公，布鲁斯单独处理了此事。
　　杰森得知昨晚发生的事，也知道了自己提前暴露的原因，所谓魔女的唇印稍稍冲击了一下他的世界观。
　　不过想想他都能死而复生了，这什么魔女又有什么奇怪的。
　　哥谭就是这样，总是容易招惹一些奇怪的东西，奇怪的人或事，似乎一切罪恶都偏爱这座城市。
　　唯一令杰森感到意外的是，这东西竟然和维维安有关。
　　蝙蝠洞的布局依旧是熟悉，只有细微的差别——升级的科技设备，以及多出来橱窗里，多出来的两套罗宾制服。
　　蝙蝠侠在他死后又高高兴兴地收了两个罗宾带在身边，其中一个甚至是他的亲儿子。
　　想到那个叫达米安的小子傲气十足，又对布鲁斯格外崇拜的目光，也不知道原住民维维安当初有没有和这小子撞出冲突。
　　他本想冷笑一声，为唾弃自己不久前竟然因为布鲁斯一句“欢迎回家”就悸动的心。
　　蝙蝠洞里的两套不属于他的罗宾制服明明白白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告诉他：看吧，你以为蝙蝠侠会为你的死而伤心欲绝？他只会松口气，摆脱了一个不服从管教的小鸟而已。他可以很快再教导出一个新的罗宾取代你，而你不过是一个失败的过去。
　　杰森控制不住地想，恶意地想，愤怒的火苗在他那双被地狱留下印记的绿眸里涌动。
　　然而那套被单独陈列在橱窗里，完好保存的带血制服轻易击碎了他的不甘，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曾经穿过的制服，他也曾拥有一段肆意张扬的生涯。
　　——分不清是哥谭的夜风掠过他，还是触碰到了这含着苦涩味道的风，他的明黄色披风张扬地飘荡在哥谭的夜色里，他为自己的理想、信念，为这座他出生成长的城市，为带他迈入一条坦途的导师而付出一切。
　　如今他才知道，那并非一条正确的坦途。
　　往日的制服给了他喘息的时间，杰森幽暗的绿眸缓缓平静。
　　他抱着双臂，倚靠在角落里，把汹涌的情绪藏起来，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即将上演的一出争吵。
　　多年未见，他的养父真是丝毫未改。
　　……
　　昨晚就应该进行的审讯留到了今天，经过一个夜晚的修正，维维安和艾琳娜总算不那么忐忑了。
　　面对布鲁斯颇具威慑力的蝙蝠侠式目光，两人都老老实实地将一切有关丘比的事和盘托出。
　　他俩说完就乖乖坐着，像两个等待犯错等待训诫的好学生一样。
　　布鲁斯沉默地在蝙蝠电脑上记录着线索，然后他用冷峻的目光看着艾琳娜，询问：“你的灵魂宝石？”
　　艾琳娜抬起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就化作碧绿色的灵魂宝石落在她的手中。
　　布鲁斯将她的灵魂宝石拿走，“蝙蝠侠会处理魔女的事，接下来你不必再听从丘比的话去消除魔女。”
　　艾琳娜愣怔地看着这位英雄，“可是消除魔女是魔法少女的职责……”
　　布鲁斯：“不，这不是你的职责，你的愿望已经达成，其他的都应该交给蝙蝠侠来处理，你们不可以再插手接下来有关魔女和丘比的任何事。”
　　他递给艾琳娜一个通讯器，“如果丘比还来找你，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蝙蝠侠。”
　　艾琳娜被布鲁斯强硬的态度震得发慌，她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好友维维安。
　　布鲁斯注意到她的目光，补充：“维维安也是，你们是一样的，在我找到办法解除你们和丘比的契约前，你们不能再使用能力去消除魔女。”
　　悲叹之种对灵魂宝石的作用让蝙蝠侠敏锐地嗅到了危险。
　　维维安皱着眉，冷静地反驳道：“但是魔女只有我们能消除，你应该很清楚。”
　　布鲁斯淡淡地：“蝙蝠侠会想到办法。”
　　“那在你没有找到办法之前呢？你不在乎魔女带给普通人的危险了吗？”
　　维维安因他如此强硬的态度感到愤怒，提高了音调，“她隐藏在城市中，没有任何人能发现魔女的存在，即便是你，在被拖入魔女的结界中之前，你如何发现她？”
　　布鲁斯依旧强硬地要求：“那是蝙蝠侠的事，你要做的是服从蝙蝠侠的安排。”
　　维维安一口气哽在喉间，用不甘愤怒的眼神瞪着布鲁斯，他现在才意识到蝙蝠侠究竟有多固执且不讲道理。
　　艾琳娜见他们像是要吵起来了，慌忙拉住维维安，“别、别……蝙蝠侠应该比我们更懂这些东西，还是听他的吧。”
　　维维安却压下自己的愤怒，深吸一口气，他的眼里又不可置信，也有失落，因为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那个横亘在他的布鲁斯之间，让他忽略掉的问题——蝙蝠侠的危险不止来源于达克赛德。
　　蝙蝠侠直面黑暗，他所遇到的危险不可胜数，避开了达克赛德带来的死亡危机又能怎样，他无法保证新的危机不会降临。
　　维维安突如其来地感到难过，或许还有愤怒与失望，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墓碑、棺椁、冰冷的泥土再次不断闪回。
　　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痉挛的胃部似乎传来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翻涌而上的强烈呕吐感。
　　他控制着自己开始颤抖的双手，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骤然变得又多沉重，他从近乎梗塞的喉间发出声音，“我只是担心你，你要怎么寻找消除魔女的办法呢？其中的危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如果你因此而死，我、那我……所做的一切——”
　　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终于意识到只要布鲁斯还是蝙蝠侠一天，危险便如影随形。
　　也终于意识到，他带回来的不只是希望，还有未知的危险。
　　恍惚的意识将他再次拉扯回那一天。
　　维维安很少看见布鲁斯那样端端正正地躺着，闭着眼，如果不是他身上整齐的黑色西装，他看起来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面色是那么平静苍白，眉眼却依旧是英俊的，眼角的细纹也无损他的魅力，也不怪维维安总是腹诽布鲁斯以后老了也一定是个四处浪荡的帅老头。
　　可布鲁斯的生命在他老去前终止。
　　当黑色的棺木被移放到冰凉的土坑中，当棺盖缓缓合拢彻底宣告他与这个世界告别，当他的挚友将要铲起第一抔土覆盖在他的棺木上时。
　　始终无动于衷的维维安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抓住了那人的手，让倾倒下去的泥土中止，似乎这样就能阻止死亡的余韵。
　　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是固执地看着那个要倾倒泥土的人。
　　他没有被斥责，反而得到了一个怜悯的目光，直到一双苍老的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带离。
　　葬礼是最后的告别，是死亡绵延的余韵，最终一个人的一生将由一块不大不小的墓碑取缔。
　　布鲁斯·韦恩之墓，墓碑上如是写。
　　维维安沉溺在闪回的记忆中，意识错觉让他几乎以为眼前的布鲁斯只是他的一个幻觉，创伤、不安、痛苦顷刻间爆发。
　　“Vivi……冷静，呼吸，放松……我就在这里，在你面前。”
　　父亲急切担忧的面孔在眼中模糊不清，耳畔的一切的声音都变成嘈杂不堪的刺耳噪音，已无法再感知到麻痹的手脚，呼吸像是在水中被阻隔了氧气的进入，以至于他渐渐喘不上气。
　　漫长、缓慢，像有千万根玻璃纤维扎进身体的痛苦度过，暖意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耳畔的噪音也逐渐消失变成布鲁斯柔声的安抚。
　　维维安迟钝地眨动眼睛，湿润的眼睫黏在一起，他抬手揉了揉眼睛，被一个冰凉的怀抱拥住。
　　他听见布鲁斯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抱歉，如果你不想——”
　　“你是正确的。”微弱的声音响起，“我相信蝙蝠侠可以找到消除魔女的办法。”
　　维维安意识到他是软弱的，而罗宾应当是强大的。
　　昨晚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才让他以为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帮助蝙蝠侠。
　　可事实证明他无法摆脱软弱，或许一句话、一个场景都会将他拉扯回那段痛苦的记忆，他的精神创伤会给蝙蝠侠带来更多不必要的危险。
　　无法形容的糟糕。
　　他唯一拥有的是无数次的机会，他可以让蝙蝠侠拥有不断试错的机会。
　　维维安抬头看见了围在他身边的人，兄弟们、朋友还有阿福，他们都用担忧的目光看着他。
　　即便是杰森也离开了他倚靠的墙壁，直戳戳地站着，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维维安。
　　在维维安改了口后，布鲁斯反到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言论，“这件事，等扎坦娜回到哥谭后再商讨。”
　　“现在……想去休息吗？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尽可能用轻松的语气。
　　维维安眨着眼，慢半拍地摇了摇头。
　　艾琳娜则低声说：“我该回去了。”
　　维维安慢慢缓过神来，平静地与艾琳娜担忧的目光对视，“我送你。”
　　“好啊。”
　　布鲁斯注视着两个孩子离开蝙蝠洞。
　　蝙蝠电脑的搜索引擎调出大量资料，偶尔穿插着几张药瓶配图，常用的药物有氟西汀、帕罗西汀、文法拉辛等。
　　沉闷的气氛囤积在蝙蝠洞内，布鲁斯快速地浏览过后，关闭页面，仿佛这些东西刺伤了他的眼睛，压抑的情绪在冷沉的眼中掀起风暴。
　　无法掌控的未知就是一辆脱轨的列车，布鲁斯在紧紧攥着铁索。
　　可他的孩子却主动走向了深渊。
　　打破沉默的是杰森，他冷声尖锐地询问：“你们谁能告诉我，他是怎么了？布鲁斯，你连他都保护不了吗？”
　　“什么祈愿？什么灵魂代价？有人能给我个解释吗？”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过去。
　　达米安冷眼看着杰森，说：“维维安用灵魂换取了时间，他从未来回到现在，改变了父亲的死亡。”
　　“……”杰森幽绿的瞳孔猛然紧缩。
　　蝙蝠洞外，维维安带着艾琳娜朝庄园外走去。
　　两人并不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到庄园门口，司机停靠在路边等待，维维安扬起笑脸和艾琳娜道别：“明天或者后天见。”
　　艾琳娜却用一种忧伤的目光看着他，她开口：“维维安，你还好吗？”
　　“挺好的呀。”维维安无所谓地笑笑，又状似恍然大悟，“你别介意我父亲的态度，他就是……嗯，喜欢把一切当做自己的责任，，尤其是发生在哥谭的事，毕竟他是……英雄嘛。”
　　面对好友的强颜欢笑，艾琳娜只好收起自己目光中的忧伤，无奈地说：“如果你需要倾诉，或者帮助，记得找我。”
　　维维安微笑：“当然。”
　　“再见。”
　　艾琳娜对他挥了挥手，转身朝等待的汽车走去，突然她的步伐一僵，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艾琳娜——！”
　　维维安飞一般扑过去接住她的身体，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顾不得疼痛，维维安赶紧查看艾琳娜的状态。
　　女孩的眼睛依旧睁开，她没有晕倒，那双眼睛落在空中，没有焦距，空洞洞地失去了光彩，在阳光是灰绿色的，像蒙上灰尘的绿色石头。
　　维维安慌乱地拿出手机拨打布鲁斯的号码。
　　电话接通，维维安快速地说明情况：“艾琳娜突然晕倒了，我们在——”
　　维维安顿住了，他的视野里，一只类似“白猫”的生物出现。
　　丘比蹲坐在不远处，玻璃珠似的粉红眼瞳在阳光下透着光，一种不掺杂感情的光。
　　它平静地注视着慌乱的维维安和艾琳娜的躯体。
　　维维安猛地反应过来：“丘比，艾琳娜她怎么了？是不是——”
　　丘比只是无辜地仰头看着维维安，颇有点感叹似的，“你不是把她留在洞里了吗？”


第33章 Iron Man【补千字剧情】
　　灵魂宝石！
　　维维安一瞬间想到艾琳娜留在蝙蝠洞的灵魂宝石。
　　没有挂断的电话将他后来的质问收入, 布鲁斯匆匆朝通道走去，却又听到维维安在电话里对他说：“Dad，把艾琳娜的灵魂宝石带来, 那才是她。”
　　含糊不清，但细想却让人背后发凉的一句话。
　　布鲁斯脚步一顿，又快速返回拿上艾琳娜的灵魂宝石。
　　他朝维维安和艾琳娜所在的位置走去。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 灵魂宝石的靠近，在维维安的注视下，艾琳娜的眼睛瞬间恢复了光彩。
　　她眨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双眼，对此刻的场景感到不解, “我……怎么了？”
　　目光越过维维安揽着她的肩膀，艾琳娜看见韦恩先生朝他们走来, 他半蹲下身, 将碧绿色的灵魂宝石放在她的手心中。
　　这具躯壳重新拥有了灵魂。
　　维维安仰头看着父亲，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细微颤抖，“丘比, 离开了。”
　　它再次出现, 仿佛仅仅只是来为他们提供一个线索而已。
　　悬挂在头顶的剑落下三分。
　　维维安对丘比的信任再次崩裂。
　　分离的灵魂和躯体让艾琳娜感到不安，她想到自己对疼痛的感知削弱，本以为是魔法的奇迹。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 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如同尸体一般，而尸体又怎么会感觉到疼痛呢？
　　他们再次返回蝙蝠洞, 布鲁斯需要对艾琳娜的身体做更细致的检查。
　　经过反复实验, 他们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
　　艾琳娜握着自己的灵魂宝石，茫然地看着绿光荧荧的椭圆宝石。
　　她还记得自己刚刚获得灵魂宝石时, 总会忍不住把它拿出来欣赏，漂亮的、流光溢彩的宝石, 让她目不转睛。
　　心中倏忽升起一句感叹，难怪她会被吸引，因为这块宝石就是她的灵魂啊。
　　她握紧了绿荧荧的宝石，就是握住了自己的灵魂。
　　艾琳娜勉强笑了笑：“呃……还好吧，我觉得没有什么，丘比一开始就告诉过我，我需要付出自己的灵魂。
　　我还以为像是和魔鬼做交易那样，它拿走了我的灵魂，没想到只是把我的灵魂变成了一块宝石啊，还挺漂亮的，也很方便，我可以随身携带。”
　　蝙蝠家族的成员对女孩天真的发言不做反驳，布鲁斯只是拿着手里的那份躯体检测报告，对艾琳娜说：“不要再去消除魔女，这不该是你的责任，使用魔力也很有可能会磨损你的灵魂。”
　　艾琳娜点点头：“好的，韦恩先生，我会听从你的命令。”
　　布鲁斯目光微闪，瞥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维维安：“不是命令，只是一个建议。”
　　艾琳娜无所谓地笑笑：“都一样啦，我知道你都是为我们着想。”
　　停顿片刻，她又说：“昨天晚上我就很想说了。韦恩先生，蝙蝠侠先生，谢谢您这些年来为哥谭做出的贡献，要不是有您、有罗宾、有韦恩集团在，我真不敢想象哥谭现在会是什么样。”
　　她的目光是诚挚的，清醒的、有脑子的哥谭人都知道，哥谭因为蝙蝠侠有了继续喘息的机会。
　　因而她为自己现在给蝙蝠侠带来的麻烦，感到有些愧疚。
　　这种感觉来的很微妙和奇怪，她有一种预兆，契约仪式决定了一定会继续有新的魔法少女诞生，然而对于哥谭来说，魔法少女的出现也许并非一件好事。
　　或许正如她所说，丘比就像魔鬼一样，哪怕它并不以语言欺骗人类，也并不吞噬人类的灵魂，可它的行为注定是魔鬼所为。
　　哥谭的怪胎已经很多了，现在又多了一种新的怪胎。
　　她可以听从蝙蝠侠的话，维维安也会听从蝙蝠侠的话，那么其他的人呢？
　　不是所有人在通过丘比获得这份能力后，会因为警惕从而约束自己的能力，尤其这份能力还被赋予了一个正义的使用理由。
　　艾琳娜相信蝙蝠侠一定比她思虑的更周全，她诚挚的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丝愧疚。
　　布鲁斯顿了顿，掠过女孩的感谢，他从不认为自己值得被感谢，就像他从不认为蝙蝠侠是英雄一样，他只是……不愿看着哥谭彻底坠落。
　　面对有可能到来的麻烦，他的情绪冷静镇定，最后再次对艾琳娜提醒道：“如果丘比出现，立刻通知我。还有，记得保存好你的灵魂宝石。”
　　布鲁斯的经验告诉他，以灵魂宝石的性质来说，一旦碎裂也就意味着艾琳娜本人将彻底死去。
　　艾琳娜乖巧地答应：“好的，韦恩先生。”
　　她眨了眨眼，又看向维维安，不免担忧起来，“维维安怎么办呢？他没有灵魂宝石，丘比又亲口说过他是特殊的，是不是因为……”
　　她怕维维安的灵魂是被丘比拿走了。
　　真是个麻烦的问题，有灵魂宝石需要担忧，没有灵魂宝石更需要担忧，现实总是两头都是死路。
　　好在维维安和布鲁斯都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点，艾琳娜好歹松了口气。
　　其实她还是不愿意将丘比往坏处想，至少目前来看，她看不出丘比对谁、对哥谭造成过伤害。
　　魔女这样危险的存在的确需要有人去解决。
　　但……她现在答应了蝙蝠侠，这件事她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听从蝙蝠侠的安排。
　　比起丘比，她还是更原因相信守护哥谭多年的蝙蝠侠。
　　维维安的话又将艾琳娜最后的一丝担忧打消，“我想我没有灵魂宝石的原因，应该和我的身世有关，丘比提到过我的母亲……”
　　他看向了布鲁斯，有关他母亲的事，只有他的父亲最清楚。
　　布鲁斯：“……”
　　他略有些尴尬地避开了维维安期待的目光。
　　“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但始终一无所获。现在看来，她应该故意隐藏起来了，暂不清楚她的目的，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当初和她认识时，也……并没有过多了解。”布鲁斯麻木地看着维维安，告诉他这些事。
　　和儿子提到自己曾经的一夜.情对象是件相当尴尬的事，尤其这个对象的身份还不一般，就是儿子的亲生母亲。
　　维维安的目光黯淡下去，轻轻地应了声：“哦。”
　　布鲁斯在得知灵魂宝石的存在时，就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维维安母亲的存在——这个在康斯坦丁口中很有可能是神明的女性。
　　他一早就猜测维维安没有灵魂宝石或许与他的身世有关。
　　但还不能轻易下结论，除非再有一个新的魔法少女出现。
　　有关丘比的一切还是一团迷雾，他们看不清这个非人生物究竟有什么打算。
　　除了被它选中的人，也就是所谓有资质的人可以看见到它，其他任何方式都无法观测到它的存在。
　　这件事无疑令布鲁斯警惕到极点。
　　尽管目前来看，丘比似乎还没有做出任何威胁哥谭的事。
　　它只是选中了一些人，与他们签订了契约，让他们获得了超凡的能力。
　　而这份能力又可以用来消除常人无法看见的魔女。
　　魔女的危险，蝙蝠侠已经见识到了。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看起来似乎是件好事，丘比就好像是在培养魔法侧的超级英雄一样。
　　这些魔法少女们会无惧生死与诡异的魔女战斗，从而消除魔女带给普通人的灾难。
　　逻辑上来说，丘比作为其中连接魔女与魔法少女的存在，它并未获得任何好处，反而给身处魔女威胁下的普通人带来了希望。
　　布鲁斯疑惑的点在这里开始出现。
　　如果制造魔法少女的目的是为了消除魔女，那么魔女从何而来？她从什么时间开始出现在哥谭？
　　直觉告诉他魔女和魔法少女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想到了可以让灵魂宝石恢复魔力的悲叹之种，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布鲁斯感觉自己像被一团迷雾笼罩着，真相就在迷雾之后，等待他去挖掘。
　　然而现实却时时刻刻威胁着他，维维安和艾琳娜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催促着他必须尽快发现真相，否则……一切将坠入深渊！
　　……
　　送走艾琳娜后，维维安再次返回蝙蝠洞，正好与杰森撞上。
　　他本想错开身继续往前走，杰森却突然主动叫住了他，“维维安——”
　　维维安侧头看向比他高了一个头顶的杰森，疑惑地问：“怎么了？”
　　杰森目光微闪，他发现维维安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离开的几年里，这家伙有了成长，还是因为那个让觉得荒谬的原因。
　　杰森：“布鲁斯是怎么……算了！”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想到维维安对这件事的强烈反应，皱着眉又把话咽回去。
　　“没什么，我走了！”
　　维维安喊住了他：“陶、杰森，你想问Dad是怎么去世的？”
　　杰森烦躁地移开眼，闷闷地否认：“没有。”
　　“因为达克赛德。”维维安并没有相信他的否认，“不过，Dad已经和正义联盟解决了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
　　杰森眉毛一挑，像炸了毛：“啧，谁担心他了？”
　　视线与维维安的眼睛相接触，他炸开的毛又柔顺下来，语气有些嘲弄：“你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还……刚刚叫我什么？杰森？”
　　维维安没在意他的讥讽，他淡淡地说：“我长大了嘛。”
　　又一副的确长大了的模样对杰森说：“以前对你的态度不好，我要和你说对不起。”
　　通道里灯光昏暗，杰森因为维维安的话顿时无所适从起来，让维维安一句话整的耳根发烫。
　　他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转身就走，甩下一句话：“跟布鲁斯说，我会证明他是错的。”
　　维维安懵懵地：“啊？什么呀？”
　　杰森：“……你就这么告诉他就行。”
　　维维安看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杰森，你又要离开了？你跟阿福说了吗？”
　　然后他就看见杰森的背一僵，脚步也凝滞了。
　　维维安继续说：“你要跟Dad说什么就自己去和他说呗，干嘛让我当传话筒。”
　　杰森咬着牙，瞪了一眼维维安，他就知道这家伙还是那个讨厌的小鬼头。
　　维维安眼神无辜，补充道：“阿福已经帮你在房间里添置了很多新的衣物，你要不在家住，记得告诉阿福把这些衣物处理掉，退回或者捐赠，不然不就浪费了吗？”
　　说完，还冲着杰森微微一笑，纯良又思虑周全的模样。
　　杰森：……
　　他不搭话了。
　　让维维安替他传话，就是因为他不想看见阿福伤心的眼神。
　　他原本以为维维安会很高兴他不留在韦恩庄园里，这家伙不应该巴不得少个人跟他抢父亲吗？
　　现在怎么这副模样？
　　维维安弯着眼笑，在杰森的瞪视下，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看，阿福来了，你现在可以去和他说了。”
　　阿福不疾不徐地走过来：“两位少爷，你们呆在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维维安看向杰森：“我没有哦，阿福，你应该问问杰森。”
　　他调皮地冲阿福眨了个眼。
　　阿福心中了然，于是温和地看着杰森，轻声询问：“杰森少爷？”
　　杰森恨恨地咬了咬牙，在阿福温柔包容的目光下，闷闷地说：“没什么事，阿福。是维维安搞错了。”
　　阿福笑了笑：“哦，这样啊。那两位少爷快出去吧，午餐已经做好了。杰森少爷，希望我没有记错你的口味，或者这些年来，你的口味是否有所变化？”
　　杰森摇了摇头：“没有，阿福，我相信你的厨艺。”
　　阿福微笑：“那就好。”
　　维维安用手肘捅了捅杰森的腰，眼神示意：“走吧，杰森。”
　　杰森无语，他差点条件反射把维维安甩出去，幸好忍耐下来。
　　阿福则是相当欣慰看着他们的小动作。
　　可惜维维安不清楚布鲁斯和杰森之间的矛盾，他们的矛盾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相悖的理念注定走向分歧。
　　晚餐的时候，维维安没有在餐桌上发现的杰森。
　　此后一周，杰森都没有再出现过。
　　维维安继续接受着训练，夜晚偶尔会在蝙蝠洞里看蝙蝠侠和罗宾夜巡。
　　和从前的夜巡相比，蝙蝠侠又多了项任务，寻找被魔女盯上的人。
　　他尝试过利用悲叹之种制作主动探寻魔女的仪器，或许受困于他对这种超自然力的不了解，仪器制作一直没有进展。
　　蝙蝠侠没有让维维安参与这件事，维维安也没有主动要求和他们一起夜巡。
　　他们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埋在心底。
　　幸运的是，蝙蝠侠和罗宾没有在接下来的夜巡中碰见魔女。
　　不幸的是，这或许代表作为普通人的他们的确难以应对魔女的存在。
　　如果不是被魔女卷入结界中，他们几乎不可能发现魔女的存在。
　　布鲁斯他们只能警惕每一场大型的意外伤亡事故和一些不起眼的自杀事件。
　　只可惜无济于事，通常这样的事只有在发生后，他们才会得知，而这个时候他们也无法确认这究竟是魔女所为，还是只是一场意外。
　　为了预防这种意外的发生，布鲁斯只能高强度工作筛查，两周下来肉眼可见地疲惫了很多。
　　维维安觉得再这样下去，布鲁斯搞不好就要猝死，于是又蠢蠢欲动起来。
　　就在此时，扎坦娜终于返回哥谭了。
　　艾琳娜再次来到蝙蝠洞。
　　可惜，半小时后，扎坦娜脸色难看，她捧着艾琳娜的灵魂宝石摇摇头：“布鲁斯，很抱歉，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这不是我所熟悉的魔法，如果不是你告诉我，我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灵魂上有什么契约。”
　　“但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以灵魂为代价换取的东西，付出的绝不仅仅只是灵魂。”
　　布鲁斯目光平静，他或许早有预料。
　　“之后的夜巡，知更鸟加入，只负责寻找魔女。”布鲁斯很快将这个决定告诉所有人。
　　有关魔女的线索太少了，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新的魔女来获取更多线索。
　　-
　　深夜，金红的机甲自哥谭上空飞过。
　　复仇者联盟刚在东欧捣毁了一个九头蛇的基地，托尼收完尾，由于战斗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选择独自飞回来。
　　路过哥谭时，他的大脑突然变得浑浑噩噩起来，那些困扰着他的负面情绪再次涌上来。
　　维维安追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魔女气息来到韦恩塔的位置，远远地他看见一个金红色的机甲从空中坠落。
　　他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那是钢铁侠。
　　钢铁侠没有从空中摔落在地，金红的机甲在半空便被一个华丽的结界吞噬了。


第34章 挖墙脚【精修】
　　“蝙蝠侠, 我发现了新的魔女。”维维安迅速在频道里汇报。
　　话音停顿一拍，他继续说：“钢铁侠被卷入魔女结界中，我要先进去, 否则他可能会有危险。”
　　蝙蝠侠：“红罗宾前去指定位置辅助知更鸟。知更鸟，注意安全。”
　　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
　　红罗宾：“收到。”
　　维维安猜测蝙蝠侠或许遇见了什么难缠的敌人，“放心, 我会听红罗宾的指挥。蝙蝠侠，你可以安心对付自己的敌人。”
　　“好。”
　　低声回应后，蝙蝠侠关闭了频道通话，含着怒火的拳头狠狠砸在小丑的脸上, 颧骨、眼窝、鼻梁……一拳又一拳，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却不妨碍小丑爆发出猛烈的笑声。
　　“哈哈——小蝙蝠, 你又有了新的小鸟……Mockingbird（知更鸟），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是不是预示着你的这只新小鸟已经为自己选好了结局？”
　　“哈哈哈——！”
　　“有趣, 实在太有趣了。死去的小鸟回来, 新的小鸟也诞生了！”
　　“小蝙蝠，要是没有你，不敢想象哥谭会少了多少乐趣……哈哈——”
　　“闭嘴！”蝙蝠侠的拳狠狠地砸在小丑的口鼻处, 堵住他疯狂的笑声。
　　韦恩塔下，维维安看到了被黑雾笼罩的结界入口, 他在频道内说：“红罗宾, 还要多久？”
　　“一分钟，马上到。”
　　夜色里, 他扔出钩索，极速向前移动, 灵动的身躯像一只飞鸟，扬起的红黑色披风宛如鸟类的翅膀。
　　提姆敏捷的身躯悄然落在维维安身旁，两人目色严肃地对视一眼。
　　魔女结界入口处，维维安一手握紧黑金长刀，另一手抓着提姆，脚步往前一迈，华丽的结界将他彻底吞噬。
　　蝙蝠电脑上，他和提姆的定位信号一起消失。
　　结界内绯红绮丽，光影绚烂。
　　头顶的天空悬倒着一柄柄金粉灿烂的巨伞，边缘垂挂着红粉透亮的柔软蕾丝，整个天空都被渲染成朦胧的金粉色。
　　半空中飘浮着一朵朵蔷薇花，粉紫、橘黄、玉白……七彩多姿，正缓慢地自下而上飘浮，朝着钢铁侠在空中摇晃的身躯而去。
　　空灵的少女轻吟声如同缠绵的蛛丝，一点一点侵入、蚕食、包裹托尼的大脑，深入脑髓，一声一声：“所有人都死了……你也去死吧……”
　　钢铁面罩下，托尼双目无神，他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幻想中——土黄昏暗的天幕之下，是战友们惨死的躯体，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看着他，看着唯一活着的人。
　　唯一的幸存者唇瓣微动，喃喃自语：“死……？！”
　　金红机甲逐渐被围拢的蔷薇密密麻麻地裹挟起来，托尼听不见星期五焦急的声音，他被簇拥在鲜花中向下极速坠落。
　　当金红的机甲即将砸入灿金的地面那一刻，时间骤然停止，所有的一切都呈现灰白色。
　　钢铁侠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被定格在距离地面仅一米处的位置，飘浮裹挟着他的蔷薇花失去了缤纷斑斓的色彩，也凝滞在半空中。
　　维维安握紧长刀往前一跃，挥刀拨开密密匝匝的花朵，大喊一声：“钢铁侠！”
　　凝滞的时间随之恢复流动，一个少年清脆的嗓音猛然唤醒了托尼混沌的大脑。
　　意识彻底清醒后，眼前的一切又惊得他差点摔下去。
　　托尼在空中一个趔趄翻转，迅速平衡好自己的身体。
　　虽然无法理清现状，但丰富的经验让他判断出，这个诡谲的地方一定很危险。
　　提姆出面提醒：“钢铁侠，先解决魔女，其他的之后再解释。”
　　托尼点头：“行。”
　　看见蝙蝠侠的红罗宾，他现在满肚子疑惑，记忆停留在他返程途中正巧路过哥谭，但他清楚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
　　托尼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他看向疑似把他从危险中救下来的少年，主动问：“男孩，你是老蝙蝠新收的罗宾？他这么快又有新罗宾了？”
　　他认出了红罗宾，自然认为能和红罗宾一起行动的维维安，很可能是蝙蝠侠身边的小鸟，超英里就属蝙蝠侠最爱养孩子。
　　他可再清楚不过那只老蝙蝠对哥谭的掌控欲了，怎么可能允许一个身怀超自然能力的家伙脱离自己的掌控？
　　维维安对他话中的态度相当不满，当即瞪了他一眼，语气很冲：“跟你没关系！”
　　冷冰冰地绕过他，朝着结界中心走去，“红罗宾，走了，别管他！早点解决掉魔女，我们还可以去帮蝙蝠侠。”
　　提姆勾了勾唇，不对维维安的态度发表任何意见，“好。”
　　托尼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哑然失笑。
　　他确定了，这新来的家伙绝对是蝙蝠侠又收的小鸟，跟他现在带在身边的亲儿子罗宾一个态度——见不得别人对蝙蝠侠态度不好。
　　啧，不太爽！
　　快步跟上两人，他暂时甩掉那点钢铁侠的不爽，主动询问：“魔女是什么？又是和魔法侧有关的东西？”
　　托尼对魔法侧的态度很微妙，由于他本身是个以科学技术为主的天才，因而在面对魔法这种超自然不讲科学的东西，他表示很头疼。
　　提姆没有对托尼隐瞒，他尽量简洁地将魔女的危害告知托尼。
　　布鲁斯此前提醒过他们，丘比能够选定的契约人选不可能只固定在哥谭。
　　如果仅仅只是以愿望为媒体，提取出灵魂宝石，转化为魔法少女，那么全世界都可以成为丘比的选池。
　　纽约可能也会出现魔女，那里是复仇者联盟的核心区域，提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复联核心成员钢铁侠。
　　他们虽然不信任神盾局，但正义联盟、泰坦都和复仇者联盟有过合作，彼此间还算信任。
　　托尼拧着眉思考，难怪他路过哥谭会被这种东西盯上。
　　这次在东欧清剿九头蛇基地，快收尾时，冒出来两个变种人，其中那个女孩似乎拥有制造幻境、迷惑人心的能力。
　　托尼在幻境中看到了一些糟糕的事，差点被诱发焦虑症状。
　　当然即便清醒之后知道那只是虚假的幻境，压抑的情绪也一重重累积在心头。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在路过哥谭时被魔女卷入结界。
　　托尼暗暗苦笑，要不是红罗宾和队友来得及时，钢铁侠估计今晚就得交代在这里。
　　在他暗自沉思时，他们已经来到结界的中心，找到了藏身在此处的魔女。
　　“知更鸟，注意安全。”提姆与维维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没有让自己担忧的情绪过多的表露出来，这只会给维维安带来压力。
　　维维安点点头，手握长刀朝着中心举着红伞，洋娃娃大小的粉红色魔女袭去。
　　他是此次对付魔女的主力，在场也只有他能彻底消除魔女，而提姆身负另一件更重要的职责。
　　托尼眼见着代号知更鸟的少年莽撞地冲向魔女，他怎么可能让一个少年独自去应对如此危险的魔女？
　　便打开了掌心炮，飞跃至半空，协助知更鸟。
　　提姆正要阻止，就看见钢铁侠的一发掌心炮轰碎了靠近知更鸟的红伞，他微微一愣，随即眼睛亮了。
　　布鲁斯准备的各种魔法武器都没有对魔女造成有效伤害，反倒是钢铁侠的物理攻击起了效用。
　　提姆又想到布鲁斯给出的上一个魔女的相关信息，在上一次，他的物理攻击几乎没有有效的伤害，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物抗”一词。
　　看来即便是普通人，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消除魔女。
　　在提姆捕捉、检测能量波动之时，维维安和托尼经过两三个回合的战斗，已经逐渐有了一丝默契。
　　他在托尼的火力掩护下，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佳，很快便将魔女斩于刀下。
　　维维安能明显感觉到，这次的魔女不如上一个魔女强大。
　　魔女死亡后，结界迅速褪去，哥谭的夜空漆黑如墨，没有丝毫光辉却让所有人难得感到安心。
　　维维安仰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环视四周，虽然早有准备，片刻后，还是失落地对提姆说：“这是使魔，没有悲叹之种掉落。”
　　提姆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悲叹之种可以研究，这次也并非没有新的收获。”
　　维维安神色怏怏：“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魔女的。”
　　提姆知道这算是维维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夜巡任务，他想做到尽善尽美。
　　于是揽着他的肩膀安慰：“有使魔出现，就代表还有一个魔女藏在角落里。知更鸟，加油啊，找到她还得靠你。”
　　维维安一听精神振奋起来，很好哄的模样。
　　围观的托尼挑了挑眉，没想到红罗宾和这只小鸟的相处模式竟然是这样的，有点意外。
　　“啊，差点忘了，蝙蝠侠那边还需要帮忙——”维维安突然神色一变。
　　提姆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松动掉落的耳麦塞到耳朵里：“不用，蝙蝠侠已经解决了，他让我们现在返回蝙蝠洞，蝙蝠车马上就到。”
　　他微微侧头，又看向一旁敞开面罩的钢铁侠，停顿了一秒，说：“钢铁侠先生，你是现在就要了解魔女，还是等待之后的联合会议再了解。”
　　“魔女事关重大，蝙蝠侠很快会以正义联盟的名义对复仇者联盟发出合作邀请。”
　　托尼把面罩重新覆盖在脸上，他知道这只红罗宾的意思，现在能去哪儿了解？当然是那只老蝙蝠的地下洞窟了。
　　他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立刻做出了选择：“现在，这种事不能拖。”
　　提姆很平静，他一开始就猜到了他的选择，布鲁斯也是一样，否则他不会对这个多次入侵蝙蝠洞网络系统的钢铁侠开放临时进入权限。
　　只有维维安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钢铁侠，他暗自腹诽，以前怎么没发现钢铁侠这么讨人厌呢？
　　父控崽子就是这么的记仇。
　　托尼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善，微微眯了眯眼，微妙的不爽。
　　那只老蝙蝠有什么好崇拜的？
　　黑黢黢、阴森森、冷冰冰的，哪像钢铁侠，金红耀眼，还有机甲的男人浪漫？
　　怎么就不崇拜他呢？
　　托尼刚刚见识到了这只知更鸟的能力，心中蠢蠢欲动地升起了挖墙脚的心思。
　　钢铁侠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干了。
　　在他们返回蝙蝠洞的路上，挥动了挖墙脚的锄头：“蝙蝠侠就没有给手下的小鸟发工资的习惯，知更鸟，要不要考虑一下复仇者联盟？斯塔克赞助，全球待遇最佳。”
　　维维安：……
　　提姆：……
　　正在监听的布鲁斯：“……斯塔克，别打知更鸟的主意！”
　　经过变声器改变的粗砾嗓音里，警告的语气拉满了。
　　托尼对蝙蝠车里突然响起蝙蝠侠的声音一点也不意外，这车里要是没有监听器，他才会怀疑他上的是不是老蝙蝠的车。
　　“韦恩，需要我给你的蝙蝠侠事业赞助点资金吗？把你的变声器改良升级，别每次说话都跟得了喉癌似的。”托尼毫不客气地嘲讽。
　　他跟这只老蝙蝠的矛盾那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总之一切的起源都是蝙蝠侠那该死的掌控欲做的孽。
　　托尼嘲讽完，又转头继续看向维维安，“怎么样？考虑复仇者联盟吗？对了，我要问一句，你成年了吗？据我所知，这只蝙蝠很喜欢压榨未成年人。”
　　维维安憋了憋气，一把摘下自己的面具，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忿忿然，“Dad，你确定要邀请这种人到我们的秘密基地？”
　　他听见斯塔克称呼他爹韦恩，就知道他们马甲下的身份在钢铁侠眼中都是透明的。
　　于是大脑飞快运转，干脆也爆了自己的马甲，打定主意给钢铁侠来个当场难堪。
　　托尼一时没把少年的面容和布鲁斯的第几个儿子对上，但不妨碍他知道这只他想挖回去的小鸟，跟他讨厌的老蝙蝠究竟是什么关系。
　　维维安水蓝蓝的眼睛里怒气满满，愤愤地瞪着托尼，冷哼：“呵，你死心吧！”
　　托尼：……？！
　　社死来的太突然！


第35章 暴乱【精修】
　　从进入蝙蝠洞, 再到离开蝙蝠洞，漫长的时间里，托尼都没再敢和维维安说一句话。
　　挖墙脚的事不了了之。
　　关键是, 这种一锄头挖在别人家亲生崽头上的事，对骄傲的托尼来说，无疑是不可言说的尴尬人生经历了。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表面的无所谓, 虽然他锄头挥错地方了，但他是托尼·斯塔克，才不可能在对头面前露怯。
　　然而蝙蝠侠看起来完全没有放过他挖墙角行为的意思，在和他们复联的队友连线时, 特意警告他别打知更鸟的主意。
　　托尼：……
　　复联众：……
　　美队史蒂夫看着自己的队友，欲言又止, 止又欲言, 很想说他们复联还是不缺好苗子的，就没必要去挖人家蝙蝠侠家的小鸟了吧。
　　托尼掉了面子，差点又和布鲁斯吵起来, 还是余光瞥见一旁用眼睛瞪他的维维安, 想起自己确实理亏才把这口气憋下去。
　　没办法，实在是少年的眼神，就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 拐带小孩的坏叔叔一样。
　　托尼反驳不了一点，只能将所有心思放在魔法少女和魔女一事上。
　　由蝙蝠侠代表正义联盟, 与复仇者联盟确定了接下来的合作事项。
　　魔女不好寻找, 魔法少女却很好寻找。
　　当她们通过丘比获得了这份奇异的能力后，很难再继续心甘情愿地做一个普通人。
　　无论是为了防止她们误入歧途, 还是为了保护她们，最好的办法都是将她们抢先一步收拢。
　　两大联盟的合作确定后, 布鲁斯把家里的孩子们都赶去睡觉了，只有他还独自留在蝙蝠洞，调查失踪人口的背景资料。
　　他需要确定这些人是否还幸存，寻找他们的去向，尤其是女孩。
　　根据艾琳娜从丘比那里获取的信息，在魔女结界中死去的人，不会留下尸体，于是多数时候在现实世界中，他们只会被认定为失踪。
　　布鲁斯查到了一个很可疑的女孩，叫伊芙，父母双亡，因而从大都会来到哥谭的姑妈家居住。
　　因为家中有监护人在，所以发现她失踪后，监护人姑妈很快便上报给了哥谭警局。
　　可惜一个普通女孩的失踪案，哥谭警局的警员根本不上心，他们甚至没有去调查过女孩失踪那天的行动轨迹。
　　直到布鲁斯因为魔女和魔法少女一事，开始调查失踪人口，他才发现了女孩伊芙的异常。
　　在伊芙失踪的当天下午，她放学后并没有回到家中，而是去了所在中学的天台，但她并不是要跳楼。
　　她的行为举止虽然奇怪，但布鲁斯判断她并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
　　监控拍摄到她坐在墙角处，低着头，似乎在流泪，手中紧紧握住什么东西。
　　几秒后，监控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持续时间不超过五秒钟，再次恢复时，整个天台已经没有了伊芙的踪迹。
　　布鲁斯可以确定伊芙没有跳楼。
　　当天下午学校放学后，还有一支橄榄球队在操场上训练，训练场正对教学楼，如果伊芙跳楼，不可能不引起丝毫舆论，她在这所中学也算小有名气。
　　而以她所在的位置，也不可能在五秒钟内离开天台监控区域。
　　可事实就是，伊芙在短短五秒的时间内彻底消失了，她消失的这五秒钟还对监控造成了影响。
　　布鲁斯不得不猜测，她或许拥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变种人？超能力？魔法？
　　又或者与丘比有关，她也是一位魔法少女？
　　布鲁斯开始调查她失踪前的过往经历，调查可知，伊芙家没有出现过变种人基因，就女孩此前的表现来看，她也并不像是一个变种人，排除变种人的可能性。
　　他一点一点查下去，终于发现了端倪。
　　伊芙如今的哥谭同学中，有一个在她刚刚转学到哥谭时，想要霸凌她的女孩曾指控过她是个会魔法的邪恶女巫。
　　但这个指证很快被伊芙澄清了，毕竟此前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在被这个女孩找茬，外加上伊芙虽然刚刚转学到哥谭，但她的和善开朗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因而大多数人都相信了伊芙本人的澄清。
　　不过布鲁斯发现，这个想要霸凌伊芙的女孩，从那以后不再刻意针对她，即便此前的指控中被落了面子，也再没有找过伊芙的麻烦。
　　布鲁斯可不会认为是这个总爱霸凌他人的女孩翻然悔悟了，就布鲁斯对她的行为调查，她绝不像是一个会轻易放过伊芙的人。
　　可她这样做了，只能证明一点，伊芙一定有什么能力让她忌惮，从而不敢再对伊芙实施霸凌的行为。
　　布鲁斯再次查看伊芙在天台的监控，他一帧一帧地寻找线索，在伊芙颓然地坐在墙角时，他放大屏幕，终于看见了从伊芙指尖露出一点幽蓝的光。
　　再次放大，布鲁斯心中的猜测落地，他确定伊芙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一定是灵魂宝石。
　　不过从伊芙指尖缝隙看到的灵魂，里面似乎布满了黑色的污浊，因而连散出的蓝光黯淡中夹杂着缕缕幽黑。
　　伊芙紧紧握住自己的灵魂宝石，她低着头，布鲁斯只能从她的侧脸，判断出她似乎遭受了某种巨大的痛苦。
　　紧随而来的就是五秒钟的监控雪花，布鲁斯确信，只要他能搞清楚在这五秒钟内发生了什么，他就能知道魔法少女和魔女之间的相关性。
　　布鲁斯继续往前调查，猜测伊芙应该是在一个月前成为魔法少女的，她是在来到哥谭后与丘比签订了契约。
　　而她的愿望应该与她的宠物狗有关，布鲁斯调查到，她的宠物狗某天被邻居家的孩子恶意摔伤，一只小型犬从一米处被人狠狠砸落在地面。
　　奇迹的是，头一天几乎奄奄一息的小狗第二天便重新活蹦乱跳起来，这很难不让布鲁斯联想到丘比的契约。
　　据维维安所述，那个时候丘比的确不在他身边，而是在外寻找同样需要实现愿望的人。
　　从时间上可以吻合。
　　布鲁斯关闭监控录像，慢慢有了一个新的可怕猜想。
　　他想起维维安所说，在上一条时间线中，他捡到丘比之后，虽然没有同意许愿一事，但丘比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维维安那时并不排斥丘比，就像养了一只不会挠人也不会掉毛的宠物一样，便允许丘比一直陪着他。
　　布鲁斯很奇怪，为什么丘比在此期间并不去寻找其他拥有资质的人。
　　艾琳娜不是在第一次丘比找到她时便同意许愿契约一事，她的父母都是基督徒，虽然她本人并不信教，但某些观念还是烙在了她的思想上。
　　她会同意与丘比签订契约，是在母亲又一次犯病时，丘比再次找上她，不忍见母亲倍受折磨的她才同意了契约。
　　这印证了丘比并不需要把时间精力耗费在一个人身上。
　　它来去自如，除非被它选中，没有人能观测到它。
　　它可以将全世界都当做自己的选池，被拒绝后也可以去寻找别的女孩，但它为什么唯独对维维安不一样？
　　因为它知道维维安拥有堪比神明的资质？
　　它又恰好需要一个强大的契约者去消除魔女？
　　布鲁斯没有焦距的眼睛落在蝙蝠电脑屏幕上，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合逻辑，但究竟是哪里出了漏洞，他也一时察觉不出。
　　“老爷，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挂着轻微责怪的面容走来，眼里是淡淡的不赞同，手上还端着一杯牛奶，“希望这杯牛奶能够提醒你，现在这个时间，就算是蝙蝠也已经倒挂入睡了。”
　　牛奶杯被阿福轻轻放在布鲁斯手旁，发出沉闷的声响，乳白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
　　布鲁斯微微仰头，对上阿福的不善的目光，无奈地退缩了，“阿……好吧，阿福，你说得对，蝙蝠也得睡觉。”
　　阿福监督着自家老爷闷完一杯牛奶，他收走杯子，声音柔和下来，“老爷，相信我，维维安少爷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不顾自己身体。
　　万一你猝死了，他一定会回到过去的时间线，狠狠把你揍一顿，然后再每天监督你早睡早起。
　　相信我，他一定会这么做。”
　　他一连用了好几个“一定”。
　　布鲁斯的脸顿时垮了下来：“阿福，你知道的，时间回溯……这是我最担心的一点。”
　　尽管维维安不曾透露任何线索，在有关时间回溯的问题上，他的嘴倒是严实的过分了。
　　但布鲁斯还是猜测到了一点启动时间回溯的条件，这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阿福只能宽慰他：“那么老爷，从现在开始，你应该好好爱惜自己。”
　　说完，他又看了看布鲁斯的腹部，意有所指。
　　蝙蝠侠今晚受了伤，腹部有一条在追逐小丑时，不慎被铁刺划破的伤口。
　　他带着腹部的伤口抓住了小丑，把人狠狠揍了一顿，又跟杰森结结实实地互殴了一场。
　　就这样，他返回蝙蝠洞后匆匆处理完伤口，还跟钢铁侠一起商定两个联盟的合作，又熬夜调查可疑的失踪人员。
　　阿福怎么能不担心他家老爷猝死？看看这高强度的工作吧。
　　布鲁斯心虚到底了，抿着唇眼神闪烁，在韦恩家食物链顶端老管家的面前露出了几分乖巧：“我马上就去睡。”
　　阿福欣慰地看着布鲁斯离开蝙蝠洞的背影，他想明天应该提醒维安少爷，让他帮老爷换药，顺带也可以训练一下急救包扎手法。
　　他可真是个思虑周到的管家啊！
　　至于别的？
　　那就不是管家应该负责的地方了。
　　第二天，布鲁斯在维维安一个又一个眼刀下，被他用生疏又没有轻重的手法换了一遍腹部伤口的药。
　　换完之后，布鲁斯还得到了来自老管家精心调配的蔬菜汁。
　　颜色诡异，但营养丰富。
　　阿福说，这是特意为他调制的。
　　布鲁斯不能辜负阿福的一番好意，在阿福和维维安的监视，以及其他儿子们憋笑的目光中喝了下去。
　　值得一提是，今早的饮品不是牛奶，而是新鲜的甜橙汁。
　　可惜都与他毫无关系，作为韦恩家名义大家长的布鲁斯，只有一杯浓绿发黑的可怕复合蔬菜汁。
　　布鲁斯觉得自己扭曲了。
　　自己的痛苦固然难以接受，但儿子们的快乐才更让他抓心挠肺。
　　看看摆脱了牛奶的他们，喝橙汁喝得多么开心。
　　布鲁斯泪目了，决定今天就要安排人去那一片废弃工厂收购了，全部改建，避免再有铁刺神出鬼没。
　　往后几天，维维安都负责了布鲁斯伤口换药的工作，别的不说，他的蝴蝶结是打得越来越好看了。
　　在布鲁斯喝蔬菜汁喝的脸都快发绿的时候，他的伤口终于宣告愈合了。
　　阿福停止在早餐的时候给他端上一杯蔬菜汁的行为，重新改为牛奶。
　　布鲁斯喝着奶腥味十足的牛奶，也终于意识到，什么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至少牛奶的口味单一，比起复合蔬菜汁的诡异口味要简单太多了。
　　AKA蝙蝠侠·布鲁斯很欣慰，对这几天儿子们的表现也很满意，于是他加大了训练的力度，并且亲自上场给每个儿子做指导。
　　作为体术大师，他精通各类武术。
　　维维安累的一根手指都抬不动了，躺在训练室冰凉的地板上，浑身是汗，用控诉的眼神看着老父亲：太过分了！欺负小孩！
　　可惜AKA蝙蝠侠·布鲁斯完全当做没看见，对儿子的控诉表示忽略。
　　他冷静又客观地指出维维安的不足，说的维维安哑口无言，只能默默爬起来又继续训练。
　　此后整整一个月，夜巡照常，蝙蝠侠带着罗宾打击罪犯，知更鸟和红罗宾一起搜寻魔女的踪迹。
　　夜翼则是返回布鲁德海文，他需要负责寻找这座城市的魔法少女。
　　但这一个月来，风平浪静。
　　哥谭没有再出现过魔女，布鲁斯这个月的夜巡很顺利，阿卡姆的罪犯们也都很安分。
　　纽约和大都会那边倒是传来消息，说他们发现了几个魔法少女，这些女孩都还没有接触过魔女。
　　维维安不清楚她们是没有遇到过魔女，还是不愿意去消除魔女。
　　就在所有人安安稳稳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时，一个寻常的周末，阿卡姆突然发生暴乱。
　　大量罪犯外逃，其中包括小丑、毒藤女、稻草人、贝恩等等，几乎所有叫的上名字的罪犯都逃了出来。
　　布鲁斯接到消息时，他正在宴会上。
　　然而不待他想要找借口提前离开宴会，整个大厅涌入毒气，他在烟雾中，看见了刺客联盟的人闯入。


第36章 二周目完【添三千字剧情】
　　烟雾弥漫, 宴会厅里混乱一片，所有人都被困在了这里。
　　布鲁斯捂住口鼻蜷缩在一个安全的桌角处，不动声色地观察闯入的刺客。
　　利维坦, 由塔利亚领导的组织。
　　塔利亚终究还是拉尔斯的女儿，多年来受到父亲教导她同样继承了父亲的志向。
　　他们认为世界污浊不堪，正义当由他们来建立, 于是妄图摧毁世界，建立一个全新的、由他们掌控正义的理想世界。
　　布鲁斯年轻时曾接受过拉尔斯的训导，也是在那时与达米安的母亲塔利亚结识。
　　后来由于理念不合，他放弃拉尔斯抛出的橄榄枝, 选择回到哥谭，坚持自己的原则成为蝙蝠侠去改变哥谭。
　　也在那时与塔利亚分道扬镳, 如果不是达米安的出现, 或许他和塔利亚不会再有任何联系，见面也只会是敌人。
　　而拉尔斯是极少数一开始就知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人，他对布鲁斯的选择嗤之以鼻, 认为他的行为天真又愚蠢, 对这个他曾看好的年轻人感到失望。
　　多年来拉尔斯从未放弃过侵占摧毁哥谭，只为了向布鲁斯证明，唯有他的做法才能成就真正的无上世界。
　　让布鲁斯感到意外的是, 这一次带领手下入侵哥谭的人竟然是塔利亚。
　　尽管他对这样的结果早有准备，却还是为达米安, 为他和塔利亚的孩子感到难过。
　　利维坦们进入宴会后就开始无差别杀人。
　　弥漫的烟雾麻痹了人们的身躯, 他们甚至连逃跑的气力都没有，只能绝望地倒在地上, 等待着尖刀刺入他们的身体，然后死神降临。
　　几分钟前, 还是香甜酒气靡靡散散的宴会厅，此刻被浓重的血腥气包裹。
　　一地鲜血漫开的红色晃过所有等待死亡之人的眼睛，里面盛着惊恐、绝望和祈求——他们在祈求这座城市的英雄降临。
　　隐藏在角落里，宴会上惊慌失措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大众眼中的草包富豪布鲁斯·韦恩竟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惶恐惧，他的眼里只有愤怒，似蓝色的火焰在跃动。
　　蝙蝠侠的城市被侵入，民众被屠杀，他无法眼睁睁看着暴行上演。
　　在宴会厅中所有人都绝望无助时，灯光璀璨夺目的天花板上，一道黑影穿破弥漫的烟雾坠下。
　　他并非死神降临，而是象征守护的黑暗骑士。
　　一支锋利的蝙蝠镖蓦然打向刺客的手腕，蝙蝠镖陡然炸开，于是那挑起弯刀想要杀戮的刺客整条手臂狠狠一抖，无力地垂落下，手中的弯刀掉落在地，银白刀刃与白瓷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蝙蝠侠再一俯冲，健硕有力的双腿狠狠蹬向那刺客，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不过瞬息，刺客就被蝙蝠侠按倒在地。
　　从他露出的下颌那紧绷的线条，可以窥见他此刻心中的暴戾。
　　因而下手极重，狠狠一拳砸在刺客的脸上，鲜血混合着乳白的牙齿蹦出，刺客被他一拳砸晕过去。
　　在他们身侧，险之又险死里逃生的宴会宾客眼中迸发出火热的惊喜，他们终于等到蝙蝠侠来了！
　　宴会厅内一共涌入近二十名刺客，蝙蝠侠仅有一人，还要保护因吸入毒气麻痹倒地的普通人。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即便是身为体术大师的蝙蝠侠，应对的也相当艰难。
　　何况他心中最牵挂的还是阿卡姆的暴乱。
　　犯人集体出逃，这件事绝对和塔利亚脱不了关系。
　　他一边和刺客们缠斗，一边联系蝙蝠洞。
　　阿福已经收到了刺客联盟入侵的消息，也同时获悉了阿卡姆发生暴乱的事。
　　蝙蝠洞内，除了维维安，所有人都被他派出去接管不同的任务，连在外单干的杰森也在此刻放下芥蒂，和他们联络，一同应对哥谭的危机。
　　阿福问：“蝙蝠侠，知更鸟的任务是什么？”
　　布鲁斯躲过一把长剑，喘着粗气回答：“让知更鸟留在蝙蝠洞，暂时待命。注意警惕，塔利亚知道我的身份。”
　　他话音刚落，频道内，属于维维安的声音传来，闷闷地：“好！但是……用得上我的时候，你必须尽快告诉我。”
　　布鲁斯没回答，他关闭了频道。
　　在他解决掉最后一个刺客时，宴会厅轰然发生爆炸，火光跃动中，塔利亚终于现身，她微笑着，说了一句：“黄雀在后。”
　　意识消失前，布鲁斯瞳孔震惊，他盯着塔利亚，神色不可置信：“你泡了拉撒路池？”
　　拉撒路池，一个能活死人，也能侵染灵魂的造物。
　　数百年前的拉尔斯意外寻得这方神奇的水池，他因拉撒路池获得了延续生命的机会。
　　于是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拥有纯白灵魂的好人，多了一个妄图颠覆世界实现独裁正义的冷血魔鬼。
　　那么现在的塔利亚又成了什么样？
　　……
　　阿卡姆的罪犯出逃，迪克和达米安同行，负责去追查小丑的踪迹，但他们在半路上就被利维坦的普通士兵拦住。
　　达米安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当下怒不可遏，厉声呵斥：“混蛋，你们怎么敢……？！”
　　士兵们缓缓对视一眼，在他们接到的命令中，只有进攻一项，若有阻拦，格杀勿论。
　　于是他们无视达米安的怒骂，握紧武器，浑身杀气难掩，锋利的刀刃直冲达米安和迪克二人袭来。
　　迪克扔出一块蝙蝠镖，替达米安挡下离他最近一把弯刀。
　　达米安反应极快，躲开一击后，迅速拔出武士刀朝前方的士兵砍去。
　　“母亲……她怎么会？”达米安不敢相信。
　　迪克现在没有时间安慰他：“别想了，等解决了这些人，找到塔利亚，你可以当面问个清楚。”
　　普通士兵对他们威胁不大，迪克一边对付这些人，一边联系蝙蝠侠。
　　塔利亚带着手下的恐怖组织入侵哥谭的事，他必须尽快通知到蝙蝠侠。
　　几个回合后，在他和达米安的配合下，前来阻止他们的士兵被他们击溃了大半。
　　迪克的脸色却骤然变得极为难看起来，阿福那边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蝙蝠侠失联了！
　　与此同时，一大波刺客入侵了韦恩庄园。
　　迪克解决掉一个士兵，扔出钩索翻越至一栋高楼处，遥遥看见远处冲天的火光——那是韦恩庄园的方向。
　　“罗宾，尽快解决掉这些拦路的士兵，庄园出事了。”迪克神色凛然。
　　达米安刀法暴躁，一刀挑开阻拦他的士兵胳膊，压抑着怒气，冲这些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士兵怒喊：“滚开！渣滓！”
　　迪克没有责备他下手过重，他此刻的焦灼愤怒的心情不会达米安少。
　　阿福和维维安还困在庄园内，杰森已经在往回赶了，希望他能赶得上。
　　而提姆和蝙蝠女两人撞见了贝恩，此刻同样在艰难地缠斗中。
　　迪克心中了然，这一定是塔利亚的阴谋，阿卡姆暴乱和刺客联盟入侵都在同一时间发生，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只是，让他困扰的是，塔利亚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完全没有在意达米安的死活？
　　……
　　韦恩庄园。
　　在阿福发现蝙蝠侠失联的第一时间，维维安就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如果不是阿福说布鲁斯的生命体征在定位信号消失前，仍然是完好的，证明敌人可能对他仍有所图，维维安或许已经在冲动之下做出了不理智的举动。
　　当然，此刻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面色冷的像凛冽的寒风。
　　他变换了形态，握紧自己的武器，正要离开蝙蝠洞时，韦恩庄园的警报被触发了。
　　阿福立刻意识到，刺客联盟的人来了。
　　蝙蝠洞顶端传来猛烈的爆炸声，在蝙蝠电脑的屏幕上，橙色的火蛇逐渐膨胀，然后一口将整个庄园吞噬入腹。
　　冲天的火亮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这座承载韦恩家悠久历史的庄园被付之一炬。
　　阿福当机立断：“少爷，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塔利亚知道老爷的身份，她一定会找到蝙蝠洞来，在她有准备的情况下，蝙蝠洞的防御恐怕撑不了太久，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老爷。”
　　维维安清楚利害关系，当即带着阿福一起登入一架蝙蝠飞机。
　　蝙蝠机刚刚起飞，果然如阿福所料，塔利亚的人已经攻入了蝙蝠洞。
　　他们不在乎普通士兵的性命，一路攻入蝙蝠洞完全是靠蛮力闯入。
　　眼见他们的飞机起飞，数把长剑就冲着蝙蝠机的喷气机直直袭来。
　　维维安反应极快，在刀刃即将插.入喷气机内时，时间暂停——
　　不需要他和阿福手动操控，蝙蝠机全系统自动，极速升空，掠过下方灰白僵停的入侵者们。
　　他们在路上找到了赶回韦恩庄园支援的杰森，于是三人同行，蝙蝠机带着他们先找到了戈登局长。
　　阿福留下配合戈登局长稳定局面，杰森则和维维安一起去追查蝙蝠侠的下落。
　　然而此刻哥谭的混乱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利维坦士兵在哥谭开始大肆屠杀。
　　这样的混乱下，还有一个小丑隐藏在阴影里。
　　谁也不敢肯定塔利亚这件事跟他完全无关，毕竟杰森的死亡，就是小丑和刺客联盟两方联合的因素造成。
　　蝙蝠侠的失联，对于现在混乱的哥谭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杰森护着维维安击杀掉一个敌人，子弹在空中极速旋转着射入敌人的心脏、额间、喉头，他烦躁地看着越来越多涌上来的利维坦士兵，忍不住骂道：“Fuck Batman！”
　　蝙蝠侠要早把这些家伙给收拾了，今天还用得着这么被动？
　　明知道不管是阿卡姆的那群家伙，还是刺客联盟，都不是好东西！
　　杰森气急了只想骂两句蝙蝠侠。
　　维维安已经累到了极致，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且频繁的使用时间暂停的能力，现在身体里的魔力像是被榨干了一样。
　　他只能喘着气，抖着手握紧自己的武器长刀，躲在杰森的身后。
　　听见杰森的怒骂，还是忍不住低声反驳：“这跟蝙蝠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骂人！”
　　杰森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呵，你就觉得蝙蝠侠哪儿都好！看看他现在在哪儿？”
　　一通讥讽，却不忘帮维维安解决掉靠近他的利维坦士兵。
　　维维安理所当然：“蝙蝠侠就是很好啊，难道不是吗？”
　　又颤颤巍巍地险险躲过一个士兵的弯刀。
　　杰森实在没眼看了，甩给他一把枪，冷声：“会用吗？你身手太差了，别握着刀跟这些人比近战，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维维安手忙脚乱地接过枪，在又一个士兵挥舞着弯刀冲上来时，他苦着脸忐忑地冲人群连发几枪。
　　大难临头，继续遵守老父亲定下的不杀原则好像有点蠢。
　　杰森忙乱中关注了一眼，有些意外他竟然接枪接的这么坦然，然后……好嘛，确定了，就这准头，枪给他也是白费！
　　维维安开了几枪，瞬间回忆自己的训练成绩，意识到自己那差劲的枪法比刀法还差，好歹近距离刀剑相接，他还不至于砍不中人。
　　夜色掩盖了他涨红的脸，维维安忍住魔力亏空的疼痛，再次强行暂停时间，“我们快走，不然根本杀不完！”
　　杰森没有揭他刚刚的短，收起双枪，拎着维维安快速冲向他的摩托，把人甩在后座，发动引擎。
　　在阿福和戈登的配合下，两人终于找到了蝙蝠侠的踪迹。
　　可喜可贺！
　　蝙蝠侠也终于和他们恢复了通信，他从塔利亚的监禁中逃了出来。
　　形势彻底开始逆转。
　　利维坦的士兵不敌蝙蝠家族的抵挡，逐渐败退，他们的首领塔利亚又和他们失去了联络，一时间群龙无首。
　　最先陷入苦战的达米安和迪克终于松动了许多，他们解决掉最后一波涌上来的利维坦士兵，看见了突出重围的希望。
　　但就在这时，一个蒙着面具的高大男人再次挡住了他们的路，他的身形极为健硕，穿着刺客联盟的服装，铠甲坚硬，手握一把长剑，满身杀气。
　　——异教徒，塔利亚制造的克隆体，准确来说，是达米安的克隆体。
　　达米安年轻气盛，眼看着就要突出重围，骤然再次来了一个敌人挡去前路，本就在极度紧张的战斗中绷紧的神经和压抑怒火此刻彻底爆发。
　　“罗宾——！”
　　迪克阻拦不及。
　　达米安已经握着武士刀冲了上去。
　　——他要解决掉这个敌人尽快赶到父亲那里去，他想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甚至不顾他的死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在迪克的眼中，这短短的几秒钟比他一生中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加起来还要漫长、还要艰涩，像一个可怕的噩梦。
　　——魁梧的男人紧握一把长剑，将他的弟弟高高悬挂其上，鲜血顺着银白色长剑流淌，涓涓不断，红得刺眼、目眩，将迪克眼里的世界在此刻尽数渲染成了铺天盖地的血红色。
　　异教徒拔出长剑，随手一扔，达米安的身躯在空中抛过时，就像秋天轻飘飘的落叶一样，然而落在地上时，发出的沉闷响声，又好似一只不慎爬出鸟巢坠落地面的雏鸟。
　　迪克僵在原地，他敏锐的战场反应第一次完全失效。
　　他与达米安的眼睛静静地对视，于是他看见那红色蔓延过男孩深绿色的眼眸，破碎的内脏碎片从男孩的口鼻处涌出。
　　渐渐地，那双高傲的、桀骜不驯的绿宝石眼眸消失了。
　　达米安失去气息。
　　……
　　葬礼如期而至。
　　一如既往的肃穆，人们献上白色的鲜花，围在黑色的棺木四周，冰冷的泥土随着铲子挥动，一点一点覆盖在棺木之上。
　　算上上一条时间线，维维安已经参加过三次葬礼了，他对这些流程再熟悉不过。
　　仿佛为了配合葬礼的气氛，在他仅有的三次葬礼中，日光都是那么黯淡，藏在阴云中。
　　昏昏沉沉的天色像是立时就要落下雨来，但这雨又总不落下来，只让阴风不断地刮着，呼呼啦啦，鬼哭狼嚎。
　　维维安面无表情地看完伫立墓碑的最后一步，他忽然感觉到有些疲惫。
　　明明不太想回忆那一天的混乱，可记忆并非他所能掌控的。
　　他想起那一天父亲的嘶声痛哭，想起迪克的自责，又想起了那满地的鲜血，红的刺目。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达米安可以那么脆弱，那张苍白的脸被布鲁斯揽在怀里，没有血色，也没有生机。
　　眼眸紧紧阖上，维维安恍惚地想，以后再也看不到那双像恶狼一样的幽绿眼睛了。
　　心里空落落的，是遗憾吗？维维安捂着胸口想。
　　他又想了想，觉得应该是不适应，毕竟他还挺念旧的，家里一下少了一个人，他会觉得不适应很正常。
　　何况……他看了看痛哭的布鲁斯，心里闷闷的，维维安从没见过这样的父亲，那些模糊混乱的情绪终于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父亲正在为他死去的孩子哀鸣。
　　葬礼结束，阿福送走了客人。
　　布鲁斯站在达米安的墓碑前，静静地注视着这块小小的，这世上唯一能象征达米安的墓碑。
　　他的面色有些憔悴，目光似乎很平静。
　　布鲁斯一直注视着这块墓碑，很久很久，直到他的儿子们也离开了墓地。
　　夜色降临，蝙蝠侠的夜巡照旧。
　　迪克返回布鲁德海文，杰森仍然不肯回家，提姆被留守在蝙蝠洞。
　　而维维安，蝙蝠侠禁止他参与夜巡的任何活动，哪怕只是巡查魔女的踪迹。
　　蝙蝠侠独自一人进行着夜巡工作。
　　今晚的罪犯们有些倒霉，他们撞上了一个处在暴怒中的蝙蝠侠，粗暴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被打得半死不活。
　　戈登局长在看见今晚挂在警局外的罪犯时，感到头疼，他意识到，达米安的死去再次将那个暴虐的蝙蝠侠释放出来。
　　蝙蝠侠结束夜巡回到蝙蝠洞，他没有理会任何人，换下制服沉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着一张信要拆开，这是达米安写给他的信。
　　或许是还没有写完，所以才迟迟没有送给他，最后以布鲁斯替他整理遗物的方式拿到了手中。
　　他拆开，平静地阅读着每一个单词，直至最后一句话：
　　父亲，母亲给我了生命，但你教会了我怎么活。
　　眼泪骤然润湿了信纸。
　　……
　　深夜。
　　维维安站在窗边。
　　他能从自己的房间看见花园里那棵冷杉，想起达米安刚刚回到韦恩家时，总是任性妄为地在花园里练刀法。
　　小小的人却把一把锋利的武士刀舞的虎虎生威，不过可怜的是花园里那些被阿福精心修剪过的花草，被他一通刀法下来，全成了残枝败叶。
　　那棵对维维安来说有特殊意义的冷杉也是一样，被达米安不知道划了多少道口子，到现在粗壮的树干上仍然保留着他的刀痕。
　　维维安还记得第一次发现这件事时，他愤怒到了极点，当下冲到花园里阻止达米安，却差点被达米安的任性的武士刀砍中。
　　还是布鲁斯及时制止达米安的行为，并严令他向自己道歉，在崇拜的父亲的压迫下，达米安只能不情不愿地哼哼两声，也不算道歉，就是表个态度。
　　维维安不满却又装作不在乎，现在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平添了两分有趣。
　　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又很快抹平。
　　维维安合上窗户，将窗帘紧紧拉拢，紧闭的卧室慢慢被隔绝出一个独立的灰白空间。
　　他走到自己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把手枪，这还是杰森给他的那把，子弹没有用完。
　　在那天的混乱结束后，鬼使神差地，维维安没有把手枪还给杰森。
　　现在看来，他真有先见之明。
　　他已经试过一次安眠药了，显然这东西不太靠谱，痛苦拉得过于绵长，他接受不了。
　　要是让他自己给自己来上一刀，他又不确定以他的力度能不能一刀毙命。
　　思来想去，枪真是人类的伟大发明之一。
　　维维安熟练地上膛，将手枪抵在太阳穴处，然后——
　　扣动扳机。
　　不必担心，这么近的距离不需要他有多好的枪法。
　　滚烫的子弹射入他的太阳穴。
　　——达米安，你个蠢货！
　　不是每天自诩自己是最厉害的罗宾吗？
　　怎么随便一个家伙都能给你捅个对穿？
　　维维安闭着眼暗骂达米安，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又想到了怀抱着达米安的尸体嘶声痛苦的布鲁斯。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时间回溯真是个好东西，这种蝙蝠侠当街情绪崩溃的黑历史场面还是只留在他一个人的脑子里吧。
　　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另一个房间的布鲁斯似有所感，他慌乱地放下信纸想要冲向房门，然而下一刻，一切坍塌。
　　时间回溯。
　　6月3号的凌晨。
　　维维安猛然坐起身，又骤然倒在床上，双手抱住脑袋，似乎疼痛难耐。
　　好在片刻后，残留在心理上的疼痛逐渐散去，他满头大汗，额间碎发湿汗淋漓，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维维安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伸手捞到枕头旁的手机，点开屏幕，上面的日期显示为6月3号。
　　他的确再次回到了过去。
　　-
　　……
　　从漫长的昏睡中苏醒，他似乎有种度过了一整个世纪的感觉。
　　他又在梦里梦到了自杀，这一次还决绝地用了手枪。
　　那种滋味儿不好受，维维安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种奇怪的经历。
　　可眼下他没有精力再思考这些了。
　　头顶是刺目的白炽灯，他躺在冰冷的金属床，维维安混沌的大脑也意识到此刻的画面不太对劲。
　　他艰难地回忆起了昏迷前的记忆。
　　亚尔维斯是个变态，妄想使用药物迷晕绑架他，但被达米安发现破坏，然后……之后发生了什么？
　　如果达米安救下了他，那他醒来后应该是在医院，而不是这种一看就诡异逼仄的实验室里。
　　维维安又恍然想起了剧院的爆炸。
　　紧接着，蜷缩在角落里，手脚被紧紧缠住捆绑的达米安，嘴巴上还有一贴黑色的胶带防止他大喊出声。
　　维维安也在这时，看见了拿着一管针剂，里面装着不明液体的亚尔维斯，他朝达米安缓缓走去。
　　在达米安眼中，他狼狈地看着这个叫亚尔维斯的变态朝他走来，想要给他注射某种不明化学药剂。
　　达米安愤怒到了极点，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他奋力扭动身躯，然而还是把男人牢牢牵制住，他甚至无法破口大骂。
　　眼看着亚尔维斯就要将药剂注射进他的身体里，一把黑金色长刀骤然贯穿了亚尔维斯的身体。
　　在亚尔维斯不可置信地转身缓缓倒下后，达米安看见了握刀的人——维维安。
　　他似乎双目无神，仅凭着本能握着自己的武器。
　　他原本有一头耀眼的灿金的头发，此刻却尽数转变为白色。
　　当他将长刀从亚尔维斯的体内收回时，那双蓝色眼眸晦暗不明，却又好似波澜不惊，淡淡地垂落在达米安的身上，一言不发。
　　下一刻，这间封闭逼仄的实验室外门传来被砸开的声音，他像是到了极限，眼眸阖上，整个人往后倒去，翻飞的白发再次被染上耀眼的灿金，他又陷入了无穷的梦境中。
　　达米安瞪大了眼，即便手脚都被捆绑住也要向前扑，他想接住倒下的维维安。
　　好在最后一刻，维维安落入了一个结实宽阔的怀抱。
　　蝙蝠侠赶到了。
　　-
　　6月3号的凌晨，夜巡结束，蝙蝠洞闯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维维安熟练地走过蝙蝠洞的通道，来到尚未卸下战甲制服的布鲁斯面前。
　　在他陈述完一切后。
　　布鲁斯望着他，两双相似的蓝眼睛对视着，他平静地问：“这是第几次？”
　　维维安喃喃道：“呃……第二次。”
　　布鲁斯了然，维维安已经度过了两条时间线，到现在，是第三条时间线。


第37章 量子对撞机【精修】
　　还是熟悉的那一套检测流程。
　　布鲁斯在等血检报告, 即便证据确凿，他也仍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
　　维维安对他爹的布鲁西宝贝滤镜早就碎完了，迪克之前和他吐槽过很次, 说布鲁斯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怀疑论者，且怀疑对象包括但不限于自己，就很离谱。
　　哪怕维维安是个不折不扣的父控, 对此吐槽也反驳不了一句。
　　看着眼前提姆闪烁不明的眼神，维维安轻声问：“提姆，你想问什么？”
　　提姆松了口气：“好吧，我现在确定你一定是从未来回来的。”
　　维维安挑了挑眉：“为什么？”
　　提姆：“因为你叫我提姆。”
　　维维安：“嗯？这能作为依据？”
　　“还有你的态度。”提姆又说。
　　维维安歉意地笑了笑：“好吧, 我懂了。”
　　他伸手拍了拍提姆的肩膀：“提姆，我为以前那些事向你道歉。”
　　他指的是以前总是冷冰冰地忽视提姆对他的示好。
　　提姆摇摇头：“兄弟间的小矛盾, 不算什么, 严格来说，我也有错。”
　　维维安弯了弯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还是来说正事吧, 不过……”维维安指着提姆眼下象征疲惫的青黑眼袋, “你确定不去睡一觉，达米安都被Dad赶去睡觉了。”
　　事实上，他们都知道, 布鲁斯把达米安赶去睡觉的原因——维维安提到了刺客联盟，刚刚起个头, 布鲁斯就明智地让达米安提前离开, 骤然将塔利亚和刺客联盟的事告诉达米安对他来说是种残忍。
　　维维安用达米安举例，只是为了劝提姆回去睡觉休息。
　　提姆拒绝了维维安的提议, 狠狠灌了一口咖啡，“不了, 今晚还有很多事。”
　　维维安瘪了瘪嘴，“突然想起了钢铁侠的话，虽然这个人很不正经，说的话却还是有道理的，蝙蝠侠的确擅长压榨人。”
　　“我怀疑你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咖啡液。”
　　提姆没问他是怎么从钢铁侠那里听到这句话的，不用说，这是上一条时间线发生的事。
　　但他对维维安的话倒是哭笑不得，憋了阵笑，心头突然又莫名有些感概，昨天维维安对他冷眼相待的态度还历历在目呢，几个小时不到，一切就大变样了。
　　提姆把浓烈的担忧压在眼底，没有表露出丝毫。
　　——时间回溯真的能改变未来吗？
　　提姆不想像布鲁斯一样悲观，可作为和蝙蝠侠最相似的罗宾，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有着蝙蝠侠式的悲观。
　　两人在得知了维维安的经历后，第一反应不是庆幸，哪怕他们获得了先知，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一些悲剧和遗憾。
　　可命运给予的必将付出代价。
　　他们又选择了这样一条危险且很难看到尽头的道路，谁也不敢保证，当他们下一次再面对敌人时，死神会不会降临。
　　如同维维安两次回溯时间，却为了不同的目的。
　　一次是为了父亲，一次是为了弟弟。
　　若是维维安无法接受任何意外和遗憾，他的时间将再也无法走向前方。
　　拥有时间回溯的能力，看似将维维安架在名为“希望”的钟表之上，他可以轻易操控指针，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块裹着砒霜的蜜糖，甜蜜却致命。
　　提姆压下自己的忧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实验台旁的布鲁斯，他站在昏暗的灯光里，那张历经磨难的冷峻面孔掩在光影中。
　　这一刻，提姆想，他的养父、导师此刻又正在想什么呢？
　　在为维维安难过吗？韦恩家最有希望做一个普通人的孩子却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时间因他而回溯，唯有他独自承载着过往的记忆……
　　“好了，我来负责检测你的武器。”提姆略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呃，你刚刚说你的武器是一把黑金色的长刀，在哪儿？”
　　“这儿。”
　　维维安手一翻，掌心朝上，一把黑金色的长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平日里不用的时候，我都是把它收在我的意识海中。”
　　提姆一边点头一边记录：“明白了。”
　　维维安眼珠一转，突然起了点恶趣味，他把长刀递到提姆面前，示意他拿起来。
　　提姆不明所以，加上他的确需要研究这把刀的材质，便伸手握住刀柄往上一提。
　　笑声噗嗤——
　　提姆无奈地放开手，好脾气地说：“别人都拿不动你的武器，只有你是它的主人。”
　　“对，聪明。”维维安竖起大拇指，“猜的真准！”
　　提姆：“我只是见过类似的。”
　　他想到了雷神的武器。
　　维维安：“谁？”
　　提姆：“复仇者联盟的雷神。”
　　维维安恍然，撇撇嘴：“他啊，一只金毛二哈。”
　　在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合作研究魔女的秘密时，维维安见过几次雷神，对这位传说中的阿斯加德神明仅有的印象就是一只人来疯的二哈，搞不懂这家伙为什么一看见他就两眼放光，非要认他当弟弟。
　　提姆没多问，需要告知他们的事，维维安一定会事无巨细地阐明。
　　相对的，他想要隐瞒的事，也绝不会向他们透露一个字。
　　比如：如何开启时间回溯。
　　各项检查加上维维安需要将自己所获得的情报全部告诉布鲁斯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不够他们消耗。
　　最后折腾完这些麻烦事后，维维安回到房间一个仰倒栽在床上，脑袋沾着枕头就沉沉睡去。
　　只是入睡时模糊的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好像增强了……？
　　维维安困极了，此前精神又极度疲惫紧绷，这一睡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前半程还好，后半程不知道怎么的就陷入了梦境中。
　　梦境断断续续，只是一些碎片依稀闪过。
　　大多数画面都在墓地里，维维安看着三座不同的墓碑在他的梦里不断闪回。
　　到最后，梦境画面定格在三排齐聚并拢的墓碑前——杰森、布鲁斯、达米安，三人的白色墓碑在阳光下竟然闪着光。
　　维维安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一个有些荒谬的梦。
　　他缓缓睁开了酸涩疼痛的眼睛，目光有些空洞，手脚似乎没太多知觉，或许是麻木了。
　　身体也很沉重疲惫，好像这一觉没有为他补充足够的精力，反而耗去了他仅有的气力。
　　维维安睁着眼在床上躺了很久，直到跳动过快的心脏逐渐平缓，直到发黑的眼睛逐渐能清晰地看见天花板。
　　他活动了一下恢复知觉的手脚，慢慢下床去浴室洗漱。
　　已经是新的一天了，维维安刷牙时，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莫名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
　　这一次应激反应虽然很大，但他靠自己慢慢撑了过去。
　　有进步！
　　维维安对镜子里的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洗漱完，他到楼下去吃早餐，捂着空瘪瘪地肚子走到楼下，看见迪克坐在沙发上，维维安顺嘴打了招呼：“早上好，迪克。”
　　迪克背对着他，肉眼可见的背部一僵，转头时维维安都疑心他脑袋会不会发出咯吱咯吱响的声音，他的脸上带着三分迷茫、四分不可置信和十分惊喜。
　　磕磕绊绊地打招呼：“嗨、呃，维、维维安……早。”
　　维维安弯起唇，对他露出友善又亲密的微笑，是迪克多年来心中最期盼的理想弟弟模样，“Dad应该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吧，还这么惊讶吗？”
　　迪克嗫喏不语，脸色犹豫又期待。
　　维维安叹了口气，走上前主动给了迪克一个拥抱，“早上好啊，迪克大哥。”
　　迪克这次终于能及时回过神给出反应了，他一把抱起维维安，有力的双臂环过少年的腰，带着他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
　　还兴奋地喊：“原来小红真没骗我！”
　　维维安本来就没睡好，又饿着肚子，一圈就被眩晕了脑袋，眼前阵阵发黑，气得大喊：“停——！要晕了！”
　　迪克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过于兴奋了，赶紧把弟弟放在地面上，眼里的惊喜都还没完全散去：“抱歉，Vivi，我太激动了。”
　　维维安一下就没了脾气，“好吧，原谅你了。”
　　兄弟俩闹腾完，阿福才接着闪亮登场，“少爷们，我猜你们急需一顿丰盛的早餐。”
　　迪克连夜赶回哥谭，同样又疲惫又饥饿。
　　听见阿福的话，不顾形象地两眼放光了。
　　“阿福，你太棒了！”他拉着维维安的胳膊大步迈向餐厅，路过阿福时，还给了老管家一个大大的拥抱。
　　到餐厅的时候，维维安看见布鲁斯的座位上没有人，他感到疑惑：“Dad呢？”
　　片刻静默，维维安瞬间反应过来，接着说：“噢噢，我懂了，他又去忙了。”
　　需要布鲁斯忙的事还挺多，这些危机事故里，达克赛德竟然成了其中最简单、最不起眼、最容易解决的危机。
　　其他的，不管是杰森仍然还活着的消息还是危险重重的魔女，可都比达克赛德难搞多了。
　　维维安都想替他爹叹口气，难搞！
　　但还是要嘟嘟囔囔地抱怨一句：“他不会熬完夜都不休息就去忙了吧，不怕猝死吗？”
　　迪克和提姆挑眉不做表态，谁让他们也是擅长熬夜的最佳选手。
　　这顿早餐，达米安倒是一反常态的很安静，没有和维维安呛声，埋头沉默地啃面包。
　　阿福在一旁微笑：“维维安少爷，那么以后你可以监督老爷。”
　　维维安咬下一口培根，眼中的担忧和无奈还没散去，他含含糊糊地答道：“我会的。”
　　早餐结束后，维维安自觉地到花园去消食，为半个小时后的训练做准备。
　　他刚刚走到冷杉下，就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见来人是达米安。
　　维维安倒不算多意外，他知道达米安一定会来找他问个清楚，刺客联盟、塔利亚毕竟是他的另一半至亲，涉及到他们，达米安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但令他意外的是，达米安没有向他询问刺客联盟的事，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不问你在上一条时间线中导致我死亡的原因，我相信父亲对我有所隐瞒是为我好，我只是想问……你是为了我回溯时间的吗？”
　　朝阳晃眼，但不影响维维安看见达米安红透了的耳根和倔强的眼神。
　　对于他来说，得知自己被瞧不起的血缘兄长拯救，骄傲的个性会让他产生别扭又矛盾的情绪，因而极力地想要得到证实。
　　维维安抿了抿唇，撇开眼，状似不太在意，不咸不淡地说：“别想太多，我主要是不想看Dad那么伤心，也不想迪克继续自责。”
　　达米安一瞬间get到了兄长的口是心非，漂亮的绿眸微微闪动，他淡淡地：“哦。”
　　维维安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有些羞恼，顿时皱起眉：“呵，你不总说自己是最厉害的罗宾吗？怎么还会被人轻易杀死，这就是你身为最强罗宾的水平？”
　　他的话不太客气，换作以往，达米安一定会瞬间气成一个小炮仗。
　　出乎意料地是，达米安此刻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我的能力不足才会让人杀死。我去训练了，放心吧，我一定会成为父亲身边最优秀的罗宾，哪怕你拥有特殊能力，也不可能超过我。”
　　维维安：……
　　白担心了！还是那个不讨人喜欢的臭小子。
　　……
　　正义联盟，商讨完针对达克赛德的计划方案后，成员纷纷离开大厅，他们需要提前去做好准备，各司其职。
　　布鲁斯在这时叫住了超人克拉克：“超人，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脾气的克拉克很乐意帮队友的忙，他点头：“没问题，什么都可以。”
　　布鲁斯：“我需要氪星的科技，协助我尽快制作一台量子对撞机。”
　　克拉克惊讶：“量子对撞机？Bat，你要联系平行宇宙的正义联盟吗？我不是质疑你的决定，但是对付达克赛德的计划已经很完善了，应该不至于还要求助平行宇宙的帮助吧，难道又是备用计划？”
　　布鲁斯摇头否认：“不是因为达克赛德。”
　　他只是需要验证一个猜想。


第38章 疑罪从无【添3500字剧情】
　　布鲁斯离开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维维安猜测, 解决达克赛德有他提供的上一条时间线的成功案例，应该不算困难，真正困难地是寻找杰森的下落。
　　布鲁斯需要亲自把他流落在外、死而复生的孩子带回家, 这个过程……维维安想了想杰森的性格，估计老父亲想要和平顺利地带回杰森，应该很难。
　　在这期间哥谭的蝙蝠侠工作, 都是由迪克暂代。
　　比起布鲁斯的管束，维维安更适应迪克的管束，作为大哥他会更宽容一些。
　　迪克接管工作的第一件事，是询问：“6月3号这个日期有什么特殊？”
　　维维安两次回溯时间都是回到了这一天, 那么这一天必然存在某种特殊的原因，迪克不相信这是一种巧合。
　　“3号……”维维安皱着眉仔细回想, 但最初的6月3号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已经很模糊了。
　　他只能摇摇头：“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迪克也不意外,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和丘比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吗？”
　　维维安慢慢扒拉着大脑中繁杂的记忆，终于从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特征, “我遇见丘比的那天, 上午有场暴雨，雨在午后就停了，那个时候我刚好外出, 在庄园门口遇见了伤痕累累的丘比。”
　　迪克当即调出6月3号的天气情况，上午的确下过一场暴雨, 大概在十二点钟时, 暴雨停歇，与维维安所描述的特征基本一致。
　　维维安得知这一点, 到也没有很惊讶：“可能是因为我和它之间有契约。”
　　迪克：“丘比来找过你吗？”
　　维维安摇头：“没有。”
　　他们都知道丘比会随着维维安一同带着记忆回溯，但丘比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
　　“它应该在说服那些被它选中的人向它许愿, 哥谭有几个女孩具备这样的资质，或许它现在就在哥谭的某个角落里。”
　　迪克：“你们的联络是单方面的？”
　　维维安：“欸，是的。”
　　迪克不再多问，他套上蝙蝠侠制服，“走吧，我们去夜巡。”
　　他对维维安笑了笑：“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维维安诧异地问：“什么不相信，觉得时间回溯很荒谬吗？”
　　“那倒不是，时间回溯勉强可以用科学物理来解释，魔法才是最不讲道理的。”迪克顺嘴吐槽了一句，他看起来很无奈，“我只是不敢相信……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你一起夜巡。”
　　他顿了顿，继续说：“布鲁斯一直希望你做个普通人，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维维安敛眸掩去眼中情绪，但说话的声音闷闷地：“我不知道就算了，可是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身份，怎么可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当一个普通人。”
　　他抬起头对上迪克满是忧愁的眼睛，有些固执地说：“你不会要像Dad那样吧，就算他再不情愿，后来还是同意了让我参与夜巡，虽然只是负责追踪魔女的踪迹。”
　　“唉……”迪克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感概。”
　　他快速跳过这个话题，“那么你还是负责追踪魔女，怎么样？现在只有你最了解这种危险的存在。”
　　维维安揽住迪克的肩膀，唇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放心吧，我有经验。我的身手有一大半都是你教出来的呢。”
　　迪克出身哥谭有名的空中飞人家族，他们的家族成员在马戏团杂技表演中颇负盛名。
　　他自己从幼年时就刻苦训练，早早便能上台表演，因而童年时的训练让他在接受蝙蝠侠的教导后，很快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训练方法。
　　迪克的身手敏捷灵活，恰好适合维维安与魔女作战，所以维维安大多数时候接受迪克和布鲁斯的双重教导，侧重点各有不同。
　　而提姆则更多的是教授他侦查、追踪等专业知识，不过专业性过于强的东西他学得都很慢，成绩可以说相当糟糕。
　　维维安现在的水平，也就只有第一眼的时候可以骗骗蝙蝠家族的成员们，但他们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在上一条时间线已经接受过他们的教导了。
　　看着前方翻越一堵两米高的砖墙，却耗费了快五分钟的维维安，达米安还是忍不住嘲讽了一句：“换作提图斯都比你翻的快！”
　　维维安气喘吁吁：“罗、罗宾，小心我收拾你！只要时间暂停，在我的主场里，你再厉害也是白搭。”
　　达米安气哼哼：“歪门邪道！”
　　维维安：“哼，歪门邪道但有用！”
　　迪克在一旁怕他俩继续吵起来，只好学着布鲁斯调停：“好了，罗宾，今晚的夜巡任务很重，企鹅人和黑面具的那批军火估计快到码头了。”
　　“知更鸟，你的任务是追踪丘比和魔女。”不过迪克不是不会变通的人，“如果有需要，我会通知你。”
　　“红罗宾，辅助知更鸟。注意安全。”
　　维维安很给面子地应下，他对这种安排已经习惯了，对达米安的挑衅也已经习惯了。
　　倒是分开前，达米安别别扭扭地小声说了一句：“万一碰到了阿卡姆的罪犯就赶紧通知我们，别连逃跑都不会。后面就等着我来收拾这些渣滓。”
　　声音小，但所有人都能听见。
　　维维安面上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他看见达米安离开时，耳根都是红的，虽然有夜色的遮掩，但架不住维维安视力好呀！
　　他在心里偷偷大笑，觉得达米安这个臭小子除了脾气暴躁了点、行为鲁莽粗野了点、做事不讲道理了点，其他的……都还行。
　　维维安心情大好地哼了两句歌，提姆听见了，眼神略带揶揄地问：“心情不错？因为达米安？”
　　维维安又立马收敛情绪，换上一副很嫌弃的表情，“怎么可能？达米安和你们……又不一样。”
　　刚刚回到韦恩庄园的达米安没少展露出熊孩子的面貌，维维安那会儿也没少被达米安的某些举动气得头顶冒烟。
　　提姆好整以暇地点点头，收回视线，不知道信没信。
　　夜巡很顺利，在码头的迪克和达米安也很快结束了战斗，维维安因为有心理准备，没有找到丘比和魔女也不算太失落。
　　只是他在夜巡路过艾琳娜家附近时，他站在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屋顶上，默默注视了几分钟。
　　——她家在深夜还亮着橘黄的灯光，以及隐约传来的砸碎物品的声响。
　　结束夜巡后维维安回到家，握着手机对艾琳娜的通讯页面出了会儿神。
　　维维安：[睡了吗？]
　　其实他知道这个时间艾琳娜一定还没来得及入睡。
　　果然，过了大概十分钟，艾琳娜发来回复：[还没睡，这么晚，你也没睡？]
　　维维安猜测是艾琳娜的母亲已经恢复平静了，她才有时间看见到手机信息，回复看不出什么端倪。
　　维维安：[睡不着，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
　　艾琳娜：[好啊，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答，难得你这么晚没睡，我猜是件很重要的事。]
　　维维安：[假如有一天，你可以通过付出灵魂的代价实现一个愿望，你愿意这样做吗？这个愿望没有限制，你可以选择自己最想实现的那个愿望，比如……你的母亲。]
　　[但我们并不知道能够帮助你实现愿望的存在，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也许它所求的不只是你的灵魂。]
　　[这样的话，你还愿意吗？]
　　对面一片沉默，十分钟过去了，艾琳娜还没有回复。
　　直到又一个五分钟过去，艾琳娜的回复发来：[既然无法明确它是天使还是魔鬼，那么不该疑罪从无吗？]
　　维维安顿了顿，了然：[所以你愿意付出灵魂。]
　　艾琳娜：[想要获得奇迹，总得付出什么代价吧。它要是白给我，我才是真的要怀疑它的目的。]
　　[何况，维维安，对于我来说，这个愿望真的很重要，她赋予我生命，我也愿意回报以生命。]
　　维维安看着艾琳娜的回复，一字一句像一块金石在与他的心脏颤鸣。
　　“我也愿。”他默默地想。
　　维维安没有再提醒艾琳娜，他知道丘比一定会去找艾琳娜，因为她是被选中的人。
　　对于艾琳娜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他没有资格剥夺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至少丘比现在所做的事没有危害到哥谭，也没有危害到世界。
　　魔法少女们所做的事也并非破坏，而是保护。
　　丘比的确很可疑，但……它未必就是魔鬼。
　　维维安慢慢地闭上眼入睡，伴着这点自我安慰睡去。
　　一周后的夜晚，维维安在夜巡的时候收到了艾琳娜发来的一条短讯：[你知道丘比的存在。]
　　是肯定，而非疑问，她一直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维维安：[是，我知道。]
　　他又问：[需要帮助吗？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茫然。]
　　艾琳娜秒回：[需要。]
　　维维安简短地把这件事告诉提姆，还没等提姆反应过来，他已经溜了。
　　直觉和对兄弟们的了解告诉他，艾琳娜成为魔法少女这件事他们一定不会赞同，所以之前他特意隐瞒了此事。
　　维维安轻车熟路地来到艾琳娜的家，但他没走寻常路，而是爬了艾琳娜卧室的小窗户。
　　当小窗户外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时，本来就忐忑不安的艾琳娜被吓了一个哆嗦，幸好维维安细微的呼喊声及时从窗外传来，已经拉开弓的艾琳娜才敢上去打开窗户。
　　窗户一开，她又被维维安吓了一跳。
　　好友就挂在窗沿边，要知道她家可是在四楼，窗户外连个垫脚的都没有。
　　艾琳娜差点啊的一声喊出来，幸好被维维安及时捂住嘴。
　　他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艾琳娜气闷：“……不好，差点被吓死了！”
　　维维安歉意地笑了笑，略微艰险地翻进艾琳娜的卧室。
　　“你给我发消息，我直接给你开门啊，还得着爬窗户吗？我爸妈都已经睡了。”艾琳娜对他爬窗户的举动很无奈，想想都后怕。
　　维维安喘了口气才说：“没办法，都是和蝙蝠侠学的。”
　　正在给他倒水的艾琳娜僵硬地看着他：“蝙——蝠——侠——？！”
　　不可置信到说话的语调都拉长了。
　　维维安淡定地点头：“没错，就是蝙蝠侠，诶诶，不要那么惊讶，下巴收起来，你也不想大晚上去医院看急诊是因为过于惊讶下巴脱臼了吧？”
　　但艾琳娜镇静不了一点，放下水杯，冲到维维安面前，开始死命摇晃着他的肩膀，“怎么可能不惊讶，那可是蝙蝠侠诶！你怎么跟他搭上了关系？”
　　对于没有亲眼见过蝙蝠侠的哥谭人来说，蝙蝠侠都快成为一个经久不衰的传说了。
　　虽然不排除有人会厌恶蝙蝠侠，觉得他和哗众取宠的小丑没什么两样，甚至认为哥谭会有那么多奇葩的反派都是他造成的。
　　但大多数理智的哥谭人民心中，蝙蝠侠是一位值得崇拜的英雄，是一位可以信赖的骑士。
　　和偶像见面绝对是大多数粉丝的毕生心愿，但介于蝙蝠侠在一众超级英雄中的特殊性，大多数粉丝又祈祷自己不要轻易碰见容易刷出蝙蝠侠的场景，那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作为一个本本分分，又运气颇佳的哥谭小市民的艾琳娜，现在对着和蝙蝠侠搭上关系的维维安两眼放光，好似饿狼。
　　“好兄弟，带带我，我想学蝙蝠侠爬窗户。”艾琳娜一双眼亮的又像镭射眼。
　　维维安都无语了，啊巴啊巴半天，因为耳麦里传来提姆催促的声音，他才扬起一个无奈的笑，支支吾吾地说：“呃、这个、哈哈，应该不行！蝙蝠侠很忌惮丘比，也很警惕魔法少女的出现。”
　　他这一次没有向艾琳娜揭露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只要以后找到了解除契约的办法，艾琳娜可以完美地继续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好好上学、好好工作……
　　知道蝙蝠侠的真实身份对她来说或许是种隐患。
　　维维安相信蝙蝠侠的能力，到现在都还是对丘比的契约保持乐观的态度，面对问题也更乐意朝更乐观的角度思考。
　　艾琳娜不知道他的心思转变，不过因为维维安的话，她倒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恍然大悟：“也对，这很蝙蝠侠。”
　　又紧皱眉头看着自己这位从前弱不禁风的好友，“那你是怎么回事？”
　　维维安解释：“我的能力很特殊，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正在接受蝙蝠侠的监管。”
　　一通解释后他才有机会说出自己今晚来的目的，维维安把魔女的危险性告诉艾琳娜，又提到要带她去蝙蝠洞检查收集有关魔法少女的数据。
　　艾琳娜又差点啊的一声叫出来，幸好及时想到现在是深夜，隔壁房间的父母正睡得香香。
　　她立刻捂住嘴，把那颗跳到嗓子眼的激动的心咽下去。
　　但眼睛却还在拼命地冲着维维安快速眨动。
　　维维安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我懂你，放心，不止是蝙蝠洞一日游，还可以附赠你一些蝙蝠侠小周边。”
　　想想他爹的蝙蝠洞里好东西可不少，挑几个没开过刃、没危险性的送给好朋友，维维安觉得他爹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揍孩子。
　　不提艾琳娜听到这个消息时又有多激动，当她看到夜翼版·蝙蝠侠出现时，激动地都要流口水了，满眼星星崇拜，拼命用眼神给好基友维维安传递情绪：蝙蝠侠，一款行走的人形炮啊！
　　维维安艰难地接收到这个消息后，此时此刻突然很想揭露蝙蝠侠的身份了。
　　想想上一条时间线，他爹掉马掉的彻彻底底，好朋友面对披着蝙蝠侠皮的基友亲爹时，就只剩下尴尬了。
　　维维安忍着这种微妙的抓马感，全程陪着好朋友在蝙蝠洞做完了身体数据的收集，又带着她参观了蝙蝠洞。
　　最后艾琳娜带着一个蝙蝠侠专属联络器、一把未开刃的蝙蝠镖和一个等比例缩小的蝙蝠侠模型离开了蝙蝠洞。
　　在她离开前，维维安还在不放心地叮嘱她：如果丘比出现了要及时通知他们；如果发现魔女了也要及时通知他们，不要自己冲上去硬干魔女；
　　如非必要，不要再轻易使用自己的能力；还要千万记得保护好自己的灵魂宝石，尤其是不能弄丢了、弄碎了……
　　零零碎碎一大堆，把艾琳娜都搞得无奈了，于是损他：“维维安，我现在才发现你原来这么细心啊。”
　　维维安抿唇，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有点多了。
　　该提醒的迪克和提姆都已经告诉了艾琳娜，若不涉及家人，她本身也并非冲动叛逆的个性。
　　不会因为有幸获得特殊能力就自得，也不会贸然地去所谓的英雄，否则上一条时间线她就不会那么老老实实地听从蝙蝠侠的话了。
　　维维安的絮叨，不过还是因为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忐忑不安，他怕害了唯一的好朋友。
　　艾琳娜俏皮地眨了眨眼，似乎察觉到好友的不安，她笑起来，笑容明媚，轻声宽慰自己这位总是把很多情绪埋在心底的好朋友，“放心吧，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我会小心的。”
　　维维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目送着艾琳娜离开。
　　可是当他一回到蝙蝠洞，就对上了一个满身黑气的哥哥。
　　迪克很少真的对他摆出这样一张冷沉的脸，维维安头一次看见他这个模样。
　　他的蝙蝠侠制服还没有换下，又摆出这副模样瞬间让维维安幻视了他那一穿上制服就说一不二的老父亲。
　　维维安的脚步一下放慢了，一点一点地往迪克面前移。
　　不过介于他已经出现在迪克的视野内，所以靠不靠近都无所谓了。
　　迪克面色冷峻语气，却很平淡：“维维安，你知道艾琳娜会成为魔法少女。”
　　维维安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知道。”
　　他又不管不顾地继续往下说：“艾琳娜母亲的病除了奇迹，没有其他根治的办法了，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们，我不信你们不会阻拦这件事。”
　　“我不反对你们继续警惕调查丘比，因为它身上的确有很多疑点，我也早就没办法纯粹地看待它了，但……至少在没有明确它有危害前，艾琳娜需要这个奇迹，我们不能剥夺她的机会。”
　　蝙蝠洞内一片沉默。
　　迪克作为临时大家长一言不发，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维维安，到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维维安，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好好商量。”
　　如果结局走向深渊，那么至少还有他们可以帮维维安分担负罪感。
　　他还太年轻单纯，不懂有些事的真相残酷无比、剜心刺骨。
　　……
　　结束对达克赛德的作战，正义联盟返回地球。
　　布鲁斯在队友超人的帮助下，成功找回了杰森。
　　克拉克起初听到这个要求，还以为他们联盟的首席顾问被魔法攻击暗算了。
　　直到他的超级听力遍布全球，真切地听到一道属于已经逝去的生命的熟悉心跳声。
　　克拉克虽然和布鲁斯的第二任罗宾接触的并不多，但他一直记得杰森，也曾为当年的事感到懊恼。
　　重新得到杰森仍然存活于世的消息，克拉克内心的激动不比布鲁斯少。
　　他们在中东的一座沙漠小城里找到了杰森。
　　克拉克回避了这对父子俩的见面，因为他俩刚一见面就产生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气氛。
　　作为这对父子间的外人，克拉克明智地选择了回避，还礼貌地收回了自己的听力。
　　他不知道最后布鲁斯是怎么解决的，只知道布鲁斯返回哥谭前，嘱咐他不要忘了那台量子对撞机。
　　达克赛德的危机已经解除，克拉克不知道接下来是不是还有什么新的大危机就要到来。
　　反正他已经习惯了队友的神鬼莫测，老老实实地回自己孤独堡垒帮布鲁斯折腾量子对撞机。
　　不久后，克拉克看着一大堆紊乱的数据，超级大脑都茫然了。
　　他们的宇宙好像成了一座孤岛，又好像到处都是裂缝。
　　他想要打开与其他平行宇宙连接的通道，却只得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数据。
　　克拉克很难形容，他心里蓦然升起了巨大的危机。
　　布鲁斯得到这个回答时，似乎看起来并不意外，他只是看着手上的数据问：“有向平行宇宙传递信息的可能性吗？”
　　克拉克：“如果只是电磁信号，也许有可能。”
　　两人看着闪烁的电子屏幕上，信号成功传递的标志也没有多少高兴的色彩。
　　布鲁斯更是直接转身离开实验室。
　　他叮嘱道：“超人，这件事需要隐瞒。”
　　克拉克不太赞同：“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联盟的成员。”
　　布鲁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现在需要隐瞒。”
　　至少在他拜访圣殿守护者之前，这件事都需要隐瞒，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会串联起丘比和维维安之间的联系，他需要谨慎。
　　克拉克考虑再三，还是选择妥协，认可了布鲁斯的做法。
　　蝙蝠侠做事总有他的道理。
　　布鲁斯也没让克拉克继续闲着，他把魔女和魔法少女一事告诉了克拉克。
　　“相关的信息我已经上传到正义联盟，之后我们应该会和复仇者联盟一起合作。丘比的选择范围太广，我们又没有有效观测到它的办法，只能暂时提高警惕了，魔女也是如此。”
　　克拉克低头震惊地翻看着相关内容，感觉三观都被刷新。
　　正想问队友是怎么拿到这些线索的，再一抬头，哪儿还有蝙蝠侠的影子？
　　-
　　圣殿。
　　已经测算到两眼发黑、疲惫不堪，魔力一度消耗殆尽的斯特兰奇看着来访的人，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恨不得当场就把蝙蝠侠扔出圣殿。
　　蝙蝠侠找他帮忙，斯特兰奇也终于知道让时间紊乱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不过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乱麻一样的未来看的他头昏脑胀。
　　斯特兰奇最终沉沉地叹了口气：“也许在未来的某条时间线，我会测算到转机。”
　　布鲁斯抖了抖眉，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可最后也只能沉默地离去。
　　离开圣殿，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想到家里的孩子们，一颗心骤然沉甸甸地往下坠。
　　——作为父亲，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第39章 好邻居知更鸟【精修】
　　布鲁斯终于回到了哥谭。
　　他带回了杰森, 也在回来后第一时间得知了艾琳娜的事。
　　这事主要是维维安自己很积极主动地汇报给了老爹，他虽然觉得自己没做错，但……架不住他怂了。
　　维维安忐忑地说完, 得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蝙蝠侠死亡凝视，好在布鲁斯最后什么也没说，没有责备他, 也没有惩罚他。
　　维维安险险地松了口气，就把注意力转移到杰森身上了。
　　尽管大家早已从维维安口中得知杰森死而复生的消息，但当迪克看见活生生的杰森站在他面前，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维维安倒是很镇定, 他就是好奇，他爹和杰森说了什么, 才能让杰森老实地跟着他回来？
　　不过两天后, 维维安就推翻了自己的观点。
　　杰森·陶德一身反骨，不可能老实的。
　　他跟蝙蝠侠之间的误会都是其次的，核心矛盾在于他们相悖的理念。
　　杰森还是罗宾时勉强还愿意服从布鲁斯, 听从他的教导。
　　但他如今已经彻彻底底死过一次, 又重获新生，二代罗宾已逝，他不必再服从蝙蝠侠的原则。
　　于是哥谭东区出现了一个叫红头罩的家伙, 一出现就以雷霆手段开始强硬地收服哥谭的地下市场。
　　别人不清楚红头罩是谁，维维安还能不清楚吗？
　　维维安追踪着熟悉的魔女气息, 一路来到哥谭东区, 好死不死，正巧撞见了红头罩和蝙蝠侠的火拼现场。
　　布鲁斯显然也知道红头罩的真实身份, 因而打得束手束脚。
　　维维安不太想插手他们俩的矛盾，但架不住魔女就在他们附近, 他只能硬着头皮跟布鲁斯和杰森打招呼。
　　“蝙蝠侠、红头罩，我发现魔女了，你们还要继续打吗？”维维安开门见山地说。
　　杰森：……
　　布鲁斯：……
　　两人齐齐看向躲在集装箱后，只探出一个金毛脑袋的维维安。
　　这要是还打下去就别怪魔女不客气了，这是维维安的潜台词。
　　杰森收起枪，别在腰间，大步流星地走向维维安，一伸手就把他从集装箱后面拎了出来。
　　“魔女在哪儿？”杰森冷声问。
　　有关魔女的事他们都没有向杰森隐瞒。
　　维维安眨巴着眼睛，抿着唇不说话，直到看见他爹过来，他才说：“就在那条巷子里。”
　　他指着布鲁斯和杰森刚刚打架时，右侧那条被炮轰的矮巷子。
　　布鲁斯强硬地：“你不能去，我和知更鸟会解决魔女。”
　　身为老父亲，他一眼就看出杰森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想到维维安说过，在上一条时间线中，他们能提前找回杰森，就是因为杰森被魔女烙上唇印，要不是他们及时赶到，死而复生的杰森恐怕会再次陷入生命危险。
　　布鲁斯态度冷硬，语气不容商量。
　　维维安小心翼翼地觑着布鲁斯和杰森的脸色，这话一出，杰森肯定要闹起来，他夹在中间好难受。
　　果然，杰森眉头一拧，二话不说就拔枪，语气暴躁：“Fuck！老蝙蝠，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管我？想发威找你的那些乖宝宝罗宾去！”
　　“正好，这儿不就有一个，你最爱的小儿子！”杰森指着维维安，语气讥讽。
　　维维安：……无辜遭殃.jpg
　　布鲁斯眉头都皱出一个“川”了，也就是猫耳头罩挡着才看不见，但从他陡然拉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也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又升起来了，维维安弱弱地插话：“其实……我觉得我可以自己去，这是我解决过的一个魔女，我有消除的经验。”
　　“反正你们也帮不上忙，跟我一起进去干嘛呢？”
　　他把追踪到魔女的事告诉两人，本意还是希望他俩别打了，维维安见不得布鲁斯被压着打，他还是有些偏心的。
　　他一句话把两人都说的哑口无言。
　　当然，最后布鲁斯和杰森还是跟着维维安一起进入了魔女结界，他俩不可能让维维安独自进入这里。
　　光怪陆离的结界世界，到处都布满诡异古怪的造物。
　　两个第一次进入魔女结界世界的人，都忍不住一同皱紧了眉。
　　维维安走在最前方，他记性还算不错，又或者说人生中解决的第一个魔女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他熟练地穿过那些血肉模糊的廊桥，直至抵达结界核心，魔女本体所在的地方。
　　维维安自信满满，虽然上一次他是在布鲁斯的辅助下，和艾琳娜一起消除的魔女，但他现在有了经验，还有了先知，相当于玩游戏开挂，作为一个挂逼他难道还消除不了眼前的魔女吗？
　　“普通的物理手段无法对付这个魔女，使用魔法武器也不行，这些你都已经尝试过了。”维维安给他们介绍着眼前这个魔女的特质，“目前来说，只有我和那些魔法少女可以消除魔女。”
　　布鲁斯望着巨型魔女的目光微微闪动，他不置可否，既没有立刻点头答应，也没有出声拒绝。
　　杰森嗤笑了一声，头罩下的一双绿眸紧盯着中心的魔女本体，他可不会完全听从维维安的话，他也不认为布鲁斯会放任维维安一个人去对付这种未知的怪物。
　　就在他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枪上，身侧的布鲁斯却点了头，说：“好。”
　　杰森大跌眼镜，诧异地看着布鲁斯。
　　维维安满意地抿唇笑了笑，魔女太危险了，他不希望布鲁斯和杰森参与进来。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在于它不可控，维维安不敢保证杰森和布鲁斯对付魔女的过程中不会出现意外。
　　每一条时间线的命运都是可以改变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魔女凄厉的哭声伴随着成千上百血肉团子的古怪婴啼声，一声一声地钻入脑髓，刺耳心悸。
　　维维安强忍着不适，在血色的天幕下，朝着核心中的魔女拔刀斩去。
　　布鲁斯和杰森躲在安全的区域，看着他的背影。
　　杰森凝视着养父的紧绷的侧脸，冷笑道：“你是不是从没想过这一天，更没有将他和这一切联系到一起过？”
　　“采访一下，老蝙蝠，现在什么感受？”
　　布鲁斯回以沉默。
　　杰森啧了一声，也不指望他能回答。
　　随着周围的空间逐渐演变成灰白色，他又转头继续看着战斗的弟弟，微微有些出神。
　　维维安的体力、耐力以及特殊的能力，都足以不支撑他将战斗拉长，所以他最适合的战斗方式是速战速决。
　　好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个魔女真正的本体藏在哪儿，这是一场完全碾压的战斗。
　　时间暂停——
　　维维安手中锋利的黑金长刀精准地刺中魔女隐藏的本体，他皱了皱眉，又挥刀最后一斩。
　　——血色的结界逐渐散去，哥谭的夜空没有星光。
　　维维安捡起掉落的悲叹之种，神色愣怔。
　　一只宽厚的手从他指尖拿过悲叹之种，布鲁斯查看着手中两头尖锐的椭圆形黑色的物体，低声说：“这就是你说的悲叹之种？”
　　维维安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对。”
　　“怎么了？”布鲁斯对他的情绪很敏感，就连杰森也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维维安在思索：“我感觉我的能力好像增强了，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感觉……”
　　他盯着布鲁斯手中的悲叹之种，语气似乎带着些怀疑和不确定，“魔女好像也比我之前解决的那只要强了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
　　布鲁斯和杰森的面色同时凝重了起来，他们不会把这简单归为维维安的感知错误。
　　由于没有数据对比，最后他们也只是依靠维维安自己的感知和记忆来确定，他的能力是否有所增强。
　　至于如何确定魔女的力量是否增强，这很难做出肯定的判断。
　　维维安在上一条时间线解决魔女的时间，要比他现在解决魔女的时间要早上一周，他们无法确定魔女的力量是否在这一周的时间内有所成长，还是存在一个可怕的因素。
　　“呃，这好像不能说明什么。”迪克眼见维维安惴惴不安，他安慰道。
　　维维安的眼神有些茫然，蓝眼睛看着实验台上的悲叹之种却没有焦距，“是……这样吗？”
　　他感觉心里像扎了一根刺，把怀疑的种子又挑了出来，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
　　迪克叹了口气，选择了更温和的可能性：“或许是这个魔女在一周的时间成长的很快。”
　　维维安更加难过了，“那这不是说明有很多人因为魔女无声无息地死去，而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吗？”
　　迪克哽住了，当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的心也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他们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这是每个超级英雄都应有的共识。
　　但当他们面临悲剧时，却又总是忍不住责怪自己。
　　接下来几天维维安的情绪都不太好，夜巡比以前还要认真，还顺带给自己添了些责任。
　　只要看见在危险区域独自乱逛的家伙他就要把人带到安全区域去。
　　发现意外事故，尤其是交通意外事故，他一定要帮忙把所有人都救出来。
　　于是哥谭的普通民众渐渐知道，蝙蝠侠的身边多了一只知更鸟，但他跟蝙蝠侠和罗宾的画风都不一样，这只知更鸟似乎很喜欢和普通民众们接触。
　　他们总是会在一些意外事故的现场看见他，也总是会在独身一人处在危险区域的时候被他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哥谭的民众们都很高兴，他们早就羡慕隔壁纽约有一个好邻居式的超级英雄蜘蛛侠了，现在哥谭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好邻居知更鸟。
　　蕾姆了.jpg
　　就在维维安拼命工作时，他们终于得到了发现魔女以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在维维安提供的上一条时间线上的数据支持下，成功研制出魔女探测仪器。
　　虽然尚且还很简陋，仅仅只是能够捕捉到浓郁的魔女能量，从而发现定位到魔女所在的位置，还没有找到普遍性的消除魔女的方式，但对目前来说，已经足够了。
　　即使是无法用肉眼看见魔女的超级英雄们，也能及时发现魔女的踪迹。
　　作为超级英雄，他们大多都有心理创伤，因而很容易被魔女攻击。
　　譬如钢铁侠，梅开二度，被维维安及时从魔女的手中救了下来。
　　好在这一次由于两个联盟合作的时间提前了，他没有干出挖墙脚的丢脸事。
　　此外，还给了机会，让他们能够及时救援普通人和阻止一些看似意外的交通事故。
　　魔女探测器一定程度上算是缓解了维维安的压力，他这段时间天天熬夜，睡眠严重不足，都开始学提姆双手不离咖啡杯了。
　　搞得迪克和阿福一起把他按在床上，强行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搞得维维安哭笑不得，只能在两人的监视下乖乖睡觉。
　　提姆作为咖啡专业户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就连艾琳娜也因为网上有关知更鸟的出没的频繁次数，委婉地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布鲁斯倒是不知道家里的这一出，这段时间他很少在哥谭待着，因为他一直在正联和复联两边来回跑。
　　开会、制定计划、研究魔女和魔法少女……
　　他们在全世界范围内开始寻找丘比和魔法少女，最先有魔法少女出现的城市是哥谭、大都会和纽约。
　　魔法少女们并非全都愿意接受超英们的管束，在拥有了特殊的能力后，她们更愿意单打独斗，独自对付魔女。
　　鲜少有魔法少女为了拯救普通的民众暴露自己的身份。
　　比起把魔力浪费在得不到回报的普通人身上，消除魔女获得悲叹之种才是她们大多数的选择。
　　为此她们甚至在短短的时间里划分出了不同的管辖领域。
　　由于她们并无危害社会的迹象，目前也只有她们拥有快速消除魔女的能力。
　　超英们对于不愿接受他们管束的魔法少女也只能是暂时暗中监视，避免如九头蛇一类的超级反派残害她们。
　　……
　　复仇者联盟大厦。
　　经过两个月漫长的研究，实验内一片狼藉，而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的托尼面色凝重地将一沓数据递给布鲁斯。
　　布鲁斯直接翻看到最后一页，冷肃的目光落在最终的检测结果上。
　　托尼的语气没了以往的轻松，他烦躁地挠了挠头，“你猜的没错，悲叹之种和灵魂宝石之间很可能存在转化的关系。”


第40章 小丑【添两千字剧情】
　　哥谭深郊, 夜色笼罩着阿卡姆疯人院。
　　只有零星几个房间仍然亮着灯。
　　身着员工服的保安紧握着电棍，忐忑不安地穿过走廊。
　　掌心湿腻腻的汗让他几乎快握不住手上滑腻的电棍，由于紧张, 舌尖不自觉地舔舐皲裂的唇瓣。
　　微微颤抖的肩膀使他分明魁梧的身躯却莫名矮小了许多，脖颈瑟缩在肩头，细长的眼睛不安地扫动着。
　　他的脚步声让走廊的声控灯逐渐亮起来, 走廊两侧密密匝匝的铁门里，罪犯和精神病患者们都已安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切安然无恙。
　　这一周刚刚入职，也是头一次值夜班的男人, 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慢慢开始放松，直到他走近走廊最深处的监牢。
　　昏暗的夹角处, 他看见一个女孩从阴影中慢慢走出。
　　——红唇、厚眼影, 双马尾，粉红色与天蓝色的挑染，笑容满面, 而手中正甩弄着一根金色的棒球棍。
　　如果忽略她的真实身份, 她看起来和普通的大学女孩儿没太大差别。
　　但男人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瞬间腿软瘫倒在地，他认出了女孩儿的身份。
　　每一位阿卡姆疯人院的保安在入职后都需要牢记关押在内的罪犯，因而他心中顿时大骇。
　　——这是小丑女。
　　在她身后的监牢里, 关押的正是哥谭的噩梦——小丑。
　　小丑女哈莉露出一个过于展开的笑颜，红艳的唇弯弯翘翘, 幽绿的眼瞳里闪烁着天真而残忍的光芒。
　　她甩玩着手中的棒球棍, 一步一步靠近瘫倒在地的男人，语气略有抱怨似地说：“算啦, 谁让我的布丁选中了你呢。”
　　“虽然你身上一点儿也没有我的布丁那样迷人的样貌和气质，但装扮起来, 骗骗那只蝙蝠和他的小鸟们还是不错啦！”
　　“不、不……”
　　男人两眼一翻，几乎要晕死过去，腥臊的尿味在地板上铺开，他瞪大了眼，瞳孔因恐惧而突出，涕泗横流地向哈莉求情。
　　若非因为贫穷，他又怎么可能铤而走险地来阿卡姆当保安，全哥谭都知道这里虽然工资高、福利好，但相对的，危险性也最高，阿卡姆里的那些疯子是最会折磨人的。
　　然而哈莉看着男人不断地哀求，却只是哈哈大笑，又笑眯眯地用棒球棍将他打晕过去，在男人的脖颈处注射了一管针剂。
　　她喃喃自语：“布丁一定会夸我做的棒！”
　　哈莉的脸上带着痴迷病态的笑。
　　在她身后，监牢的铁锈门被人打开。
　　小丑穿戴整齐，红西装、黄马甲、绿衬衫，脸上涂着厚厚的漆白小丑涂妆。
　　滑稽的红色眉毛，眼睛上下点缀着绿色的菱角，夸张的红色嘴唇是小丑最具标志性的妆面。
　　他的手指上晃动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在空旷幽长的走廊里碰撞出诡异的清响。
　　哈莉一看见小丑就迫不及待想向他邀功，她跳到小丑的面前，那双绿眸在此刻竟闪动着期待雀跃的亮光和淡淡的羞涩。
　　然而小丑只是冷淡地推开她，嘴里嘟囔着：“小蝙蝠，讨厌的小蝙蝠，有了新的小鸟竟然不告诉我，死去的小鸟回来了竟然也不来找小丑叔叔庆祝……呵！”
　　“哈哈，魔女……哥谭又有了新鲜的怪物，也不告诉我这个可怜的小丑——那么小丑叔叔只能自己来找你们玩了！”
　　“哈哈哈——！”
　　走廊两侧的监牢内，关押的其他罪犯默默堵住了耳朵，把小丑尖利刺耳的笑声阻隔在外。
　　-
　　刚刚返回哥谭的布鲁斯按照惯例打开监控，巡查关押在阿卡姆的罪犯情况。
　　一间一间监牢看过去，他在关押杀手鳄的监牢停顿观察了很久。
　　因为这家伙前两天不老实，又越了狱，今晚才被迪克和提姆联手抓住，暴揍一顿后又关进了阿卡姆。
　　布鲁斯确认他没有再出现异常的举动后，慢慢地切换着监控画面，直到最后来到小丑的监牢。
　　现在是深夜，身穿囚服的小丑蜷缩侧躺在窄小的铁床上，背对着监控，面朝着湿冷的墙壁，嶙峋的脊背突起，乱糟糟的惨绿头发光泽黯淡，他看起来似乎已经入睡。
　　布鲁斯紧皱着眉头，对着屏幕上的小丑盯看了很久，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对屏幕中的人是否是小丑开始产生怀疑。
　　“老爷？”阿福诧异地看着刚刚回来不久，又坐进蝙蝠车里的布鲁斯。
　　布鲁斯淡淡地：“阿福，我怀疑小丑越狱了，现在要去阿卡姆查看一趟。”
　　阿福放下手中的夜宵餐盘，对布鲁斯的决定表示理解，“但愿你是白跑一趟。”
　　小丑事关重大，他们谁都不敢放松，他没有劝阻布鲁斯现在是休息时间。
　　布鲁斯微笑：“但愿吧，我不介意白跑。”
　　蝙蝠车像一支穿破哥谭漫长黑夜的利箭，布鲁斯驾驶着蝙蝠车急速掠过重重建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阿卡姆外。
　　他悄无声息地进入，没有惊动任何人，最终来到关押小丑最深处的监牢。
　　在他即将打开监牢的那一刻，警报大作！
　　哥谭漆黑的夜空骤然亮起了蝙蝠灯。
　　紧急通讯铃声急促地响起，布鲁斯接到来自戈登的通讯，他一手接听，另一手动作不停，很快打开了监牢的铁门。
　　戈登语速极快：“蝙蝠侠，小丑越狱了，我在一个警员的桌上发现了一张小丑卡牌。”
　　与此同时，蝙蝠侠也已经进入关押小丑的监牢，毫不客气地一把掀翻侧躺在铁床上的“小丑”。
　　——那不是小丑，只是一个被小丑绑架的可怜保安。
　　他被注射了小丑病毒，涣散的瞳孔代表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的唇角被小丑用刀片划开，又用黑色针线粗暴地缝合起来，蜿蜒扭曲的伤口线条像两条可怕的蜈蚣在攀爬。
　　男人的眼神没有焦距，骤然落在蝙蝠侠的脸上，黑色的蝙蝠侠似乎对他造成了莫大的刺激，他突然失控地大笑起来。
　　蝙蝠侠按住他的肩膀和双手，想要暂时控制住他。
　　一阵烟雾却猝不及防地喷洒在两人间，尽管蝙蝠侠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地闭气，并立刻掏出防毒面具戴上，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新型恐惧毒气。
　　监牢内，安装在天花板墙角处的监控探头闪烁着微微红光，小丑尖利的嗓音骤然响起：
　　“小蝙蝠，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还满意吗？”
　　“庆祝你拥有了新的小鸟，还找回了一只不死鸟。”
　　蝙蝠侠死死盯着眼前的“小丑”，紧抓着他的胳膊，手指几乎要掐进“小丑”的血肉里。
　　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可怖的幻觉，耳边是凄厉尖锐的笑声，内心深处最汹涌的恐惧如同被惊扰的蝙蝠一样凶猛地扑向他。
　　但他仍然保持着一丝最后的理智，艰难地从腰带中掏出解毒剂。
　　蝙蝠侠最坚韧的意志在告诉他，只要注射了解毒剂恐惧就会被驱散。
　　然而一根金色的棒球棍却突然出现，哈莉精准地打碎了蝙蝠侠的解毒剂。
　　她俯身，红唇微笑，一根白皙的手指在蝙蝠侠的头盔猫耳处不停摩挲，语气轻柔：“小蝙蝠，可不要坏了布丁的好事哦！”
　　“我和布丁只是想帮你测测看，你的新小鸟够不够合格。”
　　在蝙蝠侠的意志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前，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得疼。
　　——维维安，他的孩子。
　　……
　　警报声响起，已经入睡的众人全部惊醒。
　　维维安和兄弟们急匆匆地赶到蝙蝠洞，只有阿福面色冷凝地盯着蝙蝠电脑。
　　一分钟前，戈登点亮了蝙蝠灯，通知他们小丑越狱。
　　阿福本来一直替蝙蝠侠紧盯着关押小丑的监牢，然而也在一分钟前，监控中断，任他如何操作都已无法再连接上监牢的监控信号。
　　同时，他失去了与蝙蝠侠的联络，阿福只能通过蝙蝠侠的频道内最后传来的一点声响，猜测蝙蝠侠可能被小丑暗算，吸入了恐惧毒气。
　　阿福立刻与在外的杰森联络，将他的通讯接入蝙蝠家的频道。
　　迪克开始给每位成员安排任务。
　　小丑藏在暗处，他现在只是绑架了蝙蝠侠，还没有露出最终的目的，他们需要做好一切准备。
　　维维安盯着失去信号的监控屏幕，神色有些恍惚。
　　迪克看向他时，眼神微微凝重，但并没有选择让他在蝙蝠洞留守。
　　维维安深吸了口气，跟上换好制服的夜翼和罗宾们。
　　然而他刚刚坐进蝙蝠车，一条短信声突兀地响起。
　　来自艾琳娜：[维维安，妈妈失踪了，小丑绑架了她，我在家里发现了小丑卡牌！]
　　[还有爸爸，我也联系不上他了。]
　　[我看见蝙蝠灯亮了，蝙蝠侠知道小丑逃出来了吗？他知道小丑在哪儿？]
　　[你在哪儿？]
　　叮叮咚咚，一条一条短信迅速地弹出表达着对面那人的焦急。
　　维维安甚至能想象到艾琳娜此刻该有多么绝望无助，他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响，眼前有些发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小丑，他为什么——”
　　维维安恍然，是了，小丑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在一瞬间，维维安想通了一切，是他连累了艾琳娜。
　　小丑越狱，蝙蝠侠的失联，艾琳娜父母的失踪，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这都是小丑针对他的阴谋。
　　迪克：“不要想太多，不管小丑想干什么，我们都不会让他得逞。”
　　隐藏在蓝色眼膜下的一双坚毅眼睛看着维维安，给予他无形的力量。
　　达米安烦躁不堪地瞪了一眼维维安，然而他的暴躁并非冲着维维安去的，“该死的小丑，等找到他，我一定要宰了他！”
　　迪克和提姆都没有这个时候纠正他怒气冲冲的话，他们只是担忧地看着维维安。
　　维维安能够一瞬间想明白的事，经验更丰富的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提姆的手轻轻揽在弟弟的肩膀上，宽慰他：“放心，我们不会让小丑的阴谋得逞。”
　　蝙蝠车的速度很快，掠过荒凉的远郊公路，维维安望着模糊不清的夜景，被拉扯着强行坠落的心终于沉了底。
　　车窗下的双手攥紧，圆润的指甲掐进掌心也仍然会带来尖锐的疼痛。
　　维维安的呼吸却渐渐平缓了，他垂眸淡淡地看着双手，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不在意了。
　　总归……他有底牌。
　　维维安抬眸看向迪克，眼眸平静：“我知道。现在去找艾琳娜吧，她是魔法少女，不可能乖乖等着别人去救援她的父母，我们不同意的话，她也会想办法寻找小丑的踪迹。”
　　他很了解自己的好朋友，因为他和艾琳娜是一样的，家人是最大的软肋。
　　迪克没有犹豫：“好。”
　　耳麦里，阿福的声音适时响起：“艾琳娜小姐马上要离家了，她换了一套装束，拿着一把翠绿色的弓箭，应该是要去寻找她的父母。”
　　维维安立刻拨通了艾琳娜的手机。
　　铃声一响，对面立刻接通，维维安简单说：“等我，我们马上到，和我们一起。”
　　艾琳娜：“好！”
　　……
　　蝙蝠洞内，阿福在通过卫星遥感地图寻找蝙蝠侠、艾琳娜的父母和小丑的踪迹。
　　警局内，最早发现小丑卡牌得知小丑越狱的戈登局长，也在动员整个警局忙活起来。
　　在同一时间，哥谭深夜的街道开始涌入大量戴着小丑面具，手持武器的人。
　　从东区的黑市到零星分布着下班族的轻轨，小丑帮如同蝗虫过境般涌入，他们甚至会闯入居民的家中，暴力打砸、肆意枪杀无辜者。
　　猛烈的爆炸、冲天的火光……以及哥谭电视台的投屏亮起，小丑的身影赫然在其中，于是这座本该寂静沉睡的城市被喧闹声彻底唤醒。
　　“街上到处都是小丑帮的人，你们自己小心，我被堵在东区了。”杰森含着怒气的声音在频道内响起，不时还传来隐约的爆炸声和枪声。
　　迪克：“好，我们知道了。”
　　这个时候，蝙蝠车正好接上艾琳娜。
　　同一时间，哥谭广场上偌大的屏幕被占据，正中间是小丑端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好整以暇的模样。
　　蝙蝠车内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小丑穿着整齐，化了漂亮的小丑妆，两束明亮刺眼的灯光打在他身后，手中握着一把小小的黑色手枪。
　　他坐在那里，红艳的唇角不断往上扬，直至拉出半圆弧度的惊悚笑颜，森冷的绿瞳淡淡垂着，好似掌控一切的主宰。
　　主屏幕的两侧，是两块同样亮起的副屏。
　　两块屏幕呈现的都是同样的画面，一个空空荡荡的密闭铁罐内部。
　　此刻，主屏内的小丑终于有了动作，他双手轻拍。
　　下一刻两边不同的铁罐从顶部被人打开，几个小丑帮的人分别将不同的人扔进密闭狭窄的铁罐内。
　　左侧的铁罐内是被捆住手脚昏迷不醒的蝙蝠侠。
　　右侧的铁罐内是艾琳娜的父母，与蝙蝠侠不同，小丑帮的人替他们解开了束缚，连粘在嘴上的胶带也撕下，才被扔进铁罐。
　　两个铁罐再次被密闭起来，看着这一幕的人心却骤然沉了下去。
　　拇指粗的细长水流开始从铁罐顶部落下，从蝙蝠侠的身高来判断，铁罐大概两米，且仅容两人站立，按照水流粗细和流速，他们只有短短一个小时的救援时间。
　　主屏幕内，小丑尖利的笑声终于响起，“哈喽，我亲爱的哥谭市民们，你们有想念我了吗？”
　　“虽然现在是深夜，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打起精神来，好好观赏小丑叔叔为你们准备的精彩表演。”
　　小丑手中的黑色手枪一转，被他无所谓地扔在沙发上，转而他拿起了沙发旁桌子上的一本精装书。
　　书的封面写着：《杀死一只知更鸟》。
　　小丑摊摊手，将书面展示给所有人，“哈哈，我们今天这场表演的主角是谁呢？”
　　“是不是有小朋友猜出来了？知更鸟，是我们可爱的、天真的、善良的知更鸟，蝙蝠侠的新小鸟。”
　　“为了不让我的小蝙蝠再遭遇多年前罗宾死亡的痛苦，也为了这只知更鸟不会死在哥谭黑暗不公的泥土里，我决定——”
　　“为我们这只新来的小鸟设置一场前所未有的考验。”
　　“啦啦啦，是小丑叔叔最爱的二选一哦。”
　　“两个不同的铁罐分别放在哥谭的南北两侧，但是小知更鸟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唔……怎么办呢？只能赶到一个地方，多残忍的事啊。”
　　“可惜这是一只小鸟想要飞向天空必须有的经历，小丑叔叔可不是那种溺爱孩子的家长。”
　　“小知更鸟，你要怎么选择呢？”
　　“是选择最爱的父亲，还是选择亲密的朋友父母？”
　　“无论你怎么选择，小丑叔叔都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哦。”
　　“顺带一提——”屏幕内，小丑扔掉了那本精装书，重新拿起沙发的黑色手枪，上扬的艳红唇角似一把死神的镰刀，“这是我为小知更鸟准备的考验，其他小鸟们一个都不许参加，我们要——遵守规则！”


第41章 转化【添三千字剧情】
　　东区。
　　杰森枪杀了一个闯入居民室内的小丑帮成员, 头罩下冷厉愤恨的目光死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小丑，忍不住怒骂：“Fuck！”
　　他就不该听老蝙蝠的话，回到哥谭的那一天他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去杀了小丑。
　　杰森冷声问：“你们的计划？”
　　频道内很快传来回复, 是维维安的声音：“小丑帮的人在城市里捣乱，他们袭击了警局，夜翼和红罗宾在辅助戈登局长制止这些人。”
　　“我艾琳娜一起去救她的父母。”他停顿了一下, 有细微的喘气声传来，“……还有罗宾。”
　　“红头罩，你去追查小丑的踪迹。”
　　这一片区域的小丑帮成员已经被他尽数解决，看着居民楼里瑟瑟发抖的普通居民, 杰森收起枪，从破碎的窗户口跳下去, 他皱着眉问：“老头子不管了？”
　　维维安：“蝙蝠侠还有意识, 他给我们的提示是他可以自救。”
　　早在小丑把蝙蝠侠扔进密闭的铁罐中时，迪克就发现蝙蝠侠似乎还有隐约的意识。
　　慢慢地，蝙蝠侠艰难地给了他们一个隐晦的提示, 他让维维安尽快选择另一方。
　　他们来不及多加思考, 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
　　艾琳娜也没有时间去问为什么小丑会说蝙蝠侠是维维安的父亲，她强硬地决定要跟着维维安一起去救援她的父母，即便心系父母, 他还是不愿意让好友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
　　维维安想了想，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眼睛, 他没有选择拒绝。
　　艾琳娜有自保的手段, 只要他们能及时赶到救下她的父母，接下来的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维维安相信布鲁斯一定能逃出来, 即使……他错了，他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卫星遥感地图上, 蝙蝠侠和艾琳娜父母的定位已经清晰可见。
　　艾琳娜的父母被困在哥谭南远郊的一座废弃工厂内，以蝙蝠车的速度他们可以在半小时内抵达工厂。
　　他们刚刚拐过一个街道，前方的道路就被小丑帮的人彻底炸毁，蝙蝠车强大优越的性能在爆炸的冲击中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但随之而来的是小丑帮的阻拦，站在废墟最前方的人，是握着棒球棍的小丑女。
　　“不可以哦，此路不通。”小丑女挥舞着棒球棍，歪头笑看着前方的蝙蝠车。
　　“疯子！”艾琳娜红着眼气得拉开弓对准了他们。
　　在维维安即将拔出刀前，头顶的蝙蝠机及时赶到，罗宾欢快地从蝙蝠机上顺着绳索跳下来，他挡在蝙蝠车和小丑帮之间。
　　“一群废物、渣滓！”达米安冷冷地看着眼前以小丑女为首的小丑帮。
　　他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蝙蝠车内的维维安，微微点头，维维安意会，他们不需要和小丑帮的人浪费时间。
　　蝙蝠车的自动系统已经做好准备。
　　维维安：“艾琳娜，到我身后来，抓住我。”
　　艾琳娜收起弓箭：“好。”
　　蝙蝠车的主驾与另一半车身开始分离，由蝙蝠汽车变为蝙蝠摩托。
　　引擎拉到最大，蝙蝠摩托带着维维安和艾琳娜两人，像一支飞射离弦的利箭，瞬间穿破漆黑夜空，越过废墟与火光。
　　维维安没有回头，他知道达米安一定会把这条通道上的小丑帮完美解决。
　　哥谭广场。
　　偌大屏幕上，小丑仍然端坐在沙发上。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黑色手枪，两侧唇角始终弯着一个弧度。
　　骤然，那双森冷的绿眸亮起来，宽大的荧幕也放大了他漆白小丑妆下的细微表情——癫狂。
　　小丑红艳的嘴唇像深渊一样张开，两侧唇角裂开，然后他弯着腰，从无声到骤然爆发出最猛烈、尖锐的笑声。
　　“哈哈——哈哈——！”
　　他笑得浑身颤抖，握枪的手甚至拿不稳枪，啪嗒一声，黑色手枪掉落在地。
　　踉跄了两步，他又迅速捡起来。
　　“哈哈——小蝙蝠——小知更鸟……”
　　他挺起脊背，在镜头在来回走动，像是当做在舞台上一样，握枪的手不断颤抖，脚步踢踏，形若疯癫。
　　突然，他开始疯狂地朝四周扫射，子弹击碎玻璃、吊灯，噼里啪啦的声响清晰地自荧幕传出，直至小丑将手枪内的最后一颗子弹消耗殆尽。
　　但小丑的笑声仍然没有停歇，他的眼角甚至渗出点点泪珠，即便这样，他还不忘保持面孔正对摄像头。
　　“哈哈……我亲爱的小知更鸟，你竟然和你的父亲小蝙蝠一个模样。”
　　“——伟大的英雄？哈哈……！”
　　他的笑戛然而止。
　　然后，小丑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摄像头，连线中断，广场上正中央的屏幕骤然黑屏。
　　“无趣！”
　　小丑整理着自己西装衣襟，踢开被他随意扔在地板上的空弹手枪，踩着那本精装书《杀死一只知更鸟》走向身后漆黑的落地窗。
　　他按动遥控，落地窗外的景象瞬间变换。
　　窗外是废弃的工厂大楼内部，灰白的水泥地板上放着一座大约两米高的铁罐。
　　小丑站在高处，微微低头俯视着下方的铁罐。
　　铁罐内有一对夫妻正抱着彼此，在越积越高的冷水里互相取暖，即便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也仍然选择给予对方温暖，而非怨恨。
　　小丑冷冷地盯着铁罐，像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半晌，他又咧开一个笑，尖锐的唇角几乎要与耳根齐平。
　　“小知更鸟，小丑叔叔的惊喜可不止一点儿哦！”
　　……
　　蝙蝠摩托的速度快到极致，凛冽的夜风都快把没见识过这种高科技的维维安和艾琳娜吹傻了。
　　好在他们及时抵达了艾琳娜父母所在的废弃工厂。
　　维维安看了看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小屏幕上，铁罐内的积水刚刚没过艾琳娜父母的胯骨处，夫妻俩紧紧抱在一起，因为寒冷失温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他们不能在等了，人体失温比积水还要麻烦。
　　“走！”维维安拉着艾琳娜朝工厂内部冲去。
　　工厂整体的扫描数据已经传入到蝙蝠电脑上，阿福很快分析出铁罐的位置在工厂三楼，但热成像显示，从一到三楼都有大量小丑帮的人员驻守。
　　维维安望着工厂大楼，深吸了一口气，尽最大的可能让时间暂停的领域可以扩大到整个工厂范围，从一楼覆盖至三楼。
　　巨大的消耗让他额间渗出冷汗，维维安握着长刀的手有些颤抖。
　　但工厂外围仍有小丑帮的成员涌出，达米安被牵制在后方不能及时赶到帮他们解决困境。
　　艾琳娜拉开了流光溢彩的翠绿长弓，颈背后的宝石微微闪烁，她看着这群和疯子没什么两样的敌人冷静地说：“维维安，我相信你。”
　　维维安没有废话，握紧长刀冲入废弃工厂内部。
　　他需要快，越快越好——
　　只要他的时间内，不管是炸弹也好，毒气也好，他都不会让这些东西有发挥作用的时候。
　　维维安跨步迈向工厂三楼，空空荡荡的水泥平台上突兀地摆放着一个漆黑的铁罐。
　　“砰——！”
　　他用尽全力朝铁罐砍去，所有的力量都附着于长刀上，长刀贯穿铁罐顶部被人他掀开了被密封的罐顶。
　　空间内的灰白色逐渐褪去，维维安对时间的掌控已然到了极限。
　　时间恢复流动，惯性作用下，铁罐朝地面倾倒。
　　维维安撑着力竭的身体去扶重量远超出四五个他的铁罐，虽然还是挡不住铁罐倒地，但好歹给了缓冲。
　　轰然倒地的铁罐激起满地的灰尘，维维安要走上前从缺口处把艾琳娜的父母给救出来。
　　耳麦内，达米安在说他已经把所有小丑帮的人都解决掉了，现在正驾驶着蝙蝠机朝他赶来。
　　阿福在提醒他让他不要乱动蝙蝠机上的设备，蝙蝠机是自动驾驶不需要达米安操作。
　　达米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不过立马又因为能够独自驾驶蝙蝠机兴奋起来。
　　迪克和提姆传来的消息要正经多了，他们找到了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逃出来的蝙蝠侠，已经给他注射了恐惧毒气的解毒剂，还在恢复清醒中。
　　杰森迟迟找不到小丑的踪迹，现在还都还在跟小丑帮的残余硬磕。
　　维维安到此刻终于松了口气，他向队友们一边汇报自己这里的情况，一边在铁罐旁蹲下，顺着缺口往内看。
　　废弃的工厂内没有灯光，现在又是深夜，他看见有液体从铁罐的缺口处流出，淌过水泥地板，留下深褐色的水痕。
　　浓烈的铁锈腥味也在此时传入他的鼻腔，维维安放松的心骤然提起来，他弯腰朝缺口内看去，并轻声呼喊：“叔叔阿姨……”
　　维维安记得屏幕直播时他们都还有意识。
　　狭窄的铁罐内，一对夫妻紧紧缠抱在一起，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们的体内涌出，染红了罐内原本清澈的积水。
　　维维安慌乱地探进身，却在触碰到两人肩膀的那一刻，骤然浑身发冷颤抖。
　　“不，不能……”
　　维维安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夫妻二人拖出铁罐，没了他们的阻碍，囤积在铁罐内被染红的积水瞬间全部涌出，淌过地板，也淌过无力地拖着夫妻二人的维维安。
　　他的制服是白金色的，此刻浓烈的血水浸泡染红，半长的金发在他探入铁罐内时被打湿，一绺一绺地垂在肩头，往下滴着淡粉色的血水。
　　维维安跪在地板上，茫然地看着夫妻俩青白的脸，他们的衣服湿透了，冰凉的体温传到维维安触碰着他们的手心里。
　　他看着两张熟悉的面孔，大脑一片空白。
　　艾琳娜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宽和友善，彼此恩爱和谐，所以才会养育出一个正直善良的女儿。
　　维维安很喜欢艾琳娜母亲做的小蛋糕，于是每当他去艾琳娜的家中做客时，这个虽然罹患眼中的精神疾病却仍然温和善良的母亲会做上好几份他爱吃的口味，包装好让他可以带回家品尝。
　　艾琳娜父亲只是证券公司的小职员，但这些年来他领着微薄的薪水也没有放弃消耗大量的金钱给艾琳娜的母亲治病。
　　艾琳娜以前总是和好朋友维维安玩笑似的抱怨说，他为数不多的爱好就两样，一个是老婆，一个科幻电影，反正是没有她这个女儿啦。
　　维维安想起家里那把由艾琳娜的父亲手工制作的光剑，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他的知觉被骤然拉回现实。
　　楼梯口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维维安下意识地看去。
　　小丑帮的成员不知道为什么全部撤退了，艾琳娜没了阻碍终于能进入工厂内部。
　　她也在蝙蝠家的频道内，得到维维安的汇报安心了许多，但她要亲眼看见父母安然无恙才能彻底放心。
　　她在登上工厂三楼的最后台阶，一抬头就看见空旷水泥平台中央的突兀，楼梯处没有任何遮掩，她才能一眼看清整个平台。
　　她的好友跪坐在湿漉漉的地板上，膝前竖躺着两个人，他们的下半身似乎还在铁罐里。
　　艾琳娜与自己最好的朋友对视，她看清了维维安眼中的无措和悲伤，那一刻她什么都明白了。
　　但她还是强撑着挪步到他们面前，踩着父母身体里流出的鲜血染红的地板，呆滞地低头看着夫妻俩布满死气的青白脸庞。
　　两人都说不出话来，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
　　在他们共同的频道内，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响起：“知更鸟，汇报你们的情况。”
　　蝙蝠侠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阴影处，一个熟悉的尖利嗓音响起：“Surprise！”
　　“一份礼物，送给我们可爱的小知更鸟和这位美丽的……哈哈——魔法少女。”
　　维维安抬头看向他从阴影中走出的小丑，空洞的眼里慢慢凝聚出愤恨，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艰难地从齿缝里逼出那些话：“你骗了我们，你早就杀了他们，你放的只是录像，却误导我们以为是直播。”
　　小丑却只是扬起熟悉的笑颜，红艳的唇像勾起了一弯血红色的弯月，他打了个响指：“Bingo！可惜小丑叔叔暂时想不到该给你什么奖励。”
　　“你这个疯子，冷血的怪物！”维维安看着他仍然玩笑似的面孔，终于被愤怒彻底点燃了大脑，他握紧刀猛然起身冲向小丑，“我要杀了你！”
　　“哇哦，我想到了，不如就把这个——”小丑抬手指向维维安的身后，“一个魔女送给你作为礼物，怎么样？小丑叔叔的这份礼物是不是非常棒？”
　　维维安脱力摔倒在地，余光瞥见了仍然愣怔地站在原地的艾琳娜。
　　那双总是温柔的如同春水一样的翠绿眼眸淡淡地垂着，象征着魔法少女的裙装已经消失，她只是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衬衫是爸爸选的，长裤是妈妈选的。
　　虽然家境普通，但她一直是爸爸妈妈捧在手心里的好孩子。
　　此刻，艾琳娜她静静地站在父母的尸体前，缓慢地抬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狼狈地摔倒在地。
　　她想上前去扶起自己最好的朋友，可她的意志在逐渐沉沦。
　　在她手中，那颗原本干净漂亮的翠绿色宝石被黑色的污浊物尽数占据。
　　她的神情恍惚又呆滞，那双翠绿的眼眸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
　　维维安呆呆地看着她，他想说对不起，可嗓子却像被尖锐的石块堵住了一般，干涩又疼痛，发不出一点声音。
　　爆鸣声响轰然闯入，蝙蝠机撞破了一堵水泥墙，达米安脱离蝙蝠机一跃而下。
　　此前，失去小丑帮阻碍的达米安直奔着这座废弃工厂而来，他还没忘记他还有个废物哥哥在这里。
　　虽然维维安此前汇报一切正常，但之后就突然没了任何回应。
　　达米安心慌意乱，想到维维安不知底细的时间回溯能力，怕他情绪失控滥用能力，忍不住暴躁地锤了一下操作屏，在阿福的控制下乘坐蝙蝠机迅速赶来。
　　尽管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料，但他还是没有想到现场看起来会这么惨烈。
　　艾琳娜的父母双双死亡，他们满城寻找的小丑就站这里勾唇笑看着自己亲手制造的一场悲剧。
　　“该死！”达米安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想到父亲提醒他的话，他甚至顾不得去抓捕小丑，飞奔着扑向摔倒在地的维维安。
　　异变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沉溺在悲恸中维维安不知道，一心想着阻拦维维安的达米安不知道。
　　只有小丑，他看着漠然的女孩，几乎咧到耳根处的红唇昭示着他的兴奋，极度渴望、癫狂、愉悦的光芒在森冷的绿瞳中迸发。
　　他期待已久的最后一幕大戏终于将要上演——
　　“爸爸……妈妈……”
　　眼泪从女孩的脸颊上滚落，她最后发出的声音如同幼时第一次学着呼唤父母。
　　——回忆里，年轻的新手父母因为女儿一声模糊的爸爸妈妈而激动到面红耳赤。
　　下一秒，两张青白发紫的面孔取代温暖的笑颜，数不清的鲜血将她的视野染红。
　　她听见一声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破碎声，来自她被爸爸妈妈填满爱意和温暖的心，来自她纯白无暇的灵魂。
　　一颗漂亮的、翠绿色的宝石轻轻碎开了。
　　没有了束缚的绝望终于得以解脱，它们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开始肆虐，裹挟着此前的主人，最终变成一个怪物。
　　——魔女！
　　她象征着一个女孩的灵魂堕落了！


第42章 潘多拉魔盒【添三千字剧情】
　　一间不大不小的老城区房子, 不算太新，但经过精心装修后也不会显得太过陈旧。
　　有两个卧室和一个客厅，刚好够一家三口居住。
　　年轻的小夫妻推开门, 丈夫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妻子和她怀抱中的小婴儿。
　　裹在襁褓中的孩子睁着一双漂亮的如同宝石一样的翠绿色眼睛，这双干净、纯粹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把她呵护的密不透风的大人。
　　此时她还太小了，不知道这两个紧张到笨手笨脚, 却始终没让她感到一丁点儿不适的大人，就是给了她生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爸爸和妈妈。
　　她还很懵懂，只会眨巴着明亮的眼睛看, 偶尔本能地咧出一个笑，小婴儿的牙齿都还没长出, 一笑就容易淌出口水。
　　然而新手爸妈并不嫌弃, 他们只会因为女儿的一个笑就傻兮兮地乐起来，又兴奋地彼此对视拥抱，然后才是笨手笨脚地轻轻帮女儿擦拭口水。
　　随着时间流逝, 当初做什么都小心又生疏的新手爸妈, 连抱着女儿的姿势都好像是抱着一个即将爆炸的核弹一样的他们终于慢慢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养孩子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泡奶粉、换尿布……这些都不在话下，夫妻俩偶尔还会彼此较个劲儿, 看谁做得更熟练，输了的那个人就要在下一次打疫苗时, 负责哄因为害怕打针而哭天抢地的女儿。
　　一天又一天, 原本只有小臂长的小婴儿在爸爸妈妈的照顾下渐渐大了一圈。
　　她开始满屋子地乱爬，开始学着摇摇晃晃地走路, 开始背上书包进入学校……
　　她渐渐长大，长成了一个漂亮、活泼、善良的女孩。
　　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 同学们心中值得交往的好朋友，更重要地是，她始终是爸爸妈妈心中最爱的孩子。
　　她是被爱意包裹成长的孩子，哪怕她生活在哥谭这座城市。
　　于是理所当然的，一个被爸爸妈妈用爱浇灌长大的女孩，她是天真的。
　　她的心里装不下太多别的东西，她有的只是一颗同样爱着爸爸妈妈的心。
　　为此，她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
　　不再被精神疾病折磨的妈妈，和多年来始终如一日深爱着妻子和女儿的爸爸，以及一个备受疼爱的漂亮女儿——他们是幸福的家庭。
　　艾琳娜看着那间她生活了十多年的温馨小屋，他们一家三口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竟然正好都赶在同一时间到了家门口。
　　丈夫看着妻子和女儿们，欢呼着展示自己下班时带回来的披萨。
　　他说今晚可以搞个披萨大餐，他们一边看电影一边吃披萨。
　　而妻子学着年轻女孩一样俏皮地眨眨眼，呲溜一下把手里鼓鼓囊囊的大塑料提到丈夫和女儿的面前，还要晃一晃。
　　她觉得除了披萨还可以来点烤鸡，加辣的那种。
　　最后剩下女儿，她得意地一笑，把两大瓶冰可乐抱在胸前，自信满满地对爸爸妈妈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买肥宅快乐水。
　　她还说为了防止幼稚的爸爸妈妈吵起来，她特意百事、可口各买了一大瓶，绝对公平公正。
　　开门、进屋，拉紧窗帘，打开投影，再把买回家的食物都摆在茶几上，今天是他们家的垃圾食品日，他们可以敞开肚子大吃特吃。
　　对于哥谭来说，这不过是最平凡的一个家庭，没有什么跌落到谷底极度惹人同情的故事，也不是那些光鲜亮丽的上流家庭。
　　他们只是这座城市里一个小小的组成部分，不太张扬，也不太低微。
　　艾琳娜一直以来都很爱这个小小的家，平凡却温暖。
　　直到这一切像镜子一样骤然碎裂，哗啦落了一地的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属于她的家，她的羁绊和依靠，她仅有原点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失去了一切——
　　温暖的小家被冰凉空旷的废弃工厂取代。
　　宽和的父母被巨大的人形盔甲取代。
　　那个善良的女孩则蜷缩在巨大的洋娃娃体内，变成了一个两掌大的暖色系玩偶，翠色玻璃珠眼睛下却有两道漆黑的泪痕。
　　高耸的蓝天覆盖了冷灰色的水泥天花板。
　　晴空万里下却是两尊诡异巨大的人形盔甲，他们一左一右守卫在巨型洋娃娃身侧，手握钢铁长戟，威赫凛然。
　　而巨大的洋娃娃乖巧地站在盔甲中央，镶嵌在洁白棉布脸庞上的绿棕色巨型纽扣制成的眼珠，没有丝毫波澜，淡淡地垂看着脚下蚂蚁似的人。
　　她的双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玩具和零食，小机器人、小洋娃娃、薯片、蛋糕……满满的一堆都快要抱不住了。
　　在他们脚下——
　　维维安呆愣地望着洋娃娃和盔甲。
　　“丘比……为什么……？”
　　伴随他绝望空洞的喃喃，还有尖锐刺耳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小知更鸟，看，这才是小丑叔叔送给你的最大惊喜！”
　　小丑近乎痴狂地望着头顶蜕变的魔女，阴毒的绿眸里是满是癫狂的愉悦笑意。
　　他们终于彻底吸引了魔女的注意。
　　一根巨大的彩虹糖果棒从天而降，直愣愣地朝着他们来。
　　达米安最先反应过来，强拉着完全愣怔在原地，连躲都不知道躲的维维安避开砸向他们的糖果棒。
　　他现在没功夫去管疯子一样的小丑，也压根不想管那疯子，在魔女不断地攻击下，艰难地拖着如同被抽干了灵魂的维维安到处躲避。
　　“知更鸟——维维安！”
　　“你看清楚，那是魔女，我们被困在魔女结界里，你再不出手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达米安恨恨地抓着维维安的肩膀，拖着他又避开袭来的魔女玩偶攻击，咬牙切齿地大喊。
　　维维安却恍若无闻，只是呆滞地望着蓝色天幕下的巨型魔女。
　　“她是艾琳娜……我害了她，我没能救下她的父母，我……”
　　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滚烫的眼泪骤然落下。
　　达米安强硬地掰过他脸，一双坚毅的绿眼睛紧紧盯着维维安空洞的蓝色眼眸。
　　他没有像从前那样讥讽他的兄长是个废物，他只是用那双还是少年模样却已经布满刀茧的手，不太熟练地擦去维维安脸上的眼泪。
　　达米安知道自己此刻必须冷静下来，他一字一句近乎冷酷地告诉维维安：“就是因为她是艾琳娜，你才应该立刻杀了她，趁着……她作为魔女还没来得及害人。”
　　“不，我不能——”维维安含着泪摇头，他根本无法面对眼前的魔女。
　　只要想到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根本无法下手。
　　他不是蝙蝠侠，不是罗宾，不是心性坚韧的超级英雄们。
　　他走上这条路的起点是因为父亲，是因为纯粹却脆弱的爱。
　　当他面对取舍时，他根本无法冷酷地选择杀死魔女化的艾琳娜。
　　维维安散乱着头发，垂看着地面，不敢再与达米安对视。
　　他的眼里溢满泪水和血丝，他下意识地选择退缩与逃避。
　　“艾琳娜，她是艾琳娜，我不能……我做不到——！”
　　达米安定定地看着他，绿色眼眸中似乎掀起一丝悲伤，他的嗓音有些微哑：“她不是了，不再是艾琳娜了。”
　　——如果魔女就是曾经的魔法少女，那么有多少女孩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呢？
　　维维安，他的……哥哥最终也会变成这样吗？
　　封闭的魔女结界内，没有艾琳娜·萨利，只有彻底失去人性的魔女。
　　魔女仍在不停地攻击他们，达米安已经找不到小丑的踪迹了，他也不想在意这家伙死活了。
　　他不再对维维安多劝，困在魔女结界里，根本联系不到外界，唯有自救才有出去的机会。
　　达米安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武士刀，看向不远处的魔女，守卫的盔甲武士已经挥动了手中的长戟。
　　他挡在维维安的身前，平静地回头看着维维安，达米安说：“我来，我来杀掉这个魔女！”
　　“不——！”
　　维维安没能拉住弟弟。
　　一切发生太快，又或者说作为普通人类的达米安本就没有与魔女抗衡的能力，他在挡在维维安的身前时，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守卫在洋娃娃身侧的两尊巨型盔甲同时动了，速度极快，眨眼间，钢铁长戟倏忽刺下，那一刻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亲眼目睹惨剧的维维安即便骤然将一切都拉入到自己的时间里，却仍然晚了一步。
　　他沉溺自己的悲痛中，没能早一步预料到惨剧的发生。
　　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
　　长戟刺穿了达米安的脖颈，鲜血喷射。
　　周遭彩色的结界世界被定格在灰白一瞬，喷溅的鲜血凝滞在半空中。
　　盔甲武士的长戟也仍然穿刺在男孩的脖颈中，达米安失去光泽的眼睛静静地沉入维维安的眼底。
　　“达米安——！”
　　维维安在这一刻终于明白那已经不是艾琳娜了，不再是他最好的朋友，那只是一只散布绝望的魔女。
　　黑金色长刀精准地找到魔女本体的藏身之所，他太了解他最好的朋友了。
　　盔甲武士间的巨型洋娃娃被横空劈开，一团团膨胀的棉花团像云一样散开，长刀挑起隐藏在最中央的小小玩偶，刺入胸膛。
　　在那一刻，维维安好像听见了一声悲鸣泣哭。
　　魔女筑造的结界寸寸崩裂，废弃的工厂冷灰色水泥地板重新覆盖了虚假的蓝天，他跪倒在冰冷潮湿的血水里，手旁是两具森冷的尸体。
　　维维安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面色惨白。
　　他还握着长刀，指骨一寸寸收紧，泛出青白。
　　联络器的信号已经恢复，短暂的滋滋电流声过后，提姆焦急的声音传来：“谢天谢地，知更鸟，你的信号终于恢复了。”
　　“你们遇到魔女了吗？便士一说在你们的定位信号消失前，罗宾身上配备的魔女探测器检测到魔女的能量在瞬间骤然攀升，你们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罗宾和艾琳娜的信号还是无法检测？你们是不是……”
　　维维安摘掉了通讯器，平静地用长刀碾碎
　　信号被终止的提姆耳朵里只剩下滋滋的电流声：“知更鸟——？！维维安！”
　　提姆只能和刚刚恢复的蝙蝠侠，还有迪克正在尽全力赶往废弃工厂。
　　蝙蝠侠冷声道：“艾琳娜转化成魔女了。”
　　……
　　废弃工厂内，消失已久的丘比终于又出现了。
　　它从水泥柱后踱步走出，踩着轻盈的步子，慢慢走到维维安身前，这里只有维维安能看见它。
　　“维维安，好久不见。”
　　它的语气平静地像是每一个音调都在一条直线上，没有丝毫感情。
　　维维安紧握长刀的手骤然松了一把，又瞬间再次紧握。
　　当他看见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这样平静地出现时，累积的愤恨与怒火终于彻底点燃。
　　“丘比——！”
　　“你骗我！你骗了我！”
　　“你害死了艾琳娜，你还害了多少人？你该死！”
　　“为什么不告诉我魔女是什么？为什么！”
　　维维安嘶声怒吼着，倾泻着他的恨意。
　　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像此刻一样，感到自己是一个被仇恨占据充斥着身心的人。
　　他憎恨骗了他丘比，也憎恨害死好友父母导致好友转化为魔女的小丑，更憎恨自己——
　　是他的自大害死了艾琳娜，明明知道丘比身上存在太多疑点，却还是放任它与艾琳娜契约。
　　丘比、小丑，还有他，没有谁是无辜的。
　　他们都有罪！
　　维维安挥动手中长刀斩向眼前的丘比，锋锐的刀刃势不可挡，轻而易举地斩断丘比的外表羸弱的身躯。
　　软白的身躯从中断开，头尾分离，维维安的眼里布满猩红的血丝，眼看着这一幕，快意和愤恨一闪而过。
　　“唉，维维安……”
　　丘比的叹息却再次响起，它没有死去。
　　一个新的丘比从左侧跳出，它走上前，将地上的丘比尸体吞吃入腹。
　　它又看向维维安，这个世界唯一特殊的存在，剔透的血粉色眼珠倒映着少年狼狈不堪的身影。
　　“为什么人类总是会因为这个问题而质问我们呢？”
　　“我们只是做了一件应该做的事，就像你们人类必须每天进食才能活下去一样。”
　　“魔法少女转化成魔女时带来的巨大能量可以用来维持宇宙生存，这是我们的目的。”
　　“我们曾经以为操控人类的情感可能会带来不可控的后果，但事实证明，这的确是获取能量效率最佳的方法。”
　　“来自少女的希望和绝望，二者转化时迸发出的巨大能量是其他任何方式都无法比拟的，我们需要效率。”
　　丘比淡淡地叙述着自己的目的。
　　维维安似笑非笑，愤怒和悲戚在苍白的面孔上交织，他无法理解丘比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就因为这个？”
　　这种荒唐的理由！
　　丘比：“把一只鸡做成炸鸡就可以为你们人类提供能量，这有什么区别呢？”
　　维维安难以置信地盯着这只新的丘比，他沙哑的嗓音艰涩地问：“我——为什么和我契约？”
　　他意识到自己本该不属于丘比的选择范围，那么为什么要选择他？
　　为什么丘比始终说他是这个世界特殊的存在？
　　丘比没有隐瞒：“因为你是锁，这个世界的锁。”
　　“我们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发现，这个世界有一道枷锁，因为这道锁，我们无法获取能量，而你就是那把锁。”
　　维维安耳中好似炸开一声猛烈的轰鸣声。
　　“锁……？”他恍然地看着丘比。
　　丘比：“所以我需要和你契约。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存在，不过嘛，我只需要打开这道锁就好了。”
　　“维维安，说起来我们应该感谢你。”丘比甩了甩白色尾巴，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你不用这么警惕我们，我们不会害你的。”
　　“何况你和那些魔法少女们不一样，你有成为神明的资质，这个地球会如何发展并不会影响到你。”
　　它慢慢后退，身影渐渐淡去。
　　离开前它对维维安提醒道：“那个被你们叫做小丑的男人还没有离去，他在你身后。”
　　“维维安，你要小心。”
　　“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理解我们的。”
　　细微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小丑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他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维维安的身后。
　　少年还跪坐在冰冷的血水里，他浑身狼狈，沾满了腥臭的血水和肮脏的灰尘。
　　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呆滞地望着丘比离去的方向。
　　小丑用双手轻轻捧住了维维安的脸，让少年维维安仰头头望着他，森冷的绿眸像一条湿滑的毒蛇落进空洞的湖水里。
　　他的手冷得如同冬日的冰，白得好似死人脸，瘦削的指骨轻轻摩挲着少年的脸。
　　他擦去附着在维维安脸上的血水和泥泞，像是在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嗓音轻柔低缓：“好孩子，我的小知更鸟，告诉我，你刚刚是在和那只叫丘比的东西说话吗？它和你说了什么？”
　　长刀穿透少年的胸膛，他用了最大的力道，单薄的身躯无法抵挡锋利的刀刃。
　　穿过他的胸膛，又穿过身后人的腹部。
　　他没有感觉到锥心刺骨的疼痛，只有麻木，迟钝的麻木。
　　维维安的意识开始模糊，手腕开始脱力，却还是硬生生将刀刃继续向里，握着刀柄慢慢旋转搅动。
　　小丑却好似感觉不到腹部的疼痛一样，他抹了一把新鲜的血液在手上，又将自己的血抹在维维安的脸上。
　　他勾起唇，唇角咧开，尖锐刺目的红唇像死神的镰刀，终于又爆发出刺耳尖利的笑声。
　　“哈哈哈——小蝙蝠，我赢了！”
　　在死神收割他的生命前，他看到了赶来的蝙蝠侠。
　　小丑用手指比出手枪的模样，对着自己，轻声：“砰——！”
　　……
　　潘多拉因为私欲打开魔盒，释放出人世间的一切邪恶。
　　于是世界不再安宁。
　　——维维安终于明白，他是灾祸之源。
　　-
　　维维安睁开眼。
　　6月3号，他遇见丘比的那一天。
　　他要告诉所有人，丘比骗了他们。


第43章 绝境病毒3.0【精修】
　　维维安做了一个梦。
　　又臭又长的梦, 憋屈的他几次三番想要直接从梦里醒过来。
　　可意识不受他的控制。
　　他说不清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很疼，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疼的, 五脏六腑钻心刺骨地疼。
　　梦境的最后，他唯一能清醒记得的，只有一柄黑金色长刀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死了……
　　不是, 他怎么他又死了……？
　　鲜血淋漓，血肉被刀刃搅动的疼痛，疼得他几近麻木，他的精神也疲惫得麻木了。
　　搞什么啊, 老是梦见自杀，能不能梦点积极的东西？
　　就算他不爱看弗洛伊德, 也知道梦的解析, 梦境隐喻可以揭示我们潜意识中的情感。
　　他的潜意识不会就是天天想着自杀吧？
　　维维安给自己吓醒了。
　　睁开酸涩干疼的眼睛，眼前一时间还有些模糊，轻轻眨动两下, 逼出点湿润的眼泪才慢慢看清了景象。
　　天花板白得晃眼, 再感受到覆在面上的呼吸罩。
　　确定了，这是医院。
　　第一反应，他获救了。
　　然后才注意到他的病床边围了一群人, 戴着口罩的医生护士，满脸疲惫的布鲁斯和阿福, 还有他那一堆兄弟。
　　整整齐齐的, 全在他的病房里。
　　每个人都用一双镭射眼盯着他，好像睁开眼睛的他是什么唐僧肉。
　　情绪波动下, 维维安重重地吸了口气，又呼出去。
　　呼吸罩上顿时又覆盖了一层白雾, 离他最近的布鲁斯终于动了，握住他的手，轻声：“Vivi，你总算睡醒了。”
　　以维维安优秀的阅读理解来看，他爹这句话含义很深，“总算”诶，说明他这一觉睡得很长。
　　不知道他这一口气究竟睡了多久，才让他爹那张脸变得有些胡子拉碴的，青黑的眼袋怎么掩盖都遮不住，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焦躁，全靠超高的颜值撑起来，还能说的上一句颓废美。
　　维维安的手指头动了动，碰碰布鲁斯带点微茧的掌心，无声的安慰，还眨了眨眼像是在告诉他爹我醒啦。
　　布鲁斯感觉到他的小动作，勉强笑了笑。
　　这一次维维安在醒来前就有所预兆，他们和医生早早便等在他的病床边，让维维安一醒来就能看见他们。
　　接下来就是常规流程，各项繁杂的检查。
　　医生断断续续地询问这样那样的情况，维维安有气无力地唉上两句，更多的时候就是点头摇头眨眼睛。
　　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昏迷了近三个月。
　　明明没有什么外伤，却无故昏迷了快三个月，医生来来去去，又找不到他昏迷的原因。
　　为了让他醒过来，布鲁斯不止找了很多知名的医学专家。
　　他求助了联盟的队友超人，想要使用氪星科技，可惜氪星的科技也仍然没能找到原因。
　　不得已，他又求助了魔法侧的朋友，然而他们依然束手无策。
　　就在布鲁斯几近绝望的时候，三天前，维维安的身体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
　　这些内情维维安虽然并不知道，但不妨碍他知道一个昏迷三个月的人，能成功醒过来绝对是件大事。
　　怪不得他醒来后这些人的眼睛跟镭射眼一样，亮得发光。
　　他乍一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得差点蹦起来，当然他现在没这个能耐，主要是身体不允许，就是微微睁大眼睛有那么个意思就行。
　　等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韦恩家的人。
　　布鲁斯坐在他的床边，不需要他主动询问就慢慢讲起了他被绑架之后的事情。
　　先从亚尔维斯讲起，他的倒霉体质不出意外地又出意外了呢。
　　男朋友必是罪犯的定律再次生效，维维安想到这里人都麻了。
　　说真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透了，从此以后他要做一个封心绝爱的人。
　　他以为的三好青年、大学霸一枚，其实是个和稻草人搅和在一起的变态杀人狂。
　　最大的爱好就是把人体做成花卉一样的标本，还美名其曰艺术的追求，要把美的存在永远留在世界上。
　　怪不得他学主修心理学，辅修化学呢。
　　主打一个灵活运用所学知识，学心理学学到变态了，难怪他会崇拜稻草人。
　　维维安听到这里时，差点呕出来，尤其想到亚尔维斯曾经送给他的那支花被他带回家了，一张惨白的脸顿时皱巴巴的。
　　布鲁斯看出他在想什么，“花没保存，早就被我扔了。”
　　维维安的脸色才好看起来，强忍着不适听完后续，知道亚尔维斯和稻草人都已经被蝙蝠侠关进阿卡姆了，他松了口气。
　　但想到稻草人，他又皱紧了眉头，嗓音虚弱：“只是关进阿卡姆？万一他们又跑出来怎么办？”
　　声音轻微得像一阵风。
　　关于亚尔维斯和稻草人在剧院制造的爆炸，布鲁斯仅仅只是一句带过，并没有详细叙述，却不影响维维安的思维发散。
　　他一想到那天剧院里还有那么多人，爆炸和毒气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人的伤亡，无名的怒气和愤恨就涌上了心头。
　　“Dad？”维维安紧抿着唇，看着布鲁斯希望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回答。
　　布鲁斯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头，安抚似的，“我保证，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维维安眨了眨眼，他还没琢磨出哪里不对劲，杰森突然嗤笑一声，冷声讥讽：“惩罚？什么惩罚？”
　　“是把他们打到只是几个月下不了床，然后好吃好喝地养好伤，又从阿卡姆里跑出来杀死一两个人，再被蝙蝠侠发现揍一顿，又重复关进阿卡姆这样的惩罚吗？”
　　很好的总结了阿卡姆犯罪分子在哥谭的“美好生活”轨迹。
　　维维安呆呆地看向倚靠在门口的杰森，他看起来同样有些疲惫，头上那绺扎眼的白毛都黯淡了光泽。
　　面色冷峻，蓝色眼眸里涌动着愤怒的火苗，他看起来像一个随时要炸掉的火药桶。
　　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了什么，才让杰森变成这样，维维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觉得杰森刚刚那段讥讽的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
　　布鲁斯没有反驳杰森的话，脸色看起来除了疲惫再没有其他表情，这段时间他和杰森已经起了不止一次矛盾了。
　　“好好休息，别担心，这些事我会解决。”他站起身，轻声叮嘱，淡淡垂着的眼睛有些晦暗，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维维安不自然地笑笑，他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便主动调和，“Dad，阿福，那你们也去休息吧。”
　　他看出来病房里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疲惫，大概是这三个月来都没怎么休息好。
　　好在没人反对，杰森是第一个走的，带着满肚子怒气离开的。
　　令维维安意外的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是在维维安眼中没什么存在感的达米安，他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眼神奇奇怪怪，搞得维维安还以为自己昏睡三个月长残了。
　　等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慢慢又睡了，鬼知道他睡了三个月为什么还能睡得着。
　　睡意朦朦胧胧时，他好像看见窗边蓝白色的窗帘微微荡漾着，白影一闪而过。
　　维维安甚至没有感到任何惊讶，他知道又是丘比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狗东西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活非要黏在他身上。
　　他现在这个身体连大声说话都不行，哪还有起来直接砍了丘比的力气？
　　维维安放任自己继续睡下去，睡意彻底消失前，他莫名有了一个突兀的想法：蝙蝠侠真的能看见丘比吗？
　　这个猜测来的莫名其妙，他心中的天平却下意识地开始倾斜。
　　维维安又进入了光怪陆离的睡梦中。
　　……
　　蝙蝠洞内。
　　蝙蝠电脑上始终留有一块区域监控着维维安所在的病房，短短时间内两次意外让布鲁斯不得不提高警惕。
　　或许是维维安终于醒来了，布鲁斯才有时间去思考审讯亚尔维斯时听到的一句话。
　　那时，已经被关入阿卡姆疯人院的亚尔维斯在接受审讯时，说维维安是唯一一个不符合他的审美却能够吸引他的人，他第一次见到维维安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愉悦的杀戮欲望。
　　他知道这种心理变态的杀人犯，他们的想法往往不同常人，无法以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们，可蝙蝠侠的敏锐又让他察觉到其中的危险。
　　在布鲁斯即将离开阿卡姆时，已然彻底暴露的亚尔维斯不再装着一副温和友善的模样，他终于显露出皮囊下的残忍和血腥，眼底泛着疯癫的笑意，“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认为维维安是最完美的艺术品吗？”
　　“真是遗憾，只是我竟然没有想到维维安竟然还有那样的能力。”
　　他讥讽笑道：“哈，蝙蝠侠，你这种人，之后会怎么提防一个拥有特殊能力却不是超级英雄的人呢？”
　　只要一想到如果他死了，就意味维维安杀了人，他的手不再干干净净，一想到这里，亚尔维斯就忍不住兴奋颤抖。
　　那一天，及时赶到救援的布鲁斯目睹了最后的一幕——维维安握着长刀贯穿亚尔维斯的腹部。
　　此后维维安彻底昏迷，漫长的三个月后醒来，布鲁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维维安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任何事，否则他不会想要询问亚尔维斯是否被抓住了。
　　“唉——”
　　阿福送来夜宵，他已经默默看了好一会儿布鲁斯沉默的背影，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最知道。
　　他想了想，上前打断了布鲁斯的思绪，“老爷，我觉得是时候了，你说呢？”
　　布鲁斯没有回头，他知道阿福的用意，盯着监控屏幕内安然沉睡的维维安，低声说：“我会找时间向他坦明身份。”
　　阿福松了口气，庆幸他家老爷总算知道不能继续再瞒下去了。
　　可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糟心事，“老爷，杰森少爷已经三个月没有回过一次家了。”
　　布鲁斯和杰森本就因为当年小丑的事理念冲突，所以杰森才会学着大哥迪克离家出走化身红头罩。
　　不过因为小丑彻底失踪，布鲁斯及时赶到救援，杰森仍然对布鲁斯抱有一丝理解。
　　直到这次维维安的事件，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最后的火绳，也彻底点燃了两人积累多年的矛盾。
　　布鲁斯收紧了拳头，他想到杰森这段时间以来在东区干的那些事，顿时头疼起来。
　　杰森为了凑装备收拾东区那些帮派，已经把他三个安全屋搬空了。
　　这孩子怎么不想想，要不是自己故意的，他还能搬空三个安全屋吗？
　　想到这里布鲁斯作为老父亲就感觉心累，家里没有哪个孩子是好带的。
　　维维安身上的秘密还是一团迷雾，杰森就再次叛逆起来。
　　布鲁斯却拿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没办法，现在又被老管家揭了底，脸色僵了僵，他只好生硬地说：“等Vivi回家后，杰森应该也会回来。”
　　阿福瞄了一眼自家心虚的老爷，只能叹口气：“但愿吧。”
　　可他那双看着布鲁斯的眼睛还是多少带点谴责的意味。
　　布鲁斯顶着阿福的视线，如芒刺背地查看卫星遥感地图，突然又听到背后的人问他：“老爷，那你想好什么时间和维维安少爷坦明身份了吗？”
　　布鲁斯支支吾吾：“呃，我在想，这件事应该有个铺垫，否则……”
　　阿福：……死亡凝视.jpg
　　好在这个时候，钢铁侠的通讯及时把布鲁斯从阿福的恐怖视线中解救了出来。
　　布鲁斯点开钢铁侠发来的文档：【绝境病毒3.0】


第44章 旧金山【精修】
　　绝境病毒3.0, 一个来自托尼梦境中的产物，或者更准确的说，这东西来自他身体里另一个家伙的记忆。
　　拜托, 他是真不想承认那家伙是他的另一个人格。
　　上一次从哥谭返回后，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体里还有着另一个该死的家伙，托尼甚至不愿意给他取一个代号用来称呼。
　　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再被这东西占据, 他去找了奇异博士，当然也不只是单纯因为这一件事。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斯特兰奇愿意见那个家伙，却不愿意见他, 只甩了一句话给他：“人只有一个灵魂。忙，别来烦我, 不见！”
　　字迹相当潦草, 看得出来是繁忙中抽空写的。
　　托尼差点气得脑袋冒烟，恨不得一炮把那什么破圣殿给轰开，把斯特兰奇拎到他们前来。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耐住了脾气, 当然, 他不会承认主要还是因为他查了神盾局的资料，这个叫斯特兰奇的魔法师确实有两把刷子。
　　托尼铩羽而归，没能搞明白那家伙和斯特兰奇谈了些什么, 也暂时找不到抑制他身体里那个家伙的办法。
　　因为觉得有些丢面子，托尼迟迟没想好该怎么和布鲁斯联系。
　　然而在他还在纠结的时候, 哥谭那边先将噩耗传来了。
　　——维维安·韦恩遭遇绑架, 现在昏迷不醒。
　　得到消息的托尼如同当头一棒，他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感觉, 胸口沉闷，很奇怪的感觉, 让他感到陌生。
　　回过神后他把这一切归咎于身体的另一个家伙，毕竟那家伙看起来和维维安·韦恩关系匪浅，托尼把这种奇怪的、异样的感觉当做另一个家伙对他的影响。
　　可他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境太过真实，有时候甚至让他分不清他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在那分不清真实虚幻的梦里，他身处旧金山缤纷多姿又热闹喧嚣的街道上。
　　起初托尼感到诧异，为什么他会梦到旧金山？
　　斯塔克集团的产业遍布全国，他的确在旧金山也拥有一套价值上亿的别墅。
　　但自从成为钢铁侠，他已经很少享受这种完全奢靡的富人生活了，他的时间被实验室和超级英雄的职责占据着。
　　成为钢铁侠的时间越长，他内心的紧迫感就越来越稠密。
　　他能看见地球科技的落后，也能看见饱受战争与政客迫害的人民的苦难。
　　于是他的心，钢铁侠的良心不允许他坐以待毙，他总是担忧自己不能在紧迫有限的时间里做的更好。
　　那些荒唐、糜乱、奢侈、沉溺在酒精醉意里的日子早就离他远去。
　　所以他为这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感到诧异。
　　旧金山是繁华、迷醉的，到处都是美好的肉.体和酒精，所有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有人抛撒金粉，有人喷洒香槟，欢呼庆贺声响彻云霄。
　　城市上空布满了彩色的热气球和飞艇，太阳的光辉毫不吝啬地洒落这座缤纷的城市。
　　云天之下，这是一座全新的、没有痛苦与丑陋的城市。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托尼站在人群中，眺望天际，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城市边缘处与晴朗蓝天相接的另一重颜色，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昏黄暗沉，电闪雷鸣，空气中黄沙弥漫，阴云笼罩，厚厚的云层囤积着即将坠入干涸荒地的酸雨。
　　旧金山与世隔绝。
　　末日将要来临，唯有这里是人类的伊甸园，没有疾病，没有丑陋，也没有痛苦。
　　仁慈的上帝创造了伊甸园，庇佑他虔诚的信徒们。
　　旧金山的空气里都只会弥漫着由香槟酒精、玫瑰鲜花、奶油蛋糕混杂的香甜气息，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庆典的音乐节奏欢快，这里没有衰老、疾病、丑陋和苦痛。
　　托尼在恍惚中，慢慢沉醉在梦境里，直到身旁一个美貌如同阿芙洛狄忒一样的女人突然惊恐大叫。
　　她跪倒在地，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却无法掩盖她的骤变。
　　女人丰盈柔美的肌肤瞬间干瘪枯老，一头柔顺漆黑的长发变得枯燥苍白，一层一层皱纹累叠在她的脸上。
　　她从一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少女瞬间变成了苍老病弱的老妪，眨眼之间的骤然带给托尼巨大的震撼。
　　街道上没有任何遮挡，耀眼的日光平等地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女人的丑陋苍老与人群里其他人的年轻貌美都无处遁形，人群开始喧嚷起来。
　　一道白色流光从天而降，化成一具纯白色机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AI没有任何情感，它眼中的蓝光扫过女人：“用户57523号，你的绝境病毒使用期限已到，续费已中断，剥离使用权。”
　　“不——我、我还有钱，我还有——”女人凄厉地哭喊着、祈求着。
　　机甲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它们只按照固定程序工作。
　　它迅速离开，前往它所监管的另一个区域，女人的哭求声对它而言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噪音。
　　原先亲密搂抱着女人的男人早已远远躲开，只剩下女人疯了似的试图抓住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需要钱，很多很多钱。
　　她需要绝境病毒来重回青春与美貌，丑陋的人不配在伊甸园里生活。
　　然而她扑向谁，谁就躲得远远的，没有人愿意帮助她，他们看着女人的眼中只有厌恶与鄙夷。
　　最终女人扑向了梦境中的托尼。
　　托尼全程一脸懵逼地看着这荒唐的一幕，此时被女人抱住了腿都没回过神。
　　他看着女人枯老的面孔，惊讶的同时又感到不忍和荒谬。
　　当他想要扶起女人时，原本喧嚷的人群却在此时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声，但这些声音似乎还有些克制，他隐约听见什么虔诚、小王子一类词闪过。
　　然后，又在他没有反应过来、愣怔的时候，他的小腿上少了一个挂件，一只手拖着女人的衣领将她带离。
　　托尼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维维安·韦恩。
　　——少年神色淡漠，金子似耀眼的长发被他随意的绑在脑后，只有额前一点碎发掠过他冷淡的蓝眼睛，那双眼睛像深海下的浮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波澜。
　　他穿着白金色的制服，肩头有泥水和鲜血的痕迹，他一只手握着黑金色的长刀，另一手提着女人的衣领。
　　维维安淡淡地扫过托尼一眼，像不认识他一样平静地拖着女人离开。
　　托尼恍然回神，从街道对面明亮的商铺玻璃窗里，看见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面孔，他在梦里扮演的不是他自己。
　　诡异的惊悚感像电流一样滚过全身，这是他的梦，那他“自己”应该在哪儿呢？
　　托尼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人群骤然爆发出了比之前更为猛烈的欢呼声，没有任何克制的欢呼，是狂热的追崇，仿佛信徒见到了降世的神明。
　　他被拥挤狂热的人群挤在中间，仰头看见一道纯白的机甲从天坠落，又恰恰好悬停在维维安的面前。
　　白色机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耀眼到难以直视，那道面罩打开，露出了一张托尼最熟悉的面孔，一张他每天清晨都会在镜子里看见的面孔，那是他自己——托尼·斯塔克。
　　他像高高在上的天神降临，低头俯视着众人，狂热的人群都是他的信徒，而他只庇护他眼前的少年，因为那是他最虔诚的信徒，也是他捧在掌心里的小王子。
　　斯塔克露出一个森冷的笑意，“我亲爱的Vivi，你又胜利归来了。”
　　维维安把苍老的女人提到他面前，沉默地望着斯塔克，眼神很淡，没有恳求同情也没有厌恶不适，他已经学会了收敛那些不必要的情感。
　　半晌，斯塔克再次笑了，他俯身揽住维维安的腰将他带向天际，他的话宣告着女人的幸运：
　　“女士，为了我亲爱的Vivi，旧金山不败的神话，我愿意为你破例一次。”
　　街道上，如同一根朽木躺倒在地上的女人，再次拥有了令人艳羡的美貌和青春干瘪的身躯重新丰盈起来，她的面容比从前还要美上三分。
　　女人惊喜地抬起头，她冲向街道旁的商铺，借着明亮的玻璃窗贪婪地注视着倒映在窗户中那个美貌的女人，那是她。
　　曾经鄙夷厌恶她的人群在伊甸园的主人离开后，朝着女人蜂拥而至，他们像潮水一样扑向女人。
　　而女人完全不在意自己此前狼狈不堪的遭遇，她只欣喜于自己拥有的幸运，这让她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随意挑选人群中最年轻貌美的男女约会，她会成为人当中最耀眼的存在。
　　这就是旧金山，忘却一切烦恼和忧愁，痛苦远离了他们，这里是人间的伊甸园。
　　目睹着这一切的托尼，只觉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场荒唐的戏剧，然而这是他的梦。
　　可他又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梦，而是他身体里另一个家伙的记忆。
　　他听到了周围有人在谈论魔女和魔法少女，他们说要烧死那些带来灾祸的人。
　　他还听到这些人如同信徒赞美上帝一样称赞托尼·斯塔克。
　　他们说绝境病毒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托尼·斯塔克是人类新的上帝，而维维安·韦恩是他虔诚的信徒，是他的亚当，是唯一有资格陪伴上帝身边的人。
　　绝境病毒、托尼·斯塔克、维维安·韦恩……
　　——托尼从梦中惊醒。
　　他顾不得去研究梦里的自己为什么会是那副鬼样子，也顾不得深思维维安和他的关系。
　　梦境的内容荒谬，却给他提供了一个让维维安有机会苏醒过来的东西——绝境病毒。
　　托尼匆匆赶往实验室，记录下了绝境病毒3.0的分子结构，然后进行实验验证。
　　根据梦境内容，绝境病毒3.0最基础的效用是能够使人变得更加年轻貌美，还具备一定提升智力的能力。
　　而让托尼真正关心的，是绝境病毒拥有改善人体缺陷的能力，使残疾者恢复正常，使身体羸弱的人恢复健康。
　　从频繁诡异的梦境中获取到绝境病毒3.0，再到他成功验证绝境病毒的效用，时间距离维维安昏迷已经过去三个月。
　　以他的梦境提示，再加上他挑剔的眼光来看，托尼当然知道眼前的绝境病毒3.0还存在相当大的缺陷。
　　但他没有时间进行改进了，他在实验验证成功的第一时间就将绝境病毒3.0传送给了维维安的父亲布鲁斯。
　　托尼很快收到了布鲁斯的回复，是条好消息：[维维安已经醒了。]
　　他顿时松了口气，三个月来提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了。
　　情绪起伏过大，以至于星期五关心地问：“Sir，检测到你的心率波动过大，是否需要帮您叫家庭医生。”
　　松了口气的托尼：“……不用了，我很健康。”
　　星期五恍然：“哦，我明白了，您是为韦恩小先生的苏醒而感到高兴。”
　　托尼脸色一黑：“我没有。”
　　星期五不理解人类的口是心非：“哦。”
　　托尼：“……”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被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敷衍了的错觉。
　　但星期五其实没说错，他确实因为维维安的苏醒而高兴。
　　毕竟维维安·韦恩现在很重要，他的身上存在太多秘密，这些秘密或许关乎着地球的未来和安全。
　　就算抛开这一切不谈，维维安·韦恩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他才刚上大学，才刚刚乘上加速的人生列车，他的生命还有很多精彩的可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去世。
　　托尼皱着眉，慢慢说服了自己，他关心维维安·韦恩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他只是关心维维安，又不是关心那只老蝙蝠。
　　维维安虽然是老蝙蝠的孩子，但他又不知道老蝙蝠的身份。
　　托尼越想越合理，他又想到现在维维安已经醒来了，那么绝境病毒3.0就还有时间继续改进。
　　他记得维维安还患有血友病，或许绝境病毒4.0可以帮助他治愈血友病。
　　想到这里，托尼整个人一下子精神起来，他起身离开，告诉自己的人工智能管家：“和队长他们说我最近忙实验，不是世界毁灭的大事不要来烦我。”
　　匆匆走向电梯，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要是那颗黑卤蛋来找我，别管他，不要放他进斯塔克大厦。”
　　星期五诧异：“Sir，您现在要去哪儿？”
　　托尼：“哥谭。”
　　星期五明白了：“哦～”
　　托尼顿住：“……”
　　说不出哪里怪，但就是觉得他的人工智能管家是不是出问题了？


第45章 天降雷神【添一千字剧情】
　　接收到钢铁侠的绝境病毒3.0文档后, 布鲁斯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钢铁侠把这东西发给他的用意。
　　他想了想，先把维维安已经醒来的消息告诉了钢铁侠。
　　哪怕不依靠他敏锐的直觉和推理，单从钢铁侠身体里的另一个存在此前的种种行为来看, 都知道维维安未来一定和斯塔克的关系不一般，主要是那家伙压根没有任何收敛。
　　布鲁斯有种白菜被猪拱了的错觉。
　　不过他气闷归气闷，却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想要查清维维安身上发生的异常和丘比的存在, 就不能避开钢铁侠，他身体里的另一个“斯塔克”是目前最好的突破口。
　　何况，仅仅是粗略地浏览绝境病毒3.0的文档内容，他就很快意识到了这东西在医学上的重大突破。
　　维维安虽然已经苏醒了, 但此前医生有提醒过布鲁斯，维维安的血友病发展情况不太良好, 绝境病毒3.0带来了治愈维维安的希望。
　　布鲁斯轻轻敲动键盘, 提取出文档中的关键内容。
　　阿福看着屏幕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老爷，这东西……”
　　他有些惊讶。
　　“需要实验验证。”布鲁斯微微停顿了两秒，“或许还可以继续改进。”
　　他点开与钢铁侠的通讯页面, 刚要敲动键盘就收到了蝙蝠洞的提示：钢铁侠请求接入蝙蝠洞的网络。
　　布鲁斯：……
　　钢铁侠最礼貌的一次了, 好歹没有直接入侵他的蝙蝠洞网络系统。
　　但……布鲁斯还是选择拒绝。
　　他刚刚拒绝完，托尼的通讯就来了：[老蝙蝠，我来哥谭了。]
　　半个小时后, 蝙蝠侠出现在韦恩塔上，对接上了不停抱怨的托尼。
　　托尼气急：“呵, 你就不能直接把蝙蝠洞的位置发给我？不然我早到了。”
　　“绝境病毒3.0还不够完善, 我还需要继续对它进行升级，所以你懂不懂灵感和时间的重要性？”
　　吹了快十分钟哥谭夜风的托尼怨气可大了, 一见到披着蝙蝠侠马甲的布鲁斯出现就忍不住抱怨。
　　布鲁斯淡淡地嘲讽：“你不知道蝙蝠洞的位置？”
　　托尼：……
　　他是知道，但他是那种随便闯人家老巢的人吗？
　　可蝙蝠侠冷峻的视线告诉他：是的, 他是。
　　托尼气得咬牙，不过想到自己来哥谭的目的，他冷哼一声，表示自己才不跟韦恩计较。
　　“我是来升级绝境病毒的。”托尼的语气中带点自傲。
　　布鲁斯神色不变，没有惊讶，语气平淡：“还有呢？”
　　他不信斯塔克只是来升级绝境病毒的，蝙蝠侠敏锐的雷达响起来。
　　托尼掀开面罩，倒是不意外这人这么敏锐，他的脸色冷肃了几分，“还有关于绝境病毒的来历。”
　　布鲁斯顿了顿，又问：“还有呢？”
　　“……”
　　托尼被他整的有点懵，什么还有？还有什么？
　　布鲁斯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托尼，收回视线，转移了话题：“另一个斯塔克有多久没出现过了？”
　　托尼回过神来，回到正事上，神色中带着几分厌恶，他冷声道：“那家伙没再出现过。”
　　布鲁斯知道至尊法师斯特兰奇同样没有与斯塔克会面的事，他也知道斯特兰奇留给托尼的那句话，听到这个结果，布鲁斯对心中的猜测又确认了几分。
　　进入蝙蝠洞后，托尼才将自己的梦境告诉布鲁斯，他没有隐瞒从梦中获取的线索。
　　其中最令他在意的，除了绝境病毒，就是旧金山城市外的天空了。
　　——弥漫黄沙的昏黄天色，这让托尼下意识想到了末日。
　　他没有忽略这个线索，托尼已经意识到梦境其实是他身体另一个家伙的记忆，他不会小看梦境中呈现出任何一丝异常。
　　托尼想要对绝境病毒再次升级的原因，也和梦境中那些人使用绝境病毒的状态有关。
　　看起来梦里的那个“斯塔克”完全掌控了绝境病毒的使用权，将旧金山打造成了末日中伊甸园，而他则是伊甸园中唯一的上帝。
　　托尼对此感到厌恶，尤其是那家伙还顶着他的一张脸带走了维维安·韦恩。
　　虽然他梦里的维维安看起来也和现在那个维维安不太一样，但他……还是好气哦，是一想起来拳头都捏紧了的那种。
　　布鲁斯不知道托尼的纠结，他的关注重点在“末日”。
　　什么样的情况会造成“世界末日”？
　　蝙蝠侠和哥谭还在吗？维维安那个时候又为什么没有在哥谭？
　　他为什么会和“斯塔克”待在旧金山？
　　想到这些问题，布鲁斯面色凝重，眉头皱成了“川”字，他忽然想到了斯特兰奇的那句话：人只有一个灵魂。
　　“之后这种类似的梦你应该不会少做。”布鲁斯抬眸看向托尼。
　　托尼脸一黑：“还用你说。”
　　他自己早就意识到了，出于对那个家伙的厌恶，这段时间他都有意减少了睡眠时间。
　　布鲁斯不知道托尼会有意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他只是看出了斯塔克对身体里另一个“人”的厌恶。
　　他只好提醒道：“他的记忆能让我们了解魔女和魔法少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也许末日就和这两种存在相关。”
　　托尼沉着脸，倒是没有反驳，他能看见布鲁斯眼底的凝重。
　　两人也都意识到了，托尼身体里，或许并非“另一个他”，而是“未来的他”。
　　人只有一个灵魂，不会有两个分裂的灵魂。
　　……
　　哥谭医院。
　　距离维维安苏醒已经过去快一个月。
　　他这些天除了每日固定短暂的复健时间，其余时间都只能躺在病床上。
　　哪怕布鲁斯他们每天都会抽时间来医院陪着他，可他还是好无聊好无聊，连唯一的娱乐方式游戏也不能打。
　　杰森倒是经常来医院给维维安读小说，因为维维安现在一看见全是字的小说就头疼。
　　但自从某天他和布鲁斯又闹了一次矛盾，而维维安选择拉了偏架后，这家伙就总爱给维维安读些奇奇怪怪地蝙布文学，一边读一边冷笑连连。
　　维维安都不知道那些内容他是怎么读下去的，念出来不会觉得很羞耻吗？
　　很可惜，杰森确实没觉得。
　　维维安听得头昏脑胀又心闷，于是仅有的娱乐也没了。
　　让维维安意外的是，就在他无聊透顶到极点的时候，某天达米安竟然偷偷给他了一个Switch。
　　虽然这家伙说话语气还是欠欠的，但维维安第一次发现，达米安这个恶魔崽子原来还有好的一面。
　　当时他一脸惊诧地问达米安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达米安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眼看着就要爆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熄火了。
　　维维安不明所以，只是想到自己被亚尔维斯绑架时，达米安还来救他了，那一脚踹的还挺帅，心里的一道枷锁忽然就松动了几分。
　　又想到从他醒来后，达米安对他的态度好像就有了些变化。
　　维维安想了想，接受了达米安的好意，捏着手中的Switch低声和达米安道谢。
　　达米安大概是不太习惯他和维维安这种略显兄友弟恭的氛围，别别扭扭地撇开了脸，好半天才故作凶狠地对维维安说：“每天不许超过一个小时。”
　　维维安当时笑着应了，但三天不到，他就因为超时打游戏被阿福和布鲁斯抓了个正着。
　　他和达米安暗度陈仓的事情暴露了，Switch也被他爹无情地没收了。
　　达米安被阿福惩罚了一个星期的小甜饼，给他气得天天来医院往维维安身上扎眼刀，每把眼刀都好像在说“你怎么这么蠢”。
　　这次是维维安理亏，只好默默承受达米安的眼刀。
　　不过没两天，达米安又给维维安偷渡了一个游戏平板来，但这次他学聪明了，编了个程序在里面，时间一到就强制关机，非常好的防沉迷手段。
　　游戏打到一半突然黑屏的维维安：……
　　两人的小动作布鲁斯和阿福都一清二楚，阿福刚知道达米安偷渡Switch给维维安的时候，还夸张地抹了抹眼泪。
　　被绝境病毒升级计划搞得黑眼圈叠黑眼圈的布鲁斯：……
　　大可不必，虽然他也很欣慰。
　　勉强算是有了娱乐方式的维维安就这么在医院待了快一个月，身体渐渐好转起来，期间好友艾琳娜也来医院看过他。
　　艾琳娜来医院看望维维安的时候，一见到那张惨白虚弱的脸，就忍不住感叹：“维维安，你最近是不是太倒霉了些，医院都连着进两趟了。”
　　维维安昏迷这三个月，她每天都在担心。
　　哥谭大学开学后，尽管课程繁忙，艾琳娜还是会尽量两三天就来医院看望一次好朋友。
　　每次看见好朋友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就心慌，维维安昏睡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担心。
　　好在维维安总算是醒了过来，艾琳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松了口气。
　　所以她现在看着醒来的维维安还能开玩笑：“你不知道，你昏迷那段时间，我有时候梦见你，会梦到你穿了身白金色的衣服，看起来特帅。”
　　她比划着：“你拿着把长刀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追着你喊。”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梦里的你听见了，但你就是不愿意回头，偏要往前面走，走着走就不见人了，然后我就急醒了。”
　　“现在想起来，真该把梦里那个你揍一顿，死活不理我。”
　　维维安确实当玩笑听了，笑了笑，伸出胳膊：“现在也可以揍，要不试试？”
　　艾琳娜撇了一眼他的细胳膊，伸出自己的手臂比了比，鄙视地摇摇头：“算了，我怕我一巴掌把你拍散架了。”
　　维维安轻轻笑着，他知道艾琳娜是因为担心他，才会梦到这样的场景。
　　两人都没有在意梦境的内容，反正维维安现在已经醒来了。
　　艾琳娜讲完后更是完全扔在了脑后。
　　她其实不喜欢这个梦，当时梦里惊醒时的那种心悸感只要一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仿佛维维安真的要决然地离开了。
　　但有一个人把这个梦的内容存入了加密的文档中，布鲁斯盯着维维安病房的监控，眼神缓缓沉下去。
　　度过前期最艰难地复健环节后，医生护士的规定渐渐放开了许多，维维安总算有了可以到楼下遛一遛的机会。
　　但一个小时后，维维安开始后悔今天出来遛一遛的决定。
　　谁懂那种好好晒着太阳，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着温暖微风，却被晴天一道闪雷差点劈中的心情啊？！
　　闪雷劈下却没多大的声音，那一瞬间速度又极快，正坐着轮椅晒太阳的维维安哪里能反应过来。
　　等他回来神，呆滞地盯着离他仅仅半米的雷坑，开始傻眼了。
　　更让他傻眼的是那个站在雷坑中的人——雷神索尔。
　　听说纽约那边组建了一个和正义联盟类似的超英组织，叫复仇者联盟。
　　复联里的超英除了美国队长和“双重人格”的钢铁侠这两位，维维安最熟悉的就是北欧神话中的雷神索尔。
　　因而他一眼就认出雷坑里手握雷神之锤的金发神明。
　　索尔拨开烟雾灰尘，潇洒地甩了甩自己的锤子，露齿一笑，一口大白眼在阳光下闪亮逼人！
　　“地球，我又回来了！”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偏航了。
　　被灰尘雷光迷了眼，又差点被劈中的维维安：……有病啊！
　　他冷冷地盯着雷坑上魁梧健壮的雷神。
　　如果换作正常情况下他见到雷神索尔还会有些激动，毕竟是传说中的人物。
　　但是现在？呵呵！
　　索尔这才注意到眼前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庭人，是一个和他一样有着璀璨金发的少年。
　　索尔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点好感，抬起手和金发少年打招呼，“嗨～”
　　维维安面无表情：……
　　索尔的示好没有得到回应，他尴尬地挠了挠头，环视四周的场景，远处不少护工推着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散步，他才意识到自己从阿斯加德来到地球的降落点好像选偏了。
　　话说，他定位到哪儿了？
　　“呃，这是纽约的医院吗？”索尔还抱有一丝期望。
　　他低头看着脚下被他破坏的地砖，心虚地往一旁挪了挪，决定召唤他们联盟的经济大爹，又试探性地问：“是斯塔克集团投资的医院的吗？”
　　维维安冷笑：“这里是哥谭，只有韦恩集团投资的医院。”
　　“你要想找钢铁侠的话，哥谭没有，蝙蝠侠倒是有一个，你找不找？”
　　索尔开始瞳孔发光：“蝙蝠侠？他是被蝙蝠咬了一口吗？”
　　“你能找到他？我还真想见见蝙蝠侠，不知道他跟蜘蛛侠比起来哪个更厉害？”
　　维维安脸顿时黑了。
　　他转头就走，谁知道索尔居然追上来，还在一个劲儿的问蝙蝠侠。
　　维维安气急：“你跟着我干嘛？”
　　索尔还一脸无辜：“聊聊蝙蝠侠。”
　　他对这个跟蜘蛛侠有着相似代号的超级英雄还挺感兴趣，由于不常待在地球，索尔并不了解除联盟以外的这些超英们。
　　“我不了解蝙蝠侠。”维维安操控着轮椅加速，随口敷衍道。
　　索尔甩了甩锤子也没在意他的敷衍，他还是跟着维维安走，路过那些好奇打量他的人还热情地和别人打招呼。
　　维维安甩不掉他，只好继续在医院花园里兜圈子，把这件事告诉布鲁斯后就开始摆烂。
　　他觉得雷神索尔可能有病，脑子有病的那种。
　　维维安不搭理他，他也聊的起来，随便聊两句就开始发展到认弟弟的方向去了。
　　“我看到你真亲切，你有哥哥吗？”索尔想到了还被关在阿斯加德监狱的弟弟洛基，看着维维安的目光开始泛起怜爱的光，“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弟弟就好了，不过洛基也很好，我们小时候可相亲相爱了。”
　　维维安：……
　　他看着真情实感讲述自己跟弟弟诡计之神洛基感情多么好的索尔，只想说：你高兴就好。
　　然而他的沉默被索尔当做了认可，等到接到消息的托尼赶来认领队友时，正好看见索尔蹲在维维安面前，想要维维安认他做哥哥。
　　还在那里大吹特吹自己作为雷电之神有多么多么厉害，他当哥哥对弟弟会多么多么好……巴拉巴拉一大堆话。
　　认什么弟弟？又不是亲弟弟。
　　索尔想干嘛？认情弟弟吗？诡计多端的阿斯加德人。
　　托尼当即脑子一热，捏紧拳头差点想给索尔脑袋来一炮。


第46章 雷神之锤【添500字剧情】
　　要不说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 因为托尼和索尔的原因，导致维维安现在对整个复联的观感都变得很奇怪。
　　由于美国队长的特殊性，维维安下意识地排除了美队史蒂夫, 他想的是史蒂夫待在这个团队里应该很头疼吧。
　　幸亏托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一定会气得脑袋冒烟，他哪里比不上那个老冰棍了？
　　可惜维维安现在对他印象只有一个：患有双重人格的超级英雄, 简称有病。
　　和脑子缺了一根筋的雷神索尔还是队友，可想而知整个复联应该是什么风格了。
　　维维安的眼神一眼难尽，他沉着脸看着面前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没错，就是钢铁侠和雷神。
　　两个人一个问你怎么在哥谭, 一个说你看那是我新认的弟弟，主打你问我答, 但是乱答。
　　维维安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一段给录下来发到网上去, 但想想万一网友非要扒雷神索尔口中的新弟弟是谁，那他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他只好憋着气继续等布鲁斯来，也不知道布鲁斯在干什么, 怎么来的这么慢。
　　布鲁斯来的也不算太晚, 也就比托尼·斯塔克晚了五分钟。
　　维维安也不知道托尼·斯塔克这个常驻纽约的超级英雄，怎么会来比布鲁斯这个本地人还要快，但维维安表示他不会那么生气的。
　　盯着脚步匆匆的布鲁斯, 他假笑道：“Dad，你来的可真及时。”
　　是的, 他不生气, 他只是阴阳怪气。
　　布鲁斯脚步一顿，看起来有点心虚：“Vivi, 没事吧？”
　　维维安微笑脸：“没事啊，就是差点被雷劈了, 又被一只金毛哈士奇缠着，等了大半天也没人来帮忙。”
　　布鲁斯推动他的轮椅，轻声：“最近比较忙。”
　　维维安一扭头，精准地瞄到布鲁斯领带上的口红印，幽幽地说：“确实很忙，希望蝙蝠侠坚强。”
　　布鲁斯脸黑了：“跟蝙蝠侠有什么关系？”
　　维维安冷哼一声，不想搭话。
　　因为调查一桩案子而牺牲色相的布鲁斯有苦说不出，他暗戳戳地给托尼甩了一个眼刀，意思是管好你们复联的人。
　　托尼翻了个白眼，他哪里知道索尔今天在抽什么风。
　　他自己现在还郁闷着呢，索尔对维维安过分热情奇怪的态度让他莫名不舒服。
　　但由于他和索尔都是超级英雄中少有的完全公开身份的人，托尼现在不得不捏着鼻子揽下索尔干的蠢事。
　　眼看索尔总算被他劝动准备离开，托尼最后隐晦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维维安，嘴唇微动，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对着少年身后的布鲁斯点了点头。
　　托尼抓着索尔的臂膀准备离开，双腕的手环展开机甲覆盖全身。
　　就在这时，维维安叫住了他们。
　　他拿起之前被索尔挂在他轮椅上的雷神之锤，略带嫌弃地扔向索尔，“打雷的，你的锤子别忘了拿。”
　　索尔下意识地接住了自己的锤子，但下一刻，现场突然静了，安静地甚至能听见微风的声音。
　　锤子的主人索尔，还有托尼和布鲁斯都用诧异地眼神看着维维安，布鲁斯的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审视。
　　气氛霎时变得奇怪，维维安被他们盯得心慌，磕磕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布鲁斯第一个回神，敛去眼中的深思，他摇了摇头：“没什么。”
　　托尼这时候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维维安，但维维安没在意他的眼神。
　　倒是索尔，最初的惊诧过去后，他的惊诧就瞬间变成了惊喜，像只大型犬一样在托尼不注意的情况下猛地扑到维维安面前。
　　索尔看起来很兴奋：“哈哈，你能拿动我的锤子，我就说吧，你可以做我雷神索尔的弟弟，连洛基都不能拿动我的锤子。”
　　维维安和布鲁斯：“……”很少见到这么有自信的人。
　　托尼一时不察，没拉住索尔，顿时气得咬了咬牙，扯着索尔的披风把他从维维安的面前拉开，冷声嘲讽：“老冰棍也能拿动你的锤子，那老冰棍也是你的弟弟？”
　　索尔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是队友记错了，好心帮他纠正：“上次派对队长可没有拿起我的锤子。”
　　他拍着托尼的肩膀，颇为骄傲自豪地说：“我的锤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起来的。”
　　托尼讥笑一声：“这你也信？他敷衍你的。”
　　索尔低头甩了甩自己的锤子，他虽然不爱动脑，但并非愚钝，回忆起那天派对史蒂夫的表现，顿时明白了。
　　不过索尔无所谓地摆摆手，在他心里作为队友的美国队长史蒂夫能拿动锤子很正常。
　　索尔哈哈大笑，半开玩笑地说：“那也没问题，我们阿斯加德人的寿命本来就比你们地球人长很多，我都几千岁了，队长也才几十岁而已，我不介意给他队长当哥哥。”
　　托尼：“……录下来了，你自己去和老冰棍解释吧。”
　　索尔了解队友：“队长不会介意的。”
　　维维安不关心为什么他扔把锤子给雷神索尔他们会这么惊讶，也懒得头疼索尔为什么一定要认他当弟弟。
　　“Dad，我们走吧。”好不容易能出来溜达一圈，结果悠闲的时间全被破坏了，维维安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没发火是他脾气好，准确来说是他懒得和索尔计较。
　　抛开索尔非要认他当弟弟这件事，这家伙看起来蠢蠢的，也不算那么讨厌。
　　布鲁斯推着维维安的轮椅离开，目光在雷神索尔英挺的面孔上转了一圈，又落到维维安的金发上。
　　索尔这时却叫住他们：“维维安，等等！”
　　金发神明灿烂一笑，他像随手扔了一张纸一样，把雷神之锤抛给了维维安。
　　维维安脑子一懵，下意识地接住了雷神之锤，呆愣地看着索尔。
　　索尔：“拿着防身。”
　　维维安是真懵了，搞不懂雷神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武器交给他，“……我、我不需要。”
　　什么防身？他哪里需要防身？
　　索尔笑了笑，笑得随意又坦然，他说：“我也不知道，但弗说的一定是对的。”
　　维维安握着雷神之锤的手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磕磕巴巴地：“不、不是，你……”
　　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索尔补充道：“我需要它的时候，它会回到我手上。”
　　维维安就这么茫然地看着索尔和托尼离开了，当然不止是他一个人茫然，他看了看布鲁斯，觉得他爹应该也很茫然，刚刚离开的钢铁侠斯塔克应该也是茫然的。
　　索尔搞得这么一出，让维维安现在握着手中的雷神之锤，就像捧着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维维安想把雷神之锤递给布鲁斯，但他爹委婉地笑了笑：“Vivi，我拿不动。”
　　维维安这才意识到他现在手上拿着的是传说中的雷神之锤，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能拿得动这把传说中的神器了。
　　“我要不把这东西上交给蝙蝠侠？”维维安皱着眉试探性地问。
　　布鲁斯坦言：“蝙蝠侠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他应该也拿不动。”
　　维维安的眼神更奇怪了：“我不也是普通人类吗？”
　　说完他仰头看着自家英俊帅气的老爹，略带疑惑：“Daddy，你不会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布鲁斯：“……”
　　维维安：“比如什么神秘的魔法师血脉，否则怎么解释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类居然能拿得动雷神的锤子。”
　　还以为自己今天就要掉马的布鲁斯：“……Vivi，想象力很丰富，但很可惜，我没有魔法师血脉。”
　　他没有否认隐藏身份，不过维维安显然没有继续往这上面发散思维。
　　维维安也就随口一说，他现在更关心这把锤子他拿着有什么用。
　　“我又不打架，又不召唤闪电，我拿着这把锤子干嘛？”维维安很是苦恼，觉得索尔给他留了个大麻烦。
　　布鲁斯没说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雷神索尔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索尔提到了弗。
　　在神话中，弗拥有预言的能力。根据布鲁斯对阿斯加德众神的调查，弗的能力也与神话中基本一致。
　　雷神索尔说他把锤子留给维维安是因为弗的话，那这位传说中的预言女神究竟预知到了什么？
　　“Dad？Dad？”
　　维维安的声音让布鲁斯从沉思的回过神。
　　他们已经进入电梯，维维安因为布鲁斯的走神，现在抱着双臂，脸色不太好看，眼神里带着谴责。
　　布鲁斯问：“怎么了？”
　　维维安瘪了瘪嘴，闷闷地说：“我问你这把锤子该怎么处理？”
　　布鲁斯轻轻揉了揉儿子柔软的金毛，温声说：“既然雷神把他的武器给了你，你就暂时放在身边吧。”
　　“可我拿着没用啊。”维维安撇撇嘴，还是不太高兴。
　　但他脑子转的很快，想到阿福之前有一次说贝壳类的海鲜不太容易处理，维维安眼睛一亮，兴奋地把这个想法告诉布鲁斯。
　　布鲁斯：……
　　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用法，脑子里顿时出现一把锤子哐哐砸贝壳的画面，突然为雷神之锤感到一点委屈。
　　电梯正好停下，布鲁斯推着轮椅走出电梯，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Vivi，阿福禁止我们随意进入他的厨房。”
　　维维安顿时蔫了：“哦，我忘记了，阿福肯定不会允许我在厨房里大展身手。”
　　可能是生病的人情绪都很敏感，维维安突然就emo了起来。
　　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他想到这段时间和斯塔克没日没夜做出来的成果，他轻声咳了咳，语气轻松：“Vivi，我有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维维安还算捧场，虽然他并没有期待这个好消息。
　　布鲁斯绕到轮椅前，半蹲在他面前，唇角带着笑，轻声说：“你的病可以治愈了。”
　　维维安：“啊？”
　　布鲁斯：“明天韦恩集团和斯塔克集团会召开联合发布会，主题是由两个集团联合研发的一款新型药物。”
　　在这个平平淡淡的上午，布鲁斯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说着这样一个好消息。
　　以至于维维安在听清他的话后，顿时像是陷入了一个虚幻的梦里，脚下踩着软绵绵的棉花糖，梦幻的不太真实。
　　维维安呆呆地：“真的？”
　　布鲁斯的眼神柔和到不可思议：“是真的。”
　　尽管维维安身上还有很多秘密没有解开，但能让维维安康复起来，已经足够布鲁斯高兴了。
　　这十多年来，维维安的病一直是布鲁斯的心结。
　　维维安恍惚地回到病房，后来布鲁斯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全都没听进耳朵里。
　　等布鲁斯离开了，他顺手把雷神之锤扔到床头的小柜上，躺到病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闷在一个窄小的空间里。
　　他像是陷在了一股不太真实的虚幻中。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好消息，终于有机会康复了，维维安却总有一种手心里握着一把细沙的感觉。
　　沙子无法被紧握在手心，总会从缝隙中流逝，就像他此刻握在手里的好消息。
　　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维维安闷在沾染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的被子里，他蜷缩着，捂着胸口，感觉到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脏沉甸甸地落下去。
　　他没有感到高兴，维维安意识到。
　　可是为什么呢？他不应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而高兴吗？
　　维维安陷入恍惚，他突然想起了丘比，那只令他无比憎恶的白色的恶魔。
　　如果命运是一条既定的轨道，那么从丘比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偏离了，似乎如今发生的一切都本不应该发生。
　　——不应该有丘比出现，也不应该有绝境病毒出现，更不应该出现的……是谁？
　　维维安猛地掀开被子，额头汗淋淋的，喘着粗气，眼睛一片花白眩晕，梦境与现实在他眼中不断变换闪回。
　　长刀、鲜血、尸体、怪物……最后闪回的画面定格在一个模糊的背影上。
　　——那人浑身是血，灿金的长发湿淋淋，往下滴落着粘腻腥臭的鲜血。
　　满地都是新鲜的尸体，鲜血蔓延到他的脚下，惨白灯光的映照下阿卡姆疯人院的标志赫然出现。
　　维维安捂住眼睛，血腥的画面像玻璃一样骤然碎开消散，只剩下一阵阵的眩晕，眼前不断发黑，两边额角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正要伸手按动床头的警报器，病房的窗帘在此刻微微荡漾，白色的恶魔坐在窗前，带着蛊惑意味的声音轻轻传入维维安的脑中。
　　“维维安，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无论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
　　维维安的眼里骤然出现丘比的模糊的身影，顷刻间，他被憎恶、愤恨的情绪填充，目呲欲裂，他咬着牙恨声：“滚开！”
　　此刻，被他随意放在床头小柜上的雷神之锤妙尔尼尔开始颤动。
　　在维维安因为愤怒将要下床朝丘比扑去时，它动了——
　　妙尔尼尔像一道闪电弹出，精准地找到目标丘比。
　　它的速度太快，快到当它坚固的锤头一锤砸在丘比小小的身躯时，维维安才愣怔着停下，整个人挂在床边，愤怒僵在脸上变成了愣怔。
　　……
　　病房里静地有些不太自然。
　　直到一锤砸完丘比的妙尔尼尔又回到维维安的面前，它晃晃锤头、翘翘锤柄，明明是把锤子，却莫名让维维安看出了几分小狗的姿态。
　　小狗锤做了好事需要夸奖，维维安恍惚的目光黏在了这把雷神之锤妙尔尼尔身上，终于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握住妙尔尼尔的锤柄，眼底溢出兴奋和喜悦的光，伸出另一只手像抚摸小狗一样摸摸妙尔尼尔的锤头，轻声夸奖：“干得真棒！”
　　得到夸奖的妙尔尼尔差点一锤子蹦到天花板上去，它高兴得有些晕晕乎乎了。


第47章 心理【添500字剧情】
　　维维安怎么也没想到索尔说的防身竟然是实话。
　　他握着这把雷神之锤, 再次摸着它光滑厚重的锤头，感觉自己对索尔的印象瞬间就转变了。
　　从不靠谱到靠谱，好像就差一个雷神之锤的功劳。
　　维维安突然想到之前用小刀扎过丘比, 但丘比什么事也没有，他立刻看向窗台，果然, 那里已经没有丘比的身影了。
　　窗台空荡荡，垂挂的窗帘没有晃动，平静地好像此前什么都没有出现过。
　　维维安定定地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他看着像小狗一样把锤头往他掌心里放的妙尔尼尔, 心情慢慢好了起来，连之前冷不丁抽疼的额角也慢慢平静下来。
　　轻轻抚摸着妙尔尼尔, 维维安弯唇浅浅笑了笑, 想到家里阿福平日里训练提图斯的做法，他学以致用。
　　虽然妙尔尼尔不是狗狗，但维维安觉得它这个样子和小狗也没什么区别了。
　　维维安轻声问：“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妙尔尼尔点点锤头。
　　维维安笑了笑：“那就好。谢谢你帮我收拾了一个特别讨厌的家伙,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可以提出来, 只要我能做到，我就会尽全力帮你找到。”
　　妙尔尼尔的行为让维维安下意识将它当做了一个有意识的生命，而不是一把无意识的武器。
　　维维安的话让妙尔尼尔愣了愣, 随即便像小狗疯狂甩尾巴一样，它不会甩尾巴但它会转圈圈啊。
　　妙尔尼尔绕着维维安速度极快地转圈, 螺旋式上升下降, 快到都看不清它是把锤子了，像拖着长长尾羽的鸟, 两三圈下来成功把维维安转晕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兴奋了。”维维安无力地坐在病床, 伸出手摸索着想要让妙尔尼尔停下来。
　　妙尔尼尔虽然是索尔这个大老粗的专属武器，但它显然比索尔贴心多了。
　　知道自己可能把面前的金发人类小少年转晕了，立刻就停下来乖乖把自己的锤柄送到维维安的手心里。
　　维维安感受着手心里温润的锤柄，勾了勾唇，轻声夸奖：“真棒！是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妙尔尼尔嗖的一下窜到半空中，开始用自己的锤柄在空中比划，动作看起来像跳舞一样。
　　维维安作为唯一的观众，看了半天终于看出了妙尔尼尔的意味。
　　它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单词：Wine。
　　维维安：“酒？你想要酒？”
　　妙尔尼尔飞快地点动锤头，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维维安想象不出来一把锤子喝酒的模样，但这不算什么不好找的礼物，韦恩庄园里就有酒窖，里面每一瓶酒拿出去拍卖据说都能让一个穷小子瞬间暴富。
　　“没问题。”维维安拍着胸脯表示。
　　下一秒他就顺势倒在床上，又迅速打了个滚，因为妙尔尼尔激动地朝他扑了过来。
　　设想一把锤子朝你扑过来，换谁谁不躲？
　　维维安算是本能反应了，还好私人病房里的病床够大，换作普通的单人床他能直接滚到床底下去。
　　滚完一圈，维维安侧头看向妙尔尼尔，扑了个空的锤子此刻看起来呆呆的，有点委屈。
　　维维安突然感觉到了养宠物的乐趣。
　　他伸手摸了摸妙尔尼尔的锤头，顺着头部撸到锤柄，妙尔尼尔瞬间卸了劲，把锤头歪倒在他的怀里任他撸。
　　有一说一，不愧是神器，手感绝对比普通锤子好多了，维维安忍不住感叹。
　　哄完了狗狗锤，维维安当然也没忘记要帮妙尔尼尔找酒喝。
　　一只手揽着妙尔尼尔，另一只手滑动手机页面。
　　他本来想找布鲁斯帮忙，毕竟他爹也知道妙尔尼尔的来历。
　　但一想到布鲁斯不久前告诉他的事，维维安估计这几天他都会很忙，目光在布鲁斯的通讯页面处停留了一会儿，还是划走了。
　　他在想找谁帮忙比较合适。
　　其实维维安心里能选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排除提姆和达米安，还有阿福和杰森可以选择。
　　但是阿福要打理韦恩庄园的一众琐事，维维安不想给他多添一件麻烦事，庄园医院来回跑也需要时间。
　　那么只剩下杰森了，可维维安想到自己前不久拉偏架惹了杰森生气，又有些犹豫了。
　　不过他转念又想到阿福之前和他说，杰森因为跟布鲁斯闹了矛盾，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回过家了。
　　想到这里，维维安的眼神定了定，点开了杰森的通讯页面。
　　维维安：[小狗探头.jpg]
　　杰森：[呵！]
　　维维安笑了笑，秒回看样子就是已经不生气了，瞬间安心。
　　维维安直言：[帮我从家里酒窖里选两瓶酒带来，不限品类，反正往好的、贵的选就行。]
　　杰森秒回：[？？？想干嘛？想去见上帝啊！]
　　维维安抿了抿唇，很不高兴他的吐槽：[我又不信教。哎呀，你别管，反正你把酒带来就知道了。]
　　这一次过了几分钟杰森才回复：[行，你到时候最好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维维安满意地退出通讯页面，闭眼补觉，没在意杰森暗含的威胁。
　　等到他午睡醒来，正好看见杰森坐在病房里的小沙发上，翘着腿满脸烦躁地打游戏，小桌上放着两瓶光看酒瓶就很高档的酒。
　　维维安慢慢眨了眨眼睛，等待大脑开机。
　　几分钟过去，他打着哈欠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声音轻轻地：“下午好。”
　　杰森知道他醒了，收起手机，一张脸板着，眉头紧皱，“午睡睡到下午五点钟，你晚上还怎么睡？”
　　维维安此时的脑子还是钝钝地，随口说了真话：“就是晚上没睡好，才用午睡时间补觉。”
　　杰森注意到了华点，唇角顿时拉平成一条直线，“晚上没睡好？”
　　“啊？”维维安脸色微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很快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看向杰森，神色坦然，“也没有，我就是最近比较喜欢睡觉，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要做，不睡觉养身体，还能干嘛？”
　　杰森目光微闪：“是吗？医生怎么说？”
　　维维安瞟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你问Dad呗，他比我清楚。”
　　“嘁——”果然一提到布鲁斯，杰森的脸色就变了，他臭着脸直接岔开这个话题。
　　敲了敲放在桌面上的两瓶酒，语气不善：“你别跟我说这两瓶酒是你自己拿来喝的。”
　　维维安嘴角抽了抽，很无语地：“杰森，你脑子没坏掉吧？”
　　杰森冷冷地笑：“谁知道是不是你脑子坏掉了。”
　　维维安咬了咬牙，冲着杰森冷哼一声，懒得再跟这家伙辩嘴，他直接拿起放在床头的锤子，朝杰森挥了挥。
　　杰森目光一凝，这锤子太眼熟了，皱着眉道：“雷神之锤？”
　　他在病房里坐了快三个小时都没注意到这东西。
　　维维安有些惊愕：“诶，你怎么知道？”
　　他本来还想对杰森买个关子呢。
　　杰森沉着脸：“你先说这东西你哪来的？”
　　他本来只是觉得维维安手上的锤子有些眼熟，看起来很像复联成员雷神索尔的锤子，没想到真是那把打雷的锤子。
　　维维安看他脸色很严肃，不明所以，只好一五一十地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告诉他，最后还特别强调了一句，布鲁斯也知道这件事。
　　杰森听到最后，尽管还是沉着脸，眼神却已经放松许多。
　　既然布鲁斯也知道这件事，那就用不着他来管了。
　　最多……他晚上再去翻翻老蝙蝠的电脑文件夹，看看老头子的调查进度到哪个环节了，杰森默默地想，把今晚要做的事都计划好了。
　　“所以你要的酒就是送给这把锤子的？”杰森难以相信，一把锤子还会喝酒吗？
　　别说他，维维安也很好奇呢。
　　于是接下来这把锤子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们：会！不仅会，而且酒量杠杠好！
　　维维安和杰森一起围观泡在酒盆里的锤子，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撼。
　　这年头锤子也会喝酒了。
　　这就是神明的锤子吗？好有个性！
　　喝醉了还会空中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差点被一锤砸中脑袋的杰森脸黑了。
　　在维维安的嘲笑声中把他的金毛搓成了鸟窝，又差点被妙尔尼尔一锤砸中脑袋，还好杰森躲得快。
　　维维安偷偷笑了两声，在杰森看过来时才紧抿唇，但那颤抖的表情分明是在憋笑。
　　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维维安干脆自暴自弃，大声笑出来。
　　他把半空中还在自转的妙尔尼尔揽下来抱在怀里，眨了眨眼，唇角微翘，“雷神索尔说锤子是给我防身用的，所以刚刚很正常嘛，谁让你薅我头发来着？它可能以为你欺负我。”
　　杰森：……
　　他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答应接下来每天都给妙尔尼尔从家里的酒窖中带酒来。
　　要离开前，杰森看着养了这么多天，脸上还是没有多少肉的维维安，眼神慢慢柔和起来。
　　他拍拍少年柔软的金毛，语气温和得差点吓到维维安，“要听医嘱，别担心，你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维维安一愣，他反应过来杰森指的是什么——绝境病毒，韦恩集团和斯塔克集团明天就会宣布的一款据说可以改变世界的新型药物。
　　“我知道。”维维安弯弯眼，轻轻笑着，但眼底没有笑意。
　　杰森皱起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离开维维安的视线后，蓝色眼眸缓缓暗沉下来。
　　病房内，维维安看着杰森离开的背影，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手中温润的锤子，一颗心也渐渐沉下去。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他心中的烦闷也随着天色渐暗而升起。
　　从他昏睡三个月醒来后，他就再也没能在夜晚睡个好觉了。
　　他总是频繁地陷入怪异的梦境里，梦境纷纷扰扰，每次惊醒后他能记得却只有梦里他的自杀。
　　维维安再不想承认，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赶时髦出现了一点当代青少年特有的心理问题。
　　尽管他很想否认，但过于频繁的梦境是一种无声的逼迫，逼迫他选择选择面对。
　　直接告诉他这些梦都很重要。
　　同样也是直觉，让他选择了隐瞒。
　　维维安没有告诉任何人，连医生也没有察觉到，他只是默默地在每次夜晚惊醒后，又闭上眼，醒神到天亮。
　　……
　　凌晨三点，又一次从梦中惊醒，维维安双眼无神地望着昏黑的天花板，等待着起伏不定的胸膛慢慢平静下来。
　　这次又是被一刀割喉，维维安感觉梦里的那个他下手越来越干脆利落了，像砍瓜切菜一样，一刀下去直接毙命。
　　是什么让他对自己这么狠心呢？
　　维维安自认不是一个雇佣兵式的狠辣人物，他怕疼怕累，有着一般富豪家公子哥的娇气散漫。
　　他实在想不出来对着自己脖子来一刀是种什么体验，真能下得去手吗？
　　维维安苦中作乐地想，等病好后要不要写一个剧本，剧本主人公就设定为一个喜欢研究各种花式自杀方法的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又很快被他pass掉。
　　他警告自己不要作死。
　　维维安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理或多或少出了点问题，暂时没有继续作死的打算。
　　这种把亲身体验带入剧本创造中的做法，无疑是最大的作死。
　　他转念想，要不要找心理医生看看？
　　但哥谭有名的心理医生，首先要排除哈莉·奎茵，维维安还没忘记上一次的事。
　　虽然哈莉医生本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但维维安不希望布鲁斯他们知道这件事，显然哈莉医生上一次的举动让他难以生出信任。
　　可他左思右想，捂在被子里遮挡手机的屏幕光，把哥谭有名的心理医生从上到下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能让他安心的选择。
　　维维安叹了口气，只好暂时把这件事继续憋在心里。
　　不就是总梦见自杀吗？这没什么，又不是他现在真的产生自杀的念头了。
　　他都愿意主动找心理医生了，看来他的心理问题应该不算严重，维维安这样安慰着自己。
　　正当他准备继续闭上眼继续装睡时，躺在他枕头边的妙尔尼尔突然动了，像一颗脱离枪膛的子弹，嗖得发射出去，直指窗外。
　　维维安一惊，还以为又是丘比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来了，直到看见那借着惨淡月光投入室内的巨大黑影。
　　蝙蝠侠正倒挂在窗外，白膜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坐起身的维维安。
　　……深夜很安静，静的有些尴尬。
　　妙尔尼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感受到蝙蝠侠的敌意，所以只是悬停在蝙蝠侠面前，用亮锃锃的锤头对着他，但并没有攻击他。
　　本来只是夜巡结束，想到杰森说的那些话，顺道来医院看看儿子的布鲁斯：……
　　他没想到维维安真的大半夜都还醒着，想到之前在杰森面前的肯定，布鲁斯稍稍有些尴尬。
　　本来打算闭上眼睛装睡的维维安，因为妙尔尼尔的异动，惊得坐起身，结果却突然被蝙蝠侠抓了个正着，现在也很尴尬。
　　两人同时开口：
　　“蝙蝠侠，你怎么来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沉默的尴尬气氛还在流淌。
　　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蝙蝠侠眼膜下的锐利目光，维维安怂得很快：“蝙蝠侠，千万别告诉我爸爸，我马上就睡。”
　　蝙蝠侠：“……”
　　他已经知道了。
　　他从窗户外跃进来，黑色披风扬起真像一只巨型蝙蝠，哥谭人早期把他叫做蝙蝠妖怪也不奇怪。
　　维维安稍微走了下神，待他感觉到窗边的阴影落到他脸上时，蝙蝠侠已经站在他的床边。
　　身形高大，健硕的身躯包裹在坚硬的凯夫拉战甲里，比夜色漆黑，压迫感十足，他本就是以恐惧威慑敌人的英雄。
　　维维安心慌慌：“……！”
　　蝙蝠侠甚至无视了依旧直指他的雷神之锤，哪怕妙尔尼尔的锤体已经开始闪烁刺目的雷光。
　　下一秒，一个戴着粗糙手套冷冰冰的手贴着维维安的额头。
　　维维安一愣，听见蝙蝠侠沙哑的嗓音：“没有不舒服？”
　　“没有。”维维安摇头，脸色赧然，“今天是个意外，我平日里每晚都睡得很好。”
　　蝙蝠侠定定地看着他，维维安也不知道敏锐如蝙蝠侠，有没有察觉到他在说谎。
　　他希望没有，毕竟蝙蝠侠跟他爹关系不一般。
　　蝙蝠侠依旧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看得维维安发慌。
　　他只好找个话题：“蝙蝠侠，雷神索尔把他的锤子给我了，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今天丘比来找我的时候被雷神之锤砸了。”
　　蝙蝠侠的视线终于移开，落到亮锃锃的妙尔尼尔身上，声音低哑：“我会去找他。”
　　重新看着维维安，视线压迫，“早点睡。”
　　维维安愣愣地点头，踢了踢被子，乖巧地躺在床上，脑袋搁在枕头中央，闭上眼：“我睡了。”
　　风声细微，玻璃窗安然合拢。
　　待维维安再睁开眼时，病房里空荡荡，哥谭的暗夜传说已经离去。
　　-
　　复仇者联盟基地。
　　索尔敞开腿坐在吧台前，姿态豪迈，手里拎着酒瓶，咣咣往肚子里灌，半长的金发半湿半干，腌入了酒味。
　　在他对面，托尼环抱着双臂，眉眼凛然，放在吧台上的酒杯纹丝不动，淡淡地看着索尔，“酒喝够了？说说看，弗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我记得她不仅是你的母亲，还是神话中的预言女神。”
　　索尔放下酒瓶，神情严肃了许多，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与托尼的问题毫无关系。
　　“维维安是我的弟弟，血缘弟弟。”


第48章 汉尼拔·莱克特【添1500字剧情】
　　早, 八点五十五。
　　斯塔克集团执行总裁波兹小姐正在给今天发布会的主人公之一，托尼·斯塔克，打第六次催促电话。
　　不是她过分警惕, 而是托尼实在前科累累。
　　发布会将在九点钟准时召开，但托尼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在发布会现场。
　　佩珀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想到还有五分钟就到了预定的发布会召开时间, 焦灼的心情可想而知。
　　唯一让佩珀感到安慰的是，哥谭的韦恩集团，今天这场发布会的联合企业，他们的执行总裁提摩西·德雷克也正在十二万分火急地召唤还未赶到现场的布鲁斯·韦恩。
　　佩珀有时候会想, 斯塔克集团和韦恩集团都没能以压倒性的优势超越对手，成为全美首富, 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不务正业的BOSS？
　　就在佩珀以为今天的发布会将要推迟的时候, 托尼和布鲁斯终于赶到现场。
　　“谢天谢地！”佩珀踩着恨天高迎上去，彻底松了口气。
　　小辣椒佩珀抱怨道：“虽然你的黑眼圈重的让人浮想联翩，但总比缺席来的好, 我可真是受够了那些媒体的夺权阴谋论。”
　　托尼眼底的疲惫无法掩饰, 当然和他并肩的布鲁斯也没好到哪儿去。
　　两个连夜奔袭阿斯加德，又紧赶慢赶回到地球参加集团发布会的富豪，此刻是真的有些疲惫, 毕竟他俩的体质都是超英里难得的普通人。
　　托尼被抱怨了也不心虚，反而玩笑似的对佩珀说：“相信我,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完全可以把斯塔克集团交给你。”
　　佩珀翻了个白眼，趁着最后一秒, 把托尼赶上发布台。
　　绝境病毒4.0由托尼主导研发，他将代表斯塔克集团, 首次向外界宣告这款新型药物。
　　提姆绕了一圈，避开记者来到布鲁斯身边。
　　布鲁斯面色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提姆低声问：“B，是弗？”
　　他知道布鲁斯昨晚和斯塔克连夜去了阿斯加德，今早才匆匆赶回地球。
　　布鲁斯摇头：“即便是在北欧神话中，雷神索尔的母亲也并非弗。”
　　提姆犹疑：“那维维安……”
　　布鲁斯声线暗哑：“这位预言女神很谨慎，她只说她看见了一个好的结局。”
　　提姆皱着眉，若有所思，他看向发布台上的托尼·斯塔克。
　　面向全世界，本世纪最耀眼的天才之一托尼·斯塔克，正式向所有人宣布绝境病毒4.0的存在。
　　他说这是一款可以改变人类未来命运的药物——
　　让身体羸弱的人与普通人无异，让身患绝症的人重新拥有健康，让身有残疾的人再无任何缺陷……
　　绝境病毒4.0带来的不是机械革命，而是生物学上的革命，是人体生命的进步。
　　满座哗然。
　　噼里啪啦的快门声，灯光闪烁。
　　人群激动，因为没有人敢保证，自己不会有用上这款新型药物的那一天。
　　得到消息被邀请来参观发布会的记者、政客和资本全都炸开锅，沸腾起来。
　　直播镜头外，无数观看这场发布会的观众也陷入喧哗的浪潮。
　　发布台上，托尼·斯塔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好似滴入油锅里的一滴水，掀起炸裂的波澜。
　　一如他曾经面对过的每场掀起轩然大波的发布会，托尼在扔下这个重磅消息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下发布台。
　　不等人群拥挤上前，随后，布鲁斯代表韦恩集团上台，韦恩多情的蓝眼睛暂时安抚了人群。
　　于是他看着台下数百人，看着直播镜头，告诉所有人这款药物应当为全人类带来福祉。
　　布鲁斯·韦恩宣布韦恩集团将与斯塔克集团全数承担绝境病毒4.0的研发费用，他们将以最低廉的成本价出售这款药物。
　　在中东、非洲等饱受战争与贫困侵扰的地区，他们还会将药物的价格削减50%，以期让更多的人有机会使用绝境病毒4.0。
　　布鲁斯的话再次掀起轩然大波，观众席内的媒体记者已经顾不得维持他们作为正规媒体的矜持了。
　　所有人宛如电影里的丧尸追逐人肉一样，争先恐后地将话筒、摄影机怼到布鲁斯·韦恩的面前。
　　但布鲁斯轻飘飘地撂下这句话，和上一位任性的富豪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发布台。
　　找不到首要目标的媒体记者们只能将目光转向两大集团的执行总裁，两人一回过神来就对上了数十双宛如饿狼般的眼睛。
　　提姆和佩珀：……
　　会场外，托尼和布鲁斯已经悄然离开，向哥谭出发。
　　……
　　上午九点三十。
　　哥谭医院顶层私人病房。
　　维维安关闭电视，对一旁的达米安说自己要到楼下去转转，病房里太闷了。
　　他们刚刚一起看完了斯塔克集团和韦恩集团的联合发布会，布鲁斯在台上的宣讲很帅，因而达米安正在拉踩托尼·斯塔克。
　　当他猝不及防听见维维安的话，惊讶地看向自己这位神秘又脆弱的哥哥。
　　看着维维安波澜不惊的眉眼，达米安却突然皱起眉，语气不解：“维维安，你不高兴？”
　　“啊？没有啊。”维维安怔住。
　　达米安淡淡地哼了声：“瞎子都能感觉出你不高兴。我不理解，你马上就能摆脱这副羸弱废物的身体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达米安·韦恩！”面色苍白的金发少年突然冷了脸，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幼弟，声线也冷得像块冰。
　　达米安一愣，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以前嘲讽维维安最爱用的词就是“废物”。
　　达米安从不否认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他曾经对维维安这个自己名义上的血缘兄长，有着专属的刻板印象。
　　但是现在……
　　达米安绷紧了那张与布鲁斯极为相似，也与维维安有两三分相像的脸，绿眼睛明暗闪烁。
　　他紧咬牙关，血脉中的骄傲难以让他此刻轻易地说出那个单词——“Sorry”。
　　当然，维维安也不需要他的道歉。
　　他们是兄弟，某种意义上来说，有共通的天性很正常。
　　维维安的也不需要达米安此刻的道歉，他的目光冷淡地扫过达米安，似乎并不在意达米安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他操控着轮椅绕开便宜弟弟，离开病房。
　　达米安追在他身后：“你要去楼下？”
　　维维安微顿，侧头看着他，目光淡淡地：“我记得你现在应该在学校？”
　　达米安停在原地，有些懊恼地看着维维安离开的背影。
　　耳麦里，老管家的声音响起：“达米安少爷，维维安少爷说得对，你现在应该在学校。”
　　达米安气闷：“我请过假了。”
　　阿福很平静地：“我可以打电话告诉老师撤回，就说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达米安恨恨地咬着牙，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挑战韦恩家的食物链顶端，他妥协去了学校。
　　离开医院前，他站在走廊上远远望着待在花园角落里的维维安，不明白为什么维维安在看到绝境病毒4.0的效用后没有丝毫欢喜。
　　达米安承认自己当时说错了话，但他还是不解。
　　——终于有机会拥有健康的身体，等到父亲将蝙蝠侠的身份告诉他后，他甚至有竞争罗宾的能力，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达米安始终记得那天维维安拔出的那一刀，尽管维维安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但达米安注定得不到答案了，因为此刻的维维安自己也还不知道答案。
　　十八岁的他，失去了很多个十八岁的记忆。
　　于是那些记忆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走向正确的道路。
　　维维安在花园里发呆。
　　今天没有太阳，阴云密布才是哥谭的常态，这样的天气没有多少病人还愿意来花园放风。
　　本来生病就够让人抑郁了，被暗沉沉的天色一压，整个人更emo了。
　　维维安对这样的天气倒是没太大意见，他终究是个哥谭人。
　　也许他没有布鲁斯对哥谭那样浓烈的感情，但从小生长在哥谭的他，骨子里流淌的仍然是哥谭的阴雨，熟悉又缠绵。
　　就是这样的天气容易昏昏欲睡，何况昨晚惊醒后，他又是闭着眼睛到天亮的。
　　晚上不睡白天困，他又不是外星人，扛不住生理需求太正常了，所以他才会选择用午休补足睡眠。
　　否则睡眠时间不足的话，他早就在医生面前露了馅。
　　就在他困眼欲睡，想着要不要回到病房安心睡觉时，远远地看见花园左侧的走廊上，一大群医生簇拥着一个男人行走。
　　男人西装革履，棕发被打理的一丝不苟，身材挺拔，面容深邃，他的身上有一种矛盾的气质，让人信赖接近又隐约升起某种怪异的颤栗。
　　走廊是环形的，他们越向前，就会离维维安所在的位置越近。
　　到了距离最近的点，维维安始终追随着男人的目光得到了回应。
　　那人看向他，精准地捕捉到他的慌乱。
　　毕竟维维安这样不加掩饰地凝视，是一种不算礼貌的行为。
　　但男人温和地笑了笑，并不介意维维安的凝视。
　　维维安一愣，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的身份。
　　——汉尼拔·莱克特，全美颇负盛名的心理专家。
　　维维安记得汉尼拔·莱克特医生还跟他的前男友亚尔维斯有过一点关系，他曾经指导过亚尔维斯。
　　也不知道这位医生如果知道自己指导过的学生成了变态，会是怎么样的心理。
　　不过他会认出汉尼拔，却不是因为亚尔维斯，他在更早前，就已经知道这位心理学界大拿的名字。
　　很早就下定决心要考入哥谭大学的艾琳娜，一直视这位莱克特医生为偶像。
　　当然，艾琳娜的偶像其实很多，全世界有名的心理学界专家都能算她的偶像，只是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格外出名了一些。
　　维维安作为好朋友，曾和她一起了解过一些心理学专家的生平和著作。
　　此刻，他收回目光，簇拥着汉尼拔·莱克特的那群医生也已经远离。
　　维维安操控轮椅返回住院大楼，心里慢慢有了一个想法。
　　在他进入电梯前，隐约听到两个小护士低声说，这次受邀来到哥谭医院的汉尼拔·莱克特医生因为工作需要，接下可能会有三到六个月的时间停留在哥谭。
　　电梯门慢慢合拢，掩去了维维安意有所动的目光。
　　著名心理学专家，划重点：能力强。
　　因为工作需要暂留哥谭，再划重点：不是哥谭人，事儿办完就走。
　　综上，完美符合维维安的要求，他已经在用手机查有关这位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的专业评价了。
　　一通浏览下来，来自全世界各地不同国籍、不同种族、不同性别的患者，都对这位著名的心理医生有着不俗的评价。
　　维维安放心了，他打算找个时间和这位莱克特医生约一面。
　　他也不担心约不到人，反正他不差钱，成年后布鲁斯对他的金钱方面可谓宽容至极。
　　维维安不相信他靠砸钱会约不到这位莱克特医生。
　　他一边想约到什么时间更合适，一边减缓轮椅的速度。
　　医院顶层都是私人病房，住在这里的病人很少，多数都已经老得颤颤巍巍行走需要人搀扶，维维安是这里稀有的少年人。
　　他一般不会和这层的病人交流，但他知道尊老爱幼，通常会在进入走廊后就减缓轮椅的速度以免不小心撞倒老人，虽然他其实很少遇到这些人。
　　今天是个例外，维维安发现走廊上出现了很多老人，一个个目光狂热，像是下一秒就要扑向他。
　　他们都是哥谭的上流阶层，否则也不会负担得起顶层的费用，但此前从没在维维安一个小辈面前这么失态过。
　　这些过于灼热频繁的目光打断了维维安的思绪，让他不得不注意到这些人。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布鲁斯和托尼突然出现了。
　　这些人的目光变得更加炙热，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都快亮成灯泡了。
　　布鲁斯接过他的轮椅转头，朝电梯的方向推动，低声说：“今天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维维安后知后觉，这些人如此神态都是因为绝境病毒4.0的原因。
　　快要进入电梯，他又反应过来，“等等，锤子忘记拿了。”
　　他还没忘这里只有他能拿动雷神之锤。
　　跟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托尼突然“啧”了一声，淡声说：“索尔有任务，他把锤子暂时拿回去了。”
　　维维安眨了眨眼，合拢的电梯门映出他略显苍白呆愣的脸，蓝眼睛微微闪烁，侧头看着站在电梯角落里的托尼，他说：“呃……那斯塔克先生，你帮我告诉雷神索尔，让他把锤子就这样收回去吧。”
　　托尼并不意外，但他轻轻笑了笑：“我管不了索尔。”
　　维维安：……
　　扭头目视前方，感受着平稳下行的电梯箱，不说话了。
　　托尼看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从柔顺的金毛上看出了几分委屈，忍不住笑出声。
　　“……”维维安扭头，微瞪了他一眼。
　　别看他刚刚态度挺好，一句“斯塔克先生”叫的还挺礼貌，其实一点儿没忘另一个“斯塔克”之前作弄他的事。
　　那双蜜色的眼眸里还含着笑，不经意间与维维安水润润的蓝眼睛对视上。
　　“你可以叫我托尼。”这样他会觉得亲切些，托尼弯起唇。
　　接下来这段时间，因为绝境病毒，他免不了要经常与维维安·韦恩见面，那么消除之前的误会，拉近距离很正常吧。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布鲁斯淡淡地瞥了一眼托尼，眼里一片冰凉。
　　他推着维维安的轮椅径直走了，也没管身后的斯塔克是否跟上来。
　　维维安扭过头，视线扫过布鲁斯硬朗的下颌，感受到老父亲身上传来的低气压，乖巧地平视前方，不搭理那只孔雀开屏的斯塔克。
　　托尼自讨没趣，戴上墨镜，若无其事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要跟着去韦恩庄园为维维安使用绝境病毒，这只老蝙蝠只有把自家的崽放在自己的老巢里才安心。
　　托尼对此嗤之以鼻，他从小就和父亲不对付，因而在看到维维安和布鲁斯的亲子关系，即便抛开他对韦恩偏见，他也会天然地选择站在维维安的一边。
　　换作是他，绝对无法接受家里的老头子有秘密却瞒着他这种事，还是那种被全家一起孤立的秘密。
　　他会窒息，会反叛，会跟老头子势不两立。
　　不过他脑海中闪过维维安那张漂亮又精致的脸，想到那双宝石般蓝澄澄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翻出了当初在宴会上他对维维安的印象——
　　像捧在手心里的毛绒小鸟，软乎乎的一团缩在一起。
　　除了那张吃饭的喙还算尖锐，翅膀和颈窝处一戳就是软绵绵的小洞很好欺负的样子。
　　托尼想着想着，莫名弯了弯唇，墨镜下的眼里含着枫糖浆一样的甜。
　　……
　　韦恩庄园。
　　在一众围观者严肃凝重的目光注视下，家庭医生略带激动却仍然稳稳地，通过臂弯，将一支冰蓝色的药剂注入到维维安的体内。
　　维维安眨了眨眼，他觉得意识有些模糊，但身体却很舒服，是那种浑身通透的舒适感，四肢，手心脚心是温热的！
　　布鲁斯轻声安抚：“睡一觉，Vivi，再醒来一切都好了。”
　　宽厚的掌心一点点抚平维维安的胆怯，他合上眼，慢慢睡去。
　　再次醒来，他拥有了十八岁以前最期盼的健康。


第49章 他杀【添1800字剧情】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很难想象身患疾病的人, 生活得多么如履薄冰。
　　在维维安还很小的时候，他不懂什么是血友病，也不知道自己一旦受伤, 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他只需要认真遵循布鲁斯和阿福的叮嘱，不去危险的地方、不做危险的事，避开一切尖锐物品, 把自己的身体当做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一样保护就好。
　　随着他慢慢长大，他才意识到伴随终生的疾病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同龄人都在球场上肆意奔跑时，他只能坐在教室里，靠着窗边的位置默默注视。
　　当同龄人和小伙伴在走廊上嬉戏打闹时, 他只能远远看着，以免被这些没有轻重的少年人撞倒。
　　当他以为自己的青春应当同样拥有朝阳和汗水时, 即使什么也没做, 身体自内部仍然会发生出血时，他才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
　　维维安偶尔会设想，如果自己的病治好了, 他可以像每一个身体健康的普通人一样, 他会有多高兴呢？
　　现在的他已经想不起来十二三岁时天真稚嫩的幻想了。
　　再次睁开眼，听见医生兴奋地叙述他的身体参数变化。
　　第一次从医生的口中听到凝血因子正常，这意味着困扰他多年的病魔终究还是被人类的智慧所战胜。
　　可维维安没有兴奋、没有激动, 他异常平静，平静到有些死寂。
　　布鲁斯将他的平静尽收眼底：“Vivi, 还好吗？”
　　维维安半垂着眼, 看不清眼眸中的情绪，他淡淡地：“还好。”
　　绝境病毒4.0的确能够改变世界, 这是维维安唯一的好感。
　　短短几天过去，随着他的身体参数稳定, 托尼没有再继续待在哥谭的理由。
　　临别前，他给了维维安一个小型掌心炮。
　　这几天斯塔克出力又出钱，维维安对他的负面印象慢慢消褪，犹豫再三，在托尼的催促下，他还是接过了掌心炮。
　　托尼说：“维维安，庆祝你身体恢复健康。”
　　维维安：“谢谢你，斯塔克先生。”
　　托尼：“你可以叫我托尼。”
　　维维安静静地看着他：“……”
　　托尼轻笑：“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尽管那些事都并非出自我的意愿。”
　　“何况，我这些天想明白了，我们的关系或许并非那么简单。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开始改变，拉近……距离，从称呼开始改变。”
　　蜜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真诚的光，纽约的花边小报最爱描写：当托尼·斯塔克这样注视着某个人时，他对面的人一定很难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维维安像被烫了眼，欲盖弥彰地快速撇开，躲避来自托尼的视线，低声：“托尼，谢谢你。”
　　他指的是绝境病毒。
　　托尼弯起眼睛，轻轻笑了笑：“维维安，如果有不开心的事，我很乐意做你的倾诉对象。”
　　他和韦恩家的每一个人一样，都能看出维维安这些天的情绪低落。
　　但这句话有些暧昧了。
　　托尼却好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什么歧义。
　　维维安愣了愣，下意识反驳：“我没有什么不开心。”
　　“那就好。”托尼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信没信。
　　同样作为超级英雄，他的敏锐和洞察力不比蝙蝠侠差多少。
　　这些天来，那只老蝙蝠在担心什么，他都清楚。
　　他知道韦恩想要将蝙蝠侠的秘密告诉维维安，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托尼能感觉到韦恩家接下来的日子风雨欲来。
　　他做不了什么，也就只能表个态当维维安的倾诉对象了。
　　希望东窗事发时，维维安能想起他。
　　至少不要一个人憋着生闷气。
　　在返回纽约的空中，星期五在他的机甲里，挑选了一首柔和情歌播放。
　　托尼感到莫名其妙。
　　星期五：“Sir，我是根据你现在的情绪和荷尔蒙变化选择的。”
　　托尼沉默了，他不是傻子，不会到现在还看不清另一个“他”和维维安的羁绊。
　　也不会到现在还认为自己对维维安的态度没有变化，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维维安时，星期五对他的评价——一见钟情。
　　托尼依旧不认可自己是那种随随便便，仅看脸就会对一个少年一见钟情的变态。
　　但他为自己的情绪起伏，找到了更合理的解释。
　　他在被身体里隐藏的另一个“他”影响，他对维维安的感情也并非凭空产生，而是来自他们未来的羁绊。
　　托尼想着，默认了星期五播放情歌的行为。
　　……
　　托尼离开后，维维安发现他爹的低气压突然就消失了大半。
　　他摸不着头脑，干脆懒得思考。
　　阿福说要给他庆祝，因此家里所有的兄弟都回来了。
　　迪克最近很忙，警局的工作一大堆，但还是硬磨着局长请来了假期。
　　杰森还是看布鲁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也收敛脾气，乖乖回了家。
　　提姆还是一如既往地挂着厚重的黑眼圈，把咖啡当水一样喝，刚刚开完集团的例会，就紧赶慢赶地回了家。
　　只有达米安最轻松，他放了假，不用去学校，在花园里嚯嚯了一堆花草后，正好赶上饭点。
　　丰盛可口的美食铺了满桌，布鲁斯已经入座，他往杯子里倒了一点白葡萄酒，递给坐在身旁的维维安。
　　“虽然你还没饮酒年龄，但是一点点，可以尝试。”布鲁斯笑着说，“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把葡萄酒当成了饮料，一定要阿福打开给你尝尝。阿福没办法，只能葡萄汁来骗你，结果被你拆穿了，最后怎么哄都哭的停不下来。”
　　维维安感到赧然：“不许提黑历史，不然我就把阿福告诉我的小布鲁斯趣味小故事也讲出来。”
　　他接过布鲁斯递来的酒，微微瞪了老父亲一眼。
　　布鲁斯立刻认输：“OK，我的错。阿福掌握着我们每个人的面子。”
　　阿福笑呵呵：“老爷，我只是不舍得丢掉你们的童真。”
　　餐桌上，所有人顿时皱巴着脸，哀怨地望着他们家的食物链顶端——AKA管家侠。
　　气氛热闹起来。
　　维维安抿了一小口白葡萄酒，微甜，酒香浓郁。
　　因为他从没喝过酒，布鲁斯只倒了浅浅的一个杯底给他，他只是抿了两口，杯子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但也就这浅浅的两口酒，大脑开始有了轻微的晕眩感，不难受，反到飘飘然的。
　　他眨了眨眼，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有些软，却很舒服。
　　水润的眼睛里装着兄弟们的欢声，还有布鲁斯和阿福的微笑。
　　他渐渐感到轻松和高兴，他的喜悦很简单，仅仅因为家人的高兴而高兴。
　　然后，这些欢声笑语慢慢离他远去。
　　他好像睡着了，又做了梦。
　　梦里一片漆黑，看不见尽头，找不到方向。
　　他踩着水声，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看见前方的人影。
　　那人跪坐着，垂着头，金发散乱，看不清他的样貌和神情。
　　维维安只能忐忑地向前靠近。
　　靠近了才看清他的金发是湿润的，一缕一缕地交缠着，渗着血珠，偶尔滴落血水。
　　就连他白金色的制服也沾满了鲜血，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维维安定睛一看，才发现地面满是鲜血，聚成血水，淌过脚趾，才会在他走动时带起水声。
　　他感到骇然，而在他面前的那人，又慢慢抬起了头，透过凌乱的金发也能看清他的脸。
　　一张维维安再熟悉不过的脸，那是他，跪坐在鲜血里的金发少年就是他。
　　“他”抬起头，仰望着，蓝色眼睛像是失去了光泽，浸在血水里，只剩下晕开的红。
　　“他”低声自语：“维维安，你是这个世界的罪人！”
　　维维安猛然睁大了眼。
　　他从梦中惊醒。
　　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喘息着，额间冷汗淋淋。
　　脸颊处却传来了温润的触感，他侧头，鼻尖怼在了平滑的锤头上，维维安才发现，雷神之锤妙尔尼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他慢慢平复着呼吸，紧贴着妙尔尼尔，双眼无神地看着虚空。
　　点开手机，现在是凌晨四点整，他又从梦里惊醒了。
　　维维安头疼地捂进被子里，想着再不能拖下去了，他要尽快约见汉尼拔·莱克特医生。
　　-
　　韦恩集团。
　　股东大会上，布鲁斯旁若无人的撑着手玩手机，还带了耳机屏蔽其他人的声音。
　　在场的股东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都知道布鲁斯·韦恩是个纨绔，比起他在股东大会上大睡特睡，玩手机都算小事了。
　　没办法，谁让这家伙生来就命好。
　　人到中年了，还能有优秀的养子替他撑起公司业务。
　　这种运气也是没谁了，股东们隐晦的目光看向前排的提摩西·德雷克，暗自感叹。
　　但只有提姆知道，布鲁斯不是在开小差，他是在调查心理医生汉尼拔·莱克特的资料。
　　在维维安约见心理医生的第一天，控制狂布鲁斯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并火速对汉尼拔·莱克特展开调查。
　　大会结束，布鲁斯收起手机，第一个往外走，提姆紧随其后。
　　“怎么样？有问题吗？”提姆问。
　　布鲁斯摇摇头：“很正常。”但面色依旧很严肃。
　　提姆暗暗叹了口气，他在得知维维安约见心理医生的时候都吓了一跳，更别提他的养父了，估计现在满脑子都是想该怎么搞到维维安和心理医生的对谈。
　　想到这里，提姆觉得有必要阻拦布鲁斯，“B，你应该知道这种行为不合适吧。”
　　他相信布鲁斯会懂他话里隐晦的含义。
　　布鲁斯看着他没说话。
　　提姆继续说：“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秘密告诉他。我理解你想要循序渐进，但这件事总要破开一个口子吧。”
　　“说实话，我觉得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告诉他，伤害都是避免不了的，虽然我们都理解你这样做的理由。”
　　布鲁斯敛着眉，依旧沉默。
　　提姆叹了口气，拍了拍养父的肩膀。
　　……
　　哥谭的某间临时工作室，维维安坐在沙发上。
　　对面，汉尼拔正在为他泡茶。
　　“红茶，可以吗？”莱克特医生的声音很有磁性，声线悦耳清润，容易让人信赖亲近。
　　这大概就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必备的技能或者是天赋。
　　这是维维安第二次与汉尼拔·莱克特医生见面。
　　比起上一次，莱克特医生在有意识地拉近两人的距离，降低他的防备，方便之后的心理诊疗。
　　维维安对喝什么茶不太挑剔，当然，如果更好的话，还是果汁比较好。
　　他敛眸轻轻抿了一口红茶。
　　第三次与莱克特医生见面时，维维安的面前放的是一杯鲜榨橙汁。
　　他诧异地看着微笑的莱克特医生，得到了一句温和的解释：“是我疏忽了，你们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很少有喜欢喝茶的。”
　　维维安碰了碰杯子，默认了。
　　第三次约见，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撬开维维安的心防，棋盘上，象征着他的棋子开始攻城掠地。
　　他微笑着，轻声说：“你可以信任我。”
　　汉尼拔·莱克特有一双浅棕色的眼睛，玻璃珠似的深邃，仿佛藏着无数的秘密与哲理。
　　他让人产生信赖，愿意倾诉自我，又不会轻易被倾诉者的情感影响，而是主客颠倒，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引导着他的猎物。
　　维维安被这双眼睛所吸引，纷杂血腥的梦境一一掠过，他终于愿意敞开心扉。
　　“莱克特医生，我有罪！”他恍惚着，以这样一句话开场。
　　汉尼拔·莱克特眼神微闪：“……嗯？”
　　——维维安·韦恩，哥谭四大家族韦恩家的少爷，躺在黄金里长大的小少爷，一只天真稚嫩的羊羔。
　　这是汉尼拔对这位小少爷的判断。
　　但现在他需要更改自己的判断了，这位小少爷似乎不仅仅只是一只羊羔，他有作为屠夫的资质。
　　维维安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他把杯子放到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突然回了神：“呃……莱克特医生，我刚刚说了什么？”
　　“一些闲聊，不是重点。”汉尼拔微笑地看着他，“你可以继续。”
　　维维安被他浅棕色的眼睛注视着，恍若无知，继续讲述着自己的困扰。
　　离开时，阴沉沉的天开始细细密密的雨，哥谭快要进入冬天了，雨水里夹杂着冬季冰冷的信号。
　　维维安来时没有带伞，他也不可能告诉司机来这个地方接他回家。
　　好在莱克特医生借了一把伞给他，最普通的黑伞，伞面宽大，能遮挡随着风斜飘的雨水。
　　维维安撑着伞在门口与汉尼拔道别。
　　汉尼拔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遥遥落在了韦恩塔的方向。
　　——哥谭的明面是韦恩，暗面是蝙蝠。
　　汉尼拔很好奇，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的关系，若是延伸到维维安的身上，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他低声轻笑，对这次意外的哥谭之行真正产生了兴趣。
　　在罪恶都市的远郊，那里有一座每位心理学者都或多或少有所了解的精神病院——阿卡姆疯人院。
　　那里还关押着他的一位学生，汉尼拔不觉得自己有机会在蝙蝠侠的眼皮底下进入阿卡姆。
　　但他很快想起了哥谭一位口碑不错的心理医生——哈莉·奎茵，她曾短暂担任过维维安·韦恩的心理医生。
　　汉尼拔看着自己的访客记录，不介意与这位年轻的心理医生见上一面。
　　……
　　维维安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收起黑伞没放在门口的伞架上，而是打算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家里看起来似乎没人，维维安记得布鲁斯和提姆又去参加宴会了。
　　迪克和杰森不在家很正常，倒是达米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维维安心里还有些别扭，他刻意忽略掉达米安在不在的事。
　　身体恢复后，他总算是能去学校上课了。
　　他错过了大学开学，也错过半个学期的课程，好在他的专业课程大部分都挺水，系内两极分化很严重。
　　优秀的很优秀，烂的特别烂，也无愧他当初冲着富N代摆烂的想法选择了这个专业。
　　因此维维安才有时间去避开布鲁斯他们去汉尼拔的工作室，也有时间每天回家休息。
　　路过餐厅时，阿福的声音隐约从厨房传来：“少爷？”
　　维维安答道：“是我。”
　　阿福很快端着一盘甜点走出来：“我做了蜂蜜小面包，要尝尝吗？”
　　“还有牛奶，少爷，你最近似乎睡得不太好，晚上喝杯牛奶助眠吧。”
　　维维安抿着唇，一言不发地喝下牛奶，在阿福慈爱的目光下，带着蜂蜜小面包回到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阿福的那杯牛奶起了作用，又或许是与莱克特医生敞开心扉的聊天起了作用，维维安这一晚总算没有半夜惊醒。
　　但不代表他没有继续做梦，也不代表他没有惊醒。
　　他是天亮后惊醒的。
　　维维安浑身湿汗淋淋地醒来时，感受着室内明亮的光线，眼里的惊愕、恐惧与痛苦一览无余。
　　他的噩梦第一次有了变化。
　　这一次，他不再是自杀，而是他杀。
　　——铁质撬棍碾碎了他的手骨，他在辛辣刺鼻的化学药剂中溺亡。
　　对凶手唯一的印象是一头海藻般湿绿的半长头发和尖利刺耳的笑声。
　　维维安蜷缩着身体，双臂交缠，似乎梦境中的疼痛仍有遗留。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展开身体，疲惫地仰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轻轻滑落，无声无息，一如他的痛苦。
　　他很想高兴，因为现在的生活，他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
　　但他已经忘记了该怎么轻松地笑，他被困在一场场没有尽头的噩梦中。
　　有一只手，在将他推向死亡。


第50章 掉马，但如掉【添2800字】
　　维维安往脸上泼了一捧水, 慢慢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确认眼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才离开房间。
　　楼下餐厅，迪克叼着一块面包正好看见维维安走进来, 眼睛顿时一亮，热情地和维维安打招呼。
　　“早上好啊，维维安。”因为叼着面包, 声音含含糊糊，“睡得好吗？”
　　维维安愣了愣，才想起来今天是周六。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来，迪克每个周末都会回家一趟, 搞得维维安以为布鲁德海文警局要垮台了。
　　“嗯。”维维安淡淡地点头，他有些不太适应迪克的热情。
　　迪克最近也像转了性, 以前他只要摆出冷脸, 迪克就会自觉地不再来招惹他。
　　但最近，似乎就是从车祸发生后，这家伙就再没了分寸感。
　　维维安有些头疼, 却又没办法真正做到敌对迪克。
　　只能每次碰见迪克的时候都垮起个小狗批脸, 以此来表达他的情绪。
　　至于效果，怎么说呢？不能说没用，只能说是毫无意义。
　　迪克可不是达米安那个臭脾气的小鬼, 作为家里的大哥，他本来就天然包容自己的弟弟们。
　　即便是以前, 他也很愿意包容维维安某些时候的小脾气, 更何况在发生车祸和丘比事件后。
　　就像现在，维维安假装不在意地绕过他,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下一秒, 迪克却拖着椅子坐到他身旁。
　　笑容可掬，还伸手帮维维安把放得稍远些的果酱拿近。
　　“蓝莓酱还是草莓酱？”迪克笑着问。
　　维维安：……
　　他默默地往旁边移了移，拉开半米的距离。
　　对面的提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除了迪克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维维安依旧默默低着头模拟一个人的早餐时间。
　　但迪克没有放弃，他继续闲聊：“维维安……”
　　“嗯？”维维安抬头，斜睨了他一眼，“有事吗？”
　　迪克翘起嘴角：“呃，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我们来聊聊天啊。”
　　维维安：“……你和提摩西聊吧，早餐吃完我要外出。”
　　其实就是委婉的拒绝了迪克的聊天邀请。
　　对面的提姆看不下去了，深觉迪克这个借口找的实在太烂了。
　　他单手扶额，撇过脸，不想再看迪克傻兮兮的脸。
　　迪克想通过闲聊先一步暗示维维安，蝙蝠侠和布鲁斯的关系，这一步布鲁斯自己不好走出，自然而然就交给他们了。
　　这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等维维安身体恢复后，就可以慢慢通过日常中的各种暗示为他揭露韦恩家最大的秘密。
　　迪克自告奋勇要来走出第一步，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提姆对他的做法不作评价。
　　餐厅里一片沉默，夹杂着迪克的尴尬。
　　视线交汇间，提姆微笑着对迪克发送一个嘲讽的眼神。
　　迪克不甘示弱地回以“你行你上”的挑衅。
　　他本来想用闲聊中的八卦先引起维维安的怀疑，真真假假的混着说。
　　让维维安自己发现BUG从而主动探索布鲁斯和蝙蝠侠的身份秘密，过程中循序渐进地向他揭露。
　　这样怎么也比布鲁斯某天在餐桌上直接告诉维维安自己就是蝙蝠侠要稳妥些……吧？
　　这是布鲁斯自己说的。
　　不过阿福和杰森显然有不同的看法，他俩认为直接告诉维维安比让维维安自己慢慢怀疑到发现真相要好得多。
　　因而家里就此事还有分歧。
　　迪克也很心累，他看着维维安吃完早餐，逃似的飞快离开的背影，怨气要冒出头顶了。
　　尤其是看见杰森突然出现，对着维维安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就成功把维维安拐带离家，迪克更是酸的比桌上的柠檬汁还要苦涩几分。
　　他也想被维维安当成好哥哥依赖。
　　哀怨的迪克只好把目光放到提姆身上，至少在提姆面前他还是蝙蝠家的好大哥。
　　提姆灌了一口黑咖啡，压下唇角，用那双堪比东方神兽大熊猫般的眼睛盯着迪克，把手上的电脑调转，屏幕正对着迪克，说出的话比幽灵呼吸还要凉几分，“想当大哥？来，把这份报表解决了，我喊你一天哥哥！”
　　迪克看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十动然拒，飞快地摆手，“不了不了，小红，你继续。”
　　提姆呵呵一笑，黑眼圈沉重的可怕，“我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维维安以后能来公司接替我吗？”
　　迪克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但面对此情此景，他还是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应该是不能的，我看了他的课程，我都担心他这个学期会不会挂科。”
　　提姆：……
　　“录音了，一会儿发给他。”鸭子侦探冷冷一笑。
　　“小红！”迪克猛地扑上去，想要删掉录音。
　　提姆一句话让他定在原地：“杰森应该会直说，毕竟他好不容易抓住布鲁斯松口的机会。”
　　“何况，维维安最近的心理状态不太好，你应该是知道的。”
　　“不如让这件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都瞒了这么多年了，既然决定要告诉他，那么不如趁早。”
　　迪克面色犹豫：“维维安……他能接受吗？”
　　提姆叹了口气：“那就是布鲁斯应该做的事了，毕竟是他造的孽。”
　　……
　　机车的速度渐渐放缓，维维安坐在后座，明显感觉到刀子似的的风柔和起来。
　　他紧抱着杰森的腰，脑袋被头盔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因而说话的声音闷闷地：“杰森，快到了吗？”
　　杰森：“马上！”
　　机车在最后帅气地来了个漂移，然后稳稳地停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吧前。
　　现在是白天，酒吧没有任何装饰灯，看起来灰扑扑的，本来就不起眼的大门，显得更加凄凉。
　　维维安记得杰森说要带他来自己的地盘，他看着这家大门都相当窄小又陈旧破烂的酒吧，心情复杂。
　　杰森推开门，酒吧内部没有丝毫光线，漆黑阴冷。
　　“呃……这就是你的地盘？”维维安不想表现的那么庸俗，但他看着一推开还会掉灰的门，还是忍不住发问。
　　杰森也注意到了门上的灰，暗骂了一声，看来他这些天不在，手底下的那群人全都松懈了。
　　“进不进来？”闷声闷气地，听起来有些羞恼。
　　维维安眨了眨眼，跟着在他身后，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态度。
　　“话说，你以前不是从来不跟我细说你在外面干什么吗？怎么今天想着带我来你的地盘了？”维维安打量着这间酒吧的陈设，好奇地问。
　　杰森带着他绕到吧台后的工作室里，听到他的问题先是冷冷地笑了一声，然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里是红头罩的地盘。”
　　“啊？”维维安不明所以。
　　杰森又说：“也是我的地盘。”
　　维维安：“哦。”
　　他听说过红头罩，似乎是个另类的超级英雄，和蝙蝠侠的关系时好时坏，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以合作为主。
　　维维安不知道杰森为什么突然提到红头罩，他用自己有些迟钝的大脑想了想。
　　想到杰森的酒吧开在东区，或许正好在红头罩的庇护下，所以杰森提到红头罩应该还算正常。
　　“你是想说有红头罩的帮助，你的酒吧才能在东区顺利开下去？”维维安觑了一眼杰森沉沉的脸色，补充道。
　　杰森抿着唇，嘴角拉平，一言不发地盯着维维安，眼神沉郁。
　　维维安总觉得杰森今天看起来有些古怪，可他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因为杰森在递给他一瓶水后，又没头没尾地聊起了布鲁德海文常驻超英。
　　众所周知，布鲁德海文的义警是夜翼，也众所周知，夜翼是曾经的一代罗宾，他到现在还时不时被蝙蝠侠召唤回哥谭帮忙。
　　不过除开特殊情况，通常夜翼都会待在布鲁德海文，是布鲁德海文人民喜爱的小蓝鸟。
　　与哥谭的蝙蝠侠和罗宾一样，作为义警，夜翼也免不了常和警察打交道。
　　杰森说到这里，维维安觉出两三分不对劲了。
　　“你接下来要说的警察……不会是理查德吧？”维维安试探性地说。
　　杰森坦然地点头：“没错。”
　　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脸无知的维维安：“夜翼和迪克的关系可不一般，迪克在布鲁德海文警局破获的许多大案，背后都有夜翼的影子。”
　　维维安还是平静地：“哦。”
　　他不太想关心迪克，也不是很想了解夜翼有多厉害。
　　杰森深吸了口气：“……你对他们俩的关系有什么看法？”
　　“不就是戈登局长和蝙蝠侠的关系吗？”维维安觉得有些无聊，拿出手机点开了小游戏程序。
　　要不是答应了杰森今天来他的地盘参观，维维安已经想无聊得离开了。
　　“你真觉得布鲁斯和蝙蝠侠是情侣关系？”杰森似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提到蝙蝠侠就让杰森想到自己今天带维维安来这里的目的，他想起了几个月忽悠维维安的事。
　　维维安皱紧眉，诧异地看向他：“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杰森：……
　　他撑起一个难看的笑：“有没有可能我是开玩笑的呢？蝙蝠侠和布鲁斯压根不是这种关系，他们的关系比什么情侣，还要亲密。”
　　维维安默默放下手机，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杰森的脸色。
　　见他有所怀疑，杰森墨蓝色的眼眸中渐渐浮出一丝鼓励。
　　维维安则是收紧下颌，绷着脸，脸色越来越沉，嗓音冷冷地：“比情侣还亲密？他们是不是领证了？我说最近Dad的花边新闻怎么少了那么多。”
　　杰森：……TMD！
　　有没有种可能是因为最近有关布鲁斯的新闻主场都在医药和财经频道呢？
　　杰森的脸黑得可怕，冒着怨气，维维安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雪白的脸也冷得跟冰块似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杰森都无奈了，“那你觉得迪克和夜翼是什么关系？我和红头罩又是什么关系？”
　　维维安愣了愣，瞄着杰森的脸色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我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和理查德也要出柜啊？”
　　“直接告诉Dad不好吗？他又不会介意，哦，不对，他没有资格介意。”
　　杰森忍了又忍，最后忍无可忍地咬牙切齿道：“维维安，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撬开。”
　　维维安委屈地看着他：“你瞎问的，我瞎答的，有问题吗？”
　　杰森定定地看了他好半天，看的维维安脊背都发麻了，他泄气似的挠了挠头：“算了，不是你的问题，全是老头子的错。”
　　通讯器里，提姆和迪克笑得喘不过气，杰森听得心烦，干脆掐断通讯，故意给两人留下一段刺耳的杂音。
　　迪克和提姆：……耳朵疼.jpg
　　杰森算是明白了，不要指望维维安的大脑分析能力，这家伙最擅长的是逃避。
　　不把一切直说，只等他们暗示的话，就维维安的那个脑子能偏到南极去。
　　“晚上带你见一个人。”杰森的语气不容拒绝。
　　维维安没有反对，他今天承诺了听杰森的安排，对今晚要见谁没有意见，反正杰森总不会害他。
　　杰森看着他无所谓的面孔，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了。
　　希望维维安看见那个人的时候还能绷得住脸色。
　　进入初冬，哥谭本就阴沉的天色暗得越来越快。
　　维维安窝在杰森的工作室里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被杰森从懒人沙发上薅起来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人到了。”杰森言简意赅。
　　维维安揉了揉眼睛，晕晕乎乎地跟上他，“谁啊？很重要的人吗？”
　　杰森一路沉默，穿过狭窄的走廊，他带着维维安来到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亮灯，只有挂在墙上的屏幕发出幽幽的光。
　　杰森锁上门，轻拉着维维安坐到正对屏幕的椅子上。
　　维维安茫然地看着屏幕，才发现这是一个监控，屏幕里正播放着酒吧内部此刻的喧闹。
　　与白天不同，夜晚的酒吧简直热闹到了极点，来来往往的人群鱼龙混杂，维维安只多看了几眼就忍不住皱眉。
　　那些彪形大汉和满口粗话对他来说遥远又陌生，作为韦恩家的少爷他此前从没接触过这些人群。
　　杰森注意到他的神色，随手搓了一把他的金发，切换了视角。
　　“你不是说带我见一个人吗？谁——！”维维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出现的男人赫然是他的父亲——布鲁斯·韦恩。
　　他看起来似乎喝了不少酒，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出一种无所适从的模样，像是误闯入了这家底层酒吧。
　　然后他借着醉意踉踉跄跄地离开，监控视角一直跟随着他，直到他看似随手却精准地拉开了一间无人的房间。
　　杰森再次切换屏幕视角，维维安得以看见他那传说中只会谈情说爱的傻白甜父亲变装的全过程。
　　从优雅精致的哥谭王子变成了一个形象潦草狼狈的流浪汉大叔。
　　不知道是不是维维安的错觉，成功变装的布鲁斯在离开房间前，似乎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他们的监控视角。
　　维维安此时神情呆滞，眼神愣怔，一副被真相冲击到回不过神的模样。
　　杰森体贴地没有说话，让他有时间慢慢消化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
　　似乎过了很久，维维安才慢吞吞地开口，嗓音暗哑：“D、Dad他……和蝙蝠侠学的东西还挺多……”
　　杰森平静地看着他，“维维安，你还这么以为吗？”
　　“我……”维维安低垂着头，再看不清任何他的神色。
　　杰森静静地等他继续平复情绪。
　　凝滞的时间似乎流逝的有些缓慢，杰森开始感到窒息。
　　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后悔了，可维维安终究需要知道真相。
　　直到他听见一声：“红头罩！”
　　杰森应答：“是我。”
　　维维安继续说：“理查德是夜翼，提摩西是红罗宾，达米安……是罗宾。”
　　杰森：“对。”
　　维维安猛然抬头看着他，眼中似乎有晶莹的水光闪烁。
　　他的唇动了动，杰森几乎以为他要质问自己了。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维维安的眼睛慢慢变得安静，是蓝色的沉默。
　　“我带你去见他。”杰森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沉默。
　　他们从酒吧的后门离开，转过两个小巷，在第三个小巷的位置，他们看见了停在巷口的蝙蝠车。
　　蝙蝠车前，一道黑影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维维安沉默地跟在杰森身后，慢慢靠近蝙蝠侠。
　　他听见蝙蝠侠轻微的叹息了一声。
　　维维安抬头看见了蝙蝠侠没有白膜遮挡的眼睛，漂亮的钢蓝色眼睛，深邃、沉稳、冷凝、坚毅，是独属于蝙蝠侠的眼睛，也是属于布鲁斯·韦恩的眼睛。
　　他的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
　　维维安：“Dad……”
　　蝙蝠侠：“嗯。”
　　今晚的韦恩家异常沉默。
　　维维安回到家后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整个人蜷缩起来闷在被子里。
　　难过、愤怒、惊愕……种种复杂的感情最后汇聚成一句蠢货。
　　都怪他是个蠢货，才会这么多年都没能发现蝙蝠侠竟然就是他的父亲布鲁斯·韦恩。
　　想到之前和蝙蝠侠接触时，对他叮嘱的那些话，维维安就感到大脑发胀、充血头晕，眼圈一阵阵发黑——
　　既愤怒又尴尬，恨不得在床上扣出新的韦恩庄园。
　　他越想越喘不过气，愤愤地开始咬被子发泄。
　　啊啊啊啊啊啊——！
　　无声的“啊”完，过了很久，眼睛开始发热，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浸湿了鬓角和枕头。
　　哥谭警局门口。
　　今晚被挂在外面的罪犯模样有些凄惨，一看见警局的警察出现，就哭天抢地地让警员们赶紧带他们进监狱。
　　他们宁可进监狱，也不愿意被蝙蝠侠抓住，鬼知道蝙蝠侠今晚又抽了什么风，下手比平日里重了大半。
　　戈登出来接手这批罪犯时，嘴角狠狠抽了抽，决定最近要找蝙蝠侠谈谈心。
　　然而他想找的正在接受今晚的第二重大起大落。
　　送回维维安后，夜巡尚未结束又不被儿子允许接近的布鲁斯，只能顶着其他儿子们复杂的谴责目光继续出门夜巡。
　　蝙蝠侠的低气压蔓延过整个哥谭，在看到伫立在他蝙蝠车前的黑影时达到顶峰。
　　“你是谁？”布鲁斯粗砾的嗓音如同砂石，低哑却冷厉。
　　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另一个蝙蝠侠。
　　蝙蝠侠淡淡地看向平行宇宙的他，尽管来得突然，但他的情绪很稳定。
　　他回道：“蝙蝠侠。”
　　又补充一句：“平行宇宙的蝙蝠侠。”
　　……
　　凌晨一点多，维维安猛地坐起身。
　　金发凌乱，眼神灰暗，脸上还有泪痕，捂着肚子像饿鬼一样。
　　他也确实是个饿鬼，因为晚饭什么都没吃。
　　他发泄似的把头发搓的乱糟糟的，然后就顶着这个鸡窝头下楼，径直奔向厨房。
　　厨房里应该会有阿福做好的面包和饼干，再加上果汁，勉强够他填饱肚子了。
　　但维维安的脚步在厨房门口骤然停住。
　　他和厨房里的男人面面相觑，蝙蝠侠此时正要打开冰箱。
　　维维安在愣了一瞬后，撇开眼，嗓音沙哑，语气也不太自然，“D……帮我拿些吃的，有什么……咳，拿我爱吃的。”
　　蝙蝠侠放在冰箱门上的手僵硬着不动，长长的披风拖在身后，包裹着他的身躯，不止是他的手是僵硬的，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快僵硬了。
　　面前的金发少年有一双他很熟悉的蓝眼睛，眼眶红红的，大概不久前才哭过。
　　一头金发乱糟糟的，衬着精致的小脸越加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情绪很低落。
　　蝙蝠侠收回视线，沉默地拉开冰箱门。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对着冰箱里阿福放置的众多食物，还是生出了一丝狼狈的逃避感。
　　哪些东西才是少年爱吃的？
　　他开始后悔和阿福说自己没吃晚饭了。
　　这么多食物，他连瞎蒙都做不到。
　　何况，随着他的犹豫，背后的目光越来越灼热。
　　AKA蝙蝠侠此时很想说：布鲁斯呢？来救一下！
　　然后布鲁斯真的来了。
　　维维安原本还在心里嘀嘀咕咕，说他爹身份被揭穿了，就装都不装了，在家还要套着自己的蝙蝠侠制服。
　　当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布鲁斯从蝙蝠洞出来，身上的制服已经换下，现在只穿着普通的衬衫和西裤。
　　他想到在厨房的蝙蝠侠，忍不住来看看。
　　转过拐角，就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维维安，他侧头正好看见他。
　　此时此刻——
　　布鲁斯：……
　　蝙蝠侠：……
　　同时看见布鲁斯和蝙蝠侠出现的维维安：……
　　沉默是今晚的韦恩庄园。
　　维维安拔高了声调，不可置信地看向蝙蝠侠：“你和杰森合起伙来骗我？！”
　　神TM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


第51章 坦诚【添3300字】
　　维维安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火苗在他的蓝眼睛里沸腾，似乎下一秒就要弹射向蝙蝠侠。
　　即便不看他的表情，从他骤然拔高的音调, 也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愤怒。
　　他的那声质问铿锵有力，简直让人难以反驳。
　　对于不知道前因后果的蝙蝠侠来说，更是嘴都张不开。
　　蝙蝠侠：“……”
　　蝙蝠侠唰的一下把面具摘掉。
　　是的, 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这个宇宙的黑锅，他不背！
　　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出现维维安的面前。
　　钢蓝色的眼睛如出一辙, 除开衣服不同，两人的相貌如同复制粘贴一样。
　　维维安再次傻眼了：……
　　他艰难地回忆着杰森说的每一句话, 想到杰森说布鲁斯和蝙蝠侠的关系比他想象的更亲密。
　　此时此刻他突然顿悟了, “Dad，你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怪不得蝙蝠侠这么熟悉韦恩庄园的布局。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哪个才是他亲爹啊？！
　　他爹到底有没有瞒着他当蝙蝠侠, 还是说布鲁斯和他的双胞胎兄弟共用一个身份？
　　维维安瞬间从头麻到脚, 脊背过电般的酥麻，脑袋也懵懵的，眼神逐渐诡异起来。
　　一对兄弟因为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不得不共用一个身份。
　　他们一个是白天的哥谭王子，一个是暗夜的哥谭骑士, 但必要的时候, 他们的身份也可以互换。
　　王子可以扮演骑士，骑士自然也可以扮演王子。
　　所以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现在在场的两个人究竟哪个才是他亲爹？
　　看着维维安的眼神微闪，逐渐飘忽, 布鲁斯又听到他脑洞大开的提问，不用多想也知道，维维安的思绪又过于发散了。
　　布鲁斯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在他的视野里，平行宇宙的蝙蝠侠正一脸无谓地看着他，而维维安则是一双眼睛来回转，闪烁着诡异的光。
　　布鲁斯：……
　　又叹了口气，他决定说实话。
　　他连蝙蝠侠的身份都坦白了，一个平行宇宙的意外来客有什么好隐瞒的？
　　“Vivi，他是平行宇宙的蝙蝠侠，也就是另一个宇宙的布鲁斯·韦恩。”布鲁斯尽量简洁明了地告诉他。
　　维维安发愣：“啊？”
　　他看着没穿蝙蝠侠制服的布鲁斯，确定了这是自己的亲爹。
　　但是……他爹在说什么？他是不是幻听了？
　　维维安又下意识地看向揭开面具的蝙蝠侠，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点头。
　　“我物理不好，你别骗我。”维维安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头顶飘过一只乌鸦代表他的无语。
　　平行宇宙在他的印象里还是科幻小说和电影里的设定，突然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中，维维安的第一反应是布鲁斯又在骗他。
　　于是他硬着头皮又提出一个假想：“真的是平行宇宙？不是克隆人？”
　　布鲁斯：“……Vivi，克隆人比平行宇宙能好到哪去？”
　　隐约感觉自己被亲爹嘲讽的维维安：“……”
　　冲着布鲁斯冷哼一声，维维安扭过头不看他，面朝着蝙蝠侠的方向。
　　然而他清楚地看见了蝙蝠侠眼中的闪过的笑意。
　　维维安现在相信蝙蝠侠来自平行宇宙了，跟他爹一样讨厌，他愤愤地想。
　　越想越气，维维安不甘心地瞪了两个布鲁斯一眼，绕过堵在厨房门口的布鲁斯离开。
　　布鲁斯浅浅叹息一声，及时叫住又气又饿的儿子：“Vivi，你不饿吗？”
　　“不饿！”维维安超大声地。
　　……
　　两分钟后，韦恩家的餐桌上坐着三个人，两个布鲁斯·韦恩，外加一个狼吞虎咽的维维安。
　　生气不能填饱肚子，还是食物最能安抚他空荡荡的胃。
　　维维安没有骨气地接受了布鲁斯的示好。
　　餐桌上，蝙蝠侠一边进食，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宇宙的布鲁斯·韦恩和他的儿子维维安·韦恩的相处。
　　布鲁斯照顾儿子的动作很娴熟，像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他能通过儿子的微表情精准地判断出接下来想吃什么，然后把餐桌上离得较远的食物放到儿子手边。
　　这个宇宙的布鲁斯·韦恩是一个过分细心的父亲。
　　蝙蝠侠回忆了自己对待儿子们的态度，感觉自己似乎输在了不够细心上。
　　但他又想，从迪克到达米安，估计都很难接受他这样的细心，有些过分肉麻了。
　　家里的这些孩子们来到韦恩家时，都已经是可以独立照顾自己的年纪了。
　　他虽然是父亲，但更多的时候只是作为孩子们的人生导师，引导他们在义警这条路上行走。
　　而在生活上，连他都要都还需要阿福照顾，属实做不到像这个宇宙的布鲁斯·韦恩一样细心。
　　大概是他的目光没有掩饰，维维安很快察觉到他的注视。
　　“你为什么会来到我们的宇宙？”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平行宇宙的设定。
　　主要是除了这个解释，其他的诸如双胞胎、克隆人这一类解释的也都很离谱，和平行宇宙来客比起来好不到哪里去。
　　接受了这个设定后，他再看着蝙蝠侠，感观就完全不一样了。
　　《彗星来的那一夜》一瞬间在他脑中闪过，维维安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蝙蝠侠和布鲁斯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警惕，有些微妙的好笑。
　　“Vivi……”布鲁斯把橙汁递到他手边，想要转移话题，“吃饱了吗？现在太晚了，最好不要吃得太多。”
　　维维安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之间来回看了看，恍然大悟，冷冷哼了一声：“哦，跟你的蝙蝠侠事业有关，对吧？”
　　语气稍微有些阴阳怪气。
　　蝙蝠侠选择继续沉默，不参与这个宇宙的韦恩家父子矛盾。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Vivi，我很抱歉。”布鲁斯艰难地开口，嗓音有些阻塞，目光沉郁。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秘密可以永远瞒着维维安，这是他原本的设想。
　　维维安看着父亲疲惫的面容，蓦地心软了一下。
　　当他有意识地将蝙蝠侠代入布鲁斯时，他想到的不是蝙蝠侠的聪慧和勇猛，以及带给哥谭这座城市改变，而是蝙蝠侠作为超级英雄的危险。
　　谁都知道蝙蝠侠是全世界有名的超级英雄中，极少数的普通人。
　　作为普通人，他要守护哥谭这样一座罪恶都市，付出的艰辛远远超过他人的想象。
　　维维安心里的那股郁气突然就松懈了。
　　“不……”维维安定定地看着布鲁斯，隐约看见了布鲁斯下颌有一个细微的伤口。
　　他摇了摇头，说：“Dad，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瞒着我。认真说起来，你只是做了最合适的决定。”
　　布鲁斯得到了理解，可他的表情却没有好起来：“Vivi，你可以生气……”
　　“干嘛要生气？”维维安的眼神看起来很平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布鲁斯：“……”
　　他一时说不出话，以往他总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对待他的孩子们。
　　所以他当初会剥夺迪克和杰森的罗宾身份，会强制要求提姆和达米安遵守他制定的种种规则，也是他多年来一直对维维安隐瞒蝙蝠侠身份的理由。
　　可当他突然从儿子的口中听到这句话时，他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欣慰和轻松。
　　布鲁斯只会觉得别扭，他宁可维维安和他冷战，冲他发火，也不想维维安撑起笑，对他说可以他的做法。
　　“噢，对了。”维维安突然皱着眉打破了沉默，“Dad，你是不是看不见丘比？”
　　布鲁斯掉马后，维维安才发现这件事的别扭之处。
　　联想到传说中蝙蝠侠对哥谭的控制欲，维维安意识到，他爹肯定是在监控他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异常，从而在他口中套出了丘比的存在。
　　维维安此时的目光略带谴责，布鲁斯接收到这份谴责反而安心了许多。
　　他微微点头，承认了此事。
　　维维安瞬间回忆起自己当初在蝙蝠侠面前说的那些话，难堪地闭了闭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才没有当场尖叫出来。
　　但他的内心在怒吼：啊啊啊啊啊啊！太TM尴尬了！
　　只要一想到他当初在蝙蝠侠的面前，恳求蝙蝠侠不要把丘比这件事告诉他爹，还好好心好意地帮他爹在蝙蝠侠面前争取好印象，他现在就尴尬地脚趾扣地，恨不得扣出一个韦恩庄园。
　　维维安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呵呵！”
　　他可以理解布鲁斯对他隐瞒身份，但绝对不能原谅布鲁斯让他的回忆变得这么尴尬。
　　布鲁斯收到嘲讽，虽然不明原因，却狠狠松了口气。
　　比起收到维维安春风般的理解，他还是更愿意收到一份嘲讽。
　　冷冷笑了几声，维维安噔噔就离开了，他现在看不得布鲁斯一点儿，一看见布鲁斯就会想起自己的尴尬事迹。
　　偏偏布鲁斯还在他身后轻声叮嘱：“晚安，Vivi。”
　　维维安扭头狠狠瞪着他。
　　布鲁斯却轻轻笑了，“早点休息。”
　　维维安发现他爹真讨厌。
　　直到维维安的背影看不见了，布鲁斯才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蝙蝠侠。
　　蝙蝠侠此时也正看着他，“我的宇宙里没有他。”
　　布鲁斯平静地点头，他没有感到意外。
　　“此外……谁是丘比？”蝙蝠侠的语气很平淡，目光却是锋锐的。
　　——丘比，一个熟悉的词，也是他来到这个宇宙的原因之一。
　　蝙蝠侠的电脑接收了大量编码符号同质化程度极高的信号。
　　这些信号来自平行宇宙，因为在跨宇宙的传输中信号受损，导致内容部分残缺，蝙蝠侠能够破译出的关键词仅剩三个——丘比，维维安·韦恩和时间循环。
　　他由此确定这些信号是来自平行宇宙蝙蝠侠的求助。
　　但是来到这个宇宙后，他发现这里的蝙蝠侠看起来一无所知，并不像发出过求助的模样。
　　直到他看见维维安·韦恩出现和听到丘比的存在，蝙蝠侠可以确定，那些大量的同质化信号求助就是来自这个宇宙的蝙蝠侠。
　　布鲁斯没有回答丘比是谁的问题，因为迄今为止，他也不知道丘比究竟是什么东西。
　　除了维维安，没人再见过那东西。
　　他静默着，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你为什么知道丘比？”布鲁斯问。
　　蝙蝠侠：“因为你在向我求助。”
　　蝙蝠洞内，蝙蝠侠向布鲁斯展示了那些大量的求助信号。
　　布鲁斯沉默地看着这些内容残缺的求助信号，逐渐拼凑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本维维安从某个未来回到现在，因为丢失了记忆才会仅剩下本能。
　　可现在他看着大量接收时间近乎一致的求助信号，看到时间循环的关键词，才意识到真相的可怕。
　　他试图在救出陷入循环的维维安，因为知道时间重启会失去记忆，所以选择向另一个宇宙不受循环干扰的蝙蝠侠求助。
　　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直到现在这份求助才发挥作用。
　　蝙蝠侠猜测：“或许循环已经被打破了。”
　　否则按照他不会顺利来到这个被困在时间中的宇宙。
　　布鲁斯却没办法放松，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一定与那只叫丘比的家伙脱不了关系。
　　似乎维维安对丘比极端厌恶的情绪也有了解释，尽管失去记忆，本能却还存在。
　　但如果一切有关循环的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丘比还会出现？
　　丘比的出现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昭告所有人，一切尚未结束。
　　“这是你的备用计划。”蝙蝠侠突然说，“准确来说，是你留下的最后的希望。”
　　陷在时间循环中的布鲁斯既然已经意识到了时间在不断循环，那么他应该会知道，每一条被重启的时间线上的他，向平行宇宙发出的求助信号都没有得到回应。
　　但他依旧选择发出信号，那么大概率是因为他意识到时间循环一定会有终止的那一天。
　　终止这一切的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彼时的布鲁斯无法预测到，他只是本能地考虑到最坏的结果。
　　因而有一个人来提醒他，当最坏的结果产生后，他还能有补救的机会。
　　他要知道——
　　为了打破循环，维维安究竟付出什么代价？
　　布鲁斯看着满屏残缺的信号，沉默片刻，将所有内容打包发送给托尼，“这些信号应该还可以修复。”
　　他需要更多的线索。
　　蝙蝠侠挑了挑眉：“这件事还和钢铁侠有关系？”
　　布鲁斯想到斯塔克和维维安可能存在的关系，顿时脸黑了。
　　蝙蝠侠感受到他的低气压，默不作声。
　　-
　　维维安难得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噩梦，没有惊醒。
　　因而他起床后心情很好，他现在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睡个好觉就能让他很满足了。
　　在楼下餐厅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老父亲时，他也心情很好地和布鲁斯打了招呼，对昨晚的尴尬经历宽容大度表示放过了。
　　“Dad，早上好。”维维安笑着说，眼睛看向平日里布鲁斯坐的位置。
　　对面，真正的老父亲幽幽地说：“Vivi，我在这儿。”
　　维维安：“啊？”
　　蝙蝠侠轻轻咳了一声，对着维维安微笑：“早上好，Vivi。”
　　维维安拉了脸，不肯承认认错老父亲的事，“哦，你今天换了位置，我没认出来很正常。”
　　噗嗤一声，杰森毫不客气地笑出声，紧跟着迪克和提姆的笑声。
　　倒是达米安，他扬起下巴，目光骄傲：“呵，我才不会认错父亲。”
　　维维安冷笑：“那你好棒哦！”
　　达米安收到这份阴阳怪气，不知不觉的气焰就收敛了。
　　蝙蝠侠无声地观察着这个宇宙的韦恩家。
　　除了维维安这个不一样的存在外，昨天晚上他还得知，在那场小丑的阴谋中，这个宇宙的杰森被布鲁斯及时救下，而后小丑也失踪了。
　　此后很多事情的轨迹都变得不大一样。
　　就连钢铁侠在这个宇宙也没有经历那场众所周知的绑架案，因而他成为钢铁侠的时间也要晚很多。
　　他的视线扫过正拧着眉喝牛奶的杰森，眼里闪过一丝庆幸。
　　只是不知道，这个宇宙的维维安为了改变这一切付出了什么。
　　早餐结束后，维维安回房间换衣服，准备外出。
　　他随意地选了件厚衣服套上，把那天莱克特医生借给他的伞好好收起来带上。
　　这时，房门却被敲响了。
　　“Vivi，我有事要和你说。”是布鲁斯。
　　维维安下意识地把黑伞藏了起来，“好的，进来吧。”
　　“你要出去？”布鲁斯开门第一眼看见他的衣服，脸色有些沉。
　　维维安点头：“是。”
　　他还没意识到布鲁斯的来意。
　　“要去见心理医生吗？我和你一起。”布鲁斯却开门见山。
　　维维安脸色僵住，慌乱地否认：“不、不是！我、我只是出去玩。”
　　布鲁斯叹了口气，面色担忧，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让维维安随意的撇开话题。
　　他直言：“Vivi，我很担心你。”
　　“我当然可以用我的办法知道你和医生都聊了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或许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才会让你选择向心理医生求助，而不是向我这个父亲求助。”
　　“也许你会责怪我侵犯你的隐私，因为我知道你去见心理医生是瞒着所有人的。”今天的布鲁斯异常坦诚，“但是Vivi，我是父亲啊，你可以依赖我。”
　　维维安被他一连串的话给砸懵了。
　　“Dad，你都知道了……”他怔怔地说，“也是，你是蝙蝠侠，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布鲁斯的声音很轻：“和我是不是蝙蝠侠无关，这只是一个父亲应该知道的。”
　　维维安看着他，看了很久，眼睛有些发热。
　　布鲁斯的目光始终是温和的、包容的，让他可以完全信赖依靠的。
　　那双钢蓝色的眼睛还有着维维安以前从未发现过的坚毅和深邃，像孕育着不灭的风暴。
　　他意识到，布鲁斯不仅仅是他的父亲，还是整个哥谭的守护神蝙蝠侠。
　　他的父亲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在无数次的危险中保护过他。
　　维维安慢慢地扑上去抱住了布鲁斯，眼眶发热，声音有些哽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总是做噩梦，我睡不好，我不想让你担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生病了。”
　　布鲁斯回抱着他，用温暖的怀抱安抚着维维安的不安。
　　维维安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抱住布鲁斯那一刻，似乎灵魂都在震颤，他像是期待这个怀抱已久。
　　……
　　哈莉刚刚结束和汉尼拔·莱克特在学术方面的友好交流，她微笑着送走了这位著名的心理学界大拿。
　　当彻底看不见汉尼拔·莱克特的身影时，哈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得益于出和小丑的那段经历，她在某些方面有了相当敏锐的嗅觉——特指判断变态。
　　但汉尼拔·莱克特是相当有名的心理医生，一直以来拥有不俗的口碑。
　　哈莉不能仅凭一次见面，一点微妙的第六感，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武断地认为汉尼拔·莱克特很可能是个心理变态的罪犯。
　　可她左思右想，无论怎么说服自己都不能安心。
　　尤其是想到了前段时间院系里被送进阿卡姆一位学生，哈莉对亚尔维斯有一定印象，知道他曾经短暂接受过汉尼拔·莱克特的教导。
　　想到这里，哈莉越发不安起来，她很难相信汉尼拔·莱克特没有察觉到自己指导的学生是个心理变态。
　　哈莉心一沉，她决定调查汉尼拔·莱克特过往的病人。
　　作为一个嗅觉灵敏的心理医生，她能发现很多别人难以察觉到的问题。
　　此时的韦恩庄园。
　　蝙蝠侠收到来自钢铁侠的回信，他需要和布鲁斯一起商量接下来调查方向，但他现在找不到布鲁斯的人了。
　　阿福接收到他的疑惑，说：“老爷带着维维安少爷去看医生了。”
　　蝙蝠侠：“医生？维维安、他怎么了？”
　　阿福叹了口气：“是心理医生。莱克特医生，一位很有名望的心理医生。希望维维安少爷能在他的帮助下好起来。”
　　蝙蝠侠皱起眉：“汉尼拔·莱克特？”
　　“怎么了？”阿福发现蝙蝠侠的语气不太自然。
　　蝙蝠侠神色冷肃：“在我的宇宙，汉尼拔·莱克特还有一个称呼，叫食人魔。”
　　平行宇宙间发生的事，也会有细微的不同。
　　比如，在蝙蝠侠的宇宙，一年前，巴尔的摩报道了一件骇人听闻的食人魔案件。
　　案件的主人公正是这位颇负名望的心理医生汉尼拔·莱克特。
　　蝙蝠侠为了研究罪犯心理，有幸浏览过这位食人魔的资料。
　　往后整整一周的时间，他都没有再碰过任何肉食。
　　想到这里，蝙蝠侠突然意识到维维安危险了。


第52章 屠杀【添4700字】
　　“维维安, 你今天看起来和往日不太一样。”汉尼拔·莱克特医生在面对自己的病人时，语气通常都是温和的。
　　他坐在维维安的对面，姿态相对随意, 右手拿着一支烟灰色的钢笔，但他很少会在与维维安对话时，使用钢笔记录。
　　汉尼拔拥有绝对的记忆力和智商, 他可以记住维维安说的每一句，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然后判断出这位小少爷的心理状态。
　　比如现在——
　　眼睛能够看清一个人的心，甚至是灵魂。
　　少年的唇角始终有一个上扬的弧度, 当他看着自己时，汉尼拔从他钴蓝色的眼睛里, 看见了压抑的兴奋。
　　舌尖轻轻触碰到略显尖锐的齿间, 汉尼拔感受着那点轻微的刺痛，用一双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注视着少年。
　　但少年恍若无知，面对心理医生暗含深意的一句开场白, 他的回答是懵懂地：
　　“有吗？哪里不一样？”
　　汉尼拔轻轻笑了, 棕色的眼眸里似乎滚动着难言的阴霾，像浓绿的湖水上升起的黑雾。
　　如果细心，能闻到似有若无的水腥味, 谁也不知道那湖底掩藏着什么。
　　尽管他的灵魂是腥臭的，他却善于扮演教堂里温和的神父。
　　“是因为韦恩先生？”汉尼拔温声询问, “维维安, 你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了你的父亲。”
　　“你放下了自己顾虑？”
　　“嗯？”维维安摇头，“不, 不是。是爸爸自己发现的。”
　　他低头轻声自语：“Dad……他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
　　“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忧，为我难过。我想让他放心, 想让他知道，我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或许我只是因为最近几个月总是遇到一些倒霉的事，才会噩梦连连。”
　　“事实上，我很健康……”
　　“对，”他的语气肯定，“我的心理很健康，我很好……”
　　“对吗？莱克特医生。”
　　维维安抬头看着汉尼拔，直勾勾地注视着衣冠楚楚的医生。
　　室内灯光明亮，少年的眼睛在白炽灯照射下，闪烁着碎玻璃似的璀璨蓝光。
　　汉尼拔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面容。
　　他的脸倒映在少年玻璃珠般剔透的蓝眼睛里。
　　一瞬间，优雅的猎者在这一刻骤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他挺直脊背，唇角的微笑略微僵硬。
　　汉尼拔棕色的眼眸微闪，缓慢地说：“维维安，你今天的心情真的很好。”
　　“你看起来……很兴奋。”
　　诡异的危机感骤然消散。
　　维维安眨了眨眼：“兴奋吗？我不知道，但我的确很高兴。”
　　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绽开，纯粹干净。
　　“莱克特医生，你知道那种从心脏处迸发出的纯粹的喜悦是什么感觉吗？”
　　维维安手握着拳，靠在胸口心脏处的位置。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就像莱克特医生所说——他很兴奋。
　　拳头大的心被某种眷恋的、期待的感情填充，甚至溢出。
　　他感到满足。
　　那是一种遗憾得到填补的幸福。
　　像一个人坠入深渊，却还能握住的仅有的一只萤火虫带来的微光。
　　飞蛾扑火。
　　蓝澄澄的眼眸里闪烁着生命的余晖。
　　汉尼拔感受到了那种自灵魂涌动蓬发的浓烈情感。
　　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少年的父亲站在这里，他一定会立刻扑上去，依赖地抱住父亲。
　　——今天维维安·韦恩真的很奇怪啊……
　　汉尼拔是个异常敏锐的猎人，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异常的危机感。
　　可伴随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好奇与兴奋。
　　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单纯天真的小少爷，而是一个拥有绝对力量的猎人。
　　一个同时拥有着极端浓烈而纯粹的情感的猎人。
　　汉尼拔难以自持地感到兴奋和愉悦。
　　优秀的猎人喜欢与同类博弈的快感，他会从中找到区别于猎杀和进食的乐趣。
　　他想看见天真的羊羔拿起屠刀，转变为猎人的那一刻。
　　这让他想到昨天夜晚的那道“牛肝”，是他来到哥谭后，吃过的最好的食材。
　　“莱克特医生？”
　　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维维安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
　　“抱歉。”汉尼拔略微歉意地笑了笑，“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维维安朝他投去一个不解的目光，“我一直很好奇，作为心理医生，你们以什么方式来判断病人是否好转？”
　　“说实话，我感觉我今天的状态特别好，比过去几周都要轻松。”少年腼腆地笑了笑。
　　“莱克特医生，谢谢你的帮助。”
　　汉尼拔淡淡地笑，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不，维维安，这是你父亲的功劳。”
　　维维安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也被吸引着，冷冰冰的信赖感像浓雾一样侵蚀他。
　　可他轻轻捏了捏手指，浑身颤栗，这种古怪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小时候在花园里意外发现的蛇。
　　蛇类善于利用周边的环境隐藏自己，当人类发现它们时，大多数人会感到惊恐和畏缩。
　　那些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聚集带给人视觉上的冲击，蛇鳞泛起的诡异光芒也总让人联想到冰冷潮湿的触感。
　　无机质的冰冷竖瞳总会让人产生恐惧，冷血、锐利、警惕。
　　但也有少数人会欣赏蛇类的美。
　　他们意识到蛇的可怕，却仍然被这种森冷的美所吸引。
　　又或者他们本身强大到足以忽视蛇的阴毒。
　　维维安大概率是后者。
　　一种诡异的平静感极快地压倒了汉尼拔·莱克特带给他的侵袭。
　　“抱歉，忘记备橙汁了。”
　　汉尼拔瞥了一眼维维安面前的空杯子，自然地起身帮他接了一杯白开水。
　　维维安看着莱克特医生接水的背影，表情不自觉地轻松了许多。
　　他也不在意喝什么，只是随口问：“莱克特医生，今天怎么没看见黛娜小姐呢？”
　　就当是放松之外的闲聊了。
　　黛娜是汉尼拔的临时助理，维维安对她的印象很好。
　　记得她是一个热情开朗的金发女郎，还是蝙蝠侠的铁杆粉丝，总能在她的衣服上看到别出心裁的蝙蝠侠相关配饰。
　　因而维维安对她的印象也很深刻。
　　今天没有看见黛娜他感到有些奇怪。
　　汉尼拔接了大半杯水，透明的玻璃杯能清晰地看见晃荡的水纹。
　　他把这杯水放到维维安的面前，轻声笑了，“黛娜已经回家了。”
　　维维安有些惊讶：“她辞职了吗？我记得莱克特医生之前说她的工作能力很优秀。”
　　汉尼拔的笑似乎意味深长：“黛娜的确很优秀，可惜……她已经离开了。”
　　“这样吗？”维维安怔怔地，“确实很可惜。”
　　“好了，维维安，我们来聊聊你的父亲，布鲁斯·韦恩。”汉尼拔轻声说。
　　他的眼睛朝门口的方向微移，尽管现在关着门，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知道，在这道门后，哥谭市大名鼎鼎的首富布鲁斯·韦恩一定正坐在等候椅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这扇门，试图知道门内的他们在谈些什么。
　　大多数人都不会把小报里的花花公子与好父亲扯上关系，可汉尼拔知道，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好父亲。
　　甚至不止，这位哥谭人口中天真愚蠢的草包富豪，他的真实形象也和传闻中的形象相去甚远。
　　汉尼拔不会忘记今天意外相见，这位韦恩先生带给他的第一印象。
　　一枚被黄金包裹的炸弹，一个聪明人用浮华的外表掩盖真实的自己。
　　和布鲁斯·韦恩握手时，他清楚地感受到了男人手心里薄茧。
　　当然，这对一个爱好极限运动的富豪很正常。
　　可汉尼拔是一个优秀的、敏锐的心理医生，他能在短短几句话里，判断出布鲁斯·韦恩是一个拥有极高心防和极强警惕心的人。
　　这让他想到了一些关于布鲁斯·韦恩和哥谭传说蝙蝠侠的故事。
　　汉尼拔不得不承认这一趟哥谭之旅意义非凡，趣味横生。
　　韦恩家族，让他备感兴趣。
　　“父亲？”维维安放下水杯，在汉尼拔的注视下蓦地恍惚起来，“莱克特医生，你为什么想要了解我的父亲？”
　　消褪的危机感重新出现，像浮冰下巨大的阴影沉甸甸地逼迫着汉尼拔的心脏。
　　可他没有恐惧，没有畏缩，他只有兴奋，他期待看见猎人再现。
　　“莱克特医生？”
　　维维安的眼眸似乎是平静的，但已有风暴在深邃的海面下缓慢地蔓延。
　　汉尼拔棕色的瞳孔里清晰倒映着少年的改变——
　　如日光般耀眼的金发缓慢地变白，像教堂尖塔上沉积的一捧雪。
　　他的眼睛此刻是漠然的，流淌着无数的时间与不为人知秘密。
　　他站起身，靠近汉尼拔，宽阔的诊疗室在缓慢地失去色彩。
　　明亮的白炽灯，酒红色的书架，还有墙上构图繁复的古典名画……时间在这间小小的诊疗室内凝滞。
　　黑金色的长刀刀刃轻轻抵在汉尼拔的下颌处，锋利的刀口划破男人脆弱的皮肉。
　　维维安的眼眸很淡，像看着一滩腐肉，平静地问：“你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什么事？莱克特医生。”
　　汉尼拔仰视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少年，强烈的危机感在挤压他的生存空间。
　　此刻他是极端被动的，毕竟眼看着面前的少年都拿刀抵着他了，他可不会认为自己有能力和一个明显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少年对战。
　　虽然为突如其来的一幕感到诧异，但他的灵魂在震颤，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极端兴奋。
　　“维维安，这就是你的秘密吗？”汉尼拔的唇角勾起笑。
　　“你很在意你的父亲。那么让我猜猜，布鲁斯·韦恩又有什么秘密呢？”
　　“哥谭很多人都认为韦恩和蝙蝠侠关系匪浅，尽管布鲁斯·韦恩多次在公开场合表明自己极度厌恶蝙蝠侠。”
　　“很多人都在猜测韦恩与蝙蝠侠的关系。金主？情人？我却想到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对吗？维维安。你的父亲就是传说中的蝙蝠侠。”
　　“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尽管处在弱势，汉尼拔却仍然能扭转局面，“你知道父亲的秘密，可他是否知道你的秘密呢？”
　　“维维安，你不是蝙蝠侠那样的英雄，对吗？”
　　维维安垂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变态心理学医生，极淡地笑了一声：
　　“汉尼拔·莱克特，你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个生存逻辑是什么吗？”
　　“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言语都是虚妄。”他自顾自地回答了。
　　“你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他应该是你们心理学界最重要且特殊的案例，不知道莱克特医生有没有尝试研究过他的变态心理。”
　　汉尼拔心中了然，他知道这位故人是谁了，“小丑。”
　　“不错，七年的时间都没能让他从你们的记忆里淡去，看来他确实影响力极大。”维维安点头。
　　“迄今为止，我仍然无法理解你们这种人对待同类的态度。”
　　“说句实话，比起同样被我讨厌的丘比，它还能勉强夸一句为了宇宙。”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而你们，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汉尼拔笑了，没去深究他口中的丘比是谁，反而欣然接纳了疯子的称号，“那么你呢？维维安，你是什么？”
　　“我？”维维安顿了顿，眼底没有丝毫波澜，“我是罪人啊……”
　　他看向那扇隔绝两个空间的灰白色房门，透过那道门，看见了布鲁斯暗沉的面孔。
　　他能听见隐约的呼喊声，是来自布鲁斯的。
　　紧握长刀的手微微松懈了几分，又再次攥紧手中的武器。
　　“但我已不再有遗憾了。”他垂看着汉尼拔，看他棕色的瞳孔骤然紧缩，却没有半分意动，而是抬起手，挥刀斩去。
　　……
　　比蝙蝠侠更快赶到的，是雷神之锤妙尔尼尔。
　　它从韦恩庄园出发，穿过大半个哥谭，来砸碎一面窗户。
　　门外，布鲁斯终于得以破开这扇门。
　　在收到蝙蝠侠的提示后，他试图敲门提前结束维维安和汉尼拔·莱克特的就诊，可意外发生了。
　　无论他发出多大的声响，门内的两人却毫无动静。
　　没有回应，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声响。
　　布鲁斯脸色一沉，试图暴力破门，却仍然失败了。
　　直到妙尔尼尔打破被隔绝的空间。
　　维维安在看见妙尔尼尔出现时，感受到上面熟悉的气息，沉沉地叹了口气。
　　布鲁斯听见门内传来一声巨响，再次破门，他成功了。
　　门内，维维安无声无息地倒在地板上，雷神之锤安静地悬在他头顶。
　　然而室内，没有汉尼拔·莱克特的踪影。
　　-
　　人类如何定义英雄？
　　英雄是否是人类的枷锁？
　　当维维安一次次面对死亡时，他开始思考。
　　为什么我不可以自私？
　　为什么他们不可以放弃那些不该被拯救的人？
　　放弃这座无可救药的城市？
　　可蝙蝠侠一次次用坚定的目光告诉他，他不会放弃。
　　由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小鸟们，也总是用相似的行动告诉他，他们不会放弃。
　　“第三周目……杰森死于魔女结界中。”
　　“第十周目……布鲁斯、迪克、托尼、娜塔莎死于魔女结界中，一个很强大的魔女，刚刚诞生。”
　　“第二十三周目……提姆和小丑死于魔女结界中，魔女是艾琳娜。”
　　“第三十七周目……一场针对魔法少女们的阴谋……我想杀了小丑。”
　　“第……不重要了，这没有任何意义。”
　　“我亲眼见证了哥谭的毁灭，所有人都死了。我找了到另一个幸存者——小丑，祈求他杀死我。”
　　在小丑尖利刺耳的笑声中，他当着被氪石折磨的超人面前，虐杀了已故好友的儿子。
　　他甚至没有对这位人间之神隐瞒维维安的祈求。
　　死亡到来前，维维安看见了超人痛苦的眼睛。
　　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哀叹他人的可怜，他太累了。
　　死亡于他而言是一种解脱。
　　但他再次在6月3号那天苏醒。
　　“丘比，你骗了我。”维维安找了丘比，他提着刀，双目猩红，像一个恶鬼。
　　丘比摇了摇尾巴：“不，我只是告诉你，自我了断你的生命是一种方法。”
　　“时间，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与我无关。”
　　它轻叹一声：“维维安，我说过，你拥有神明的资质，我真期待能和你合作的那一天。”
　　……维维安站在高处，随手扔掉丘比的尸体。
　　尽管他知道这并没有用，但他喜欢上了杀死这只毫无情感的怪物的感觉。
　　维维安看着被浓雾笼罩的哥谭，漆黑的夜色尽头掩藏着一处罪恶之地。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将一切罪恶遏止在发生前。
　　……
　　杰森借着夜色遮掩来到阿卡姆。
　　他有必须来此的理由。
　　现在是深夜，可阿卡姆的主楼却依旧灯光明亮，走廊、大厅的灯光将窗外黑漆漆的树冠照出几分森冷。
　　杰森警惕地藏在树丛中，对这些灯光感到疑惑。
　　阿卡姆里关押着许多罪犯，不会有哪个昏了头的院长拿着哥谭纳税人的钱，让这些罪犯来挥霍。
　　杰森对深夜依旧过于明亮的灯光升起浓浓的不安。
　　鲜血铺了满地，粘腻腥臭的血滩里倒映着走廊的天花板，也倒映着杰森健硕的身躯。
　　他一步步朝走廊深处靠近。
　　尸体，遍地都是尸体。
　　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毒藤女、贝恩、杀手鳄、稻草人……他们都死于非命。
　　这是一场屠杀，一场针对阿卡姆罪犯的屠杀。
　　罪犯们甚至没能看清是谁杀了他们。
　　只有一个人还算拥有特例，他可以在死前幸运地看见凶手的样貌。
　　杰森强忍着怒火走到最深处的牢房处，他看见一个白色的背影。
　　那人有一头耀眼的金发，散乱地垂落在背后，浸满了腥臭的鲜血。
　　他低着头，脚下似乎踩着一具尸体。
　　杰森从尸体的穿着判断出，那是小丑。
　　瞳孔猛然紧缩，他举枪对准那人，冷声呵斥：“你是谁？”
　　“杰森？”白色的身影慢慢抬起头，他转过身，面容掩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里含着喜悦，脚步不自觉地往前靠近。
　　连贯的子弹发射阻止了他继续向前的脚步，杰森也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
　　一张熟悉的，不再稚嫩的脸。
　　金发，蓝眼睛，比杰森记忆中的模样长大了许多。
　　是维维安·韦恩，韦恩家的小少爷。
　　杰森惊愕：“维维安？你——！”
　　“杰森，我知道你来阿卡姆做什么。”维维安轻轻微笑，“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事实证明，Dad也会有错误。”
　　“但没关系，我可以帮他纠正错误。”
　　“不过，杰森，小丑太危险了，你不要靠近他。”
　　“所以我帮你解决了他。”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骨碌碌地滚到杰森的脚下。
　　浓绿的头发，惨白的面孔昭示着这颗脑袋的主人身份——小丑。
　　杰森却来不及为这颗脑袋震惊，他愕然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年。
　　一滴飞溅到他脸上的血，从他的眉骨处滑落，沾湿他灿金的眼睫，再渗进他钴蓝色眼睛里。
　　少年勾起唇，朝杰森伸出一只清瘦的手，那只手沾满了粘腻的鲜血。
　　他看着杰森笑：“和我回家吧，爸爸、阿福、迪克、提姆和达米安，他们都在家里。”
　　“杰森，和我回家，我会保护你，我保证。”


第53章 囚禁【添2800字】
　　下午五点。
　　天阴沉沉的, 厚重的铅云悬挂在塔尖上。
　　铃声响起，最后一节大课结束。
　　台下窸窸窣窣的喧闹声此起彼伏，讲台上的老教授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 随手扔开粉笔，率先离开教室。
　　没了本专业知名大魔王教授的桎梏，学生们终于可以放肆起来。
　　阶梯教室面积足够大, 足以容纳上百名学生。
　　可一前一后的教室门矮窄。
　　学生们着急离开教室，每到下课的这一分钟，前后两个窄门都堵满了想要最先挤出教室外的学生。
　　坐在阶梯教室中排的学生被堵的前后无路，只能困在原地。
　　几个跳脱的男生仗着身高马大, 直接从座位里逃出来，横冲直撞, 想要在拥挤的人潮里撞出一个缺口。
　　这时, 一个浑身肌肉虬结的男生将一个女孩撞倒在地。
　　女孩戴着硕大的黑框眼镜，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棒球服。
　　衣服不太合身，拢在她纤细的身体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她又总是低着头, 扔在人群怎么看都不起眼。
　　人群推推嚷嚷, 撞倒她的男生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满不在乎地扭过头继续往前挤。
　　而她周围, 竟然也没有人发现她被撞倒在宽阔的阶梯上。
　　女孩急着拾拢自己掉了一地的书和笔记，没有第一时间站起身。
　　人潮拥挤, 眼看即将有人推搡着踩在她的身上。
　　一个清泠泠的声音制止了这些人, 并且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喊住了撞倒女孩的男生。
　　“哑巴吗？撞了人不知道道歉？也不知道把人拉起来？”
　　没有音调起伏的嗓音听不出多少怒气，却莫名地让人不敢忽视。
　　拥挤的人群有大半的眼睛在此时看向他们, 目光如炬。
　　维维安伸手拉起地上的女孩，一双冷冰冰的蓝眼睛淡淡地注视着撞倒女孩的男生。
　　“是维维安……”
　　“……韦恩少爷。”
　　“他怎么得罪了韦恩少爷了？”
　　“这是得罪吗？明明是维维安在打抱不平。”
　　周围的人群里响起细碎的八卦声。
　　被众人指指点点的男生顿时涨红了脸, 他是典型的美国白人，雪白的脸充血红透了极易被人看清。
　　本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又被维维安含着冰刃似的眼睛盯着，哪怕他心里不屑极了，也不得不压下心底的恼怒，低声道歉：“抱歉，韦恩少爷。”
　　维维安冷笑：“呵，你眼睛有问题？分不清该给谁道歉？”
　　男生咬着牙，充血的双眼闪过愤恨的微光，闷声闷气地冲着挨在维维安身旁，低垂着脑袋，默然无声的女孩道：“对不起！”
　　硬生生从齿缝里憋出来的。
　　一场闹剧结束，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都是一群繁忙的大学生，也不是每天随时随刻都在吃瓜当猹。
　　偌大的阶梯教室慢慢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其中就包括维维安和女孩。
　　女孩依旧低垂着头，她似乎很怕见人，不敢抬起头用眼睛直视他人。
　　肩膀耷拉着，整个人是畏缩的，不愿与他人交流，有些阴沉沉的冷漠。
　　但她还没有畏缩到连和维维安说句道谢都不敢，只是那声音轻微的比冬天的蚊子声音还不如，细声细语地一声：“谢谢你，韦恩少爷。”
　　维维安厌恶地抖了抖眉：“这里是学校，只有维维安·韦恩。”
　　气氛沉寂下来。
　　女孩低垂着头，面色晦暗不明。
　　片刻，维维安看着女孩，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那种人做的事也值得你记在心上？”
　　他轻轻笑了声：“我记得你是基督教徒，那你应该知道，魔鬼总是贪婪的，它想要的东西远不止一个灵魂。”
　　女孩心跳得飞快，单薄的身体似乎在颤抖，极快地抬起眼看了看维维安，又迅速低下头。
　　额前的刘海遮盖了她眼里的情绪，她的表情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抱着书，最终落荒而逃。
　　维维安隐秘地跟在她身后，直到看见她进入宿舍，灰扑扑的影子消失不见。
　　路旁的常青树青翠欲滴，多年生长下来郁郁苍苍，幽秘、森冷，便于隐蔽，尤其适合一些小型兽类。
　　维维安冷眼跨入灌木丛，精准地摸出了一只白色的“兔子猫”。
　　长耳朵、长尾巴，被人拎在手中，双耳交缠，屈辱地吊在空中，可那双血粉色的玻璃珠似的眼睛没有丝毫惊惧和反抗。
　　它的尾巴就那样自然地垂落着，随意的摇摆，像……白色的旗帜。
　　“滚开！别靠近那个女孩！”维维安压着嗓子，厉声警告丘比。
　　丘比眨动眼睛，像人类一样颇富感情地叹了口气：“维维安，你真的以为你的阻止有用吗？”
　　维维安的唇角勾起一个冷然的笑。
　　长刀剖开它的肚子，又补上几刀泄恨，他才慢吞吞地喃喃：“没用吗？至少又砍死一个你的身躯，这不是很有用吗？”
　　每“杀死”一只丘比他都感到无比痛快！
　　半晌，维维安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厌恶地扔开丘比的尸体，收起长刀，整理着自己的衣襟。
　　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阿福会担心的。
　　维维安从隐秘的常青树后走出，径直走向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这一段路程不长不短，他戴上耳机收听最近的哥谭新闻。
　　媒体就像鬣狗，有时候他们甚至能抓住蝙蝠侠都想不到的方向。
　　耳机里，依旧播放着哥谭最近的大新闻：
　　[消失的蝙蝠侠和罗宾，他们是死是活？]
　　[阿卡姆大屠杀，何人所为？]
　　维维安听了几句完全扯淡的开头，冷笑着关闭新闻软件，一把扯下蓝牙耳机。
　　他就知道，以哥谭这帮愚蠢媒体的智商，压根编不出什么有趣的内容。
　　天色越来越沉，黑压压的云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维维安加快步伐，却远远看见，校门外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的人。
　　——克拉克·肯特，大都会星球日报的记者。
　　在他黑框眼镜的遮掩下，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超人，正义联盟主席，蝙蝠侠的最佳搭档。
　　维维安的脚步慢下来，他知道克拉克·肯特来哥谭的意图。
　　那双藏在黑框眼镜下的氪星蓝眼睛里，焦急与忧虑清晰可见。
　　维维安走上前：“克拉克，你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笑了笑：“提前说好，我可不接受什么采访。”
　　自从韦恩集团收购星球日报后，星球日报出版的有关布鲁斯的新闻稿都是由克拉克·肯特操笔。
　　因为克拉克的好脾气，韦恩家的孩子和他的关系还算不错，包括维维安。
　　维维安还曾经崇拜过能够深入战场，真实报道战争灾难的克拉克。
　　不过后来知道他就是超人，那点微妙的崇拜反而淡了许多。
　　大概是因为普通人的滤镜碎了吧。
　　克拉克不知道维维安对他的印象转变，他终于见到一个韦恩家的活人，按捺住了心底的焦虑。
　　看着韦恩家唯一不参与蝙蝠事业的孩子，克拉克勉强微笑：“呃，维维安，你放心，就算我想，布鲁斯也不会愿意我给他的孩子们写新闻稿。”
　　“那你有什么事？”维维安其实心知肚明。
　　克拉克无奈地叹了口气，拿出之前想好的借口：“这个季度，星球日报想要做一期有关富豪名人榜的特刊，我想来找布鲁斯做一期采访，可我联系不上他，也联系不了提姆。”
　　“但这期特刊比较重要，主编在催稿，我实在没办法了，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你。”
　　得益于这些年做超级英雄遇见的牛鬼蛇神，他现在面不改色说谎骗小孩的水平相当高了。
　　事实上，他来到哥谭的真实原因，是因为蝙蝠侠和罗宾们，包括夜翼都消失了。
　　也就是说，整个蝙蝠家族全员败阵。
　　哥谭的夜晚不再出现蝙蝠侠和罗宾的身影，远在布鲁德海文的夜翼也随之无影无踪。
　　在所有人都还没意识到他们的消失前，紧随而来的，是一场骇然听闻的阿卡姆大屠杀。
　　行凶者杀死了所有关押在阿卡姆的罪犯，手段干脆利落，大多数罪犯都是一刀毙命。
　　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没有对身在阿卡姆里的无辜精神病人下手。
　　正义联盟在阿卡姆大屠杀事件发生后，立刻联系身处哥谭的蝙蝠侠，才发现他们和蝙蝠侠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已断联。
　　紧接着，他们发现，无论是蝙蝠侠，还是罗宾，又或者是天赋夜翼，全都与他们断联了。
　　至此，人们终于意识到蝙蝠侠失踪了。
　　不过对于正义联盟来说，知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他们，还不能完全确定蝙蝠侠他们一定是遭遇了不测。
　　克拉克能够听见蝙蝠家每一位成员的心跳，他能感觉到布鲁斯和他的孩子们都还在韦恩庄园里。
　　而且心跳平稳，听起来一切正常。
　　没有死亡，没有受伤，还身处韦恩庄园。
　　得到这个线索后，正义联盟的队友们完全懵了。
　　他们不懂蝙蝠侠又在搞什么新花样，可这次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过于严重了。
　　距离阿卡姆大屠杀案已经过去一周了，蝙蝠侠还是没有重新出现在哥谭的夜空。
　　他和他的罗宾，就像这座城市曾经给他的定义一样——一个古怪的妖怪传说，他成了传说，消失在现实的哥谭里。
　　哥谭的罪恶不会因为阿卡姆大屠杀的罪犯死去就消失，当藏身在城市里的阴沟老鼠得知蝙蝠侠失踪后，他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钻出来，抖动着肮脏的尾巴。
　　但他们没能如愿将哥谭变成他们想象中的罪恶都市，一个新的超级英雄又出现在哥谭。
　　他游荡在哥谭的夜色里，来去无影无踪，出手却十分狠厉。
　　他没有蝙蝠侠的不杀原则，遇到穷凶极恶的罪犯，他最大的仁慈是一刀毙命。
　　也是在这时，哥谭人才发现，这位所谓的超级英雄就是阿卡姆大屠杀的凶手。
　　警局对他下达了通缉令，可惜似乎并没有任何作用。
　　通缉令下达当晚，他依旧沿着曾经蝙蝠侠的途径，一遍一遍，认真地将哥谭当做他的所有物进行巡查。
　　他自称Mockingbird（知更鸟）。
　　比起以戈登局长为首的哥谭警局的苦恼愤懑，大多数哥谭民众对知更鸟的印象竟然还不错。
　　尤其是那些曾经直接或间接被阿卡姆的罪犯们伤害过的民众，他们对知更鸟的呼声异常热切。
　　哥谭平静的死水下是涌动的海浪。
　　哥谭的改变暂时还无法影响到哥谭之外。
　　但对于正义联盟来说，他们失去了联盟的顾问，眼看着队友的城市被另一个家伙窃取，而他们心心念念的队友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始终没有出面。
　　这段时间，韦恩集团一片风平浪静。
　　执行总裁依旧兢兢业业，真正的大BOSS虽然没有再一头扎进美人堆里，但依旧是个不着调的纨绔。
　　正义联盟的队友对此感到疑惑。
　　再三纠结下，克拉克背负着来到哥谭，找到队友当面对峙的重任。
　　可奇怪的是当飞到韦恩庄园，却压根没有找到布鲁斯他们的踪迹。
　　所有的心跳声、呼吸声也都消失不见，克拉克没办法再判断出队友的位置。
　　在找不到布鲁斯他们的情况下，克拉克另辟蹊径，想到了蝙蝠家最特殊的一个存在——维维安·韦恩，他还能听见维维安的心跳，这孩子正在学校里上课。
　　于是克拉克决定守株待兔，不单是为了寻找队友的下落，也是为了保护维维安的安全。
　　现在来看，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一定对韦恩家了如指掌，才能完全操控蝙蝠侠和罗宾们的失踪，却又不引起韦恩集团的动乱，甚至最开始还能迷惑正义联盟。
　　克拉克担心维维安可能会遭遇危险，他一直记得这个孩子身体羸弱，是蝙蝠家里唯一的一个普通蝙蝠崽。
　　好在他守在哥谭大学外，终于等到了维维安下课。
　　汽车驶向韦恩庄园的方向。
　　克拉克有些诧异：“维维安，布鲁斯在家吗？”
　　维维安撑着头，看着车窗外极速掠过的模糊风景，小声地：“嗯，是啊，他们一直都在。”
　　克拉克皱紧了眉头，他现在担心韦恩庄园已经不安全了。
　　如果今天找不到布鲁斯他们，他在考虑要不要把维维安带到大都会去保护。
　　在克拉克还在思考用什么理由才能不引起维维安的怀疑，并且顺利地将他保护起来的时候，韦恩庄园到了。
　　克拉克心事重重地跟着维维安进入韦恩庄园，一边和联盟的伙伴商量对策，一边看着维维安的背影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直到维维安的脚步骤停。
　　他们已经来到韦恩家的大厅。
　　维维安转身看着克拉克，蓝色的眼眸平静得诡异，“克拉克，我知道你来哥谭的目的。但是我没有骗你哦，Dad他们真的在韦恩庄园。”
　　克拉克脸上猛然一变，作为经验丰富的超级英雄他极快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
　　尽管无比惊愕，但他的超级大脑能够帮他在0.01秒的时间里，就将突如其来的变故消化掉。
　　他的速度足够快，战斗的本能可以立刻将面前的少年控制起来。
　　然而古典辉煌的大厅在不知不觉间被灰白的色彩侵蚀，克拉克本人也已经中招倒地。
　　身体传来熟悉的疼痛感，所有的超能力失效，他无力地躺在地板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神色淡漠的少年。
　　“维维安……？”克拉克大喘着气，依旧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的事实，“为什么？”
　　维维安靠近狼狈的人间之神，半蹲下，轻声说：“克拉克……超人……请相信我。”
　　“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我的父亲和兄弟呢？”
　　“我只是，想要保护他们啊。”
　　“还有你，地球的超人。”少年的蓝眼睛淡淡垂着，克拉克恍惚间好像看见了眼中的疯狂，一闪而过，又是死水一般的平静。
　　“请相信我，我是在保护你们。”他又一次强调。
　　克拉克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看见了蝙蝠的标志。
　　他恍然明白，知更鸟就是维维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维维安会成为知更鸟？
　　克拉克暂时得不到答案了，他陷入死寂的黑暗里。
　　……
　　意识到蝙蝠侠消失后，戈登再也没有打开过蝙蝠灯。
　　但让他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是，那位新出现的知更鸟就像是真把自己当成了蝙蝠侠的继任者一般。
　　在解决掉一个案子后，哪怕顶着警局的追捕，也偏要每次都来打开蝙蝠灯，仿佛某种特定的仪式。
　　当然即便他这么嚣张，哥谭警局不说碰到衣角了，连一个正脸都没对上过。
　　戈登猜测，他的超能力或许与时间相关。
　　今晚，知更鸟照例顶着警察的埋伏打开蝙蝠灯，没有丝毫被围捕的狼狈，然后扬长而去。
　　他哼着歌，返程的路上还顺手砍了一只丘比，心情大好。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看见几个熟悉的鬼祟身影时，彻底消失。
　　因为哥谭的异变，塔利亚放心不下达米安，于是带着手下悄悄潜入哥谭。
　　可惜她低估了如今的维维安。
　　闪着寒光的锋利长刀轻而易举地收割了几个利维坦士兵的性命，最后黑金色的长刀直指脸色暗沉的塔利亚。
　　塔利亚没想到自己会被压制的动弹不得，有些懊恼此次行动的冲动。
　　大脑飞速运转该如何逃生时，那把长刀却在她的眼睫前骤然停滞。
　　“滚出哥谭！”经过变声器修改的嗓音沙哑粗涩，冷厉、暴怒！
　　塔利亚还有心情想，这句话倒是很有蝙蝠侠的风范。
　　然而下一句就让她的脸色彻底变了。
　　维维安：“看在达米安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下一次你再进入哥谭，我会直接杀了你。”
　　塔利亚：“你——！”
　　当她再回过神时，被扔在一艘破皮艇里，飘在茫茫大海上。


第54章 惊变【添1700字】
　　正义联盟目前面临着一个更严峻的问题——超人失踪。
　　失踪地点：哥谭。
　　正义联盟大厅内部, 所有人都沉默着。
　　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了联盟的两大主力队友。
　　从超人失踪前反馈给他们的线索来看，这个敌人不止极为了解蝙蝠侠, 也同样了解正义联盟内部成员的弱点。
　　以超人在地球上的战力，唯有氪石和魔法是他的弱点。
　　钢骨沉着脸：“卫星定位信号消失，超人最后消失的地点是韦恩庄园。”
　　神奇女侠戴安娜的目光缓慢地扫过联盟仅剩的队友, 最后与钢骨泛着红光的机械义眼对视，她问：“超人最后传来的线索是什么？”
　　钢骨沉默片刻，面色不忍，却还是低声说：“是维维安, Bat的孩子。”
　　会议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这是一个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答案。
　　——维维安·韦恩就是知更鸟。
　　他漠视人命和法律, 取代蝙蝠侠和罗宾将哥谭据为己有。
　　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兄弟们下手, 现在还直接攻击超人导致其失踪。
　　正义联盟的成员们很难相信这是维维安做的，他们很少接触这个孩子，但都清楚地知道, 维维安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被蝙蝠家庇护在翅膀下的羸弱小鸟。
　　闪电侠巴里对维维安的身份表示质疑：“嘿，你们真的觉得让大超失踪的人，就是维维安吗？”
　　“或者说, 把大超带去韦恩庄园的‘维维安’是真正的维维安·韦恩吗？”
　　“虽然我们几乎没有接触过这个孩子，但你们不会忘记他只是普通人吧, 他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 还身患疾病，这样的一个孩子会是杀人如麻的知更鸟吗？”
　　巴里的质疑没有人反驳, 这也是联盟成员们对此事最大的怀疑。
　　“那么真正的维维安……”哈尔低声喃喃。
　　据他们了解，蝙蝠侠和超人都已在知更鸟的手下遭难, 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维维安会怎么样？
　　他们没有忘记这个孩子身患疾病，对蝙蝠家的秘密一无所知，是蝙蝠家最脆弱的孩子。
　　他们最担心的是，这个孩子是否好好活着。
　　戴安娜脸色冷峻，不过她让队友们可以暂时放下心，“从阿卡姆大屠杀案件，以及他后来在哥谭夜巡时的种种做法来看，知更鸟对待罪犯的态度十分极端，但他并不会伤害普通人。”
　　“我倾向于他因为与蝙蝠侠的理念完全相悖，所以为了不被蝙蝠侠辖制，选择对蝙蝠侠下手。”
　　“但他应该没有伤害蝙蝠侠他们，只是将他们囚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包括超人也是这样。”
　　“我想……知更鸟应该不会伤害维维安，正如他没有伤害阿卡姆疯人院里的普通精神病人。”
　　戴安娜平静地将自己的推理告诉队友。
　　从分析上来看，知更鸟不是他们往日对付的传统反派，甚至说他未必是一个恶人。
　　但是戴安娜知道，自己远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她紧握着真言套索，没办法忽视自己推理中仍然存在的疑点。
　　——维维安到底在其中起到怎样的作用？
　　超人遇见的维维安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维维安？
　　如果是，维维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不是，知更鸟又为什么要伪装一个假的维维安？
　　戴安娜隐隐感到不安。
　　她对维维安这个孩子印象还算比较深刻。
　　因为他是韦恩家唯一不参与蝙蝠事业的孩子，也是唯一一个从小被布鲁斯养大的孩子。
　　他对蝙蝠家族的事业一无所知，这是布鲁斯刻意引导的结果。
　　身为队友，戴安娜知道布鲁斯在这个孩子身上付出的心血，也知道布鲁斯为什么不让维维安知道韦恩家的秘密。
　　蝙蝠侠和正义联盟对于他来说，都只是陌生的超级英雄。
　　布鲁斯把他保护的很好，不会让他有接触蝙蝠侠，或者是正义联盟其他成员的机会。
　　但戴安娜还是见过这个孩子一面，不是以神奇女侠的身份，而是以戴安娜·普林斯的身份。
　　她在一场宴会上见到被布鲁斯带在身边的维维安，十二三岁的模样，继承了父亲的好样貌，稚嫩却精致。
　　一头金发耀眼灿烂，与父亲相似的蓝眼睛多了几分干净和天真，紧挨着布鲁斯，看起来乖巧又懵懂。
　　戴安娜以合作商的身份和布鲁斯进行生意上的交谈，不止成功和维维安说上了话，还在临别时给这个孩子送了一个小礼物。
　　意外的是，她的举动没有博得维维安的好感，反而换来了小少年暗戳戳的一个瞪眼，还害得他被布鲁斯不轻不重地批评了一顿。
　　后来戴安娜才知道，维维安把她当成了那些接近布鲁斯的封面女郎们，让她哭笑不得。
　　她一直想和维维安解释这件事，可惜布鲁斯不再允许她接近维维安。
　　这些年来，她只偶尔在哥谭的报纸上看到过维维安的身影。
　　内容大多是媒体小报们对韦恩家几个孩子之间关系揣测。
　　不用多想，这些媒体为了博眼球也只会胡乱编写一些豪门兄弟倪墙的故事。
　　毫无疑问，这些内容都是虚假的。
　　戴安娜知道布鲁斯的孩子们虽然总是很叛逆，兄弟间也总爱打打闹闹，尤其自达米安到来后。
　　但不可否认的是，蝙蝠侠的小鸟们不止是兄弟，还是战友，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同一般。
　　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维维安，媒体和记者们臆测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正义联盟的所有队友都知道，他们万能的神队友蝙蝠侠在养孩子这方面，确实有很多毒点。
　　布鲁斯除了日常为家中小鸟们的叛逆头疼外，还要为维维安和兄弟们的感情问题心梗。
　　——维维安不带偏见地排斥自己所有的兄弟。
　　戴安娜曾经半开玩笑地对布鲁斯分析，维维安看似是韦恩家最听话的孩子，其实他比蝙蝠侠的所有小鸟加起来都要叛逆，也同样继承了蝙蝠侠的某些特性。
　　维维安的叛逆是一种内敛。
　　不同于杰森的敏感和达米安的暴躁，维维安会有意地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尤其是与父亲和兄弟们相关的情绪。
　　除开对兄弟们的排斥，这应该算是他难得的情绪外泄。
　　可本质上，他仍然在选择在多数时间压抑自己的情绪，做父亲眼中听话的好孩子。
　　但这些情绪就像海底囤积能量的火山，迟早会有爆发的一天。
　　因为他们都知道哥谭是座怎样的城市。
　　它让好人成为坏人，让坏人更加疯魔，也让蝙蝠侠失去自己的罗宾。
　　戴安娜提醒布鲁斯，维维安的性格或许很容易因为哥谭发生的某件事，导致他承受不住这些压抑的情绪，从而火山爆发。
　　那时刚刚失去杰森不久的布鲁斯告诉她，不会有那一天，因为他会保护维维安。
　　前往哥谭的路上，戴安娜突然想起了这段回忆。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哥谭，望着覆盖在哥谭上空的大片铅云，心陡然沉了下去。
　　戴安娜想，为什么知更鸟不能是维维安呢？
　　在蝙蝠侠和罗宾们失踪的这段日子里，韦恩集团实在过于平静了。
　　她想到了神盾局正在追查的一个魔法女孩，女孩从某一天起突然拥有了魔法能力。
　　魔法与变种人的基因突变不同，普通人不会某一天突变拥有魔法能力。
　　戴安娜：“钢骨，调取神盾局内部那个魔法女孩的资料。”
　　钢骨不太理解这个时候窃取神盾局内部资料的原因，不过还是好脾气地帮队友入侵神盾局的内部网络，找到了那份相关的资料，并传输给戴安娜。
　　然后就不吭声了，作为第一个拿到资料的人，他在获取了这份看似与蝙蝠侠失踪事件无关的资料后，瞬间明白了戴安娜的意图。
　　戴安娜一目十行，很快就将资料内容全部浏览完。
　　目光停留在“付出灵魂获得能力”上，久久无言。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通讯器里，钢骨的声音也很沉重：“真的是维维安吗？”
　　戴安娜：“现在看来，他有很大的嫌疑。”
　　钢骨：“要告诉其他人吗？”
　　“嗯。提高警惕，我们不知道维维安究竟掌握了我们多少弱点。”说到这里，戴安娜无奈地皱了皱眉，她想到蝙蝠侠那可怕的疑心病和掌控欲，“做好准备吧，如果真的是维维安，他应该不好对付。”
　　“还有，联系复仇者联盟。”
　　……
　　韦恩庄园。
　　正义联盟仅剩的成员们无声地看着这座华丽古典的庄园。
　　钢骨飞到半空对整座庄园进行扫描，除了隐藏在地下的蝙蝠洞外，他可以清晰地扫描出庄园内部的结构和人员。
　　“庄园内部没有人。”钢骨回到地面，对队友们摇摇头。
　　戴安娜问：“还能联系上维维安吗？”
　　钢骨：“他今天是满课，但是昨天晚上就已经请好了假。现在他的所有通讯设备都处于断联的状态。”
　　庄园外一片寂静，哈尔和巴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他们都清楚这或许是一个陷阱，却是一个不得不去的陷阱。
　　——蝙蝠洞。
　　众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机关，进入蝙蝠洞的通道。
　　他们注意到通道内的痕迹是新的，证明每日都有人走动。
　　几人默默提高了警惕，这份警惕在看见通道尽头的白色身影后，拉到了顶点。
　　维维安转身看着这群熟悉又陌生的超级英雄，平静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戴安娜姐姐，好久不见了。”
　　“还有哈尔、巴里、维克多，见到你们真高兴。”
　　“很高兴看见你们还好好活着。”
　　维维安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忽略掉此刻的背景，他和每一个乖巧朝长辈打招呼的男孩没什么不同。
　　可此时此刻，正义联盟的成员们只感到脊背发麻。
　　维维安，包括维维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太诡异了。
　　戴安娜冷静地：“维维安，布鲁斯他们呢？还有克拉克？”
　　维维安：“他们都在蝙蝠洞里，跟我来吧。”
　　他转身朝蝙蝠洞更深处走去。
　　正联的成员互相对视，警惕地跟在他身后。
　　直到维维安突然停下脚步。
　　巴里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焦急地问：“维维安，你到底做了什么？大超和布鲁斯他们在哪儿？”
　　维维安低低地叹息一声，再转头看着他们时，目光似乎有些悲戚。
　　戴安娜此时才看见维维安身后的阴影里，放着几个生命舱，生命舱内是他们失踪的两位队友和蝙蝠家的小鸟们。
　　“V——！”
　　巴里僵硬地骤停在维维安身前，他的手还呈往前伸的状态。
　　哈尔的绿灯戒指刚刚发出亮光，就凝固成了灰白色。
　　只剩下戴安娜和维克多错愕地看着维维安，以及周围被凝固的一切。
　　空间是灰白的，时间在这里完全停滞。
　　他们都被困在了维维安的时间里。
　　在数不清的循环中，维维安的能力早已强大到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维维安轻声：“我不会伤害你们，请相信我。”
　　戴安娜：“维维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维维安重重地点头：“当然，我知道，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在悄无声息地侵蚀地球。”
　　“我做了错事，理所应当需要弥补”
　　“但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不该由你们来承担代价。”
　　“所以我想，我应该保护你们。”
　　戴安娜看着维维安近乎偏执的目光，嗓子凝滞，“战争？什么战争？”
　　维维安沉默了，他的眼眸是愤恨的。
　　“我会找到彻底杀死它的办法，但在这之前……”他笑了笑，“我会保护你们。”
　　“为什么？”维克多无法理解维维安的想法，“如果战争不可避免，这应当是正义联盟所有人的责任。”
　　维维安摇头：“不，你们不懂。”
　　“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人死在我面前了。”
　　钴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水光，少年悲伤的神色落入戴安娜的眼里。
　　戴安娜一怔：“维维安……”
　　再下一秒，她和维克多都失去了所有意识。
　　维维安庆幸自己准备的生命舱足够多，在这个周目开始后，在他下定决心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接下来会来到哥谭的，应该是复仇者联盟的超英们了。
　　……
　　韦恩庄园大门外，丘比静静地望着幽深的庄园内部。
　　黑夜里，血粉色的瞳孔微闪。


第55章 翻车了【添4000字】
　　雷声轰然——
　　刺目的白光划破漆黑的天。
　　午后不久, 天色便暗的如同夜幕降临。
　　校内的剧院里，学生们正在彩排，窗帘、帷幕紧闭, 只有舞台的灯光跟随剧情不断变换。
　　他们还不知道，过了午后，外面的天色瞬间暗沉下来, 风雨欲来。
　　直到雷鸣声响彻天际。
　　艾琳娜刚好结束自己的那段剧情，回到后台，还打算悄悄走到维维安身后吓一吓人。
　　谁知道，突如其来的雷声先吓得她打了一个哆嗦, 脖子一缩，畏头畏脑的。
　　维维安转过头一看, 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艾琳娜羞恼地撇开眼：“不许笑！”
　　为了转移刚刚的尴尬, 她假意拿出手机查看天气预报，“雷声好大，是不是要下雨了？”
　　“总是阴沉沉的天气, 水汽又那么重, 每天都感觉肺里憋得慌。”说到这里，艾琳娜又吐槽起来，“最近哥谭又不那么太平, 遇到这见鬼的天气真是难受，心情糟糕！”
　　维维安淡淡地：“哥谭一年出头基本都是这样阴沉沉的天气, 也就夏天好一些, 你还没习惯吗？”
　　艾琳娜苦着脸：“天气就是影响人的心情，我可能一辈子都习惯不了。”
　　“唉……”女孩的眉眼耷拉下来, 愁眉苦脸，一看就心事重重。
　　维维安目光闪烁：“怎么了？阿姨最近的状态还好吧, 阿卡姆那件事发生后，你不是说她心情很不错吗？连噩梦惊醒都少了很多。”
　　艾琳娜又低低叹了口气：“不是因为妈妈，而是……唉，你不知道吗？蝙蝠侠和罗宾失踪了。”
　　她想到好友维维安在父亲的影响下，的确不怎么关注超级英雄，便仔细地跟他说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毕竟蝙蝠侠和罗宾的失踪关乎哥谭这座城市的安全问题。
　　艾琳娜：“……他们已经失踪快半个月了，距离阿卡姆大屠杀案件过去也有半个月了。”
　　“很多人猜测蝙蝠侠和罗宾的失踪，与阿卡姆屠杀案的凶手脱不了关系。”
　　她停顿了一秒，继续说：“我不想把事情朝坏的地方想，可这样没头没尾的突然失踪，真的很让人担心他们。不止是我，全哥谭的人最近都在关注他们的失踪。”
　　“我们都知道，蝙蝠侠和罗宾是哥谭的超级英雄，他们曾经保护着这座城市，是他们，让哥谭的普通人仍然拥有生存的空间。”
　　“虽然也有很多人猜测，他们是退休了……当然，我倒是希望他们是退休，但万一，万一他们是被什么敌人暗算了，生死不明怎么办？”
　　维维安沉默地听完艾琳娜对蝙蝠侠和罗宾的担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情恍惚。
　　“维维安？”艾琳娜喊，她发现自己的好友最近总是容易走神。
　　维维安回过神来，懒洋洋地低声说：“可是……蝙蝠侠不再的哥谭也并没有变得糟糕起来，对吗？”
　　“我听说有新的超级英雄接管了这座城市。”
　　“你是说知更鸟吗？”艾琳娜想了想，神情有些怪异，她并不会在好友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和喜好。
　　“嗯。”维维安说，“你不喜欢他？”
　　艾琳娜略带纠结地摇了摇头，又缓慢地点了点头，“我……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哥谭，保护我们这些普通人。
　　“作为既得利益者，我没有评价他的资格。”
　　“但你不认可他的做法，是吗？”维维安直白地说，“即便哥谭警局没有直说，但大多数哥谭人应该都清楚，阿卡姆屠杀案的凶手就是知更鸟。”
　　艾琳娜纠结地挠了挠头发，“我只是觉得，不管怎么样，杀人都一条底线。”
　　“跨过这条线，有些事情的失控就不是人可以掌控的了，尤其是对于义警来说。”
　　“要知道，义警这个词就意味着，他们并不具备合法的执法权。”
　　维维安冷嗤一声：“呵，检察院和哥谭警局养的那些废物，还有那些冠冕堂皇的政客，指望他们，哥谭早就被瓜分干净了。”
　　艾琳娜抿着唇，想到那些腐败的政府机构，和公信力尽失的律法，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维维安目光暗沉：“知更鸟只是想明白了，保护的前提是清除障碍，让罪恶被遏止在发生前，这不好吗？”
　　“呃……也有道理，可是……”艾琳娜诧异地看着维维安。
　　她对说出这番话的好友感到惊愕又陌生，维维安以前并不在意这些时局政治，更不爱讨论这些事。
　　面对好友的愕然，维维安平静地与她对视。
　　然后突然弯起眼睛，噗嗤一笑，“随便聊聊，我开玩笑的。”
　　“有时间关注这些超级英雄，我还不如回家打两把游戏。”
　　但艾琳娜眼中的惊愕没有消褪多少，依旧闷闷不乐。
　　维维安轻声宽慰她：“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不好吗？”
　　“阿卡姆的那些罪犯都死了。几十年来，哥谭的城市安全系数第一次大幅度上涨，大多数普通民众的生活变得比以往更安全。”
　　“艾琳娜，你难道不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吗？”
　　“没了那些威胁，连阿姨的病情都有所好转了，现在这样不好吗？”
　　艾琳娜听着他的描述，神色愣怔，喃喃道：“是挺好的，只是……”
　　她看着自己的好友，翠绿色的眼眸闪动，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维维安：“只是什么？”
　　“没什么。”艾琳娜摇摇头。
　　最终她还是选择把这件不可思议的奇遇咽下喉，什么也没说。
　　舞台上的彩排已经全部结束，维维安从储物柜里拿出两把伞，“走吧，我知道你肯定没带伞，是不是赌今天不会下雨？”
　　艾琳娜立刻皱巴着脸，接过黑伞，抱怨道：“这鬼天气就是在和我作对！”
　　“我带伞的时候，它一天阴沉沉的，但就是不下雨。不带伞的时候，这雨就开始哗哗下，气死我了！”
　　维维安轻轻挑眉，并不作答。
　　走出剧院，果然看到黑压压的天和冷冰冰的雨水，狂风呼啸，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
　　艾琳娜拉紧外套，仰头哀嚎，认命地撑起伞，“看吧，我就知道这贼老天存心跟我过不去！”
　　余光瞥到维维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艾琳娜脸色一绷：“诶，维维安，我才发现，你今天是不是穿的太少了，现在又在刮风下雨，你不冷吗？”
　　维维安撑起伞，黑色伞盖略往后移了移，露出脸来，摇头说：“不冷，习惯了。”
　　脸色虽然苍白，但脊背挺直，清瘦的身躯被狂风拍打着，却莫名给艾琳娜一股坚韧不催的感觉。
　　艾琳娜默默收回视线，她最近总觉得维维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最后只能归结为进入大学后，她在成长，维维安也在成长。
　　成长就是这种不讲道理，也不会对任何人心软的东西。
　　艾琳娜暗暗叹了口气，比起思考青春期的情绪转变，她最近更担忧地还是蝙蝠侠和罗宾失踪的事情。
　　想到昨天在商场里碰到的那个名叫丘比的奇怪生物，艾琳娜又忍不住暗叹一声。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种只有小说动漫里才会出现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虽然她昨天已经明确拒绝了丘比，但不知道为什么，有可能是今天和维维安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蝙蝠侠的事，她心底隐隐地又希望丘比还会来找她。
　　因为……
　　——英雄。
　　人人都喜欢英雄，她也不例外。
　　那么身为哥谭人，理所应当最喜欢的超级英雄自然是蝙蝠侠和罗宾。
　　就像哥谭人投票选择最美首富的第一名，必定只会把票投给布鲁斯·韦恩，且必定会把韦恩投成第一名。
　　哥谭是座矛盾的城市。
　　有很多人在这里穷困潦倒、走投无路，以至于横死街头。
　　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哥谭的糜烂，但没有一个哥谭人会真正离开哥谭。
　　爱也好，恨也好。
　　不可否认的是，哥谭人在乎哥谭的一切。
　　作为一个脑子正常的普通哥谭民众，自然最在乎的是哥谭的英雄。
　　蝙蝠侠和罗宾是这座的守护者，他们曾为了这座城市和生活在城市里的每一个人，付出了时间和鲜血，不顾身躯，不顾生命。
　　艾琳娜从能听懂故事书开始，就很喜欢上了蝙蝠侠和罗宾。
　　她敬佩他们作为英雄的义举，被他们精神所折服，梦想着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于是初高中的时候，她就曾幻想过自己某天走在大街上被蝙蝠侠发现她是天纵奇才，便将她收做罗宾，成为飞翔在哥谭上空的蝙蝠女孩。
　　结果好几次在街头都逗留的时间长了，很快就被爸爸妈妈发现，惩罚了她一个月的冰淇淋份额。
　　然后她又开始幻想自己基因突变成为变种人，这样或许也能成为蝙蝠侠的罗宾。
　　不过随着她慢慢长大，这些中二病时期的幻想渐渐被她对平静温馨生活的渴望取代。
　　直到现在，她终于遇到了小说动漫里主角情节，这些埋藏在脑海深处的幻想又被她扒拉了出来。
　　她回忆起丘比对她说的话，心脏突然开始加速跳动起来，明明四面八方都是冰凉的雨水和狂风，她却莫名后背发热，出了一身汗。
　　“艾琳娜？”维维安拉开车门。
　　艾琳娜猛地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维维安笑了笑，没在意她的走神，“你今天不是要回家？我送你，正好这么大的雨，坐地铁和轻轨的话都太麻烦了。”
　　艾琳娜收了伞，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坐进车里。
　　黑沉沉的雨幕里，车子一路向前。
　　车内气氛有些沉默，两人都没有聊天。
　　艾琳娜的思绪很乱，她在想和丘比有关的事。
　　维维安……他只是单纯地放空大脑，最近的事情太多。
　　他虽然早就已经麻木了，躯体的疲惫仍然会反馈给他，偶尔他也需要放松休息。
　　直到即将艾琳娜即将下车离开时，维维安轻声叫住她：“艾琳娜，既然很满意当下的生活，就不要打破平静。”
　　艾琳娜一脸懵逼：“什么？”
　　维维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她挥手：“没什么，明天见。”
　　汽车扬长而去，剩下艾琳娜站在路边，迷茫地看着逐渐模糊的车尾，被维维安刚刚的一句话，整的满脑子疑惑。
　　……
　　深夜，维维安在艾琳娜家附近的高楼处，抓住了意图再次靠近她的丘比。
　　“我说过了，别靠近她！”维维安拎着丘比的长耳朵，神色沉沉，像是恨不得把丘比活剥生吞。
　　丘比被他吊在半空中，但却无知无觉：“维维安，你明明知道，无论你将她监控的有多严密，我总会找到机会接近她的。”
　　“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不是吗？”
　　维维安目呲欲裂，暴怒：“闭嘴！”
　　他挥动自己的刀，又要将手中的这只丘比斩杀掉。
　　“你也可以像对待你的父亲、兄弟，还有那群英雄们一样，把她囚禁起来。”丘比甩甩尾巴，遍体鳞伤，但声音仍然清晰地传入维维安的脑中，“当然了，这没有什么用。”
　　它仰起一张纯然的猫脸，声线依旧平淡的没有感情，“维维安，到现在你还不能理解我们吗？”
　　“我们不该是敌对关系，应当是合作关系。”
　　“关于魔法少女，魔女，以及时间循环，你应该已经找到规律了吧。”
　　“魔法少女们的资质随着因果叠加，越来越强大，因而转化后的魔女也越来越强大。”
　　“维维安，你看，你完全可以帮助我们提高收集能量的效率。”
　　“滚——”长刀将丘比挑破两瓣，维维安厌恶地扔掉这只白色恶魔的躯体。
　　在解决了丘比后，他望着艾琳娜家的方向，神色晦暗。
　　他当然知道，随着他不断循环时间，因果不断叠加，地球上那些拥有资质的女孩全都变得可怕起来。
　　丘比一定会想到办法蛊惑她们，一旦她们转化成魔女，力量已经强大到足以毁灭一座城市，甚至是整个地球。
　　他刚刚经历过一个被魔女之夜毁灭的哥谭。
　　但他别无选择，一切罪恶的源头都起源于他的私欲。
　　他的罪孽只需他一人承担。
　　维维安不相信没有破局之法，或者说他不敢相信地球只能走向毁灭。
　　他的生命已经失去了终结的可能，唯有时间循环，不断重启改变未来，寻找彻底丘比的方法，才能带给他一丝希望，这是他仅握在手中的微光。
　　哥谭已经没有了蝙蝠侠，地球也没有了正义联盟。
　　他并不担心其他的超英组织和反派组织，接下来他要对付的正是这些人。
　　丘比神出鬼没，他总有找不到这家伙的时候，维维安不希望再有人来给他添麻烦，尤其是九头蛇那种蠢货。
　　他提着刀，悄然消失在夜色里。
　　丘比缓缓出现在天台上，望着维维安消失的身影，它晃了晃尾巴。
　　尽管不能理解人类的情感，但不妨碍它学会利用人类的情感。
　　现在这个时间，艾琳娜应该已经遇见那个叫复仇者联盟的组织了吧。
　　丘比打开背上的粉色圆环，吐出一堆属于人类的微型电子设备，左右看了看，用尾巴全部扫到天台下。
　　人类的有些东西也挺有趣的。
　　全部处理干净后，丘比朝着哥谭的某个方向行动，灵巧的身姿穿梭在高楼间。
　　它记得艾琳娜以前很多次许愿都是为了她的母亲，不知道这个女孩会不会愿意为了自己的朋友许愿。
　　即便她没有机会成为魔法少女，也只是浪费了一个循环而已，下一次因果叠加，她的资质还会增长。
　　丘比冷静地计算着，大概因为维维安逆转时间产生的因果，分摊到了整个世界，这些女孩的资质增长并没有它们想象的那么快。
　　但以维维安如同晓美焰一样的执着，或许终有一天，这个世界也会出现一个鹿目圆那样资质的女孩。
　　到那个时候，维维安的能力或许会完全与这个世界的神明水平一致。
　　距离那些超英越来越近，丘比的速度也渐渐放缓。
　　哥谭远郊，刚刚通过斯特兰奇的魔法传送圈来到哥谭的复联超英们，一出现就发现了不远处的艾琳娜。
　　艾琳娜没有隐藏自己，略有些拘谨地走上前，“钢铁侠，美国队长，你们是来调查蝙蝠侠和罗宾失踪案的吗？”
　　托尼和史蒂夫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他们此次的行动是完全保密的，连尼克·弗瑞都不知道，还特意借用了斯特兰奇的帮助，为什么这个女孩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和行踪？
　　身经百战的战士们目光警惕且具有压迫感，艾琳娜有些招架不住。
　　想到丘比的话已经验证了一半，复联的超英们的确出现在这里，她还是强撑着结结巴巴地说：“蝙蝠侠他们被人囚禁在蝙蝠洞，你们要去救他们的话，一定要小心。”
　　史蒂夫冷静地问：“女孩，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琳娜：“我……”
　　丘比出现在这群超英们的身后，隔着人群的缝隙，艾琳娜发现它血粉色的眼瞳静静地看着自己。
　　丘比：[你可以告诉他们，是我说的。]
　　艾琳娜下意识地问：[欸，可以吗？]
　　她原本也并不信任丘比，只是丘比告诉她的事都一一验证了，还带着她去了蝙蝠洞一个隐秘的外出口。
　　虽然她有些好奇为什么蝙蝠洞的位置离韦恩庄园很近的样子，但这不是目前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无论真假与否，她都应该告诉复联的超英们，如果他们真的来到了哥谭。
　　就像现在，艾琳娜得到了丘比的支持，一点儿没再犹豫地将遇见丘比的所有事都告诉了钢铁侠他们。
　　听到丘比的名字，复联的超英们脸色微变。
　　史蒂夫神色冷肃：“听着孩子，你放心，我们会去蝙蝠洞探查蝙蝠侠他们的下落。”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丘比很危险，不要与它交易，你知道它需要你们付出什么东西吗？”
　　“不要随便交出自己的灵魂，无论是为了什么，那一定不值得。”
　　史蒂夫多年来带给美利坚学生们的形象相当严肃靠谱，他板着脸说了一通相当正经的话。
　　艾琳娜只好愣愣地应下，点头乖乖说好。
　　之后，娜塔莎负责送她回家，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托尼皱着眉思考刚刚那女孩说的话有几分真，保险起见，先把蝙蝠电脑给黑了。
　　不出所料，破解全部防御后，没有像以往一样收到人为反击。
　　托尼仔细地盯着蝙蝠洞内的监控，没有发现人影踪迹。
　　史蒂夫：“托尼，你认为蝙蝠洞有去探究的必要吗？”
　　托尼：“有，不管是不是陷阱，既然提到了老蝙蝠的老巢，那必然要去一趟。”
　　说完他又冷冷笑了一声：“那只什么小鸟不应该叫知更鸟，应该改个名叫鸠。”
　　史蒂夫不懂语言梗，顺口问：“什么？”
　　前学霸·现大魔法师斯特兰奇呵呵一笑，“蝙蝠侠的老巢都被占了。”
　　本就神色疲惫又满身潦草的斯特兰奇，现在冷声嘲笑，裹在魔法斗篷里他像个邪恶巫师。
　　他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金色的圆圈，对面正是托尼提供的蝙蝠洞。
　　托尼向来和蝙蝠侠不合，几次三番黑进蝙蝠洞的系统，对蝙蝠洞的地址可谓一清二楚，何况他还知道老蝙蝠的真实身份。
　　斯特兰奇一点就通，几人顺利穿过圆圈，省去多余的流程，直接进入蝙蝠洞。
　　托尼看着眼前只出现过在监控屏幕里的蝙蝠洞，再次对魔法这种不科学的东西激起莫大的兴趣。
　　在斯特兰奇的帮助下，几人顺利找到了被维维安隔绝起来的空间。
　　斯特兰奇借助时间宝石的力量，带着复联的成员进入这片时间暂停的空间。
　　胸前的宝石不断散发着幽幽绿光，他握紧宝石，双手颤抖，多日来的困惑似乎有了答案。
　　时间紊乱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失踪的超级英雄们也全数找到了。
　　城区内，娜塔莎收到了队友们的通讯，她悄悄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女孩，低低应了一声。
　　而此时低头沉默不语，一直跟在娜塔莎身后艾琳娜，脑中突然响起了丘比的声音：[艾琳娜，你知道知更鸟就是维维安，而蝙蝠侠是他的父亲。]
　　艾琳娜猛然抬头，不远处的街边，丘比安静地蹲坐在那里。
　　丘比：[看来你的朋友现在需要帮助，你会帮他吗？]
　　[哦，对了，你知道一个叫小丑的人吗？]
　　[虽然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们人类死去后还可以复活，但这个被维维安杀死的人的确还活着，我想他应该会去找维维安吧。]
　　[你们人类是有复仇这个概念的，对吗？]
　　……
　　东区。
　　维维安慢慢走出偏僻的小巷，伸手抹去长刀上的血迹，他刚刚杀了两个将毒品贩卖给孩子的毒贩，血腥味在鼻尖萦绕。
　　突然，他猛然抬头看向韦恩庄园所在的方向。
　　由于没有助手，在他夜巡的这段时间，蝙蝠洞内的情况他很难完全掌控。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隔绝的时间领域被人闯入。
　　维维安脸色大变。
　　当他赶回蝙蝠洞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维维安沉默地看着空空荡荡的生命舱，他知道，在布鲁斯制定出针对他的计划前，他不可能再找得到他们了。
　　现在的蝙蝠洞内，究竟有多少监视着他的东西呢？
　　监控外，如他所想，两大联盟的超英专注地监视着屏幕内的他。
　　迪克声音沙哑：“维维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外围的艾琳娜，她靠在娜塔莎身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低声说：“丘比……丘比知道他。”
　　一句话掀起轩然大波，几乎所有超英看向她的目光都是惊愕的，他们七嘴八舌地问起有关丘比的事情。
　　直到布鲁斯突然开口问：“那位圣殿的至尊法师呢？”
　　斯特兰奇参与了救援他们的行动，布鲁斯苏醒时还看见过他。
　　但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斯特兰奇的身影了。
　　此时的监控屏幕内，维维安逐渐冷静下来。
　　他取下戴在脸上的白色面具，忽然轻轻笑了。
　　握着黑金长刀的指节一寸寸收紧。
　　没关系，他可以有很多次重来的机会，直到走上正确的道路。
　　丘比跳上蝙蝠电脑的台面上，静静地看着他，眼瞳没有丝毫波澜，一如它们这个种族从不会像人类一样拥有海一般波涛汹涌的情感。
　　监控屏幕前，布鲁斯最先意识到维维安想做什么。
　　“闪电侠，阻止他！”他大喊。
　　巴里拥有最快的速度，他能救下想要自杀的维维安。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
　　巴里·艾伦，世界上最快的人，但他并非总是最快的。
　　鲜血喷溅而出，时间的齿轮再次倒转。


第56章 吸取教训【添3100字】
　　维维安听见欢快的圣诞歌响起。
　　歌曲轻快悠扬, 滴滴答答的声音填满了整个庄园。
　　小彩灯挂了一树，阿福做的小甜饼也被包装起来挂在树上，枝丫间还点缀着蜡烛、糖果和冰条, 他的冷杉今天被装点成了名副其实的圣诞树。
　　阿福忙了一个下午，准备今晚过圣诞节的大餐。
　　布鲁斯和迪克帮忙把一张大桌子抬到圣诞树下。
　　杰森作为家里少有的不会祸祸阿福厨房的孩子，被阿福允许待在厨房里打杂。
　　提姆被阿福强硬地赶回卧室, 要求他必须睡够一个下午的时间，并且没收了他的咖啡机和电脑。
　　维维安则把采购的一大堆装饰品全部拿出来，按照自己心意装点起花园，最重要的部分是他们晚上过圣诞节要用的餐桌。
　　铺好了合适的餐布, 他拿着一个素色花瓶，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看哪些花搭配起来亮眼又漂亮。
　　所有人都在为今晚的圣诞节大餐做准备, 就连达米安也在写完作业后，和杰森一起帮阿福把厨房里已经准备好的食物拿到花园里的餐桌上一一摆好。
　　等一切就绪，天色渐晚, 圣诞树上的彩灯亮起, 铺设在花园里的临时路灯也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灯火通明，五光十色，橘红色的篝火不停跃动。
　　今晚的天气又难得很好, 是冬季以来，夜空最亮的一天。
　　没有厚厚的阴云遮挡, 稀稀疏疏的晚星闪耀, 月亮虽然缺了大半也不影响美感。
　　没有刺骨的寒风，正好不影响他们在花园里露天席地过圣诞节。
　　摆在餐桌正中央的烤火鸡此时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阿福按了按响铃，揭开餐盖。
　　烤到金黄剔透, 外壳酥脆，却仍然汁水饱满的火鸡香味扑面而来。
　　布鲁斯握紧餐叉，暖橘色的灯光照着他温和的面庞，蓝色的眼眸温情脉脉。
　　目光一一落在自己的孩子们身上，和照顾了自己大半辈子的老管家阿福身上，他微笑道：“圣诞节快乐！”
　　阿福也温声说：“圣诞快乐！”
　　“好耶！圣诞节快乐！”一声声欢呼雀跃随即响起。
　　维维安一口汁水饱满的鸡肉，一口清爽可口的蔬菜，还就着甜甜的饮料，看着昏黄灯光里热闹温馨的家人们，满脸幸福。
　　“Vivi，今天高兴吗？”布鲁斯帮他叉了一片三文鱼放到他的盘子，轻声问。
　　维维安满满地塞了一口，很幸福，点头：“开心！是圣诞节呀！”
　　布鲁斯又帮他盛了一小碗奶油蘑菇汤放到他手边，依旧是那么温柔地轻声问：“那以后每天要这么开心，我希望看见你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没有悲伤。”
　　维维安微笑，重重地点头：“好啊！Daddy，你也要开开心心的！”
　　“可是……”昏黄灯光里，布鲁斯的表情忽然变得悲伤又失望，“Vivi，我不会开心了。”
　　维维安不解：“为什么？”
　　布鲁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我的孩子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
　　维维安握着刀叉的手猛然一顿。
　　热闹的气氛骤然凝滞。
　　冷风中，一片死寂。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们的目光失望又悲伤。
　　阿福、迪克、杰森、提姆、达米安，最重要的是布鲁斯，他们都用这样悲痛的眼神注视着他。
　　维维安低垂着头不敢再看他们，沉默不语，但他仍然无法忽视那些灼热到近乎将他整个人、整颗心都要刺痛的目光。
　　忽然，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平整的褐色泥土，变成了一块块大小均匀又平滑的瓷砖。
　　白炽灯光异常明亮，鲜血缓慢地蔓延到他的脚下，一滩腥臭粘腻的血泊里倒映出他沾满鲜血和泥泞的脸。
　　维维安错愕地抬头看去，温馨的圣诞餐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狭长的走廊。
　　走廊里堆满了鲜血淋漓的尸体，每一张青白的面孔上都镶嵌着一双惊恐凸起的瞳孔。
　　而布鲁斯、阿福和他的兄弟们就站在尸堆前，面色冷漠地看着他，每一双眼里都是冷冰冰的失望和警惕。
　　维维安踉跄着后退，他听见布鲁斯冷声说：“你不是Vivi，我的孩子不会是一个杀人魔。”
　　“不、不是——！”
　　维维安惊恐万分，他在不断的时间循环中经历过无数的痛苦，但似乎和此刻相比，那些痛苦都不值一提。
　　“Dad……B……布鲁斯，我不是杀人魔，我只是为了保护你们……我……”
　　来自父亲陌生又冷漠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潮水，铺天盖地地压在他的身上。
　　脚下的一切开始颤动，眼前的长廊、尸堆和熟悉却冷漠的父亲逐渐模糊。
　　梦境崩塌，维维安骤然惊醒。
　　——6月3号，新的轮回。
　　维维安浑身冷汗，梦里布鲁斯冷漠的目光依旧清晰可见。
　　好似一把利剑穿透他的身体，带来疼痛钻心刺骨，甚至远比真实的长刀刺破他的心脏还要来的痛苦。
　　即便梦醒，即便知道时间已经重置，一切尚未发生，维维安仍然沉浸在梦里，冷汗淋漓，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房间里没有亮灯，他的目光虚虚落在门口的方向。
　　忽然，维维安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在楼梯上狠狠跌了一跤。
　　疼痛让他逐渐恢复了冷静，他慢慢地爬起来，坐在楼梯上，神情恍惚呆滞。
　　阿福听见异响出来查看，冷不丁看见坐在楼梯上的维维安一惊，“维维安少爷？”
　　他急忙跑上楼梯查看维维安的情况，“怎么了？摔了吗？”
　　维维安双眼无神地看着阿福焦急的面孔，缓慢摇头。
　　阿福发现他神色恍惚，脸色苍白，出了一身冷汗，担忧地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少爷，到底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维维安嗓音暗哑：“Dad……？”
　　阿福犹豫：“老爷他……”
　　他那不听话的老爷还在蝙蝠洞里忙着呢，不过阿福估计他家老爷马上就会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如阿福所料，因为他告诉布鲁斯楼上传来异响，疑心病很重的布鲁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乖乖睡觉的儿子，皱了皱眉，于是亲自出来查看。
　　一从蝙蝠洞通道里出来，就看见坐在楼梯上的维维安，还好他没忘记换下蝙蝠侠制服。
　　布鲁斯愣了一秒，赶紧走上前，“Vivi，你怎么坐在这儿？”
　　维维安终于有了些别的反应，他抬起眼对上了布鲁斯夹杂着担忧的温和目光，梦里那双冷漠又失望钢蓝色眼睛却在脑中一闪而过。
　　“Dad……”维维安呆呆地喊了一声。
　　布鲁斯和阿福两个人都担忧地看着他，“Vivi，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告诉我们。”
　　维维安的手搭在布鲁斯的小臂上，目光似乎有些忐忑和紧张，从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声音，不确定地问：“Dad，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你不认可的事，你会……怎么看待我？”
　　“嗯？”布鲁斯皱着眉，把坐在楼梯上的维维安拉起来，对他的提问感到疑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维维安固执地：“我想知道答案。”
　　布鲁斯眼神微微凝重了几分，没有再避开这个问题，而是认真问：“你指的是哪种我不认可的事？”
　　维维安：“你最厌恶的那种，你一定会认为那是错误的。”
　　布鲁斯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眸光闪动，神色晦暗。
　　看的一旁的阿福轻轻挑了挑眉，看的维维安一颗心紧紧地缩成一颗微型炸弹，他在等待父亲的回答。
　　终于，布鲁斯轻轻笑了声，很浅很淡，但伸出的那双手却很温暖，不轻不重地揉了揉维维安的凌乱的金发，“如果真的有一天你做错了事，那么真正错误的不是你，而是我。”
　　“你会对我感到失望吗？我已经很努力了。”维维安急切地说。
　　布鲁斯暗暗皱了皱眉，轻声：“不会。”
　　维维安：“真的？”
　　布鲁斯无奈地笑了：“Vivi，我是你的父亲，比起对你失望，我更应该责备自己，是我没有担起父亲的责任。”
　　“不是。”维维安坚定地摇摇头，“你做的很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父亲，也是最好的……”他停顿了。
　　布鲁斯：“什么？”
　　维维安半垂着眼：“没什么。”
　　“Vivi，你在想什么？”布鲁斯又揉了一把他的金毛，眉头紧皱，“我觉得你有些奇怪，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睡得正香吗？是做噩梦了？所以才会来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维维安靠近，拥抱了一下布鲁斯，低声说：“是，我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布鲁斯顿了一秒，轻轻揽住维维安的肩，唇角微微上扬，“看出来了，我们Vivi好久没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了。”
　　维维安的确很久没有这样和布鲁斯亲近了，小时候他还会在布鲁斯面前任性耍赖撒娇，长大后就开始要面子了。
　　布鲁斯说出这句话后，本来已经做好维维安恼羞成怒的准备，可维维安只是平静地再次给了布鲁斯一个拥抱，贴着老父亲，弯唇笑道：“这不好吗？”
　　布鲁斯抖了抖眉毛：“挺好的。不过就算你再怎么和我撒娇，现在也该回房间好好睡觉了，虽然你明天什么事也没有。”
　　维维安乖巧地点点头，但在离开前，他突然说：“Dad，让迪克早点回哥谭吧。”
　　“……”
　　布鲁斯沉默，钢蓝色的眼眸带来无声的压迫感。
　　许久他才开口说：“好，我会告诉他。”
　　维维安满意地笑了笑，又给了等待在一旁的阿福一个拥抱，然后听话地回到房间睡觉。
　　布鲁斯站在台阶上，看着他合拢房门才彻底冷下脸。
　　“他从来没叫过迪克。”布鲁斯低声说。
　　阿福语气调侃：“这不是代表少爷终于愿意接受迪克少爷了吗？”
　　布鲁斯：“阿福，你会这么认为吗？”
　　阿福脸上没了笑：“当然不会，老爷。”
　　布鲁斯转身下楼，回到蝙蝠洞，“我要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蝙蝠洞内，提姆仰头狠狠灌了一口咖啡，余光瞥见布鲁斯调出了庄园的监控，他眯了眯眼，说：“Bat，庄园里进贼了？不会真有哪个小贼这么大胆吧。”
　　直到他看见监控屏幕上出现维维安的身影，提姆顿时挺直了背。
　　看到维维安满脸惊惶地冲出房间，又在楼梯上狠狠摔下去，提姆整颗心都跟着维维安摔倒而坠落。
　　“维维安摔了？他现在没事吧？”提姆猛地站起身，似乎恨不得立刻冲到维维安面前看看他摔的严不严重。
　　布鲁斯和提姆一样狠狠皱了皱眉，但他没有行动，而是继续看着监控。
　　“Bat？你不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提姆顿住脚步，感到不解。
　　布鲁斯若有所思，“他应该没有受伤。”
　　提姆微微松了口气，心跳都放缓了几拍，却又瞬间提起来，敏锐的侦探意识到让他发现这件事似乎不太对劲。
　　布鲁斯又抛出一个炸弹，“他让迪克早点回到哥谭。”
　　提姆开始迷茫了，喃喃道：“迪克？迪克什么时候和他搞好关系了？”
　　说完又瞬间否定，“不对，上一次迪克回家还被他无视了。”
　　“……维维安怎么了？”提姆想不通了，今晚发生的事处处都透着诡异。
　　不止提姆在疑惑迷茫，布鲁斯比他更迷茫，虽然他很喜欢儿子跟自己亲近。
　　接下来的几天里，布鲁斯时刻监视着维维安的一举一动，毫无疑问，同时也收获了阿福时时刻刻不赞成的目光。
　　直到迪克回到了哥谭。
　　提姆看着主动给了迪克一个拥抱的维维安，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太阳的方位没错，但心中的震惊依旧没有消散。
　　而下一秒，他更是惊得摔掉了手中的咖啡杯。
　　维维安轻声提醒他：“提姆，你应该去睡觉，而不是靠咖啡提神。”
　　就这句话，提姆怎么可能不惊的摔掉咖啡杯？
　　至于恍恍惚惚的迪克早就在维维安主动拥抱他时，惊掉了整个下巴，现在还没回过神。
　　只有布鲁斯感受着他们和谐友爱的气氛，没有欣慰，反而皱了皱眉，他直觉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
　　布鲁斯莫名觉得不安。
　　很快，他的不安得到了印证。
　　——维维安提到了杰森。
　　“Dad，只差杰森没有回家了。”维维安轻声说，“你放心，他还活着，我很快就会把他带回家。”
　　布鲁斯惊愕：“维维安——！”
　　……
　　神盾局。
　　尼克·弗瑞局长愁的想要拔眉毛。
　　可惜他是个光头，已经没有头发可以给他拔了，眉毛也只有一只可以拔，他还是很珍惜自己仅剩的眉毛。
　　但没办法，他愁的都想把自己脑袋当西瓜拍出去了。
　　一夜之间，整个复仇者联盟的成员全部失踪。
　　紧接着有人匿名给他发来神盾局内部九头蛇的名单。
　　好家伙，他一看当场两眼一黑，感情他是卧底到敌方大本营，还成功当上了老大，真是可喜可贺又励志非凡……个屁啊！
　　神盾局的弗瑞局长是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当他纠结完，决定求助正义联盟的帮助时，新的麻烦又来了。
　　正义联盟也TM全员失踪了。
　　蝙蝠侠是最早失踪的，从哥谭那场骇人听闻的阿卡姆屠杀案发生后，密切关注哥谭的弗瑞局长就发现蝙蝠侠失踪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两天不到的时间，怎么正义联盟就跟着他的复联一样全员失踪了。
　　弗瑞局长看着最新的超英相关线索，神色冷厉地盯着这位取代了蝙蝠侠的哥谭新任超级英雄——知更鸟。
　　大量超英的失踪，一定与这个知更鸟脱不了关系。
　　他派出去的神盾局特工全部断联，至今都没人能送出有用的线索。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路，尼克·弗瑞也不想和那种疯子打交道。
　　他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一张小丑卡牌，看着牌面上的小丑咧嘴笑，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弗瑞并不知道小丑为什么能在那场屠杀中活下来，但他需要找出失踪超英们的线索，而小丑想要找到蝙蝠侠。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此刻的目的是一致的，并非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需要一个熟悉哥谭的人，哪怕那个人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疯子。


第57章 合作【添2500字】
　　“验证——”
　　“神盾局局长, 尼克·弗瑞。”
　　“权限通过。”
　　严丝合缝的两扇银白色大门无声无息地从中打开，弗瑞谨慎地左右打量一番，然后快步走入门内。
　　门后是一条长廊, 光线昏暗，冷科技风，两侧封闭, 只通向最深处一间电梯。
　　电梯前，再次进行身份核验。
　　弗瑞作为神盾局局长拥有大部分核心实验室的权限，虹膜验证后，快速通过。
　　电梯门大开, 一路向下，深入地底。
　　弗瑞面朝着电梯门, 始终保持着警惕小心的姿态。
　　他今天不是来验查武器实验进度, 而是来拿一样东西，还得偷偷拿出去。
　　神秘人发来的文件他没有全数相信，但终归起了疑心。
　　顺着线索往下查, 挖出了几个九头蛇的基地, 同时知道了他们最近的计划。
　　九头蛇想要窃取存放在神盾局核心实验室的宇宙魔方。
　　复仇者联盟成员失踪一事如今在神盾局内闹得沸沸扬扬，九头蛇因此蠢蠢欲动，行动间越来越张狂。
　　弗瑞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 既要稳住九头蛇的卧底不让他们起疑，又要寻找复联超英们的下落, 有关宇宙魔方的事他一直在思考合适的计划。
　　然而手下始终找不出更合适的人员, 又害怕泄露机密，最终只好亲身上阵, 抢先一步将宇宙魔方转移。
　　他在深夜潜入实验室，这个时间是研究员最少的时段, 凭借好没丢掉的特工身手，弗瑞成功避开所有人，找到存放宇宙魔方的房间。
　　关掉警报器，弗瑞小心翼翼地将宇宙魔方放置箱中。
　　一分钟后，他提着箱子走出来，神态自若，偶尔撞见一个深夜还在继续实验的研究员也面不改色，还若无其事地和人点头打了招呼，只有手心里滑腻腻的冷汗才知道他此刻的紧张。
　　弗瑞的心跳加速搏动，即便离开了神盾局的大楼，也依旧没有放下戒备。
　　他把箱子放到副驾座位上，一脚油门加速冲了出去，直奔目的地哥谭，小丑此刻在哥谭的某处远郊等待他。
　　暗红色的西装贴在粗糙的树干上，那人手腕露出一截绿色的内衬袖口。
　　一头绿海藻般的头发挂在脑袋上，打理的整整齐齐，露出饱满的前额，让人一眼就能看清他涂得漆白的脸。
　　红艳艳的唇占据了整张脸最鲜艳的颜色，唇角几乎要勾到耳边，好似整张嘴都裂开了，莫名惊悚。
　　弗瑞缓了缓不平静的心跳，握紧了手中的箱子把手。
　　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反悔的必要了。
　　弗瑞提着箱子朝等待的小丑走去。
　　小丑一看见尼克·弗瑞出现，顿时咧开唇，发出尖利刺耳的笑声。
　　弗瑞难忍地皱了皱眉，抬枪对准小丑，警告他：“Joker！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话。”
　　小丑仍然笑得前仰后合，好似喘不过气，眼角溢出泪水，晕开他脸上漆白的妆。
　　“哈哈——哈哈——！”
　　“小弗瑞，我只是太兴奋了！”
　　“我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我的小蝙蝠，还有他的小鸟们，我就兴奋得恨不得所有人都能来观看我的表演。”
　　弗瑞没心情听他说这些疯话，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失踪的超英们，随便哪个都行，哪怕是跟他不对付的蝙蝠侠。
　　小丑终于笑够了。
　　他直起身，正经了几分，“小弗瑞，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弗瑞提着箱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仅剩的一只眼睛寒冰似的，冷声道：“我不可能把宇宙魔方交给你，你要使用它，必须带上我。”
　　小丑无所谓地拍了拍手，他也不是很在意这种东西，只是宇宙魔方现在刚好有用，能帮他找到蝙蝠侠。
　　弗瑞警告完，锐利的目光在小丑的脸上扫过一圈后，开始输入箱子的密码。
　　箱子打开，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宇宙魔方呈现在两人面前。
　　弗瑞挡住小丑想要拿走宇宙魔方的手，他还需要从小丑口中挖出一些线索，“小丑，知更鸟屠杀阿卡姆的罪犯不可能放过你，我也不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我要知道知更鸟是谁。”
　　小丑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森冷的绿眸晦涩不明，他的嗓子总是尖利的，“小弗瑞，你没有猜到吗？”
　　弗瑞冷着脸，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最后将挡在宇宙魔方前的手移开了。
　　“哼，九头蛇的那群蠢货现在应该来不及跑了。”弗瑞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小丑眯起眼笑，“不愧是小蝙蝠养出来的小鸟。”
　　同样将哥谭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许别人进入一步，尤其是九头蛇这种阴沟里的生物。
　　没了弗瑞的阻挡，小丑顺利捧起宇宙魔方，痴迷地看着这块蓝幽幽的宝石，那张漆白的脸、惨绿的眼瞳都蒙上了一层幽蓝的光。
　　宇宙魔方，或者更准确的形容，这是六大无限宝石中的空间宝石，与斯特兰奇的阿戈摩托之眼上镶嵌的时间宝石同源，蕴含着足以改变整个宇宙的能量。
　　利用空间宝石，使用者可以任凭自己的意志移动到任意空间，甚至可以操纵空间，让空间扭曲、静止、分割。
　　小丑就是要用这颗空间宝石，找到被自己的孩子囚禁起来的蝙蝠侠，还有那些倒霉的超英们。
　　弗瑞同样将手放在了宇宙魔方上，漆黑如碳的双手覆盖了一层幽蓝的光，心跳开始不断加速。
　　小丑勾起唇角，咧到耳边，暗荧荧的蓝光骤然放射出绚丽的光亮，硕大的蓝白光团在幽邃的密林里炸开。
　　下一秒，刺耳的笑声、密林里仅有的两个人和宇宙魔方都骤然消失。
　　他们被传送到一片灰白的空间，弗瑞踉跄了几步，稳住身体定眼看去，看见了数十个生命舱。
　　他也顾不得这片灰白的空间有多么诡异，疾步走上前推开最近的一个生命舱，一张熟悉的面孔显露出来——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
　　“怎么样？小弗瑞，我没骗你吧。”小丑尖锐的嗓音响起，炫耀似的，“我真的知道那只小鸟会把小蝙蝠他们关在哪里哦。”
　　弗瑞站起身，抢过宇宙魔方护在怀里，警惕地观察起这片灰白色空间。
　　他慢慢意识到，在这个独立的空间里，时间是静止的，唯有他和小丑这两个依靠非常规手段闯进来的人不受限制。
　　而这片空间是一个经过改造的天然洞穴，内部结构繁复精巧，各种黑科技设备层出不穷，最令弗瑞在意的还是不远处平台上的那辆蝙蝠车和橱窗里的蝙蝠侠和罗宾的制服。
　　这里是蝙蝠洞，弗瑞瞬间意识到。
　　以小丑对蝙蝠家的狂热针对，难怪他会知道蝙蝠洞的位置。
　　突然身后传来小丑尖利刺耳的笑声，在弗瑞观察蝙蝠洞时，小丑打开了所有生命舱，终于找出了蝙蝠侠。
　　弗瑞看着生命舱里那张哥谭首富布鲁斯·韦恩的脸，心里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感叹果然如此。
　　他没有猜错，韦恩就是蝙蝠侠，那么知更鸟的身份也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弗瑞暗暗叹了口气，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嘿，小弗瑞。”
　　小丑手里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弗瑞。
　　被弗瑞刻意忽视的尖利笑声不知道什么已经停止了。
　　听见小丑喊他，弗瑞朝小丑看去，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伸手掏枪，却掏空了，他才发现小丑手中的那把枪是他的。
　　小丑什么拿走了他的枪？弗瑞悚然一惊。
　　“唔，小弗瑞，我的承诺已经结束了哦。”小丑勾唇一笑，红艳的唇角几乎咧到耳根。
　　子弹射出，枪口迸溅出微弱的火光。
　　……
　　布鲁斯睁开眼。
　　第一抹颜色投入瞳孔时，身体本能地发起了攻击。
　　惨绿的头发、漆白的面孔，标志性的特征在哥谭只代表一个人——小丑。
　　救出蝙蝠侠后，小丑就那么趴在布鲁斯头顶，饶有趣味地等待布鲁斯醒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这只小蝙蝠分享他的兴奋了。
　　果然他第一时间等到了布鲁斯苏醒，代价是被布鲁斯一拳揍倒在地，一侧脸颊瞬间红肿渗血。
　　小丑躺在地上，故作委屈地控诉：“小蝙蝠，小丑好心救你，你就这么对待小丑吗？”
　　布鲁斯骤然冷静下来，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回笼，维维安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意识到有什么脱离他掌控的事情发生了。
　　挨了一拳仍不死心的小丑笑眯眯地看着布鲁斯，他开始兴冲冲地和布鲁斯分享这段时间发生的那些有趣的事。
　　布鲁斯需要这些信息，忍着怒气才没把小丑暴揍一顿。
　　当小丑提到一个代号叫知更鸟的超级英雄屠杀了阿卡姆所有罪犯时，布鲁斯的心骤然一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想到了维维安。
　　小丑多了解他，一看他沉着脸，眸光冷肃，就知道他猜到了什么，顿时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只要一想到那只小鸟用含着愤恨的那把长刀杀死他的场景，他就兴奋到灵魂都在震颤。
　　谁能想到蝙蝠家第一个发疯的人是小蝙蝠最细心呵护的那只小鸟呢？
　　小丑为自己过去十年里对维维安·韦恩的不重视，表示些许遗憾。
　　“哈哈哈——哈……！”小丑笑得浑身颤抖，却还要断断续续地说，“小、小蝙蝠……不用怀疑哦，你养出来的小鸟可比你有趣多了。”
　　夹杂着怒火的狠厉拳风骤然袭来，布鲁斯按着小丑将他狠狠揍了一顿，然而心中沸腾的火焰却无法消褪。
　　可被揍了一顿的小丑还是不老实，满脸鲜血的小丑扯开嘴角，喘着气说：“哈哈……小蝙蝠，合作吗？我有对付你那只小鸟的东西。”
　　布鲁斯冷沉的眼紧紧盯着小丑，沉默了很久。
　　……
　　杀掉最后一个九头蛇派出来的特工，维维安脸色阴沉地把尸体堆在一起，一把火全部烧掉。
　　这个世界上除了丘比和小丑，也只有九头蛇令他这么厌恶了。
　　什么砍掉一个头，再长出一个头，九头蛇这些家伙就跟灭不完的蟑螂一样，恶心又无处不在。
　　他把超英们都保护起来后，每天要做的事太多，他又不能轻易离开哥谭，就把九头蛇这颗毒瘤的线索匿名发给了神盾局。
　　本以为把九头蛇的线索交给神盾局那位尼克·弗瑞局长，他应该可以解决掉九头蛇的这些人。
　　没想到九头蛇还有精力派人侵入哥谭。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维维安想到了神盾局的那位局长，心里暗骂那家伙实在不靠谱。
　　但是骂归骂，想到九头蛇的危害，维维安还是打算抽出一点时间，把自己知道的几个九头蛇基地处理了。
　　维维安在东区又巡视了一圈，大概因为他如今凶名在外，哥谭夜晚的治安倒是真的有所好转了。
　　满意地结束夜巡，他乘坐自动驾驶的蝙蝠车返回蝙蝠洞。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他都没有好好和布鲁斯、阿福他们说说话，现在回去要补上。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安静无声的父亲，而是一地鲜血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弗瑞的腹部中了两枪，温热的鲜血涓涓流淌，他失血过多，已经昏迷过去，生命垂危。
　　维维安气得咬牙，然而看着弗瑞逐渐青白的脸，还是憋着气把人拖起来进行急救。
　　气归气，他也没办法见死不救。
　　……弗瑞醒来的时候，眼前还有一些模糊，脑子也不太清醒。
　　直到腹部传来尖锐钻心的疼痛，他猛地回忆起了受伤昏迷前的记忆。
　　“小丑——！”细若游丝的一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在他因高热粘合的唇瓣间呢喃。
　　弗瑞想要撑着身体起身，他能感觉到自己腹部的枪伤已经被人处理过了，虽然还在疑惑是谁救了他，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小丑。
　　——小丑带走了宇宙魔方。
　　弗瑞气得紧捏拳头，哪怕腹部伤口一抽一抽得疼，浑身虚弱无力，他也仍然要起身离开。
　　受伤让他的感知变得有些迟钝，直到清瘦的身影落到他头顶，弗瑞才发现来人。
　　“知更鸟？维维安·韦恩？”弗瑞眼中愕然。
　　尽管他早就猜测知更鸟或许就是蝙蝠侠的儿子，也就是布鲁斯·韦恩之子，但真正看见知更鸟面具下的面貌时，他还是忍不住震惊万分。
　　在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前，他对维维安·韦恩的印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而维维安·韦恩的资料也同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就是这样一个完全普通的少年，一夕之间，不声不响地搞了件震惊全球的大事。
　　弗瑞刚刚才被小丑背刺了一波，现在看见这一系列事故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眼神立刻警惕起来，脊背绷紧，已经把维维安要关到神盾局的哪处秘密基地都想好了。
　　维维安不在意他的警惕，他幽幽地看着弗瑞，有心想把这家伙揍一顿解气，但考虑到弗瑞现在的身体不可能经得住他的一拳，只能默默地瞪了一眼这颗黑驴蛋。
　　下一秒，在弗瑞都还没反应过来时，维维安猛然掐住了弗瑞的脖颈，“别废话，告诉我，你和谁一起闯入的？怎么闯入的？又是谁带走了蝙蝠侠？”
　　弗瑞仅剩的单只眼睛目光依旧犀利，看的维维安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力气。
　　考虑到宇宙魔方不能落在小丑手里，弗瑞只纠结了一秒，就把此前和小丑合作的事告诉了维维安。
　　“不可能！小丑已经死了。”维维安厉声反驳，“是我亲手杀的他，他不可能还活着。”
　　然而弗瑞不说话，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维维安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冷静下来，这个世界上并非没有令死者复苏的东西，杰森就是最好的例子。
　　——拉撒路池。
　　维维安狠狠地咬了咬牙，他不该因为达米安的原因放过刺客联盟，他迟早要去把那什么破池子给炸了。
　　不过……
　　“弗瑞局长，你的话只说了一半。”维维安冷着脸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小丑是怎么闯进来的。”
　　他必须知道，除了斯特兰奇的魔法，还有什么能够闯入他隔绝的空间。
　　这一次维维安吸取了教训，他提前将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超英都保护起来，除了雷神索尔和至尊法师斯特兰奇。
　　但这两个人，一个在阿斯加德神域，一个在圣殿，于是他截断了尼克·弗瑞发给他们的求助信号。
　　其中雷神索尔并没有太大威胁，至尊法师斯特兰奇如非必要不会离开圣殿，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对抗黑暗领主多玛姆的入侵。
　　所以尽管知道斯特兰奇有闯入蝙蝠洞的办法，维维安也没有对斯特兰奇下手。
　　多玛姆对地球虎视眈眈，维维安有阻止达克赛德降临地球的办法，却没办法遏止多玛姆侵蚀地球。
　　失去至尊法师的守护，地球很有可能等不到魔女作乱就提前陷入险境，维维安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弗瑞知道宇宙魔方是他目前仅有的底牌，他试图和维维安谈判，“维维安·韦恩，只要你放了这些超英，我可以告诉你小丑带走了什么。”
　　维维安直接拒绝：“不可能！”
　　弗瑞脸色难看：“你这是囚禁！维维安·韦恩，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维维安脸色不变，平静地看着弗瑞，“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不是在囚禁他们，我是在保护他们。”
　　超级英雄们总是有过分强烈的责任心，哪怕他们被人诋毁、被人背叛，无数为了他人深陷险境，可他们总能找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站起来，继续挡在他人面前。
　　蝙蝠侠是这样，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罗宾们也是这样，正义联盟、复仇者联盟的超英们……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于是维维安只能看着他们一次次死于保护他人，无论维维安如何逆转时间给他们带来先机，只要魔法少女和魔女存在，他们终会在某次战斗中，为了保护他人而牺牲。
　　一次次轮回终于让维维安明白，这个世界不配拥有这些英雄……他也不配被英雄们庇护在羽翼下。
　　一切灾难因他而起，也应当由他结束。
　　穷凶极恶的罪犯，被丘比蛊惑的魔法少女，化身绝望的魔女……他都可以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想，让这个世界走向正轨的第一步，应该是杀了那些作恶的罪犯。
　　于是他选择从杀死阿卡姆的罪犯开始，一步步清洗哥谭，他需要哥谭变得更好，因为这是布鲁斯的愿望。
　　他监控所有曾被丘比选中的女孩，避免她们成为魔法少女，也避免她们成为魔法少女。
　　他将所有超英囚禁起来，名为保护。
　　……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将一个不被魔女侵害的世界偿还给超英们。
　　维维安依旧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他对弗瑞仅有一只眼的怒瞪无动于衷。
　　见弗瑞不肯告诉他小丑拿走了什么，他自顾自地打开蝙蝠电脑搜查起来。
　　虽然提姆的那手黑客技术他没有学会，蝙蝠电脑内更机密的文件他也没有打开的权限，但仅仅只是查一查神盾局的机密，这一部分的文档密码他还是记得的。
　　很快，维维安找到了一个符合他猜测的物品——宇宙魔方。
　　“……”
　　身为神盾局局长，尼克·弗瑞已经不想吐槽蝙蝠侠这种随便入侵国家特殊机构网络盗取机密的行为了。
　　维维安看着屏幕上有关宇宙魔方的介绍，眼中毫无波动。
　　“你……”维维安打量着弗瑞那张黯淡虚弱的脸，微微有些嫌弃，“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出去，你就在这里养伤。”
　　“至于神盾局内部九头蛇，我可以帮你处理了。”
　　弗瑞：“……”
　　什么处理？哪种处理？
　　弗瑞没有插话的机会了，维维安提着把黑金长刀，杀气腾腾地离开了蝙蝠洞。
　　……
　　布鲁斯戴着护目镜，专注地看着实验台上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魔法石。
　　在他身旁的玻璃罩内，宇宙魔方正无声无息地散发着与魔法石相同的蓝光。
　　这是他……还有小丑，还有莱克斯·卢瑟，半个月来的成果。
　　小丑靠在实验门上，用尖利的嗓子笑嘻嘻地说：“小蝙蝠，要不要我分享你一个好消息给你？”
　　布鲁斯没有回应，他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刺客联盟的拉撒路池被人炸掉了哦，可惜……那只小鸟没有把拉尔斯那个老头给宰了。”
　　小丑语气遗憾地摇脑袋，失望极了。
　　布鲁斯冷冰冰地呵道：“闭嘴！”
　　小丑看着他隐忍怒气的面孔，满意地开始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小蝙蝠，你和你的小鸟们真是太有趣了！”
　　卢瑟刚走出电梯就又听到了这股疯癫刺耳的笑声，不耐地抖了抖眉，脚步顿住，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好在很快，笑声被拳头击打肉.体的沉闷声取代，卢瑟满意地继续朝实验室走去。
　　同是与超英们作对的反派，他卢瑟才看不上小丑。


第58章 心碎【添2000字】
　　距离小丑带走蝙蝠侠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以弗瑞对维维安·韦恩这些天的了解判断，他不认为这孩子会对小丑带走他父亲这件事无动于衷。
　　简单点说，维维安这孩子看起来就像是会因为父亲失踪发疯的人。
　　可他这些天表现得相当平静, 弗瑞没有在他身上看见太多的情绪波动。
　　如果不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寻找蝙蝠侠和小丑的踪迹，弗瑞甚至以为他压根不在意这件事。
　　腹部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弗瑞自觉这些天对维维安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因而对维维安过于冷淡的态度实在诧异，便忍不住问出口，“你不着急？”
　　维维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疑问。
　　因为对无法改变的悲剧未来失望, 他痛恨过自己的能力。
　　但大多数时间，他更庆幸自己拥有这份能力, 能让他一次次重来, 一次次修正结局。
　　维维安不是不担心布鲁斯，而是拥有改变未来的底牌，让他不必战战兢兢。
　　弗瑞没有得到回答, 悻悻地离开了。
　　只要在蝙蝠洞内, 维维安并不限制他的行动。
　　蝙蝠电脑漆黑的屏幕亮起，维维安把注意力转移到屏幕上，上面呈现着哥谭众多街区小巷的画面。
　　这段时间, 由于他在夜巡中完全摒弃了蝙蝠侠固有的不杀原则，手段冷硬残酷, 哥谭夜间的犯罪率大幅度下降, 夜巡逐渐变得轻松。
　　维维安有了更多时间防范丘比，他要对每一个曾经被丘比选中过的女孩进行监视, 还要寻找丘比的踪迹。
　　在耗费大量时间密切监视的情况下，至少这些曾被丘比选中过的女孩, 目前都还只是普通人。
　　但维维安不敢放松，他知道丘比有多么神出鬼没，也知道整个地球，绝不只有这些女孩拥有被选中的资质。
　　维维安只能庆幸，至少这一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魔女的踪迹。
　　他快速地浏览过繁杂的监控视频，扣上面具，朝蝙蝠车走去。
　　夜巡对他来说已经变得很轻松了，他最重要的事，还是寻找丘比的踪迹。
　　追杀，不断追杀……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不停地追杀丘比。
　　在没有找到彻底消灭丘比的办法前，他的脚步将永不停歇，为了他所爱的人们。
　　哥谭的夜风不算温柔，当维维安使用钩索穿梭在高楼间时，夜风刮过他没有被面具遮挡的耳朵，这种感觉尤其明显。
　　他对这座罪恶的都市的感观实在太复杂了。
　　因为蝙蝠侠、因为他的父亲，他也曾恨过这座城市。
　　恨这座无可救药的城市害死了他的家人和朋友。
　　但当他闻着风里那独属于哥谭这座城市阴冷潮湿，还夹杂淡淡海咸味的味道，又恍惚觉得自己其实和布鲁斯一样，对哥谭爱到了骨子里。
　　夜风凛凛，而他在风里自由地穿梭。
　　今晚没有找到丘比的踪迹，但也没有发现犯罪事件，维维安难得心情畅快。
　　右手拉紧钢绳，熟练地利用钩索下降到另一个平台，落地后脚步稳稳地停在平台上，没有趔趄，更没有摔得四脚朝天。
　　他早已经把父亲和哥哥们教给他的那些技巧都学会了，掌握的相当熟悉，几乎不会再出现失误。
　　但想到这儿，维维安突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糗事。
　　利用钩索从高空滑降要面对问题很多，维维安对此最难克服的就是恐高和臂力不足。
　　他在一次夜巡中，因为不擅长滑降，快要降到地面时，操作失误被悬挂在了半空中，最后吓得哇哇大叫着让老父亲来救他。
　　布鲁斯来的倒是很快，他的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维维安。
　　发现他滑降失误后，从高台上纵身一跃，漂亮地降落到地面，看着吊在半空中打转的维维安难得无语。
　　布鲁斯伸手抱住维维安的腿，一把将他放了下来。
　　稳稳地落到地面后维维安还贴着老父亲，惊魂不定地平复了好久的心跳。
　　直到听见达米安冷不丁的嘲笑声，他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丢脸。
　　尤其当他发现提姆竟然录下了视频，而视频里晃着腿不敢落地的他，脚尖竟然离地面只有半米高，维维安顿时涨红了脸，满脸羞愤。
　　他气得追着嘲笑他的达米安团团转，又气哼哼地让提姆必须把视频删掉。
　　然而这两个讨厌的家伙非但不照做，还笑得越来越大声啦！
　　不到半分钟，通讯器里又传来了迪克和杰森的笑声，维维安气得捏紧了拳头。
　　但很可惜，这几个兄弟，他哪一个都打不过。
　　维维安深刻地意识到，仅靠自己干不过对面这群无耻的敌人，他必须寻求援助。
　　于是他把可怜巴巴的求助目光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老父亲，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他爹翘得高高的唇角。
　　维维安：“……”气炸了.jpg
　　眼见儿子被自己从顺毛气成了炸毛的小金毛犬，布鲁斯及时出手制止了视频的传播，并以强硬地手段黑进他们的手机里删除了视频。
　　可惜不到一周，维维安就发现视频压根没被删。
　　他那几个无良兄弟个个都有备份，包括他爹，嘴上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什么都删除了，背地里不知道备份了多少份。
　　维维安：“……”更气了.jpg
　　这都什么兄弟和老爹啊！
　　自觉伤透了心的维维安跑去找家里唯一的良心，他需要阿福甜甜的小甜饼来安慰。
　　于是不出意外地，又发现了阿福竟然也收藏了他的视频。
　　维维安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像是被扎了无数刀……韦恩家，没爱了。
　　最后为了尽早摆脱钩索阴影，他只能暗暗刻苦努力，期待有一天滑降出最帅的姿态，他要狠狠地打脸。
　　可惜他还没有会学最帅的滑降落地姿势，死亡便猝不及防地再次到来了。
　　当他重新回到过去，终于学会了最帅的落地姿势，却没有人再记得这件糗事。
　　他曾经拼命想要彻底删除的视频，以一种滑稽荒诞的方式永远消失了。
　　宽阔的天台上，以最帅姿态滑降落地的维维安慢慢站起身，他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雾蒙蒙的蓝色眼眸看着哥谭熟悉的夜景。
　　难得想起这件尴尬有趣的往事，维维安浅浅勾了个唇角。
　　现在他每次落地都是最完美的姿势，是永远都不可能被录小视频嘲笑的“重生之归来王者·维维安”。
　　维维安吸了吸气，觉得心跳在加速。
　　黯淡月光下，唯有他的眼睛亮的像星辰，他缓了缓不太平静的情绪，一头扎进浓墨的夜色中。
　　整个哥谭都绕过一圈后，维维安站在韦恩塔上，看着这座在深夜里安稳沉睡的城市，准备结束今天的夜巡。
　　蝙蝠车在韦恩塔下等着他，维维安正准备滑降下去时，轰然一声巨响，像是一朵橘红色光团炸开——蝙蝠车爆炸。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街道，也映入了维维安的眼眸。
　　他心底竟然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踏实感。
　　远处，漆黑夜幕里，空中有几个银色的小点正在极速靠近他。
　　越来越近……维维安才看清那是几个银灰色的机器人。
　　待看清机器人上面的标志后，维维安狠狠皱了皱眉。
　　——莱克斯·卢瑟。
　　虽然这光头天生一副超人宿敌样，不是在针对超人搞事，就是在为了针对超人对正义联盟搞事的路上。
　　但维维安考虑到卢瑟面对魔女灾难、达克赛德降临事件时和其他反派不一样的态度，再加上莱克斯集团的存在，他没有对卢瑟下手。
　　毕竟莱克斯集团可不像斯塔克集团和韦恩集团有可靠的高层管理，一旦失去莱克斯·卢瑟，对大都会的经济带来的影响不可估量。
　　不过维维安一直有留心他的动向，听说最近超人失踪后，莱克斯还天天在大都会开派对外加撒钱做慈善，维维安并没有想到这家伙会转头跑到哥谭来针对他。
　　莱克斯·卢瑟不是个人类至上主义者吗？他又不是外星人，这家伙脑抽了要来对付他？
　　维维安看见这几个机器人二话不说就按照指定程序对他发起攻击，一张脸冷得跟冰块似的。
　　一刀砍掉这几个机器人的头，维维安踩着钢铁头颅，思考卢瑟这该死的光头到底想干什么。
　　几分钟后，维维安看着空中成片飞来的机器人，脸彻底黑了。
　　“莱克斯·卢瑟，你TM死了！”
　　莱克斯·卢瑟作为一个专门针对超人的大反派，他虽然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但是……他有钱啊！
　　就像提到哥谭便是韦恩，提到纽约便是斯塔克，那提到大都会的时候，必然是莱克斯·卢瑟了。
　　拥有超级智慧的莱克斯·卢瑟充分利用起自己的一切资源，为了对付超人，打造了一整支钢铁军团，每个机器人的胸前都亮着绿荧荧的氪石光泽。
　　超人失踪后，莱克斯也没有放弃打造这只钢铁军团，相反他预感到了危机，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将这支钢铁军团进行升级。
　　蝙蝠侠带着小丑找上他时，莱克斯没有过多犹豫就选择了与他们合作。
　　莱克斯·卢瑟会选择合作当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布鲁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也知道小丑为什么好心帮他，但目前，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布鲁斯看着屏幕上在钢铁军团的围攻下依旧游刃有余的维维安，沉默不语。
　　莱克斯语气刻意：“蝙蝠侠，你儿子可比你有趣多了。”
　　合作归合作，但不代表他不计较跟蝙蝠侠和正义联盟的恩怨。
　　布鲁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搭理莱克斯的嘲讽，继续盯着屏幕。
　　钢铁军团会将维维安引到他们事先布置好的陷阱，到那时，他才能出面。
　　莱克斯也并不介意他的冷漠，余光瞥见一抹红色的衣角从门边消失。
　　他暗自哂笑，小丑果然不会让蝙蝠侠的计划这么轻松的发展。
　　莱克斯摩挲着手中的武器，一言不发。
　　他才不相信蝙蝠侠对小丑没有警惕心，他们俩怎么斗他懒得插手，最多看看热闹，而他的目的是趁乱抢走被维维安·韦恩囚禁起来的超人。
　　想到这儿莱克斯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暗骂，蝙蝠侠的儿子真是个疯子，把他多年有关氪星人的实验全部毁于一旦。
　　他会答应合作，最重要原因就是这件事。
　　就在莱克斯暗暗在脑中计划一会儿该怎么趁乱抓走超人时，在他身旁的布鲁斯突然起身，黑色的披风掠过他的眼睛。
　　蝙蝠侠步履匆匆。
　　莱克斯惊讶了一瞬，在看见屏幕上突然出现的小丑时，了然地勾起唇角。
　　混乱即将开始。
　　……
　　莱克斯·卢瑟的钢铁军团固然厉害，但在维维安的刀下也就跟西瓜差不多，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双砍一双……
　　维维安战斗的毫无压力，唯一让他越来越感到烦躁的是，这些机器人就跟夏天夜里灭不完的蚊子一样，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维维安一路杀到哥谭城外，终于砍完了最后一个机器人。
　　他砍下机器人的脑袋，随手扔到前方，滋滋冒烟的机器人头稳稳地砸在一个男人的脑袋上。
　　维维安：“Joker……”
　　眼神很淡，没有任何波澜。
　　在维维安眼中，小丑只是一具死尸，哪怕这具死尸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也不奇怪莱克斯·卢瑟为什么会和小丑凑在一起，两个渣滓凑在一起除了搞事还能有其他理由吗？
　　终于等到这场表演的主人公到场，小丑的心情格外兴奋，他咧开唇角，微笑：“维维安……小丑叔叔觉得你一定会是小蝙蝠最喜欢的小鸟。”
　　维维安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蝙蝠侠在哪儿？”
　　他不认为布鲁斯苏醒后会被小丑钳制。
　　更大的可能是布鲁斯逃走后，隐藏在某处等待时机返回哥谭。
　　小丑那双阴毒的森冷绿眸亮的出奇，他定定地看着一无所知，还对蝙蝠侠抱有信任的小鸟，骤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小知更鸟，哈哈……你真是太有趣！”
　　“我保证……”小丑抹了一把额头被机器人头砸出的鲜血，“小蝙蝠马上就到，他可是这场表演的另一位主人公。”
　　“我本来打算撬出你能复活的原因，不过现在看来没必要这么折腾。”维维安眼中闪过冷芒，他的速度极快，刀锋带着烈烈杀气，“这次杀掉你后，我会记得把你的尸体也毁掉。”
　　“铮——”
　　漆黑的蝙蝠镖打在他的长刀上，金属碰撞发出铮鸣声。
　　维维安的刀势偏了，思绪也骤然乱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人影，神色怔怔。
　　“Dad……”他有些失神。
　　在他脚下，一个法阵突兀地亮起蓝光，幽幽蓝光将维维安彻底笼罩，如同玻璃罩一样将他隔绝在其中。
　　维维安快速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
　　他被彻底隔绝在这块独立的空间中，他的时停无法影响到空间外的世界。
　　维维安看着布鲁斯一拳揍倒小丑，满含怒火的拳头砸在小丑脸上。
　　鲜血迸溅，疼痛却让小丑更加放肆地笑出声，尖利刺耳的笑声穿透耳膜。
　　维维安握紧长刀的手指一寸寸紧收，指骨泛白。
　　长刀无法穿透被隔绝的空间，维维安如同被困在了一面镜子，他透过这面镜子，质问布鲁斯：“为什么？”
　　维维安无法接受布鲁斯和小丑、莱克斯·卢瑟合作，而目的是为了对付他。


第59章 毁灭吧，不干了！【添2500字】
　　“哈哈……小蝙蝠, 我就说这会是最有意思的一场的表演吧。”
　　“叛逆的小鸟……被杀死的小鸟……天真的知更鸟、正义的知更鸟终会死于猎人的枪下。”
　　“那么活下来的小鸟会成为什么呢？”
　　“哈哈——小蝙蝠，太有趣了！”
　　布鲁斯暴怒：“闭嘴！”
　　“我警告过你，不许靠近他！”
　　带血的冷硬拳头砸断了小丑的鼻梁, 鲜血彻底涂满了小丑那张漆白的脸。
　　血渗进他的眼睛里，疼痛让他的躯体控制不住痉挛蜷缩，但他的喉腔里仍然发出尖锐的笑声。
　　越是疼痛, 越能让他感觉到兴奋。
　　小丑对维维安的疯狂满意极了，知更鸟的出现是最大的惊喜。
　　作为有情有义的小丑，他怎么能不把这份快乐分享给他的死对头小蝙蝠呢？
　　小丑满意地感受着布鲁斯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怒火。
　　直到维维安质问他的父亲。
　　“为什么？”
　　满身暴怒气息的布鲁斯身体骤然一僵，鲜血淋漓的拳头也停滞了一瞬。
　　不过下一秒, 布鲁斯仍然狠狠打断了小丑的肋骨，如同曾经每一次抓住小丑时一样, 用绳索将他牢牢捆绑住, 带上口枷，止住他疯狂的笑声。
　　然后布鲁斯站起身，一步步靠近维维安。
　　隔着一面玻璃镜似的蓝色光幕, 那双饱含风霜与寒冰的钢蓝色眼睛, 此刻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孩子……陌生又熟悉。
　　维维安摘了面具，露出了那张不可置信的、悲伤的脸，还带着一丝像是被背叛的指责。
　　“为什么？”布鲁斯却反问,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维维安·韦恩！”
　　“为什么你会是知更鸟！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事！”
　　“你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
　　一声声的质问如同巨石压在维维安的身上。
　　“Vivi……”
　　布鲁斯摘下面具, 紧握着拳, 腥臭的鲜血滴在泥地里，那双钢蓝色眼眸中的悲伤与失望再也无法遮掩, 他提了口气，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维维安在他一声声利斥下, 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武器。
　　可握着刀的手却又突然松了劲，质问的目光在布鲁斯一句句的反问中消弭，反而变得平和起来。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认可我的行为。”维维安淡淡地说，“你一定会认为我的行为很过分……屠杀、囚禁、镇压，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同时也知道，这是必要的。”
　　维维安轻轻笑了笑，把话题转移到哥谭上：“Dad，你认为现在的哥谭看起来怎么样？”
　　布鲁斯：“……”
　　维维安看起来有些兴奋：“不需要那群废物警察和检察官，我也能让犯罪率下降，这不正是你希望看见的哥谭吗？”
　　布鲁斯眼中的风暴越来越猛烈，不被他转移话题，而再次反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维维安神色怔怔：“Dad……”
　　尽管他知道布鲁斯一定会因为他的做法而暴怒，却仍然在面对那双钢蓝色眼睛中的怀疑、警惕、失望和愤怒时，被深深刺痛了。
　　梦境与现实交叠重合，维维安踉跄着后退，后背却抵在了蓝色的光幕上，这是布鲁斯和小丑、卢瑟合作，精心为他设下的陷阱。
　　“维维安·韦恩——！”
　　他的语气是那么愤怒又失望。
　　维维安辩驳：“我只是……为了保护你们。”
　　“保护？”布鲁斯难以相信，“你认为这是保护？”
　　“Dad……”
　　维维安愣愣地，近乎自虐般地接受着来自父亲的警惕和愤怒。
　　那目光像一把剑，一把早早就悬在他头顶的剑，此刻终于落了下来。
　　握紧长刀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又慢慢松了劲。
　　他不想在布鲁斯面前这么做，哪怕他知道只要时间重启，布鲁斯不会再记得发生过什么，也仍然不想这么做。
　　但他会更警惕，也会做的更好。
　　于是他辩驳：“是，这是保护。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
　　“我不需要你的这种保护！”布鲁斯一拳砸在蓝色光幕上，他的愤怒没有丝毫减缓，“我只要知道这个世界到底会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维维安神色一滞，喃喃：“你不需要？”
　　“维维安，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我——”
　　维维安的眼睛空茫茫地，无数记忆在脑中不断闪现——毁灭在魔女裙摆下的哥谭，断壁残垣里那一具具熟悉的尸体……
　　他怔怔地看着布鲁斯愤怒的面孔，脸上滑落冰凉的液体。
　　布鲁斯突然收了声，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维维安的脸，却被蓝色的光幕隔挡。
　　他轻声：“Vivi……把一切都告诉我，好吗？无论真相有多么残酷，那都不该是你一个人来承担。”
　　“我是你的父亲，你可以相信我、依赖我，应该是我来保护你，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作战……”
　　维维安绷紧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像是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听着布鲁斯的劝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淌。
　　他尝到苦涩的咸味，却想起了铁锈味的鲜血。
　　维维安骤然失控，嘶声：“——你骗我，你们所有人都骗我！没有人会陪我战斗到最后，你们让我一次次目睹死亡，一次次失去希望……”
　　“不、不是——”他突然摇头，语气一改，“不是你的错，是我——我是带来灾难的人，我才是罪恶的源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所有人……”
　　“维维安……Vivi——！”布鲁斯看着他如同癔症一般疯疯癫癫地说话，猛然一振。
　　将要发生的事几乎让他目呲欲裂。
　　维维安沉溺在无数次轮回中腐烂的记忆里，他失了神，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般。
　　他被那些痛苦的记忆折磨到浑身无力，唯有握着刀的那只手还剩下最后一丝力气。
　　他缓慢地抬起长刀……如同过往的每一次那样。
　　蓝色的光幕骤然消失，布鲁斯没有任何阻碍地遏止了维维安的手。
　　“维维安——！你怎么能——”布鲁斯近乎颤抖地抱着维维安，这是他的孩子，差一点，他就要看着他维维安在他面前死去。
　　“Vivi，看着我，不要沉溺在那些虚假的记忆里。”布鲁斯低声说，嗓音发抖，“我没有死，其他人也没有……”
　　维维安悲伤地看着他：“……Dad，那不是虚假的记忆。”
　　布鲁斯：“……！”
　　维维安：“你是蝙蝠侠，是最棒的侦探，你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对吗？”
　　“你能保证这一次不会再死去吗？”
　　布鲁斯沉默着。
　　维维安却笑了，“你不能，对吗？”
　　“因为哪怕你不知道我口中的灾难是什么，在你那无数个备用计划中，也一定坦然地规划了自己的死亡。”
　　“你总是这样！你们都是这样！”
　　“我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侥幸，不肯接受自己罪孽深重，还以为能有赎罪的机会。”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什么也改变不了。”
　　维维安无助地看着布鲁斯，绝望而悲伤：“Dad……我……”
　　“我的真的好累啊……”
　　他甚至无法寻求死亡的解脱，只能被动的接受一切因他而起的悲剧。
　　“那就交给我。”布鲁斯目光坚定，“我来寻找破解的办法。”
　　维维安摇头：“你做不到的。这是无数次的死亡结局告诉我的答案。”
　　布鲁斯：“死亡是不可避免。”
　　很早以前，从他选择成为蝙蝠侠的那一天起，危险和死亡便如影随形。
　　这是哥谭骑士接受的宿命，尽管他并不相信宿命论。
　　“是吗？”维维安讥讽地看着他，“死亡不可避免，那么——”
　　刀锋凛冽，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黑金刀面映着小丑半张血淋淋的脸。
　　“你能接受我杀了他吗？”
　　蝙蝠镖在空中炸开烟雾，钩索拖拽着小丑将他带离。
　　布鲁斯将维维安扑倒，他暴怒：“维维安——！”
　　“死亡……为什么——”维维安侧头看见了又一次被蝙蝠侠救下的小丑。
　　口枷封住了他的嘴，让他尖锐的笑声无法传出，却并不影响他观看这出父子反目的精彩表演。
　　他笑得浑身颤栗，腹部颤抖，整个人蜷缩起来，脸上混合着鲜血、汗珠、灰尘，还有因为狂笑而溢出的泪水。
　　他实在太兴奋了！
　　不期然的，维维安对上了小丑那双森冷阴绿的眼睛，眼里含着疯癫的笑意。
　　终于，他从一个疯子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的面容。
　　——狼狈、偏执、疯癫，……另一个疯子？那是他？
　　恍然间，他好像看见了曾经祈求小丑杀死他那一条时间线。
　　哥谭在魔女之夜的摧毁下几近毁灭，大半超英战死，活着的寥寥无几。
　　而灾难却远没有结束，魔法少女们的信仰接二连三地被击溃，象征希望的灵魂宝石溢满污浊。
　　没有足够的悲叹之种，也不再拥有坚不可摧的信仰。
　　哥谭的毁灭近在咫尺，不到一天，仅存的魔法少女们全数堕落，魔女灾难卷土重来。
　　而维维安……
　　他在埋葬了所有死去的超级英雄后，找到了幸存的小丑，同时也是这场灾难的主导者。
　　他祈求小丑杀死自己。
　　当辛辣刺鼻的化学药剂咕噜噜灌进他的口鼻，小丑的嗓音如同毒蛇般一寸寸将他的脖颈缠绕，收缩、窒息。
　　死亡的感觉来的很快，小丑的声音很轻，轻到意识模糊的维维安直至现在他想起他说过什么：
　　“维维安，好孩子……从今以后，你也会和我一样。”
　　维维安猛然清醒过来。
　　他被布鲁斯钳制着，父亲的爱意和责任让他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他的眼里浸染着风暴。
　　然而维维安却看见了布鲁斯钢蓝色眼眸的痛苦与挣扎。
　　不远处，丘比的身形缓缓显出，血粉色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维维安，也只注视维维安，没有丝毫感情。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维维安此刻感觉自己像是被掩埋在了荒无人烟的冰川，孤寂、寒冷、绝望……
　　他想要贪婪地抓住最后一丝温暖，不惜拼了命，哪怕这个世界将要毁灭。
　　……
　　连续一个月，超级英雄的话题在各大网站都是爆火状态。
　　全世界都乐此不疲地谈论着此前的超级英雄失踪事件。
　　他们还记得，两大联盟的超级英雄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时，直接造成了全网瘫痪。
　　热度空前绝后。
　　所有人都在猜测，超级英雄们失踪的这段时间究竟去哪儿了？做了什么？
　　他们是不是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还是说如同此前的阴谋论一样，他们其实都被新的超级英雄知更鸟囚禁了？
　　阴谋论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论据就是，自从正联和复联回归后，知更鸟就消失了，哥谭也重新回到了蝙蝠家族的掌控中。
　　对于网络上的种种猜测，两大联盟的超英们都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他们很忙，忙着为即将来临的风暴灾难做准备。
　　看似平静和谐的地球，早已暗潮涌动。
　　除开威胁整个地球的大事件，两大联盟的内部也相当不太平。
　　复联回归面临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神盾局早就透成筛子，变成了蛇盾局。
　　至于正义联盟，主要矛盾集中在了蝙蝠侠身上。
　　超英们被救出来后，得知这场囚禁事件的真相，差点纷纷惊吓下巴。
　　尤其是正义联盟的成员和维维安的兄弟们，他们对维维安的了解要比复联的超英们多得多。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原本娇养的柔弱可爱小喵咪长成了巨型喵星人，然后将人类取而代之，主宠地位彻底颠倒。
　　总之，就是很震惊！
　　正联的超英们都想见见维维安，布鲁斯说的语焉不详，他们想知道为什么维维安会突然变成这样。
　　可惜，这件事被他们的联盟顾问直接否决了。
　　没有人知道维维安在哪儿，他们的疑问只能从布鲁斯传递的消息中寻找蛛丝马迹。
　　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除了布鲁斯，没人知道他被关在哪儿。
　　……
　　黑门监狱。
　　最深处，有一间完全封闭隐秘的牢房。
　　四四方方的一人间，没有窗户，但顶部有通风排气口，房间内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头顶的灯光明亮，不会让人因为房间昏暗而不适。
　　一张狭窄的铁床靠墙摆放，床对面还有一张小小的书桌，上面摆着五六本书，放在最上面的是一本彩绘漫画。
　　维维安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这本漫画，一张纸条突然从中掉出来。
　　【Vivi，你还好吗？我是迪克……】
　　说是纸条实在太谦虚了，其实这就是一封厚厚的信，塞在漫画书里，把书撑得鼓鼓囊囊的，一眼就让人看出里面夹着东西。
　　但迪克不怕被人看见，相反，他就是故意要让布鲁斯看见这封信。
　　这封信里面除了迪克那一大堆唠叨的话，还有阿福和提姆，甚至末尾还有几句达米安写的话。
　　杰森不愿意和迪克他们混在一起，他单独写了一封信也夹在漫画书里，大概两三张纸的内容。
　　维维安仔仔细细地看完了信，然后把自己之前写好的信封从抽屉里拿出来，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门上很快打开了一个两指宽的小口，维维安看见一双熟悉的蓝眼睛一闪而过，很快戴着凯夫拉手套的双指拿走他递到小口处的信封。
　　然后蝙蝠侠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着。
　　维维安：“我没什么要说的，蝙蝠侠，你走吧。”
　　他知道布鲁斯一直想让他坦白不同时间线发生的事，但这是独属于他的秘密，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蝙蝠侠顿了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维维安在这时又突然叫住了他：“蝙蝠侠，等等——”
　　维维安：“已经到冬天了，对吗？”
　　牢房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他没办法确认日期，时间长了，只能凭感觉推算日期。
　　布鲁斯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他开口：“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
　　维维安有些惊讶：“这么快？”
　　他摸着手腕上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手铐顿了顿，有一道细微的裂缝只能凭触觉感知。
　　维维安恢复了平静，眼神微微闪烁，他张了张嘴，语气缓和：“B……Dad，圣诞节那天你会来吗？”
　　很长一段沉默，就在维维安慢慢垂下眼，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时，布鲁斯轻声说：“我会来。”
　　维维安愣了下：“哦，那Dad……圣诞节见。”
　　维维安挥了挥手，隔着门上的窄小探视口，布鲁斯能看见一双微微发亮的眼睛。
　　他在心底默默说：Vivi，圣诞节见。


第60章 道别【添2800字】
　　今年的圣诞节前夕, 韦恩家只有低气压。
　　往年有热闹的前期准备，今年什么都没有所有人都很难提起精神。
　　如果不是哥谭的各大商场以及街边店铺开始圣诞节预热，他们甚至会完全遗忘圣诞节将要到来。
　　几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持续影响到了现在。
　　韦恩家每个人都在想法设法地寻找维维安被关的地方，可惜到目前为止，仍然只有布鲁斯一个人能去探望维维安。
　　何况, 最近两个月来，全世界范围开始频频出现魔法少女，随之而来的是魔女带来的灾难。
　　尽管哥谭少了很多热衷于搞事的家伙，但新出现的魔法少女和魔女, 或许比阿卡姆曾经的那些罪犯还要麻烦。
　　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合作商议如何应对魔女带来的灾祸，但直到现在, 也仅仅只制作出了魔女探测器, 他们还没有找到有效的解决魔女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头上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能够将普通女孩变为魔法少女的神秘生物丘比；
　　而魔法少女并非象征希望, 她们的宿命在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天只剩下两个结果——死亡或是成为魔女。
　　超英们因为这些事忙的团团转, 哪还有什么心情准备过圣诞节呢？
　　布鲁斯期望能从维维安那里得到一些线索，可除了丘比、魔女这种随便一个魔法少女都能提供的线索，其他的, 他拒不提供。
　　只要维维安闭口不谈，布鲁斯就拿他没办法, 只能被维维安那张撬不开的嘴搞得头疼。
　　而到了夜巡的时候, 他又要面对死而复生的暴躁杰森。
　　回到家还要面对来自阿福的阴阳怪气、迪克的不断追问、提姆的冷眼冷语。
　　就连达米安都总是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他。
　　自从他将维维安关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且不允许其他人去探视后, 布鲁斯有幸得到了全家人的排挤。
　　不过今晚，他带回了一个让阿福展露笑颜的消息。
　　布鲁斯结束夜巡, 回到蝙蝠洞后，对阿福说的第一句话：“阿福，圣诞节要到了，可以准备一些Vivi喜欢的食物和礼物。”
　　阿福眼睛一亮：“维维安少爷要回家过圣诞节？”
　　“……”布鲁斯脸色僵了一瞬，他看着阿福开心的面孔，没多做解释。
　　不远处的迪克冷哼一声，撬开防火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不肯回家，还把拉黑了的杰森。
　　提姆默默下单了一堆最新出的动漫手办和游戏周边，付了款，看着购物清单，他却突然皱了皱眉。
　　光想着高兴了，却忘了以他对布鲁斯的了解，事情恐怕不会像阿福希冀的那么理想。
　　他想了想，又把steam里口碑不错的游戏全买了，至少不要让维维安被关的无聊。
　　达米安瞟了一眼布鲁斯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神色，也哼哼唧唧地去挑自己的礼物了。
　　这些天来，他的心情复杂又矛盾，对维维安的态度也变得别扭起来，只要一想到维维安干的这件为了他们好的大事……
　　怎么说呢，他意外地不讨厌，明明维维安的囚禁是更过分的事，达米安却觉得这和父亲之前总是约束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他甚至……有一点点敬佩，因而对布鲁斯现在的做法也不太赞同。
　　达米安仔细地调查过维维安接管哥谭那段时间的犯罪率。
　　没了那群整天祸害哥谭的罪犯，又有了维维安冷血的镇压，哥谭的犯罪率因此下降了许多。
　　达米安看着下降的犯罪率，头一次觉得维维安没有做错什么。
　　可是布鲁斯不能接受维维安的行为。
　　达米安想到不知道被关在哪里，被父亲当做罪犯一样关押起来的维维安，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他抱着提图斯和阿尔弗雷德猫，蹭蹭它们湿漉漉的毛发，开始对着购物页面疯狂加购。
　　父亲肯定不会轻易把维维安放出来，还是多给他买些有趣的东西，不然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怎么过？
　　等到圣诞节的那天……达米安看了看提图斯纯良的狗狗眼，在想要不要让提图斯学学后空翻，不知道维维安看了会不会高兴。
　　但达米安，或者说整个韦恩家都低估了布鲁斯的冷酷。
　　圣诞节到来的那一天，他们没有等到维维安回家。
　　布鲁斯早早打包了阿福做好的大餐，又收集了他们要送给维维安准备的礼物，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家。
　　直到晚餐时，众人才发现，布鲁斯不仅不肯让维维安在圣诞节的这一天回家，甚至连一个短暂的视频通话都没有。
　　刚刚踏进家门的杰森怒骂了一声“fuck batman”，然后拽了拽别在腰间的枪，扭头就走。
　　阿福叹了口气，没有再拦着他。
　　剩下的孩子们噔噔噔地去了蝙蝠洞，誓要把哥谭翻个底朝天，找到维维安被关的地方。
　　韦恩家的圣诞夜没有温馨、没有欢乐，只有憋闷的火药味在弥漫。
　　而此时布鲁斯，他已经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到了黑门监狱最深处，这是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房间。
　　维维安正坐在椅子上看小说，网络爽文，主打一个“父慈子孝”，他猜测这估计是杰森送进来的。
　　看了一半，他开始走神，腕上手环散发的幽幽蓝光映到书页上，他呆呆地用手摩挲着那片淡蓝色的光斑。
　　他计算着时间，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一般的晚餐时间，如果布鲁斯今天要看他的话，估计很快就会到了。
　　维维安想，布鲁斯今天会以什么身份来见他呢？
　　就在他愣神时，那扇从他被关进这间牢房后，就再没有打开过的铁门，突然从外部被人打开。
　　维维安回过神，眼中没有惊讶，平静地抬眼看去。
　　铁门“唰”的打开，蝙蝠侠高大的身躯顿时让这扇原本就逼仄的窄门看起来更矮窄了。
　　他穿着蝙蝠侠战甲，是维维安最熟悉的那套，胸前漆黑的蝙蝠标志寒气逼人，暗黄色的蝙蝠腰带引人注目，漆黑的披风后却是鼓鼓的，不知道放着什么。
　　等他整个人进来后，铁门又自动合拢。
　　维维安有些愣怔，看着满身冷肃硝烟的哥谭骑士，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大包递给他。
　　“Vivi，圣诞节快乐。”
　　“这是……我们的圣诞礼物，还有阿福做的大餐，都是你喜欢吃的。”
　　头顶的灯光太过晃眼，维维安眼中的水光一闪而过，他半垂着眼睛，掩去那一点失望的情绪，平静地接过这些东西。
　　蝙蝠侠看着他，下颌绷得紧紧的，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维维安淡淡地：“蝙蝠侠，你还有什么事吗？”
　　然而看着布鲁斯一瞬间拉平的唇角，却没有任何快意。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哦，我忘了，帮我和我的父亲说一声圣诞节快乐。”
　　他递过去几封薄薄的信，说：“这是给阿福、迪克、提姆、达米安的信，还有杰森的，你记得单独交给他。”
　　蝙蝠侠·布鲁斯·维维安的老父亲：“……”
　　维维安看着他，目光很平静，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布鲁斯的目光扫过他双腕上的蓝色手环，拉平的唇角紧抿着，从他手中接过信封，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沉默地离开了。
　　维维安目送着他离开，看着那扇铁门再次严丝合缝地紧闭。
　　他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布鲁斯带来的东西上。
　　吃过阿福做的圣诞节大餐，维维安又看了一会儿达米安送进来的纯爱漫画。
　　每次想到达米安一个暴躁小子竟然既喜欢毛茸茸又喜欢少女漫，维维安就忍不住淡淡地抿出一个笑。
　　他在心里数着分秒时间，等到深夜，维维安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灯。
　　整个房间乍然陷入死寂一般的黑暗，只有他双腕上的蓝色手环依旧散发着幽幽蓝光。
　　这是布鲁斯利用空间宝石的能量打造的手环，名为手环，其实是一副手铐。
　　只要他使用自己的能力，就会被手铐拖进封闭的静止空间。
　　说起来这个空间静止的灵感应该算是他启发布鲁斯的。
　　维维安轻轻笑了笑，手环的能力再如何强大，也毕竟不是真正的空间宝石。
　　指腹轻轻触碰着冰凉的手环，维维安看着碎成粉末的幽蓝光粉聚集在空中飘逸了一秒，然后迅速离散。
　　他揉了揉失去累赘的手腕，看向那扇铁门。
　　忠实记录着这间牢房的监控屏幕骤然闪成一片雪花，布鲁斯得到警报时，监控画面已经恢复正常，房间内空无一人。
　　……
　　离开韦恩庄园后，杰森揣着一肚子没法发泄的怒火回到东区。
　　正巧在一条小巷内，逮到两个贩卖毒品的家伙，杰森的怒气顿时炸开，红头罩下的眼睛也跟着猩红一片。
　　就在他把人揍了个半死，从他们嘴里撬出来他们的毒品上线是谁时，蝙蝠侠这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
　　蝙蝠侠：“红头罩，这件事交给我。”
　　“你——？”杰森把揍得半死的两个毒贩扔开，甩了甩手上的粘腻腥臭的血，二话不说就掏出别在腰间的枪，朝着布鲁斯连射。
　　“滚开！蝙蝠！”
　　“你能做什么？抓住人后轻飘飘地给他们定个罪就扔到监狱里去？”
　　“你包庇真正的恶人，却唯独……唯独对一个无罪的人狠心！”
　　“这就是蝙蝠侠的作为吗？”
　　狭窄逼仄的小巷成了红头罩和蝙蝠侠火拼的现场，那两个被杰森揍得半死的毒贩恨不得当场晕过去，也好过在两个大佬的争锋中瑟瑟发抖。
　　最后究竟谁胜谁负，终于晕过去的两个毒贩就不得而知了，等他们再醒来时，他俩已经被结结实实地吊在了哥谭警局外的路灯上。
　　戈登局长看着挂在路灯上的两个毒贩，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一些内情，不免对有些担心蝙蝠侠。
　　可他也知道，没人能让现在的蝙蝠侠动摇。
　　红头罩不甚在意地抹掉唇角的鲜血，重新戴上头罩，遮住了那张属于本该已逝之人的面孔。
　　捡起地上的枪，枪口微微发烫，想到已经离开的蝙蝠侠，红头罩忍不住低咒一声。
　　重新填满子弹，他把枪别在腰间，大步走向停放在巷口的机车。
　　今晚还早，虽然刚和蝙蝠侠打了一架，但并不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没了知更鸟的血腥压制，哥谭的那些肮脏臭虫又忍不住冒出头。
　　红头罩冷嗤一声，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蝙蝠侠回归后，那些往日看不惯蝙蝠侠，恨不得蝙蝠侠立刻去死的家伙，竟然因为蝙蝠侠活着回来了而欢呼庆幸。
　　毕竟蝙蝠侠只是下手狠，知更鸟却是真要人命的。
　　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但红头罩要让这些人知道，就算没有知更鸟，还有他。
　　漆黑寂静的破败街道上，红头罩发动机车，像一支穿透黑夜的利箭瞬间离去。
　　等到他炸完码头边的军火仓库，清理完那群不安分的家伙后，已经是深夜。
　　红头罩拍了拍身上的硝烟灰尘，跨上机车，任凭身后火光冲天，扬长而去。
　　剩下的麻烦就给那只老蝙蝠来解决，反正那家伙最爱管这种事。
　　低鸣的机车在穿梭在哥谭的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红头罩漫不经心地想着，只要能给老蝙蝠添麻烦，他就心情舒畅。
　　一个漂移旋转，他停在自己的一处安全屋楼下。
　　拢了一把厚实的皮衣，触碰到放在衣服内的东西，红头罩顿了顿，把枪拿了出来，这原本是他打算今天送给维维安的礼物。
　　可惜……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低声咒骂。
　　Fuck Batman！
　　蝙蝠侠果然没有心，他竟然把维维安当做比小丑那狗东西还可怕的罪犯关起来！
　　红头罩一边骂一边往前走，突然在他楼梯口的位置顿住了。
　　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记忆中傲气又娇惯的小少爷长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再飞扬天真，如同蒙尘的宝石，黯淡无光。
　　但他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他朝红头罩，或者说自己的二哥，挥了挥手，“嗨，杰森……”
　　杰森猛地摘下自己的头罩，那双森绿的眼里满是震惊。
　　“你、维维安……你逃出来了——？”
　　维维安弯了弯唇，不多解释，只是说：“杰森，你不觉得现在应该来个拥抱吗？”
　　话音刚落，维维安被抱了个满怀，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拥抱，把他满身的寒气都给驱散了。
　　杰森在触碰到他的时候，也意识到了维维安竟然在哥谭十二月的寒冬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衣站在街边等他回来。
　　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不是沾了鲜血和灰尘，脱下来直接把维维安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他才看着维维安，对上那双安安静静的蓝眼睛，杰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维维安还是那个不爱搭理他的高傲的豪门小少爷，谁知道他等他死而复生回到哥谭，一切变得竟然会这么让人措手不及。
　　布鲁斯没有向他们透露过多信息，但曾经是罗宾的杰森，不止有着继承自蝙蝠侠的优秀洞察力，还有对蝙蝠侠深刻的了解，他知道维维安的改变和那些被丘比蛊惑的魔法少女必定不太一样。
　　……维维安对魔女和魔法少女都太了解了，他知道的线索，不是那些刚刚和丘比签订了契约的魔法少女会知道的秘密。
　　杰森的脑子很乱，各种繁杂的猜测囤积在他的大脑里，一天一天的折磨着他本就受到拉撒路池水影响的大脑。
　　直到现在重新看见维维安，看着他对自己熟稔的态度，杰森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
　　“我带你去我的安全屋，外面太冷了。”看着维维安裹在他的皮衣里露出的单薄棉衣，杰森忍不住骂，“老蝙蝠连衣服不给你准备？”
　　维维安笑了笑：“房间里有暖气，我要是不出来，也不用穿的太厚。”
　　杰森脸色一变，警惕的目光扫过四周，“先到我的安全屋里再说，老蝙蝠恐怕已经知道你逃出来了。”
　　“不用了。”维维安却摇了摇头，“杰森，我是来道别的。”
　　“道、道别——？”杰森愣住。
　　维维安拢了拢杰森给他的皮衣，贪恋地感受着那一点热气，在杰森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要离开了，所以来和你道别。”
　　“杰森，这大概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杰森仍旧有些呆滞：“你要离开哥谭吗？”
　　维维安抿着唇，没有直言，他只是重重地吸了口冬夜里的寒气，轻声说：“杰森，我没办法接受Dad把我当做一个罪犯来警惕……对不起，或许是我太脆弱了吧。”
　　杰森恨声说：“那是他的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已经开始接受维维安要离开的事实。
　　杰森缓缓吐了浊气，白雾在空气里打了个转，消散了，就像他眼里的泪光转瞬即逝。
　　“离开哥谭也好，那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
　　“大都会肯定不行，那是超人的地盘。”
　　“纽约也不行，我知道你把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都得罪了。”
　　“华盛顿……也不行……”
　　杰森絮絮叨叨，挑挑拣拣，最后说：“要不……你先去旧金山待着，等我把哥谭的事处理完了，我会来找你。”
　　“别说什么见我最后一面，我早就看老蝙蝠不顺眼了，见了你的做法，我忽然发现，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在哥谭耗下去了。”
　　哥谭是蝙蝠侠的哥谭，蝙蝠侠早已有了新的罗宾。
　　布鲁斯·韦恩也有了新的儿子，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维维安和他其实一样。
　　——他们都是被放逐之人。
　　维维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是安静地看着杰森，然后伸手抹了一把水痕。
　　“蝙蝠侠快找来了吧，毕竟哥谭到处都有他的监控。”
　　杰森皱了皱眉，想到怀中揣着的枪先把枪塞给了维维安。
　　他急切地说：“枪会用吧，你先去我的安全屋躲起来，我去挡住蝙蝠侠。”
　　“安全屋里伪装的一系列证件，还有现金，你拿着这些东西找机会离开。”
　　“记住，先去旧金山，在那里等我！”
　　杰森重新戴上红色头罩，跨上机车，反入侵蝙蝠洞的定位系统。
　　在他启动机车的那一刻，维维安叫住了他，弯着唇，微笑：“杰森，谢谢你。”
　　杰森戴着头罩，轻轻点了点头。
　　重机车轰然驶入街道，维维安看着杰森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他把杰森塞给他的枪放到地面上，看着街道上薄薄的一层雪，用已经冻的指节发红的手，搓了七个小小的雪人在街边摆开。
　　他手工不好，做的相当粗糙，只能勉强看出圆圆胖胖的小雪人模样。
　　维维安面朝着七个简陋的小雪人，唇边溢开淡淡的笑。
　　忽然，他拿手把摆放在最左侧的小雪人一掌拍碎，脸上的笑也没了。
　　他望着眼前的这条街道，通向看不见尽头的黑夜，这是杰森刚刚离开的街道。
　　维维安对着杰森离去的方向，轻声说：“对不起，杰森。”


第61章 摆烂【添1800字】
　　杰森在距离他的安全屋五公里的地方, 找到了正在寻找维维安的蝙蝠侠。
　　他没废话，先冲着蝙蝠侠扔了一个足量的炸弹。
　　炸弹滚落到蝙蝠侠的脚下，他反应极快地掀起披风, 翻身一滚，掩护自己躲在披风下，躲过爆炸的火光和冲击力。
　　他抖了抖披风, 落了一地炸弹的碎片。
　　杰森的枪口直指着他的胸膛，挡住他的去路。
　　蝙蝠侠含着怒气的嗓音低哑粗砾：“你知道维维安在哪儿。”
　　这是一句肯定。
　　杰森冷嗤一声：“与你无关，老蝙蝠！”
　　“怎么？你还想把抓回去关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他讥讽道。
　　“你已经有了新的罗宾，新的儿子——”
　　“蝙蝠侠, 既然他已经不再是你想见到的那个维维安，那你也没有资格再管他了！”
　　杰森一声声控诉着, 既是替维维安控诉, 也是替自己控诉。
　　面罩下的那双绿眸恨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蝙蝠侠，他是哥谭的英雄，却不是他和维维安的。
　　子弹从枪□□出, 在空气中高速移动, 眨眼间在蝙蝠侠的脚下迸溅。
　　“我不会让你再见到他！”
　　布鲁斯躲开杰森发射的子弹，他此刻又急又怒，怒火中烧。
　　“杰森·陶德！”
　　他来到杰森的面前, 两人的拳风在空中碰撞在一起，骨头与骨头相撞, 发出沉闷的声响。
　　“告诉我维维安在哪儿！”
　　“你会害死他！”
　　“你以为你在帮他, 可你只是让他又一次体验那些痛苦！”
　　杰森愣了神，布鲁斯的拳头在他的侧脸处骤然停下。
　　“你说什么？”
　　可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的齿轮重新被人转动——
　　……
　　……
　　[丘比, 会有魔女强大到能毁灭整个世界吗？我知道你不会说谎，告诉我实话。]
　　[会。但不是现在。]
　　[我会随着世界死去吗？]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提高收集能量的效率, 在因果的不断叠加下，你可以超脱这个地球的因果，成为神明……]
　　[因果？我可以干涉时间逆转，但仍然无法脱离地球的因果……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办法成为神明，将会随着地球的毁灭而死去，对吗？]
　　[是的。]
　　丘比甩了甩尾巴，突然意识到什么。
　　[你放弃……]
　　[怎么？没有丝毫情感的种族在为我惋惜吗？]
　　[没有了我的干涉，你不是可以更好的蛊惑那些无知的女孩成为魔法少女吗？]
　　[还是说，你舍不得我这个愚蠢的人为你叠加的因果？]
　　丘比血粉色的眼瞳微微闪烁，它跳到维维安的肩头，这一次没有被他毁掉这个身躯。
　　[好吧，不过现在叠加的因果，已经大大提高了我们收集能量的效率。]
　　[维维安，谢谢你。]
　　[……滚——！]
　　……
　　一分钟前，阿福敲响房门，提醒他再不下去吃早餐，就可以直接准备吃午餐了。
　　还顺便抱怨了一句依旧赖床的某一家之主。
　　维维安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上的光淡淡地映在他脸上。
　　【6月3号，早，10：04。】
　　他磨蹭了一会儿，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揉了揉脸，学着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清亮一些，像从前一样。
　　又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维维安才把自己打理好，慢吞吞地下楼。
　　他回忆着这一天，家里原本的模样。
　　迪克还在布鲁德海文加班。
　　杰森此时可能在中东的哪个地方浑浑噩噩地流浪。
　　提姆应该还是抱着电脑和咖啡杯这两样东西，挂着浓厚的黑眼圈在猝死的边缘徘徊。
　　达米安放了暑假，目前和他一样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前一天晚上的夜巡，如果没有他的干涉，应该是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布鲁斯睡得比以往要早一些，所以才能在十点钟的时候被阿福叫起床，而不是借口“五分钟”却拖到下午三点才起床。
　　维维安来到餐厅的时候，正好看见布鲁斯坐在椅子上，痛苦地皱着眉喝牛奶。
　　看见维维安的那一刻，钢蓝色的眼睛亮了亮，他立刻放下杯子，打招呼：“早上好，Vivi。”
　　一般来说，假期的时候，维维安早上会起的比较晚，布鲁斯并不意外他这个时间才起床。
　　维维安顿了顿，心脏猛然加速搏动，手心里出了一把冷汗。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呼吸，表情不变，淡淡地勾起唇角，轻声回应：
　　“早上好……Daddy……”
　　布鲁斯眨了眨眼，他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不过他没多想，只是说：“没睡好？”
　　维维安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
　　布鲁斯了然地点点头：“那确实很难睡好了。”
　　阿福此时端着维维安的那份早餐从厨房出来，他温和地说：“少爷，看样子我应该在睡前，给你准备一杯安神的牛奶。”
　　维维安顿时苦着一张小脸：“阿福，这就不必了吧，我其实睡得挺好的。”
　　“哦。”阿福把他的早餐放到餐桌上，“少爷，这是你的早午餐。”
　　他在“早午餐”这个词上加了重音，阴阳怪气的很明显了。
　　维维安不敢反驳，乖乖地坐到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吃着阿福给他准备的早餐。
　　面包酥软，果酱浓醇，煎蛋咸鲜，火腿……反正都好吃，除了牛奶是一大败笔。
　　维维安余光瞥见阿福离开的背影，悄摸摸地把放在自己的餐盘旁，还一口没动过的牛奶，一声不响地移到了布鲁斯的手边。
　　刚刚痛苦地干完自己那杯牛奶的布鲁斯：“……”
　　维维安眨了眨眼，摆出可怜巴巴的神态。
　　布鲁斯：“……”
　　他仰头迅速喝完维维安杯中的牛奶，眉头皱得死死的，还不忘把杯子重新放回维维安的餐盘旁。
　　维维安笑了笑，很乖很甜，是那种“爸爸最贴心的小棉袄”的模样，无声地说：“谢谢Daddy。”
　　布鲁斯面无表情。
　　早餐结束后，维维安干了件大事。
　　他在布鲁斯接电话时候，对着电话那头不知道什么模样的封面女郎说，他家老父亲和她的约会泡汤了。
　　因为，今天他爹的时间是属于他的。
　　布鲁斯随口敷衍了对面的封面女郎，承诺今天的消费全部由他承担，然后挂掉电话，诧异地看着维维安，“Vivi？”
　　维维安对上他爹的眼神，不避不让，眼神清亮，拿出自己的日程计划表，义正言辞：“Dad，你宁愿去约会，也不愿意陪我去看歌剧吗？”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那双控诉的眼睛分明在表达：呵呵，你这个只顾自己欢乐，却不知道陪伴儿子的渣爹！
　　布鲁斯：“……”
　　他拿起维维安那张小纸条一样的日程计划表，严肃而认真：“你说得对，今天是个看歌剧的好天气。”
　　他要做个好父亲！
　　维维安满意地笑了，又说：“把提、提摩西和达米安也叫上吧。”
　　布鲁斯这次是真的惊讶了，眼神里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微光。
　　维维安敛眸，掩去眼中的情绪，淡淡地说：“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达米安捣乱，所以还不如把他们都叫上。”
　　“Dad，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抬起小脸巴巴看着布鲁斯，求夸奖的模样。
　　布鲁斯能怎么办，他被儿子的小眼神看的心都化了，好久没见到这样撒娇的Vivi了，于是他立刻拍手叫好：“Vivi说得对！”
　　六月份刚开始的第三天，对大多数人社畜来说忙碌的月初，对韦恩少总提姆更是忙的飞起的月初，被韦恩家的“一家之主”大手一挥，改成了亲子出游日。
　　顶级社畜·韦恩少总·提姆：“……”就TM离谱！
　　提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抬起那双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而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睛，眼袋上的青黑仿佛浓浓的怨气成形，恨不得化作小刀扎进某个不负责任的韦恩集团大BOSS身上。
　　不过当他知道这个提议竟然是从维维安口中提出时，提姆沉默了，也像布鲁斯一样震惊了。
　　很怪，非常怪……向来不爱搭理他们这些兄弟的维维安，竟然主动提出要他们一起出游！
　　提姆下意识地仰望天空，很好，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世界是正常的。
　　所以……不正常的只有维维安一个人？
　　达米安在被阿福告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维维安是不是想害他。
　　但在老管家温和却不失威慑力的目光下，达米安识趣地把质疑咽回了喉腔。
　　哼，他才不是顾忌潘尼沃斯，也不是害怕维维安那个家伙，他是为了父亲。
　　一家人去往歌剧院的路上，忽略车内过分安静的气氛，看起来倒真像是和谐友爱的一个大家庭。
　　维维安坐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风景。
　　窗玻璃照出他模糊的侧影，隐约能看见那双无神的蓝眼睛。
　　他不是在看窗外，只是单纯发着呆。
　　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
　　明明是他最先提议要出游的，可现在却看不出几分喜悦。
　　布鲁斯手里拿一本杂志，假装翻看欣赏着里面的美人模特，事实上，他的注意力都在维维安的身上。
　　他敏锐地察觉出，今天的维维安似乎情绪低落，像是刻意压着什么事在心上。
　　……是发生了什么吗？
　　布鲁斯快速回忆着最近和维维安有关的事，和他的人际关系，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大多是一些平平无奇的事情，他记得昨天晚上临睡前，维维安看起来都还很正常。
　　甚至因为结束了高中生涯，还略显兴奋。
　　那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噩梦吗？
　　布鲁斯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杂志，从车内的小冰箱里拿了一支冰淇淋。
　　脸颊处骤然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维维安浑身一绷，本能地提高警惕，瞳孔紧缩，双拳紧握。
　　布鲁斯：“Vivi，冰淇淋，吃吗？”
　　维维安不动声色地平缓呼吸，看向故意把冰淇淋贴在他脸边，想要吓他一个激灵的布鲁斯。
　　“Dad……”接过冰淇淋，维维安轻轻眨了眨眼，卷曲的眼睫扫过眼睑，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你好幼稚啊！我从十岁起就不做这种事了。”
　　布鲁斯笑，笑得得意洋洋，“看来我确实把我们Vivi吓着了。”
　　维维安否认：“不，并没有。”
　　布鲁斯：“好吧。”
　　他就贴心地当做没看见儿子的羞窘。
　　一旁的达米安翻了个白眼，暗暗憋气。
　　提姆的视野扫了一圈，又重新回到电脑上，把迪克的通讯号码放出，今日份的震惊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承受。
　　身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忙中偷闲，瞄了一眼手机，才发现今天全家出游，但不带他。
　　迪克那张疲惫又饥饿的俊脸瞬间垮了，他疑惑地想：这算不算被排挤了？
　　布鲁斯再神通广大，也没办法知道儿子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专注从维维安口中套话。
　　布鲁斯不经意般，在开了一句玩笑后，又随口找了个话题关心儿子，“Vivi，我记得你早上说，昨天晚上做了噩梦，什么样的噩梦？”
　　“……”
　　布鲁斯：“Vivi……？”
　　维维安垂着眼睛，摇脑袋，“记不清了，也……没必要记得。”
　　“对。”布鲁斯弯唇笑了笑，“噩梦没必要记着。”
　　维维安撕开手上冰淇淋的包装纸，侧头看着老父亲笑起来英俊潇洒的脸，抬手把那支小小的冰淇淋塞到他嘴里。
　　“V……唔、维维安？”
　　老父亲震惊，老父亲疑惑.jpg
　　维维安笑得眉眼弯弯：“Daddy，我很贴心吧。”
　　布鲁斯咽下一整个冰的他脑门发疼的冰淇淋，面对小甜心模样的维维安，无语凝噎。
　　“贴心，但下次不要这么贴心了。”
　　提姆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笑得眼角都溢出泪水了。
　　理智告诉达米安自己现在应该和父亲站在同一个阵线，但情感最先外溢，他也憋不住地笑出了声。
　　默默履行一位优秀管家指责的阿福也忍不住发声，揶揄道：“老爷，你应该夸奖维维安少爷。”
　　布鲁斯：“……”
　　布鲁斯那颗想要关心儿子为什么情绪低落的心，就这么被维维安岔开了。
　　但这件事依旧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印记。
　　观看歌剧表演时，布鲁斯无意中瞥到身旁的维维安，他发现，维维安的眼睛呆滞地落在舞台上，明显是在出神。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布鲁斯暗暗提高了警惕。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很快，韦恩家的所有人都知道：维维安变了。


第62章 坠落【添1200字】
　　6月3号。
　　这一天是韦恩家的转折。
　　维维安主动提议的家庭出游活动, 仿佛某个信号，象征着他对兄弟们的接纳。
　　在阿福和布鲁斯眼中，他们是这样看待这一天的。
　　因为从这一天起, 维维安开始有意识地主动和兄弟们接触，并且接纳迪克和提姆的好意。
　　首先是迪克回家的那一天，维维安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从来只会被维维安忽视的迪克：“？？！”
　　发生了什么？
　　这是维维安？
　　刚刚维维安在和他打招呼？！
　　迪克惊得瞳孔都放大了, 情绪波动比面对疯帽匠和稻草人合作还要大。
　　狭长的眼尾都张开了许多，圆圆钝钝的弧度，震惊的两只墨蓝色的眼睛圆溜溜的。
　　但这只是维维安的转变，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由于要帮着布鲁斯追查越狱的毒藤女, 迪克留在家中多待了几天。
　　就这么短短几天的时间，竟然抵得上迪克此前陪伴维维安的十几年。
　　某天清晨, 维维安对着正在哐哐灌牛奶的迪克说：“早上好, 迪克。”
　　迪克愣了，也懵了，拿着杯子的手都不稳了。
　　“哐当”一个没拿稳, 杯子直接掉在了桌面上, 牛奶倾斜溢出，打湿了迪克的裤子，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整个人跳起来，但仍然是一副滑稽的模样。
　　达米安优雅地放下叉子, 咽下食物, 冷嗤一声：“好蠢！”
　　但迪克没有在意他的讥笑，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维维安的身上。
　　维维安给他拿了纸巾盒, 他就一边抽纸巾擦桌面，一边抬起眼睛睨一眼乖乖吃着早餐的维维安。
　　少年面色平静地用餐, 对迪克的惊诧并不感兴趣，仿佛刚刚的那一声亲密的称呼，只是迪克的错觉。
　　不过很快，迪克就知道那不是错觉了。
　　维维安提醒道：“迪克，别忘了你的裤子。呃……牛奶渍真的很尴尬。”
　　迪克：“……”
　　他的第一反应是沉默，然后才是眼中迸出绚烂的惊喜。
　　“维维安，你、你……”太过激动，想说的话在此时竟然卡了壳。
　　好在维维安不介意，还帮他补上他想问的，“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迪克……哥哥。”维维安唇边抿出了一个淡淡的笑，“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
　　迪克沉默着，紧紧抿着唇，面色僵硬，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却已经感动到闪着水光了。
　　这种感觉就像坠崖了却捡到绝世秘籍，掉海了却收获美人鱼爱慕，车撞树上了却发现创死的是小丑……
　　总之就是，苦尽甘来，人生得意，飘飘然地马上就要升天的感觉。
　　“维维安……Vivi……你能再叫一声哥哥吗？”迪克忐忑地说。
　　维维安笑，笑容坦然：“哥哥。”
　　迪克：“诶——！”
　　兢兢业业打工的社畜韦恩少总·提姆：“……”
　　他艰难地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那双真诚又略带幽怨的眼睛投向了维维安。
　　维维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视线，于是与他对视：“怎么了？提姆。”
　　提姆压了压要上扬的唇角，克制地收回视线，“没什么，Vivi。”
　　他也改了称呼。
　　只有达米安，对着所有人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才不是因为维维安对其他兄弟态度都转变了，但依旧对他不冷不淡的，所以别扭到生闷气。
　　迪克和提姆互相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一周后，维维安用一根新鲜藤蔓领了一只小狗回家。
　　晚餐时分，韦恩家所有人都在，只差在外的维维安还没有回来了。
　　这段时间，因为维维安的要求，家庭性的活动和聚餐多了很多。
　　在全家人的等待中，维维安牵着一只短腿小奶狗回到家。
　　胖嘟嘟的，灰白色的毛看不出脏不脏，小小身躯上的绒毛似乎都还没有换干净。
　　也不知道维维安是从哪里捡回来的。
　　小狗脖子上绑着一根细细的藤条，看折痕应该是不久前才折断的。
　　尽管维维安走的不快不慢，但他的速度对于一只短腿小奶狗还是太快了。
　　作为四驱的小狗，那四条小短腿倒腾的都快成风火轮了，依旧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维维安脚后。
　　跑两步就摔一跤，摔一跤又爬起来继续跟着维维安跑。
　　那一颤一颤的小模样，当场就看的达米安亮眼放光。
　　——可爱，想养！
　　而布鲁斯在看见维维安带回来的这只小狗的第一眼，就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果然，维维安抱起小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只肥嘟嘟的小狗崽递给达米安。
　　“我不喜欢养宠物，你要养吗？”
　　小狗崽乌黑发亮的圆溜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类，黑色的眼瞳清澈地倒映着达米安稚嫩的面孔。
　　“你、你你……你不养干嘛把它带回家？”达米安气愤地说。
　　维维安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揉搓了一把狗头，被小狗热情地伸着舌头舔掌心。
　　感受着掌心里湿漉漉的酥麻触感，他冷酷地开口：“哦，那算了，我还是把它随便找个地方放生吧。”
　　达米安猛地站起身，眼睛都瞪大了，“你——！”
　　维维安把小狗递到他面前，再次问：“想养吗？”
　　达米安恨恨地瞪着他，语气坚定：“养！”
　　小狗后来被达米安取名克拉拉，但这只狗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达米安的狗。
　　因为这小家伙最听维维安的话，只要维维安喊一声，小狗崽立马屁颠屁颠地摇晃着尾巴奔向维维安。
　　达米安每次都气急败坏，但每次又会为了小狗克拉拉的身体健康，不得不拉上维维安一起和他养狗。
　　阿福和布鲁斯对此喜闻乐见，因为显而易见的，维维安和达米安的关系在吵吵闹闹中，逐渐亲近起来了。
　　这样的场景布鲁斯期盼了多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总有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在面对维维安时，变得更加强烈。
　　布鲁斯有一种感觉，维维安不如从前那么轻松自在了，似乎他的心上压着一块巨石，这份沉重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却还要生抗着。
　　布鲁斯担忧，是不是他在什么时候给了维维安压力。
　　毕竟他的期盼，维维安一直以来都一清二楚。
　　而维维安如今的改变，正是从改善和兄弟们的关系开始。
　　他把这份苦恼告诉了一直陪伴着他长大的老管家。
　　可惜，这一次阿福也没了好办法，他也同样察觉到维维安的异常。
　　布鲁斯试图开诚布公地和维维安谈一谈，但维维安总是对此避而不谈，他只说，自己想通了一些事。
　　不想因为这种事逼迫自己的孩子，也不想给维维安带来更多压力，布鲁斯最终只能选择继续暗暗观察。
　　不过很快，布鲁斯的精力被另一件事全数占据。
　　……
　　在他的地球上，诞生了第一个魔法少女，又诞生了第一个魔女。
　　哥谭大学即将开学前，维维安收到了艾琳娜的短信。
　　艾琳娜：[开学前狂欢！速来！]
　　维维安：[半小时到。]
　　趁着最后的假期的时间，即将进入大学的准大一新生们痛快地玩了一天。
　　维维安对这种狂欢迷乱的别墅派对不大感兴趣。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吃了一小块蛋糕，然后他穿过人群，拒绝所有人的邀请，到别墅外的花园里透气。
　　提姆发来消息，问他什么时间回家，他会来接他。
　　余光瞥见艾琳娜站在门口，似乎在寻找他。
　　维维安伸手挥了挥，顺便回复提姆，让他可以现在出发了，等他到的时候，他和艾琳娜的谈话应该也就结束了。
　　艾琳娜：“维维安，你在这儿啊。”
　　今晚有派对，艾琳娜特意不嫌麻烦地化了一个淡妆，配着一条色泽浓绿的长裙，很容易让维维安想起某部电影。
　　维维安的目光轻轻掠过她指尖上的翠绿色菱形标志，和那枚灵魂宝石化作的戒指，喉间有些阻塞，他缓了一会儿，才轻声说：“我猜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站在浓荫环绕的树下，本就黯淡的月光被宽阔茂盛的树冠彻底掩盖。
　　他的面容也因此藏在这寂静的黑夜里，唯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像闪烁着星光一般。
　　艾琳娜看不清他好友脸上彻头彻尾的悲伤，她在派对上喝了点酒，此刻酒精微醺，将她发自内心的快乐彻底蒸发出来。
　　“是啊，是一个好消息哦。”她很少用这样欢快轻松的语气提起母亲，“妈妈……妈妈彻底痊愈了，我再也不用担心了。”
　　尽管她此刻因母亲痊愈而兴奋到难以言喻，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依旧淌出代表过往苦难的眼泪。
　　但她是笑着的，为了一个看得见的，美好的未来而微笑。
　　她可以笑着将苦涩的泪水擦拭掉。
　　维维安递出一张手帕。
　　艾琳娜接过胡乱的脸上擦拭着，擦完她才又笑出声：“谢谢精致boy维维安大少爷的手帕，提问一句，我的妆不会都花了吧。”
　　维维安调侃：“你是指哪种？从眼下到颧骨处都是黑色痕迹的哪种吗？那没有。”
　　艾琳娜翻了白眼：“我是淡妆，怎么可能会变成那种模样。”
　　维维安：“所以我是想说，没事，还能看，不至于吓死人。”
　　艾琳娜：“……好吧，我信你。”
　　气氛沉寂，她捏了捏攥在掌中的手帕，情绪平静下来后，那张秀美的面孔开始显出几分忐忑。
　　“呃……你就不问我，我妈妈她是怎么痊愈的？”
　　维维安沉默了半晌，唇边扯出一个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说：“这重要吗？”
　　艾琳娜一愣：“……也对，这不重要。”
　　心中仅剩的一丝不安消散，她还有心情和维维安开玩笑，“别告诉我这张手帕比今晚这场派对还要昂贵。”
　　维维安但笑不语。
　　艾琳娜只能捂住胸口，心痛地看着那张被她揉的不成样子的手帕，痛心疾首：“奢侈，太奢侈了！”
　　“……”维维安忽然出神。
　　艾琳娜收起搞怪的表情：“怎么了？”
　　维维安垂下眼：“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艾琳娜神色担忧，“我总感觉你今天怪怪的，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我很好。”借着夜色的遮掩，维维安那双满是苦涩与哀愁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女孩。
　　他浅浅吸了口气，保证自己的嗓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我该回去了。”
　　别墅的铁栅门外，提姆刹车停在门口，降下车窗，一眼就看见了门内维维安的身影轮廓。
　　“Vivi！”他喊道。
　　艾琳娜跟着维维安来到门口，看着他坐上副驾驶，才挥了挥手，笑着说：“明天见。”
　　“好啊，明天见。”
　　提姆的视线没有放在维维安的身上，他看着艾琳娜指尖翠绿色的菱形标志，和那枚样式熟悉的戒指，瞳孔骤然紧缩。
　　昨晚，哥谭新出现了一位魔法少女。
　　“提姆——？”
　　提姆回过神：“啊，没事，我们回去吧。”
　　汽车缓缓启动，维维安坐在副驾驶，稍稍理了一下身上的安全带，安安静静地目视前方，似乎对提姆刚刚的走神并不感兴趣。
　　昨晚夜巡时间，蝙蝠洞内的监控系统捕捉到了一个新的魔法少女的身影。
　　翠绿色衣裙，她的武器是一把绿色的弓箭，灵魂宝石在那套绿色裙装后背脖颈正中央的位置。
　　女孩很警惕，看起来还很青涩，提姆猜测她大概刚成为魔法少女不久。
　　最近哥谭出现了一种名为魔女的危险生物，与之相对的是能够消除魔女的魔法少女。
　　蝙蝠侠从发现了第一个魔法少女，得知了魔法少女的秘密之后，怀疑和阴谋论的雷达信号就覆盖了整个哥谭。
　　这些天来，蝙蝠家既要警惕以阿卡姆为首的哥谭反派们，又要追查有关魔法少女和魔女的真相，属实是忙的焦头烂额。
　　整个韦恩家也只有维维安一个人最悠闲，所以才有时间来参加开学前的狂欢派对。
　　布鲁斯不太赞成维维安参加这种派对，他可太了解这些派对有多么不正经了。
　　尤其最近的哥谭危险重重，即便是蝙蝠侠在面对无法被普通人类肉眼看见的魔女，也深感无力。
　　但他又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维维安不开心，最后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不过他嘱咐维维安必须早点回家。
　　因而提姆不仅知道维维安这一天的全部流程，还在派对开始不久就给维维安发了短信，提醒他早点回家。
　　提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意外发现，维维安最好的朋友可能是昨晚那个新出现的魔法少女。
　　在意识到这种可能性时，他的心情比哥谭黑压压的夜空还要压抑。
　　“Vivi，你的朋友……”话音中断，提姆艰涩的嗓音突然停顿。
　　维维安目视前方：“你想问什么？”
　　提姆握着方向盘的手捏紧了，他突然意识到，艾琳娜不可能把魔法少女这件事告诉维维安，因为这是一个危险的秘密。
　　“没什么。”提姆笑笑，把这个话题随意地掠过。
　　维维安心知肚明，却沉默着不再继续追问。
　　他看着前方，感受着汽车酣畅淋漓地穿梭在哥谭浓墨一般的黑夜里的疾速，却忽然有种坠入的深渊的错觉。
　　——艾琳娜，对不起！
　　一个懦弱的罪人决定去死。
　　……
　　他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在雨中，沉默地注视着白色的墓碑。
　　——艾琳娜·萨利之墓。


第63章 葬礼【添2700字】
　　意外总是来的那么猝及不防。
　　杰森死而复生, 他回到了哥谭。
　　东区多了一个名为红头罩的家伙，他没有蝙蝠侠的不杀原则，更不会遵守哥谭的规矩。
　　从他出现后, 即便是企鹅人这样在哥谭说一不二的大势力，也不得不避开红头罩的锋芒，被他生生抢去了大半地下生意。
　　连蝙蝠侠他也不惧, 或者说，谁都看得出来，红头罩厌恶蝙蝠侠。
　　两人每次相见，必定会打起来。
　　然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争锋相对的红头罩和蝙蝠侠，他们曾经是亲密的、默契的战友, 也是父子。
　　蝙蝠侠和二代罗宾曾一同飞过哥谭的上空, 那个绿麟小短裤的罗宾也曾在众多哥谭人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
　　如今他重返哥谭，却不再是曾经的罗宾。
　　他为复仇归来，也为正义归来。
　　在又一次抢占了黑面具的地盘, 打压了他手下的军火商和毒贩后, 杰森终于向蝙蝠侠发起了最终的挑战。
　　他俘虏了小丑。
　　用一根撬棍，就像小丑当初对他那样，一棍一棍地敲碎了小丑的骨头。
　　在小丑逐渐疯狂的笑声中, 杰森面无表情地停了手，他还要留着小丑的命, 直到他等的人到来。
　　蝙蝠侠如约而至, 父子两人的矛盾与冲突终于在这个血淋淋的夜晚彻底爆发。
　　杰森恨布鲁斯依旧放任小丑为恶，恨他没有为自己复仇, 更恨他竟然培养了新的罗宾。
　　布鲁斯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面前已经彻底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红头罩, 就是死而复生的杰森，是他未能保护的孩子。
　　杰森给了布鲁斯两个选择，要么杀死他，要么杀死小丑。
　　混乱、悲伤、绝望和痛苦最终吸引了魔女的到来。
　　悄无声息地，他们被卷入魔女结界中，与外界彻底断开联络。
　　失去定位信号的提姆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布鲁斯和杰森恐怕被卷入了魔女结界中。
　　普通人看不见魔女，更难以对付魔女。
　　不得已之下，提姆求助了艾琳娜。
　　在哥谭仅有的几个魔法少女中，艾琳娜是最信任蝙蝠侠，也最听从蝙蝠侠要求的女孩。
　　艾琳娜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提姆的请求，正如此前蝙蝠侠让她不要按照丘比的要求消除魔女时，她同样是没有过多犹豫地选择答应。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的魔女只是使魔，并非真正的魔女。
　　艾琳娜带着提姆闯进魔女结界时，蝙蝠侠和红头罩面对魔女的攻击尚且游刃有余，她还注意到，地面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丑。
　　忐忑地收回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魔女身上。
　　在蝙蝠侠、红头罩和红罗宾三个人的配合下，艾琳娜轻松地消除了魔女。
　　五彩斑斓的魔女结界消失后，没有悲叹之种掉落，不过好在艾琳娜的灵魂宝石没有过度消耗，依旧散发着翠绿色的光芒，只是略显黯淡。
　　然而魔女的危机解除了，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修罗场就是——
　　杰森和提姆见面了，而布鲁斯和杰森的矛盾仍然没有解决。
　　小丑躺在地上，还留着一口气。
　　杰森要杀小丑，布鲁斯却要阻止杰森。
　　提姆不受杰森待见，又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布鲁斯陷入“杀小丑还是杀杰森”的两难境地。
　　如果他此刻不在现场的话，他还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魔女消除后，肃杀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减缓，开始变得越来越激烈，像绷紧的弹簧，到了能够承受的最大极限，即将要彻底断开。
　　艾琳娜格格不入地站在外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意外就发生在此时——
　　神经高度紧绷的他们，却没能发现小丑暗中的举动。
　　枪声划破死寂的黑夜，子弹穿透一颗翠绿色宝石，女孩的灵魂就此破碎。
　　“哈哈——Joker——！”
　　艾琳娜软绵绵地倒在地上，面具脱落，那张失去生机的、属于年轻少女的面孔正对着蝙蝠侠的方向。
　　她原本有一双明亮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翠绿色眼眸，像漂亮的绿色宝石。
　　而如今，宝石失去光泽，像蒙了一层暗淡的雾，镶嵌在一双空洞的眼眶里。
　　没人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竟然就死在几位超级英雄的眼皮底下。
　　“哈、哈哈……哈哈——”
　　小丑放肆地狂笑，笑得断断续续。
　　从喉腔里咳出内脏碎片，也阻止不了他用尖锐刺耳的笑声表达自己的兴奋和对蝙蝠侠的挑衅。
　　那双阴毒的绿眸被血污遮掩，小丑的眼里只有血一般的红色。
　　他注视着蝙蝠侠，以热情的、愉悦的、疯狂的目光注视哥谭骑士。
　　他在说：亲爱的小蝙蝠，别犹豫，杀了我——！
　　最先砸在他脸上的是杰森的拳头。
　　杰森怒吼：“艹，疯子！”
　　一个无辜女孩的死亡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欺骗、痛苦、等待、绝望……最后死亡，他只剩下一具被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占据的破碎躯体。
　　他拖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躯和一个残破不堪的灵魂回到哥谭，点燃了仇恨的温床。
　　杰森一拳一拳，恍如魔怔了般将小丑往死里揍。
　　当然，他本就是冲着小丑的命来的。
　　布鲁斯跪倒在艾琳娜失去灵魂的躯体旁，怔怔地注视女孩空洞的眼睛。
　　他没有阻止杰森。
　　他如何阻止杰森？
　　他怎能阻止杰森？
　　提姆沉默地看着这出悲剧，哥谭惨淡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这个夜晚出奇的安静，只听得见击打在肉.体上沉闷声响。
　　远处的高楼天台上，有一个金发少年同样沉默无声地观看了这场转折突然的悲剧。
　　在他身后，一只“白猫”悄然跃过栏杆，踱步到少年的身旁。
　　丘比：[我以为你会救艾琳娜，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维维安淡淡地瞥了一眼丘比，伸手薅住丘比长长的耳朵，随手把这讨厌的家伙扔下几百米的高楼。
　　丘比早有准备，因此很快又回到维维安的身边。
　　维维安这一次没再出手，因为不必要。
　　他讥讽道：[你是在可惜她没能转换成魔女，好让你们收集能量，对吗？]
　　丘比并不否认，白色尾巴随着夜风摇摆，血粉色的眼瞳安静地注视着身旁的少年。
　　丘比：[你不希望她能多活几天吗？]
　　维维安淡淡地：[在混乱彻底到来前死去，未必不是一种幸运。]
　　丘比眨了眨眼，慢慢消失了。
　　……
　　葬礼那天，哥谭又是个阴雨天。
　　细细密密的雨丝扑在脸上，润湿了衣物，肺里满是一股阴冷的寒气。
　　看来哥谭的确不待见她的孩子，偏要在这一天甩掉夏日的尾巴，冰凉凉的雨无孔不入地侵蚀人体。
　　——阴沉沉的天，淅淅沥沥的冷雨，艾琳娜最讨厌的天气。
　　维维安很难认同这场雨是一场挽歌，哥谭从不惋惜为这座城市牺牲的孩子。
　　他早就看清了这个事实。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阿福的提醒：“少爷，我们该走了。”
　　维维安合拢房间里的窗户，任由脸上雨水滴落，声音闷闷地答道：“好，稍等一下。”
　　艾琳娜的死讯是布鲁斯告诉他的，维维安还记得那天布鲁斯的神情，难以遮掩的苍白、疲惫和悲伤。
　　他把一切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杰森的改变，小丑的罪恶，还有艾琳娜的死亡。
　　维维安换上适合葬礼的黑色西装，他看着镜子中脸色苍白又冷漠的少年，莫名生出了一股陌生的惊悚。
　　真正有罪的人却在一个正义的英雄面前缄默，放任英雄被锥心刺骨的愧疚吞没。
　　也难怪他看着镜子里的人，却感到陌生和惊悚。
　　维维安冷冷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他整理好衣襟，走出房间。
　　布鲁斯已经穿戴整齐，一身肃穆的黑色西装，神情冷肃，安静地等在门口。
　　“Dad，走吧。”
　　布鲁斯开车带着他来到艾琳娜的葬礼现场，但本人并不入场。
　　艾琳娜只是维维安的好友，布鲁斯·韦恩不应该与这个女孩有什么接触。
　　整个葬礼冷冷清清，到场的人零零散散，只邀请了艾琳娜最亲近的朋友和家人。
　　黑色的棺木前，神父面对着众人。
　　所有人撑着黑伞，在雨中静默地听神父为这个意外猝死的年轻女孩祈祷，祝愿她来生能过得更好。
　　来人一一为逝去的艾琳娜献上一支纯白的花。
　　由于死亡来得太过突然，到葬礼的这天，作为亲友的他们仍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此刻亲手为艾琳娜献上白花。
　　维维安站在最外围，他是最后一个走上前献花的人。
　　在放下那支纯白的献花后，他没有离开，而是与艾琳娜的父亲一样，安静又沉默地注视黑色的棺椁。
　　这将是艾琳娜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时刻。
　　当她沉入冰冷的泥土里，也代表着她在所有人的心中彻底死去。
　　零星的亲友渐渐离去，硬撑到最后一刻的父亲终于无法忍耐那撕心裂肺的悲痛。
　　他扔掉伞，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
　　没有嚎啕大哭的挽留，他只是……扑在女儿的棺木上，用自己苍白瘦削的脸与冰冷的棺木相贴，仿佛要用这种方式留住自己的女儿。
　　冰冷的湿气不断涌入维维安的肺部，他握着伞的指节有些青白，刺骨的寒气沁入全身。
　　他恍惚中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奇思怪想：躺在棺材里，又被埋葬在泥地里，会感觉冷吗？
　　这个问题他至今没有得到答案。
　　过了很久，艾琳娜的父亲才起身，等待着他们将女儿下葬。
　　最后的下葬仪式，只有两人，维维安和艾琳娜的父亲。
　　维维安没有问为什么艾琳娜的母亲没有来参加女儿的葬礼，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等到竖起白色的墓碑，葬礼彻底结束，艾琳娜的父亲才用沙哑的嗓音向维维安道谢。
　　维维安垂着眼，沉默地摇了摇头。
　　这位疼爱女儿的父亲，并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女儿的好友，而是真正害死他女儿的罪魁祸首。
　　最后，艾琳娜的父亲也离开了，他还要去医院照顾生病的妻子。
　　墓碑前只剩下维维安一人。
　　布鲁斯一直在不远处等待着维维安，他没有任何催促，也并不只是坐在车内做一个安静的看客。
　　他也撑着伞站在雨中，隔着模糊不清的雨幕，参与了这场不为人知的悲剧的葬礼。
　　无论他的歉意有多么深刻，破碎的灵魂都不会再回来了。
　　还有一人站在最远处，隔着重重雨幕，为无辜逝去的女孩缅怀。
　　维维安准备离开时，遥遥看见了他的身影。
　　小丑并没有死，那一天在最后关头，蝙蝠侠仍然恢复了理智，及时制止了杰森的行为，代价是他用蝙蝠镖划破了杰森的脖颈。
　　蝙蝠侠和红头罩的关系彻底崩坏，杰森此时出现在这里，也仅仅只是为了来看这个无辜死去的女孩一眼。
　　他很后悔自己因为蝙蝠侠的缘故，没有早一步杀死小丑。
　　如果他能在那之前杀死小丑，艾琳娜就不会死去。
　　隔着朦胧的阴雨，维维安单方面地和杰森遥遥对视了一眼。
　　杰森很快离开了，他并不想以面罩下的模样与布鲁斯见面，更不想与布鲁斯的那些孩子见面。
　　维维安看着他离去，一言不发地回到布鲁斯身边。
　　他低低地说：“Dad，回去吧。”
　　布鲁斯轻轻拍了拍维维安的单薄的肩膀，无声安慰。
　　他们来时沉默，回去时也沉默。
　　只有呼啸的风声愈来愈盛，疾速飞驰带起的风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冲进车内。
　　布鲁斯暗沉的蓝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雨幕，他没有指责维维安的降下窗户的行为。
　　或许他也觉得，车内闷得过分了，继续新鲜的空气涌入。
　　父子俩湿漉漉地回到家，阿福看见他俩狼狈的一身，难得没有指责他们。
　　贴心的老管家默默地给他们递上毛巾和热水，等到两人都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才无奈地叹口气。
　　维维安脸色很白，他低声说：“阿福，我想睡一觉，不用做我的晚餐。”
　　阿福点点头，没有劝告，他知道此时应该让维维安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情绪。
　　而不同于维维安，布鲁斯和提姆的发泄方式是不停地工作。
　　夜间的哥谭逐渐趋向水深火热，蝙蝠侠最近下手特狠，让一众反派梦回几年前的某一段时光。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红头罩的家伙在不断侵蚀哥谭的地下帮派的地盘。
　　他手段狠辣，并不像蝙蝠侠一样有不杀底线，他的行事作风与蝙蝠侠完全相反。
　　两人注定会对上，每次碰面都会打得惊天动地。
　　但哥谭的那些反派们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无论这俩人对打的有多凶狠，可面对他们时，第一件事却放下偏见，先把他们给狠狠收拾了。
　　那些想要让他俩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得利的家伙全都被两人合起伙来狠狠暴打了一顿。
　　如果不是有蝙蝠侠在，很难说他们的命能不能在红头罩的枪下保住。
　　韦恩家又恢复到了只有维维安一个人最闲的时候。
　　他每天除了按时去学校上课，就是宅在家里睡觉。
　　阿福他们渐渐开始担心他因为艾琳娜的死亡抑郁。
　　迪克和提姆找各种想带他出去放松心情，维维安也并不拒绝，他会认真对待每一次和家人出行的活动。
　　可迪克他们仍然看得出，这段时间来，他走神的频率相当高。
　　每当夜巡结束，蝙蝠家凑在一起就忍不住为维维安发愁。
　　因为这件事，达米安这些天都收住了脾气，在维维安面前表现的完全是个好弟弟模样。
　　就在布鲁斯犹豫着要不要听从阿福的建议，带维维安去看心理医生时，混乱开始了。
　　与此同时，在没有维维安的干涉下，魔法少女和魔女的出现致使九头蛇按捺不住露出马甲，从而导致复仇者联盟的内战爆发，接踵而来的是一系列混乱事故。
　　美国队长失踪。
　　剩下的英雄们面临来自是否签订索科维亚协议的困境。
　　X教授死亡，红骷髅偷走了他的大脑。
　　善恶轴心事件爆发。
　　复仇者联盟的组合逐渐分崩离析。
　　正义联盟在这期间也难以为他们提供帮助。
　　哥谭被塔利亚带领刺客联盟入侵，达米安死亡。
　　蝙蝠侠针对众多超英弱点的备用计划被盗取，正义联盟的英雄首当其冲遭遇危险。
　　而这一切混乱，维维安都只是静静地看着。
　　两大联盟内乱，反派组织层出不穷，魔女虎视眈眈……
　　这一切不过是灾难彻底降临前的一点小小的预兆。


第64章 试探【添1500字】
　　布鲁斯伫立在黑色棺椁前, 一如几个月前的那位父亲。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葬礼。
　　一场属于一个年轻男孩的葬礼，他还没能长成到与父亲并肩, 便遗憾地死去。
　　这是布鲁斯第二次在葬礼上送走他的孩子。
　　——达米安·韦恩。
　　他在一封给父亲的信里写道：父亲，母亲给了我生命，但你教会了我怎么活。
　　维维安记得这封信的内容, 他曾看过无数次。
　　很难想象这样的话出自达米安之口，但这是事实。
　　可惜那只是一封未完成的信，或许他此生都无法再知晓达米安未写完的内容是什么。
　　达米安的墓碑就在眼前，雾蓝色的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 撑伞的指尖冻得通红。
　　维维安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哥谭冬日的冷气, 寒冷会刺激他的大脑, 让他更清醒地感受这份痛苦。
　　这场葬礼过后，韦恩家仿佛变成了沉默的符号。
　　偌大的庄园静悄悄，成了一处寂静之地。
　　维维安在葬礼的第二天, 牵着已经长成半大狗崽的克拉拉, 还有阿尔弗雷德猫和提图斯去达米安的墓碑前。
　　他觉得达米安应该会乐意看见自己的宠物们在他的墓碑前嚎叫。
　　死亡已经很痛苦了，反正世界终将毁灭，不如见缝插针地找点乐子。
　　维维安看着在达米安墓碑前追逐打闹的猫猫狗狗, 如是想。
　　不知道达米安会不会觉得过于吵闹，有没有提起武士刀爬出来砍他的冲动？
　　维维安不无遗憾地想, 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达米安拿刀要和他比拼, 却被他一招秒杀的爽文打脸剧情了。
　　他今天没撑伞，空中依旧飘着灰蒙蒙的雪花, 洋洋洒洒，地面慢慢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
　　但更多的雪触地即融, 地面被雪水沁的湿滑，更别提这里是墓地，脚下踩的是泥地，鞋底必定沾着厚厚的泥水。
　　维维安却随手垫了一张塑料袋，毫不顾忌地往地上一坐。
　　猫狗们玩了快一个小时，他可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干站着，太累！
　　于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他衣服够厚，坐在地上也不冷。
　　坐下之后，对着达米安那块崭新的墓碑，好哥哥·维维安是越看越不顺眼。
　　他伸手拂去墓碑上几片雪花，开始对着墓碑碎碎念，大多数时候是在吐槽达米安过往时间线里的那些傻逼行为。
　　吧啦吧啦一顿吐槽，结束后明显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维维安想，今天的晚餐他应该能比这段时间多吃三分之一，阿福见了肯定会很欣慰。
　　他最近食欲大减，家里又是接二连三地变故，阿福总在忧心他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患上抑郁症。
　　维维安很想告诉阿福，他绝对不可能患抑郁症，他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心态和抑郁症患者有任何共同之处。
　　但考虑到这件事一来不太好解释，二来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被抛开。
　　最后在达米安的墓前来了段吐槽阶段性总结，毕竟达米安身上的槽点多的数不清，他哪那么容易一次性就讲完？
　　所以他只挑了几个记忆最深刻的槽点，吐完了废水，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裤子，顺便把地上的塑料袋捡起来。
　　虽然世界就要毁灭了，但他还是应该做好环保工作，他可是个讲素质的好孩子。
　　站起身顿了顿，维维安浅浅勾起唇，似笑非笑，注视着立在墓碑上的丘比片刻，他冷冷地吐出：“滚！”
　　对待狗东西不需要素质！
　　丘比轻轻眨了下眼睛，身形缓缓散去。
　　它们其实还没有放弃与维维安合作，在它们看来，这场合作是共赢。
　　丘比仍然不解，为什么维维安宁愿随地球死去，也不愿意和它们合作。
　　人类果真难以理解！
　　墓地的风渐渐刮得有些凛冽了，冰凉的雪花密集起来。
　　维维安抹了一把落在眼睫上的细小雪花，朝空地大喊一声，把玩疯了的猫猫狗狗们叫回来。
　　本来正玩的得意忘形的三个小家伙身体微顿，随即便猛地扑向维维安。
　　说起来，他从小就招小动物们喜欢，以至于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是迪士尼在逃公主。
　　长大后才发现这个想法有多么可笑，布鲁斯和阿福竟然半点纠正他的行动都没有。
　　维维安就是想，再怎么也不该是在逃公主吧，不应该是在逃王子更合理吗？
　　在逃王子·维维安表示不理解，并大力唾弃幼年时分不清公主性别的他。
　　此刻他看着被他一句话就喊回来的三个小家伙，突然又想起了这件事。
　　维维安一边熟练地给它们套上牵引绳，一边在想，他那神秘的母亲究竟是什么身份？
　　神明还是什么强大的纯血魔法师？
　　他只知道，自己的所有特殊应该都来源于这位神秘的母亲。
　　可惜他到现在都没见过她。
　　不过转念一想，世界都要毁灭了，这位大神还没跳出来，维维安猜测他或许只是这位女神遗留在人间的一颗不重要的种子。
　　这么一想，维维安也不太在意母亲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了。
　　这不重要。
　　扣好所有牵引绳，维维安带着三小只慢慢走出墓地。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雪天露地里待了这么久，冻得有些腿脚发麻。
　　维维安跺了跺脚，才勉强恢复知觉，慢悠悠地走出去，一眼就看见了在墓园外在车内等待他的迪克。
　　他们不放心他一个人，大多数时间总会抽出时间来接他。
　　维维安想，达米安死亡后，他爹的控制欲恐怕又要上升一个level了。
　　谁让如今的哥谭简直处处踩在蝙蝠侠的雷点上呢？
　　好像平静的海面之下，有黑潮在涌动，藏匿在火山中的混乱蓄势待发。
　　刚刚平定入侵的哥谭，依旧危险重重。
　　恐怖组织带来的破坏尚且没有完全修复，又雪上加霜的是，魔女似乎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强悍了。
　　超英们发现了魔女的形成原因，也都知道魔法少女因何而成。
　　但他们没有有效阻止丘比契约魔法少女的行为，也阻止不了魔法少女们转化为魔女的可怕结局。
　　作为英雄，他们没办法因为得知了魔法少女们最终的结局，就为了避免她们转化为魔女，从而提前打碎她们的灵魂宝石。
　　这是可耻的谋杀行为。
　　相反，他们给魔法少女们提供合适的帮助。
　　然而这份庇护在两大联盟的动荡中几近崩盘、摇摇欲坠。
　　联盟的英雄尚且自身难保，大多天真的魔法少女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维维安冷眼眺望着地球的未来，他比所有人都清楚灾难何时到来。
　　拉开后座车门，三只猫狗自觉钻进车内。
　　维维安也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迪克看着他湿润的衣服，眉头狠狠皱起。
　　他先调高了暖气温度，然后再让提图斯从后车座叼了一套干燥温暖的衣服拿来，他急切地说：“快换上，小心阿福给你灌苦到发指的黑色魔药。”
　　维维安从顺如流地换上干净的衣服，身体逐渐被暖气包裹温暖起来，冻僵的脸也慢慢松懈许多。
　　迪克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在达米安的墓前待这么久，他只是默默启动汽车引擎，载着弟弟回家。
　　车载广播自动播放，年轻的新闻主持人正在报道依法签订索科维亚协议的超英有哪些，并将整个协议的内容简要复述一遍。
　　维维安听到一半，正说到蜘蛛侠的真实身份，迪克切换频道，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攥到发白。
　　索科维亚协议，名义上是一份约束超英，保障人民权益，不让他们仗着超能力违法作乱的法案。
　　实则只是政客的为了把控超英，玩的一手冠冕堂皇的手段。
　　他们在复仇者联盟身上尝到了成功的滋味，现在又开始以此来逼迫正义联盟。
　　刚好正义联盟因为蝙蝠侠的行为，目前正陷入信任危机，以及在此前的危机事件中，他们的确不敢保证没有损害到人民的利益。
　　蝙蝠家刚刚经历了死亡，回过神来又要面对这种堪称脑残般的法案，换谁谁不烦躁？
　　迪克还是顾忌着身旁坐着的人是家里唯一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才稍微有所收敛。
　　然而切换频道后，继续播报的新闻也没能让他表情好转。
　　[旧金山因钢铁侠的到来而更加闪耀。]
　　广播里，这位明显是钢铁侠粉丝的电台女主播，用略显激昂的口吻报道着这一事实。
　　看来她不仅是钢铁侠粉丝，还是旧金山，否则怎么会激动到声线都有些颤抖。
　　钢铁侠向来高调自我，他在纽约时就是所有人瞩目的明星人物。
　　他头上的顶着光环实在太多，天才、富豪、超级英雄……谁都知道钢铁侠不屑于掩饰身份。
　　他是钢铁侠，也是托尼·斯塔克。
　　一时间，整个车内都充斥着广播里的女主播对钢铁侠的追捧。
　　维维安手肘撑在车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灰蒙蒙的雪景。
　　虽然留了一耳朵听女主播吹钢铁侠到了旧金山怎么怎么样，但大脑基本处于放空的状态，嘈杂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
　　倒是迪克迟迟没有切换频道，他对复仇者联盟此前遭遇的善恶轴心有所了解，知道人格逆转的英雄们有多可怕。
　　尽管这些超英们的人格已经恢复正常，但常年被跟随蝙蝠侠养出来的怀疑特性，使得迪克对托尼·斯塔克略显异常的举动提高警惕。
　　成为钢铁侠，又加入复仇者联盟后的托尼·斯塔克行事风格已经慢慢有所收敛。
　　更何况，复联内部刚刚经历过一场内战，又是在索科维亚协议签订之后。
　　无论怎么看，托尼·斯塔克都不可能在此时如此高调地前往旧金山娱乐。
　　迪克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抑或是托尼·斯塔克本人。
　　汽车朝着庄园的方向平稳运行，有关钢铁侠在旧金山的娱乐新闻的广播已经结束。
　　迪克仍然沉浸在自己的猜疑中，维维安抽空集中精神，淡淡地瞥了一眼走神的他哥。
　　“……迪克？”
　　迪克回过神：“怎么了？”
　　维维安：“开车集中精神，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迪克：“……”
　　“抱歉抱歉，我的错。”
　　维维安也不是故意要打断他的思路，只是……
　　他望着愈来愈阴沉的天空，狂风卷起的灰色雪花，心中暗叹。
　　就算布鲁斯和迪克他们发现了钢铁侠的异常，知道他依靠特殊手段避免人格恢复，也没有时间再联合其他超英制止钢铁侠了。
　　作为第一座出现魔女的城市，作为一切罪恶的起源之地，这座城市的灾难也来得比其他城市更早。
　　如果可以，维维安还是希望布鲁斯他们能陪他更久一点。
　　一天、一周、一个月……或是更长，直到地球彻底毁灭。
　　迪克后半程专注开车，他们一路安安稳稳地回到家。
　　维维安刚刚回到房间，换了衣服舒服地躺在床上，准备闭目养神，房门就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是谁，维维安心中有数。
　　他踢踏着拖鞋，懒懒散散地去开门。
　　门外果然站着他爹，高大健硕的身躯堵在他门口，拉长的阴影尽数落在身上，把他整个笼罩起来。
　　布鲁斯的蓝眸微沉，双颊凹陷，脸色青白，眼下还挂着淡淡的青黑，浑身上下透着股疲惫的姿态。
　　最近发生的一切，尤其是达米安的死亡给坚毅的哥谭骑士带来了太多打击。
　　他比从前更偏执多疑，即便是面对维维安时，也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过维维安动了动脑子，他觉得他爹此时来找他的目的不太简单。
　　想想蝙蝠家的传统是什么？
　　维维安心中了然，面色不变，轻声：“Dad，有什么事吗？”


第65章 坦白局【添1000字】
　　“……”
　　布鲁斯垂着眼, 定定地看着维维安，默不作声。
　　维维安：“Dad？”
　　布鲁斯慢慢开口，语气平淡：“维维安, 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没用亲密的称谓，让平淡的语气也多了几分严肃。
　　维维安目光闪烁：“很重要的事？”
　　布鲁斯叹气：“很重要，是一个隐瞒了你十多年的秘密, 我认为现在有必要告诉你了。”
　　“……”这次倒换作维维安沉默了。
　　唯独隐瞒他的秘密，能是什么秘密呢？
　　维维安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布鲁斯主动向他坦白蝙蝠侠身份。
　　蝙蝠侠坦白局，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感。
　　维维安点点头, 很柔顺地：“Dad，你可以说了。”
　　布鲁斯眼中闪过一丝幽暗：“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到了那里, 你就会明白一切。”
　　维维安不动声色地咬了咬牙，蝙蝠洞嘛，他可熟了。
　　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眼见布鲁斯转身就走, 他也慢慢跟在他爹身后，看着老父亲拨动座钟指针，带着他走进那条熟悉的蝙蝠洞通道。
　　布鲁斯完完整整的、毫无保留的, 将韦恩家最大的秘密呈现在了维维安的眼前，这个他原本打算隐瞒一生的孩子。
　　昏黑的蝙蝠洞, 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与华丽古典的韦恩庄园格格不入。
　　维维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监视整个哥谭的高清屏幕, 迪克和提姆正在追踪一起军火走私案，繁杂的监控资料在他们的调动下逐渐理出清晰的逻辑。
　　靠墙的橱窗是存放制服的地方, 那里有两套血迹斑斑、破破烂烂的罗宾制服。
　　其中一套略显陈旧，另一套不久前才被存放在橱窗内。
　　维维安知道, 那是杰森和达米安的罗宾制服。
　　布鲁斯微微侧头，观察着维维安的表情。
　　……平静到有些诡异，没有丝毫得知父亲就是蝙蝠侠的惊诧，仿佛他早就知道父亲和兄弟们的身份。
　　迪克偶然一回头看见布鲁斯身旁站着维维安，惊得瞬间瞪大了眼。
　　“Bat，你、你……你怎么把维维安带来了？”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但仔细一看，那确实是他的弟弟，站在布鲁斯身旁，一张脸冷冷淡淡的。
　　提姆也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们，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他们都很惊讶布鲁斯选择在这个时候向维维安坦白身份，以布鲁斯的性格来说似乎有点不合逻辑。
　　提姆直觉布鲁斯并不是在单纯地向布鲁斯坦白身份，他眉头紧皱，试图从维维安的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然后他发现……维维安是不是有些过于淡定了？
　　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维维安冷淡的态度过于明显，提姆和迪克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布鲁斯：“Vivi，你似乎并不惊讶我是蝙蝠侠这一事实。”
　　维维安很不走心地回道：“惊讶？哦，我在心里惊讶。”
　　“Dad，原来你是蝙蝠侠呀。”音调没有丝毫起伏，敷衍的理所当然。
　　布鲁斯哽了一下：“……”
　　他并不是无缘无故选择在这个时候向维维安坦白身份的。
　　比起坦白，他更愿意称这是一次试探，一次妥协，一次机会……
　　已经失去了两个孩子的他，无法再接受自己仅剩的孩子们遭遇任何意外。
　　达米安的死亡就像一根点燃的导火索，引爆了布鲁斯所剩无几的理智。
　　这些天来，他有意限制提姆参与夜巡，甚至对已经独立的迪克也有所限制。
　　他在维维安的身上放置监听器和定位器，随时随地掌控维维安的动态。
　　阿福形容他，像一只恨不得把所有孩子藏在羽翼下的孤寡苍鹰。
　　显然，布鲁斯的控制欲已经慢慢越过了理性的边缘。
　　也许他是错的，可他已经无法再接受失去任何一个孩子。
　　唯一令布鲁斯意外的是，他没想到自己失控的举动会让他因此发现维维安的异常。
　　维维安在达米安墓前说的每一句都令他心惊，布鲁斯既害怕那是维维安经历过的事实，又害怕那是他压抑之下的幻想。
　　在维维安回家之前，他重复地播放着那一段语音，拼凑出维维安视角里那个陌生的达米安，只存在于维维安记忆中的达米安。
　　最终促使布鲁斯决定——向维维安坦白身份。
　　布鲁斯希望维维安也能向他坦白。
　　可事实并不如他所愿。
　　维维安在装糊涂，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却什么都不说。
　　布鲁斯第一次感受到固执的可怕，他低低地叹了口气：“Vivi，除了惊讶，你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维维安怔怔地看着期待他坦白些什么的布鲁斯。
　　他想，你要我说什么呢？又怎么说呢？
　　维维安半垂着眼睛，敛去不合时宜的情绪，平静地开口：“Dad，作为蝙蝠侠的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从来都觉得是哥谭在辜负布鲁斯，也是哥谭在伤害他的父亲。
　　维维安的嗓音艰涩，即便他极力控制，有些感情却并非那样容易忍耐。
　　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他从前总担心自己这样卑劣的念头配不上父亲高尚的灵魂，可现在他无所顾忌了。
　　于是他深深注视着布鲁斯那双含着不屈灵魂的钢蓝色的眼睛，恳求道：“你可以……不做蝙蝠侠吗？是不是蝙蝠侠都不影响你是我的父亲。”
　　“——Dad，不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布鲁斯瞳孔紧缩：“……！”
　　没有意外地，维维安不会从布鲁斯口中得到一丝一毫满意的回复。
　　他艰难地撑起一个笑脸，平静地看着布鲁斯，带着淡淡的自嘲，“Dad，还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要问的吗？”
　　布鲁斯的呼吸有些重，晦暗的眼眸掀起了狂风暴雨。
　　他顿了顿，最终只是僵硬地摇了摇头。
　　维维安冲着已经呆滞的迪克和提姆摇手招呼了一下，又笑了笑，自顾自地顺着来时的路又回去了。
　　这条通道他已经走过无数次，哪怕闭着眼睛，他也能毫发无伤地走出去。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闭着眼悠哉悠哉地往前走，全然不顾被他留在蝙蝠洞里的老父亲和哥哥们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滔天巨浪。
　　说起来他还有些微妙的爽感。
　　想想他当初知道自己的美貌纨绔老父亲其实是蝙蝠侠的震惊，再想想现在蝙蝠洞里老父亲会出现的心理活动。
　　……嘿，他爽了！
　　维维安抹了一把眼睛，冰冰凉凉，有些湿润。
　　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闪回，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刺得他眼睛疼。
　　胃部痉挛蠕动，反馈到喉腔处的是酸涩的呕吐感。
　　维维安紧咬着牙关，忍耐着早就习以为常的痛苦。
　　等到那些像电影卡顿后不停闪烁的闪回画面逐渐缓慢下来，维维安才晃了晃有了刺痛的大脑，睁开眼，加快步伐。
　　他在通道出口看见了阿福，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阿福温和地看着他，没有说任何有关蝙蝠侠的事，他只是慈爱地问：“少爷，晚餐想吃什么？”
　　维维安的眼眶还有些湿润，他看着阿福，慢慢走上前拥抱他。
　　用沙哑的嗓音软软地说：“阿福，我想吃番茄牛腩，还有香煎龙利鱼。”
　　阿福怜爱地拍了拍小少爷清瘦的脊背，触碰着那凸起的肩胛骨，暗暗叹了口气，“不错的选择，少爷。如果你今晚能多吃一点，那就更好了。”
　　维维安：“……我会的，阿福。”
　　蝙蝠洞内，迪克和提姆盯着布鲁斯，又面面相觑，他们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布鲁斯如今比从前还要闷嘴葫芦，不要看他向维维安坦白了身份就觉得他有所改变。
　　相反，这代表着布鲁斯的疑心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方。
　　迪克和提姆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迪克犹豫着问：“Bat，维维安有什么问题吗？”
　　布鲁斯绕过迪克和提姆，径直走到蝙蝠电脑前。
　　如迪克和提姆所想，他一言不发，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铁锤凿不开，烈风吹不动，高温烤不化。
　　迪克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回想了一下过去和维维安交锋的日常，不觉得自己有能耐从维维安的口中套话。
　　他给提姆递了一个眼神。
　　提姆回了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两个人双双叹气，突然间体会到了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无力感，虽然这个形容并不是太准确。
　　晚餐时，布鲁斯和维维安都按时出现在了餐桌上，并没有因为今天下午的坦白局缺席。
　　餐桌上的气氛还算正常，就是普普通通的沉闷，自从达米安离开后，韦恩家的常态。
　　维维安今天食欲不错，他像下午答应阿福的那样，比这几个月的晚餐用量多吃了三分之一。
　　阿福眼里的欣慰都快溢出来了。
　　布鲁斯心里装着那么沉重的事，注意到这一点，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但该调查的还是调查。
　　维维安今天特意晚睡了半个小时，他在等老父亲来跟他谈心。
　　果不其然，十点钟的时候，布鲁斯敲了门。
　　“进。”
　　维维安坐在懒人沙发上，随意地靠着凹陷进去的沙发背。
　　手上拿着一本漫画翻看，灿金的头发有一缕垂在手臂上，扫过那一小片肌肤，有些酥酥麻麻的触感。
　　布鲁斯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他一顿，反手关上门，加快脚步走上前，一瞬不瞬地盯着维维安，瞳孔微微发大。
　　“维维安，你——！”蝙蝠侠式惊讶.jpg
　　维维安放下漫画书，随手用手腕上的头绳把半长的金发绑在脑后。
　　他的眼神很平淡，只是冲着震惊的布鲁斯的勾了勾唇，“Dad，放宽心，你想的那些事，我一件也没做过。”
　　“我和那些魔法少女不一样，你不用担心我变成她们那样的下场。”
　　布鲁斯的胸膛起伏不定，他压着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哑声问：“维维安，你什么……”
　　维维安打断他的话：“Dad，别问这个，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说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
　　“不要在意这个问题，这不重要。”
　　“丘比……”布鲁斯顿了顿，他定了定神，目光冷肃，这一刻，他把面前的少年当做需要审讯的对象，而不是他的孩子，“那我们聊聊丘比，这个你会说吗？”
　　维维安颔首：“可以，反正我也不待见那家伙。”
　　布鲁斯直接问：“丘比制造魔法少女的用途。”
　　维维安淡淡叙述：“收集能量——它们利用人类的情感来获得能量，用以填补整个宇宙消耗的能量。”
　　“十几岁的少女是它们的第一选择，因为这个年纪的少女能使能量的转化和收集达到最高效率。”
　　“……当魔法少女由希望转为绝望的魔女那一刻，释放出的能量就是它们所需的。”
　　他说了一长串，没有任何依据，仅凭口述，似乎真假难辨，但布鲁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的话。
　　维维安没有必要骗他，他能判断出维维安在提到丘比时，神情中毫不掩饰的厌恶。
　　布鲁斯目色沉沉：“你比那些女孩们知道要多。”
　　“维维安，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
　　维维安敲了敲脑袋，似在回忆，眼神略有些空茫，“很早就知道了，我也记不清应该是什么时间知道的，太久了……”
　　想到这儿，他忽然感到疲累，神色倦怠下来，懒懒地阖上眼，对布鲁斯说：“我没什么想说的了。Dad，你放心，我不会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他自嘲道：“我不是你，不是那些舍自为人的超级英雄，我没有那么高尚。”
　　“最后——”维维安雾蒙蒙的蓝眼睛与布鲁斯锋锐的钢蓝色眼眸对视，他的眼里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挑明这些，只是因为你先向我坦白了身份。呵，这可真是难得。”
　　“以及……”维维安认真地注视布鲁斯，“Dad，风暴就要来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陪着我更长的时间。”
　　但他说完，立刻就自嘲地笑了笑，“不过这肯定是我的妄想了，哥谭骑士怎么会放弃他的哥谭呢？”
　　“维维安——！”布鲁斯怔怔地看着他，“你……”
　　维维安眨了眨眼，收起所有情绪，他不客气地开始赶人了，“Dad，我要睡了。让我睡个好觉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布鲁斯重重地喘了口气，对着维维安那副困顿的表情，他也无可奈何，只能低声说：“早点休息。”
　　伸手揉了一把维维安的金毛，没被拒绝。
　　布鲁斯叹了口气，讪讪地离开。
　　他在维维安的房门外，静静地站了许久，锋锐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门板。
　　深夜，布鲁斯结束夜巡回到蝙蝠洞，开始重新调查过去几个月的监控录像。
　　经过漫长的搜查，他最终截到了一帧模糊的人影图，处理过后，依稀能辨别出那是维维安的身形。
　　截取这一帧人影图的时间，是维维安的好友艾琳娜意外死亡的那个夜晚。
　　根据地图位置可知，那一晚，他就站在不远处的高楼上，亲眼目睹着这一场混乱悲剧的发生。
　　布鲁斯呼吸很重，他不明白：
　　维维安究竟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和丘比又是什么关系？
　　他此刻如同坠入深渊，却怎么也无法触底，只能感受着不断失重坠落的荒谬感。
　　布鲁斯死死咬着牙，攥紧了拳，被这巨大的荒谬感折磨着。
　　维维安的确没有对他撒谎，却向他隐瞒了最核心的内容。
　　蝙蝠侠敏锐的嗅觉感知到，这段被维维安隐瞒的关键部分，一定是痛苦的。
　　他想起了维维安恳求他不做蝙蝠侠时，那双溢满痛苦的眼睛。
　　布鲁斯望着屏幕上那张模糊的人影出神。
　　……
　　维维安不肯再告诉布鲁斯更多的线索，布鲁斯也不再向维维安询问。
　　他们装作这件事从未发生过一样，仿佛维维安还是家里最普通的那个孩子，不知道父亲的秘密身份，每天最大的烦恼是如何解决教授们提出的课后作业。
　　只有一点，韦恩家沉闷的气氛在持续蔓延。
　　夜巡时的蝙蝠侠在逐渐失控。
　　哥谭的魔女似乎越来越强大且难以寻觅。
　　维维安把如今的地球比做一个不断膨胀的气球，到了临界点，气球就会轰然爆开——
　　他冷眼旁观着，冷漠得令人胆寒。
　　这一年的圣诞节在这样冷肃的气氛中度过。
　　维维安想起上一条时间线的圣诞节，倒不觉得这个圣诞节有多么糟糕。
　　他像往常一样，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达米安和艾琳娜的礼物被他放在他们各自的墓碑上。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地球暗藏汹涌，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至少免于达克赛德的入侵，这个来自宇宙的强敌也懂得审时度势，他判断出如今的地球不值得入侵，从而放弃行动。
　　这场灾难在无形中消弭了。
　　圣诞节过后，新的一年很快到来。
　　哥谭大学进入长达一个多月的寒假时间。
　　按理说维维安会借着假期的时间继续宅家，但他一反常态地开始忙碌起来。
　　布鲁斯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维维安也放任来自父亲的监视。
　　他并不掩饰自己的行为，或者说，他在有意提示布鲁斯，接下来将要到来的是怎样的灾难。
　　维维安准备了很多应对海啸、龙卷风、地震等自然灾害的物资。
　　他还难得强硬地让艾琳娜的父母接受了他的帮助，将他们送去大都会的一家专业的精神疾病诊疗院。
　　在他忙完这一切，从大都会返回家中后，不出意外地被老父亲拦住了。
　　布鲁斯沉沉地看着他，语气认真：“Vivi，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维维安不打算继续隐瞒了，他直说：“Dad，你知道魔女之夜吗？”
　　——强大的、无需结界保护的大型魔女，拥有足以摧毁哥谭的力量。
　　维维安深深感概，不愧是哥谭。
　　构成整座城市的基底，最先催生出了毁灭哥谭的存在。
　　——身穿钻石礼服，脚戴镣铐的女孩，点燃了她漆黑蠕动的长发，将哥谭给予她的罪恶与绝望尽数报以憎恶。


第66章 台风【添1800字】
　　哥谭市气象台。
　　卫星遥感系统捕捉到异常气象, 由超级计算机分析辨明。
　　哥谭市临海，卫星云图上，刺目的红色预警正在逐渐朝这座城市靠近。
　　厚厚的云层累积, 铅云之下，狂风夹杂着冰雨，昏暗的天空预示着灾难将要来临。
　　气象台工作室内, 值班的工作人员仍在昏昏欲睡，直到尖锐的铃声响起。
　　暖气平稳运行，在冷冬也睡得满脸红润的工作人员猛然仰起脖子，困眼迷离, 却习惯性地拿起了手旁的电话，靠在耳边。
　　听筒里, 瞬间传来对面粗重的怒吼声, 值班的男人立刻睁大了眼，困意消散。
　　电话那头，台里的领导把他一顿怒骂, 中心都围绕着异常气象预警。
　　不称职的值班男人这才注意到卫星云图上, 那红得发黑的气团。
　　——台风，一级，红色预警信号。
　　男人顿时心一颤, 哆嗦着手摇醒同事，赶紧向整个哥谭市发布城市突发事件预警。
　　……
　　东区。
　　红头罩正带着手下小弟强硬地通知这里的居民撤离。
　　在贫富差距过大的哥谭, 东区的底层贫民别说什么找到合适的避难所, 他们甚至没有渠道接收来自气象局的预警。
　　大多数居民在得知要撤离的消息时，本能反应是选择不信。
　　身为土生土长的哥谭人, 最良好的美德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哪怕他们现在面对的是红头罩。
　　杰森对这些固执地不肯离开的居民无可奈何，只好端起枪朝天打了两梭子。
　　东区居民吃硬不吃软, 在绝对武力的威胁下，也就不那么在意红头罩是不是在骗他们，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何况……他们裹紧单薄的旧棉衣，哆哆嗦嗦地行走在夹杂着碎冰的冷风冷雨中，突然意识到，台风好像真的要来了！
　　哥谭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级别的台风，往往台风抵达哥谭市海岸线时，仅剩的余威只能给哥谭带来几波强降雨，几乎无法影响到整座城市的民生。
　　即便是老一代的哥谭人，经历了哥谭众多风风雨雨，又见证了自小丑和蝙蝠侠诞生以来的魔幻时代。
　　但在他们清晰的记忆中，也从未撞上过如此严重的气象灾难，已经达到了需要撤离民众避难的地步。
　　杰森头罩下的面孔严肃异常，不久前，他收到了布鲁斯的紧急通讯，得知了本次台风的真实形成原因，便开始着手负责处理东区的居民撤离。
　　但由于东区人员结构复杂，鱼龙混杂，重视气象台发布的预警信号的居民数量稀少。
　　到目前为止，在他和手下小弟们实施强制撤离手段的情况下，仍然有三分之一的居民尚未撤离。
　　杰森别在旧夹克胸口衣袋上的魔女探测器已经开始预警，红色信号灯闪烁，代表着魔女的能量在逐渐增强。
　　雨越来越大，呼啸而来的寒风凛冽刺骨，撤离的民众个个都冻得缩着脖子，人挤人挨着汲取微末的热量。
　　杰森深吸了口气，将探测器往衣袋里塞了塞，专注眼前的工作。
　　东区的教堂还承担着收养孤儿的作用，里面的修女相当于孤儿院的工作人员。
　　杰森不放心这些孤弱的孩子们，把其他区域的撤离都交给自己的手下，他来负责这群孩子们的撤离。
　　一个个瘦弱的萝卜头在修女的带领下，潮水般涌出。
　　大的牵着小的，修女抱着更小的，这些孩子大多神情麻木困顿，恍恍惚惚地随着人潮走。
　　杰森顺手抱起两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家伙，减轻修女的负担，帮着她们把这些孩子一个个放进卡车后车厢。
　　卡车会把这些孩子带去韦恩集团临时征用建设的避难场所。
　　杰森不合时宜地想，虽然老蝙蝠不是一般的讨厌，但韦恩集团有钱是真的有钱。
　　这座城市幸好还有韦恩集团，没有韦恩集团的话，即便东区的居民愿意撤离，恐怕也找不到避难所。
　　不要指望哥谭那群尸位素餐的腐败官员，他们压根不会管贫民的死活。
　　想到这儿，杰森狠狠地咬了咬牙。
　　时间越来越紧迫，在政府人员基本指望不上的情况下，东区只能靠他们自己加快撤离的速度。
　　3：00am.
　　最后一批东区居民成功撤离。
　　通讯器内，迪克和提姆也在汇报各自负责的区域撤离情况，一切进展顺利。
　　但与此同时，哥谭市内的魔女能量强度逐渐攀升，已经达到了探测器所能检测的最高数值。
　　红色信号灯急促闪烁，伴随着轻微的爆裂声，顶端最核心的探测头冒了烟，信号灯灭。
　　杰森脸黑的像块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出现在哥谭的魔女前所未有的强大。
　　布鲁斯此前告诉他的信息也一一得到证实，一个无需结界保护的大型魔女将会造成的破坏是难以想象的。
　　麻烦的是，不同于以往他们主动选择被卷入魔女结界中，那时他们尚且能够在结界中看见魔女本体。
　　现在，身为普通人的他们无法依靠肉眼观测到魔女的存在，也就意味着他们无法在战斗中起到有效的作用。
　　而如今的哥谭，只有一位能够战斗的魔法少女。
　　如果仅靠她一人来抵抗魔女的侵袭，无疑是异想天开。
　　杰森忍不住低声咒骂，加速引擎，机车发出低鸣声，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一般穿过哥谭漆黑的街道。
　　凛冽的冰雨噼里啪啦地打在他的红色头罩上，猎猎风声钻进他的耳朵。
　　他的目的地是韦恩大厦。
　　哥谭没有足够的避难所，体育馆、学校、大型剧院等都已经全部被征用了，但仍然不够，还有不少哥谭的普通民众无处可去。
　　于是布鲁斯便贡献出了韦恩大厦，一至三层完全可以充当临时的避难所。
　　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和水资源，以及电力设备。台风来袭，也不用担心停电造成供暖不足。
　　毕竟是哥谭的地标之一，又韦恩集团总部，在建筑质量上绝对有保障，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避难区。
　　杰森伏低身体，再次加快了黑色重机车的速度。
　　虽然他还是不待见老蝙蝠，但面对哥谭的生死存亡时刻，他选择了妥协。
　　赶到韦恩大厦时，杰森第一个遇见的人令他有些意外。
　　要不是维维安那副懒怠的模样实在太过明显，杰森还以为他这个天气站在外面吹风淋雨，是因为脑子有问题。
　　轮胎与地面疾速摩擦，生出刺耳尖锐，大部分人一听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杰森刹停机车，长腿一抬，跨着大步走来。
　　维维安半靠在墙上，懒懒地撩起眼皮看着杰森，持续时间大概五秒，足够杰森注意到他的视线。
　　维维安：“……杰森，他们在韦恩大厦的供电室等你。”
　　杰森脚步猛地一顿，随即一声沉闷的冷嗤从他的头罩内传出，“呵，看来老蝙蝠把什么都告诉你了，韦恩家的小少爷。”
　　维维安淡淡地笑：“他没和我说你死而复生的事，我是单独出来见你的。”
　　杰森幽暗的绿眸中闪过一丝莫名，他有些不理解维维安的话。
　　这话的意思好像……这小少爷是专门搁着等他的？
　　想到这种荒谬的可能性，杰森狠狠皱了下眉。
　　通讯器内传来布鲁斯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被维维安影响的思绪。
　　布鲁斯：[红头罩，把维维安带过来。]
　　杰森啧了一声，忍不住呲了呲牙，反驳：[老蝙蝠，你以为我是你给小少爷找的保姆吗？]
　　通讯频道内瞬间沉默。
　　杰森感到莫名其妙，他敏锐地意识到，这种沉默不是因为他的话堵住了他们的嘴，而是另有原因，只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烦躁的情绪霎时填满了他的胸腔，冰冷咸湿的风都压不下这股燥热的火气。
　　他无视维维安，大步流星地走进韦恩大厦。
　　维维安则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中掠过一丝怀念。
　　但他已经和杰森道别过了，没有必要再去打扰现在的杰森。
　　维维安垂下眼，加快脚步，绕过杰森，“大厅里现在全是人，我们走左侧的电梯到负一层的供电室。”
　　两人一路无言，进入狭小的电梯时，杰森有些许不适，他想问些什么，但直到进入供电室内，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在他们两人进入时，布鲁斯第一眼先看向了维维安，见他面色如常，才看向杰森。
　　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让每个人按照计划行动起来。
　　布鲁斯此前已经向正义联盟发送了求助信号，但他其实不抱太多希望。
　　现阶段，对付魔女的主力依旧是魔法少女，何况正义联盟也不一定能找到愿意援助哥谭的魔法少女。
　　布鲁斯将将手中的武器——由魔法少女附魔过的重火力武器，发配给每一个人。
　　杰森接过枪支弹药，这才注意到，供电室内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金发蓝眼，身穿藤黄色的制服，胸膛前鹅黄色的灵魂宝石熠熠生辉。
　　这是哥谭目前唯一能够战斗的魔法少女——南茜。
　　此前她大多数时间只是按照布鲁斯的要求，为他们的武器进行附魔，以便他们作为普通人也能通过武器消灭魔女。
　　附魔武器出现的时间也不过才一个月，谁都没有想到哥谭会迎来这么大的灾难。
　　即便拥有附魔武器，在无法看见魔女的情况下，布鲁斯他们能够起到的作用太小。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同意让哥谭仅有的魔法少女南茜出战。
　　到如今，随着魔法少女接二连三地异化成魔女，这个秘密对于大部分魔法少女来说已经不再是秘密。
　　南茜是哥谭得知这个秘密的魔法少女中，仅剩的没有异化成魔女的女孩。
　　大概是因为紧张，南茜没有太多战斗经验，又是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魔女，她能感知到魔女的能量越来越强烈，整个人面色苍白忐忑，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听蝙蝠侠安排计划。
　　她会是今晚这场战斗的主力，因为只有她能看见魔女。
　　南茜不知道蝙蝠侠从何处得到关于大型魔女的线索，她只是本能相信这位哥谭骑士。
　　但现在她紧紧盯着一个人，不是因为她通过这个人猜测到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而是……
　　南茜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眉头紧皱，目光闪烁，苍白的唇紧抿着，拉成一条直线。
　　气氛本就紧张又狭小的供电室内，大家很快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南茜死死盯着维维安，目光晦涩复杂。
　　在其他人询问前，她率先开口质问：“维维安·韦恩对吗？为什么丘比说你有能力解决今晚的袭击哥谭的魔女？”
　　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一分钟前，南茜收到了丘比心灵感应传来的信息。
　　尽管她早已经不再信任丘比，但有一点她清楚，丘比不会说谎。
　　那么这句的话带给她的冲击可想而知。
　　她虽然警惕丘比此时提醒她的目的，但在已经做好牺牲准备的时候，突然得知在场有人能够解决灾难，她没办法不为此纠结。
　　南茜不是圣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质问。
　　对于她的质问，除了杰森，布鲁斯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惊讶，他们只在听到丘比的名字时皱了皱眉。
　　这个至今没能被超英们抓住真身的丘比，始终是埋在布鲁斯心中的地雷。
　　唯一对南茜的话感到震惊的杰森，低声咒骂了一声，锐利的目光扫过供电室内的每个人，他大概知道老蝙蝠他们瞒了他什么了。
　　杰森：“Fuck！老蝙蝠，你最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哈？你最疼爱的宝贝儿子怎么就跟丘比和魔女扯上关系了？”


第67章 魔女之夜【添2700字】
　　杰森的怒吼声在狭小的供电室内咆哮。
　　布鲁斯却难得对他的暴怒视若无睹, 白色眼膜下那双深沉的钢蓝色眼睛只是专注地看着维维安。
　　而被注视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质问，只是靠在供电室冰冷的墙壁上，好整以暇地观看着这场闹剧。
　　“杰森, 你问他还不如问我。”维维安语气含笑，有些漫不经心。
　　杰森喘着粗气，转过头, 头罩下的绿眸狠狠瞪了他一眼。
　　眼看话题有跑偏的迹象，南茜急忙拉回来，“看来你是真的知道丘比了，那丘比所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金发蓝眼的女孩脸上隐隐显出几分期待和喜悦。
　　维维安点点头：“是, 丘比说的没错。”
　　南茜骤然松了口气，虽然她疑惑为什么丘比选择了一个男孩, 但在灾难面前, 性别不重要，能解决魔女才是首要的。
　　然而气氛并没有缓和，布鲁斯冷肃的态度影响了杰森, 即便他现在还一头雾水, 他也知道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真如丘比所说，维维安能够解决大型魔女的侵袭，为什么布鲁斯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给所有人制定了周密的计划, 却唯独掠过了维维安。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副整装作战的姿态，唯有维维安, 他随意地裹着一件风衣, 像个无所事事的小少爷一样。
　　对这场即将到来的灾难没有丝毫紧迫感，如同局外人一般, 隔着荧幕冷眼观看着一部灾难片，还很有可能是BE结局的那种。
　　除了南茜, 蝙蝠家的人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他们现在却无暇去探究这背后的原因，灾难临头，他们选择听从布鲁斯的决策，并不干涉维维安的一举一动，因为他们知道蝙蝠侠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何况，他们也不愿意去逼迫维维安。
　　南茜不一样，她还天真地以为维维安会是他们的助力。
　　毕竟他除了拥有这份强大的力量外，他还是蝙蝠侠的儿子，南茜天然地相信他。
　　于是生性活泼的女孩忍不住感叹：“那真是太好了！有了你，我们就能减少魔女……”
　　维维安却不轻不重地打断她的感叹：“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帮你们消除魔女了？”
　　他勾唇浅浅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南茜卡壳：“你——！”
　　她震惊了，瞪大眼，不可置信，“为什么——？！”
　　维维安半眯着眼，神色倦怠，“不想就是不想，还需要理由吗？”
　　南茜难以理解：“可这是哥谭，如果放任魔女侵袭，你知道会哥谭带来多大的灾难吗？你知道会有多少人很可能会死在魔女的侵袭中吗？”
　　南茜简直不敢相信，生死关头，维维安的真实想法竟然与他们此刻应做的事背道而驰。
　　“即便你不在乎哥谭的普通民众……”她重重地吸了口气，“难道你也不在乎你的父亲和哥哥们吗？”
　　维维安默了默，唇角拉平，神色冷淡下来，无法克制地看向了自己的家人。
　　淡淡的一眼，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蓦地，维维安笑了下，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疯狂，他说：
　　“那你们都别去不就好了？”
　　“无可救药的哥谭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你们以为阻止这一个魔女就能抵挡毁灭的步伐吗？”
　　“Dad，你的确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可惜这样的人通常都没有太多好下场。”
　　随着维维安一句句的反问，他眼中的疯狂、不甘与愤恨彻底倾泻。
　　但似乎又夹杂着一点祈求，像沙漠里干涸的鱼，竭力汲取着空气中稀少的水汽，“Dad，相信我，哥谭不值得你去拯救。”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对抗魔女的身上，不如我们一家人一起离开，至少我们还能拥有一段最后的幸福时光。”
　　他放任这个世界走向混乱，也放任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走向死亡。
　　可到了最后，那颗抽疼的心脏却提醒他，他仍旧难以割舍。
　　维维安不愿意孤独地死去。
　　至少，在地球毁灭的那一刻，有一个人能陪在他身边，让他的灵魂不至于独自流浪。
　　于是他做出了最后的挽留。
　　“……！”
　　所有人都看着他，倒抽一口气，为他的说每一句话心跳加速。
　　他们似乎从维维安的话中，窥见了他身上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不见希望，只能被绝望一层层包裹，最后失去站起来的力量，彻底选择放弃。
　　布鲁斯瞳孔颤动，薄唇紧抿，像一把锋锐的利刃。
　　他死死盯着维维安，紧攥的拳头，青筋暴起的脖颈，无一不表达着他如同火山岩浆翻涌般的情绪。
　　气氛在这一刻凝滞了，布鲁斯似乎要做些什么，可最终他只是，也只能深深叹口气，紧咬着牙关松开手。
　　魔女就要来了，他不能在此刻放任自己的情绪奔腾。
　　布鲁斯环视众人，艰涩地说：“执行计划。”
　　每个人都将按照他制定的计划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但他不会要求维维安和他们一起去对付魔女。
　　维维安脸色微变：“Dad……？”
　　他扯住了布鲁斯转身时扬起波浪的披风，目光哀求，“我需要你。”
　　布鲁斯回头看着他，他取下面具，露出那张英俊却已经饱经风霜的面孔，他的眼睛里含着经久不衰的风暴。
　　蝙蝠侠不会临阵逃脱，蝙蝠侠也不会放弃哥谭。
　　布鲁斯抽出自己的披风，他用低哑的嗓音平静地说：“Vivi，哥谭也需要我。”
　　“等魔女之夜过去后，无论结果怎样，你都可以离开哥谭。”
　　维维安松了劲，任由父亲的披风从手中滑落，他怔怔地看着布鲁斯，目光有些呆滞。
　　“我就知道，无论重复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布鲁斯瞳孔紧缩：“Vivi——？！”
　　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猛然看向他，眼神颤动。
　　维维安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还不离开吗？魔女已经到来了。”
　　南茜作为魔法少女，对魔女的感知比蝙蝠侠他们要高的多，她在维维安说出口的一瞬间，精神不可自抑地紧绷起来，她握紧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长枪。
　　布鲁斯顾不得维维安话中透露的信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维维安，只能带着不甘心的迪克他们离开。
　　原本逼仄拥挤的供电室转瞬只剩下阿福和维维安两人。
　　同样承担着重要后勤任务的阿福只来得及给维维安一个拥抱。
　　他紧紧抱着木愣在原地的维维安，试图用一个温暖的怀抱来安慰受伤的孩子，轻声：“少爷，等魔女之夜结束了，我们可以举办一个家庭畅谈会，你觉得怎么样呢？”
　　维维安双臂垂在两侧，对阿福的拥抱无动于衷，眼泪却划过他惨白的脸颊，沁入他紧抿的唇边，让他尝到苦涩的滋味。
　　维维安淡淡地开口：“阿福，没有这个机会了。”
　　阿福安慰他：“我会告诉老爷，让他不要忘记一个父亲的……”
　　维维安平静地打断他的话：“你们都会死，只剩下我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痛苦。”
　　他平静到有些死寂。
　　阿福：“……！”
　　维维安推开他，抹掉脸上的湿润，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照顾到他长大的老管家。
　　“阿福，你快离开吧，蝙蝠侠需要你。”
　　他主动推开了最后一份温暖。
　　在阴冷逼仄又昏暗的供电室内，目送着他所爱的人一一赴死。
　　——维维安·韦恩是一个相当贪心又自私的家伙。
　　年幼时，他妄图陷害自己的兄弟来抢占父亲唯一无二的爱。
　　长大后，他又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置整个地球于毁灭之中。
　　他曾经责怪命运对他太过苛刻。
　　如今他才意识到，他的所有痛苦不过是理当支付的报酬。
　　丘比说致使魔法少女们走向末路的正是她们自身的祈祷，不合常理希望最终一定会产生某种扭曲。
　　某种意义上来说，成为魔女的她们是否要比他更幸运一些？
　　浑浑噩噩是否比清醒地感受痛苦要更容易接受？
　　维维安不知道。
　　他只是任由自己千疮百孔的灵魂，在深渊的凛寒的罡风里飘荡。
　　没有归处，也再找不到来路。
　　……
　　哥谭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强的一次台风。
　　此前毫无预兆，发现时间十二小时不到。
　　强度猛烈，登陆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迅猛。
　　就好像，这不是什么自然灾害，而是一场诡异的人祸。
　　在普通人眼里，狂风大作，卷起地面所有它能带走的东西，甚至包括人。
　　又伴随着急遽的暴雨，雨势迅疾，很快就淹没了城市大半的低洼地区。
　　排水量达到顶峰，城市开始积雨。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气象灾难。
　　然而在魔法少女的眼中，疾风骤雨中，朝他们不断奔袭而来的并非台风。
　　而是飘荡在空中，如同魔鬼一般俯瞰着他们的巨型魔女。
　　魔女没有面孔，珍珠面纱遮挡了她的容颜。
　　她漆黑蠕动的长发在燃烧，如同人类从空中俯视的蜿蜒燃烧的石油湾。
　　脚踝上的镣铐巨大到足以圈住一座现代大厦，然而魔女却无法挣脱，只能任由镣铐腐蚀着她的躯体……愈合、腐蚀，周而复始。
　　那条华美的钻石长裙熠熠生辉，斑斓的光却足以摧毁一栋高楼，又照射出阴暗的罪恶。
　　曾经渴望改变哥谭的少女，终究被哥谭所摧毁。
　　于是她带着绝望回到哥谭，罪恶孕育出的魔女最终要将憎恨反馈给这座城市。
　　她的凄厉哭声蔓延整座城市，在没人能抵挡她毁灭的脚步。
　　韦恩塔上，维维安俯瞰着这座城市，静静地等待这场风暴结束。
　　丘比站在塔尖，羸弱的身躯却在狂风暴雨中屹然不动。
　　血粉色的瞳孔淡淡地垂视着无动于衷的维维安，它没有出声，只是一直盯着维维安的后背。
　　维维安也知道它就在身后，但他什么也没做，出神地望着世界末日一般的城市。
　　南茜已经很强大了，但她仍然敌不过魔女之夜的魔女。
　　他的兄弟们一个个逝去，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总是这样，在危难来临时，选择挡在所有人身前。
　　维维安一点儿也不意外。
　　这一场激烈的战斗在英雄的努力下，竭尽全力地持续到他们所能拖延的最长时间。
　　救援没有赶来，整个世界范围内，魔法少女们所要面对的魔女太多了。
　　悲叹之种最终消耗殆尽，南茜感受着灵魂宝石的污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带着自己的灵魂冲向魔女，选择自爆。
　　巨大的能量在城市上空爆开，维维安闭上眼也能感受到刺目的光拂过他的眼皮。
　　风声慢慢减弱，砸的人生疼的雨也渐渐变得淅淅沥沥。
　　这座城市孕育出的罪恶，最终也由它塑造出的英雄消灭。
　　如果这是一出传奇英雄故事，维维安愿意为这出表演打十分。
　　他带着一颗空荡荡的心离开韦恩塔，走向战场中心。
　　他一边走，一边想，灾难结束后，他应该怎样操办这场盛大的葬礼。
　　直到他听见一声虚弱到近乎会消散在风雨中的声音。
　　“Vivi……”
　　维维安顿在原地，呆滞地看着满身伤痕，鲜血淋漓，裹着冰冷雨水与硝烟的布鲁斯。
　　他的战甲已经破碎了，蝙蝠侠的尖耳朵也折了一半，披风破烂，拄着一根铁锈的撬棍，艰难地朝着维维安走来。
　　“Dad——！”
　　维维安冲上去，抱住父亲，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鲜血混合在他的脸上，最终裹在眼泪里沁入布鲁斯的披风。
　　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弱，维维安慌乱又无助地要带着他去寻求治疗。
　　布鲁斯却制止了他，他的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Vivi……维维安……这个世界会走向毁灭，是吗？”
　　维维安神色漠然地看着他，拨开了他的手，近乎冷漠地说：“会又怎么样？”
　　布鲁斯：“是因为始终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才放弃的吗？”
　　维维安发了狠，紧咬牙关，冷冷吐出：“是又怎么样？”
　　“你要如何指责我？说我是个冷血的、自私自利的家伙？我不配做你的儿子吗？”
　　“不……”布鲁斯用粗糙的指腹颤抖擦去维维安脸上的眼泪，他轻轻笑了声，“Vivi，你很好，是我做的不够好。”
　　“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了解你都经历了些什么，我也理解你感到痛苦所以选择放弃的做法。”
　　“Vivi，一直以来，我都希望你健康快乐的长大。”
　　“可惜现在看来，我什么都没做到……”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急促，药物的作用即将失效。
　　布鲁斯竭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去。
　　他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一如过往的每一次。
　　然后他颤抖着给了维维安一个不甚柔软和温暖的拥抱。
　　他叹息着：“Vivi……我不希望你最终只能孤独地面对着一个毁灭的世界。”
　　“这对你太残忍了。”这一声越来越微弱，直至呼吸渐无。
　　维维安目光颤动，他抱着父亲脱力的身躯，呆滞地跪倒在泥泞冰冷的地面上，感受着父亲的躯体越来越冷。
　　布鲁斯的制服里滚落出一针药剂，维维安认出那是拉撒路池水的稀释药剂。
　　他终于明白布鲁斯强撑着来见他最后一面的原因了。
　　维维安看着布鲁斯满是雨水和鲜血，却紧闭双眼的面孔，他喃喃着：“……如果这是你的意愿，那么我接受。”
　　……
　　旧金山。
　　风和日丽。
　　再没有比这更舒适的城市了。
　　因为一个人的到来，他改变了这座城市，让这座本就繁华的城市愈加亮眼。
　　是太平洋沿岸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
　　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托尼·斯塔克。
　　斯塔克岛。
　　热闹的露天泳池里，托尼随手挥开一个凑上来的女孩。
　　他起身上岸，赤.裸着身体，毫无顾忌地穿过他人仰望的视线。
　　胸膛上，方舟反应堆散发着幽幽的银白色光芒。
　　他走向自己的别墅，轻轻伸手，银白色的液体金属包裹他赤.裸的身体。
　　他足底点火，攀升高空，在猛烈的欢呼声中，朝着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市飞去。
　　星期五虽然已经到了可以淘汰的地步，但它讲述的这则消息还算有趣。
　　就让他去看看，哥谭究竟有没有被彻底摧毁。
　　或许他会出出手，希望那只老蝙蝠能懂得感谢斯塔克的好心。
　　……
　　“哇哦～”
　　托尼露出那张英俊的面孔，饶有趣味地俯视着下方的男孩。
　　“让我看看，一个失去家园的可怜男孩——”
　　维维安神色恍惚地仰头，夹杂着恶劣趣味的蜜色眼眸落入他的眼中。
　　“钢铁侠——？”


第68章 斯塔克乐园【添1400字】
　　一月份的哥谭依旧寒冷, 但这一天的天空是晴朗的。
　　刚刚经历过一场特大气象灾难的城市百废待兴，杂乱无章的街道上只有两三个行人瑟缩着身体步履匆匆。
　　不过他们藏在高高衣领和宽大帽檐里的那张脸，表情还算轻松。
　　多亏了韦恩集团和由戈登局长带领的哥谭警察局的协助, 这场特大台风才没有给哥谭造成过多人员伤亡。
　　但很快一则消息引爆全网，像滴入油锅的水，迅速激起千层巨浪。
　　——布鲁斯·韦恩意外死亡, 包括他的管家和两个养子一同死亡。
　　而他仅剩的一个孩子在为他们举办了一个简陋的葬礼后，悄然失踪。
　　有关这出离奇悲剧的阴谋论喧嚣尘上，人们热衷于谈论这位哥谭首富的家事，以各种没有证据的臆想, 来满足自己微妙的私欲。
　　然而此时哥谭的民众尚且没有意识到，韦恩家族的消亡对于哥谭来说, 究竟意味着什么。
　　只有少数人偶尔感慨, 哥谭唯一有良心的富豪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也不知道韦恩集团的动乱，会不会影响到他们这些靠韦恩集团吃饭的普通人。
　　如果韦恩集团倒下了，他们又上哪儿去找一个还算能够庇护他们的良心企业呢？
　　这里可是哥谭。
　　少部分人为此忧心忡忡。
　　他们已经察觉到, 并非度过台风灾害就是胜利。
　　真正的灾难在于台风过境之后, 带给城市的破坏和即将上演的混乱。
　　两天后，阿卡姆发生爆炸。
　　大批罪犯成功越狱，为争抢地盘, 城市内各处爆炸四起。
　　帮派林立，混乱不堪。
　　深陷帮派斗争带来的混乱与危险的哥谭民众, 到此刻才意识到——
　　蝙蝠侠呢？
　　当他的城市被这群超级反派残忍分割时, 他在哪儿？
　　整整一周，哥谭四处硝烟迭起,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阴云都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
　　哥谭人终于意识到, 他们彻底失去了这座城市的守护者。
　　——黑暗骑士不再来。
　　……
　　圣弗朗西斯科湾。
　　自19世纪中叶起，旧金山因淘金热而迅速崛起，这处地理位置优越的天然港湾也迅速发展。
　　河谷蜿蜒，岛屿众多。
　　斯塔克标志的运输系统串联起这些小城镇，车水马龙，繁华似景。
　　金门大桥上，橘红色的落日余晖拂过少年灿金的发梢。
　　他们一同俯瞰着这座伟大的海峡大桥，疾驰的汽车如同子弹穿透大桥。
　　托尼单手揽着少年，眼中笑意恶劣，他说：“欢迎来到我的旧金山。”
　　——旧金山，一座因托尼·斯塔克的到来而愈加璀璨的城市。
　　这里是属于他的狂欢地。
　　维维安偏头看着他，男人英俊的侧脸映入的他的眼眸，他却觉得无比陌生。
　　……这不是钢铁侠，他肯定。
　　在维维安有关过往无数条时间线的记忆中，有那么几次，复仇者联盟因为九头蛇而吃了大亏。
　　谁也没有想到，神盾局竟然早已成了蛇盾局。
　　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二战时期咆哮突击队的成员，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的好友。
　　一位在世人眼中，已经牺牲在几十年前的英雄。
　　他的出现，点燃了复仇者联盟的内战导火索。
　　紧接着，如同山顶滚落的巨石般，复仇者联盟从云端跌落，坠入尘埃。
　　善恶轴心事件爆发，索科维亚协议签订，复仇者联盟分崩离析……
　　其中最重要的是，在善恶轴心事件中，红骷髅偷走了X教授的大脑，窃取得到心灵感应的能力。
　　战后，残存的心灵感应改变了参战者的人格。
　　本应在其他超英的帮助下，恢复人格的托尼·斯塔克，却凭借着邪恶的智慧，巧妙地躲避了人格复原。
　　至此，在这个世界逐渐奔腾着走向毁灭的道路上，没有人再能阻止一位英雄的坠落。
　　托尼·斯塔克有一颗温暖的心。
　　这颗心让他骄傲，也让他痛苦。
　　一个本该高高在上的天才，一个本该蔑视众人的富豪，却滑稽的拥有了一颗怜悯的心。
　　这并非恩赐，而是桎梏。
　　于是，某一天，这颗温暖的、金子般闪耀的心被人为拿走了。
　　——托尼·斯塔克终于获得了自由。
　　维维安不知道在旧金山的托尼·斯塔克都做了些什么。
　　在大多数时间线里，这段时间的他正为了哥谭层出不穷的魔女而苦恼。
　　不等斯塔克的光辉事迹传到哥谭，他就已经因为各种意外而重新开启时间线。
　　因而，选择跟随托尼·斯塔克来到旧金山，是维维安的一场豪赌，无需赌注的那种，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但当他看见眼前荒唐而糜乱的露天泳池时，他还是傻眼了。
　　赤.裸身体的男男女女尽皆靓丽不凡，他们有美好的躯体和皮肉，还有被香槟灌满的大脑。
　　他们热情地在泳池里玩乐，狂热而痴迷地欣赏着他人和自己的美丽面孔。
　　对于欲望，他们坦荡地令人心惊。
　　维维安却只剩下瞳孔地震。
　　虽然布鲁斯和迪克的感情生活丰富到超乎想象，但他们从不会把这些事当做谈资告诉维维安。
　　从小到大，作为顶级富豪的孩子，维维安的日常生活可谓循规蹈矩。
　　他从不参与那些混乱而淫.靡的青少年派对，堪称豪门阔少里的道德楷模。
　　与丘比签订契约之后，他更是一路奔腾在拯救家人的道路上，连纯纯的恋爱都没有过，更何况这种……这种让人难以启齿的糜乱。
　　维维安下意识地皱紧眉头。
　　明明这些人有着年轻而美好的肉.体，却令他感受到了生理性的恶心。
　　他不觉得这些人年轻美貌的身躯有什么值得欣赏，他只看见了一具具丧失灵魂而空洞的肉.体。
　　托尼揽着维维安的腰，他们悬停在这些赤.裸男女的上空，空气里溢满酒精和香水，以及不知名液体的气味。
　　正在狂欢的众人因为托尼的归来，原本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又爆发出冲天的猛烈欢呼声。
　　他们高喊：“托尼·斯塔克——！”
　　液态金属向四周褪去，露出那张英俊非凡的面孔。
　　托尼俯瞰着他的臣民，毫不吝惜地笑起来，蜜色的眼眸闪过摄人心魄的冷光。
　　他向众人展示被他揽在怀中的少年，轻轻抬起维维安低垂的脸，将他继承自父亲的美貌展露在众人眼底。
　　托尼并没有替他隐藏身份的打算，相反，他乐意看见这群人因为他的身份，而爆发出更狂热的欢呼声。
　　“维维安·韦恩！”
　　“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韦恩是谁？”
　　“让我们欢迎这位小韦恩先生的到来——”
　　充斥着糜乱气味的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露天泳池里晃荡的水纹也安静了一秒不到。
　　随即，这群坦诚相对的赤.裸男女们高声欢呼起来，用雀跃而狂热的声音呼喊着维维安的名字。
　　他们泼起泳池里的水，朝天空喷洒香槟和彩带，举起双手跳跃起来，以此来表达他们对维维安的热切欢迎。
　　因为他受人追捧的容貌，因为托尼对他的介绍，也因为他是维维安·韦恩。
　　天边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沉入海面，旧金山晴朗夜空的月光皎洁似水，映照着少年流光般的金发和如同星子般的蓝色眼眸。
　　维维安淡淡地垂着眼睛，俯视着下方欢呼高热的混乱人群，忽然联想到了丧尸电影里，只会追逐人肉，而没有脑子的行尸走肉。
　　他莫名感到后背发凉，很难想象托尼·斯塔克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这群人甘当没有脑子，只剩下本能欲望的蠢人。
　　“韦恩小少爷，维维安……或者我叫你Vivi，你的蝙蝠父亲也这样称呼你，对吗？”
　　托尼将他耳边的一缕碎发轻轻拨开，英俊的眉头轻挑，在他耳畔低声说：
　　“不喜欢这些吗？Vivi，你已经成年了对吧，可以接受一点成年人的世界了。”
　　维维安淡淡地瞥他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他没什么说的，对托尼·斯塔克那些疯话你不反驳也不认同。
　　托尼不甚在意地哼笑了一声，对他冷淡的态度并不意外，他只是语气略带调侃：“哈哈——Vivi，别冷着脸，不要像你的蝙蝠父亲一样……”
　　维维安冷眼看着他：“斯塔克——！闭嘴！你没资格提他！”
　　托尼无所谓地在空中挥了挥手，“OK，看来我让我们的韦恩小少爷不开心了。”
　　事实上，他还挺喜欢看着维维安这副冷淡脸的模样，和资料里的那个维维安·韦恩截然相反。
　　托尼想到自己在一片废墟中，一眼就看见了维维安·韦恩那张沾着血水与泥泞的脏兮兮的脸蛋。
　　少年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双冷淡的蓝色眼睛像含着一场凛冽的冰霜，要如利刃般刺穿来人的心脏。
　　他看见自己高高在上的身影投映在少年的眼睛里，那一刻托尼感到心头发痒。
　　他是个诚实的男人，不会虚伪地隐藏自己的欲望。
　　托尼可以坦诚地告诉所有人，他想和这张脸的主人上床。
　　管他是谁呢？反正他是托尼·斯塔克。
　　托尼稍稍回神，眼中掠过一丝恶劣的笑，他掐住维维安嫩白的脸颊，蜜色的眼眸与少年的不含感情的蓝色眼睛对视。
　　“很遗憾，小少爷，我就喜欢看你冷着脸的模样。”
　　尖锐的齿间划过舌头，托尼轻笑一声，很满意维维安愈加冷淡的面孔，即便他的手还掐着少年的脸颊肉，有种卖萌的味道，却不影响维维安眼中的冷意。
　　“这关乎到我的生理健康。”
　　“铮——”
　　一声锵鸣，伴随着人群的哗声。
　　托尼灵敏地避开锋利的刀刃攻击，足底的动力系统带他迅速攀升至高空，又疾速降落，最后堪堪悬停在攒动的人头上方。
　　露天泳池溅起负十分的水花，水池内的男男女女惊恐地向四周退散。
　　水花落下，巨大的水波中央，维维安握紧长刀，湿透的衣物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躯。
　　锋锐的刀尖直指半空中的托尼，一抹冷光一闪而过。
　　“斯塔克，别找死！”冰冷的水珠从他冷厉的脸庞垂落，他的眼睛是深海下凉薄的浮冰。
　　托尼微微低头，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味。
　　他勾唇一笑，丝毫不介意维维安刚刚堪称反叛的举动。
　　他随手从一个男人的手上拿过一瓶香槟，摇晃，再拔开木塞，酒精喷洒在维维安的头顶，他笑道：
　　“Vivi，我给你在旧金山做任何事的权利，但你真正想要求我做的事，记得拿出你的诚意——来说服我！”
　　足底点火，他攀升至高空，液态金属流动覆盖住他英俊狡诈的面孔。
　　他说：“欢迎来到斯塔克乐园！”


第69章 吻【添1600】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以前的托尼·斯塔克, 维维安会说他是一个放荡不羁的英雄。
　　哈哈，至少没有脱离英雄的评价。
　　但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现在的托尼·斯塔克，维维安只会骂一句“FUCK”。
　　完全不符合阿福教授给他的语言礼仪教育, 但言简意赅，直抒胸臆！
　　尤其是此时此刻，被躁动的派对音乐吵到完全无法入睡, 他愤怒地打开房门，却被一个赤.裸的女人扑了满怀的时候，维维安只有狠狠地咬住牙，才能保持住风度, 不破口大骂。
　　绅士风度让他没有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女人身上，哪怕这个女人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故意引诱他。
　　但他只是轻轻推开了这个女人, 视线友好地避开了她赤.裸丰盈的肉.体, 锋锐的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准确无误地对准人群中左拥右抱、高高在上的男人。
　　一枚暗色的蝙蝠镖穿透酒池肉林的派对，尖锐的蝙蝠翅膀闪过一丝冷芒，他的目标是斯塔克那张令人讨厌的脸。
　　上一秒托尼还在与女人调情, 下一秒他就精准地抓住了空中袭来的蝙蝠镖, 又迅速地将蝙蝠镖抛掷上空。
　　蝙蝠侠的不杀原则很好的体现在了他的专属武器上，这枚小小的高科技蝙蝠镖的作用通常只是用来打击钳制敌人，而不是冲着给敌人造成绝对杀伤力。
　　因为被托尼抛掷上空的蝙蝠镖小小地爆开一声, 飘出几缕刺激性的烟雾便迅速坠落。
　　托尼眼疾手快地抢在维维安之前，接住了这枚蝙蝠镖。
　　他推开趴在他身上的女人, 径直朝维维安走来。
　　“抱歉, 我是想让你睡个好觉，所以忘记告诉你今晚有一场欢迎派对了。”他的语气可没有丝毫歉意的味道。
　　托尼摩挲着蝙蝠镖锋利的两扇翅膀, 那双令人晕眩的蜜糖色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闪烁。
　　他轻笑着，故意歪曲维维安的愤懑的目光, “不过，Vivi，看来你也想加入我们的派对。”
　　托尼笑容恶劣：“没错，你已经到了可以尽情享受派对与欢情的年龄，别把自己还困在蝙蝠爸爸的好孩子人设里。”
　　维维安的嗓音压得极低，如同一只小兽低声咆哮警告，“斯塔克——！韦恩家最不缺的就是金钱，旧金山也不会缺少酒店。”
　　托尼摆了摆手，“好吧，看来是我的智能管家需要升级了，她竟然忘了替你打开房间里的隔音设施。”
　　维维安冷眼看着他，讥讽道：“斯塔克，把错误推到一个完全由你操控的人工智能身上，这就是一个骄傲的斯塔克的所作所为吗？”
　　“如果是这样，我也不必考虑与你合作了。”
　　“天才的大脑搭配上愚蠢的个性，不得不说这真是命运难以言说的捉弄。”
　　气氛沉寂了一秒。
　　“哈哈——”托尼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放荡不羁，丝毫不在意维维安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讥讽他。
　　“Vivi，你在那只老蝙蝠的面前有这么会说话吗？”
　　“我只要想到他被你噎的说不出话来，就忍不住发笑。”
　　“砰——”
　　房门紧闭，把一切荒唐和迷乱都关在门外。
　　星期五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抱歉，韦恩少爷。现在我已经帮您开启了房间内的隔音系统，请您安心入睡。”
　　耳畔完全安静下来，维维安疲惫地躺倒在床上，暖气填满整个房间，他拉过一条薄被随意地搭在身上，仰头望着灰色的天花板。
　　这个房间是他自己挑选的，是少有的还保留着托尼·斯塔克过往极简科技风的房间。
　　其他房间，不知道是不是要迎合托尼那些浮夸奢靡的一夜.情女友的喜好，都装修极其辣眼睛。
　　来到旧金山的不到一个晚上，维维安的三观就被打破了数次，也让他真正意识到，托尼·斯塔克的变化有多么极端。
　　维维安不认为现在这种糜乱放荡的生活，是以前那个托尼·斯塔克能做出来的。
　　据他所知，即便是成为钢铁侠前的托尼·斯塔克在私生活方面，也没有离谱到这种程度，最多也就和布鲁斯伪装的花花公子人设差不多。
　　在维维安的印象中，托尼·斯塔克还会因为试图挖墙脚却发现他是蝙蝠侠的儿子，而感到羞耻。
　　维维安因为布鲁斯对托尼·斯塔克有些许偏见，但那也不影响他对钢铁侠是个英雄的评价。
　　高傲、自大、自尊心十足，却有着无比强烈责任感的钢铁侠既站在云端，又站在人群中。
　　当他飞在空中，人们尚且能够伸手触摸到他金红色机甲。
　　而如今的托尼·斯塔克，即便他就站在人群中，也不会有人触摸到他身上纯白色的机甲。
　　他高高在上，俯瞰着众人，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旧金山在他脚下，旧金山的民众也在他脚下。
　　他完全将自己当做了旧金山的主宰。
　　这会是从前那个有着一颗金子般闪耀而温暖的心的托尼·斯塔克，所拥有的心态吗？
　　维维安对选择这样的托尼·斯塔克有了些许动摇。
　　现在托尼会像从前的他一样在意这个世界吗？
　　维维安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细节，来观察这位与曾经截然相反的英雄，以保证自己的计划能够稳步进行。
　　托尼·斯塔克的人格逆转不同于被红氪石影响或是被人脑控后，而变得邪恶的超人。
　　他的逆转微妙而难以察觉。
　　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伪装成从前的托尼·斯塔克来骗过所有人。
　　但很可惜，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已经没有能威胁到他，迫使他妥协的超级英雄了。
　　维维安长叹了一声，对着虚空轻声呼唤：“星期五，你在吗？”
　　星期五似乎顿了顿才出声：“您好，韦恩少爷。”
　　维维安开门见山地问：“星期五，你认为现在的托尼·斯塔克有哪些变化？”
　　星期五停顿了一秒，她说：“Sir……没有任何变化。”
　　维维安：“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星期五没有回答。
　　他们彼此都知道，此刻他们对话的每一个细节都会被另一个人所知晓。
　　在他与托尼为数不多的接触中，这位堪比阿福的人工智能管家星期五，一度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他的记忆中，托尼对待这位人工智能的态度与对待亲人、友人没有太大区别。
　　或者说，这位不断追逐着新型高科技产品的技术理想主义者，一位绝对的天才，对待他创造的产品，意外地投入了大量人类的感情。
　　某些时候，即便这些东西已经到了落后、可以淘汰的地步，他也愿意留下他的创造。
　　维维安蓦然想到，一个消失在派对上的小机器。
　　于是他问：“小笨手呢？”
　　星期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复：“先生已经处理了，他说小笨手早到了可以淘汰的地步。”
　　“抱歉。”维维安默了默，又说，“他现在也是这么看待你的吗？已经到了可以淘汰的地步？”
　　星期五用平静的机械女声回答他：“我是先生的造物。”
　　他接受托尼对她的一切处理。
　　维维安因为这个回答而彻底沉默。
　　他在一点点窥见如今这个托尼·斯塔克的真实面貌。
　　星期五向他道了晚安。
　　维维安闭上眼，却一直清醒到天亮。
　　第二天天刚亮，他有幸见识到了托尼·斯塔克掌控这座城市的武器。
　　——绝境病毒3.0。
　　一种使用后，便能让人轻易拥有姣好的面容和健康美丽的身躯的高科技病毒。
　　难怪他能明显感觉到旧金山的民众年轻貌美得过于出奇了，人数又如此庞大。
　　和其他与旧金山同等繁华的城市相比，旧金山的确年轻靓丽，像经过滤镜处理一般。
　　但本质上，这不过是披在繁华景象上的一层虚假白纱。
　　绝境病毒3.0的使用权完全掌控在托尼·斯塔克的手中，他用欲望垄断金钱，控制整个旧金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不得不承认，托尼·斯塔克的确是这个世界的天才。
　　他的头脑不仅是斯塔克的财富，更是整个世界的财富。
　　维维安选择他的第一要素就是他的头脑。
　　——人类要突破丘比对地球的侵蚀，彻底破解魔法少女转化为魔女时所释放的能量究竟是什么。
　　托尼·斯塔克一定是走在其中前列的人。
　　维维安需要他的这份超越时代的智慧，即便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托尼·斯塔克。
　　一个被剥离绝境病毒3.0使用权限的女人，跪倒在一群如同天神般的男女中央，崩溃地捂住自己衰老丑陋的面孔。
　　女人绝望地向托尼求助，却只得到了机甲冰冷地驱逐。
　　从前这些钢铁军团是城市的守护军团，它们只会贯彻主人的意志。
　　每当纽约的城市上空出现他们的身影，人们就会会心一笑，又有一个发生灾难的地方获救了。
　　而现在，这些冰冷的机甲同样贯彻创造者的绝对意志，它们成了一位奸诈资本家的帮手。
　　维维安跟在女人的身后，在她被驱逐出斯塔克岛后，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她。
　　“斯塔克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钢铁侠了，拿着钱离开旧金山吧。”
　　女人呆滞地从他手中接过银行卡。
　　当天晚上，维维安重新在斯塔克岛上的露天泳池里，见到了重新恢复青春靓丽的女人。
　　她看见维维安的时候，热情地奔过来，浑身不顾自己此刻整袒胸露.乳。
　　当然，她是故意的。
　　她已经将维维安当做了心中的另一位天神，一位与给予了她新生的斯塔克先生齐平的天神。
　　维维安面无表情地推开试图亲吻他的女人。
　　远处，托尼调侃的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维维安，他举起酒杯，微微颔首示意。
　　维维安扭头就走，惹得托尼哄堂大笑起来。
　　他就喜欢看这只年轻的蝙蝠崽羞窘的模样，这让他感到愉悦。
　　从那以后，维维安没有再轻易帮助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他们早已被欲望所驯化，心甘情愿成为了绝境病毒，又或者说是托尼·斯塔克的奴隶。
　　维维安每天被迫承受着视觉污染，就在他开始感到不耐烦，想到要不要放弃托尼·斯塔克这条路径，重启寻找新的方向时，有趣的转折到来了。
　　如今这个一副邪恶资本家模样的托尼·斯塔克，他驯养、分化民众，把人看做有价值或无价值的工具。
　　就是这样一个与“钢铁侠”英雄名号背道而驰的家伙，在民众面临危险时，他仍然出手了。
　　尽管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不容侵犯的高傲自尊。
　　甚至他并不是亲自来到现场解决作恶的罪犯，只是远程操控机甲赶到现场救援。
　　更甚者，他并不在意需要救援的民众，他的目的只是驱逐侵犯他的领土的罪犯。
　　维维安戴着鸭舌帽，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睹着托尼·斯塔克的这出表演式的救援行动。
　　帽沿下，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个世界不缺少无私的英雄，他见过无数这样牺牲的英雄。
　　与魔女的斗争是一场残酷的英雄牺牲史。
　　维维安早已受够了看着英雄们死去，但他知道他根本拦不住那些伟大的英雄们。
　　如果胜利要建立在英雄的骨血上，维维安绝不肯接受这所谓的胜利。
　　而现在，他抓住了一个污点，一个能完美契合他的理想的污点——
　　自私狡诈的英雄，他不会为了谁而牺牲。
　　他们的合作将会是最完美的合作。
　　维维安回到斯塔克岛时，托尼刚刚收回那架被他派出去的机甲。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刚刚远程操控着战场的人，托尼完全沉溺在酒精与欲望之中。
　　但现在的他，不是十年前那个依靠酒精和欲望缓解焦虑症的花花公子，而是纯粹的为自己的喜好而放纵。
　　没有酒精和情爱的生活该多么无趣？
　　托尼摘下墨镜，好整以暇地看着朝他走来的维维安，冷静地想，他希望面前的男孩能懂得他的良苦用心。
　　一分钟后，他得偿所愿了。
　　一个笨拙青涩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
　　或者说不该叫吻，而是没有分寸的啃噬。


第70章 上帝已死【添2200字】
　　他听见耳畔的喧哗声逐渐模糊, 鼻尖充斥着苦涩的酒精味和另一个成熟男人的气息。
　　轻微的刺痛从唇齿间传来，维维安感觉到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揽住他的腰。
　　陌生而强烈的战栗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刺激着他从未处理过荷尔蒙过分爆发的大脑, 连带着呼吸都开始憋闷起来。
　　托尼松开他，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鼻翼上，哑声：“不会换气？Cute！”
　　维维安：……
　　他克制着自己呼吸的力度, 胸膛微微起伏，暧昧的气息像绵密的泡沫一样涌进他的呼吸道。
　　维维安被一双含着枫糖浆一般甜蜜的目光注视着，如果忽略掉男人眼中的恶劣笑意和调侃的目光这的确很甜蜜蜜。
　　维维安这才发现原本只是打算低头轻吻一下托尼·斯塔克，以此来表个态的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托尼揽着腰，坐在了他的腿上。
　　两人贴的极近, 呼吸交缠。
　　维维安甚至能感受到托尼蓬勃结实的大腿肌肉温度有多高, 也能感受到四周密集的视线，和来自左右两侧混合着多种派对上的气味，而发生异变的微苦香水味。
　　桔红色的落日余晖恰好成了用以美化情爱的浪漫, 连眼下这种荒唐糜乱的场面都能勾勒出几分罗曼蒂克的味道。
　　维维安的脑子有些发懵, 没能及时回应托尼的调情似的笑话。
　　于是托尼又低低地笑了一声，滚烫的掌心在少年清瘦后背，隔着单薄的衣物轻轻摩挲, 轻轻咬上他饱满红艳的嘴唇。
　　“斯塔克——！”
　　维维安猛地推开托尼靠近的胸膛，那双水润的蓝眼睛像波光粼粼的爱琴海, 此刻正愤怒地瞪着托尼。
　　“嗯哼, 怎么了？宝贝，是你先主动的。”
　　短短两个吻的功夫, 托尼就成功将他和维维安的关系上升了亲密的情人程度，不管维维安本人是否赞同。
　　维维安没来反应过来要纠正托尼的称呼, 他先因为“主动”而头脑冷静下来。
　　托尼和他彼此都知道他的主动亲吻代表着什么。
　　他需要托尼·斯塔克这颗天才的大脑，而托尼本人的目的则没有那么高尚了，他只是纯粹的满足欲望。
　　一张他一看见就想上床的脸可不好找，斯塔克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正因如此，维维安在羞耻与愤懑的夹击中，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顺利地冷静下来，哪怕他烫红的耳朵尖仍然出卖了他的紧张和羞赧。
　　维维安一只手抵在托尼的胸膛前，尽可能镇定地说：“我不喜欢这里。而且，我认为我们接下来要聊的话题，也不是别人能够随意听的。”
　　如果忽略掉他脸上的绯红，和声线中轻微的颤抖，维维安谈判的气势足以压住漫不经心的托尼。
　　托尼一手圈住维维安抵在他胸膛上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
　　他抬手倾倒，浅棕色的烈酒洒了维维安一身。
　　衣物被浸湿，托尼假意惊讶了一声，“宝贝，我的错。”
　　维维安低头看着胸前湿淋淋的衣襟，浓烈的酒精味冲入他的鼻腔，让这具完全没有接受过酒精的身体本能地感到一丝晕眩迷离。
　　维维安深吸了一口气，一双蓝眸冷冷地撞进托尼甜蜜的枫糖浆味眼眸。
　　他狠狠抓着托尼本就凌乱的西装内衬衣领，迫使这个强壮到可以占据主导地位的男人靠近他。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得极近，周围的一切喧嚣都被他们忽略了。
　　他们只有彼此眼中的自己，警惕与欲望共存。
　　维维安能清楚地看见托尼完美的唇型上，有一个细小的伤口，那是最开始毫无经验的他，不小心咬伤的。
　　但他并没有任何愧疚，轻微刺痛的唇瓣提醒他，自己的嘴唇不会比托尼·斯塔克的好到哪儿去。
　　毕竟他可是零经验，不小心才对托尼造成的伤口，而斯塔克这个混蛋则是有意要在他的唇上留下印记。
　　维维安想到这里，冷冷一笑，收紧了手中的衬衫衣领。
　　他仍然坐在托尼肌肉贲张的大腿上，脊背挺直，端端正正的姿态没有辜负阿福这么多年来对他的绅士教育。
　　但他手上的动作和面前的男人，却他的绅士风度荡然无存，反而满足了某些特定XP。
　　维维安的余光中，已经有不同的男男女女抱在了一起。
　　他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和恶心，于是他对仍然等待着他回复的托尼说：“既然是你的错，那帮我找一间能够换衣服的房间。”
　　维维安知道这不过是这个混蛋斯塔克在故意捉弄他，而他选择了配合。
　　托尼满意地扯开嘴角笑起来，丝毫不在意被衣领禁锢的脖颈。
　　他用带着微茧的指腹轻轻擦过维维安唇上细小的伤口，满足似的，“没问题，宝贝。”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让全世界的奢侈品衣物都送到你的手里。”
　　维维安被他揽在怀里往前走，扯了扯嘴角，直接谢绝，并呛回去：“我也可以立刻让全世界的语言艺术学家来到这里，教授你如何成为一个说话得体的人。”
　　托尼听了哈哈大笑，对维维安暴躁的脾气表示喜欢。
　　冷淡的也好，暴躁的也好，总之，维维安每个状态都恰到好处的戳到了他的XP。
　　何况，这是一张没有使用绝境病毒3.0的脸，托尼对此相当满意。
　　托尼直接将维维安带到了他自己的房间，当然，在斯塔克岛上，这座精美奢豪的别墅里，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属于他托尼·斯塔克，都接受他的监控。
　　维维安进了房间，也不管这是谁的卧室，先去了浴室脱下身上被酒精浸泡过的衣服，顺便洗了个战斗澡。
　　几分钟搞定，拿了一件干净的浴袍裹上，腰带被他缠得紧紧的，算是他忐忑心情下的本能反应。
　　走出浴室时，不出维维安所料，托尼果然倚在门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浑身散发着热气的他。
　　托尼摆摆手：“宝贝，你可以放心，我从来都是讲究你情我愿的，绝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
　　维维安很无语，他特想说你都叫宝贝还让我放心。
　　但他又觉得自己之前的忐忑的确没必要，不过是成年人的你情我愿，又不是真的要谈一场轰轰烈烈、泰坦尼克号式的恋爱。
　　维维安想通了这一点，紧绷的身体放松许多。
　　他对上托尼揶揄的目光，正了正脸色，决定先将合作的事情谈清楚再说。
　　于是他一开口就很直白：“这个世界正在走向毁灭。”
　　托尼轻轻挑了挑眉，“所以这就是你的目的？”
　　他很轻易地接受了世界将要毁灭的设定。
　　维维安倒也不意外托尼对此接受良好，斯塔克是人格逆转，不是记忆丧失，天才的大脑依旧让他保有对魔女的基本判断。
　　魔女的危害是世界性的，而唯一能够消除的存在又正是魔女的来源。
　　人类如果始终无法找到有效克制魔女的方法，以及彻底根除制造魔法少女的根源，这个世界肉眼可见地将要走向毁灭。
　　有关这一点，托尼和维维安都心知肚明，问题的关键在于，维维安需要知道托尼是否能够配合他的计划，继续研究魔女和丘比的破绽。
　　维维安对托尼的话不置可否，但他明确地指出，“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将旧金山变成什么样，一旦世界走向毁灭，人类也会与之毁灭。”
　　“到那时，你的一切财富、手段都不过只是这个世界的陪葬品，我不信你会甘心就这么死去。”
　　维维安的眼睛亮的出奇，像聚着一团足以点燃整个世界的星火，无数次轮回的磨练让此刻的他如同他的长刀一般锋芒毕露。
　　“你是在说服我？”托尼看着这样的他，冷硬的心微微一动。
　　维维安歪头，“不然呢？”
　　这一大段话说的他还挺累。
　　托尼感受到自己耳朵里传来过分活跃的心跳声，下意识走向酒柜，狠狠灌了一口苦涩浓烈的烈酒，酒精的刺激让他越发兴奋和眩晕起来。
　　“你成功说服了一个斯塔克，这的确是无法拒绝的理由。”托尼倚在深棕色的酒柜旁，含笑注视着维维安。
　　“不过先说好……”
　　“我不会要求你像那些愚蠢的超级英雄一样去牺牲，你的最大价值在于你的头脑。”
　　“斯塔克，你得庆幸你有个好脑子。”维维安略带讥讽地说。
　　托尼为他的这番话感到一丝惊讶，他的关注点到不在于维维安后一句对他的嘲讽。
　　“牺牲？你是指像你的蝙蝠父亲那样愚蠢的牺牲吗？”
　　这位曾经的超级英雄如是问道。
　　他的眼中含着兴致盎然的恶劣笑意。
　　维维安冷着脸，却没有反驳托尼的话，他只是说：“研究魔女是你的事，而你需要的样本，我都可以帮你找来，你只要做到不去送死就好。”
　　在如今的维维安看来，现在的斯塔克是一个出现的恰到好处的合作对象。
　　他同时拥有天才的大脑和狡诈的人格，他不会放任世界毁灭，却也不会当个无私奉献牺牲自我的英雄。
　　两个狭隘的人凑在一起却为了一个伟大的目的，这算不算一则地狱笑话呢？
　　托尼对他的话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慢悠悠地走上前来，将自己与维维安的距离拉紧到彼此呼吸交缠的地步。
　　“你的合作我答应了。”托尼凑在维维安的耳边低声说，“但有一点我很好奇，我调查的资料显示，蝙蝠侠应该从没将你当做罗宾训练过吧，那么你的能力从何而来？”
　　维维安轻轻偏头，让自己稍稍远离一些托尼带着酒味的滚烫呼吸，他眨了眨眼，语气义正言辞，“斯塔克，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吧。”
　　托尼表情无辜：“那我如何确定你值得合作呢？”
　　维维安定定地看了他一秒，倏忽一笑。
　　流动的时间在这一刻忽然静止，华丽精致的偌大房间因为静止的时间而失去一切色彩，唯二的两处是彩色是维维安和托尼两人。
　　托尼翘起唇角，笑得放荡不羁，“酷～”
　　维维安对托尼不走心的的夸奖表现得态度冷淡，静止的时间很快被他重新放开，这场完全私人的合作既然谈拢了，那他也就不久留了。
　　他这么想着，裹着严严实实浴袍的身体往旁边挪了挪，绕过托尼径直朝门口走去。
　　浴袍上多出的一截腰带却被托尼轻易抓住，维维安只能停下脚步，转头用冷厉的目光催促托尼马上放开。
　　托尼：“我要澄清一下，我可不只是拥有一个天才的大脑。”
　　维维安：……
　　感情几分钟前的嘲讽你现在才来反驳，好TM无语一人！
　　托尼可不管维维安内心的吐槽，手腕稍稍用了些劲，逼的不想腰带散开的维维安主动朝他靠近，他也就顺势将少年抱在了怀里。
　　维维安的腰其实是有点敏感的，现在就隔着一层浴袍被托尼紧紧揽着，还能感受到男人掌心滚烫的温度。
　　他咬着牙，想着要不要翻脸不认人。
　　但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时，高空中寒风刮过他的脸和裸.露的小腿，他被托尼抱在怀里，飞在了空中。
　　他们此刻离地数百米，整个旧金山都在他们脚下。
　　维维安怕摔下去，只能紧紧抓住托尼的臂膀，他没好气地问：“斯塔克，你又在发什么疯？”
　　托尼却轻轻掰过他的脸，示意他俯瞰下方的城市。
　　夜晚的旧金山灯火通明，霓虹闪亮，处处都是灯火酒绿，车水马龙，这是一座凝结着人类智慧结晶的繁华城市。
　　几千年前的人类一定想不到，当他们借助明亮的星月光辉来照明时，几千年后的人类已经做到了用人造的光辉来污染夜晚的天空。
　　他们在染成橘黄、橙红的夜幕下，安静地俯瞰着旧金山。
　　托尼突然说：“上帝已死。”
　　维维安下意识地反驳：“上帝从未存在过——！”
　　轻轻的闷笑声从男人的喉腔里溢出，维维安侧头，看见了托尼·斯塔克眼中的高高在上。
　　“但在灾难来临之际，人类总是渴望救世主的存在。”维维安轻声说。
　　托尼：“被赋予人间之神称号的那位外星人能解决这场灾难吗？”
　　维维安摇头。
　　托尼：“所谓的阿斯加德神明可以吗？”
　　维维安还是摇头。
　　托尼笑了，“你选择了我，说明我才是那个救世主，对吗？”
　　维维安这一次过了很久才给出回应。
　　他的眼睛一直俯看着脚下的旧金山，脑中却想起了常年被阴云笼罩的哥谭，想必现在的哥谭已经乱到人们苦不堪言了吧。
　　维维安却没有回到哥谭整顿秩序的想法。
　　他想，在混乱即将到来的世界，应当有一个庇护人类的乐园。
　　哥谭做不到，但旧金山可以。
　　维维安说：“斯塔克，我敢保证，我们的合作牢不可破。”
　　托尼的指尖触碰着维维安的唇，他的眼睛像含着一汪过分甜蜜的枫糖浆。
　　“宝贝，Vivi，我真伤心你对我的称呼。”
　　维维安从顺如流地改了口：“托尼。”
　　托尼轻笑：“很好。”
　　他带着维维安猛然向下俯冲。
　　今晚会是一个相当美好的夜晚，托尼终于不用再为自己的生理健康而发愁了。


第71章 狩猎【添1500字】
　　……
　　……漫长的夜晚度过。
　　维维安昏昏欲睡。
　　困意远比身体上的不适感要强烈得多。
　　夜晚彻底沉静下来, 连落地窗外的天空都终于从桔红恢复到暗沉的雾蓝色。
　　即便是气候温暖的旧金山，深夜也是被冷气侵袭的时间。
　　因而房间里的暖气系统兢兢业业，整个房间都是暖融融的。
　　线条规整的几何图案地毯上, 现在堆放着乱七八糟的衣物，空气中有暧昧的气息流动。
　　维维安无力地扯过被子裹在身上。
　　他不冷，但他需要一条被子来增加他的安全感, 顺便也遮住那些斑驳的淤青。
　　他现在甚至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心只想睡觉。
　　然而某个罪魁祸首还在得寸进尺。
　　托尼轻轻摩挲着身边这个青涩的少年的脖颈，细腻的皮肤在他手下慢慢颤动起来。
　　他压下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维维安敏感的脖颈上, 轻声：“宝贝、甜心、Vivi，告诉我, 你打算怎么替我收集实验样本？”
　　他这一晚上把那些腻得出奇的称呼说了遍, 听的维维安觉得牙酸。
　　维维安听见他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嗯～”
　　托尼：“没听清吗？”
　　维维安一下清醒了不少，第一反应是斯塔克你TM有病吧！
　　什么时候问不是问, 偏要这个时间问！
　　维维安本来就困, 困得脾气暴躁，当即就想一巴掌拍在托尼·斯塔克的脑袋上，让他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困意支配大脑的维维安实际上也没有多清醒, 他猛地一个翻身压在托尼身上。
　　裹缠在身上的被子顿时散开，但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被子了。
　　还带着斑驳淤青的一只手肘抵在托尼的脖颈处, 另一只手撑在托尼赤.裸的胸膛上。
　　银白色的反应堆散发着幽光, 透映在少年绯红的肩头上。
　　维维安半眯着眼睛，恶狠狠地开口：“斯塔克, 闭嘴！睡觉！否则我搞死你再重开！”
　　他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托尼挑眉轻笑，适时地选择了安分。
　　“好吧, 我的问题。”托尼揽了揽维维安的后颈，“睡吧，晚安。”
　　维维安彻底困睡过去，脑袋一歪，枕在托尼的肩颈处，睡得人事不省。
　　暖融融的呼吸扑在托尼同样赤.裸的肌肤上，维维安睡得一张脸通红。
　　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黄昏时分。
　　金红的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整个房间，维维安呆愣地坐在床上，浑身上下都被一层金光笼罩着。
　　他像一只绒毛金黄璀璨的鸟，在落日的余晖里意外闯入了人类的家。
　　他看起来那么无害又可怜，想让人把他捧在手心里。
　　这是托尼此时眼中的维维安。
　　他靠在门框上，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醒来后，还没回过神，正一个人发着呆的维维安。
　　下一秒，维维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存在。
　　无害的气息瞬间褪去，藏在刀鞘中的锋锐利刃再次出鞘。
　　托尼：“下……哦不，是现在可以说晚上好了。”
　　他指着窗外逐渐跌落的夕阳说。
　　维维安深知要和托尼·斯塔克打交道，就一定不能带着脸皮，所以他表现的相当镇定，除了耳垂有一点红，但他觉得那是被最后的金红余晖烘烤出来的。
　　“晚上好怎么了？蝙蝠的孩子不就该晚上出洞吗？”
　　维维安式地狱笑话。
　　托尼听完果然大笑了几声，他拍了拍手，一个高大健壮的机器人端着晚餐走进来。
　　“就算是蝙蝠也得吃饭，不过我觉得你更像小鸟。老蝙蝠的孩子不都是小鸟吗？”
　　维维安随意地套上放在床边的干净衣物，他确实饿的肚子咕噜叫，因而也没太在意这套衣服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偏大。
　　他吃饭的时候，要把袖口挽起来，露出手上一截漂亮的踝骨。
　　维维安吃的头也不抬，但在听见托尼的话时，握着餐具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知更鸟（Mockingbird）。”低低的一声。
　　托尼赞叹：“天真善良的知更鸟。”
　　维维安嗤笑一声：“你觉得这个形容词能用在我身上？”
　　托尼轻笑：“为什么不呢？”
　　他的话也不是全然虚假的。
　　维维安用力切开盘子里的银鳕鱼，无声地将表皮金黄、内里雪白软嫩的鱼肉咽下去。
　　他对托尼·斯塔克的评价不太想做出评价，无意义的争执只是浪费时间。
　　维维安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打算今晚出去寻觅魔女。
　　既然选择了将旧金山作为人类的乐园，那么他需要先将这里的魔女和魔法少女彻底驱逐出去。
　　简单的一顿晚餐结束，如果托尼·斯塔克没有一直看着他的话，这顿晚餐的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平心而论，这位享有高价工资的厨师厨艺不错，某些菜品比阿福做的还要好。
　　维维安的眼睛稍稍黯淡了些，又迅速恢复到一片冷静。
　　“接下来的一周，我会帮你清除掉旧金山的魔女和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托尼提出质疑，“有人尝试过，但那只叫丘比的神秘生物总能找到合适的女孩与它签订契约，你能保证旧金山不再有魔法少女？”
　　维维安面无表情地回复他：“想要让旧金山不再有魔法少女，这就得靠你了。”
　　“绝境病毒3.0的使用会让人上瘾，对吗？”
　　“丘比不会选择一个脑子空空的女孩，它制造魔法少女的本质是为了获取能量。”
　　“希望转化为绝望的那一刻，人类女孩所释放出的巨大能量，那就是丘比所需要的能量来源。”
　　“你还能指望那些对绝境病毒上瘾的女孩会被丘比看上吗？”维维安的语气多了几分讥讽。
　　托尼蜜色的眼眸逐渐暗沉，他的唇边仍然勾着一抹笑，“Vivi，你知道的可真多。”
　　维维安毫不在意他语气中的警惕，假笑了一声：“我们是合作伙伴呀！”
　　托尼沉着眼，眼中的情绪慢慢转换到另一种颜色，“你说得对，宝贝。”
　　他走到维维安的身后，抬起维维安的脸，俯身轻轻吻着少年的耳垂和眼睛。
　　维维安正要推开他，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
　　巨大的落地窗碎了一个人形大洞，玻璃炸开，在房间里落了满地。
　　托尼迅速放开维维安，后退远离，液态金属自动裹住他的身躯，纯白色的机甲在低矮的房间内灵敏地翻了个身，他抬起手肘，掌心炮对准来人火力猛攻。
　　这些火力对于钢铁之躯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所以托尼真正对付这不速之客的武器是氪石子弹。
　　突然入侵的超人，意图反击的钢铁侠，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托尼不知道超人在发什么疯，他也懒得问，一发氪石打下去，再牛逼的超人也得歇菜！
　　好在维维安及时控场，黑金长刀无差别地朝两人砍去，顺利打断了他俩的对战。
　　“维维安，你——！”超人怒瞪了一眼托尼，又惊讶地看向维维安，眼神中满是疑惑。
　　他本以为是钢铁侠在强迫维维安，但事实看来，似乎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人间之神的眼睛里倒映出一个金发少年战士，他握着一把黑金色的长刀，目光凛冽，仿佛随时能冲上来把他按在地上制服。
　　这是维维安？维维安·韦恩？蝙蝠家唯一不参与家族事业的小少爷？
　　克拉克一脸懵逼，很快愧疚的情绪如闪电般穿透人间之神柔软的心。
　　他没能及时在魔女之夜的时候及时赶去支援蝙蝠家，也没能在惨剧发生后，及时带走保护好韦恩家唯一幸存的孩子。
　　克拉克确信维维安从前是蝙蝠家唯一的普通孩子，他的搭档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隐瞒他们这些盟友，正义联盟的成员都知道蝙蝠侠对维维安的保护有多么夸张。
　　正因如此，克拉克才会对维维安如今的模样感到愧疚。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能及时将维维安带走保护起来，才逼的维维安为了在危险的哥谭生存下去，铤而走险与如今性格大变的钢铁侠交易。
　　这种交易绝不是他和他死去的搭档能够接受的。
　　人间之神简直痛心疾首，那双悲痛的蓝眼睛注视着维维安，就差明示，只要维维安一句话，他就会立刻带着他离开旧金山。
　　维维安不用多问，就能从克拉克的表情上猜出他肯定想偏了。
　　维维安有点无奈又不愿多解释，目光扫过掌握氪石武器并蠢蠢欲动的托尼。
　　“克拉克·肯特。”维维安平静地说，“如果你是因为我父亲的死，特意来找我，想要像我父亲曾经做的那样，把我保护起来，那没必要了。”
　　克拉克不意外维维安知道他的身份，蝙蝠家族全员牺牲，维维安必定已经知道布鲁斯就是蝙蝠侠，他只是不理解维维安为什么会和钢铁侠在一起。
　　克拉克深吸一口气：“维维安……你得告诉我，钢铁侠是否有强迫你。”
　　维维安：“不，我和他是合作关系。”
　　克拉克疑惑：“合作？”
　　维维安神色晦暗：“很快你就会明白。”
　　身经百战的正联主席本能地警惕起来，尤其维维安合作的对象还是性格大变的钢铁侠。
　　但眼下显然不是继续询问的好时机，克拉克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维维安，他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维维安，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呼唤我，我会赶来。”
　　他转身离开，朝被霓虹灯染的色彩斑斓的夜空飞去。
　　破碎的落地窗吹来习习凉风，托尼轻哼了一声，悠悠地对着夜空说：“超人，别忘了赔偿我的玻璃。”
　　他知道克拉克一定能听见，超人的听力能够蔓延整个地球。
　　托尼淡淡地讥讽了超人一句，他知道作为星球日报普普通通的小记者超人，负担他的落地窗玻璃赔偿，绝对不是一笔简单的费用。
　　维维安插了一句：“我替他双倍赔给你。”
　　托尼侧头看着他，轻笑：“好吧，亲爱的，看在你的份上，明天的媒体头条不会是超人私闯民宅。”
　　他在空中点开一个虚拟屏幕，落地窗前很快升起一个能量屏障，他打开了房间里的吸音设备，彻底隔绝了超人的听力。
　　托尼面色稍稍严肃些许，“Vivi，我敢保证你放走超人是一个不明智的举动。”
　　维维安朝他投去细说的眼神。
　　托尼却转了话题：“仅仅只是狩猎魔女可是不够的。”
　　“宝贝，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完美无缺的圆。”
　　维维安浅浅吸了口气：“……别做谜语人，说点我能听懂的。”
　　托尼轻笑，蜜色的眼眸浮动着暧昧的光，“宝贝，你真可爱。”
　　维维安挽了个刀花，平静地看着托尼，“我的刀也很可爱。”
　　托尼耸了耸肩，正经了三分：“丘比的目的是收集魔法少女转化为魔女时的爆发出的巨大能量，对吗？”
　　维维安点头。
　　“魔女所威胁的是人类，而威胁到丘比的应该是能量。”
　　托尼眼眸缓缓聚集起深邃晦暗的光，他勾起唇角终于露出了最恶劣的面孔，“魔法少女转化为魔女的那一刻，才是最值得研究的。”
　　维维安冷然的目光凝固在白色恶魔英俊的皮囊上。
　　托尼：“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
　　“这是所有超级英雄心知肚明的事，但那些所谓的英雄不会这样做。”
　　“维维安，你呢？是狩猎魔女？”房间内灯光明亮，托尼的拉长影子覆盖在维维安的身上，“还是……狩猎魔法少女？”
　　短短一分钟的沉默却漫长的好似度过了一个世纪。
　　随着维维安的话音落下，这场合作的基调才在此刻正式确立。
　　“你说得对。”


第72章 对抗全世界
　　全世界的魔法少女都知道, 她们可以向超级英雄求助，尤其是两大联盟的成员。
　　这是个充斥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反派组织的世界，比如热衷于阴谋统治世界的九头蛇、反超人极端人类种族主义者卢瑟、哥谭阿卡姆群英大联盟等等。
　　魔法少女在对抗魔女上有天然的优势, 但真要对上什么变种人、外星人、传统法师、实验室怪物等等，魔法少女的优势微乎其微。
　　这是个群星璀璨的时代。
　　不仅超英方英才辈出，反派组织也是不遑多让。
　　就算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比如变种人实验、氪星基因融合实验等等，走科学技术的路线多半都是九头蛇或是卢瑟那样的反派常用的手段。
　　当然还有走魔法或是邪-教信仰之类的途径。
　　总之，这些罪恶滔天的反派组织们干的事，只有你想不到, 没有他们做不到。
　　在最初出现魔法少女的时候，隐藏遍布在全世界的九头蛇率先得知了魔法少女的存在。
　　他们就干过批量绑架魔法少女, 在她们身上做人.体实验的事。
　　可想而知, 这些无辜的魔法少女大多都转化成了魔女，只有少数撑到了超英们的救援。
　　但也无济于事，她们最终还是因为灵魂宝石的污浊过多, 转化成了魔女。
　　因为这一起骇人听闻的魔法少女人.体实验案件, 九头蛇可以说这个世界上，除正联、复联两大组织外，掌握魔法少女与魔女之间相关性最多的组织。
　　也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这些资料, 面对着越来越频繁出现的魔法少女和魔女，从来不甘只做个地下阴沟里的虫豸的九头蛇, 一直都觊觎着魔法少女。
　　为了保护这些不断出现的魔法少女, 也为了能够研究消除魔女的办法，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从很在开始就向全世界的魔法少女发出了友好邀请。
　　有一部分魔法少女愿意信任他们, 但还有一部分魔法少女对超级英雄的态度是警惕的。
　　超英们的保护本身也是一种监视，何况复仇者联盟又是众所周知的半官方组织, 让很多对政府极其不信任的魔法少女们连带也对投靠超英顾虑重重。
　　她们大部分认为，只要自己藏好身份，仅仅只是消除魔女获取所需的悲叹之种，不要学着去做什么超级英雄，那么不必投靠超英也能安稳的生活下去。
　　这是大多数十几岁少女的天真幻想。
　　事实上，现实要残酷的多。
　　她们必须接受这个全球化的世界，想要隐藏身份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即便是蝙蝠侠，在做多了那么假面的情况下，也仍然数次面临身份危机。
　　这些十几岁的少女通常只是普通女孩，她们没有哥谭骑士的财力和能力，只要她们主动或被动的狩猎魔女，就难免留下破绽。
　　不要小看九头蛇的特工，这是一群能把神盾局这种官方组织都渗透成筛子的人。
　　调查一群魔法少女对他们来说和新手村任务区别不大。
　　超级英雄、反派组织、魔法少女……这是一场立足于世界背面的战争。
　　战争中最复杂的往往不是实力的差距，而是人与人的矛盾。
　　大量始终无法与超级英雄们达成共识合作的魔法少女们，后来不仅面临着魔女化的威胁，还面临着反派组织的觊觎。
　　而超级英雄们也不是神明，他们和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在一连串的阴谋打击下，两个联盟都摇摇欲坠。
　　这时的他们连保全自己都很难再做到，又遑论是保护数量逐渐攀升的魔法少女。
　　即便是反派组织，如今也同样要和超级英雄、魔法少女们一起面临共同的威胁——魔女正在摧毁这个世界，从哥谭开始。
　　但大多数人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腐败的政府、贪婪的政客、野心勃勃的九头蛇、疯狂的阿卡姆罪犯团……
　　超级英雄们疲于应对无处不在的罪恶，又要不能忽视越来越频繁出现的魔女，还得被动接受失去队友的悲伤。
　　魔法少女们的处境也日益恶劣。
　　有难以接受现实而自愿堕落成魔女的女孩。
　　也有激进到无法接受成为魔女后果的女孩，她们转而将武器对准了同为魔法少女的同伴，只要打碎灵魂宝石，就能避免堕落为魔女。
　　魔女们的绝望终究还是传遍了整个世界，如维维安所说，这个世界走向了毁灭。
　　在这颗被绝望笼罩的星球上，唯一的赢家用一双血粉色的瞳孔，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在它的身后，金发少年跟随它的脚步。
　　-
　　失去头脑的正义联盟成员们强忍着悲痛重新站起来，这个世界需要他们。
　　复仇者联盟已经彻底分崩离析，只剩下一个被政府紧攥在手中的空壳。
　　如果正义联盟也倒塌了，一切将会更糟糕。
　　克拉克刚刚瓦解卢瑟针对他的一场阴谋，在销毁那些实验室资料的时候，他意外得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有人在刻意催化魔女。”克拉克紧急通知正义联盟全体队友。
　　……
　　北欧。
　　密林深处，冰雪覆盖之下。
　　一座庞大的基地隐藏在此处，这里是九头蛇在北欧最大的实验基地。
　　“Hail Hydra！”
　　维维安跟着一个西装男登上直升飞机，经过训练的灵敏让他听见这个西装男和直升机驾驶员简短的对话。
　　此前复仇者联盟和九头蛇红骷髅之间的一战，九头蛇的确彻底挫败了复仇者联盟，但复联最后的反抗，也让九头蛇伤亡惨重。
　　惨重到了他们现在急需拉新人入伙，尤其是像维维安这种有钱没脑子的阔少。
　　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维维安·韦恩继承了韦恩家族几百亿的资产，当他出现在北欧某个富豪派对上时，他当之无愧地成为了九头蛇眼里的香饽饽。
　　于是，九头蛇的成员迫不及待地引诱了这个一心想走歪门邪道，复活父亲的“愚蠢”小少爷。
　　这架直升飞机会带着这个小少爷去到九头蛇某处不起眼的小基地，毕竟九头蛇也懂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总得给小少爷一点甜头吊着他。
　　维维安就这么跟着几个恐怖分子坐在了同一架直升机上，佩戴降噪耳机时，在他左耳上的一枚黑曜石耳钉微微闪烁。
　　转动的旋翼扬起尘土与巨风，在巨大的噪音中，直升机缓慢升空、加速飞行。
　　在直升机飞行十五分钟后，九头蛇眼中的香饽饽就亲自送直升机上的两个九头蛇上路——两枪爆头。
　　维维安移动到前排，接管了直升机操作系统，并将路线进行更改。
　　微型耳机里传来托尼含笑的声音：“Vivi，需要我帮你接管直升机操作系统吗？我真怕你死于飞机坠毁。”
　　维维安十动然拒：“不需要，我会驾驶直升机。”
　　托尼夸赞他：“优秀的好孩子。”
　　维维安沉着脸，假装没听见，冷哼一声，“希望你的钢铁军团够给力，别连一个九头蛇基地都摧毁不了。”
　　托尼丝毫没有被贬低的恼怒，他咽下一口烈酒，酒精的刺激带给他强烈的愉悦感，他大笑着，说：“看来我们真是要和全世界作对了。”
　　“你知道正义联盟已经发现我们做的事了吗？”
　　“宝贝，告诉我。”托尼低哑磁性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入维维安的耳朵里，“你会心软吗？”
　　直升机抵达九头蛇在北欧最大的实验基地上空，旋翼剧烈转动，悬停在高空上。
　　三月份的北欧依旧在零下温度，维维安拉开舱门，裹挟着凛冽冰碴的寒风刀刮似的扑向他。
　　维维安面不改色地戴上护目镜，朝下纵身一跃，降落伞在空中自动膨胀打开，他像一只在凛冽寒风中随意飘荡的蒲公英。
　　他的声音伴随着呼啸风声传入托尼耳中，“心软？呵呵，托尼，你说我们把阻止我们的都杀了怎么样？这会很过分吗？毕竟我们是在为了一个伟大的目的，不是吗？”
　　托尼低声笑了，“你说得对。愚蠢的超级英雄又怎么会理解我们的做法？”
　　维维安落地时失误地挂在了树上，巨大的降落伞把他笼罩在黑暗中，头顶掉了一堆雪和树枝。
　　他尽量不弄出过大动静地脱身，但在这倒霉的冰天雪地里，他花费的时间终究还是多了些，以至于他突然的沉默被托尼察觉到了。
　　上一秒语气讥讽的托尼，此时语气揶揄：“Vivi，你不会挂在树上了吧，九头蛇就喜欢把基地建在这种深山老林里。”
　　维维安抖了抖头顶的雪，望着依旧挂在树上的降落伞，明确否认：“……没有。”
　　托尼轻笑：“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维维安：“……”
　　他咬了咬牙，冷着一张脸朝九头蛇的基地走去。
　　冰雪中的九头蛇基地冷凝沉寂，如同这片密林里每一块巨大冰石。
　　在这样的天气中巡逻，即便是再警醒的特工也幻想着火堆、烈酒、浓汤、烤肉等等能够让他们快速暖和起来的东西。
　　维维安的到来没有任何人侦查到，他悄无声息地进入这座坚固的基地，顺走了九头蛇的资料和被囚禁在这里的魔法少女。
　　“托尼，你可以行动了。”维维安提醒。
　　钢铁军团快速出动，轰炸声很快响起，在冷绿与雪白交织的天幕里，升起冲天的火光和硝烟。
　　爆炸产生的震动，即便在他们在几千米外，也依然能够清晰感受到。
　　维维安看着对他满眼感激的女孩们，眼眸低垂，钴蓝色眼睛微微闪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这一批魔法少女才刚刚被掳进九头蛇的基地里，换言之，她们还没来得及遭受九头蛇的折磨。
　　之前的那些女孩都已经堕落成魔女，成为九头蛇基地电脑中冷冰冰的资料。
　　维维安：“你们需要补充一下能量吗？这附近的小镇上有一家烤羊排做的很不错，吃完后，我可以……送你们回家。”
　　女孩们相互对视，都谨慎地没有出声。
　　直到其中一个女孩忐忑地问：“你是那个韦恩吗？”
　　维维安：“如果你是指哥谭的那个韦恩，那么我是。”
　　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八卦的色彩一跃而起。
　　那些肆意报道韦恩家族“秘辛”的无良媒体，可没有好心地将维维安的照片打码，恐怕全世界吃这口瓜的人民都知道维维安长什么样了。
　　也就是维维安现在不在意，要换作以前，分分钟让那家报社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大概是因为他的这个八卦人物身份，削弱了他独闯九头蛇基地，还能毫发无伤救人出来的威势。
　　几个女孩明显放松了许多，并且很轻松地同意去和维维安一起吃饭。
　　维维安带着她们朝小镇的方向走，耳机里传来托尼的一声嗤笑。
　　“天真善良的知更鸟。”
　　维维安已读乱回：“你的研究进度太慢了。”
　　并且关闭了通讯频道。
　　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几个女孩，她们正凑在一起谈论着魔法少女的事情。
　　这是几个刚刚成为魔法少女的女孩，她们还没有接触魔法少女的黑暗面，所以对狩猎魔女这件事还怀揣着憧憬和期待。
　　九头蛇的这次遭遇，也没能磨灭她们那颗炙热的心。
　　维维安忍不住想，什么天真善良，她们才是真的天真善良。
　　只可惜，他要做的事却是打碎她们的这份幻想。
　　……
　　……维维安在这个人口稀少封闭到，只要有一个外人出现，就会顺利成为当地民众眼中焦点的小镇多待了一天。
　　木屋的棕墙上有橙色的火光跳跃，那是壁橱里的火堆在燃烧，发出独特的柴火噼啪声。
　　维维安坐在不远处的杂色沙发上，窗外风雪肆虐。
　　他安静地看着书，面前的小桌上随意放着几个漆黑色、两端尖锐、椭圆形的物体——悲叹之种。
　　丘比不知何时出现在壁橱前，跳跃的火光映在它小小的身躯上，白毛染了一层金桔色的边。
　　它甩了甩尾巴，声线有些刻意地雀跃：“维维安，你想通了？”
　　维维安放下书，将小桌上的悲叹之种揽进手中，妥善地保存在斯塔克实验室出品的机械盒中。
　　“丘比，别太自作多情。”维维安表情和语气中的厌恶可以说很明显了。
　　虽然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实很像在帮助丘比收集能量，但那只是次要的，只要他重启，丘比收集的能量就全白费。
　　丘比并不在意被厌恶的尴尬，它只是顺便来确认一下维维安的想法，知道维维安依旧不愿意和它们站在一起，它也没有任何失望。
　　不过离去前，它对维维安说：“正义联盟正在殴打的你的男朋友。”
　　维维安沉默了一瞬：“他不是我男朋友。”
　　丘比歪了歪头：“你们人类不是把这种情感称作.爱情吗？”
　　维维安：“……滚！”
　　一发蝙蝠镖正中丘比的腹部。
　　维维安在这座北欧小镇待到夜幕降临，才慢悠悠地搭乘返回旧金山的飞机。
　　临走前他买下了这栋木屋，算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纪念。
　　等他回到旧金山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正义联盟打黑化版钢铁侠——问题不大！
　　反正又不是打黑化版超人。
　　维维安踏入斯塔克岛的那一刻，正义联盟就像家养的恶熊一样，眼中带着几分痛惜和几分坚锐扑上来。
　　然后全都被凝固在了半空中，成为黑白色的定格画。
　　维维安看着别墅内被神奇女侠用真言套索捆绑住的托尼，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菜！”
　　托尼：“……”
　　他现在是真反驳不了。
　　托尼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说：“宝贝，你打算拿正义联盟怎么办？”
　　维维安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你的研究有进度了吗？”
　　托尼：“……上帝也是在第六天才开始造人的。”
　　言下之意他需要更多时间。
　　维维安讥笑道：“上帝已死啊！”
　　托尼：“……”
　　维维安叹了口气，他望着窗外没有丝毫星月光辉的寂静夜空，淡淡地说：“时间已经不够了。”
　　“我会带着你已有成果再来找你。”
　　“斯塔克……”
　　托尼：“宝贝，你真伤我的心。”
　　维维安顿了顿，改口：“托尼，我相信你的天才头脑，所以我可以给你无数次的机会。”
　　托尼正了正脸色，“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现在看来我没猜错。”
　　“你又要回到过去了？”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找从前那个愚蠢的斯塔克？”
　　维维安看着他，漂亮的蓝眸里星光闪动，他平静地说：“因为他是个英雄。”
　　“英雄抓不住知更鸟。”托尼笑容恶劣。
　　维维安低头轻轻地笑了，他挥了挥手，说：“再见——”
　　……
　　6月3号，你好。
　　新的时间线，第一件事——
　　珍惜和老爹的亲子时光，从早上七点叫他起床开始。
　　韦恩庄园的清晨七点钟。
　　“一家之主”的卧室门被敲的砰砰响。
　　布鲁斯痛苦地卷起薄被搭在脸上，并翻了个身，背对着门的方向。
　　他大喊：“阿福，五分钟——！”
　　维维安停顿了一秒，出声：“Daddy，早上好。”
　　布鲁斯猛地翻身坐起来，电子屏上显示：7：02。


第73章 狂奔到腐烂
　　7：30am.
　　韦恩家的餐桌上人员齐整。
　　除了在布鲁德海文工作的迪克, 和现在还在外流浪的杰森，所有人都已经在个时间坐在了餐桌上。
　　阿福今天的情绪明显比往日愉快，这可是难得的韦恩家早餐聚会。
　　摆放着丰盛早餐的长餐桌上, 三个昏昏欲睡的，再加上一个精神抖擞的，组成了这个夏天来, 最特别的一顿早餐。
　　“Daddy，你确定要把餐巾纸当做三明治吃下去？”维维安一边嚼着培根，一边提醒他困顿的老父亲。
　　布鲁斯的右肘撑在餐桌上，骨节分明的指节里握着一根银叉, 银光闪烁的圆钝叉齿上挂着一小截雪白的卫生纸条。
　　眼看就要被迷迷瞪瞪的布鲁斯送进嘴里，好在维维安及时提醒了他。
　　布鲁斯的身体猛地一顿, 他讪讪地放下餐叉, 努力睁大一双困眼，问：“Vivi，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同样发困的达米安和提姆都竖起了耳朵。
　　今天早晨的维维安实在反常, 且不说假期他竟然这么早就起床了, 就说他从布鲁斯的房间挨个敲门到达米安的房门，然后把他们叫醒的这个行为，真的反常到诡异了好吗？
　　提姆和达米安还躺在被窝里时, 突然听见敲门声和维维安说“早上好”的声音，两人惊得差点滚下床。
　　这是一个看似平静实则一点儿也不寻常的早晨, 提姆和达米安对此表示肯定。
　　他俩暗戳戳地观察维维安会怎么回答布鲁斯的疑问, 把6月3号这一天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今天究竟是什么特殊日子。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 维维安是这么回答的，他微微一笑, 语气轻松地说：“没什么特殊啊，Daddy，难道你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早上7点被薅起床的布鲁斯：“……没有。”
　　维维安继续扎心补充：“早起不好吗？早睡早起身体好，Daddy，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好像没有出去约会诶，难道是趁我回房间后，又去和哪个封面女郎夜会了？”
　　阿福投去意味不明的眼神：“老爷，我认为维维安少爷说的很有道理。”
　　心虚的布鲁斯唇角下压：“……没有。”
　　和封面女郎夜会倒是没有，他夜会的是哥谭特产——罪犯。
　　维维安：“哦，那就好。”
　　提姆和达米安夸张地睁大了眼，一副想笑却要硬憋着的模样。
　　但往后几天，他们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连续一周，维维安都会在早晨7点钟准时来叫他们起床。
　　达米安最先试图反抗，被维维安用布鲁斯的名义精准镇压。
　　因为某只心虚的蝙蝠为了不引起维维安的怀疑，哪怕困到差点栽进餐盘里，也要硬挺着起床。
　　阿福对此喜闻乐见。
　　这一周来，每当布鲁斯准备夜巡时，他都会提醒他的老爷：“希望您今晚也能注意夜巡的时间，尽早将作息调整到能够早睡早起的地步。老爷，要知道你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了。”
　　AKA蝙蝠侠·怨种老父亲·布鲁斯：“……”
　　他能怎么办？只能提高夜巡的效率。
　　好在这一周的哥谭风平浪静，主要是阿卡姆的那群家伙们比较安分。
　　但布鲁斯觉得自己有必要和维维安谈谈了，毕竟维维安最近的表现实在反常的诡异。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某只蝙蝠接受不了每天早晨七点起床的行为。
　　就在布鲁斯还在组织语言，思考着该怎么和维维安谈心时，在又一个七点钟起床的早晨，维维安宣布，他决定去旅游，旅游地点不定。
　　餐桌上的所有人：“……”
　　消息来的太突然，困顿的大脑暂时还没能给出反应指令。
　　维维安笑得又甜又软：“不同意吗？Daddy，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毕竟你已经连续一周没能睡懒觉了呢。”
　　被点名没能睡成懒觉的布鲁斯：“……”
　　布鲁斯轻咳了一声：“Vivi，我只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这个消息有些突然，你想好去哪里旅游了吗？”
　　维维安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去旅游，地点不重要。”
　　“Daddy，你不同意吗？”维维安那双漂亮的宝石蓝眼睛注视着布鲁斯。
　　布鲁斯还能说什么？他克制着自己不能过分上扬的唇角，终于捡起了一个父亲面对儿子应该有的模样。
　　布鲁斯以过来人的态度表示：“不，Vivi，我相当同意，旅游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可以趁着这个假期开拓你的视野，我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只有一点——”布鲁斯的态度严肃起来，“Vivi，在旅游过程中，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要去那些太过危险的城市旅游。”
　　维维安颔首：“Daddy，你放心，我的第一站应该是纽约。”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虽然外星人活动比较频繁，但安全系数比哥谭要高得多吧。”
　　布鲁斯：“呃……是。”
　　反驳不了一点，是个大城市就能在安全指数上踩一脚哥谭，就是这话从维维安的口中说出，多少有点扎他这个老父亲的心。
　　布鲁斯不太甘心地挣扎：“有外星人的话，这么看来，纽约好像也安全不到哪里去吧。”
　　“没关系啊，纽约有复仇者联盟在嘛，钢铁侠、美国队长……”维维安笑眯眯地看着老父亲，轻松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觉察的揶揄，“他们就像哥谭的蝙蝠侠一样，守护着他们的城市，不是吗？”
　　提到蝙蝠侠时，布鲁斯的脸色僵了僵，生硬地松口：“好吧，Vivi，你说得对。”
　　“但是——”布鲁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太过命令式，“我认为你有必要每天和我通讯一次，Vivi，毕竟你是第一次一个人出去旅游，我很担心。”
　　维维安并无不可，相当爽快地点头：“没问题，我们确实应该每天通讯一次。”
　　他又顿了顿，软声：“Daddy，我会想你的～”
　　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小少爷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他轻轻蹙着眉，蓝宝石般剔透的瞳孔里清晰地展露着他对父亲的依恋和不舍。
　　布鲁斯：“……！”暴击.jpg
　　面对儿子的撒娇，老父亲心软软。
　　早餐结束后，布鲁斯便主动亲自帮维维安准备出去旅游需要用到的东西，他装了一堆没用的杂物。
　　五分钟后，阿福不得不以他在捣乱为由，把韦恩家的“一家之主”赶出维维安的房间。
　　对于韦恩家的孩子来说，出门旅游这件事，带再多的东西都不如两张黑卡管用。
　　只要维维安喜欢，他可以当场把他住的酒店或是喜欢的餐厅买下来，这都是某位“一家之主”传下来的优良品德。
　　维维安虽然不至于像布鲁斯那么高调，但他也不会委屈自己。
　　告别家人，来到纽约时，他只带了一个小背包，里面最重要的东西是两张全家福。
　　在纽约机场和布鲁斯汇报过平安后，维维安在机场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厅，在电脑上操作，在自己的手机里植入一个小程序，暂时屏蔽布鲁斯对他的监控。
　　接下来定位系统会显示他已经入住此前订好的酒店，但事实上，他要去的是另一个地方。
　　介于此地的特殊性，暂时还不能让布鲁斯发现端倪。
　　维维安循着记忆来到这栋冷清隐蔽的古典住宅。
　　曼哈顿布利克街177A，至圣所。
　　王察觉到有人来访，他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金发少年，看起来像是来纽约旅游走错了路的游客，正打算找借口将人赶走。
　　维维安却在此时动了，黑金长刀劈开厚重的房门。
　　他没有废话，在王使用术法攻击前，率先一刀挑翻了王。
　　锋锐的利刃直指男人，带着势不可挡的气魄，仿佛只要王敢有一点异动，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留情地动手。
　　但他的刀稳稳地停在王的脖颈处，任由王如何挣扎，也没有真的伤害到王。
　　挣扎无果下，王放弃了，他决定先弄清这个少年的目的。
　　“你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
　　维维安轻声：“让奇异博士出来见我。”
　　……
　　韦恩庄园。
　　布鲁斯收到维维安到达纽约的消息后，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定位系统，直到上面显示他已经安全抵达酒店才稍稍放心，但他的神色又很快冷肃起来。
　　发现布鲁斯连续在蝙蝠电脑前工作了十三个小时后，阿福不得不来提醒他，“老爷，我真怀念维维安少爷还在家的时候。”
　　布鲁斯却没有如往常一样适时服软，警醒的模样让阿福以为哥谭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老爷，又发生什么棘手的事了？”阿福关切地问。
　　布鲁斯半垂着眼，他摇了摇头，但晦暗的神色分明在说：是的，的确发生了让他正在警惕的事。
　　沉默片刻，布鲁斯对自己的老管家坦诚了，“阿福，我认为维维安可能发现了我的身份。”
　　阿福的表情并不惊讶，相反他冷静地问：“老爷，你确定吗？”
　　布鲁斯摇了摇头：“只是一种感觉。”
　　阿福默了默，温和地说：“老爷，你知道的，我一直认为把这个秘密告诉维维安少爷并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你认为维维安少爷已经对你的秘密身份产生了怀疑，不管这种猜测是否准确，我都认为——老爷，你已经到了可以向他坦白的时候了。”
　　蝙蝠洞陷入了沉眠般的寂静，布鲁斯对着蝙蝠电脑，荧荧白光照在他的半阖着眼的脸上，透出一股隐秘的纠结。


第74章 荆棘刺【添2000字】
　　维维安穿过迷宫一般的走廊, 期间经过无数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最终还是在好心的悬浮斗篷的帮助下，成功到达大厅的位置。
　　他松了口气, 至少这栋破建筑里还是有一处信号好的地方，否则他真的要不顾礼仪的破口大骂了。
　　维维安冲着斗篷笑了笑，抚摸着斗篷不停往他掌心里蹭的红领子, 顺便给布鲁斯打电话汇报平安。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本来他一个小时前就该打这通电话的，谁知道斯特兰奇这栋别墅里的信号竟然糟糕到比偏远荒漠地区还差劲。
　　好不容易磕磕巴巴地应付完今日份的安全汇报，维维安挂掉电话, 一转头就看见满脸阴郁的王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自从成为至尊法师的助手，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了。
　　维维安无奈地：“不至于吧, 我不就是刚见面时手段粗暴了一点吗？我要是不强硬一点, 能那么容易把斯特兰奇叫出来吗？”
　　王呵呵冷笑，用魔法有一搭没一搭地打扫着大厅，天知道他多么想把这个无理的金毛小子赶出去。
　　但也不知道斯特兰奇抽了什么疯, 在跟这小子密谈过一次后, 竟然同意让这家伙留在至圣所里。
　　王用实际行动表示他不服，他难受。
　　维维安无奈地撇了撇嘴，在斗篷的带领下, 又按照原路返回斯特兰奇给他安排的房间。
　　中途在走廊碰见两眼发直、形象潦草的斯特兰奇，黑发男人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一副随时都能撅过去的状态。
　　维维安好心扶了他一把, “你要出去？要做什么？”
　　斯特兰奇有气无力地拖长声调：“吃——饭——”
　　维维安咦了一声，惊讶：“你们法师还要吃饭啊？”
　　斯特兰奇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废话！”
　　“哦, 好吧，是我搞错了, 毕竟你的老师古一法师活了几百年，我还以为你们法师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了。”维维安不走心地道了个歉。
　　不过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回来的时候看见王准备的那些食物——不能说有营养，只能说硬梆梆的法棍这东西绝对不可能符合维维安这个小少爷的口味。
　　维维安把自己看见的晚餐食物告诉了斯特兰奇，而斯特兰奇在怒了一下之后又颓唐了。
　　没办法，谁让他对至圣所的财政状况心知肚明呢？
　　斯特兰奇拖着一副像是遭受了九九八十一难的身躯，艰难地往前一步一挪，嘴里还念叨着：“人不吃饭就会死……”
　　斗篷急得绕着他转圈圈，都没空来黏维维安了。
　　维维安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感觉这玩意儿多少还是有一点，于是他开口问：“你这地方外卖能送达吗？”
　　斯特兰奇：“……”
　　他挺直了腰板，精神振奋，口中快速念出一串地址，包括电话号码。
　　维维安：“……你演我是吧！”
　　话虽这么说，维维安最后还是帮他点了一份丰盛的外卖晚餐，毕竟韦恩家的小少爷最不缺的就是钱。
　　所以他在尝过外卖，觉得这家餐厅水平很不错之后，动动小手买下了这家餐厅。
　　“行了，以后你们俩的伙食都被这家餐厅免费包了，我是老板，我说的。”维维安豪横地一挥手。
　　吃得头也不抬的王，沾满酱汁的脸瞬间就变了，连注视着维维安的眼神都清澈了几分。
　　斯特兰奇心平气和地说：“不愧是韦恩家的少爷，有钱！”
　　他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块羊排，又说：“其实我们法师并不排斥别人的资助，我们在全世界共有三座圣殿，每一座、每一年都需要花费大量资金维护……”
　　斯特兰奇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点到为止即可，一旁的王只管一个劲儿地点头。
　　维维安一丝不苟地用纸巾擦净手上的油污，似笑非笑地盯着斯特兰奇。
　　直到把这位毒舌又傲娇的法师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才笑了笑，朝斯特兰奇扔出一张黑卡，“斯特兰奇，地球唯一的至尊法师，时间宝石的拥有者，希望这一次你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回答。”
　　斯特兰奇眼疾手快地接下黑卡，并迅速交给王让他保管好，然后才颇为苦恼地皱起浓黑的眉，一张长脸拉得更长了，“呵呵，我比你更希望。”
　　——在一团浩瀚无垠的紊乱的时间线中，寻找是否有通向未来的时间线。
　　不亚于大海捞针，他眼睛都要找花了，好吗？
　　由于斯特兰奇的验证需要时间，维维安暂时在至圣所住了下来。
　　这栋住宅除了信号不好的这个缺点，其他都很完美。
　　内部迷宫式的走廊，和众多大小、形状、作用不一的魔法物件相当有趣。
　　维维安每天无所事事地被斗篷带着游玩，神奇的魔法让内部的空间远远超出住宅本应有的空间范围。
　　即便不去斯特兰奇明令禁止他靠近的区域，两天下来，维维安的游玩体验也相当丰富。
　　这么看来，他说出门旅游，也不算对布鲁斯说谎，反正在哪儿旅游不是玩呢？至尊法师的老巢也算一处特别的旅游景点吧。
　　甚至在第三天的时候，这里的唯一缺点也得到了弥补——信号加强了。
　　王：“嗨，之前主要是没钱搞这个东西，现在有钱了当然得把信号搞起来。”
　　维维安：“……原来你们法师不是原始人啊。”
　　王笑得一脸和蔼：“不至于，我们法师也很与时俱进的。”
　　“需要我给你说我们的WIFI密码是多少吗？”
　　维维安：“……要。”
　　“顺便问一句，你打游戏吗？”他掏出了自己steam账号。
　　……
　　一周后，废寝忘食的斯特兰奇终于撑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冥想室，他带来了维维安希冀的答案。
　　“——唯一的道路。”
　　在过往的很多条时间线中，斯特兰奇无论怎样使用阿戈摩托之眼推算，也只能看见紊乱的未来。
　　这些毛线团一样的紊乱时间彻底堵住了人类走向未来的道路，最终等待地球的命运只有毁灭降临的结局。
　　维维安第一次从斯特兰奇的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一条若隐若现的金线通向了未来，虽然他早在这一次时间重启后心中就隐隐有了预感。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迫使他选择来找斯特兰奇。
　　在得到斯特兰奇肯定的回答后，他也没有感到多少意外。
　　斯特兰奇此时看着维维安的目光复杂到了极点，“你心中已经有预料了，对吗？论对时间的掌控，你在我之上，一旦时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它会最先反馈给你。”
　　维维安沉默地注视着漂浮在他和斯特兰奇中间的阿戈摩托之眼，被包裹在金属中的时间宝石散发着夺目绚烂的幽幽绿光。
　　“再见，斯特兰奇。”维维安告了别，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完成即可。
　　斯特兰奇的呼吸有些不稳，他知道自己拦不住，也不能拦住维维安，他深吸一口气，喊道：“维维安——！”
　　“嗯？”维维安侧头看着他，如宝石般耀眼的眼瞳中带着一丝疑惑。
　　斯特兰奇语速飞快，像是害怕维维安等不及他说完话就要离开：
　　“我会帮你，如果你遇到他们的阻拦，我会来帮你。”
　　“他们”指的是那些超级英雄们，“他们”没有错，可有些事只有维维安才能做到，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维维安淡淡地笑了笑，盯着这位向来高傲自持的至尊法师看了半晌。
　　他忽然不客气地说：“那就麻烦你帮我画个圈，坐飞机太麻烦了，我的下一站是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
　　斯特兰奇怔怔地：“搞这么大吗？”
　　维维安歪了歪头：“没办法，我需要泽维尔教授的……帮助。”
　　“温馨提示，之后我可能会被全球通缉，希望至圣所能成为我庇身的一处好地方。”
　　“……”斯特兰奇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而且这贼船还是他主动跳上去的。
　　——至尊法师牌传送门，方便又快捷，谁用谁知道。
　　维维安跨过金边圆形传送门，富丽堂皇的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呈现在他眼前。
　　传送门尚未关闭，斯特兰奇略有些阴阳怪气地提醒：“希望你不会被那些变种人小孩们赶出来。”
　　维维安不甘示弱：“希望隔天X学院登上爆款头条时，你不要忘记收留我。”
　　斯特兰奇：“……你赢了。”
　　在传送门关闭前，斯特兰奇想到维维安接下来要走的路，实在没有办法不对眼前这个少年心软。
　　“接着。”他扔给维维安一个悬戒，“别说我不帮你，这东西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它能打开宇宙维度内任意两点间的传送门，帮助你快速逃跑，恰好你又有魔法天赋。”
　　维维安接过悬戒，金属冰凉的触感渗透进他的掌心，棱端带来微微的刺痛。
　　他很平静地向斯特兰奇道了谢，看着金色的魔法传送门在他眼前不断缩小，直至消失。
　　维维安突然想起某段时间线中，就是斯特兰奇的魔法传送门坏了他的大事。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成了他的同谋，这算不算命运的捉弄呢？
　　他握紧悬戒，抬眼看向这座占地广阔的变种人学校，学院的主人或许已经发现了他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维维安估算着这座学院的具体面积，一寸一寸地扩大自己的时间领域，他旁若无人地穿过操场和教室，直至来到查尔斯·泽维尔教授所在的办公室。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维维安有礼貌的请求：“您好，泽维尔教授，我可以进来吗？”
　　温润的声音回应了他：“请进。”
　　维维安拧开金属门把手，男人的面貌没什么遮掩的显露出来。
　　他坐着轮椅，皮肤略白，精神却很好，湛蓝的眼眸温和到不可思议，哪怕是面对着维维安这个入侵者。
　　查尔斯：“孩子，你似乎需要帮助。”
　　维维安摇了摇头：“不，泽维尔教授，是您只有选择帮助我的这一条路。”
　　“当然——”维维安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您可以看，我不介意。能获取到多少内容取决于您的承受能力。”
　　查尔斯滑动轮椅，移动到茶桌面前，“不如坐下来喝杯茶，也可以享用一些甜品，或许这里的甜品种类不如韦恩庄园多，但我保证，一定会有让韦恩小少爷满意的品类，你父亲偶尔会不小心提到家里的孩子喜欢吃什么。”
　　维维安握刀的手腕一转，刀刃不再对准查尔斯，他走上前，如同查尔斯教导的每一位好学生一样，乖巧地将黑金长刀横放在茶桌上，等待起查尔斯所说的好茶和甜品。
　　在这个过分安静的校园午后，维维安和查尔斯静坐了一个下午。
　　当第一缕金红的余晖溜进房间时，查尔斯用浸满泪水的蓝眸痛苦地看着维维安。
　　“维维安……Vivi……”大量涌入的记忆让查尔斯的大脑痛苦不堪，而其中痛苦的、绝望的情绪又浓厚到像是将他整个人都沉进了泥沼中。
　　“只有你一个记得这一切，这对你来说太残酷了。”
　　查尔斯呼吸不稳，声线颤抖，可他做的第一件事是靠近维维安，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到极致的拥抱。
　　“Vivi，不要责备自己，这不该是你的错。”
　　“不……一切灾难都是由我而起的。”维维安眷恋地依偎在查尔斯的怀抱里，汲取着为数不多的温暖，他知道这样的温暖对于以后的他来说一定是奢侈的。
　　“Vivi，你只是想救你的父亲，你没有任何错。”查尔斯捧起维维安湿润冰冷的脸，仔细地替他擦去泪水，“你一直在努力拯救所有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我知道，你爱着所有人。”
　　维维安却依旧否认：“不，我杀了很多人，很多无辜的女孩。”
　　查尔斯摇摇头：“你在拼劲全力拯救她们。”
　　“泽维尔……教授……”维维安哽咽到喉头艰涩，他在查尔斯的温柔中溃不成防。
　　第一次有人与他共享那些回忆——好的、坏的、欢欣的、痛苦的、果决的、犹豫的……最终构成了如今的维维安。
　　维维安：“教授……我后悔了……”
　　……我不该来到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
　　查尔斯抚摸着少年柔软的金发，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温柔，如同掠过苏必利尔湖的第一缕春风，他会终结冷硬的寒冬，带来春天的希望。
　　“Vivi，这是我的选择，不要再责备自己。”查尔斯用一条紫罗兰色的发带替维维安挽起了散落的半长金发，不轻不重的力度，没有不小心扯到维维安的发根。
　　之后，他对维维安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要走下去，要一直走下去——”
　　……
　　斯特兰奇来带维维安离开时，他满手鲜血，双眼呆滞地捧着一个玻璃罩，里面盛放着一团夹带着少许血丝的白花花的东西。
　　斯特兰奇曾经是名优秀的医生，他一眼就看出了玻璃罩内的东西是什么。
　　成为至尊法师后，早已见多识广的斯特兰奇依旧骇然了一下。
　　“这、这……”他有些磕巴地说，“泽维尔教授……他是个伟大的英雄。”
　　“我知道……”维维安抬起眼，钴蓝色的眼眸好似一团跃动的蓝色火焰，“所以——我不能输，我绝不能再输——！”


第75章 让他降落【添2300字】
　　托尼听见一声悠扬的钟鸣声。
　　“咚、咚、咚……”
　　在他寻不到钟鸣的来源处, 钟敲响了十三下。
　　这让他感到茫然，又有些不安，像当初父母最后一次离开家时, 他满心纠结不安的感觉。
　　他听见什么东西忽然碎开，伴随着他的不安和解脱。
　　像一个被束缚已久的人，终于摆脱了紧紧缠绕的绳索。
　　他回头看了看过去, 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变化。
　　于是他又看向未来，同样没能意识到什么变化。
　　毫无疑问，托尼·斯塔克是天才，但即便天才如他, 也难以意识到，有些改变悄无声息。
　　托尼·斯塔克是个天才, 是个有钱人, 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的生活奢侈又糜烂，人们唾弃他甚至胜于哥谭的布鲁斯·韦恩。
　　有人说, 至少韦恩集团在布鲁斯·韦恩这个傻白甜阔佬的带领下, 成了哥谭有名的冤大头慈善企业。
　　那么看看斯塔克集团呢，以贩卖军火为主业的公司，是隐藏在战争背后的推手。
　　托尼·斯塔克的天才大脑全用来想着怎么制造杀伤性武器了, 他知道有多少人死于斯塔克集团制造的军火吗？有人这样骂道。
　　这些人或许是出于嫉妒，或许是出于虚伪, 也……或许是出于一个战争受害者对军火商的痛恨。
　　战火蔓延带来的梦魇终于侵蚀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天才, 使他愧疚，使他悔恨, 使他拼尽全力试图改变。
　　托尼·斯塔克是天才、富豪、花花公子，他的人生模板如果放在小说里, 注定会成为一个傲慢的、不可一世的，最终走向毁灭的反派道路。
　　他应该是主角成功路上最终需要打败的大BOSS，读者们当然会痛恨一个奢侈无度、荒.淫无道又极度傲慢自负的资本家。
　　然而现实对着这个有着反派模板的人物开了一个最大的玩笑，从此的他的命运拐向另一条道路，痛苦的也是光明的道路。
　　——命运在托尼·斯塔克败絮一般的身躯内，缝缝补补，替他安上了一颗温暖的、悲悯的、金子般闪耀的心。
　　他成了被一颗心驱动的英雄，张扬的金红色机甲在城市的上空熠熠闪光。
　　人们叫他——钢铁侠。
　　而现在，托尼冲出火场，橘红色的火光染红了他身后半边漆黑夜空，他头也不回地飞向纽约，哪怕他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他回到斯塔克大厦，在大厦顶层，属于他的私人领域，焦躁地来回走动，直到他看见摆放酒瓶的橱柜。
　　棕黄色的酒液从他硬朗的下颌滑落至脖颈，浸湿了白色的衬衣领口，于是他随意地松开了领口衣襟。
　　他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自上而下，俯瞰着霓虹灯闪烁的纽约城，仿佛整个城市都在他脚下。
　　在这一刻，托尼心中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与过往不同，他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脏，是那么愉悦和健康。
　　他前所未有地感到轻松，这是一种过去那个托尼·斯塔克绝不曾拥有的东西。
　　托尼在杯中倾倒了半杯烈酒，棕黄色的酒液微微晃动。
　　他举杯敬向这座城市，透过摇晃的酒液看见了一个被扭曲的纽约城。
　　托尼仰头饮下这杯酒，回头看着一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维维安跨过金色的魔法传送门，从火场直接来到斯塔克大厦的顶层。
　　警敏的星期五管家及时提醒托尼有外敌入侵，托尼却一挥手让她关闭警报。
　　“你是那个在火场中的少年？”托尼那双饶有趣味的蜜色眼眸盯着维维安，“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W、维维安·韦恩？蝙蝠侠的儿子——”
　　托尼真正对眼前这个金发少年起了兴趣，他勾起一个恶劣的笑：“那只老蝙蝠知道他唯一被保护的孩子，其实和他一样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维维安缓步上前，在托尼微微绷紧警惕的身躯覆盖上机甲前，他先伸手抓着托尼湿润的衣领，轻轻垫脚，用力将人扯向自己。
　　一个挑衅的吻落在托尼微凉的唇，烈酒的香气和暧昧的硝烟味在两人的鼻息间交缠。
　　维维安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像是对托尼微微颤动的瞳孔的嘲笑，他轻声：“放心，不久之后，他就会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我可以好心提醒你，要小心他，蝙蝠侠对待敌人从不手下留情的。”
　　托尼：“你……”
　　维维安细长的指尖轻轻戳动托尼胸前冷硬的方舟反应炉，“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我承诺过会再来找你，虽然根本原因是为了我自己的目的，但我履行了承诺，不是吗？”维维安笑了一声，“我替你拿走了那颗禁锢你的心，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托尼意识到了今晚的一切都在眼前这个少年的掌控中，他微微垂眸注视着挑衅他的少年，伸手轻轻抬起少年的脸。
　　“你想做什么？”托尼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少年对他有所求。
　　维维安收紧抓住托尼衣襟的那只手，那双眼睛蓦然迸发出凛冽的蓝，“放心，我们之间不是单方面的索求关系，而是真正的合作关系，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
　　托尼对收紧的衣领口视若无睹，他压低声线：“什么目的？”
　　维维安凝视了片刻，就在托尼以为这家伙压根答不出来时，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我们俩可是当之无愧的拯救世界组合哦。”
　　托尼：“……”
　　维维安轻笑：“别不信，我会慢慢告诉你这个世界将要发生什么。”
　　“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去旧金山。”
　　维维安突然抬手蒙住了托尼的眼睛，男人纤长的眼睫在他的手心里微微扫动。
　　托尼自负自己有能力摆脱维维安的控制，于是任由少年遮蔽他的视线。
　　他感受到柔软冰凉的唇贴近了他，然后那个胆大的少年对他说：“我们一起把旧金山一起打造成你的伊甸园好不好？上帝已死，而你将成为伊甸园唯一的主宰，我会是你虔诚的信徒。”
　　“请告诉我，作为至高，你是否应该满足你的信徒任何要求呢？哪怕这个要求是那么的无理。”
　　托尼握住维维安那只遮挡着他眼睛的手，轻轻挥退。
　　焦糖色的眼眸重新看见光亮，他微微垂眸注视着嘴上说着虔诚，眼神却无比挑衅的少年，喉间溢出愉悦的笑声。
　　“当然，我会满足你。”
　　托尼低下头，紧握住少年的清瘦的肩，带来狂风暴雨般的吻。
　　……
　　旧金山。
　　渔人码头。
　　远处桔色的天空逐渐浓郁，金红的太阳冲破翻滚的云海，绚烂的金红光芒铺洒整个海平面。
　　晨跑的旅客为这璀璨的日出驻足，清晨略带凉意的海风平等吹拂过每一个人，胸腔里满是咸湿的海风味。
　　在这个静谧祥和的清晨，所有人都享受着这片刻的安谧。
　　直到驻足的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Iron Man——！”
　　人群躁动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天空，金红的机甲融入这片浓郁的日出光辉中，他悬停在半空中，似乎也为这难得的日出美景驻足。
　　而此刻人们才发现，钢铁侠的怀中还亲密地抱着一个金发少年。
　　当代社会最普及的一类工具叫手机，当代人最深刻的DNA记忆叫“发条动态”。
　　尤其在涉及到超级英雄的八卦时，他们恨不得立刻化身千手观音——
　　“咔嚓”声和抽气声此起彼伏，他们誓要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将钢铁侠和他怀中的少年全部录下来。
　　什么叫美好的一天从清晨开始？每一个握着手机不停拍摄的人都想：没错，今天绝对是幸运的一天！
　　维维安眺望着远处海面上缓慢上升的太阳，金红的日光映入他眸中一片空茫芒的蓝。
　　“在想什么？”托尼拨开他耳边被风吹动的碎发，轻声问。
　　维维安有些愣神，他乖乖地回答：“很漂亮的日出，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有生机的景色了。”
　　海鸥鸣叫的声音，潮水涌动的声音，人群热闹的喧嚣声，巨大的金红太阳在缓慢突破海平面升入云海，此刻一切的声响都组成了为日出庆贺的交响曲。
　　维维安出神地望着这一幕，他半依偎在托尼的怀中，掌心下是已经温热的机甲触感。
　　半轮日光照在他微微颤动的眼睫上，暖黄的金光映在他莹润的半边侧脸上
　　维维安望着日出海面，而托尼微微垂眸注视着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托尼想起在纽约的一晚，又想起少年挑动他时的面貌。
　　他还记得自己的衣领在维维安的手中不断收紧时呼吸不畅的异感，躁动的蓝色火焰就在他眼前肆意跃动。
　　在他的眼中，维维安分明是一个长着天真少年面孔的小疯子，而此刻他忽然发现这个小疯子脆弱的一面。
　　像一只长着尖喙并食肉的红隼，安安静静的时候倒显得可爱又无辜。
　　托尼觉得心中好笑，他褪去手部的机甲，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维维安嫩白的脖颈，在看见少年衣领中若隐若现的红痕时，心情越发畅快。
　　他的视线扫过下方众多举着手机拍摄录制，并且在网上发布照片和视频的人群，一声轻笑不可自抑地从喉中溢出，“我敢保证，老蝙蝠看见新闻后一定会气疯的。”
　　“是吗？”维维安回过神，收回视线。
　　因为凝视太阳过久，眼前还有大片黑斑，没有焦点的空茫目光落在托尼脸上，他的气势有些显弱。
　　但这并不影响他讥讽的语气，“斯塔克，祝你好运！”
　　托尼挑了挑眉，“斯塔克不惧任何人。”
　　维维安顺着他的话阴阳怪气：“嗯，你说得对。”
　　托尼：“……”
　　咸湿的空气中逐渐传来蛤肉汤的味道，维维安拍了拍托尼的胳膊，“走吧，太阳升起来了，我也饿了，现在吃早餐正好。”
　　“如你所愿，韦恩家最娇气的小少爷。”托尼揽着维维安劲瘦的腰，突然拔高朝高空飞去。
　　在星期五替他检索出渔人码头评价最高的餐厅后，他又抱着维维安突然俯冲下去。
　　托尼站在餐厅前台服务员的面前，一如既往地展示他斯塔克式的豪迈，“这家店的老板是谁？告诉他，一秒钟前，托尼·斯塔克决定花费市场价两倍的价格买下这家餐厅。”
　　维维安甩开他的手，暗暗翻了个白眼。
　　他上前两步，对呆愣的年轻服务员女孩微笑，并温和地说：“不好意思，维维安·韦恩愿意花费三倍的价格买下这家餐厅，你们的老板应该优先考虑我。”
　　面对突如其来的富豪争夺，刚刚上任不久的前台服务员：“……”
　　老板快来，她扛不住了！
　　上班忙碌的她，暂时还不知道一经发布就直接点爆热搜的斯塔克新恋情事件。
　　因而她还以为自己陷入了什么富豪财力比拼游戏，她是真怕两位大佬在这家小小的店铺里突然动起手来。
　　虽然作为钢铁侠的托尼·斯塔克应该不至于和一个稚嫩的少年动手，但……万一说不准呢。
　　令前台服务员惊讶的是，向来作为不肯吃亏的富豪代名词之一的托尼·斯塔克居然笑了一声。
　　然后她听见钢铁侠对那个少年说：“好吧，宝贝，这一次就让给你。”
　　托尼：“就当是布鲁斯对我们刚刚确定的恋情的一点微不足的赞助。”
　　维维安：“……”
　　突然就不想花着这个冤枉钱了呢？他已经能想象到布鲁斯打听到这段传闻时，表情该有多么复杂。
　　维维安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托尼，被男人回以顽劣暧昧的笑容。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集中在餐厅里浓郁的食物香气上。
　　……
　　达米安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暑假轻松愉快的他，是韦恩家第一个刷到热搜头条的人。
　　他当即就把照片和视频保存下来，并发送给迪克和提姆。
　　注意，他特别屏蔽了老父亲。
　　正在警局加班的迪克看见照片，瞬间瞳孔地震，精神恍恍惚惚。
　　正在韦恩集团加班开会的提姆，由于躯体过于困顿，导致他的大脑神经反应出错，他忘记了自己的电脑连接着会议室的大屏幕。
　　于是当达米安把消息发给他时，提姆顺手点开视频查看，整个会议室的韦恩集团高层全都看见了视频内容。
　　所有人：……Woc？？！
　　别说，抛开照片和视频里的两位主人公不谈，单就这个画面来赏析，真的相当唯美，相当罗曼蒂克。
　　值得一个最佳摄影，让人看了又憧憬爱情了呢。
　　但是，如果视频里的主人公之一是他们韦恩集团大BOSS的少爷之一，那他们就要抓狂了！
　　提姆揉搓了一把垮掉的脸颊肉，又撑起一圈青黑困顿的眼睛，狠狠拿起桌上的咖啡杯灌了一肚，然后目光严肃地通知众人：
　　“准备公关和加班吧。”
　　布鲁斯是韦恩家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人，那时他刚刚结束和市长女儿的约会。
　　在返回韦恩庄园的途中，他无聊地刷着手机打发时间。
　　于是这样一条新闻突然从他的手机页面里弹出：【爆！斯塔克集团与韦恩集团或将联姻！】
　　布鲁斯：？？？
　　什么玩意儿？谁和谁联姻？
　　他满头问号地点进新闻，然后就被视频突脸了。
　　【点击就看韦恩四少和钢铁侠托尼·斯塔克的绝世纯恋——】
　　布鲁斯：……？？！
　　谁和谁？
　　谁和斯塔克那个家伙？！
　　韦恩四少和谁？！
　　韦恩四少和斯塔克那个家伙怎么了？！
　　布鲁斯的呼吸逐渐粗重。


第76章 老蝠亲痛心疾首
　　“嘟——嘟——”电话铃响了两声。
　　托尼垂头看着来电人显示, 勾起唇角咧开一个恶劣的笑。
　　电话接通，布鲁斯急切地开口：“Vivi，你——”
　　托尼：“早上好, 哦，不，现在应该是中午好, 布鲁斯。”
　　电话那头只能听见布鲁斯沉重的呼吸声。
　　托尼继续：“你要找Vivi？他去买饮料了，很快回来。”
　　他的语气如此亲密，嗓音里又带着明显的笑意。
　　布鲁斯咬着牙一字一顿：“斯塔克，该死的！你知道你在——”
　　托尼打断他的愤怒：“嘿, 布鲁斯，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他笑着说：“Vivi很可爱, 我们在一起也很开心，你难道要阻拦两个相爱的人追求幸福吗？”
　　“别这样，布鲁斯, 显得你好像狗血电视剧里恶毒又无情的古板老父亲。”
　　维维安在这时拿着一杯冰凉凉的芝士奶盖回来了, 他抿着吸管，靠近的脚步慢慢停顿下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用他的手机接通电话的男人。
　　托尼嘴角的弧度下降了0.5度：“没有我的吗？宝贝。”
　　维维安朝他伸出手, 态度明显：“想喝就自己去排队。”
　　托尼顺从地将手机递给维维安：“好吧，看来我今天又有理由挥霍了, 我可以买下那家奶茶店, 这样不就不用排队吗？Vivi，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维维安将手机贴在耳边, 斜睨了托尼一眼，假装没听见, 面朝向玻璃窗外，对电话那头听着他和托尼全程对话的老父亲问好：
　　“Daddy，上午好。”
　　布鲁斯沉重的呼吸声跨过信号流清晰地传入维维安的耳中，后槽牙都咬碎了的男人还在尽力克制情绪。
　　他至少还记得自己现在面对是家里的小白菜，而不是拱了白菜的猪。
　　布鲁斯没有提维维安突如其来的恋情问题，转而说：“Vivi，你已经在外旅游很长时间了，阿福昨天说他很想念你。”
　　维维安平淡地：“哦。”
　　布鲁斯抿了抿唇，声音低沉：“当然，还有我，我也想念你了，你从来没有离家过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很想念你。”
　　“真难得啊，Daddy，我还以为你说不出这样腻人的话呢。”维维安语气颇有些揶揄。
　　电话那头的布鲁斯沉默了一瞬，耳根有些发热，但他还是说：“怎么会呢？Vivi，这只是一个父亲思念儿子而已。”
　　维维安有些遗憾自己刚刚忘记了录音，当然最遗憾的还是就算录音好像也是白搭，他万一又重启了时间那不就全作废了吗？
　　维维安浅浅惋惜了一声。
　　“Vivi……？”没能得到回复的布鲁斯忐忑地出声提醒。
　　他的电脑页面上正滑动着几篇青少年恋爱分析论文，布鲁斯怎么也想不通维维安为什么会和托尼·斯塔克纠缠在一起。
　　在维维安青春期成长的时候，布鲁斯就知道他喜欢男性。
　　这不算什么大事，布鲁斯最多也只是担心维维安会被当做小白菜让人拔出去。
　　但他想到有他和韦恩家族在，怎么也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除非有什么意外发生。
　　眼看着维维安一天天长大成人，布鲁斯的忧虑的心早已逐渐消散。
　　然后就在此时，不出意外地发生了意外，维维安和托尼·斯塔克有图有真相的实锤新闻着实给了布鲁斯一个当头棒击。
　　他甚至是韦恩家最后一个知道新闻的人。
　　在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韦恩集团的公关部已经在提姆的组织下在网上开始了公关行动。
　　布鲁斯打电话向提姆询问事情的细节时，毫不意外地被临时多了份加班工作的社畜总裁刺了几句。
　　理亏的布鲁斯无话可说，于是孤立无援的老父亲最终只能痛心疾首地给维维安打电话。
　　他不会提托尼·斯塔克的事情，他只是要找一个借口让维维安回到哥谭。
　　等维维安回到哥谭后，接下来就是蝙蝠侠的工作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维维安直接拒绝了他，并且还通过电话给他来了一个暴击，整个一副坠入爱河的傻白甜模样。
　　“Daddy，我在旧金山。”维维安说的坦坦荡荡，一点儿遮掩的意思也没有，“你应该已经看见热搜了吧。”
　　布鲁斯试图挣扎：“什么热搜？我只是突然想你了，你不打算早点回到哥谭吗？”
　　他还搬出了韦恩家的大管家：“阿福也很想你，他最近又研究了几种新的甜品，我尝过了，不是黑暗料理。”
　　维维安无奈地：“Daddy，不要骗自己，你已经看见照片和视频了，对吗？”
　　“是的，我和托尼·斯塔克在一起了，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这些话维维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说出口的，但他还是说了，“短时间内，我应该都不会回到哥谭了，毕竟……热恋的人总是情难自已嘛。”
　　布鲁斯：……？？！他不允许.jpg
　　永不妥协的蝙蝠侠精神此刻支撑着他，布鲁斯继续挣扎，他深吸了口气，说：“好吧，Vivi，我承认我看见了视频，但我……”
　　他停顿了好几秒才继续说：“我只是不能理解，你知道托尼·斯塔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超级英雄，但钢铁侠难道是个什么好名头吗？”
　　“Vivi，相信我，这对于你来说一定并不是好事，英雄往往意味着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危险和伤害。”
　　“更何况——”布鲁斯加重语气，“他还是个花花公子！”
　　维维安听着前半段心中难免感慨，但听到最后一句又忍不住发笑，他提醒道：
　　“Daddy，别忘了，你也是啊——花花公子、哥谭大众情人……昨天我还看见市长的千金公开说——”
　　布鲁斯及时打断：“呃……Vivi……”
　　维维安好脾气地：“好吧，给你留点面子。”
　　一声很明显的嗤笑从桌对面传来，维维安敲了敲桌子，白了男人一眼，示意托尼安分点，并探身把被托尼拿走的芝士奶盖抢了回来。
　　电话那头的布鲁斯被呛了一句，显然已经无话可说，他咬了咬牙，逐渐粗重的呼吸都能表明他此刻的焦躁。
　　维维安和谁谈恋爱不好，怎么就偏偏选中了托尼·斯塔克呢？
　　老父亲心中郁郁，却又不愿意因为这种事和维维安吵架，一时间进退两难。
　　电话里，维维安说：“Daddy，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就挂断电话了？”
　　布鲁斯胸口憋闷，又无可奈何，只能嗓音艰涩地说：“你挂吧。”
　　满脸黑气都要从手机里溢出来了。
　　电话挂断，维维安眼眸低垂，温热的手机在他指尖转了两圈。
　　他随手一扔，抛出去，被托尼稳稳地接住，挑了挑眉，问：“你不打算回哥谭了？”
　　“相信我，那只老蝙蝠现在一定计划着怎么杀到旧金山来。”
　　维维安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说：
　　“我会回哥谭，但不是以维维安·韦恩的身份回去。”
　　托尼轻笑：“我真期待看见老蝙蝠那时的模样，他会不会对你说‘滚出我的哥谭’？”
　　维维安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钴蓝色的眼眸里聚起了一团晦暗不明的光，他弯了弯唇，笑意绵绵：“这谁知道呢？”
　　……
　　布鲁斯准备杀去旧金山的行动只能暂时搁浅了，一个隐秘突发的消息在超级英雄的群体中爆发。
　　——查尔斯·泽维尔教授之死。
　　这位一生致力于维护变种人与普通人类之间平衡的伟大英雄是被人谋杀的。
　　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泽维尔天才少年学院，杀害了一位在变种人中地位超群且本身能力强大的领袖。
　　此事一出，X战警和万磁王带领的兄弟会直接乱了。
　　前者还好，尚且有查尔斯的学生们压制，他们最多就是处于极度愤慨中，一心只想着尽快抓住杀害查尔斯教授的人。
　　但由万磁王领导的兄弟会麻烦就大了，他们本就不满变种人的现状，对普通人类政府相当敌视。
　　因而万磁王直接认定查尔斯的死，一定与政府阴谋有关。
　　神盾局也好，九头蛇也罢，只要现在撞入万磁王的手里，他通通一视同仁，无差别地发疯。
　　在万磁王的刻意挑动下，变种人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再次尖锐起来。
　　几起性质恶劣的，故意针对变种人儿童和青少年的虐待案被曝光在网络上，并开始迅速发酵。
　　还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一个更重磅的恶性事件又在网络上曝光——短短三十秒的视频披露了政府在暗地里，对无辜的变种人实施残忍的人体实验计划。
　　接连两招，直接引爆了变种人和普通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信任度。
　　纽约作为拥有变种人群体最多的城市，最先出现了变种人集会暴乱。
　　超级英雄们的精力不得不放在如今最棘手的变种人问题上。
　　如果处理不好变种人的问题，即便多数变种人的能力并不算多么强大，可一旦他们被遭到蛊惑在人群中自爆，带来的危害不亚于恐怖袭击。
　　在这场最先出现在纽约的暴乱中，令所有人感到疑惑的是，钢铁侠没有参与复仇者联盟一起出动。
　　钢铁侠安安稳稳地待在旧金山，颇有种隔岸观火的感觉。
　　队长史蒂夫对他无可奈何，又不能抛下纽约的混乱，去旧金山质问这位突然和哥谭蝙蝠侠的儿子搞在一起的不着调队友，只能当托尼是另有安排。
　　本质上，是因为此时的史蒂夫仍然信任着自己的队友。
　　好在复仇者联盟并不算孤立无援，在这场混乱中，正义联盟也在帮助他们。
　　蝙蝠侠和钢骨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搜寻杀害查尔斯教授的凶手，剩下的队友在帮助复仇者联盟的超英们应对变种人的暴乱和转移民众。
　　这一场变种人爆发的混乱持续了半个月之久，他们的暴动最终因为万磁王的落败而结束。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超英们才有时间去思考这场混乱中的疑点。
　　蝙蝠侠最先抛出核心疑点，他告诉所有人，查尔斯是自杀的。
　　但究竟是“主动自杀”，还是“被动自杀”还有待商榷。
　　此外，所有人都知道查尔斯是目前全世界最强大的脑力变种人，他的能力一旦被人利用，带来的危害难以计量。
　　而目前的问题关键就在于，查尔斯死后，有人取走了他的大脑，这也是一开始所有人判定他是被人杀害的理由。
　　这场混乱中的另一个疑点则在于钢铁侠身上，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钢铁侠离开纽约去了旧金山。
　　他好像就打算在旧金山扎根，并完全抛弃了复仇者联盟，证据就在于纽约变种人之乱中，钢铁侠全程未曾参与。
　　史蒂夫此前还曾猜测托尼或许是有别的安排，可等到混乱彻底结束，他才意识到托尼完全没有参与此次行动。
　　当他们在混乱的人群中安抚民众，应对变种人时不时失控的攻击时，托尼正带着他的小男友在旧金山派对狂欢。
　　史蒂夫说到这里时，悄咪咪地瞄了一眼斜角处的蝙蝠侠，注意到蝙蝠侠冷肃的下颌紧绷，他快速地带过了这个话题，重点还是放在钢铁侠的身上。
　　史蒂夫：“根据波茨小姐传来的消息来看，我们怀疑托尼的变化可能与查尔斯教授失踪的大脑有关，我们都知道查尔斯教授的能力有多么可怕。”
　　闪电侠巴里忍不住朝队友蝙蝠侠投去担忧的目光，“这样的话，维维安是不是就危险了？”
　　蝙蝠侠冷着眼，一言不发，队友们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总结会议结束后，布鲁斯快速返回哥谭。
　　他不是不担心维维安，而是在思考现在这个托尼·斯塔克身边存在的人为什么是维维安？
　　仅仅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吗？布鲁斯很难相信这种可能性，他搁浅的旧金山之行必须马上行动起来了。
　　然而仿佛有一只看不见手在阻挡着他的脚步，继变种人之乱后，新的问题再次出现。
　　托尼·斯塔克开始向大众发售一众名为绝境病毒3.0的东西，它能够使用弥补身体上的缺陷，或是容貌或是健康。
　　所有人都夸赞托尼·斯塔克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天才，没有之一。
　　布鲁斯却窥见了其中可怕的隐秘，绝境病毒不仅具有成瘾性。
　　且托尼·斯塔克始终将绝境病毒的使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出售的仅仅只是绝境病毒的短暂使用权。
　　布鲁斯好不容易将受到变种人之乱波及的哥谭整顿“干净”，却又查出了绝境病毒3.0的陷阱。
　　紧接着一环扣一环，名为魔法少女和魔女的存在出现彻底打破了哥谭虚假的宁静。
　　多事之秋，风雨欲来。
　　布鲁斯多次希望维维安能够回到哥谭都被拒绝，他只能把自己的时间压缩了又压缩，希望能挤出一点时间去一趟旧金山。
　　他是不指望迪克他们去的，要不然到时候维维安暑假结束后还愿不愿意回到哥谭都是个未知数。
　　一切重担还是要老父亲来扛起。
　　就在布鲁斯自认为，哥谭的事情已经完全处理到可以交给迪克来假扮他接手时，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哥谭回来了两个不寻常的人。
　　——知更鸟和红头罩。


第77章 哦呼～【添1700字】
　　哥谭, 深夜，码头。
　　跃动的火光冲天而起，浓墨般的夜色被染的橙红, 海水翻涌，停靠在岸边的船只却燃起熊熊烈火。
　　几声爆炸短暂急促，却震耳欲聋。
　　蝙蝠洞内的卫星遥感地图上, 哥谭码头的位置成了一个猩红的点不断闪烁。
　　遥远的爆炸声传来，蝙蝠侠第一时间发现了远处码头上的火光，他快速登上停靠在街边的蝙蝠车，哑声急问：“便士一, 发生了什么？”
　　蝙蝠洞内，阿福在发现异常情况后, 就迅速对哥谭码头展开排查, 他语速极快地将此地发生的事告知蝙蝠侠：
　　“十分钟前，有三艘没有审批的货船驶入码头，期间船上和码头上都没有人员活动的迹象, 诡异的平静, 然后就是一分钟前，货船突然发生爆炸。”
　　“码头上的监控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人员，怀疑是船上发生了变故。”他提醒道, “蝙蝠侠小心行事。”
　　蝙蝠侠低应了一声，蝙蝠车咆哮着行驶在黑夜里, 穿过哥谭浓墨漆黑的夜道, 朝火光缭绕的码头驶去。
　　非法进入哥谭码头的货船，蝙蝠侠凭借经验, 不用过多思考也知道，这些货船左右逃不过那些违禁物品或是偷渡人员。
　　但介于今晚这些货船都发生了爆炸, 蝙蝠侠不希望船上有被偷渡来的人口或是被贩卖绑架来的人员，否则不管这场爆炸是无意还是有意，产生的人员伤亡都不可估量。
　　当蝙蝠侠一心加快速度赶往哥谭码头时，在另一条街道，有一个同样对哥谭的每条街道熟记于心的男人与他目的一致。
　　他驾驶着一辆重机车，头戴红色头罩，伏低身躯，像一支离弦的利箭，穿透夜色，极速赶往哥谭码头。
　　被蝙蝠侠和红头罩共同重点关注的码头，只有海浪翻涌的声音和哧哧燃烧的火焰声，在被火光渲染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维维安站在码头不远处，这里是监控死角，他虽然不担心被蝙蝠侠发现，却也不想给自己多找麻烦。
　　望着岸边熊熊燃烧的货船，维维安的摊开的手缓慢收缩，被手中冰凉的固体阻隔，他垂下眸，冷淡的眸光注视着即将异变的一颗灵魂宝石。
　　黑色污浊在一颗小小的灵魂宝石中涌动着，像一小团聚在一起的铁线虫般，还会恶心地翻涌，随时将要冲破束缚。
　　维维安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在他身旁，有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孩用仇恨的目光注视着岸边冲天的火光，她紧攥着双手，牙关咬紧，恨不得再冲入火场将仇人鞭尸泄愤。
　　维维安低声对女孩说：“你要死了。”
　　他手中那颗已经看不出原本色彩的灵魂宝石逐渐碎裂。
　　女孩惨淡一笑，强忍着痛苦，一双眼充血的红，死死盯着维维安，“好啊，那就让我变成那什么该死的魔女杀光所有该死的人。”
　　维维安淡淡地嗯了一声，却又说：“我只需要收集你转变成魔女那一刻的能量数据，其余的，我不会管。”
　　女孩还是盯着他，因为她知道眼前少年绝对有能力斩灭她所化的魔女，哪怕这个人帮她手刃了仇人，她也不相信他。
　　维维安轻笑了一声：“你会带来哥谭的第一个魔女之夜，半个哥谭都被你摧毁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女孩勾起一个血淋淋的笑，那颗已经有了裂痕的灵魂宝石在维维安的手中轰然解放，彻底摆脱了束缚。
　　周遭的一切开始突变，满身伤痕的女孩最终还是化为了绝望的魔女，她要给哥谭带来毁灭。
　　巨大的魔女发出凄厉的哭声和笑声，维维安收起检测器，纵身一跃，他看着魔女的眼中有一丝愧疚，他低声说：“抱歉。”
　　身后的魔女结界逐渐消散，维维安走出来时，正好撞上蝙蝠侠在和红头罩火拼，战斗异常激烈，枪声就没停下来过。
　　维维安靠在集装箱后，冷眼旁观。
　　两个人打的难分你我，红头罩还要时不时的对蝙蝠侠嘲讽两句，再加上他用枪毫不留情，蝙蝠侠这个用冷兵器的和他对战，怎么看都有些狼狈。
　　但事实上，红头罩也没讨到什么好，蝙蝠侠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下手一点儿都不留情，拳拳到肉，完全将红头罩当做了他曾经面对的每一个罪犯来对待。
　　维维安看了一会儿，通讯器里托尼正在询问他的任务是否完成。
　　他听到一半，觉得心中烦闷，随手关闭了通讯频道。
　　耳朵里总算安静下来，维维安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夹杂着湿润的海腥味和火焰燃烧的硝烟味。
　　然而安静了不到两秒，又被红头罩和蝙蝠侠一来我往的打斗声吵得心烦意乱。
　　维维安掐了掐手心，呼吸逐渐沉重，躁动的心脏怦怦直跳，剧烈的心跳声在耳中打鼓。
　　夏季本就燥热的空气在猛烈燃烧的火焰中扭曲，维维安怔怔地凝视着不远处橙红色的夜幕，躁动的心逐渐被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取代。
　　反正蝙蝠侠迟早都会发现红头罩的身份，而他要在哥谭长期活动，也注定会被蝙蝠侠发现踪迹，那他现在干嘛还要隐藏自己。
　　生活已经很痛苦了，给自己找点儿乐子不好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维维安立刻付诸行动。
　　正打的不可开交的蝙蝠侠和红头罩骤然拉开距离并停止战斗，两人同时将锐利警惕的目光刺向突然出现的来人。
　　——他戴着一张银白色的半脸面具，半长的金发被随意地绑在脑后，只有几缕碎发被风吹动贴在面具上。
　　他握着一把黑金色的长刀，与白金色的制服形成强烈反差，难以让人忽视他那把长刀上的戾气。
　　维维安就这样慢慢靠近两人，一言不发，沉默、死寂。
　　红头罩最先出声，他冷嗤了一声：“呵，有点意思，今晚的哥谭真受欢迎。”
　　蝙蝠侠的嗓音粗粝沙哑，白膜下的蓝眸冷峻异常，对少年的出现警惕到了极点，他问：“你是谁？”
　　在这个人主动出现前，他竟然没有半分察觉，蝙蝠侠不得不提高警惕，尤其身旁还有一个红头罩在虎视眈眈。
　　维维安轻轻笑了声，试图安抚两人：“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也无意插手你们的争斗。”
　　“我只是想说……”维维安面具下的眼中掠过一丝恶劣的趣味，“布鲁斯，杰森，作为父子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布鲁斯：“……！”
　　杰森：“……！”
　　杰森头罩下的脸冷冷地绷着，握紧了抢，直指着他，冷声：“你究竟是谁？！”
　　维维安歪了歪头，无辜地说：“我？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呀。”
　　布鲁斯突然发起攻击，杰森配合他的行动同样发动攻击，然而维维安对他们的攻击早有预料。
　　在布鲁斯和杰森两人的注视下，他抬手画出一个金色的魔法传送门，当着他们的面跨过去。
　　维维安笑着挥挥手，和两人道别：“下次见喽，布鲁斯、杰森。”
　　传送门骤然关闭消失，布鲁斯和杰森只能扑了空。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的沉寂后，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两人又打了起来。
　　杰森嘲讽：“哈，老蝙蝠，底裤都没人扒没吧！”
　　布鲁斯则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他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因为杰森压根没有掩饰自己的身手和嗓音音色。
　　但布鲁斯不敢相信，当初是他亲手埋葬的杰森，他比谁都清楚杰森已死，那么现在回来的人究竟是谁？
　　杰森冷笑：“我是谁关你屁事！”
　　他才不管老蝙蝠脑子里的那些迥异的想法在怎么打架，他回到哥谭的目的很简单——杀死小丑。
　　虽然这么快就被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扒了马甲，他有些微妙的不爽，但好歹能见识到了老蝙蝠的笑话，杰森勉强也能接受。
　　两人你来我往，一个冷嘲，一个试图继续扒马甲，打的比之前还要激烈几分。
　　而抛下这么一个重磅炸弹就溜走的维维安，施施然地回到旧金山。
　　托尼正等着他回来呢，仰头喝下杯中的烈酒，好整以暇地走上前，晦暗的目光紧盯着面带喜色的维维安。
　　“心情很好？”
　　维维安昂了一声：“还不错。”
　　托尼又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维维安今晚心情确实不错，因而也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撩完就跑，当然开心了。”
　　“这样吗？”
　　男人高大的身躯已经完全靠近了他，托尼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维维安细腻的脖颈，细微的酥麻感激得他浑身颤栗。
　　“就因为这个不理我？”托尼轻声。
　　维维安很诚实，他挥开托尼乱蹭的手：“倒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只是临时起意，关闭通讯频道只是因为你有些烦人。”
　　托尼沉着眼：“……太诚实了，Vivi，我会生气的。”
　　维维安属实无语，他侧身绕开托尼，低声骂了一句：“有病！”
　　在他看来，他和托尼·斯塔克顶多算是关系不太“干净”且各怀心思的合作伙伴。
　　他是搞不懂斯塔克为什么在没人的时候，还要装出这么一副模样，腻腻歪歪得烦人。
　　托尼对他的评价笑了笑，也不反驳，反而尽心尽力地帮维维安找乐子。
　　“我给老蝙蝠发了封邀请函。”他说。
　　维维安不明所以，淡淡地哦了一声，也不管托尼接下来还要说什么，自顾自地往房间走。
　　托尼倒是无所谓他去哪个房间睡觉，反正整栋别墅都是他的。
　　自然也就意味着维维安无论睡在哪个房间，都是在他的领域内，这让托尼的独占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慢慢跟在少年后，语气缓缓：“我邀请了韦恩家的人来参加宴会，毕竟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来说，我早该见见布鲁斯了，他可是你的父亲。”
　　维维安脚步停顿，扭头用微沉的眼眸凝视着他。
　　托尼眼中笑意越盛：“哦，忘记说了，我的邀请函里包括杰森·陶德。”
　　“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布鲁斯的第二位养子，也是你前段时间一直暗中关注的男人。”他加重了语气。
　　“托□□维安喊了他一声，语气轻轻地，看不出什么恼怒的情绪。
　　托尼从不是轻易退缩的人，他听见维维安柔柔地叫了他一声，哪怕心知肚明，也还是心头微微一动，上前靠近。
　　男人高大身躯的黑影笼罩着维维安，像是缠绕在雏鸟巢边的毒蛇，贪婪、饥饿、欲望……
　　“怎么了？宝贝。”托尼轻声呢喃。
　　维维安抓着他的衣领，手指紧缩，强硬地迫使男人低头。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手上的动作还是多少泄露他心中的恼怒。
　　“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维维安低声，“我和我的家人怎么样，轮到不你来插手。”
　　托尼：“Vivi，宝贝，你真伤我的心，以现在所有人眼中我们俩的关系，我邀请布鲁斯来不是很正常吗？”
　　他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语气中还带着一点控诉的意味。
　　维维安气结：“我们什么关系？”
　　托尼笑道：“情比金坚、不畏流言、生死相依的永恒恋人。”
　　维维安：“……恶不恶心，我们最多算是炮.友。”
　　托尼：“是吗？你的父亲和兄弟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又举例：“昨天你和那个叫艾琳娜的女孩电话聊天时，还对她说我们是一见钟情呢！”
　　维维安：“……”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只是为了不让托尼和他的合作关系暴露的那么早，谁知道这家伙竟然这么不要脸。
　　是他低估了托尼·斯塔克。
　　维维安心气不顺，又找不到借口反驳，只好冷笑说：“那你就自己应对他们吧，祝你好运！”
　　托尼：“没关系，接待父亲是我的职责。”
　　维维安：“……”神金！
　　……
　　托尼举办的宴会在这个周末。
　　来的重量级人物很多，不只是韦恩家的人，还包括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的超级英雄。
　　维维安不知道托尼要干什么，反正只要不影响他的计划，托尼·斯塔克就是想搞个超英政变，他都无所谓，随便这家伙乱折腾。
　　对于这场宴会，超英们都是抱着试探的心理而来。
　　他们想知道托尼这段时间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或者说托尼·斯塔克还是不是他们所熟知的队友，这一点至关重要。
　　至于其他的，比如有关蝙蝠侠的儿子和托尼搞在一起的什么八卦，他们只是作为旁观者顺带吃口新鲜瓜而已。
　　宴会的规模不大，但来的人个个都不容小觑。
　　布鲁斯没有以蝙蝠侠的身份和队友们一起来参加宴会，而是仅仅以维维安的父亲，带着家人来到旧金山。
　　杰森也来了，但他没有和布鲁斯他们一起。
　　宴会还没开场，维维安安安静静地窝在床上打游戏时，收到了星期五的提醒：“维维安少爷，您的父亲和兄弟们已经到了。”
　　维维安操控手柄的拇指一顿，屏幕上的小人瞬间被砍掉大半管血，他也没在意，暂停游戏下了床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返回去，从衣帽间里挑挑拣拣地选出一件外套穿上，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领口不会露出什么痕迹他才离开房间。
　　维维安问：“他们在哪儿？”
　　星期五卡了一下，没有及时回答。
　　维维安：“怎么了？”
　　星期五只好说：“先生和您的父亲打起来了。”
　　维维安：……哦呼！


第78章 老父亲揍女婿
　　布鲁斯一拳揍在托尼脸上。
　　他下了狠手, 紧握的拳冷硬无比。
　　像对待他在每一个夜晚暴揍过的罪犯一样，狠狠地将拳头砸向托尼。
　　沉闷的血肉和骨头碰撞声响起，托尼微微向后退了两步, 颧骨处很快红肿起来。
　　他抬头对上一双好似燃着蓝色火焰的愤怒眼睛，那是来自一个父亲的怒火。
　　紧接着又是一拳，伴随着一声怒斥：“该死的！斯塔克！”
　　这一幕让围观的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他们都知道布鲁斯今天为什么没有以蝙蝠侠的身份来赴宴。
　　布鲁斯和托尼一碰面, 就先给了这个拐走他儿子的男人两拳。
　　愤怒和警惕都致使他的精神高度紧绷，束缚在西装内的身躯挺拔结实，布鲁斯此刻的模样不像大众熟知的哥谭王子，反而更像一个西装暴徒。
　　但他仍然没有忘记掩饰自己的身份, 维持人设。
　　布鲁斯朝托尼·斯塔克挥出的两拳看起来毫无章法，完全不像那个精通格斗、身手不凡的哥谭守护者。
　　这一次托尼被砸破了唇角, 牙齿碰撞到口腔内壁脆弱的嫩肉, 鲜血随之溢出。
　　他却不羞不恼，挡住布鲁斯又将砸下来的拳头，笑道：“嘿, 布鲁斯, 不至于吧——”
　　“一会儿你要我怎么和Vivi解释呢？”他指了指自己破碎渗血的嘴角，还有红肿的颧骨，“难道要我对他说‘这是你父亲的杰作？’, 别这样，布鲁斯, 你总不想看见他难过纠结的模样吧。”
　　他要是不提维维安还好, 一提起维维安，布鲁斯眼里愤怒的火苗就窜的越高。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 布鲁斯恨不得他眼里的火苗把托尼·斯塔克烧成秃子，这样的话他不信维维安还会喜欢这家伙。
　　但是布鲁斯做不到, 他只能咬着牙恨声：“斯塔克，你还敢提Vivi——”
　　“你是真的喜欢他——？”这是布鲁斯最在意的一点，他现在怀疑托尼·斯塔克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钢铁侠。
　　基于这样的猜测，布鲁斯不得不怀疑托尼·斯塔克和他的儿子在一起的用意。
　　就目前多方收集的情报可判断，托尼·斯塔克并非他人假冒。
　　这是一个比钢铁侠被人假冒的可能性更可怕的事实，因为斯塔克手中掌握着大量正联、复联与神盾局众多机密。
　　一旦托尼·斯塔克反叛，他所带来的危害难以估量。
　　布鲁斯不希望维维安因为托尼·斯塔克的原因受到伤害。
　　他今天来的目的，不仅仅是配合队友们的行动，还要将维维安带回家。
　　面对布鲁斯的质问，托尼笑了笑。
　　破碎的口腔内壁渗出血，他尝到嘴里苦涩的铁锈味。
　　此刻又被布鲁斯钳制着质问，托尼感觉到自己的神经异常跳跃，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郁兴奋，他语气暧昧地说：
　　“没人会不喜欢维维安，斯塔克可从不会委屈自己，他是个好孩子。”
　　“混蛋——！”
　　布鲁斯黑着脸，用蛮力将托尼狠狠贯倒在地，毫无章法地按着这个混蛋殴打起来。
　　托尼已经挨了他两拳，这两拳在他的预料之中，也确实算他活该，但他可不会继续任由布鲁斯·韦恩借着维维安的名头揍他。
　　“哈，怎么，布鲁斯·韦恩，老蝙蝠——”托尼一拳格挡住来自布鲁斯的攻击，侧身翻转摆脱布鲁斯的钳制，挑明了布鲁斯的秘密身份，并讥讽他：
　　“在给儿子出气的时候，都不忘维持你草包纨绔的人设吗？还是说，所谓的哥谭骑士仅仅是这个水平？”
　　“闭嘴！”
　　布鲁斯装作一个不通格斗战术的纨绔，以拙劣的身法脚步站起来，握着拳头笨拙地继续朝托尼攻击。
　　托尼笑了，也不知道是笑话布鲁斯·韦恩那见鬼的警惕心，还是嘲笑布鲁斯·韦恩被他的乖儿子骗得团团转。
　　“好吧，看来这一架不可避免了。”托尼身体微侧，轻松地避开布鲁斯的攻击，他摊了摊手，笑容恶劣，“公平起见，我不会使用我的战甲。”
　　布鲁斯站稳身体，呼吸凌乱，他微微眯了眯眼，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冷声讥讽：“公平起见，你最好还是缩在你那龟壳一样的机甲里。”
　　托尼对他的嘲讽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反倒是低叹一声：“希望Vivi之后不要生我的气。”
　　布鲁斯沉着眼，滚烫的怒火在胸腔内流动。
　　他绷紧肌肉虬结的臂膀，握紧的拳朝眼前这个混蛋呼出凛冽的拳风，压低的嗓音似在咆哮：“我保证，他不会。”
　　两个男人就这么在装潢精美的大厅里扭打起来，由星期五安排钢铁军团精心布置，用以招待客人的宴会厅因为两人小学鸡式的斗殴而变得一片狼藉。
　　桌椅倾倒，食物酒水撒了满地。
　　更有一会儿是布鲁斯撞倒了香槟塔，一会儿是托尼摔进了蛋糕层……
　　两个原本打扮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男人不到三分钟便变得狼狈不堪。
　　昂贵的西装因为斗殴变得皱皱巴巴不说，关键是上面还沾染着大量酒渍、花白奶油和橙黄油污。
　　布鲁斯在老管家的监督下，被打理的精致光亮的黑发散乱不堪，额前垂落的碎发不时戳进他的眼睛里，遮挡他的视线。
　　当然，托尼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比布鲁斯更糟糕，他因为摔进了蛋糕层里，浑身裹满厚厚的奶油，被布鲁斯嘲讽为奶油人。
　　就这样，两个人仍然毫无章法地缠斗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好似非要分出个胜负来。
　　围观的众人没有一个上前劝架的。
　　为了参加托尼的宴会，复联和正联的超英们早早就来到了旧金山。
　　他们也是眼睁睁看着布鲁斯走进大厅，看见托尼的第一时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了拐走他儿子的男人狠狠两拳。
　　对此，作为吃瓜群众的超英们来说，毫不意外，并且喜闻乐见。
　　两个男人，且这两个男人的真实身份在超英们心中都知根知底，现在像小学生一样在大厅里打起来的原因也是众所周知。
　　他们除了看热闹，难道还能上去劝架吗？
　　即便是托尼的复联队友们，知道他干的事，也做不出上前劝架的事。
　　娜塔莎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观看两人的斗殴。
　　抱歉，她现在可没有什么队友情，她更想知道：“那个叫维维安的男孩在哪儿？我真想见见他。”
　　不远处的神奇女侠戴安娜正在吃她的第五个甜筒，她对两个不顾形象，再次缠斗在一起小学生式斗殴的男人摇了摇，表示：“幼稚的男孩们！”
　　队长史蒂夫靠墙端坐，温和的面孔上全是对队友托尼的无奈：“托尼确实应该被好好教训一顿。”
　　围观的超英们纷纷开始低语。
　　“他们还要打到什么时候？浪费的食物好可惜。”这是闪电侠巴里。
　　克拉克眉眼舒展，温柔的蓝眼睛穿过厚厚的墙壁看见走廊上的少年，他说：“应该快要结束了。”
　　雷神索尔和海王亚瑟两人正凑在一起拼酒，不时点评一下场内斗殴的两人。
　　因为接到邀请太晚，没来得及打理形象，胡子拉碴就来了旧金山的亚瑟哈哈一笑，对能看见他们的联盟顾问蝙蝠侠这么狼狈的一幕，心情大好。
　　索尔咕噜灌了一大杯烈酒，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场内斗殴的两人，他似乎有些若有所思，“我可以理解蝙蝠侠，养儿子就和养弟弟一样，要是被外人拐走了，我也要狠狠把那个人揍一顿。”
　　亚瑟听见他的话，想到索尔的弟弟洛基，又想到自己的弟弟奥姆，诡异的沉默了。
　　蝙蝠侠和钢铁侠的一群队友看热闹看的起劲，蝙蝠家的小鸟们也不遑多让。
　　迪克第十二次制止了达米安想要上去帮助老父亲的冲动，他说：“大米，你要是提着刀上场，那性质就变了。”
　　达米安气得冷哼：“都怪维维安，我们都来了，他怎么还不出现？他要改姓斯塔克吗？”
　　提姆打了个哈欠，挂着青黑眼圈的蓝眼睛深深地看了达米安一眼，“他要是改姓斯塔克了，你不应该是最高兴的一个吗？韦恩小少爷。”
　　达米安气哼哼地：“……哼，没出息的维维安·韦恩，就算要改也应该是托尼·斯塔克改姓韦恩。”
　　迪克和提姆对视一眼，眼中笑意浓郁。
　　在远离所有超英的边缘处，旁边就是大厅出口，杰森独自一人待在这里。
　　他靠着墙，头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半张脸都掩盖在阴影中，冷眼看着家里老头装作不通格斗的纨绔和托尼·斯塔克小学生式的斗殴。
　　杰森在心中冷笑腹诽，果然布鲁斯只会在意他的亲儿子，为了小少爷把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也不在意。
　　要不是斯塔克的邀请函中明确提到他的名字，让他怀疑托尼·斯塔克可能有什么阴谋，否则他才不会来参加这场闹剧一样的宴会。
　　鬼知道他离开的这些年，那个高傲的维维安小少爷又干了些什么好事？竟然和钢铁侠托尼·斯塔克搅和在了一起。
　　杰森对这件事唯一满意的地方在于，维维安和托尼·斯塔克的恋情把老蝙蝠气得不清。
　　他得知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恨不得给托尼·斯塔克发个礼炮。
　　就在杰森对两人斗殴不耐烦到极点时，他听见走廊上传来了一点轻微的脚步声，杰森下意识警惕地看过去。
　　维维安微笑地看着他：“晚上好，杰森。”
　　杰森瞳孔紧缩：“——！”
　　杰森确信老蝙蝠不会将他回到哥谭的消息告诉维维安。
　　因为就连老蝙蝠自己现在对他的身份都还持怀疑态度，更何况他回到哥谭做的那些事处处踩在蝙蝠侠的雷点。
　　布鲁斯不可能将他死而复生回到哥谭这么离奇的事，告诉家里唯一的傻白甜维维安。
　　所以杰森并非因为看见维维安而惊讶，而是对维维安此刻这极其熟稔的态度感到惊骇。
　　黑色鸭舌帽下，杰森冷绿的眸光全是对维维安的警惕。
　　维维安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缓步走到他身旁，对杰森绷紧肌肉、警惕异常的态度视若无睹。
　　相反他语气亲密地朝杰森打招呼：“好久不见，杰森。”
　　杰森冷冷地凝视了他片刻，忽然嗤笑一声：“的确好久不见，布鲁斯应该也和你很久没见过了吧，他知道他的乖儿子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
　　维维安笑容不变，他探头朝大厅内看去，面上露出些许惊讶：“他们还在打呀！”
　　杰森冷哼一声，吐槽：“两只小学鸡。”
　　维维安对他竖起大拇指：“精辟！”
　　杰森撇过头，一副不愿意和他对视的模样。
　　维维安一点儿被嫌弃的尴尬都没有，反而朝杰森笑了笑，又乖又甜的模样，“杰森哥哥，我先去处理Daddy和托尼的问题了，我们一会儿有机会再聊。”
　　杰森木着脸：“……”
　　他对维维安的印象还停留在高傲又娇气小少爷阶段，对他和迪克总是一副下巴高抬的模样。
　　别说是叫他哥哥了，他就没听过维维安亲密地叫他杰森。
　　乍一听见维维安这一声“杰森哥哥”，惊得他目瞪口呆，脸色麻木，都忽略接下来将要上演的一幕好戏。
　　维维安走进大厅，瞬间便感受到大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神色不变，但对着场内狼狈的两个男人摇了摇头。
　　“Dad……”
　　布鲁斯踹开还要跟他扭打的托尼，微喘着气看向维维安。
　　一对上维维安略带讶异的目光，他才仿佛注意到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么糟糕。
　　布鲁斯朝他走来：“呃……Vivi……”
　　托尼却比他更快，直接越过布鲁斯，张开双臂，高声说：“亲爱的，你终于来了。”
　　维维安脸色顿变，往后连退了三步，抬手做出制止的手势，皱着眉满脸嫌弃地说：“停！斯塔克，你离我远点！”
　　托尼脸色一僵，原本轻快的脚步也顿在原地。
　　一声冷笑从托尼后侧方传来。
　　布鲁斯虽然也很狼狈，但他还不至于像托尼一样浑身裹着黏糊糊的奶油污渍，他只是局部沾染着花白的奶油。
　　对比起来，他还算有个“干净”的模样。
　　且他了解维维安，冲不待见的托尼·斯塔克冷笑一声后，他就站在原地对维维安说：“Vivi，阿福也来了，你可以去找他，我需要去换一套衣服，我们晚点见。”
　　维维安面对老爹的脸色就柔和多了，轻轻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Daddy，一会儿见。”
　　维维安环视整个宴会厅，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迪克他们身后的阿福，老管家慈爱的目光从他出现在宴会厅的那一刻就一直看着他。
　　“Vivi，我呢？”
　　正要去找阿福的维维安，被托尼幽幽响起的略带怨气的声音绊住脚步。
　　维维安淡淡地瞥他一眼：“你难道想要穿着一身奶油西装参加完整个宴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反对。”
　　两人交谈时的音量不算低，在场的又基本都是训练有素或是身体变异的超级英雄，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特工出身，又在某些方面经过特殊训练的娜塔莎第一时间感觉到，维维安·韦恩和托尼的关系似乎不是他们所认为的情侣那么简单。
　　娜塔莎皱了皱眉，在她身旁和她同样特工出身的鹰眼巴顿也敏锐地察觉到其中异样，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而这时维维安已经来到韦恩家聚集的位置，布鲁斯和托尼两人都各自离开去重新整理形象。
　　宴会厅内的平和仅仅只是表面，从托尼和布鲁斯都离开后，超英们就隐隐绷紧了神经，提高警惕。
　　直到此刻，他们仍然不知道托尼布置这场宴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没人会天真地以为斯塔克只是为了炫耀他的新恋情。
　　在所有超英中，超人克拉克的神情最为冷肃。
　　拥有超级听力的他比其他人听见的东西更多，而身为蝙蝠侠搭档的他，所知晓的韦恩家家事也比其他超英更多。
　　克拉克的目光穿过狼藉的宴会中心，落在对面维维安的背影上，一个惊人的事实让他心脏巨跳。
　　——维维安的身体过于健康了！
　　克拉克尽量克制着不太平稳的呼吸，低压声音，提醒耳麦那头的队友，言简意赅：“警惕维维安。”
　　似乎过了很久，他才听见布鲁斯的回复：“我知道了，看着他！”
　　-
　　浴室内，托尼舒舒服服地洗去了全身奶油脏污。
　　他监控着所有人的举动，在发现超人和蝙蝠侠的对话后，忍不住扯动嘴角笑起来。
　　“Vivi，不要让我失望，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托尼在空中拉出一个虚拟屏，轻点两下。
　　斯塔克岛今晚将成为名副其实的、与世隔绝的岛屿。
　　不知道他的好队友们有没有听说过《无人生还》这部电影。
　　唔……内容虽然不太符合，但电影标题却非常适合用来形容这一晚将要发生的事。
　　等到明天，全世界的人都会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们终于失去了被他们痛骂的、爱戴的两大超英组织的成员。
　　既然世界将要走向毁灭，再由毁灭的道路谋取新生，为什么不能让一切来的更快一步呢？
　　托尼心想，他是维维安选定的合作伙伴，他当然有资格、且有能力推着维维安走出这一步。


第79章 《无人生还》
　　宴会正式开场。
　　星期五不愧是优秀的人工智能管家, 她在短时间内，以极快的速度将狼藉的宴会大厅打扫干净并重新布置。
　　引发今晚闹剧的两个男人，也终于重新光鲜亮丽地回归宴会大厅。
　　布鲁斯径直走向维维安, 路过杰森时，感受到他戏谑的目光。
　　杰森掩在鸭舌帽下阴影下的脸庞带着不屑，压低声线, 冷嗤：“老蝙蝠，你的乖儿子在等着你呢。”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乖儿子”指的是谁，布鲁斯也心知肚明。
　　布鲁斯面不改色, 连行走的步伐间距和速度都没有过多变化。
　　他朝维维安走去，正对上维维安看向他的蓝眼睛, 父子之间的目光隔着短暂的距离交汇。
　　布鲁斯的脚步微顿, 他第一次从维维安的身上感受到陌生。
　　甚至让他生出一种难以置信的错觉——这是维维安？这是他的孩子？
　　维维安忽而弯唇一笑，朝他轻轻挥了挥手，嘴唇微动, 似乎在说什么。
　　大厅嘈杂, 维维安也并没有大声呼喊，布鲁斯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但以他对唇语的了解，分辨出, 是维维安在催促他快点走过来。
　　如同过去每一次维维安在等待他时，对他的催促。
　　也许是出于对他经常放鸽子行为的不信任, 维维安对他的等待总会带着几分不高兴。
　　但维维安今天的情绪似乎很正常, 布鲁斯远远看着他笑盈盈的面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布鲁斯心头微动, 他忽然意识到，他在维维安身上看见的陌生, 来源于维维安的成长。
　　——他呵护着、放任着，像一只自由的鸟一样任性长大的孩子，似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捶打着、磨练着，如同一把历经千锤百炼，才淬炼而成的利刃一样被迫成长。
　　大多数父亲总是渴望看见孩子的成长，因为父亲终会老去，到那个时候，曾被他庇护在羽翼下的孩子若不成长，又如何面对来自世界的风雨呢？
　　布鲁斯或许应该为维维安的成长庆幸，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维维安的身体终于能像常人一样健康，这更是一件好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布鲁斯感觉自己的心在沉甸甸地下坠。
　　他走向维维安，抬动的每一个脚步，都沉重无比。
　　“迪克，最近哥谭还好吗？”
　　“提姆，相信我，如果你再把咖啡当水喝，总有一天你会猝死的。”
　　“达米安……好吧，你还小，作为哥哥我愿意忍让你的无理。”
　　布鲁斯常年历经特殊训练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维维安和兄弟们的对话。
　　他开始搜寻记忆中两个月前维维安的模样。
　　那时的维维安是什么样子？
　　他会用这样亲和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兄弟们吗？
　　“Vivi……”布鲁斯觉得自己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也许才是真相，而他喃喃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询问。
　　钢蓝色的眼眸同时倒映着维维安镇定自若的脸庞，和其他几个孩子交织着讶异和惊惶的面孔。
　　“怎么了？”维维安微笑，又撒娇似的抱怨了一句，“Daddy，你好慢啊，我们等了你好久，不会是托尼刚刚下手太重，打伤了你吧？”
　　布鲁斯定了定神，恍惚的神思在一瞬间恢复平静，蝙蝠侠总是能在面对突发事件时，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制定他的计划。
　　他摇了摇头，冷哼：“斯塔克还没那个本事。”
　　父子俩淡淡交换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视线，各自沉思却又心照不宣。
　　然后维维安就开始笑眯眯地看着布鲁斯摆出一副对托尼嗤之以鼻的态度，并开始不断以贬低托尼的方式来试探他。
　　布鲁斯说斯塔克放荡不堪，维维安点头认可；
　　又说斯塔克为人傲慢令人厌恶，维维安照样嗯嗯点头；
　　布鲁斯还说斯塔克不过是个虚伪的英雄，维维安听到这一句更是点头如捣蒜，相当赞同老父亲的观点。
　　布鲁斯：“……”
　　布鲁斯绞尽脑汁把他能想到的，可以用来贬低托尼·斯塔克的词汇用上，再添以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
　　维维安却依旧不动如山，任布鲁斯怎么说，他就主打一个“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的态度，既不反驳也说多余的话。
　　“Vivi，你真的喜欢斯塔克吗？”布鲁斯干脆地问。
　　他也很无奈，他知道维维安有时候很难搞，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的维维安遗传自他的不张嘴竟然让他如此头疼。
　　维维安反正油盐不进，被问到感情问题就当即点头承认：“喜欢。”
　　反正现实里说假话又不会真的像童话里的匹诺曹一样鼻子变长，维维安这个谎话说的心安理得。
　　布鲁斯：“……”
　　旁观的迪克几人此时也都是无语凝噎。
　　试探到此为止陷入僵局，布鲁斯勉强维持着情绪，维维安却目光坦坦荡荡，好似他根本没有在隐瞒什么。
　　轻柔的古典钢琴曲音在大厅内缓慢流淌，聚集的超英们在低声交谈。
　　他们也难得有这样齐聚的时间，哪怕今夜注定不会是一场安稳寻常的聚会。
　　唯有韦恩家所在的位置，像一个沉默的缺角，在喧闹的大厅内安静的诡异。
　　维维安单手支在小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甜品。
　　他歪头望着灯光璀璨的大厅，视线始终凝望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头戴黑色鸭舌帽的青年赶走了和他搭讪的每一个超英。
　　在维维安身旁，韦恩家的成员或站或坐，但都异常沉默。
　　布鲁斯忽然说：“斯塔克唯一做的一件让我满意的事，是他研制的绝境病毒治好了你的病。”
　　“Dad……”
　　维维安的视线有了改变，越过璀璨耀眼的香槟塔，与身处宴会厅另一头的超人目光短暂相接。
　　他轻声说：“超人是你的朋友吧，他看不出我的身体内是否有绝境病毒吗？”
　　维维安微微偏头，静静地注视布鲁斯，较之以往更深邃的蓝眸中，一个颜色浅淡的五芒星在安静地闪烁。
　　“Dad，今天的宴会，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超级英雄都到场了吗？”他问。
　　仿佛经过漫长的沉默，布鲁斯终于微微颔首，轻声说：“他们都在宴会上。”
　　“包括蝙蝠侠？”
　　“包括。”
　　从维维安发现布鲁斯对他的试探起，他就完全意识到了托尼这场宴会的目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呢？
　　维维安冷锐的蓝眸瞬间刺向登上高台的白色恶魔。
　　父亲说得对——斯塔克是个无耻的混蛋。
　　托尼在逼着维维安让混乱加速到来。
　　音乐停止。
　　高台上，托尼向众人举杯庆贺。
　　“欢迎各位，我的队友们，还有正义联盟的盟友们。”
　　鎏金灯饰折射出晃动的迷离光线，照在托尼脸上明明暗暗，让他的目光晦暗难明。
　　“这将是精彩的、难忘的、永久铭记的一晚。”
　　他的目光始终只注视着一个人——高台下，他唯一的信徒。
　　“维维安，替我解开灵魂束缚的信徒，让我意识到过去的我究竟有多么愚蠢可笑。”
　　男人英俊的皮囊上绽开一个狡诈的笑。
　　他说：“维维安，到我身边来，你应当站在我身边的人我们一起欣赏英雄们的落幕。”
　　今夜的旧金山依旧是座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的不眠之城。
　　有着年轻靓丽的肉.体的男女们，他们浸泡在酒精与金钱的刺激中，任由自己的头脑被纯粹的欢愉填充，他们沉溺于人类最简单低级的欲望。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仍然生出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幽怨分给如今这座城市的神圣之地——斯塔克岛。
　　他们想念伊甸园高高在上的主宰，会忍不住猜测：此刻，托尼·斯塔克在做什么呢？
　　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内，身处高台的托尼站在边缘处，身体前倾，似乎将要坠落高台。
　　维维安对他的邀请无动于衷，目光冷淡地注视着他。
　　托尼轻轻笑了声，从高台坠下，银白的液态金属将他迅速包裹，足底点燃微蓝的火焰。
　　他悬停在半空中，白色恶魔终于第一次显露在曾经的友人面前。
　　所有超英在此刻迅速戒备。
　　钢骨面色难看地告知众人：“斯塔克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络，这里成了一座孤岛，我正在尝试突破。”
　　螳螂捕蝉，他们却成了被伪装成蝉的黄雀所捕的螳螂。
　　璀璨耀眼的灯光明亮闪烁，托尼·斯塔克银白色的机甲在流转的光影下熠熠生辉。
　　他再次朝维维安发出邀请：“维维安，我们理应站在一起。”
　　众目睽睽之下，维维安还是朝着白色恶魔走去了。
　　“维维安——”布鲁斯拉住他的孩子，强硬地制止维维安踏出的步伐。
　　他的力气如此大，以至于维维安无法甩开被他钳制的手腕。
　　冷锐的刀光一闪而过，一把黑金长刀横亘在布鲁斯身前。
　　维维安在无数轮回中磨练出的锋芒，此刻如同奔腾的江河般彻底倾泻。
　　“放开我吧，Dad。”
　　布鲁斯不甘心地咬紧牙关，他死死盯着维维安，紧拉住维维安的那只手加重了钳制的力度。
　　布鲁斯恨声：“维维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维维安清澈的蓝眸倒映着父亲冷峻的面孔，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上一次布鲁斯放开他的手，在他哀求的目光中决绝地走向死亡的背影。
　　“我知道，且无比清醒。”维维安一点一点，用力挣开布鲁斯宽厚有力的手。
　　“现在的托尼·斯塔克是我一手铸造的。”
　　“你们都知道查尔斯·泽维尔之死，对吗？”维维安轻轻眨了眨眼睛，“他的死也是我一手造就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Dad，托尼·斯塔克也不过是在遵循我的意愿。”
　　“或者我应该叫你蝙蝠侠才更合适？”维维安讥讽地笑了笑。
　　“你——”布鲁斯钢蓝色的眼眸中好似含着凛冽的风雪冰霜，他无法相信维维安竟然是这一切的主导。
　　少年灿金的长发刺痛着布鲁斯的眼眸，若非事实完全袒露在他眼前，他又怎么敢相信，一直被他寻找的那个少年竟然就是维维安。
　　“难以置信，对吗？”
　　“在思考我究竟还是不是你的儿子维维安，对吗？”
　　“又或者是愤怒到，想要将我当做小丑那样恶劣的罪犯来对待？”
　　维维安说了一迭声的问句。
　　单薄的脊背承受着两大联盟超级英雄们警惕锐利的目光，他却仍然自若坦然地与布鲁斯对视。
　　托尼冷嗤了一声：“Vivi，你还是太心软了，虽然他是你的父亲，但你何必跟他解释这么多。”
　　“他难道还会理解你的伟大理想？”
　　维维安敛眸转身，不再回头，只留给布鲁斯一个陌生的背影，他灿金的长发在脊背上轻轻摇晃。
　　维维安的眸光异常冷寒，他淡淡地：“你不怕玩脱了？”
　　托尼平稳落地，亲密地靠近维维安，露出那张狡诈英俊的面孔，枫糖浆似的蜜色眼眸含着笑意。
　　“宝贝，不是还有你在吗？”他浅浅抬高下颌弧度，一派自信，似乎真的将维维安当做了自己的底牌。
　　维维安冷冷地笑了笑，也不懒得纠结这个混蛋的话是真是假。
　　他接下来要应对的事态才更为严峻。
　　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似的窒息氛围中，一直孤立于所有超英之外的杰森，他突然出声：“维维安，你打算做什么？带我一个！”
　　杰森抬头，黑色鸭舌帽下一双冷锐的森绿眼眸直直地刺向维维安。
　　维维安眼中微微掀起一丝波澜，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托尼轻轻挑了挑眉，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却并没有主动开口。
　　维维安直言：“我不是要和蝙蝠侠作对，也没有改革哥谭的精力。”
　　杰森朝他走近，帽沿下的那双绿眸亮的出奇。
　　“无所谓，反正你今晚一定不会放过老蝙蝠，等他没了，我可以在哥谭为所欲为。”
　　维维安默了默，忽然轻声一笑，“杰森，你总是这样，嘴上说着恨不得一枪崩了蝙蝠侠，可真到关键时刻，你仍然会帮助他。”
　　“可惜……”维维安浅浅阖眸，声音逐渐低沉，直至消失。
　　杰森呼吸一沉，一双冷绿的利眼微眯着，双拳紧握。
　　疯了，真是疯了——他没想到维维安真的疯了！
　　当最先发起攻击的超人被反超人机甲上的氪石装置限制后，这场英雄的围攻之战终于彻底爆发。
　　但这是一场没有血腥、没有死亡，更没有输赢的战斗。
　　——这只是通往未来的必经环节。
　　维维安望着时间被定格的超级英雄们，还有他深爱的家人们，怔怔地出神。
　　身后一个冰凉却充满熟悉气息的男人轻轻将他揽进怀中，托尼紧拥着他，几乎要将他抱进胸膛、按进骨髓里。
　　男人的脑袋搁在他清瘦的肩膀上，滚烫的呼吸贴着维维安嫩白的耳尖吹过。
　　托尼轻声：“Vivi，你看，在他们所有人都不了解你的情况，将他们一网打尽，我们将再也没有了阻拦，多好？”
　　“不要难过……”托尼轻咬了一下维维安的耳垂，刺痛唤醒少年的神智，“我会陪着你，这不就是你选择我的目的吗？我亲爱的、唯一的、虔诚的小信徒。”
　　维维安哑声：“托尼·斯塔克，你真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也是。”
　　托尼轻笑：“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第80章 阴霾之下
　　昏暗的世界在旋转。
　　维维安耳边除了滚烫粗重的呼吸声, 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Vivi……”男人贴着他耳边轻声呼唤，暧昧又缠绵。
　　托尼喜欢这样拥缠着维维安，像一条巨蟒用粗长的身躯紧紧缠住属于他的宝石。
　　蛇鳞冰冷, 宝石耀眼。
　　他独占着自己的宝贝，怜惜地亲吻着少年每一寸肌肤。
　　托尼的手掌不像那些真正的花花阔佬一样养尊处优的细腻，他的掌心带着微茧, 有些许粗糙，摩挲在细嫩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阵颤栗。
　　他总喜欢用这样的手掌轻轻捧起维维安柔软的脸，嫩白细腻的肌肤陷在他的掌心里，溢出一点点软肉, 托尼怜爱地、小心翼翼地吻去少年脸上的泪痕。
　　直觉告诉他，维维安并非因为欢愉而落泪。
　　托尼轻轻拨开维维安脸颊上汗湿的金发, 用指腹一点点抹去他眼角洇出的泪水：
　　“Vivi……宝贝, 你哭了。”
　　维维安哑声否认：“没有。”
　　托尼揽着他，黑绒绒的脑袋缓缓下移，直到他将灼热的耳朵贴在维维安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贴着一层温热柔软的血肉, 他听见少年胸腔中传出的哭泣与悲鸣。
　　“Vivi, 你的心跳不会说谎，你在难过，对吗？”
　　为被他囚禁起来的那些人难过？
　　托尼贴着他柔软的胸膛抬起头, 蜜色的眼眸似乎要看透少年竭力掩藏的脆弱。
　　维维安依旧否认：“我没有。”
　　“好吧。”托尼重新啄吻着维维安柔软红艳的唇，妥协似的放弃这个话题。
　　维维安发了狠, 恼怒地咬住男人的唇瓣, 腥涩的铁锈味在两人的唇齿间交融。
　　“闭嘴！”从齿缝间迸出一声呵斥。
　　维维安紧紧抓住托尼虬结的臂膀，圆润的指甲陷进男人赤.裸的肌肤中, 他又轻声：
　　“Try me……”
　　似乎要通过极致的欢愉来忘掉令他痛苦的记忆。
　　托尼将属于他的宝石融入骨髓，低声：“好。”
　　……
　　维维安做了一个梦。
　　他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梦境令他如此贪恋。
　　光影绰绰，人声喧嚣。
　　这似乎是一场庆祝胜利的派对。
　　他看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轻松愉快的笑容。
　　在场每一张面孔都令他无比熟悉：
　　他的父亲、兄弟，正义联盟其他的英雄，还有作为这场派对东道主的复仇者联盟……
　　蝙蝠侠独坐一处沙发，周身充斥着与欢乐氛围格格不入的冷峻。
　　他每次都对派对表示不赞成，但次次都会来参与。
　　而其他的英雄们则完全放飞自我了。
　　有掰手腕的、拼酒的，还有拌嘴的和比谁能在一分钟内吃掉最多的小蛋糕的……
　　所有人热热闹闹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欢乐派对。
　　两大联盟一起合作刚刚解决了一场世界性的灾难，于是有人提议要来一场战后派对，他们需要好好地庆祝庆祝。
　　提议一呼百应，介于蝙蝠侠式的不赞同，最后派对的东道主被两大联盟中的另一位富豪托尼·斯塔克成功抢去。
　　众人来到位于纽约的斯塔克大厦，有托尼完美的人工智能管家星期五的帮助，派对所需的陈设布置在短短两个小时内便完全搭建起来。
　　维维安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派对，又属于二代超级英雄，还被蝙蝠侠老父亲管着不允许碰一点儿酒精。
　　他在派对上难免显得有些局促，把这场派对当做了以往参加的慈善晚会。
　　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像只馋嘴的金毛一样，对着小桌上的美食埋头苦吃。
　　他独自一人也能埋头吃得相当努力，整个一与世隔绝、不问世事的模样。
　　以至于突然被老爹提醒餐盘里的红酒小蛋糕不能多吃时，吓得一个激灵，眼睛都睁得溜圆，真像两颗漂亮夺目的蓝宝石。
　　布鲁斯提醒他：“别吃太多了，小心头晕。”
　　他照顾维维安的时间长了，下意识地会关注儿子的饮食问题。
　　可派对本来就嘈杂，布鲁斯靠近时又一点声响也没有，维维安的警惕性本来也就不高，因而手一哆嗦，抬头像只被惊吓住的小团雀一样看着老爹。
　　布鲁斯：“……”
　　老父亲式压迫感十足的眼神.jpg
　　维维安委屈巴巴地放下餐叉：“好吧。”
　　一点父子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的小事，在这场派对中本该显得微不足道，可架不住有位蝙蝠侠的死对头会时不时的关注他们。
　　托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对维维安说：“放心，知更鸟，这点酒精含量不会让你醉的，如果你喜欢的话，星期五还准备了很多。”
　　维维安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超自信的托尼·斯塔克。
　　他对钢铁侠的印象一直不算好，尤其想起之前的时间线中，托尼·斯塔克是怎样傲慢又无礼地想挥动锄头将他挖进复仇者联盟的事情。
　　维维安脸色一黑，义正言辞地拒绝，并说：“我听爸爸的。”
　　整个一爸宝男。
　　超英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从托尼靠近蝙蝠侠和他的儿子时，他们就在不动声色地关注这个小小的角落。
　　于是当托尼吃了瘪后，一个个纷纷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托尼被怼的一口气憋在喉间，却不经意间对上了维维安那双蓝宝石般耀眼的眼睛，眼里是明晃晃的挑衅。
　　他一愣，心头微动，憋闷的感觉瞬间松懈。
　　托尼面色缓和，轻快地笑了笑，丝毫不介意，还对维维安说：“好吧，乖乖小孩。”
　　维维安昂起下巴，一副他是爸宝男他骄傲的模样，看得托尼心头痒痒又发笑。
　　常年用花花公子身份来掩饰蝙蝠侠身份的布鲁斯，在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老父亲的雷达嗡嗡作响，这次换作他脸黑了，虽然他穿上这身蝙蝠侠制服时本来也就是张冰块黑脸，但此刻更甚。
　　布鲁斯猛然起身，低哑的嗓音不容拒绝：“很晚了，回家。”
　　维维安一愣，随即迅速起身跟在爸爸身边，点头应好。
　　这场庆祝胜利的派对之后还发生了什么，维维安不得而知，因为他早早就跟着布鲁斯返回哥谭。
　　记忆中最深刻的是，第二天布鲁斯告诉阿福，接下来一周家里的甜品都要加上红酒小蛋糕。
　　不明所以的维维安：“……”
　　好在他是偏心的，所以更讨厌托尼·斯塔克了。
　　当下一次两个联盟再合作时，维维安一见着钢铁侠，扭头就是一声冷哼。
　　布鲁斯满意地用蝙蝠披风将儿子挡的严严实实，一根头发丝也不让托尼看见。
　　莫名被严防死守的托尼：“……”
　　你俩有……蝙蝠侠有病吧！
　　不过后来布鲁斯严防死守的事并没有发生，复仇者联盟因为九头蛇的算计，全员牺牲在了魔女的结界中。
　　等到布鲁斯收到消息，带着维维安赶到时，只剩下破损的金红色盔甲在废墟中淋着雨，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梦境就这么结束了。
　　……
　　维维安睁开酸涩的眼睛，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
　　他呆呆地望着头顶炫目的天花板，沉闷的心跳声在耳中打鼓。
　　疲惫又无力……
　　直到托尼推开门，轻声喊他：“Vivi，醒了。”
　　维维安偏过头去看托尼，他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用空茫茫的眼睛望着男人，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到不可思议。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怔怔地望着托尼，好似没睡醒。
　　“砰”的一声，托尼将身后的门紧紧关上，一个人影随着紧闭的门晃过。
　　托尼靠近床边，俯身轻轻压在维维安身上，贴着他的额头，低声说：“外面有个穿披风的长脸来找你，还想睡吗？想的话我把他赶走。”
　　维维安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肩膀，平躺着注视托尼蜜色的眼睛。
　　他想了想，说：“斯特兰奇？”
　　托尼一根手指不安分地挑玩着维维安的金发，目光微闪，“对他这么了解？”
　　维维安默了默，实话实说：“严格意义上来说，斯特兰奇才是我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托尼冷嗤一声：“他？所以他这个法师有研究出克制魔女蔓延的办法吗？”
　　维维安：“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呢？斯特兰奇手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魔法道具比你的掌心炮管用。”
　　托尼定定地看着维维安，忽然低头轻咬着少年的唇瓣，“故意激我，嗯？”
　　维维安侧头避开他：“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他抬手推了推男人的胸膛，起身下床，无视身后那道阴晦的目光。
　　托尼不甘心地走上前，环着维维安环着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腰，粗糙的指腹在少年细嫩的肌肤上游走。
　　身体是诚实的，维维安的呼吸骤然加重几分，浑身颤栗，腰腹紧缩。
　　“斯塔克！”他拍开托尼的手，迅速套上衬衫，回头怒瞪着男人。
　　托尼心情大好，蜜色眼眸里流淌着浓郁笑意：“宝贝，怎么了？你的腰不酸吗？”
　　维维安紧紧抿着唇，瞪了眼前这个无耻的混蛋许久，才闷声道：“我很好。让开，斯特兰奇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
　　托尼轻笑：“我和你一起。”
　　维维安知道这栋别墅里一切都避不开他，干脆也没有拒绝，任由他像条赖皮蛇似的跟在身后。
　　终于等到维维安出现的斯特兰奇匆忙迎上来，面色焦灼，开口就是急急的一句：“全世界都乱了，你知道吗？”
　　与斯特兰奇的焦急比起来，维维安显得不紧不慢，他还有心情让星期五帮他送点吃的来。
　　斯特兰奇：“……那些超级英雄失踪都和你有关，是吧。”
　　维维安简单地喝了一碗土豆奶油汤，稍稍填了填肚子，才慢吞吞地和斯特兰奇解释发生了什么。
　　“我打算把他们都关在你的至圣所里，那里更安全。”维维安的语气倒是没有一点儿商量的意思。
　　斯特兰奇无奈叹了口气：“……”
　　这贼船上都上了，下来了还能清白吗？
　　不过斯特兰奇的目光在维维安身旁的男人身上扫过，似乎有些疑惑。
　　他原本以为外界的花边新闻，都是维维安和托尼·斯塔克用来迷惑他人的手段，可现在看来好像都是真的。
　　斯特兰奇用眼神询问维维安。
　　维维安：“……你还不走？”
　　托尼笑了。
　　斯特兰奇僵着脸跨过魔法传送门离开。
　　……
　　失去超级英雄的世界在短时间内急转直下。
　　还不等尼克·弗瑞想办法派人前往旧金山探查，神盾局的卧底彻底不装了，他们摊牌了。
　　神盾局秒变蛇盾局。
　　弗瑞局长：……原来我才是卧底.jpg
　　大都会的卢瑟公然宣布超人已死，为了保障大都会民众的安全，他在大都会开启了独裁统治。
　　哥谭的情况大概是几座城市中最糟糕的。
　　犯罪率直线上升，阿卡姆罪犯全员暴动出逃。
　　他们在哥谭依靠暴力分割地盘，枪声、爆炸声与火光成了哥谭民众每日入睡的安眠曲，哥谭彻底堕落。
　　有趣的是，小丑竟然离开了哥谭。
　　维维安听说他在和刺客联盟合作寻找蝙蝠家族的踪迹，他特意挑了个时间，将拉尔斯和小丑困杀在刺客联盟，并彻底毁了拉撒路池。
　　离开时，他因为一时心软放过了达米安的母亲塔利亚，不慎被她偷袭。
　　塔利亚质问他：“你把达米安关在哪儿？”
　　维维安没有隐藏身份，或者说时至今日，他要做的事也无需他在隐藏身份了。
　　面对塔利亚的质问，维维安低头瞥了一眼肩上的枪伤，鲜血从白金色的制服上缓慢渗出。
　　他抬头冷冷注视着塔利亚，“我不杀你，是因为你是达米安的母亲，当然也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威胁到我的能力。”
　　维维安在爆炸的烟雾中，跨过金色的魔法传送门离开。
　　他不会真的死亡，却并非代表他的身体不会受伤。
　　当维维安因为失血过多将要晕过去时，他苦中作乐地想，千万别重开了，否则他还得再走一次流程，那也太冤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维维安感觉到一个气息格外熟悉的怀抱，冰冷的棕色眼眸阴鸷晦暗。
　　当他再次醒来，肩上的枪伤已经痊愈大半，维维安猜测大概是托尼给他用了绝境病毒。
　　他稍稍偏头就看见托尼站在他的床边，目光冷冽逼人。
　　维维安扯动嘴角，声音沙哑：“看什么？”
　　托尼一言不发地盯着维维安，直到把刚刚苏醒的维维安盯得后背发毛，像是被某种阴暗冰冷的生物缠上一样，他才慢慢半蹲下身，蜜色的眼眸也柔和下来。
　　然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绝不温柔。
　　托尼轻声：“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就像是你早已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
　　“Vivi，你的能力是时间，你能够在一定范围内暂停时间，这是不是代表你也能够操控时间倒流呢？”
　　托尼蜷着指节轻轻擦过维维安还有苍白的脸，他的声音过于低沉：“Vivi，你通过什么方式倒流时间呢？”
　　“天真善良的知更鸟其实不想伤害任何人，对吗？”
　　“那你要用什么方式来为这一切收尾呢？”
　　当面色苍白的金发少年无知无觉地晕倒在他怀中时，托尼才意识到他压根接受不了维维安以任何方式离开他。
　　身体有些僵硬，咽喉也过于干涩，但终归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
　　维维安撑着有些疲软的身体坐起来，两只手毫不客气地捧住了托尼的脑袋，来回摇晃。
　　他冷笑一声：“斯塔克，脑子进水了记得拿吹风机吹吹。”
　　维维安把托尼的脑袋当做狗头一样揉搓，托尼倒是没有半点脾气，就任他这么乱来。
　　本来深究到底的话题，在维维安刻意的糊弄和托尼有意的放过下翻篇。
　　只在最后，托尼避开维维安受伤的肩头，将他按在柔软的床铺里，发狠似的吻着少年的唇时，他气息不稳地说：
　　“Vivi，别骗我。”
　　似乎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漫长的时间。
　　维维安眨了眨眼，只有他能察觉到眼眶的湿润，他主动揽住托尼的肩膀，感受着温暖的拥抱。
　　“好……”轻飘飘的一声回复好似脆弱的泡沫，一触随即破裂消散。
　　——我在骗你，这一句就是谎言。
　　托尼却满意地将头抵在维维安清瘦的肩头，他低声：“Vivi，我选择相信你。”


第81章 圆环之理
　　这是十一月中旬的一天。
　　旧金山天气晴朗温暖, 空气咸湿，海水清澈。
　　日光亮白，毫无保留地撒进室内, 晃的人眼晕欲睡。
　　托尼就是这样，斜躺在沙发上，赤.裸着上身, 戴着墨镜，手中酒杯轻轻摇晃，棕红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荡漾。
　　“Vivi，宝贝, 别让自己太忙了。”托尼劝说的语气轻佻又肆意，“好孩子都是懂得休息的。”
　　维维安站在金色的魔法传送门前, 将要离开, 闻言回过头冷冷地瞪了一眼托尼。
　　“你还不去实验室？”眉眼冷冽。
　　托尼摘下墨镜，脖子一仰将杯中烈酒饮尽，才站起身无奈似的, “好吧, 看在你的份上，刚熬了一整夜的我愿意继续为你忙碌。”
　　维维安冷着脸讥讽他：“……波茨小姐一定很满意你现在的状态。”
　　以前的托尼是个灵感上头后，恨不得住在实验室的人。
　　在熬夜作死睡眠不足这一方面和提姆有的一拼, 为此没少让斯塔克集团的执行总裁波茨小姐操心。
　　托尼微微一笑，很得意似的：“宝贝, 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吃醋吗？”
　　维维安：“……”
　　果然, 他还是低估了这家伙的无耻。
　　他淡淡地说：“你去不去实验室是你的事，我很忙, 我走了。”
　　说完，他头一转, 背对着托尼，也不管这家伙现在什么表情，直接跨过通往哥谭的魔法传送门。
　　在他身后，阻止不了他的托尼面色冷肃：
　　“Vivi，注意安全，别再受伤了，我会心疼的。”
　　“……”维维安有些心虚，也没法反驳。
　　金色的魔法传送门消失，背后灼热的视线也随之消失，维维安松了口气。
　　面对托尼的挑逗、强势，他都能游刃有余。
　　可面对男人的真心关切，他就开始慌张，心跳加速，又难得不知所措。
　　不过很快，维维安就没心思纠结这些少年情思了，他的全部心神被眼前的哥谭尽数占据。
　　与阳光明媚的旧金山不同，哥谭的天阴沉昏黄，狂风大作，整座城市笼罩在浓浓的末日氛围中。
　　维维安被狂风席卷着，身后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可他站的极稳，顶着凛冽的寒风向前。
　　——这是他生长的城市，是他的父亲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城市。
　　有蝙蝠侠在时，哥谭即便是一艘陷入泥沼的巨轮，也仍然有人死死拉着纤绳拖拽着它。
　　而失去蝙蝠侠后，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哥谭便彻底换了一副景象——落寞、腐朽、死寂。
　　这艘巨轮终究还是沉入了泥沼。
　　维维安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狼藉不堪。
　　街道荒凉，杂物破败堆积，仿佛一座颓败的死城。
　　乱风卷起街道边杂物，断裂的金属栏杆随风滚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与呜呜咽咽的凄厉风声合唱。
　　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在狂风中如同无根浮萍般吹向维维安，裹挟着污水与灰尘。
　　维维安伸手抓住报纸，随意的一眼，便捕捉到“布鲁斯·韦恩”这个硕大的标题关键词。
　　他展开这张湿答答的脆弱报纸，快速地浏览着报纸的内容。
　　报纸上的脏污没有影响到维维安对内容的判断，基本上和他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恶意揣测和虚假的关怀。
　　一张没什么营养的三流报纸，但维维安拿着报纸看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撕下了报纸上布鲁斯的照片。
　　泡过水后又被风干的纸张脆弱无比，维维安折叠的时候背着风，都不敢大喘气，才把布鲁斯的印在报纸上的照片完好保存。
　　……维维安有些想念布鲁斯了，也舍不得布鲁斯的照片被风吹雨打。
　　他收好照片，继续朝前走去。
　　因为维维安的缘故，哥谭作为最早出现魔法少女和魔女的地方，直到现在，依旧有女孩在丘比的哄骗下成为魔法少女。
　　他此次来的目的正是为寻找这些魔法少女。
　　托尼的实验进展卡在了关键的瓶颈处。
　　研究原本进展的很顺利，对丘比所收集的能量解构也一帆风顺。
　　他们不能像丘比一样直接收集到这份能量，可人类的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
　　托尼在过往研制的魔女探测器上改造精进，制造出了能够短暂读取到魔法少女转化为魔女时所产生的能量。
　　由于他们的目的与丘比不同，并非是要和丘比抢夺能量，仅仅只是为了解构能量，所需要的只是微末的能量样本。
　　好比从亿万沙粒中选取一粒沙砾为样本收集数据。
　　丘比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也不对他们的做法进行干预。
　　某种意义上来说，维维安还在加速它收集能量的进度，丘比觉得这也算是和维维安达成了间接合作的关系。
　　就在一切进展顺利时，托尼有了意外发现。
　　维维安收集到了迄今为止最强大的魔女能量样本数据，为此他还受了不轻的伤。
　　但这是值得的，他一直都认为越强大的魔女越有研究的价值。
　　按照丘比曾经对他说的，魔法少女身上的因果决定了她们的资质。
　　资质越强大的魔法少女，越有可能转化为强大的魔女，所能产生的能量也越丰厚。
　　直觉告诉维维安，强大的魔女带来的或许不只是丰厚的能量，也不只是对地球摧枯拉朽式的毁灭。
　　魔女的本质是魔法少女们对世界的绝望，她们曾经于希望中诞生，而成为魔女后，却不得不在浑噩的意识中延续漫长的绝望。
　　她们是痛苦的，难道这份痛苦要始终延续吗？
　　维维安一直很疑惑，丘比为什么需要利用他的能力，以达到短时间内快速收集能量？
　　以人类面对丘比这个种族时的弱势，它们分明可以细水长流、慢慢蚕食地球。
　　维维安隐约意识到，它们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回忆丘比对他说的每一句话，维维安觉得自己大概忽略了什么。
　　丘比它们究竟从何而来？
　　在维维安的记忆中，它似乎从没提到过。
　　维维安清楚，他面对的是一场博弈，掌控先机才是制胜的关键。
　　好在维维安这一次付出巨大代价带回来的魔女能量样本，的确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突破。
　　托尼在其中发现了一股陌生的、突兀的外界能量，很微弱，像狂风暴雨中被拢在手心中的微小火苗。
　　但这是一股极其温和的力量，它不是在入侵，而是如同火苗一样，想要收拢照亮它所能感知到的每一寸领域。
　　……似乎更像一种规则片段，一瞬即逝。
　　托尼再想寻找到这股能量，却无论如何也遍寻不到。
　　他们需要更多足够强大的魔女样本，以供托尼寻找这种规则。
　　这是维维安回到哥谭的目的。
　　他很清楚，这里有一个资质足够强大的魔法少女。
　　整个世界都被维维安不断轮回的因果纠缠叠加，但她仍然是所有魔法少女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艾琳娜·萨利。
　　维维安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无数次轮回中与他因果纠缠最多的魔法少女。
　　他需要制造一个更强大的魔女。
　　……
　　维维安重新启用了蝙蝠洞的监控系统。
　　可喜可贺，还不算完全瘫痪，至少哥谭的主城都仍然在监控范围内。
　　韦恩庄园虽然被阿卡姆的那群家伙一把火给烧了，但地下的蝙蝠洞依旧毫发无损，没有被人入侵过的痕迹。
　　此时，监控屏幕上，哥谭的某条街道，两个魔法少女狼狈地凭空出现。
　　刚刚并肩作战的两个女孩，却在获得胜利后，即将面临更艰难的抉择。
　　失去蝙蝠侠后，哥谭是最快沦陷的城市。
　　罪恶与黑暗迅速占据哥谭，阴霾笼罩着整座城市。
　　还不等普通人有所反应，魔女的悄无声息的侵蚀更是在无知无觉中带走许多人的生命。
　　整座城市唯有魔法少女仍然在与罪恶与绝望抗衡。
　　可是很快，城市仅有的魔法少女们得知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们都被丘比骗了。
　　魔女就是魔法少女，那是她们最终的结局。
　　于是一场混乱的、残酷的内乱发生了。
　　最终只有两个女孩坚守下来，她们要为了家人，和这座她们成长的城市而战。
　　艾琳娜是其中之一。
　　她还想找到她失踪的朋友。
　　——想知道韦恩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想知道他还活着吗？过得好不好？
　　艾琳娜太想找到维维安了。
　　她想去旧金山，想去找托尼·斯塔克。
　　她要问一问该死的斯塔克究竟把她的朋友怎么了？
　　艾琳娜一直在寻找机会，她想总有一天她能哥谭安定下来，到那时她就有时间去找维维安了。
　　可惜她低估哥谭的残忍。
　　似乎从蝙蝠侠消失的那一天起，哥谭就像一艘破损的巨轮，没了修补它的人，终于彻底沉入无边无际的深海。
　　艾琳娜倒在废墟中，污水浸湿了她翠绿色的衣裙，她无力地望着昏沉可怖的天空，听着呜咽的风声。
　　翠绿的眼眸逐渐黯淡消沉，衣裙褪去，只剩下右手中一颗乌黑浑浊的宝石，再看不清它原本的色彩。
　　——她要死了。
　　爸爸妈妈他们现在干嘛呢？是不是还在焦急地等待她回家呢？
　　艾琳娜不得而知，她不敢想象当她死去后，她的父母该如何在这个逐渐走向末路的城市活下去。
　　可是她后悔吗？
　　她好像不太后悔成为魔法少女，哪怕她被丘比骗了，哪怕魔法少女最终的结局竟然是绝望的魔女。
　　从她知道魔法少女们的命运后，依旧选择战斗而非放弃的那一刻，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艾琳娜偏头望着最后陪伴在她身边，与她一同战斗的女孩南茜，没有被污水沾染的干净的脸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容。
　　她颤颤巍巍抬起颤抖的右手，将那颗被污浊占据的灵魂宝石递到南茜的面前。
　　艾琳娜笑着说：“嘿，南茜，别难过，像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
　　“我不想变成魔女，那样绝望的我一定不是我的本意。”她还是哽咽了，“我、我不想变成那样的魔女破坏哥谭，我想干干净净的死去，不要成为传播绝望的魔女……”
　　“南茜，动手吧。”
　　陪她战斗最后、坚持到最后的魔法少女南茜，她已泪流满面。
　　“艾琳娜，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只剩下我了……”
　　然而她依旧握紧了自己的武器长枪。
　　这是她们早已为自己商定好的结局，即便战斗到最后一刻，也绝不成为魔女。
　　在南茜挑起长枪，即将打碎艾琳娜的灵魂宝石的那一刻，风声静止了——
　　维维安于静默的灰白空间中朝艾琳娜走来。
　　“好久不见，艾琳娜。”
　　他伸手拿走了艾琳娜即将蜕变成悲叹之种的灵魂宝石。
　　维维安站在艾琳娜的身旁，温柔的目光静静地俯视着女孩。
　　他半蹲下身，轻声：“我很抱歉。”
　　“维维安——”在看见好友突然出现的那一刻，艾琳娜的翠绿的瞳孔猛然紧缩。
　　“你——！”
　　维维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两只冰凉的掌心紧紧相贴，生出温热的余晖。
　　他说：“艾琳娜，我不会放任魔女形态的你破坏哥谭，这是我的承诺。”
　　艾琳娜呼吸沉重，痛苦越来越显著，她只觉得眼前的好友异常陌生。
　　为什么？
　　维维安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要做什么？
　　艾琳娜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艰难地询问：“维维安，你要做什么？”
　　“我在寻找拯救这个的办法……”维维安的目光变得有些哀怜，“你相信吗？让你成为魔女就是我计划中的一环。”
　　艾琳娜沉默一瞬，她忽然笑了：“虽然很扯淡，但是……维维安，我相信你。”
　　翠绿的眼瞳似乎迸发出了最后的生机，仰望着灰白静止的天空，艾琳娜轻声说：“维维安，把帮我爸爸妈妈他们带离哥谭吧。”
　　“告诉他们，我希望他们好好活着。”
　　“还有南茜，她是个好女孩，她值得一个更好的结局。”
　　“最后是你……”艾琳娜偏头，用那双亮晶晶的翠绿色眼眸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她抬起颤抖的手臂，嗓音沙哑，“维维安，不要哭。我本来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真好……”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苍白的俏脸上痛苦的神色愈发难以忍耐。
　　可她的眼中仍然含着浅浅的笑意，带着对好友的包容和信任。
　　维维安低垂着头，呼吸不稳，紧握着艾琳娜的手不断颤抖，泪水逐渐模糊他的视线。
　　直到手心变得空空荡荡，耳边传来似哭似笑的声音。
　　维维安抬头望着晴朗蓝天下，被巨型盔甲守卫的洋娃娃。
　　握紧长刀，挥刀斩去——
　　……
　　只一瞬间，南茜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艾琳娜消失不见，唯有一个陌生又眼熟的少年站在她的身前。
　　南茜认识他——维维安·韦恩，韦恩家的孩子，也是艾琳娜的好朋友。
　　南茜茫然地看着他，而维维安只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一颗悲叹之种。
　　当漫长的沉默和警惕度过后，在南茜眼中，这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我不好惹”的气息的韦恩阔少终于看向了她。
　　南茜听见他说：“南茜，如果你不想待在哥谭的话，就去旧金山吧。”
　　……
　　维维安的生活规律而忙碌。
　　每天除了满世界的寻找魔法少女和魔女，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实验室里监督托尼。
　　不过偶尔他也会放下这两件事，在接到一通电话后，前往旧金山某处的一间小公寓，一待就是一整天。
　　公寓里住着艾琳娜的父母和南茜，他们一起搬来了旧金山，失去亲人的他们也正好一起搭伙过日子。
　　旧金山的生活的平淡如水，只是每一天都过于潮湿了。
　　维维安是支撑着他们这个家唯一的支柱。
　　很多事情艾琳娜的父母和南茜都不太清楚，他们不知道维维安究竟在做什么，他们只是得过且过。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糟糕了，之后的每一天总不会更糟糕吧。
　　而维维安享受着这间小小公寓提供的温馨，他贪恋着这份岌岌可危的温暖。
　　托尼从不是阻止他的行为，他始终在维维安的背后安静地注视着他。
　　和维维安一样，他的生活也规律的到头了。
　　实验室就是他的常驻地点，托尼倒是相当乐意维维安对他的监督。
　　他是个没脸没皮的，在维维安监督他的时候，不时开开小差也是常有的事。
　　好在他的本职工作没有荒废，才不至于让维维安每天对他横眉冷竖。
　　而实验的突破或许就在某一个瞬间。
　　他们一直卡住的瓶颈松动了。
　　托尼再次捕捉到了那微末的能量，并成功保存记录。
　　彼时维维安正好在他身旁。
　　托尼满眼兴奋：“Vivi，我觉得我值得一个奖励。”
　　维维安的脸上也挂着笑，他的眼睛亮亮的，像一颗闪耀的蓝宝石，心情极好地看着托尼，“奖励？没问题。”
　　他朝托尼走去，亲密地揽着男人的肩膀与他接吻，温情脉脉，眼中笑意绵绵，“满意吗？”
　　托尼：“不太够。”
　　说着就要把少年抱进怀中，但是被维维安拒绝了，“等等，让我看看你的成果。”
　　维维安伸手去触碰。
　　如劈开漆黑夜幕的一道闪电——
　　他看见一个女孩于废墟中祈愿：
　　“……所有宇宙，过去、现在、未来，所有魔女，都将由我亲手在诞生前消灭……”
　　——这是，圆环之理！


第82章 小骗子跑路
　　“宝贝……”
　　“……Vivi？”
　　“Vivi, 你发现什么了？”
　　实验室明亮的白色灯光下，托尼捧着维维安的脸，就这么盯着他。
　　眼眸深邃, 目光晦暗，如同雨林中盯上猎物的蟒蛇一般的视线。
　　“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粗糙的指腹擦过柔嫩弹软的唇肉, 酥麻的刺激让维维安终于回过神来。
　　他猛地挥开男人作乱的手。
　　维维安气息不稳，胸膛起伏不定，幻境中的记忆仍然在刺激着他。
　　他无比清醒地确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是他长久以来寻求的突破。
　　——圆环之理，是一个女孩牺牲自己拯救他人所带来的希望。
　　魔法少女们最终的命运就应该是走向绝望与毁灭吗？
　　这是否对她们来说太过残忍？
　　于是神明说：“不必再绝望——”
　　因为她会接引她们回归希望。
　　……希望, 圆环之理始终在指引着魔法少女们。
　　而维维安也终于收到了这份跨越不同宇宙维度的希望指引。
　　维维安慢慢平定呼吸, 闪烁的目光也逐渐恢复平静。
　　他看着托尼，目光逐渐温柔又复杂。
　　托尼也一直静静地等待着他平复情绪，蜜色的眼眸中难得没有了戏谑与挑逗。
　　两人很少有这样安安静静, 不掺杂任何情.欲、试探的对视。
　　半晌, 托尼妥协似的朝维维安张开怀抱，轻轻的一声：“Vivi，还好吗？”
　　维维安迟钝地蹭到他的怀里, 被男人轻柔的揽住肩膀。
　　这是他们之间少有的温暖却不含任何占有欲的拥抱。
　　只是一个纯粹的拥抱。
　　维维安贴着他，很淡的嗯了一声。
　　他把头埋在托尼宽阔的胸膛里, 恍惚的神色没有任何遮掩。
　　托尼再次轻声问：“发现什么了？”不带逼迫的语气。
　　维维安却沉默着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
　　托尼轻轻顺着少年柔软的金发, 温声细语：“真的吗？不要骗我，Vivi, 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吧。”
　　维维安仰头看着他，双目对视，微笑着：“我对你的研究过程一窍不通，怎么会发现什么呢？”
　　“我只是……”维维安眨了眨眼，面上显出几分疲惫，“我有些累了。”
　　托尼不知信没信，他垂着眼睛，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金发。
　　“Vivi，别做小骗子。”
　　男人蜜色的眼眸温柔似水。
　　维维安撇开眼，“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托尼，我没有骗你。”
　　托尼：“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维维安：“……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托尼：“你觉得呢？”
　　维维安离开他的怀抱，目光坦然，“托尼，你应该知道，无论我做的事有多过分，我的目的有且仅有那一个，为此我甘愿付出一切。”
　　“对于你，我很抱歉。”他微垂着眼。
　　是他不择手段，是他毁掉了曾经的英雄钢铁侠。
　　托尼·斯塔克没有做错什么，真正的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托尼：“难道我想听的就是这个吗？听你如何看着我却向从前那个愚蠢的托尼·斯塔克道歉？”
　　他的眼里闪烁着嫉愤的光，或许还掺杂着连他自己也难以辨析的情绪。
　　维维安：“——！”
　　他讶然道：“不，托尼，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托尼呼吸很重，他沉默着。
　　托尼·斯塔克是个毋庸置疑的天才，无论是过去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一直都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天才。
　　可人心不是他手中任他操控的机甲核心。
　　他可以通过绝境病毒掌控无知民众的欲望，却无法用自己天才的大脑留住一个满口谎言的金发少年。
　　他们的感情本就是起于一场疯狂的合作和利用。
　　托尼叹气：“好吧，我们不提这个了。”
　　维维安诧异地看着托尼，他原本以为托尼会不依不饶地向他询问到底。
　　可现在看来……托尼这么轻易地揭过这个话题。
　　维维安从不小瞧托尼的智慧，更何况男人曾经还是身经百战的钢铁侠，所以他疑心这家伙背着他留有什么后手。
　　再加上愧疚的情绪折磨着他，维维安期期艾艾地靠近男人，示弱：“托尼，无论怎么，我很感谢你。你真的帮了我大忙，我也很庆幸当我做着这些疯狂又不被他人理解的事时，有你在我身旁陪着我，让我不至于那么孤独。”
　　他抿着唇，轻轻对托尼笑，明亮的宝石蓝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光。
　　托尼垂着眼睛，淡淡的目光注视神情诚恳的少年。
　　自两人合作以来，托尼倒是第一次见到维维安这样又乖又软，说话又好听的模样。
　　像终于肯乖巧地团在他手上的隼鸟，接受了他的驯养。
　　可托尼清楚，这不过只是假象。
　　面前乖巧的少年有着锋利的爪牙，即便是他也难以与维维安抗衡，稍有不慎就会被少年的尖锐刺伤。
　　从来都不是他驯养了一只猛禽作为他的信徒，而是他的信徒将他高高捧上，又用一根铁索将他牢牢捆绑束缚。
　　可笑的是，他却不羞不恼，反而心甘情愿。
　　托尼恍惚觉得自己没救了，他完蛋了——花花公子栽在了一个稚嫩的少年身上。
　　而此时的维维安还在忐忑地等待托尼的回复。
　　圆环之理的出现，让他终于明白斯特兰奇口中说的唯一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丘比并非本宇宙的原生种族，一场意外让另一个宇宙的它们通过裂缝掉落到这个宇宙的地球。
　　收集能量维持宇宙的平衡，似乎就像它们这个种族刻在基因里的使命一般。
　　面对地球，分明已经栽过一次大跟头的丘比再次启动了魔法少女计划。
　　维维安记得丘比曾经对他举例，人类不会在意被制作成食物的牲畜的感受，正如它们为了达成目的也不会在意人类的感受。
　　丘比的计划设想与以往差别不大，唯一的麻烦出在维维安的身上。
　　维维安是地球的枷锁，是限制丘比契约魔法少女们的第一道关卡。
　　于是为了能够继续契约魔法少女，从她们身上榨取能量，丘比找上了维维安，并成功蛊惑了他。
　　也许时至今日，丘比仍然傲慢地看待人类，所以它可以毫无芥蒂地对维维安，他们可以合作共赢。
　　但维维安的存在既可以成为丘比的助力，也可以成为最终捅向丘比的尖刀。
　　正如丘比坚守自己的使命一样，当年那个通过祈愿成为神明的女孩也始终坚守自己的所许下的愿望。
　　——所有魔女都将由她在诞生前消灭，她将指引着魔法少女们回归希望。
　　即便在遥远的另一个宇宙，即便隔着重重枷锁，她也始终没有放弃指引绝望的魔女。
　　这份希望也指引着没有放弃的维维安，他将再次踏上轮回的道路，直到等来圆环之理的帮助。
　　这是一条注定只有维维安踽踽独行的道路，是艰难的、通向未来的道路。
　　托尼的质问会激起他的愧疚，却无法阻挡他离开的脚步。
　　于是维维安只能用温柔的假象来弥补他。
　　托尼接受了这份虚假的温柔：“Vivi，比起口头上的感谢，你难道不应该来点更实质的答谢吗？”
　　维维安眨了眨眼：“当然。”
　　……
　　维维安终于知道惹怒一个男人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也终于知道，原来有些平日里逼问不出来的话，放在床上逼问的效果会更好。
　　若非他咬着牙硬挺到底，绝对招架不住托尼那些磨人的手段。
　　即便这样，他也被折磨得够呛。
　　情.欲在蒸腾，维维安浑身湿淋淋的，疲惫到连呻.吟声都微弱了几分。
　　整个人软成一滩水一样化在托尼怀里，目光呆滞无神，傻傻的模样让托尼怜惜地吻了吻他湿漉漉的眼睛。
　　“宝贝……Vivi……”
　　维维安浑身一颤，咬紧牙关：“托尼，别——”
　　自知逼问不出维维安的计划，于是托尼调转方向，他要知道另一个同样让他在意的问题。
　　托尼：“你爱我吗？”
　　撇开那些虚假的温情和真实的利用，你是否有一丝对我的爱意？
　　“维维安，你爱我吗？”
　　在潮水般涌来的快感中，维维安突然听见这样一句话。
　　他整个人都被男人强烈的气息包裹着，一双蜜色的眼眸落入他的眼中——强悍、侵略性、势在必得，还有偏执的爱意。
　　维维安心头一动，禁锢的心就这么被强硬地凿开了一个口子，浓烈的情感宣泄而出。
　　“托尼……”他说，“我爱你。”
　　也许这就是他唯一一次表达爱意的机会了，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温热的眼泪忽然滑落，浸湿了托尼粗糙的掌心。
　　维维安听见一声叹息。
　　托尼温柔地吻去他脸上的泪痕。
　　“Vivi，我也爱你。”
　　-
　　实验室惨白的灯光照在托尼的头顶，他目光专注地看着眼前，幽幽蓝光打在他冷峻的脸上。
　　一连串的数据从虚拟屏幕上划过，最后汇成一句总结：
　　【记忆备份成功。】
　　托尼·斯塔克是个天才，更是一个不吃亏的天才。
　　利用了他就想跑？哪有这种好事！
　　小骗子，等着他！
　　托尼伸手轻点，屏幕微微闪烁，备份的记忆将去往它该去的地方。
　　结束这一切，托尼的视线转朝着一个方向，似有所感。
　　——小骗子跑路了！
　　……6月3号。
　　维维安对这个日期都快吐了。
　　他躺在床上，握着手机，仰头看着屏幕上的日期，磨了磨牙。
　　凌晨3点20。
　　窗外月光明亮，正是深夜。
　　他记得这一天蝙蝠侠收工很早，这个时间都已经躺回床上入睡了。
　　维维安没什么心理负担地翻身起床。
　　蝙蝠老实回洞，知更鸟大胆行动。
　　维维安在韦恩塔上和丘比来了个不期而遇。
　　双方都很坦然，一个没有情感的出生，一个准备行骗的疯子。
　　丘比那双血粉色的眼瞳安静注视着维维安。
　　数不清的轮回走下来，它已经足够了解维维安了。
　　它知道，维维安特意来找它，一定是有什么事想要问它，这代表着一种妥协。
　　维维安果然开口了，他问：“什么是圆环之理？”
　　惨白月光下，丘比圆润的瞳孔瞬间放大，血粉色的眼瞳在深夜的骇人程度直线上升。
　　但这点恐怖程度对维维安这个搞过阿卡姆大屠杀的人来说，实在小菜一碟。
　　他逼近丘比，再次冷声质问：“什么是圆环之理？”
　　丘比晃了晃尾巴，疑惑不解：“你发现了？她明明没有成为这个宇宙的规则。”
　　维维安深邃的蓝眸定定凝视了丘比半分钟，沉默下来。
　　空气似乎就要压抑的沉默中凝固，金发少年忽然轻声一笑，眼里似乎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
　　维维安：“别紧张，丘比，我只是随口一问，不过看来圆环之理是真的存在，你们在这上面吃过大亏吧。”
　　丘比不接茬，它只在意：“维维安，你是怎么知道圆环之理的？”
　　维维安目光微微闪烁，他对此避而不谈，“你放心，圆环之理尚且没有进入这个宇宙的能力，何况我不是又重启了时间吗？”
　　丘比的长尾巴耷拉下来，耳朵也贴在两侧，整只“猫”看起来乖顺多了。
　　它问：“维维安，你想做什么？”
　　还算敏锐，不过维维安嗤笑一声，敛去眼中的不屑。
　　“合作吧，丘比。”维维安朝丘比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丘比没有上头到直接上当，它歪歪头，问：“维维安，为什么？”
　　维维安弯了弯眼睛，把面前小小一只的丘比提溜到自己肩膀上。
　　哥谭六月温热的晚风吹动着他的金发，他在韦恩塔上眺望着远处的韦恩庄园。
　　维维安淡声：“我厌倦了。”
　　“丘比，你知道什么是厌倦吗？”
　　“我厌倦了无法改变的世界，人类弱小又极其善于争斗，我看不见这个世界的未来。”
　　“而我无数次的轮回也验证了人类固执的一点。”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愚蠢得非要去改变这个世界？不如顺其自然。”
　　“就像你说的，我们不过是以小部分人的代价，来换取整个宇宙的存续，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我不应该拒绝。”
　　“何况，我并非没有出路，对吗？”
　　“你说过我拥有成为神明的潜质，不断轮回既会叠加世界的因果，也会增长我的能力，直到我的力量完全能够达到这个宇宙神明的地步。”
　　“这样看来，丘比，你以前说我们可以合作的确有道理。”
　　“你害怕圆环之理找到这个宇宙，让你收集的能量全部白费，你才会依靠我的轮回来提高自己收集能量的效率。”
　　“现在我想通了，我们的目的便是一致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合作呢？”
　　维维安把丘比捧在手里，亮晶晶的眼睛无比真诚。
　　丘比：“……”
　　它还是警惕的，“维维安，你不管你的父亲兄弟和男朋友了？”
　　维维安微笑：“丘比，难道神明的力量还不足以保护弱小的人类吗？”
　　丘比：“……”
　　猫唇微微上扬，白色尾巴在身后像旗帜一样摇晃起来。
　　丘比伸出一只猫爪：“维维安，恭喜你终于想通了。”
　　维维安笑眯眯地握住它的猫爪：“那么就合作愉快了。”蠢货！等着KPI清零吧！


第83章 唯有人类
　　丘比再次跟在维维安的身边, 成了他肩膀上一只特别的宠物。
　　他们从韦恩塔回到韦恩庄园时，已经过了凌晨五点。
　　六月夏季的天空，此时开始泛起微微白光。
　　维维安爬墙翻回卧室时, 差点被早起的勤劳老管家发现端倪。
　　他当场就把肩膀上的丘比扔了出去，扔完才想起就算他要靠丘比替自己吸引火力，阿福也压根看不见这家伙。
　　白费功夫！
　　维维安成功翻进卧室, 站在窗边从上往下看。
　　看见丘比倒栽在窗外的浓绿的灌木丛中，只剩下半截白色的尾巴在朦胧的天光里摇晃。
　　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憋住笑。
　　维维安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感慨他的手法还是相当精准的。
　　对丘比这种家伙不必客气。
　　想想吧, 他们之后合作的时间还长，也就意味着他和丘比的相处时间也会很长。
　　要是不能在丘比身上找点乐子, 他能郁闷死, 那可就太憋屈了。
　　丘比从灌木丛里脱身，疑惑不解地抬头望着站在窗边俯看它的合作伙伴。
　　维维安无声询问：[没事吧？手滑了。]
　　丘比没有人类丰富的情感，面对维维安隐藏的极好的恶意针对它感觉不到, 反而对维维安说：[没关系, 这个高度不会受伤。]
　　维维安：……我TM杀了你上千次，我还不清楚你什么水平吗？真以为我关心你吗？
　　维维安不轻不重地关上窗户，烦躁地换上睡衣, 面无表情地摔进柔软的床铺。
　　折腾一晚上，他也累了, 这一觉他估计能睡到下午去, 希望阿福不要太惊讶。
　　丘比回到维维安的卧室，自动自觉地团成一团, 窝到维维安的枕头边去，那是最初维维安为它留备的位置——一个安全的、温暖的地方。
　　维维安刚刚救下它时, 夜里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还不忘拉扯自己的被子搭在丘比身上。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执念，觉得不盖被子就一定会生病感冒。
　　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这些记忆在维维安的脑中早已模糊，他对丘比的感情也从最初的信赖到如今的仇恨。
　　舒适的被窝里，维维安的半边脸都陷在柔软的枕头里，他侧躺着身体瞄了一眼丘比。
　　丘比血粉色的眼瞳半阖，猫唇上扬的弧度似乎昭示着它的好心情，盘踞的尾巴尖也微微抖动。
　　维维安：……不爽，超级不爽.jpg
　　他把被子一卷，枕头抱在怀里，利索地下了床，带着自己的睡眠两件套啪嗒啪嗒往外走。
　　清晨五点多，走廊上只有他的脚步声。
　　但很快脚步声静止，维维安停在提姆的房门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房内，已经进入深度睡眠的提姆依旧在敲门声响起时，瞬间警觉地睁开了眼睛，并迅速翻身起床，锐利的目光刺向门口，神色戒备。
　　这个时间，天还没亮，是谁在敲门？韦恩庄园被入侵了？蝙蝠侠在做什么？
　　一连串问题快速在提姆脑中闪过。
　　直到门外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提姆，是我。”
　　维维安……？！提姆讶然。
　　这个时间他来敲我的卧室门干什么？
　　还有……他叫我什么？
　　提姆有些傻眼，半是警惕半是疑惑地去开了门。
　　门一开，果然是维维安站在门口。
　　裹着薄薄的夏被，抱着蓬松的枕头，睡衣凌乱，灿金的短发也是乱糟糟的，整个一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状态。
　　提姆：……这？什么情况？
　　维维安委屈巴巴地说：“提姆，我想来你的房间睡。”
　　提姆讶然：“……啊？为什么啊？”
　　维维安歪歪头：“大概是因为我的房间闹鬼了吧。”
　　看了就想让人砍两刀的那种鬼。
　　提姆完全傻眼，怔怔地：……这让他怎么接话？
　　维维安又把枕头抱紧了两分，蓝眼睛亮亮的，声调也软软的，巴巴地凑上去：“提姆？可不可以啊？”
　　提姆如梦初醒，拒绝的念头压根就没过脑子，就先呆呆地点了头。
　　虽然还是满头问号，但身体却诚实地往一旁移了移，留出能让维维安进门的空间。
　　维维安一点儿不生疏地挤进门里，还拉着呆傻在原地的提姆往里走，顺便不忘把门给带上。
　　以至于听见楼上传来异响，特意上楼来查看的阿福只看见了两个眼熟的背影随着房门合拢消失。
　　阿福站在提姆的卧室外，疑惑了一会儿。
　　……是提姆少爷和维维安少爷吗？
　　同样脑袋上冒出问号的阿福敲了敲门：“提姆少爷，维维安少爷在你的房间吗？”
　　“阿福，是我。”维维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有些闷闷的，他又提醒，“今天不用叫我早起哦，我好困，可能会睡到下午才起床。”
　　阿福：……疑惑不解，但是微笑.jpg
　　老管家很乐意看见这样兄弟亲密相处的场景。
　　“好的，维维安少爷。”阿福温和地说，“不过我要提醒你，熬夜对你的身体不好。”
　　维维安积极认错：“我知道了，阿福，这次是个意外，以后不会了。”
　　老管家脸上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容，满意地离开了。
　　他相信，这个意外的惊喜，一定能让他今天在叫醒韦恩家某位赖床的大家长时，收获更意外的惊喜。
　　想到这里，阿福看着手里的怀表，优雅的笑容越发深了。
　　而此时提姆的房间内，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但尴尬的人也只有提姆一人。
　　阿福给孩子们准备的都标准的大床，三、四个人都能挤挤睡下。
　　因而维维安也不怕把提姆挤的没地方睡觉。
　　他挪了挪提姆的枕头和被子，满意地将自己的枕头放在提姆床上的一侧，又把被子也一并放上去，最后他整个人都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真好，枕头边是提姆的枕头，没有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维维安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提姆，你不困吗？”
　　他又往床边挪了一点，都挪到了床沿上，差一厘米就要掉下去的样子，朝提姆比划着说：“我就占一点点位置，不会挤着你的。”
　　提姆：……
　　提姆叹着气，走到床边把维维安连人带被子直接挪到床中央。
　　“睡吧，别掉下去了。”提姆无奈，“空调温度要调高一点吗？”
　　维维安伸手拍了拍提姆空荡荡还有温度的枕头，催促他：“不用。提姆，快来睡觉，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海那头的大熊猫了。”
　　提姆：……
　　我不本来睡得好好的吗？谁把我叫起来的？
　　但他什么也没说，经过最初的讶然、疑惑和尴尬后，提姆现在更多的是生出一点说不出的雀跃。
　　这点雀跃在他躺在床上，听到身旁维维安轻声说“晚安”后达到顶峰。
　　维维安：“提姆，晚……哦不，是早……呃，好像也不对，还是晚安吧。”
　　“哥哥，晚安，睡个好梦。”
　　维维安闭上眼，呼吸逐渐变轻。
　　雀跃的提姆：……
　　一句哥哥和晚安在耳边仿佛立体环绕一样不断循环播放。
　　睡不着，完全睡不着了。
　　跟做梦一样，他竟然听见维维安叫他提姆！还喊他哥哥！还和他一起睡！
　　就像寻常家里弟弟做了噩梦要来找哥哥安慰自己一样。
　　提姆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声，伸手帮维维安掖了掖被角，注视着弟弟乖巧的睡颜，唇角不自觉地就上扬了一个弧度。
　　啧，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迪克！
　　维维安一觉好眠，不知道提姆压根没睡着，还和远在布鲁德海文鞭长莫及的迪克，隔空狠狠吵了一架，起因是提姆疯狂的炫耀。
　　迪克从没这么破防过，弟弟的冷漠固然令他难受，可维维安区别对待他和提姆才更令他难以接受。
　　提姆炫耀完，无视眼下青黑的黑眼圈，反而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他现在有用不完的精力.jpg
　　而因为警局工作和义警事业，熬了一整晚的迪克，捧着手机，看着提姆发来的一条条短信，两眼发红。
　　当即冲进局长办公室，扔下了请假条。
　　他不管，他现在就要回哥谭。
　　等到维维安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正是窗外阳光刺眼的时候。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个人。
　　遮光窗帘只在床尾处留出一条缝隙，让外面的阳光得以入侵昏暗的室内。
　　维维安刚醒来，大脑还有迷糊，盯着那束跳跃的光线，逐渐度过缓慢的开机状态。
　　这是提姆的房间，他认出来。
　　维维安想起自己睡觉前的那一通操作，弯了弯唇角，他猜提姆这一整天肯定都觉得飘飘然的不真实。
　　迪克知道这件事的话，肯定会又气又委屈。
　　达米安估计会满头问号，觉得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维维安想到他们各自不同的反应就忍不住笑。
　　嘿，他倒退一次时间线，就能看他们震惊一次，想想还挺有趣。
　　维维安想着想着，唇角的笑慢慢就淡了。
　　他翻身起床，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像来时那样，顶着乱糟糟的金发又啪嗒啪嗒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福眼尖地发现他醒了，“少爷，下午好。再过一会儿，你就可以可以吃上热腾腾的晚饭了。”
　　维维安：……
　　熟悉的阿福式阴阳怪气的关怀。
　　他腼腆地抿了抿唇，讨好地朝阿福笑了笑，“阿福，我好饿。”
　　阿福笑容优雅：“好吧，少爷，你的下午茶已经准备好。另外，老爷在楼下等你。”
　　维维安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头。
　　他到楼下时，布鲁斯正一边吃着下午茶，一边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司业务。
　　“Dad，下午好。”维维安喊了一声。
　　布鲁斯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到他的身上，语气有些调侃，“我听提姆说你昨晚做了噩梦，所以害怕地去他房间和他一起睡？”
　　提姆把维维安说的闹鬼理解为做了噩梦。
　　维维安也不反驳这一点，面对布鲁斯的调侃，坦然地点点头，“昂，是啊，怎么了？”
　　布鲁斯：“……呃，没什么，其实你也可以来找我的。”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布鲁斯确认维维安看起来没什么不对，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挺好的，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他虽然很乐意看见维维安和家里的兄弟们亲近起来，可突然来这么一遭，他还是更担心维维安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要亲眼看看维维安好不好，他才能放心。
　　维维安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阿福准备的食物，填了个半饱，他忽然说：“Dad，我想去旅游。”
　　布鲁斯手一顿，但还是稳稳地把浓汤放到维维安的手边，他才问：“怎么想去旅游了？”
　　似乎觉得语气有些生硬，他又补了一句：“打算去哪里旅游？”
　　维维安：“嗯……纽约、大都会、中心城……反正我打算环游全球。”
　　布鲁斯想了想，这个暑假对维维安来说意义不同，是他进入大学前的暑假，大多数孩子都会在这个时间游学或是单纯旅游，维维安会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问：“你一个人吗？还是我……”
　　布鲁斯的话卡在嘴边，他压根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哥谭陪伴维维安来一场意义非凡的环球旅游。
　　维维安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摇了摇头说：“我想一个人去。Dad，我长大了不是吗？”
　　家里能够陪维维安一起去旅行的人在布鲁斯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也只有阿福有这个可能。
　　可维维安的话堵住了布鲁斯发散的思维，在维维安坚定的目光下，布鲁斯只能妥协。
　　“好吧，但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维维安笑眯眯地：“小问题，我肯定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要是不安全，这个世界都没有安全的人了。
　　当天晚上，韦恩家全都知道了维维安要去环球旅行的事。
　　提姆刚刚和弟弟的关系拉近，就要面对维维安离家两月去旅游的现状，不由得有些失落。
　　而维维安的准备行动相当快，头一天说了要去旅行，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好了行李，买好了去第一站纽约的机票。
　　这速度快的一家人都没反应过来。
　　早餐过后，布鲁斯他们就只能在机场和维维安挥手告别了。
　　离开前，维维安出其不意地揉了把达米安的脑袋，说：“达米安，我亲爱的弟弟，我会记得给你寄礼物的。”
　　明明不待见维维安，却还是要来机场送人的达米安：……
　　在提姆的憋笑，以及父亲和老管家的揶揄目光中，达米安瞬间炸了毛。
　　“维维安，我要宰了你！谁稀罕你的礼物！”达米安怒吼。
　　维维安在下手时就早有预料，因此跑的飞快，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冲达米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脸。
　　“放心，我不只是给你一个人寄礼物的。”维维安喊道。
　　布鲁斯及时下手，强行镇压了气得头顶冒烟，要不管不顾地冲到安检区的达米安。
　　远远地给儿子挥了挥手，示意他安心登机。
　　提姆看着维维安逐渐淹没在人群中的背影，幽幽问道：“B，老实说，你在他身上放了多少个定位器和监听器。”
　　布鲁斯：……
　　他按着达米安转身离开。
　　事实上，他还是对维维安的突然改变感到疑惑。
　　目送着维维安离开的背影时，他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这甚至让他感觉自己放在维维安身上的小设备放的太少了。
　　他决定尽快处理完哥谭最近的事，然后腾出一点时间，至少能陪着维维安度过一段中途的旅程。
　　这一天傍晚，迪克风尘仆仆的赶回韦恩庄园。
　　他回来就一个目的，必须要当面听到维维安喊他哥哥。
　　然而刚刚进入庄园，他就碰见又在猛灌咖啡续命的提姆。
　　提姆告诉了他一个残酷的事实：“维维安去旅游了，为期两个月。”
　　迪克呆了。
　　提姆微笑着补刀：“维维安离开前还对我说了哥哥再见。”
　　迪克：“……说真的，小红，你完了！”
　　……
　　维维安来到纽约的第一个夜晚，运气就不太好。
　　虽然众所周知，哥谭的犯罪率是全美利坚的TOP1，且一骑绝尘，但这不代表其他城市的犯罪率就不高了。
　　纽约这座无数人梦想中的城市，它不仅仅是外地人的梦想，还很有可能是外星人的梦想。
　　上一次外星人入侵留下的武器被几个歹徒私藏了，憋到今晚，他们决定搞个大的，抢劫纽约最大的金行。
　　这年头货币眼看着就要贬值，所以抢黄金才是最划算的。
　　维维安恰巧闲逛路过这家金行所在的街道，他正在和丘比商讨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维维安：[你来契约魔法少女，我来加速她们魔女化的进程……为了提高效率，我们以两个月为期轮回，直到培养出一个能一举完成你的能量收集指标的魔女。]
　　丘比对他的计划没有太多干涉，反正只有不会影响到它收集能量，其他的它都随维维安去做。
　　丘比还补充了一句：[到那个时候，叠加的因果，耗费的时间，足以使你的力量达到这个世界神明的标准。]
　　[维维安，你看，我们的合作是共赢的。]
　　维维安笑得意味深长：[的确。]
　　正在此时，抢劫金行的歹徒行动了。
　　他们搞得声势浩大，又因为外星武器对他们来说不算趁手，因而很快便把火力波及到了整条街的范围。
　　维维安利索地躲开一炮激光，对自己的运气实在无语了。
　　丘比蹲在他的肩头，倒是四平八稳，对眼前的激光火炮不为所动。
　　维维安啧了一声，很是不爽。
　　当他正要冲上去解决这伙歹徒时，从头顶极速掠过的金红机甲打消了他的念头。
　　维维安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的硝烟中，那道极其亮眼的金红机甲。
　　钢铁侠的到来宽慰了民众因抢劫案惊慌失措的心，他和他的钢铁军团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这起波及范围较大的抢劫案。
　　“嘿，男孩，小心点。”
　　路旁的一块荧光招牌摇摇欲坠，维维安因为被钢铁侠引走了心神，竟然没能注意到这即将降落的危险。
　　危机时刻，让他被动陷入危险的钢铁侠，也成功救了他。
　　托尼抱着这个在街边走神的少年快速避开头顶的危险，当他把少年放到安全的区域，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托尼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危险的街道上，竟然还有人心不在焉地走神。
　　可当他接触到少年失神的蓝眼睛时，突然哑声。
　　他听见“扑、扑、扑”的声响，来自他装载了反应堆的胸腔内那颗心脏——加快速度跳的极快。
　　星期五询问：“Sir，检测到你的心跳速度异常过速，是否需要……”
　　托尼打断她：“我没事。”
　　星期五：“好吧，Sir，看来这应该涉及到你的私事。”
　　托尼反驳：“没有私事。”
　　可他确实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在见到眼前这个少年时，突然加快的心跳。
　　这太奇怪了，难道这个少年是谁找到针对他的阴谋？
　　星期五很快否定了他的阴谋论。
　　——维维安·韦恩，布鲁斯·韦恩之子，蝙蝠侠的儿子。
　　不是阴谋，那是什么？托尼尽量让自己的大脑保持客观冷静的分析。
　　维维安在这时挣脱了他的怀抱，像回过神了，用冷淡疏离的目光看着托尼，“谢谢你救了我，钢铁侠先生。”
　　他转身离开，走向更安全的区域，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凝滞。
　　托尼没有阻止他离开的理由，望着少年离开有些愣怔。
　　星期五说：“Sir，或许你可以上去和他问好，并交换联系方式。”
　　托尼皱了皱眉：“我只是刚好救了他。”
　　星期五：“哦。”
　　聪慧的人工智能管家又说：“Sir，你的心跳频率仍然居高不下，现在是否需要为您联系私人医生呢？”
　　托尼深吸一口气：“不用。”
　　复又补充：“关注一下维维安·韦恩，他是蝙蝠侠的儿子，看看他来纽约做什么。”
　　星期五麻溜应答：“没问题，Sir。”
　　人群熙熙攘攘，燥热的晚风吹过，早已走远的维维安逐渐慢下脚步。
　　他逆着人群往外走，大部分都想挤进抢劫案发生的区域看热闹，唯有他离开的意图相当明显。
　　最后他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人群逐渐稀少的街道上，望着闪烁的霓虹灯，涌动的情绪才终于安分下来。
　　纽约城的繁华亮眼尽收眼底，可维维安钴蓝色的眼眸却是空茫茫的，仿佛蒙了一层雾般，他走在街头，踽踽独行。
　　丘比趴在他的肩头也没什么重量，偶尔存在感也很低。
　　但现在它甩了甩尾巴，大概是对维维安的情绪感到疑惑，所以问：[那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过了很久，漫长到丘比几乎以为维维安不会回答它时，它听见维维安说：[他不是。]
　　丘比眨了眨血粉色的眼瞳，它们利用人类的情感，却也始终对人类过分充沛的情感感到疑惑。
　　丘比：[你们人类的感情真复杂。很难想象这个地球的人类没有我们的干预竟然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
　　维维安抬起冷然的眼睛：[所以你不会懂得，人类充沛的情感究竟会给人类的命运带来怎样的巨变。]


第84章 自我惩罚
　　维维安闷着头, 一言不发。
　　他不幸撞上抢劫案现场的事，一直高度关注他的布鲁斯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也许布鲁斯是真的急了，才会在维维安脱离危险, 进入安全区域不久后，就立刻打来电话询问。
　　维维安在纽约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着，吹着燥热的晚风, 被霓虹灯闪了眼，接到电话就干脆找了街边的一条长椅坐下，把手机支在耳边，慢慢听布鲁斯的念叨。
　　不得不说, 他爹也不总是沉默寡言的，布鲁斯要真的想找话说, 话也挺多的。
　　维维安听着电话那头的关心, 大多数时间都闷着头不回声，只有偶尔才会嗯嗯着答复应好。
　　左一句关心，右一句试探的布鲁斯：“……”
　　他最后只好以让维维安早点回到酒店休息来收尾。
　　维维安提前说完晚安, 便挂掉了这通用时不断的电话。
　　在长椅上坐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准备离开这里。
　　丘比比他更清楚纽约有哪些女孩拥有成为魔法少女的资质，他们玩了一天, 也该去做点正事了。
　　维维安将要离开的脚步，却在看见朝他走来的男人时蓦地顿住。
　　这是条冷清的街道, 长椅又掩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下, 阴影笼罩着，待在这里几乎不怎么起眼。
　　维维安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找到他的, 纽约的天网难道也像哥谭一样可以随便入侵吗？
　　在稍稍愣神时，男人朝他走来, 演技相当拙劣地表现出一抹惊讶，“嘿，男孩，你也在这里？”
　　维维安：“……钢铁侠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托尼被拆穿了也不觉得羞赧，反而神情坚定了几分，“没什么，我就是路过正好看见你在这儿。”
　　“你是来纽约玩的吗？”托尼试探着表现出关心，“现在太晚了，虽然纽约的治安比哥谭要好上许多，但这么晚还在外面同样不太安全。”
　　维维安垂着眼，默了默，才说：“我明白了，谢谢你，钢铁侠先生。”
　　他不太想继续和这个托尼纠缠，因而也完全没在意托尼试探中的冒犯，随意敷衍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托尼没有拦着他的理由，只能紧皱着眉头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
　　星期五说：“Sir，你又忘记向韦恩小先生询问联系方式了。”
　　托尼沉默，似乎也有些懊恼，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联系方式不重要，我只是需要确认他没沾上那些阴谋。”
　　“虽然他是隔壁那只老蝙蝠的孩子，但他也是老蝙蝠家唯一一个不是义警的孩子，万一他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呢？我不过是帮老蝙蝠一个忙而已。”他实在解释不了自己遇见维维安时产生的异样，只能归结为阴谋论。
　　星期五的看法不同，但她是一个优秀的AI管家：“好吧，Sir，你是对的，需要继续追踪韦恩小先生的足迹吗？”
　　托尼想了想，说：“暂时撤回吧，他应没什么问题。”
　　星期五：……她好心地没有提醒她的先生，前后矛盾了。
　　维维安计划在纽约待上一周的时间，魔法少女的诞生比他想象中的更容易。
　　丘比实在善于蛊惑这些女孩们，尤其这是一个拥有超级英雄且多灾多难的世界。
　　这些女孩天然地对超自然的力量有一份渴望，她们渴望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或朋友。
　　过往的种种经历构成了她们强烈的渴望，维维安躲在不远处，看着她们许下美好的愿望，与丘比签订下契约。
　　等到一切结束，丘比仍然回到维维安的身边，和他一起离开。
　　丘比还忍不住和维维安感叹：[这个地球的少女们更渴望力量，她们许下的愿望也往往更容易被扭曲。]
　　维维安笑容极浅：[这对你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丘比晃了晃长耳朵：[是这样的，我们初次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因为发现这个宇宙损耗的能量可是大吃一惊，不敢想象你们的宇宙在没有能量补充的情况下还能维持到现在，我们到现在还很好奇这一点。]
　　维维安垂着眼，眼中晦暗不明：[丘比，看来你们并没有真正了解我们的宇宙。]
　　丘比不置可否，它们最大的疑惑是，这竟然是一个拥有神明的宇宙。
　　这个宇宙的神明与成神的鹿目圆不同，这里的神明可以是一个能够延续的种族，而并非只是一个单纯的高维概念。
　　比如阿斯加德神族，比如宙斯、战争之神阿瑞斯，甚至还有半神神奇女侠……
　　他们的存在打破了丘比对于神明的概念，维维安的母亲或许也是这样一个强大的神明，才会让他作为半神也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只是……它们直到今天都还在疑惑，为什么维维安会是地球的“锁”，还是特别针对它们的“锁”，就好像早有人知道它们会在地球做的事。
　　丘比沉默着，老老实实地盘踞在维维安的肩头，甩了甩尾巴，把杂念抛之脑后。
　　……总归它们的目的现在已经达成了。
　　黯淡的路灯灯光将维维安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独自走在这条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
　　渐渐地，他的影子也从灯光下消失了。
　　……
　　维维安没想到第二天又见到了托尼。
　　他随意找了家餐厅吃饭，突然听见门口穿来喧闹声，一抬头正好对上戴着墨镜高调走进餐厅的托尼。
　　托尼一进门就宣布：“这家餐厅我买了，今天在这里用餐的所有人，全部免费。”
　　维维安握着瓷勺：“……”
　　很好，就是这个高调的阔佬味，跟他老爹有得一拼，难怪媒体总爱拿他俩比较。
　　维维安正走神呢，眼前突然一花。
　　打扮的跟孔雀开屏似的男人就坐在了他的对面，摘下墨镜，露出那双枫糖浆一般的蜜色眼眸。
　　维维安放下瓷勺，沉着脸：“钢铁侠先生，我们很熟吗？”
　　托尼笑了笑：“别生气，维维安。我只是觉得韦恩之子来到纽约，斯塔克应该有义务好好招待你，何况你昨天还不幸遭遇了一场意外。”
　　维维安被男人含笑的眼眸晃的心头一动，他顿了顿，冷静下来，冷声道：“纽约的超级英雄钢铁侠、斯塔克集团的总裁，原来这么闲吗？”
　　托尼脸色有些僵：“呃……还好。”
　　维维安定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忽而一笑，语气不明，“那你大概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托尼不明所以：“嗯……？”
　　但他此刻看着维维安不假辞色的态度，也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过于冲动了些。
　　他也没办法，昨天一整晚，不管他是试图入睡，还是试图用实验麻痹自己，维维安的身影却总是在他脑子里徘徊。
　　他不得已，今天才出了这么一个昏招。
　　托尼正想着该如何补救，维维安就径直起身离开。
　　“别跟着我！”少年目光冷然，嗓音冷沉。
　　托尼直接顿在原地，只能怔怔地看着维维安的离开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感觉胸腔有一股焦灼的热浪在翻滚，似乎在催促着他上前把少年困住。
　　可他是钢铁侠，他怎么能这样做。
　　星期五传来通讯，在布鲁克林区发生了一场特大火灾。
　　托尼目光一厉，金红的机甲快速覆盖他的身躯，他在众人的哗声中，离开餐厅，直冲云霄。
　　维维安隐藏在拐角处，抬头仰望天空，视线追逐着成为一个小点，又彻底消失的金红机甲。
　　丘比：[你的男朋友走了。]
　　维维安：[我说了，他不是。]
　　丘比疑惑：[可你面对他的时候，心跳得很快，这不是你们人类对心动的定义吗？]
　　维维安：[……不是，你理解错了。]
　　丘比眨了眨血粉色的眼瞳：[好吧。]
　　维维安低声：[他之后也不会再有时间来找我了。]
　　丘比不懂人类情感的复杂，它只是晃了晃垂落的碎发尾巴，安静地窝在维维安的肩头。
　　丘比：[接下来你要去哪座城市？我听你的。]
　　维维安目光微闪：[去哪座城市有什么区别吗？]
　　丘比：[……]
　　那为什么先来纽约？它不懂。不过这次它没问出口。
　　……此时的哥谭，蝙蝠洞内的灯光一如既往的昏暗。
　　荧荧白光映在布鲁斯冷峻的面容上，钢蓝色的眼眸深邃凝重。
　　阿福在他身后，神色无奈：“老爷，我记得我可没有教过你像变态一样随时监听自己孩子的一举一动。”
　　布鲁斯脸色凝重：“不，阿福，我只是在防患未然。”
　　阿福：“维维安少爷身边有危险？”
　　布鲁斯：“有，钢铁侠在接触他。”
　　阿福：“……”
　　一个问号在勤劳的老管家头上缓缓冒出，他怀疑他的老爷疑心病又加重了。
　　布鲁斯：“斯塔克在昨天的那场抢劫案中救了Vivi。”
　　阿福微笑：“这很好，我们需要感谢这位斯塔克先生。”
　　布鲁斯继续：“但斯塔克表现太过异常，他在事后依旧主动接触Vivi。”
　　阿福不解：“……所以？”
　　布鲁斯：“通常来说，一场事故中，应该是受害者对英雄产生崇拜的心理，并主动靠近英雄。但Vivi并没有产生这种心理，反而是斯塔克在主动接触Vivi，所以我怀疑他另有所图。”
　　阿福：“……老爷，恭喜你，成功说服了我。”
　　布鲁斯抬眸：“我决定去一趟纽约。”
　　他冷着脸想，千万别让他发现斯塔克有什么肮脏的心思。
　　布鲁斯的行动很快，快到托尼发现自己的快乐老家竟然被隔壁的老蝙蝠入侵时，气愤地直接跟人当场打了起来。
　　“老蝙蝠，你脑子被小丑气晕了？”托尼抬起手，一发掌心炮正对准眼前的黑漆漆，气势汹汹。
　　布鲁斯操着粗哑的嗓音冷声问：“斯塔克，你接近维维安有什么目的？”
　　托尼：……
　　原本嚣张且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气势忽然就弱了几分。
　　他要怎么说？说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只老蝙蝠的儿子的身影吗？
　　这话说了他托尼·斯塔克还要不要脸了？
　　面对突然沉默，哑口无言的斯塔克，布鲁斯默默捏紧了拳头。
　　……
　　布鲁斯从斯塔克大厦离开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维维安。
　　如果维维安还要继续在纽约待几天的话，他的时间挤一挤也不是挤出来的。
　　总之，只要有他在，那尊钢铁人就别想靠近他的孩子。
　　电话接通的时候，布鲁斯还在想该怎么措辞，才能说服维维安。
　　可很快，布鲁斯听着电话那头维维安温和的声音，哑然了。
　　维维安说：“Daddy，我马上就要离开纽约了，下一站打算去旧金山。”
　　布鲁斯有些失落，又松了口气：“……好吧，旅途愉快，注意安全。”
　　纽约机场，维维安听着登机提示，拉开背包拉链，示意丘比跳到背包里。
　　丘比顿了顿：[我可以坐在你的怀里。]
　　维维安微微一笑：[我拒绝。]
　　从纽约到旧金山六个多小时的机程，他才不可能让丘比在他的怀里团窝。
　　平时让这个家伙待在他的肩头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再多不是纯属恶心他自己嘛，维维安才不干这种事。
　　丘比甩了甩尾巴，还是跳进背包里，被维维安当垃圾袋一样提在手中甩荡。
　　维维安翘了翘唇角，雀跃地问：[丘比，感觉怎么样？]
　　丘比认真回复：[什么感觉？]
　　维维安的唇角拉平了，也不提着包晃荡了：[没什么，玩你的吧。]
　　丘比扬起猫头，疑惑：[玩？]
　　维维安咬了咬牙：[闭嘴。]
　　丘比不说话了，它感觉维维安好像在生气。
　　虽然不能理解维维安的情绪为什么忽然波动，但知道此时顺从维维安绝对是个好选择。
　　抵达旧金山时，华灯初上。
　　即便没有斯塔克的到来，旧金山也依然是一座繁华绚丽的城市，是太平洋沿岸一颗璀璨的明珠。
　　维维安站在诺布的教堂尖顶处，向下俯瞰这座城市，神色冷寂。
　　“该你出场了，丘比。”
　　丘比从他的肩头轻盈一跃，转眼便消失在维维安的眼前。
　　纽约、旧金山、华盛顿、大都会……维维安走过每一座城市，见证不同的祈愿和共通的希望。
　　他看着这些对命运的结局一无所知的女孩们，就如同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他记下她们每个人的名字和面貌，无声地在心里诉说抱歉。
　　现实的确需要希望，可丘比带来的绝不是她们所真正需要的帮助。
　　这是一场无妄之灾，对于每一个被丘比契约的魔法少女来说。
　　她们不知道，她们所渴求的希望，只是一个人自私又贪婪的欲望延伸出的一场灾难。
　　丘比又成功契约了一个资质不错的女孩，它拒绝了女孩的邀请，灵巧的身躯轻轻一跳消失在女孩眼前。
　　它回到维维安的身边，猫唇微微上扬，歪头说：[走吧，维维安，这个城市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维维安冷声：[哥谭。]
　　丘比很雀跃：[哥谭的几个女孩资质是所有魔法少女中最优秀的，尤其是艾琳娜，这或许跟你有关。艾琳娜身上的叠加的因果比别的女孩要多很多。]
　　维维安神色冷然：[我知道。]
　　时隔两个月，维维安终于再次回到了哥谭。
　　魔法少女和魔女的消息已经在超级英雄内部传开，布鲁斯最近都很忙，正义联盟的会议一个接着一个，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抽时间来机场接终于结束旅游的维维安。
　　维维安见到布鲁斯时，疲惫的男人脸上戴着墨镜，用来遮挡自己过于浓厚深重的黑眼圈。
　　“我回来了，Daddy。”维维安看破不说破，还心情很好地和布鲁斯拥抱了一下。
　　“欢迎回来，Vivi。”
　　布鲁斯颇有些老父亲式的感概，从维维安婴儿时期到现在，父子俩就没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这两个月对布鲁斯来说竟然有些难熬。
　　“阿福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大餐，庆祝你结束旅程安全回家，迪克也从布鲁德海文赶了回来。”提到迪克时，布鲁斯的语气有些微妙。
　　维维安知道为什么，因而轻轻眨了眨眼睛，说：“我给他带了礼物，他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在他“旅游”的这段时间，除了老爹的电话，就属迪克的电话来的最勤。
　　刚开始还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到后面试探出维维安的态度了，迪克就开始在电话里打滚式的要维维安喊他哥哥。
　　还得是当面的那种，一个床一起困觉说晚安的那种。
　　总之就是提姆什么待遇，他也要，最好能更胜一筹。
　　维维安只能在电话里无奈地安慰家里的大哥，保证自己回到哥谭后一定满足他的要求，迪克这才满意。
　　所以他现在说的礼物指的就是这件事。
　　离开时还是个叛逆冷漠的弟弟，回来后就变成了乖巧可爱的弟弟，这对迪克不是礼物是什么？
　　布鲁斯虽然疑惑维维安为什么在短时间内，对兄弟们的态度突然发生了改变，但他想着，维维安回到哥谭后，他还有大把的时间来搞清楚儿子的心态。
　　从成为父亲的那一天起，布鲁斯每一天都在探索成为一个好父亲的道路。
　　就像他成为蝙蝠侠的那一天起，每一天他都在探求拯救哥谭的道路。
　　但是布鲁斯这一次过于自信了。
　　他没有时间再搞清维维安在想什么，因为哥谭乱了。
　　他每天疲于应对出现在哥谭的魔女，以及阿卡姆以小丑为首的不安定因子。
　　在某个蝙蝠侠抓捕小丑的夜晚，在他所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韦恩庄园，他的孩子却轻轻割开手腕，体验生命逐渐流逝的感觉。
　　封闭的浴室内热气蒸腾，淡淡雾气凝结在瓷白的墙砖上，滴下一滴带着淡淡粉色的水珠。
　　鲜血从纤白的手腕中涓涓流出，污染清澈温热的水，浴缸中散着淡淡热气的水被鲜血逐渐染红。
　　一缸猩红的血水映着维维安惨白的脸，映出他钴蓝眼珠中淡淡的疯狂和冷然。
　　丘比：[维维安，割腕这种方式对你们人类来说不是很痛苦吗？这远不如你以前自杀的干脆利落。]
　　随着血液大量流失，维维安的脸色越加苍白，支撑不住斜靠在光滑的浴缸旁。
　　因为没有支撑，身体逐渐下滑，他只好翻进浴缸里，整个人都浸泡在一池血水中，缓缓下沉，沉到他纤弱的脖颈处停下。
　　维维安撩起失去血色的眼皮，淡淡地望着架子上的丘比，一声冷哂：“丘比，你有体会过那种生命不受控，逐渐流失，只能等待死亡到来的可怕感受吗？”
　　丘比不懂：[你是指恐惧吗？我们没有这种情感。]
　　维维安疲惫地阖上眼，声音逐渐虚弱：“我只是在惩罚自己。”
　　丘比眨了眨眼，从架子上跳下，跳进那一缸散发着浓厚血腥味的血水中。
　　它盘在维维安的胸口，静静等待着维维安的生命逝去，时间倒流，新的时间线开启。
　　……人类、情感，这依旧是它们这个族群无法理解的存在。


第85章 爱人错过
　　维维安睁开眼。
　　流失的生命力重新充盈他的身体, 心脏在胸腔里健康地跳动着。
　　除了他疲惫的灵魂尚且还记得几秒钟前，鲜血流逝、身躯孱弱的体感。
　　维维安摩挲了一下右手手腕，沉沉地吸了一口气。
　　眼前一片昏暗, 他阖上眼，再次睡去。
　　“死亡……”
　　“再次死亡……”
　　对于维维安来说，记录死亡早已失去了意义。
　　经历无数次, 他早已在轮回中麻木了。
　　不过丘比悄然记录着合作伙伴维维安的每一次死亡。
　　它观测着一条条缠绕在地球与维维安之间的因果线，线条扭曲回转，最终构成了庞大钟盘上一个硕大的结点。
　　丘比坦言：[维维安，现在的因果已经叠加到足够我们, 在短时间内收集到达标的能量。]
　　维维安感受着生命的流失，淡淡地说：[还不够。]
　　丘比：[什么不够？]
　　维维安垂着眼沉默, 光影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一如他的沉思晦涩难懂。
　　他轻笑一声，虚弱哑声：[丘比，你不懂。]
　　丘比甩了甩尾巴, 放任维维安的举动。
　　它的确不懂维维安, 或者说它从来都不懂人类这个种族。
　　总归维维安所做的事都是对它们有利的，它们并不介意维维安肆意难明的行为。
　　人类太过复杂，深究人类的情感和行为准则, 对于它们来说，是一件麻烦又得不偿失的事。
　　丘比就这么沉默地陪着维维安在时间中循环, 它是唯一记录着维维安孤独旅程的存在。
　　……
　　一直到某一个6月3号, 维维安睁开眼，对它说：
　　“这是最后一次了。”
　　丘比在昏暗的室内精准地跳到维维安的枕边, 它用尾巴扫过维维安的侧脸，猫唇上扬, 声线雀跃：[没问题，维维安。]
　　[这个地球的魔法少女们的资质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尤其的是你的朋友艾琳娜。]
　　[当她成为魔女的时候，我们的能量或许能一举达标吧。]
　　[真是不容易，维维安，这都是你的功劳。]
　　[而且我感觉到你的力量超乎想象的强大，也恭喜你终于能够成为神明了。]
　　维维安唇角缓缓勾起，淡淡的笑意味深长，他轻声说：“是啊，真不容易。”
　　“丘比。”维维安轻声细语，大概是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的心情难得这么好。
　　维维安把枕头边的丘比抱起来，仰面正对着丘比圆溜溜的血粉色眼瞳，钴蓝色的眼眸闪着深邃的光。
　　“这一次我就不和你一起去契约魔法少女了，我会等到她们成为魔女的时候去参观。”
　　“还有，你可以把我的朋友艾琳娜留到最后，让她去对付哥谭的魔女之夜。”
　　“以她的资质，她大概能一举击破魔女之夜吧，也能一举让你们在地球的能量收集直接达标吧。”
　　维维安笑得轻松惬意，语气却淡淡地说着近乎冷酷残忍的计划。
　　丘比一无所觉，它对维维安的计划安排没有任何质疑，也不打算做出任何阻拦。
　　它被维维安掐着腰肢提溜在半空中，也没有任何不适感。
　　反而雀跃地甩了甩尾巴和耳朵，血粉色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昏暗光线中的维维安，它说“好”。
　　维维安望向窗外，惨白的月光从窗帘缝隙透入，他却恍惚想到了少女神明乘着花车自月光中走来的景象。
　　希望到那个时候，丘比看见此情此景不会破防。
　　哦、不对，它们这个种族没有情感，难道还会有破防这种感受吗？
　　维维安猜不出来，他不是丘比，又怎能知道那个时候的丘比会想些什么呢？
　　室内昏暗又寂静，窗外甚至没有一丝虫鸣夜叫，维维安在这个无数次回溯过的6月3号，阖上眼，准备入睡。
　　唔……起床要不要去叫老爹也早起呢？
　　提姆就不必了，维维安是真怕勤勤恳恳的韦恩少总、哥谭的红罗宾鸟竟然因为睡眠不足而猝死。
　　达米安倒是可以叫他起床，这个问题不大，希望臭弟弟不要太生气。
　　安排好晨起计划，维维安再也撑不住，沉沉地睡去。
　　……
　　维维安今天不太对劲。
　　这是布鲁斯的第一直观感受。
　　他靠着餐桌，睁着一双困顿的眼睛，出神地想，还差点把牛奶杯怼到鼻子上了。
　　被维维安提醒后，才颇有些尴尬地放下杯子。
　　达米安则觉得维维安今天是疯了。
　　莫名其妙地来叫他起床，莫名其妙地和他亲近，莫名其妙地……
　　总之，达米安怀疑维维安包藏祸心，他从不惮以最恶劣的想法来揣测维维安。
　　因而早餐时全程都在盯着维维安看，结果被维维安笑盈盈地提醒：“达米安，难道你是向日葵而我是太阳吗？想看哥哥的话，不必悄么么的，我允许你大大方方地看。”
　　达米安：……
　　稚嫩脸庞瞬间涨红，深色的皮肤也依旧能清晰地看出他布满红晕的脸，有愤慨也有羞恼。
　　达米安愤声：“别自作多情了，维维安！我只是——”
　　维维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只是什么？认识到自己作为弟弟的地位了？”
　　达米安奋起：“……维维安，我要宰了你！”
　　看热闹的布鲁斯此时就不得不出手了，强行镇压了达米安，冷肃道：“达米安，你不能对你的兄弟动手。”
　　维维安笑眯眯地看着达米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呀对呀。”
　　布鲁斯按着愤愤的达米安，又转头看着今天真的有大问题的维维安，无奈地说：“维维安，你也不能言语刺激你的弟弟。”
　　维维安瘪着嘴，满脸无辜地：“我有吗？难道我不是达米安的哥哥了？”
　　布鲁斯：……
　　以往你不是最不爱承认自己是达米安的哥哥这件事吗？
　　布鲁斯以为维维安已经过了“孩子的脸，六月的天”的年龄阶段，但今天看，他好像判断失误了，这让他怎么接话？
　　布鲁斯被两个孩子注视着，哑口无声，他偏心谁都不是好事。
　　唉，头疼.jpg
　　布鲁斯寻思着，达米安估计最近又哪里惹到了维维安。
　　最后这场小小的家庭危机还是依靠阿福化解的。
　　老管家手拿一盘小甜饼，以强硬的姿态、优雅得体的笑容化解了这场危机。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家的维维安……好像不是故意在针对达米安的诶。
　　莫名其妙接到电话，在电话里听见维维安喊“哥哥”的迪克，当着全警局同事和被他逮捕的罪犯面前摔了个屁股墩。
　　以及某天晚上被维维安敲开房门要求和他一起睡的提姆，那天晚上他没有去夜巡，结结实实睡了个饱觉。
　　韦恩家的某位大家长终于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啊！
　　他虽然一直都很希望维维安和他的兄弟们搞好关系，但维维安的示好来得太过突然，又过分亲近，布鲁斯欣喜之余，更多的还是担忧。
　　他抽空逮着维维安谈心：“Vivi，你最近和家里的兄弟们关系都很好，这很好，我很高兴，但是……”
　　维维安掐住他的话头：“Daddy，我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知道我以前的行为很过分，一直是我没有接纳迪克他们，而非他们不接纳我。”
　　“我不想在我有限的生命里一直这样下去，所以做出了一点小小的改变。”维维安的眼眸温柔深邃，“Daddy，你看，我走出一步，他们就会欣喜地接纳我，我终于意识到，是他们一直在包容我，这是我收获到成长中的最佳礼物。”
　　布鲁斯愣怔着，定定地看着对他说出这样一番类似悔悟的话的维维安。
　　“Vivi，我很高兴。”布鲁斯欣慰地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含着隐隐的担忧。
　　养孩子大概就是这样，既担心他太过天真任性受到伤害，又担心他成熟稳重却心理压抑。
　　然而布鲁斯的忧虑和烦恼，却也只能对着阿福倾诉。
　　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远比他更得家里孩子们乖巧听话。
　　阿福温和地分析：“老爷，也许你可以多陪陪他，你没发现吗？维维安少爷最近有些黏人。”
　　黏人……？
　　布鲁斯低头沉思。
　　维维安似乎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离开过庄园了。
　　现在是暑期，按照维维安过往的习惯，他并不排斥和学校的同学参与一些暑假活动，比如派对、集会之类的，虽然这些人中真正被维维安认可的朋友只有一个艾琳娜。
　　但这大半个月里，维维安一直都待在庄园，每天除了固定时间在他的[圣诞树]下写写画画，其他时间似乎全都围绕着韦恩家的每一个人。
　　从阿福到布鲁斯，从偶尔回家的迪克到和他一样放了暑假有大把空余时间的达米安。
　　他陪在他们身边，有时安静地好似没存在感，有时又过于闹腾的让布鲁斯为处理他和达米安的关系而头疼。
　　无论怎样，他始终围绕着他的家人们，像是一只即将离巢的飞鸟，贪恋着最后的家的温馨。
　　布鲁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比喻似乎有些问题。
　　维维安不是离巢的飞鸟，韦恩家始终都会是他的家，他会离开到哪里去呢？
　　不过布鲁斯也的确意识到，他的孩子最近真的很黏人。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他最近陪伴维维安的时间太少，以至于维维安产生了不安？
　　布鲁斯知道自己把维维安养的有些天真，让他长到十八岁却一点儿不像哥谭这座城市长大的孩子。
　　漫长又敏感的青春期绵延到现在也不是不可能，布鲁斯也是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有多变的，他没法忽略这个现实。
　　考虑到这一点，布鲁斯最近推了不少没必要、只是单纯用来伪装维持人设的约会，把空出来的时间都用来陪伴自己的孩子。
　　阿福对此欣慰到什么程度呢？在阿福的放水下，布鲁斯连续三天不需要在起床时大喊一句“五分钟”，属实是意外之喜了。
　　维维安也从他爹这突如其来的做法中，敏锐地猜测出布鲁斯都脑补了些什么。
　　他并不意外，反而乐见其成。
　　不过在布鲁斯每次劝他出去玩时，维维安都脸不红心不跳地在心里想：
　　他其实也不是真的老老实实地在庄园里待了将近一个月的，只是他不在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
　　想想看，这个家里谁还没个隐藏身份了？
　　维维安对老父亲露出乖乖的笑，看得布鲁斯心里软软的。
　　整个韦恩家也只找的出这么一个乖乖崽了。
　　幸好维维安不知道老父亲在想什么，否则他的笑就憋不住了。
　　他以前倒是真的乖乖崽，现在嘛……不好说。
　　大概是为了让他出去走一走，布鲁斯问他有个慈善晚会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维维安本来没多大兴趣，听见达米安冷嘲似的说隔壁纽约的钢铁人也要来。
　　达米安这个父控不待见纽约的钢铁侠托尼·斯塔克，他嘲讽这家伙是个只知道模糊布鲁斯的跟屁虫。
　　评价相当精准，因为以前的维维安也和他想的一样。
　　在他和达米安的关系没有因为数次轮回缓和时，这是他俩为数不多对外一致的想法。
　　不过维维安听到达米安的冷嘲后，拒绝的话到嘴边一转，说出口的便成了同意和布鲁斯一起去慈善晚会。
　　就当是……离别前的最后一眼。
　　华灯初上，灯红酒绿。
　　说是慈善晚会，可谁都知道哥谭的慈善晚会，不过一场觥筹交错的上流社会自娱自乐的产物。
　　或许真有人把这当做一场为底层人谋福利的慈善现场，比如所有人眼中好运的草包韦恩，但大多数人只将今晚的宴会当做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
　　今晚这场慈善晚会唯一特殊的地方在于，他们能同时在同一个宴会上，看见韦恩和斯塔克出现。
　　不仅媒体们兴奋得恨不得当场化身鬣狗，同处一个宴会厅的所谓上流人士也纷纷侧目，试图从韦恩和斯塔克的碰面中，挖出些许值得榨取利益的东西。
　　不过很可惜，两人只是浅浅的握了一个手，看起来似乎既没有不和的表现，也没有深交的表现。
　　韦恩集团和斯塔克集团，分别作为两大城市占据城市GDP重要地位的集团，相安无事也并没有合作的意向。
　　看客们多少都有些失望，不管是期待他们合作的，还是期待他们闹出矛盾的。
　　维维安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角落里，漠然地将宴会厅内，众人的所有人神态——贪婪、欲望、渴求都尽收眼底。
　　最后，他的目光凝聚着人群中格外引人瞩目的男人身上。
　　今晚的宴会，除了韦恩，便是斯塔克，两个人颇有种分庭抗礼的感觉。
　　维维安安安静静、目不转睛地看着被人不时包围着的托尼，眼眸温柔又怀念。
　　他的目光终究还是被敏锐的托尼察觉了。
　　作为钢铁侠，他的敏锐度要是连这么明显的视线都察觉不了，那他在敌人的火炮下死过数百次了。
　　托尼借口去卫生间，摆脱意图和他搭讪的男男女女，从走廊外绕了一圈，来到维维安身处的角落里。
　　“维维安·韦恩，韦恩之子，我很好奇，你一直盯着我看，是因为你是我的粉丝？”托尼从背后靠近少年，一开口语气就格外嚣张。
　　维维安仰头看着他，弯了弯唇：“不是粉丝。”直接否认了托尼的说法。
　　托尼此刻才真正与少年那双漂亮的如同蓝宝石般耀眼的眼睛对视，他忽然一愣，本来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话，要说出口时变成了一句问题，“你见过我？”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有些蠢，在网上见过也是见过，和他有关的视频在网上多如砂石。
　　可维维安却轻轻摇了摇脑袋，灿金的发丝波浪般随着他的摇头晃动，也晃进了托尼的眼里、心里。
　　他怔怔地听着眼前的少年，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见过你。”
　　托尼脱口而出一句：“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
　　维维安眨了眨眼：“它说什么了？”
　　托尼眉头轻挑，神态自信，“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它说你见过我。”
　　这是一句有些暧昧，含着挑逗的意味的答话。
　　两人都心知肚明，却都放任了这份挑逗。
　　今晚的宴会，他们聊得很开心。
　　惹得注意到他俩的布鲁斯眉头紧缩，时不时就要朝他们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瞟上一眼。
　　托尼正聊在兴头上，他完全忘了眼前的少年是韦恩之子，他只感觉到胸腔里有一颗正在蓬勃跳动的心脏。
　　可此时维维安却打算提前离场了。
　　托尼的情绪蓦地冷静下来，在维维安清亮的目光中，他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有些太过上头。
　　这事……就很尴尬。
　　但他的纠结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接下来的行动就是自动自觉地陪着维维安离开宴会厅，他们在会场外道别。
　　两三步阶梯的距离，维维安站在下方，背对着哥谭浓墨一般的黑夜，面朝着站在璀璨灯火中的托尼。
　　“托□□维安轻声说，“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托尼笑了笑：“名字的一大作用就是让人来称呼的，我以为我们已经到了可以亲密称呼彼此的关系了。”
　　维维安微微一笑，眼眸似水温柔的蓝，他挥了挥手，说：“托尼，拜拜。”
　　送他回韦恩庄园的车已经在等候了。
　　维维安把手搭在车门上时，正好听见托尼磁性的嗓音轻声对他说：“下次见，维维安。”
　　他没有回应，只是关上车门，从颜色暗沉的车窗里，最后看了一眼台阶上送别他的男人。
　　托尼看着远去的车影，他想，就算维维安姓韦恩，那只老蝙蝠总不能连他的孩子怎么交朋友也要管吧？
　　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第86章 魔女再现
　　布鲁斯相当在意慈善宴会上, 维维安和托尼·斯塔克聊得还算投入的这件事。
　　他在意的有些疑神疑鬼了。
　　宴会结束的当天晚上就入侵了斯塔克的网络系统，毫不意外地和斯塔克的人工智能管家开始了网络干架，又毫不意外地被之后接手干架的托尼·斯塔克本人警告。
　　[老蝙蝠, 你的更年期体感表现就是乱闯民宅吗？]
　　赛博民宅也是民宅。
　　[你和维维安聊了什么？]
　　布鲁斯一句话就问得托尼哑口无言，还有些心虚。
　　但是反应过来后，托尼当即不服输地反驳：[老蝙蝠, 你连儿子交什么朋友都要管吗？更年期的男人控制欲别太过分了。]
　　托尼是越说越有理，仅有的一点心虚烟消云散，全都变成了对维维安的感同身受。
　　有这么一个独断专行、控制欲令人发指的父亲，他一定很难受吧。
　　怪不得和他聊天时候, 他总感觉维维安的眼睛里有抹不去的哀愁。
　　那分明应该是一双笑盈盈的眼睛才对，少年的眼睛应当是如同天空一般澄澈干净的蓝, 而非忧郁深邃的海。
　　托尼像是代入了自己, 气到上头后直接诘问对面的布鲁斯：
　　[呵呵，老蝙蝠，难道你专横的控制欲没让你发现维维安的郁郁寡欢？你就是这么做父亲的？]
　　布鲁斯：[……]
　　他终止了与托尼·斯塔克的赛博干架, 忽然发愣。
　　维维安……不开心？
　　布鲁斯可以反驳托尼·斯塔克的任何观点, 独裁也好，控制欲也好，这些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 阿福和家里的其他几个孩子也没少控诉他。
　　但是这家伙说维维安不开心，布鲁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些天来, 他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到维维安平和夹杂着忧郁不舍的情绪吗？
　　布鲁斯·韦恩, 哥谭的蝙蝠侠，最优秀的侦探之一, 他的敏锐度远超常人。
　　更何况作为父亲，他怎么会意识不到维维安的异常呢？
　　他只是找不到原因, 布鲁斯挫败地想，他压根不知道维维安究竟怎么了。
　　他试图弥补，可弥补本身意味着伤害已然造成。
　　他从什么地方弥补，才能填补这本不应该有的伤害呢？
　　布鲁斯蓦然觉得这压根是个无解的难题，后知后觉的悔意在折磨着他。
　　当他在隔天面对维维安又笑着对他说“Daddy，早上好”时，这股情绪升到了顶点。
　　维维安：“Daddy，怎么了？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老父亲外泄的情绪过于明显，他想不发现都难。
　　布鲁斯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早上好，Vivi，今天有什么额外的安排吗？”
　　维维安顿了顿，眨眼：“和朋友一起参加派对算不算？”
　　布鲁斯：“不错的安排，我不是那种固执古板的父亲，你只要注意安全就好。”
　　维维安偏头注视着老爹，幽幽的视线盯得布鲁斯放下餐叉问他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没有。”维维安摇头否认，他话锋一转，又说，“其实我也不那么想去参加什么派对，那些派对都太无聊了，我难道不能在家陪陪你吗？”
　　维维安故意丧巴着脸：“Daddy，提姆和达米安都各自有事不在家，你要是一个人在家显得好可怜哦。”
　　把布鲁斯说的好像留守的鳏寡孤独老头子似的。
　　布鲁斯哭笑不得：“……Vivi，我当然很乐意你在家陪着我，但你真的有很久没和朋友出去玩过了。”
　　他顿了顿，唇角拉平，面色露出几抹忧色，嗓音低沉：“因为我发现你最近似乎都不太开心，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太好，让你感觉到了压力。”
　　“我希望你和自己欣赏的朋友在一起时，能感到轻松些。”
　　当然，他不是指托尼·斯塔克这种朋友。
　　维维安不知道他的腹诽，但也多半猜出布鲁斯的想法。
　　他很珍惜最后的家人相处的时间，但越是珍惜就越是不舍。
　　他的父亲是最厉害的侦探蝙蝠侠，又怎么会发现不了他偶尔克制不住的情绪呢？
　　维维安难得神色恹恹地看着布鲁斯，抿了抿唇，没说话。
　　被父亲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想要辩解的心思瞬间消散。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父亲，哪里知道他的儿子做了怎样罪恶滔天的大事。
　　所以才会把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放在心里因此愧疚折磨着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维维安不想让布鲁斯感到愧疚。
　　听话的孩子乖巧地扑进父亲的怀抱，他弯了弯唇，给了父亲一个亲密的拥抱。
　　“我知道啦，Daddy。”他皱起眉头，一副不认可的模样，“别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你是最好的父亲，你一直都做的很好。”
　　“相反……”
　　维维安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真正应该愧疚的人是他，是他自私又贪婪地将一切都搞得这么糟糕。
　　维维安恍惚意识到，即便丘比在最初将一切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他，那时的他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救他的父亲，尽管代价是整个世界的沦陷。
　　他的父亲是高尚的英雄，但他只是一个怯懦又自私的小人。
　　维维安不想让父亲失望，也不想继续愧对布鲁斯多年来的养育。
　　他要做的也不过是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而已。
　　布鲁斯拍了拍儿子清瘦的肩背，又摸了摸维维安的金毛，低声哄着突然撒娇的儿子，“好了，Vivi，我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过，谢谢你的夸奖。”
　　维维安仰起头，退开老爹的怀抱，眨了眨眼：“Daddy，看来我以后可以多夸夸你。”
　　这话张口就来：“你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父亲，既是父亲也是母亲，既是领航者也是头顶的遮阳伞……”
　　布鲁斯：“……”
　　“可以了，Vivi。”
　　布鲁斯那多年来经受风吹雨打的耳根，突然就因为儿子的夸奖红透了。
　　老父亲有点招架不住儿子直白的夸夸机攻势，连带着脸皮也红了几分。
　　阿福看着热闹，他端着自己新琢磨出来的烘焙小吃，对这对黏黏糊糊的父子揶揄道：
　　“老爷，少爷，我敢保证我今天烤的面包甜度在你们面前也一定黯然失色。”
　　布鲁斯支支吾吾：“阿福……”
　　维维安的脸上绽开向日葵一样灿烂的笑，“阿福，你也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管家，是韦恩家最棒的大家长，是我最爱的阿福爷爷。”
　　阿福一顿，眼中溢出慈爱柔和的笑意：“……好吧，少爷，你今天真的太甜了，让我这个老头子都有些招架不住。”
　　维维安无辜地看着他们：“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有错吗？”
　　布鲁斯和阿福齐齐无奈摇头：“……没有。”
　　……
　　深夜。
　　韦恩塔上一个硕大的蝙蝠影子晃了晃。
　　通讯器里，阿福轻笑了一声，揶揄这只难得失误的蝙蝠，“Batman，是今天的面包甜度影响到了你的行动吗？”
　　布鲁斯沙哑低粗的嗓音回答：“便士一，频道内不要聊无关话题。”
　　阿福的笑却依旧在通讯器里浅浅响起。
　　唯有提姆和达米安一头雾水：“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可不管提姆和达米安怎么追问，布鲁斯和阿福都笑而不语。
　　提姆和达米安：“……”
　　两人越战越勇，毫不气馁，势必要挖出蝙蝠侠和管家的秘密。
　　今晚的夜巡轻松，或者说这个月接连几周的夜巡都是轻松的。
　　阿卡姆的罪犯算得上安分，哥谭的地下帮派最近也到了冷淡期循规蹈矩的，不知道是不是蝙蝠侠之前把他们收拾狠了。
　　因而他们最近也就抓抓小混混小流氓，达米安的心态比较放松，比提姆更迫切地想要知道父亲和管家之间藏着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就是这么一走神，达米安突然踩空。
　　提姆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他，却同样栽下去。
　　他们心思再追问布鲁斯和阿福之间的秘密了，一个绮丽诡谲的陌生世界呈现在两人眼前。
　　——魔女再现。
　　失去两人联系的布鲁斯第一时间意识到他俩出了事，匆匆赶来却什么也没发现。
　　万分焦急的时刻，似乎度过了漫长的时间，又好似一眨眼间，提姆和达米安又从他们消失的地方凭空出现。
　　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显然还没能从方才的诡谲世界中回过神来，被冲击的世界观摇摇欲坠。
　　布鲁斯最快镇定下来，冷肃问：“你们遇见了什么？”
　　在提姆和达米安的陈述中，夜色笼罩着蝙蝠侠漆黑的长披风，他的下颌逐渐冷硬绷紧，一只巨大的蝙蝠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被夜色侵蚀。
　　哥谭又有新的麻烦了。
　　搭载蝙蝠侠和罗宾的蝙蝠车在深夜里咆哮着离去，如同一支穿破黑夜的箭矢。
　　维维安看着远去的车影，手腕轻转，黑金长刀在手中挽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刀花。
　　丘比蹲在他肩头：[维维安，你怎么又想起消除魔女了？]
　　维维安淡淡地：[到最后了，干点好事。]
　　他冷嗤一声：[反正又影响不到你们收集能量。]
　　丘比血粉色眼瞳眨了眨，在夜色里如同晕着血色的冰冷的玻璃珠似的，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维维安，你好像在等待什么？]
　　维维安反问：[我在等待什么？]
　　丘比甩了甩尾巴：[一种感觉。]
　　维维安冷嘲：[呵，一种感觉？]
　　丘比跳下他的肩头：[维维安，我们的合作很愉快，希望你能一直站在我们这边。]
　　维维安注视它逐渐消散的身形，弯了弯唇：[当然。]
　　他当然会让你们这群冷血的家伙付出代价！
　　……
　　布鲁斯忙起来了。
　　忙到他甚至没有多少时间去关注他的孩子维维安。
　　哥谭就是这样，小麻烦不断，大麻烦就直接冲着拉整座城市下水的地步去。
　　魔法少女、魔女、丘比……一切都在重复上演，命运的轨迹总是这么惊人的相似。
　　大概也只有哥谭稍微好一些，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个人在帮助他们消除哥谭的魔女。
　　这个人藏得极深，又比他们目前所认知的所有魔法少女都要强大。
　　布鲁斯在仅有的一点儿线索中，推断出这个人的能力是时间。
　　因而他的种种行为才难以被他们捕捉到。
　　布鲁斯试图找到这个人，可他们抓不住一个能够掌控时间的人。
　　直到遍布整个哥谭的监控设备终于艰难地捕捉到了一个背影，布鲁斯神色难看地注视着蝙蝠电脑。
　　金色长发、白金色的制服和披风，手持一把黑金色的长刀。
　　即便他们此前没有轻易对这个人的性别身份下定义，但他们凭借魔法少女的存在一直都推测这个人或许也是一个魔法少女。
　　但看见这个背影的那一刻，所有的推断全部作废。
　　这个人清瘦的背影毫无疑问地昭示着他是个男性。
　　魔法少男……？！
　　布鲁斯心里荒谬地浮出这个名词。
　　丘比的契约对象难道不只是少女也包括少男？可他们迄今为止发现的只有魔法少女，并没有任何男性。
　　他们甚至不懂丘比挑选这些女孩作为魔法少女的原因。
　　布鲁斯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背影，多日来的疲惫和神经紧绷让他大脑此刻控制不住地抽疼。
　　他并不为自己捕捉到这个少年的背影而松了口气，以这个人连日来的谨慎周密，绝不可能让他轻易发现踪迹。
　　所以这张背影绝对是这个少年故意透露给他的。
　　何况，少年留下的也远不止一个背影，还有一句话，由蝙蝠家独有的密语组成。
　　[我会解决魔女，别插手。]
　　——他想做什么？这是挑衅还是示好？
　　布鲁斯冷眼猜测着，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计划。
　　照片上的背影如同钢印般烙进他的大脑，布鲁斯眉头紧锁，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背影让他莫名感觉熟悉。
　　布鲁斯摒住呼吸，钢蓝色的瞳孔缓缓紧缩。
　　蓦然，他站起身，踢倒了身后的椅子，呼吸急促加重，瞳孔缩成一个深蓝色的小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上发大的背影。
　　什么样的父亲才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呢？


第87章 最后的晚餐
　　杰森回归哥谭的时机不太好。
　　他还没来得及针对蝙蝠侠布局搞事, 就先被哥谭的现状惊了一跳。
　　魔法少女是什么？魔女又是什么？
　　那只控制欲爆棚的蝙蝠能允许他的城市里出现这种超自然、反人类的存在？
　　蝙蝠侠是不是不行了？
　　杰森阴恻恻地想，他不介意到时候把这些事当做冷笑话来嘲讽蝙蝠侠。
　　然而他针对蝙蝠侠的计划刚刚起了个头，人还没见到呢, 自己就先阴沟里翻了船。
　　蝙蝠侠倒是成功再见了，但是红头罩的名声不仅还没打出去，一见面就是被蝙蝠侠在魔女结界中救了一把。
　　杰森：……
　　呵, 心中冷笑，早干嘛去了？
　　总之他的身份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暴露了，但杰森一点儿不虚。
　　他了解布鲁斯，知道就算他一回来就亲自找上韦恩庄园说他是死而复生的杰森·陶德, 老东西的第一反应也绝对是怀疑，接着就是无休止地试探。
　　杰森早把他这一套给摸清了。
　　蝙蝠侠的底色就是矛盾的懦弱与令人发指的怀疑和控制。
　　杰森冷冷看着眼前的蝙蝠黑影, 面对那人冷得快溢出来的警惕锐利的目光, 二话不说拔枪和人打了起来。
　　这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或者说自魔女出现后，哥谭就再没有了平静。
　　维维安站在不远处巷子里阴影中，无声又无奈地看着互殴的两人。
　　手心手背都是肉, 轮回这么多次, 他也实在找不到解决哥哥和爸爸之间矛盾的办法。
　　除了靠爱感化，他俩的矛盾压根没法根除。
　　不过相悖的理念终归都是为了哥谭。
　　维维安怕两人打出意外，就在小巷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厚重阴翳的云层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雷鸣, 亮白的闪电划破夜空。
　　眼眸半阖的维维安抬头望去，出门前他看过天气预报, 哥谭的暴雨就要来了。
　　他想了想, 朝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一人扔了一把伞。
　　呃……他真不是在挑衅他哥和他爹, 就……他总不能看着他俩淋雨吧，维维安多少有点舍不得。
　　两个被一把伞砸个正着的人瞬间停止互殴, 神色冷肃地戒备着四周。
　　布鲁斯弯腰捡起伞，眸光冷邃，他知道是谁扔的伞。
　　“呵呵，老蝙蝠，这就是你掌控的哥谭？”杰森虽然也很警惕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但不影响他拿这件事来讽刺布鲁斯。
　　谁不想看蝙蝠侠的笑话？
　　杰森冷嗤一声，他等着老头子的反击。
　　意外地是布鲁斯淡淡地瞥了一眼幽黑的巷子，竟然什么也没做，一言不发地准备离开。
　　杰森眯了眯眼，讥讽道：“……怎么，哥谭还有蝙蝠侠害怕的人物？这藏在暗处的人别又是你的私生子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杰森算是真相了。
　　见布鲁斯依旧沉默不语，收起伞就要走，杰森随手把神秘人的物证伞挂在机车上，绷着冷硬的下颌戴上头盔，在布鲁斯之前扬长而去。
　　又是一声雷鸣巨响，漆黑的夜幕被亮白的光撕裂，布鲁斯一手攥紧伞柄，一手握紧从杰森身上获取的检测DNA的样本，鬼魅一般的身形彻底融入死寂的夜色。
　　离开的杰森驾驶机车在暗夜里疾驰，机车咆哮的尾音好似他不甘的怒吼。
　　一想到回到哥谭后，他收集到的有关蝙蝠侠的近况，杰森胸膛里的怒火就开始沸腾。
　　蝙蝠侠把他当做什么？布鲁斯把他的死看做什么？
　　丢掉了一个包袱？丢掉了一个不听话的累赘？
　　所以狠狠松了口气，又重新找了一个听话的罗宾？甚至欢喜地让自己新认回家的小儿子也来担任罗宾。
　　那他是什么？他的死又算什么？
　　蝙蝠侠甚至任由将他残忍杀害的小丑继续在哥谭为非作歹。
　　这就是蝙蝠侠的正义？这就是所谓的哥谭骑士？
　　他不是在遏制哥谭的罪恶，他是在放任——小丑、双面人、毒藤女、企鹅人……太多太多的罪犯被他所谓的原则放过，造就了如今哥谭的陷落。
　　云层聚集，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
　　杰森在狂风暴雨的拍打中再次加速，罪犯也好，魔女也好，蝙蝠侠解决不了的或者他不愿意解决的，不如让他来。
　　他会让哥谭知道、让蝙蝠侠知道，罪恶的遏制需要杀戮。
　　车头上，那把捡回来的伞随着疾风骤雨摇晃，圆润的伞柄头是鲜艳的鹅黄色彩，在昏暗的雨幕里晃进杰森戴着头盔有限的视角里，是这深夜滂沱大雨中唯一的光彩。
　　杰森忽然刹车急停，厚重的轮胎在雨水囤积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他的宝贝机车停在街边，一伸手把挂在车头上的鹅黄小伞抓进手里。
　　翻来覆去地仔细检查，杰森才在伞柄的夹缝里发现一张纸条，已经被雨水浸湿透软，但当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纸条时，仍然看清了上面熟悉的字迹：
　　[杰森，欢迎回家。伞，不用谢。]
　　杰森：……
　　紧锁的眉头骤然展开，转而化作对某只老蝙蝠的嘲笑——你也有今天啊，老头子！
　　这就是你悉心呵护长大的乖乖仔吗？看起来也到了叛逆期嘛！
　　杰森冷冷一笑，手指松开，脆弱的纸条卷入风雨直至彻底搅散销毁。
　　他不关心维维安·韦恩究竟在跟布鲁斯闹什么矛盾，但这家伙千万别来妨碍到他。
　　他既不是布鲁斯那个装的一副慈爱开明的父亲，也不是迪克那个满心想着怎么讨弟弟欢心的家伙。
　　杰森对维维安的印象只有一个，标准的傲慢又娇气的小少爷，是他向来看不上的那种人。
　　风声呜咽，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暴雨中，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杰森健壮的身躯。
　　他甩了甩手中的鹅黄小伞，重新挂在车头，启动机车，车身在黑夜里反射冷锐的光，如同利刃出鞘穿透磅礴雨幕。
　　蝙蝠车亦是如此，漆黑冷肃到不近人情的蝙蝠车在雨幕中咆哮着冲破黑夜，倦鸟归巢般裹挟着大量雨水冲进蝙蝠洞内停放蝙蝠车的平台上。
　　布鲁斯漆黑冷硬的凯夫拉战甲挂满雨水，闪着冰冷的光，无论是车还是人都是一如既往的冷峻肃穆，唯独他探身从车里钩出来那把伞格格不入。
　　粉嫩的小伞伞绳挂下布鲁斯的手上，轻轻摇晃好似戏谑。
　　他的伞里没有夹带纸条，也无需夹带。
　　布鲁斯将这把可爱的粉嫩小伞放在桌面上，一刻不停地去实验台检测DNA，最终得出的结论让他纠结又庆幸。
　　夜色过半，但这场暴雨似乎依旧没完没了地倾泻，风声呼啸好似凄厉的哭声。
　　布鲁斯离开蝙蝠洞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房间入睡，他站在维维安的卧室门前，几次想要开门而入，但最终放在门柄上的手，还是收回了。
　　他知道现在进去也不会有任何异常，维维安一定窝在被子里睡得好好的。
　　布鲁斯踌躇半晌，最终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屋内，维维安睁开眼，昏暗的光线下唯有他的一双蓝眼睛明亮极了。
　　他望着门口的方向，微微叹息一声，像是遗憾又像是庆幸，最后又缓缓阖上眼。
　　……
　　韦恩家开始有了些心照不宣的事情。
　　维维安没事就喜欢给杰森送东西，从阿福做的小甜饼到精装典藏的文学书籍，想起什么了都会给杰森送一份。
　　但他每次送东西的行为都做的滴水不漏，杰森抓不住他的马脚，气得只好转头去找布鲁斯的麻烦。
　　布鲁斯尽管心知肚明，可他也抓不住维维安的把柄，要他怎么凭一个似是而非的背影去指控维维安？
　　维维安把杰森暴躁和布鲁斯的纠结都看在眼里，但依旧我行我素，他不想在最后还必须接受家人离世的悲痛。
　　大概也是他只对魔女出手的原因才能布鲁斯有了纠结的余地。
　　他在暗地里做的事很快整个韦恩家都知道了，维维安时不时就会面对一波来自父亲和哥哥们的试探，最沉不住气的达米安甚至当面来质问过他，不过每次都败于他油盐不进的装傻上。
　　达米安后来想和维维安打一架，以此来逼维维安露出异常，可他没想到维维安那么能忍，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能面不改色地朝父亲告状。
　　最后的结果就是达米安受罚，一周不能参与夜巡，还必须向维维安道歉。
　　在父亲的压迫下，和维维安戏谑的目光中，达米安捏着鼻子认了错。
　　他想知道维维安这个脑子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都已经知道了父亲的蝙蝠侠事业，也知道哥谭如今迫在眉睫的麻烦就是魔法少女和魔女事件，为什么还要选择独自一人解决麻烦，而非向父亲和他们求助？
　　达米安想不明白，只能看着维维安每天和个没事人一样看书、写剧本、打游戏……
　　一个看似无所事事的暑假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又是得过且过的大学生活。
　　达米安很怀疑以维维安的状态，他能不能成功在四年内拿到毕业证书？
　　如果他真心实意向维维安询问的话，维维安大概率会回复他：谢邀，从没拿到过！
　　世界都要毁灭了，哪个大傻子还要完成学校留的课后作业？反正不是维维安。
　　这么多条时间线都没拿到过毕业证的维维安此时正光明正大地在教室里困觉。
　　一双困顿的眼睛半睁半合，午后的闷热气息在小教室里氤氲，憋得人喘不过气又昏昏欲睡，黑板上又是大段大段看不懂的数字公式，全世界的学生都知道午后的数学课最助眠。
　　维维安脑袋一歪，大半节课全都睡了过去。
　　不是他不想尊重老师，而是他的生理需求不尊重他的个人意愿。
　　等到维维安一觉睡醒，距离下课也就差了五分钟。
　　他仰起头，理了理微乱的金发，腼腆地冲讲台上的老教授笑了笑，然后心安理得地等待下课。
　　尖锐却悦耳的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伴随着一声闷雷。
　　昏暗的天空聚拢一团厚重的乌云，空气中涌动着潮湿的水汽。
　　哥谭的天气阴沉多雨，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踩着下课铃声离去的学生也就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两声，很快各自纷纷撑起早已准备好的雨伞，混进花花绿绿的雨伞潮里。
　　喧闹的小教室很快就只剩下维维安与老教授两个人，教室里静得有些许尴尬。
　　维维安微微一笑，将自己的伞给了忘记带伞的老教授，六十多岁的老头了，可淋不得雨。
　　老教授为人有些古板，并不爱占学生的便宜，他也怕学生把伞给了他，自己却只能淋着雨离开，因而推拒着不要维维安的伞。
　　维维安一句话把小老头堵得不得不接受：“教授，我有司机接送。”
　　老教授：“……”行吧，韦恩哪里会舍得亏待他的儿子。
　　小老头不大好意思地接受了学生的好意，走前还要提醒维维安一句：“以后认真上课，再有钱的家业也需要有能力才能继承。还有你这把伞，下节课的时候我原原本本地给你还回来，坏一赔三。”
　　维维安抿着唇笑：“知道啦，谢谢教授的提醒。”
　　当他看着老教授迈着年老不太灵活的腿脚离开教室时，忽而又出声：“教授，哥谭之后大概多异常天气，你要提前备好防灾物资。”
　　小老头还以为是维维安在和他开玩笑，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一双无比真诚的眼睛，在昏暗的小教室里明亮专注，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也谢谢你的提醒。”
　　天色越发昏黑，云层压得极低，暴雨如注，狂风嘶吼。
　　走廊瞬间被雨水侵蚀占据，狭窄的地面溅起水花，偌大的校园此刻只剩下磅礴雨声，模糊的雨幕中空无一人。
　　维维安站在走廊上，伸手一触，狂暴的雨水停滞在他的指尖，席卷而来的风雨在他四周尽皆凝滞。
　　雨水吹打的栏杆上，丘比稳如泰山，它说：[你要去那里吗？]
　　维维安：[嗯，教堂在学校附近，她如果将学校卷进去麻烦就大了。]
　　丘比不能理解他的做法，它觉得维维安似乎在等待什么，可这种猜测又显得太过无厘头，没有任何证据。
　　它们收集能量的行动正在稳步开展，不出意外地话，这就是它们最后一次留在这个地球了。
　　丘比想它们偶尔也应该尊重合作对象的意愿，也许在一切结束后，维维安仍然愿意留在这个地球，即便他已经成为神明，可地球毕竟是他的家。
　　抱着这个想法，丘比缓缓隐去身形，它的工作还没完成。
　　维维安淡淡地看着它离去，神色毫无波澜。
　　直至丘比离开，维维安离开学校。
　　他并没有如告诉教授的那样在司机的接送下安稳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一个不起眼的教堂。
　　哥谭的教堂也是哥特式风格，尖尖的塔顶直指厚重的铅云，颇有一种不惧威慑的尖锐。
　　然而破败的哥特式风格教堂在阴冷的雨幕中，只会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可怖，仿佛恐怖片的开场建筑特写。
　　维维安立在拱门下，墙上的浮雕是圣人像，繁复、精美、圣洁，高高在上的圣人淡淡垂眸，俯瞰着下方来人。
　　这一眼无悲无喜，沉默寡言。
　　维维安推门而入，巨大的嘎吱声在暴雨声中也掩盖不住。
　　他两手空空地走向中殿。
　　这里有高耸的穹顶，如果是晴天，阳光透过斑斓的彩窗折射进教堂，好似上帝的祝福。
　　此刻却只有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穹顶，发出剧烈的颤动声。
　　昏暗的教堂内，教众的席位上空无一人。
　　只有圣坛上，神父的面貌被宽大的神袍遮掩。
　　维维安坐在第一排，注视着没有教众的神父，“下午好，神父。”
　　神父嘶哑的嗓音问：“你向神祈祷什么？”
　　维维安眼眸半阖，轻声：“我祈祷……但愿我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这是我唯一的救赎之道。”
　　神父又问：“那你向神付出什么？”
　　维维安沉默半晌，冷嗤一声：“我不信神。”
　　神父：“你不信神，那你为何而来？”
　　维维安凝视着将自己隐在阴影中的神父，叹息一声：“神父……不，修女。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救赎之道？”
　　雷声轰鸣，刺目的闪电划破昏暗的天空，教堂被照亮一瞬。
　　圣坛上的“神父”显出真实的面貌，乌发披散，一个满目疯狂的年轻修女死死盯着教堂里唯一的那个人。
　　“没有救赎，没有神……只有恶魔，白色恶魔……”
　　修女凄厉的吼声回荡在破败的教堂里。
　　维维安无声敛眸叹息，他听见一颗宝石破碎的声音——
　　战斗结束得很快，维维安踏出教堂大门的时候，哥谭依旧暴雨如注。
　　一辆银灰色的汽车停靠在教堂外的柏油路上，车边靠着一个青年，身形熟悉，撑着伞在雨中等待。
　　迪克看向走出教堂的弟弟：“Vivi，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维维安淡淡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乖巧地坐进副驾驶。
　　汽车在暴雨中不疾不快地朝着韦恩庄园的方向行驶，一路沉默。
　　维维安靠着车窗，安静地看着窗外模糊的雨景。
　　迪克忽然出声：“Vivi，布鲁斯说你该去做个常规体检了，他担心你的病情。”
　　他一边开车，眼睛淡淡地瞟向维维安。
　　维维安默了默，低声说：“我很好，不需要检查。”
　　迪克无奈地：“布鲁斯也是担心你的身体，你的健康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
　　维维安：“如果我说我很健康呢？”
　　迪克没了声。
　　半晌，他说：“Vivi，我们是家人吗？”
　　维维安：“当然。”
　　迪克闻言笑了笑，笑容温和包容又夹着一丝期待：“那就好，我希望你如果遇到任何困难了都可以告诉我们。”
　　维维安却答非所问：“他们都在家吗？”
　　迪克不明所以：“在啊。”
　　维维安摇了摇头，重新看向窗外，迪克猜不出这个从来都像一张白纸一样的弟弟在想什么了。
　　回到家迎接维维安的是布鲁斯沉默的注视。
　　维维安面不改色地走上楼梯，却在最后一个台阶忽然停下脚步，他回头看着布鲁斯，说：“Daddy，今天的晚餐可以让杰森回家吗？毕竟他是我们不可缺少的家人。”
　　布鲁斯定定地看着维维安许久，淡淡地：“好，没问题。”
　　维维安对他笑了笑，跳上最后一节台阶，“晚餐的时候再叫我吧，我不会错过难得的家庭聚餐。”
　　布鲁斯：“好。”


第88章 最后的告别
　　这是韦恩家有史以来气氛最压抑的一顿晚餐。
　　尽管维维安看起来很想活跃氛围, 但这顿晚餐的开场本就源于一个荒诞的邀请。
　　维维安主动挑明了杰森的存在，也直接印证了他就是那个藏在哥谭暗处的神秘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布鲁斯他们很难把这顿晚餐当做一顿普通的晚餐。
　　他们也很难再将维维安当做曾经的维维安来看待。
　　他的一举一动, 他脸上的每一个微妙的表情，都让布鲁斯感到陌生，乃至怀疑和警惕。
　　布鲁斯坐在椅子上绷紧腰背, 紧握刀叉的手腕青筋暴起，面上却还要压抑着呼吸，竭力保持冷静。
　　维维安照旧坐在父亲身旁的位置，他试图活跃诡异的气氛,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每个人聊天，尽管他能明显察觉到他们的心不在焉。
　　直到杰森开始不耐烦了。
　　他坐在最远离布鲁斯的座位, 是唯一一个对维维安的任何搭话听而不闻的人。
　　打从一开始, 他回到韦恩庄园，参加今晚所谓的家庭晚餐更多的是因为阿福的恳求，和对维维安·韦恩——他所谓的弟弟的好奇。
　　这些天维维安给他送了太多东西, 现在又莫名其妙地邀请他参加什么家庭聚餐。
　　杰森不在意他和布鲁斯这对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想要搞清楚这个家伙对他态度为什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可从晚餐开始到现在，他的耐心被逐渐消耗殆尽。
　　除了磨磨唧唧的废话，维维安什么也没说。
　　杰森心中冷笑, 布鲁斯分明心知肚明，却还能装的跟个好父亲一样, 陪着他的好儿子玩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爱的过家家游戏。
　　他从见到布鲁斯的那一刻就对自己回到韦恩庄园的愚蠢决定开始后悔, 直到此刻，他彻底失去耐心。
　　杰森没心情陪维维安·韦恩过家家, 布鲁斯不肯问的他来问。
　　尖锐的语气，冷嗤一声：“维维安, 你到底想做什么？”
　　维维安一顿，看向满脸写着不耐与暴躁的杰森，手中的刀叉缓缓放下，在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有人的视线在这一刻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虚假的平和再难以维持。
　　维维安唇边的弧度慢慢抹平，钴蓝色的眼中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与悲伤，继而只剩下冷淡的平静。
　　“只是一顿很寻常的家庭聚餐。”维维安的语气称得上柔和，“杰森，你是我们的一份子，不是吗？”
　　杰森冷笑：“杰森·陶德已死，你还参加过他的葬礼不是吗？”
　　维维安沉默。
　　杰森冷眼注视着他，蓦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OK，看来你没什么想说的，我离开。”
　　“等等，杰森——”维维安毫不犹豫地开口挽留他，“抱歉，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声抱歉。”
　　他想起在某条时间线要和他一起离开哥谭的杰森。
　　他们最终没有一起抵达旧金山，他食言了，朝着不可原谅的深渊坠落，直至即将毁灭才被布鲁斯堪堪挽回。
　　……他只是想和杰森说一声抱歉，也许这就是最后一声道歉。
　　如同这顿晚餐，是他最后的道别。
　　在一切结束之前，弥补他仅剩的愿望。
　　但现在看来他搞砸了，这并不是一顿让所有人满意的晚餐，仅仅只是他一个的一厢情愿。
　　“维维安，是你想说的，还是你在替你的好父亲说话？”
　　“Vivi，你到底做了什么？”
　　维维安同时听见杰森和布鲁斯的声音，他微微愣了下神。
　　看见杰森紧锁的眉眼间满是不耐与烦躁，看见布鲁斯怀疑和警惕的目光，也看见阿福和迪克他们的担忧。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所有人笑了笑。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魔女之夜就要来了，她很危险，你们要提前做好准备，疏散哥谭的民众。”
　　布鲁斯瞳孔一震，锐利的目光猛地刺向维维安，“魔女之夜？”
　　维维安嗯了一声，比起众人凝重的神色，他要轻松得多，“放轻松，我会解决魔女之夜，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布鲁斯：“维维安，把你知道的一切，你做过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撕开温和的父亲表面，布鲁斯真实的底色是复杂多疑的哥谭骑士。
　　维维安摇了摇头：“不能哦，Dad，你们只需要疏散民众即可，其他的事情你们解决不了的，交给我就好。”
　　布鲁斯神色冷峻：“维维安——！”
　　维维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很苦恼的样子，“早知道就不故意透露我的线索了。”
　　一声冷笑在紧绷的气氛中忽然溢出。
　　杰森实在忍不住，没想到还有看见布鲁斯和他的好儿子维维安剑拔弩张的一天。
　　这顿晚餐也算没白吃。
　　达米安怒瞪着他，在他心里，杰森·陶德现在是比维维安还要讨厌的家伙。
　　倒是身处漩涡中的维维安本人，他却顺着杰森的笑也笑了笑，“很有趣的事情发展方向，对吧？”
　　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却把杰森和布鲁斯两人都气得要死。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疏散民众，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张撬不开的嘴上面？”维维安直指要害。
　　布鲁斯：“……魔女之夜结束后，我们必须好好谈谈。维维安，你必须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维维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只是笑了笑，在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挥了挥手，“拜拜。”
　　迪克诧异：“你不和我们一起？”
　　维维安：“我不需要和你们一起。”
　　迪克一哽，有种被弟弟鄙视了的感觉，希望是他的错觉。
　　布鲁斯淡淡瞥了维维安一眼，又与留守家中的阿福对视，一个默契的眼神交换。
　　维维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目送着再次成为蝙蝠侠的父亲离开。
　　偌大的韦恩庄园只剩下维维安和阿福两个人。
　　一个平静到有些压抑的夜晚度过，维维安在这一晚什么也没做。
　　第二天早晨九点，他睁开眼，目光看向窗外。
　　天色依旧昏沉可怖，浓重的铅云在哥谭上空聚拢，宛如末日降临。
　　维维安翻了个身，听见遥远的市中心传来隐约的市民警报声，这是气象台在告诉民众特大台风将要到来，提示他们尽快撤离到安全地带。
　　此时已经窗外已经下起淅淅沥沥的雨，飘溅在玻璃上，逐渐模糊了维维安看向窗外的视野，安静的房间里灌满了风雨声吹打玻璃的声音。
　　门外，阿福敲了敲门，轻声问好。
　　维维安起床后，就着外面鬼哭狼嚎似的风雨声独自吃完早餐。
　　他的父亲和兄弟们整晚都在忙着调查魔女之夜的事，在确定魔女之夜的到来属实，又忙着说服气象台发布警告，疏散民众，一整晚都没来得及回家。
　　只有维维安算睡了一个好觉，他瞄着阿福眼下的青黑，默默无语。
　　阿福在厨房清理餐具时，维维安挨挨蹭蹭地贴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陪着阿福。
　　当然他也不能帮忙，阿福向来禁止他和布鲁斯动用厨房的任何东西。
　　沉默的气氛在狭小的厨房里蔓延，只有洗碗机在发出轻微的声音。
　　在这沉默中，阿福突然说：“少爷，你在和我们告别吗？我是指昨天那顿晚餐。”
　　维维安愣了一下，无奈地扯动嘴角笑了笑，“阿福，你总是家里最敏锐聪慧的那一个。”
　　阿福接下他的赞扬，但并不退让：“你打算离开家？还是说……魔女之夜会让你牺牲自己？”
　　老管家温和的目光却让维维安感到刺眼，难以承受。
　　他偏了偏头，移开视线，不敢再与阿福对视，闷闷地回答：“哪有那么严重？”
　　阿福：“是吗？少爷，你敢肯定的回答我吗？”
　　维维安垂着眼，神色悲哀：“老实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结局如何，但是阿福，这是我唯一的路了。”
　　老管家依旧用他的慈爱包容着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温声说：“少爷，你可以依赖我，依赖你的父亲和兄弟们，你们是一家人，可以一起来解决魔女之夜。”
　　维维安含着泪无助地摇了摇头：“阿福，你不懂，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如今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了。”
　　他哽咽地移动脚步，决定就此离开。
　　早有准备的阿福将他拦下，“少爷，老爷说过，希望你听从他的安排。”
　　维维安异常平和地看向阿福，他的声音轻飘飘地：“阿福，无论爸爸做了怎样的决定，哪怕你不认可他的行为，你也依旧站在他身边，对吗？”
　　阿福制止维维安的手缓缓一震。
　　他怔怔地看着维维安离开的背影，“少爷，晚餐会有你爱吃的香煎龙利鱼，你会回来吗？”
　　维维安背对着他，清瘦的身躯微微一僵，神色漠然：“……阿福……再见……”
　　……
　　阿福没有阻止维维安的离开，但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仍在为魔女之夜的到来做准备的布鲁斯。
　　“……他说这是最后的告别。”
　　布鲁斯沉默地关闭通讯器。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
　　维维安没有因他隐瞒蝙蝠侠的身份而生气，所做的一切更不是在和他赌气。
　　他错得如此荒谬，自以为是，自负又多疑，才会陷入如此悔恨又被动的境地。
　　他第一次懊恼哥谭这么大，他的孩子却只是暴风雨中的一个小点。
　　他逆着登陆的风雨去寻找的他的孩子，腰间的警报器不断闪烁着猩红的光，越来越急促，直至突破它所能感应到的顶点而彻底损坏。
　　——魔女之夜，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魔女，被哥谭所孕育出的魔女。
　　布鲁斯看不见末日天空下巨大的魔女，他只能看见昏暗压抑的飓风漩涡在哥谭上空肆虐。
　　人类弱小，天灾可怕。
　　他要用钩爪枪固定在周围的建筑上，外加上身上的重力铠甲，才能勉强一步步往前挪，还要躲避时不时飞射而来的碎石杂物。
　　狂风骤雨中，却有一个人身形清瘦，但稳稳地站在飓风漩涡之下，无声无息地注视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布鲁斯终于赶到他的身后，嘶吼喊声被淹没在狂啸的风雨中，“维维安——”
　　但维维安听见了。
　　灿金的长发是昏暗天地里唯一的光彩，是布鲁斯无法忽视的颜色。
　　维维安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狼狈的父亲。
　　身后披风被吹动，猎猎作响。
　　他眨了一下眼，风声雨声倏忽静止，狂暴的雨水凝滞他们头顶。
　　这一刻安静极了。
　　布鲁斯终于得以安稳地站定，好好看着面前于他而言陌生又熟悉的儿子。
　　陌生是在他对维维安的所有设想中，他的孩子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熟悉是无论维维安成为什么样的人，他都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维维安淡淡地：“Dad，我知道你会找来。”
　　“本来昨天的晚餐就是我最后的告别，现在看来，这才是我和你最后的告别。”
　　布鲁斯神色复杂，被面具遮掩下的脸色凝重而悲痛。
　　他踉跄地走上前，试图阻止他的孩子，“维维安，Vivi……不，你不能这么做……你要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什么最后的告别？为什么要告别？”
　　他不能接受维维安对他说的话，更不能接受维维安接下来要做的事——甚至他根本猜不到维维安究竟要做什么。
　　蝙蝠侠不会允许哥谭的安危被他人承担，布鲁斯更不能接受那个人是他的孩子。
　　他徒劳无助地扔出束缚网和昏迷瓦斯，试图让维维安丧失行动力。
　　抛出的两样武器在空中凝滞，然后维维安浅浅地笑了笑，并不责怪布鲁斯的行为。
　　他的目光凝聚到布鲁斯左侧的废墟水泥板上，挥挥手，轻声说：“Dad，最后一次，拜拜。”
　　跳上水泥板的丘比轻快地甩了甩尾，它说：[维维安，走吧，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布鲁斯保持着身体前倾，朝维维安急促扑来的身形定格在废墟中。
　　维维安缓缓上前，给了父亲最后一个拥抱。
　　冰冷的凯夫拉战甲贴在他的脸颊上，他却想起当他还是一个孩子时，父亲亲吻他脸颊时的触感……那时，他是温暖的。
　　“Dad，但愿我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
　　凄厉的女声戛然而止，狂暴的风雨倏忽减弱。
　　末日天空下，巨大的魔女被人一招击败。
　　艾琳娜躺在废墟污水中，讶异地望着昏暗诡谲的天空。
　　手心里一颗被黑色污浊物填满灵魂宝石失去光泽。
　　眼泪从她的脸侧滑落，她奋力捡起最后一块悲叹之种。
　　她不能……也不希望变成那种东西。
　　哥谭很糟糕，但这里是她的家，有她最爱的家人，也有她最好的朋友。
　　哥谭很好，她从没想过离开，更没想过毁灭。
　　而在这时一双熟悉的手轻轻包裹住她的灵魂宝石，维维安用有力的、不可推拒的力量夺走了她的悲叹之种。
　　他扔掉艾琳娜最后的希望。
　　艾琳娜翠绿色的眼瞳微微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维维安……？！”
　　“为什么……”
　　维维安跪倒在她的身旁。
　　他能感受到属于艾琳娜的灵魂宝石传来异动，新的能量将以最痛苦的方式转化到来。
　　“艾琳娜，抱歉。”
　　“我承诺，一切终会结束。”
　　“你本不应承担象征着毁灭的绝望。”
　　少女翠绿色的眼眸含着泪，在她最好的朋友的怀中，听见希望的宝石轰然碎裂。
　　无数条时间线叠加的因果，汇聚出同等量的希望，也扭曲出同等量的绝望。
　　少女的绝望将要蔓延至整个地球。
　　维维安看见丘比在黑暗的废墟中亮起的血色眼瞳和上扬的猫唇。
　　他空茫的目光忽然一颤。
　　维维安仰望昏暗的天空，一支携带着希望的箭矢穿透堆叠低沉的阴云。
　　刹那间，天空密布的阴云一寸寸瓦解。
　　一个瓦蓝的天空温柔地注视着哥谭。
　　一如少女神明温柔地降临世间，平等注视着所有魔法少女。
　　“没关系，你们不必绝望，我来了。”
　　圆环之理的规则在这一刻被彻底载编入这个宇宙。
　　她的愿望是所有宇宙、所有魔女都将由她在诞生前消灭，这里不应该有魔女，她们的绝望也将由她来接收。
　　“孵化者，你忘记我曾经的祈祷了吗？”
　　丘比震惊地看向降临此世的少女神明，“圆环之理——！”
　　维维安蓦然伸手握住了神明虚无缥缈的手，他跃向天空，忽而回头：
　　“丘比，我说过，你不懂人类。”
　　“人类是一个情感复杂的种族，有些时候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擅长利用一切，忍辱负重，不达目的则不罢休。”
　　“恭喜你，又白费功夫了！”


第89章 母亲盖亚
　　神明握住他的手。
　　刺目的白光在他眼前炸开。
　　他忍不住闭上眼, 眼眶湿润。
　　再睁开眼，空无一人，唯有他站在荒芜的星球上。
　　赤身裸.体, 如初生的婴儿。
　　头顶是漆黑深邃的宇宙星空，脚下是昏黄荒凉的砂石尘土。
　　他伫立着，是宇宙间的一粒尘埃。
　　他迈出一步, 是一只飞向宇宙的白鸟。
　　一株巨大的世界树串联起九大国度，但祂摇摇欲坠，即将分崩离析。
　　枯萎的地球代表祂即将死去。
　　白鸟颤颤巍巍地朝地球的方向飞去。
　　他看见金色的丝线如同紊乱的琴弦一般缠绕着枯萎的地球。
　　这颗原本生机勃勃的蔚蓝色海洋星球唯剩死寂。
　　可他仍然义无反顾地奔向地球。
　　他记得那是他的家，他记得那颗星球孕育着他的家人、爱人和朋友。
　　他的一切都在地球。
　　然后一根金色的丝线温柔地将他缠绕, 他看到了最初——
　　宇宙中不存在完美的圆。
　　一个小小的缺口有时会引发巨大的蝴蝶效应。
　　维维安赤.裸着身体，随宇宙旋转。
　　他伸出手, 嘶吼着, 却不能阻止那个带来毁灭的种族进入他的宇宙。
　　他看见第一个魔法少女在地球诞生，看见第一个魔女诞生……
　　看见超级英雄难以抵挡魔女的蔓延，看见地球逐渐被绝望包裹沦陷……
　　他最终看见一颗水蓝色的海洋星球逐渐枯萎死寂。
　　——地球已死。
　　始作俑者带着带着收集能量甩甩尾巴, 抛下走向毁灭的地球离开。
　　地球只是它们眼中一只可食用家禽, 在榨取掉最后一丝能量后，便毫不留情地抛之脑后。
　　宇宙之大，大到一颗星球的消亡对于大多数神明来说无足轻重。
　　创世神们无悲无喜地看着这颗星球的消亡, 又再度陷入沉睡。
　　唯有盖亚怜悯着地球和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灵。
　　她是第一位旧神，是引导地球生命演化的上古之神, 是众神之母, 更是地球所有生灵的自然之母。
　　地球，是她的孩子。
　　盖亚不忍看见地球死去, 于是她给予人类一颗种子——
　　她选中了一个在黑暗的城市中，依旧有着闪闪发光的灵魂的人类男性, 她为人类诞下了一个拥有旧神血脉的孩子。
　　盖亚看见了异界种族的记忆，又在千万条可能的时间线中看见了人类的未来，于是她赋予自己的孩子时间的能力。
　　千万条时间线缠绕着这个孩子，他是钟盘上的结，也是钟盘上的“锁”。
　　最后，她将这个孩子送回到他的父亲布鲁斯·韦恩身边，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类英雄，这个孩子将在他的身边长大，受他庇护，也受他影响。
　　或许有一天“锁”会消亡，地球依旧走向死亡。
　　也或许有一天“锁”会打开，而这个孩子将会走一条命运的道路。
　　这个孩子，就是盖亚留给人类最后的火种。
　　当她将婴儿送回到韦恩家的那一天，她凝神细听，听见这个孩子有了铭刻他一生的姓名——维维安·韦恩。
　　这是他的诞生，是他的起源。
　　这一刻，他如丘比所说，真正成为了能拨动宇宙规则的神明。
　　维维安伸手攥住所有金色的丝线，无数条时间线在他手中湮灭。
　　他低头俯瞰着地球，灿金的长发包裹着他赤.裸的身躯，如同海洋一般深邃的蓝眸中闪烁着金色的微光。
　　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时间线上的地球都在他的眼中。
　　一个幽邃深黑的宇宙裂缝也在他的眼中。
　　维维安朝地球坠落。
　　自裂缝而来的少女神明伸出手，温柔地接住他。
　　柔和的圣光包裹着两位神明。
　　粉色长发的少女神明温柔地说：“维维安，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这个宇宙的魔女问题。”
　　维维安摇了摇头：“我要的不仅仅是如此。”
　　“我要丘比不曾来过这个宇宙，一切因它而起的灾难都不曾发生。”
　　“从来都没有什么魔法少女，也就不会有魔女诞生。”
　　少女神明的金瞳忽然一颤：“维维安……这不仅仅是对时间的干涉，这是对因果律本身的逆转。”
　　“一定要这样做吗？维维安。”
　　维维安对她微微笑了一下：“鹿目圆小姐，我可以叫你小圆吗？”
　　“对因果律的逆转，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
　　“小圆，这些年来，你有没有后悔当初许下的愿望呢？”
　　鹿目圆：“维维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同样是逆转因果律，可维维安将要承担的代价与她不同。
　　维维安对因果律的逆转将消耗他的力量来填补宇宙的裂缝，唯有根源消除，才能彻底重置整个宇宙。
　　他不会成为至高维度的概念，因为他本就是旧神之子。
　　他只是用他自己的本源力量，让地球回归到从未有过丘比入侵的未来。
　　那是一条没有魔法少女和魔女，也没有他的未来。
　　善良的少女神明为此犹豫。
　　维维安却看向了地球，“小圆，我们是不一样的。”
　　“你是带给所有魔法少女希望和庇护的人，而我，只是一个走在既定命运轨道上的赎罪之人。”
　　“小圆，再见——”
　　“谢谢你的到来重新打开裂缝，才让我知道了一切问题的根源。”
　　他面向地球，再次坠入了这颗承载着他所有悲喜苦乐的星球。
　　“我的宇宙，应当由我来解决。”
　　他学到了一点属于蝙蝠侠的占有欲。
　　中心枯萎的世界树承托着地球，伸展着枝丫，人类和众神在这里繁茂。
　　而祂温柔地将维维安纳入自己的怀抱，将他送往众神所在之处。
　　阿斯加德仙宫。
　　神座之上，一个苍老的金发男人等待维维安已久。
　　男人只有一只眼睛，黑色的眼罩遮挡他的左眼。
　　但他仅有的一只眼睛饱含沧桑，却依旧明亮锋锐。
　　他身形健硕，身着战甲，张扬的红色披风铺满整个王座，蕴含着巨大能量的雷神之锤被他轻轻拎在手中。
　　面对来客，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上前。
　　苍老的嗓音低沉沙哑：“吾弟，我等待你已久。”
　　雷神索尔，奥丁之子，也是盖亚之子。
　　他是维维安同母的亲兄长。
　　维维安抬眸看向他，对这个结果早有所知，因而也不生气自己修改因果律的进程被忽然打断，他只是淡淡地：“索尔，你为何等待我？”
　　索尔叹息一声：“地球已死，吾友尽皆消亡，无论我如何重置时间，却始终无力改变，几千年来只能面对着那颗枯萎的地球。”
　　“可是盖亚告诉我，终有一天，会有一个人来解决这一切。”
　　“我想那个人就是你，我的弟弟。”
　　“很抱歉，我们直到此刻才能相认。”
　　维维安漠然：“盖亚还告诉你什么？”
　　索尔：“取决你想做什么。”
　　维维安默了默，将一切都告诉他。
　　索尔很平静地：“如果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支持你。”
　　“我会为你扫除这条路上一切不必要的分支。”
　　维维安不再停留，转身投入世界树中。
　　这一次没有阻碍，他看见从自他诞生后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初出茅庐的新手蝙蝠侠，看见迪克成为第一位罗宾，看见杰森的死，看见提姆自告奋勇地找上门来，看见回到韦恩家桀骜不驯的达米安……
　　然后他偏了偏头，又看见一个在沙漠中挣扎着爬起来的笨重钢铁怪物。
　　维维安想了想，伸手拨动命运的丝线。
　　在力量消耗殆尽之前，他希望尽可能地让他们走得更顺畅。
　　——英雄未必一定要承担苦难。
　　索尔的声音突兀地在他耳边响起：“这会加速你的力量消耗。”
　　维维安：“我知道，但这值得。”
　　索尔：“并非所有事你都能改变。”
　　维维安：“我知道。”
　　索尔的声音消失了。
　　于是维维安像一个好心的幽灵，小心翼翼地拨动命运的丝线。
　　他走进那片影响托尼命运的中东沙漠，改变了炮弹的轨迹。
　　索尔的声音再次响起：“吾弟，我了解他，托尼依旧会走上钢铁侠的道路。”
　　维维安：“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他成为钢铁侠的道路更顺畅。”
　　维维安继续向前，又来到杰森的死亡之地黎巴嫩。
　　此时的他已经没剩太多力量了。
　　在那个罪恶的仓库里，杰森满身伤痕几近昏迷。
　　而小丑手握着一根染血的撬棍，形似癫狂，嘴里嘟嘟囔囔着“蝙蝠快来，否则小鸟就要死了”。
　　嘟囔完又癫狂地笑着，笑得浑身颤抖，眼角溢出虚伪的泪水，尖利刺耳的笑声在逼仄的仓库里回荡。
　　笑声倏忽戛然而止——
　　小丑看着突兀地出现在仓库里的金发少年，他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升起巨大的好奇心。
　　猩红的唇角缓缓上扬，咧开的嘴角几乎与耳廓持平。
　　“你是维维安·韦恩？”小丑大笑了三声，捧着肚子，前仰后合，“哈哈哈——你是布鲁斯·韦恩的儿子，是蝙蝠侠的儿子……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小丑叔叔实在是太高兴看见你出现在这里了。”
　　小丑森冷的绿眸宛如毒蛇般凝视着维维安手中的长刀，嗓音尖利却微小，“一只属于蝙蝠侠的小小鸟，你要来为另一只小鸟报仇吗？”
　　他兴奋极了，“维维安，好孩子，你要来杀了我吗？”
　　维维安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杀你。”
　　小丑失望极了，他眯起眼：“维维安，别这样，别向你的父亲一样，你已经到了可以做点叛逆的事的时候了，你可以做的更过分一点——”
　　维维安缓步靠近他，如同看着地球上任意一个死物一样注视着小丑，淡淡地：“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将你流放到时间的虚无中。”
　　“那里没有过去和未来，你将在一片死寂中，如同一颗有意识的石子般，孤独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是我给予你最仁慈的惩罚。”
　　长刀落下，从此地球再也没有小丑的存在。
　　维维安站在杰森身边，温柔地俯视着他，轻声：“杰森，醒醒。”
　　杰森在猛烈剧痛的恍惚中，似乎看见了一个金色的人影。
　　人影轰然消失，无踪无迹。
　　“别走……”
　　杰森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他在恍惚的疼痛中等来和布鲁斯的救援，疼痛最终带走了他模糊的记忆。
　　维维安的灵魂本源将要消耗殆尽。
　　因果律的逆转也终将结束。
　　他听见索尔最后的声音：“吾弟，一定要这样做吗？”
　　维维安淡淡地：“嗯，这是最好的办法。”
　　索尔：“可你将不复存在，甚至无人记得你。”
　　“……再见了，索尔。”一声轻笑。
　　而维维安的声音随着宇宙裂缝的消失逐渐消逝。
　　索尔低头看着被自己拢在手心中的一小块纯白无暇的灵魂本源碎片，无声地叹息了一声：
　　“吾弟，我们本不该如此晚见，地球也本不该忘记你。”
　　他将手中的碎片投入地球，自己则奔向未能完全修补的裂缝。
　　——盖亚不曾遗忘她的孩子。
　　因果律的最后一点逆转由他的兄长来完成。


第90章 正文完结
　　他睁开眼。
　　桔红的夕阳余晖映在他的脸上, 恍若隔世。
　　他的大脑尚且恍惚，眼睛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几道灼热的惊喜目光。
　　“Vivi，你还好吗？”布鲁斯的声音落在他耳中, 好似轻飘飘的鸟羽落下。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现在是下午六点三十，距离维维安昏迷仅仅过去七个小时。
　　这是他的卧室, 他熟悉的房间，布鲁斯和阿福，还有一大堆兄弟们都围着他。
　　他们看着他，好似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这其中还突兀地夹杂着两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索尔和托尼。
　　但是平行宇宙的蝙蝠侠不在这里。
　　维维安慢慢坐起身, 轻声回复：“我还好，像睡了漫长的一觉,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看起来精神不错, 比起前几次倒霉受难，昏迷上好几周醒来后的状态要好得多。
　　面颊红润，眼神清亮。
　　目光扫过室内的每一个人, 将他们的神态揽入眼中。
　　布鲁斯和阿福他们明显为他的醒来松了口气, 继而面色复杂。
　　托尼似乎精心打扮过，但来得匆匆，衣襟有些凌乱,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英俊，眉眼锋锐, 蜜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维维安, 似笑非笑。
　　倒是索尔的脸上毫不吝啬地绽开一个笑，他只为维维安的醒来单纯地感到高兴, 眉眼展开，咧着嘴笑得像只大型金毛犬。
　　布鲁斯的嘴唇蠕动着,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维维安垂着眼，不说话，安静地等待布鲁斯的询问。
　　阿福打破逐渐走向凝滞的气氛：“维维安少爷，你昏迷了太久，应该已经饿了，你想吃什么，欢迎任意点餐。”
　　维维安纠结地皱巴着脸：“什么都可以，阿福，你做的我都喜欢。所以千万别让我纠结地想自己要吃什么了，不夸张地说，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阿福慈爱地笑了笑，目光包容温和，看小孩似的。
　　“好吧，少爷。”勤勤恳恳的老管家把这种想秃头的事还是揽在了自己身上，离开卧室去厨房为维维安准备迟来的晚餐。
　　倒是有一个人扑哧一声笑得很大声。
　　托尼：“Vivi，你真可爱——！”
　　他指的是维维安的所有，不管是纠结的小表情，还是故作姿态隐瞒一切的伪装，都是那么可爱，让他怜爱到竟生不起一丝被欺骗的愤恨。
　　索尔哈哈大笑，大块头的金毛犬莽撞地挤开其他人凑到维维安面前，操着大嗓门，语气熟稔，“没错，托尼说得对，吾弟真可爱！”
　　维维安：“……”
　　被挤开的小块头达米安：“……”
　　维维安看见达米安怒了一怒，小脸紧绷，看样子是要和索尔干上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终究是忍下了索尔粗鲁无礼的举动，仅仅只是扒开身旁的提姆，又重新挤了进来。
　　而他自己，维维安平静地看着托尼和索尔，他没像以往那样，一激就涨红了脸气急反驳。
　　目光微微闪烁，视线转向一旁的老父亲，对托尼和索尔的调侃视而不见。
　　意外地是，布鲁斯没有像以往一样眼刀扎托尼，也没有直接和托尼争锋相对，只是专注地看着维维安。
　　维维安忽然皱起眉，状似疑惑：“Dad，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布鲁斯摇了摇头，钢蓝色眼眸中含着深海般诡谲的复杂，却又如此温柔、慈爱、包容，他轻叹一声：“我只是想对你说，好好休息，汉尼拔的问题我会解决。”
　　维维安诧异：“只是这个？”
　　他还以为布鲁斯会问他汉尼拔在哪儿，借口都编好了，居然什么都没问。
　　维维安感觉在他昏迷的七个小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布鲁斯竟然会允许索尔和托尼和他们一起，在他的房间里等待他醒来。
　　何况，这个托尼明显不是布鲁斯所熟悉且能放心的那个托尼·斯塔克。
　　布鲁斯怎么会放心斯塔克和他接触？
　　以及……他们为什么能确定他会怎么快醒来？
　　在这七个小时里，他们都知道了轮回中发生的多少事情？
　　维维安忽然想起，他爹在多条时间线中，在得知了他能够回溯时间后，都曾向平行宇宙的蝙蝠侠传递过消息。
　　但由于时间回溯已经彻底将他们的地球隔离成一个独立的区域。
　　他们的地球相当于一轮高速旋转的齿盘，无法从外部停止，也拒绝外部的进入。
　　最终是由维维安这个作为中心核动力存在强行停止了齿盘的旋转，且让地球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此时平行宇宙的蝙蝠侠发现布鲁斯发送的求助信号后，才有机会定位到他们的地球，继而来到他们的地球。
　　维维安的目光扫过布鲁斯和托尼，世界上最聪明的两个超级英雄，再加上一个不在场的蝙蝠侠同位体，破解修复损坏的求助信号里携带的内容，难道会是什么难事吗？
　　平行宇宙的蝙蝠侠看来也并非回到他的地球，他应该帮助布鲁斯和托尼去寻找了另一个人。
　　当今地球上唯一尚且有能力欺骗时间的人——至尊法师史蒂芬·斯特兰奇。
　　他们要做什么？维维安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
　　“你们都知道了？”维维安说。
　　布鲁斯呼吸一窒，双拳紧握，手腕青筋迭起，钢蓝色的眼眸再难克制地微微泛红。
　　窗外的太阳跌落到地平线下，明暗交迭，落日余晖也终将离去。
　　半明半暗的光线将整个封闭的卧室割裂，隐隐绰绰地划分出死寂消沉与蓄势待发的攻略。
　　布鲁斯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被极致的痛苦裹挟。
　　他的眼里映着维维安淡然青涩的脸，呼吸逐渐急促。
　　他感到心脏像针刺一般的疼痛。
　　在维维安昏迷的时间里，雷神索尔和托尼·斯塔克先后赶来哥谭。
　　布鲁斯起初拒绝他们进入韦恩庄园，明令他们必须尽快离开哥谭。
　　直到蝙蝠侠告诉布鲁斯，托尼·斯塔克修复了那些损坏的求助信号，布鲁斯才同意与两人见面。
　　索尔一见到布鲁斯就直言维维安是他的弟弟，亲弟弟的那种。
　　他说：“我们都是盖亚之子，是旧神之子。”
　　是索尔的养母芙提醒他一定要保护好维维安，才将这个隐瞒了索尔千年之久的秘密告诉他。
　　布鲁斯又结合修复的求助内容，和这个明显拥有一段特殊记忆的托尼·斯塔克的补充说明，才拼凑出了一个让他难以接受，几乎崩溃的事实真相。
　　他想起自己得知那些内容后，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的悲痛。
　　短短的几行求助信息无法囊括无数条时间线上，他的孩子所经历的痛苦与绝望。
　　……维维安要如何一次又一次面对家人的死亡、地球走向毁灭的结局。
　　又是固守着怎样的执念才会一次次以死亡为代价，回溯时间又再一次经历同样的痛苦和绝望。
　　到最后，他的孩子选择了一条独自承担的路，于是他的求助信号也到此终止。
　　布鲁斯不敢想象维维安又经过了多少次轮回，在这些他没有参与的时间线中，又经历怎样的绝望。
　　他甚至难以自抑地猜想，在某些时间线上，一无所知的他，是否为了他所以为的正确，而与维维安对立。
　　当维维安面对他付出灵魂、付出一切也要拯救的父亲无情地站在他的对立面时，他的孩子是否比如今只对一切一知半解的他还要更锥心刺骨。
　　本该作为维维安依靠的他，却愚蠢地站在了维维安的对面，以至于维维安只能求助一个完全异变的托尼·斯塔克。
　　布鲁斯却还要庆幸，至少在维维安最艰难的时候，还能有人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一个被绝望包裹的地球。
　　“Vivi……”布鲁斯死死咬着牙，钢蓝色的眼眸像含着咆哮的风霜，痛苦交织在其中。
　　“维维安……”迪克他们也用满含着痛苦的眼睛注视着他。
　　维维安无奈地：“别这样看着我，搞得好像我已经死了一样。”
　　托尼冷哼了一声：“小骗子，你要是死了，我还找谁去报复？”
　　“你是不是还想装做什么都没想起来，瞒着我们又找个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索尔很急切地说：“吾弟，别这样说，你是地球最伟大的英雄，不该被人遗忘死去。”
　　维维安像被戳中了什么点，蓝眸冷冷地刺向索尔，“我的计划明明应该成功了，丘比不该出现在我们的宇宙中，是你，索尔——你做了什么？”
　　索尔看起来有点懵，尴尬地甩了甩手中的锤子，憋出一个笑：“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几千年后的我干的事，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呢？”
　　维维安：“……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
　　索尔哈哈一笑：“不知道。”
　　维维安此刻无比怀念自己力量充沛的时候，拨动时间线就能查看到老年的索尔干了些什么。
　　他冷冷一笑：“不管你干了什么，你都坏我的事。”
　　索尔看起来完全没有被骂的觉悟，还大义凛然地：“不管我干了什么，我的兄弟，你现在还好好活着，地球上也没有魔女这种东西，那么这一定是那时的我最希望看见的结局。”
　　维维安一怔。
　　“吾弟，你走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路，剩下的路应当由我这个兄长来替你完成。”索尔微笑着，“唯有我们，是盖亚之子。”
　　维维安难以接受：“可是丘比仍然存在……等于这个已经重置的宇宙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仍然是那把‘锁’，要么再次走上相同的道路，要么看着地球走向毁灭——”
　　“索尔，你到底做了什么——？”
　　索尔更无奈了，他摊摊手：“吾弟，我是真的不知道。”
　　布鲁斯像过去一样，轻轻揉了揉维维安的金毛脑袋，他始终是维维安记忆中可靠的模样，“交给我们，Vivi，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都交给我们，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我不能再看着你牺牲自己。”
　　“……”维维安要抓狂了，老年索尔究竟干了什么？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他耗空血条和蓝条平推了敌方阵营，将小怪大怪全部一扫而空，却偏偏没有毁掉产出怪物的巢穴。
　　那他这干的什么？白费功夫吗？
　　布鲁斯敏锐地感知到儿子焦躁不安的情绪，温声安抚：“蝙蝠侠去找至尊法师了，Vivi，你不必担心。”
　　维维安却在他的安抚下忽然有些失控，“不！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丘比还存在就意味着我的极度失败！我要去弥补这该死的漏洞——！”
　　他恍惚间似乎又看见窗边出现了丘比的身影，这时的他不再是一个只会握着水果刀的小少爷了，他的本源武器是盖亚留给他的，与索尔的雷神之锤妙尔尼尔类似的神器黑金长刀。
　　于是他蓦地挥出刀——
　　维维安听见嘈杂的惊呼声，离他最近的布鲁斯似乎是要阻止他。
　　可他仍然不管不顾地要斩杀他眼中的丘比。
　　一个金色的魔法传送门这时凭空出现在维维安的房间里，传送门对面跨出两个熟悉的男人——一身黑漆漆的蝙蝠侠和奇异博士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抬手划出金色的护盾扔出，制止有些疯魔的维维安。
　　他斩钉截铁地说：“维维安，地球上没有孵化者，没有你口中的丘比。”
　　维维安劈开金色护盾，锋利的刀刃直指黑发法师，“斯特兰奇，你什么意思？”
　　布鲁斯抓住时机来到维维安的身边，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他的身旁。
　　托尼也想上前，被韦恩家的几只小鸟，连带着队友索尔一起排挤了。
　　蝙蝠侠把整个卧室乱糟糟的场景看在眼里，感觉自己这一趟平行宇宙之旅果然是纯纯的工具人。
　　布鲁斯想陪在儿子身边等人醒来第一眼就看见自己，所以才安排他去寻找这个世界的至尊法师。
　　斯特兰奇又不知道为什么磨磨蹭蹭地不肯见他，直到听说维维安昏迷，和汉尼拔的消失才拉上他开传送门直接赶来哥谭。
　　刚一回到韦恩庄园就撞上这么混乱的场面，也实属及时了。
　　斯特兰奇顶着维维安寒冰似的眼神走上前，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散发着幽幽绿光。
　　他手中结印，让阿戈摩托之眼缓缓漂浮到维维安的眼前。
　　斯特兰奇重复：“维维安，没有丘比，他不会让丘比再进入我们的宇宙。”
　　维维安眼似寒冰：“他？谁？”
　　“神王索尔。”
　　阿戈摩托之眼蓦然放出巨大的绿光，维维安沐浴在时间宝石的幽光下，他再次看见了老年索尔。
　　索尔替他补全了因果律的最后一则逆转，同时也改写了因果律的一段规则。
　　年老的索尔已经拥有堪比古神的力量，为了不让规则抹去维维安的存在，他保留了孵化者通过宇宙裂缝来到这个宇宙的既定规则，将自身化作新的宇宙规则。
　　——他会绞杀掉每一个进入这个宇宙的孵化者，断绝他们进入地球的可能。
　　他的兄弟走完了九十九步，这剩下的最后一步，由他来走完。
　　维维安看见环绕着整个裂缝的圆形规则上，又套上了一个小小的圆形规则，两者彼此交汇，相生相依。
　　“神王索尔将你最核心的灵魂本源投入地球，按照他所想，没有记忆的你会平安长大。”
　　“因为你存在的逻辑没有被消除，所以你的父亲和斯塔克终将会知道你曾为地球做过的一切，你会在他们的庇护下，安然度过一生。”
　　“但他没有想到，你的执念如此强大，当你的潜意识发现自己仍然存在后，你开始通过各种方式来致使自己恢复记忆。”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手段就是丘比的存在，你虚构了一个孵化者来提醒自己。”
　　“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被你误导了。”
　　“我来告诉你这一切，也是因为事情已然瞒不住了。”
　　斯特兰奇的声音溢散在这间略显拥挤的卧室里，他平静地讲述着自己通过时间宝石得到的一切信息。
　　维维安试图反驳他：“不是，妙尔尼尔帮助过我……”
　　可他突然意识到，妙尔尼尔怎么可能会发现丘比的踪迹呢？
　　在过往的每一条时间线，都不曾存在过这种事。
　　索尔最初也只是一个力量强大的普通阿斯加德神族，而不是数千年后的神王索尔。
　　维维安喃喃：“索尔……”
　　现在的索尔的确不会知道年老后的他会做什么，只有当他拥有堪比古神的力量后，他才会勘破自己的命运。
　　他感到巨大的荒谬感包裹着自己。
　　然后他听见一道雀跃的声音：
　　“所以真正解决一切，救了维维安的事全都是我干的？”
　　索尔哈哈大笑：“嗯，不错！”
　　斯特兰奇提醒他：“是几千年后，年老的你。”
　　索尔笑得像只没皮没脸的大金毛：“那也是我。”
　　“吾弟。”他看着维维安，“果然我才是你最亲近的兄弟，你拯救了世界，而我保护了你。”
　　他已经很上道的开始争夺地位了，就好比之前和韦恩家的小鸟一起拦着不让队友托尼靠近弟弟。
　　维维安期期艾艾地看着索尔：“可是索尔，那样的话你就永远成为了宇宙规则的一环。”
　　索尔点点头：“不错，酷！”
　　维维安面色难看。
　　索尔安慰他：“哈哈，吾弟，你不是也失去了能够成长为古神的力量吗？以后要如同人类一样走向衰老死亡。”
　　维维安：“这不一样，我本来就不该拥有这些。”
　　索尔大大咧咧地揽上维维安的肩膀：“吾弟，别想这些，你有兴趣和我去阿斯加德吗？”
　　“哥谭这地方你应该都呆腻了吧，到阿斯加德去，我给你介绍你的另一个哥哥洛基。”
　　维维安呆呆地。
　　“不行——！”
　　此起彼伏、斩钉截铁的否认声响起。
　　是以迪克为代表的韦恩家小鸟，达米安此刻看起来恨不得提起刀就冲过去砍了索尔。
　　倒是一直沉默的布鲁斯没有啃声，只是满含歉意地注视着维维安。
　　维维安此刻在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有多么令人窒息。
　　——老爹，老爹的同位体，有血缘的没血缘的哥哥弟弟，不知道还算不算的男朋友，外加一个局外打工人法师。
　　维维安僵住了。
　　斯特兰奇见势不对赶紧开溜：“圣殿需要人驻守，我不能离开太久，先走了。”
　　被排挤在最外围的托尼笑了笑：“Vivi，纽约也欢迎你。”
　　蝙蝠侠抱臂站在外圈，事不关己。
　　气氛僵持时，敲门声适时响起，阿福的到来瞬间让维维安松了口气，夹在隐形修罗场中间可真不好受。
　　“啊，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维维安呲溜一下就蹿了出去。
　　他现在记忆全部恢复了，身手也全都回来了，突破重围的敏捷还是在线的。
　　维维安大声问：“阿福，晚餐吃什么？”
　　阿福：“有香煎龙利鱼、炖羊肉、海鲜浓汤，你觉得怎么样？”
　　维维安顿了顿，夸赞：“阿福，你真棒。”
　　阿福被他推着往外走，温声笑着：“少爷，希望你喜欢。”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少年的卧室里只剩下几个气氛越来越紧绷的人。
　　达米安冷哼：“雷神，你死心吧，维维安是一个韦恩，他才不会和你去那什么阿斯加德！”
　　索尔挺起胸膛：“那可不一定，我不仅是他的同母兄长，更是真正拯救了他的人。”
　　达米安气道：“我还是他的同父弟弟。”
　　索尔低垂着眼看着跳脚的达米安，金发神明爽朗地笑了笑：“哈哈，小子，你还有的长。”
　　达米安：“……雷神——！”
　　布鲁斯制止了达米安，“别冲动，达米安。”
　　“Vivi想去哪里都可以，韦恩庄园始终是他的家。”
　　杰森冷嗤一声，淡淡地瞥了一眼索尔。
　　他是家里和维维安关系最好的一个兄弟，在和维维安的相处上，他有着绝对的优势，没必要在这里和这群人像小学鸡一样争锋相对。
　　杰森挺起胸膛，大步离开。
　　迪克和提姆左看右看，发现自己什么优势也没有，只能跟在老爹的身后。
　　他俩有些沉默，不知道在其他时间线中，在维维安的无数次时间轮回中，他俩都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的弟弟维维安怎么就跟他们不亲近呢？
　　迪克和提姆感到挫败，也难免和布鲁斯一样，为维维安所经历的痛苦轮回愧疚。
　　一场没有硝烟的争斗最终以索尔的离开结束。
　　韦恩家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彼此无言。
　　布鲁斯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牵连到鼓膜刺痛，大脑嗡嗡作响，此刻他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沉浸在满心的痛苦中。
　　唯有蝙蝠侠能与他感同身受。
　　世界一片安宁，代价却是他的孩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承受了所有灾难和绝望。
　　蝙蝠侠忽然抛给他一个东西，低声说：“我觉得你会需要这个东西，你一定想知道维维安经历的一切。”
　　布鲁斯沉着脸：“谢谢。”
　　蝙蝠侠淡淡地：“我的任务完成了，也该离开回到我的哥谭。”
　　“这是一趟很有意义的旅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的宇宙拥有一个维维安，但我不会让他经历那些痛苦。”
　　布鲁斯抬眸：“但愿吧。”
　　……
　　深夜。
　　维维安独自站在韦恩塔上。
　　他曾无数次站在这里俯瞰哥谭。
　　也曾有无数次和一只白色恶魔站在这里。
　　直到现在，他看着幻觉中的丘比随着他的清醒逐渐消失，像压在身上的一块巨石彻底卸落。
　　这是一个没有丘比，也不会再有魔法少女和魔女的世界。
　　哥谭的夜风微凉，维维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感觉胸口无比舒畅。
　　他望着夜空，钴蓝色的眼眸比漆黑夜幕中最亮的星辰还要耀眼。
　　他可以对着这样的哥谭，由衷地说一声：
　　[哥谭，你好。]
　　维维安的耳朵动了动，他微微偏头，感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靠近他。
　　男人微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带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垂上。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是我？”
　　维维安眨了眨眼，眼睛微亮：“我在时间的洪流中看见了你做的小手段。”
　　“托尼，老实说，你真是钻空子的高手。”
　　“备份记忆，融入主体这种事也只有你干的出来。”
　　托尼微微一笑：“多谢夸奖，我的小骗子。”
　　维维安：“我怎么骗你了？”
　　托尼反问：“你说呢？”
　　维维安抿了抿唇，看起来稍微有些心虚。
　　他的眼睫颤了颤，像振翅的鸟羽。
　　“我也不是每一句话都骗了你。”维维安的声音有些颤抖，真像一只可怜的小鸟了。
　　托尼继续侵占他的领域：“哦，那一句？”
　　维维安：“……”
　　维维安忽然伸手推开他，羸弱的隼鸟振翅高飞，显出凌厉的姿态，他挑了挑眉，语调高昂：“你猜？”
　　托尼弯唇笑了，蜜色的眼眸含着一汪甜蜜的枫糖浆，“我知道了。”
　　他走上前要亲密地抱住维维安，却仍然是被少年一伸手制止。
　　托尼：“？”
　　维维安提醒他：“这里是哥谭。”
　　托尼：“我知道。”
　　维维安喟叹一声，淡淡地：“Batman is watching you！”
　　托尼下意识回头，看见硕大的黑耗子蹲在塔尖低头凝视着他。
　　白膜下的眼睛好似利剑出鞘。
　　托尼：“……”
　　维维安和老爹挥挥手：“晚上好，Dad，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布鲁斯点头，往常沙哑冷酷的嗓音愣是让他整得温柔似水，“嗯，你也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他特别提醒道：“尤其是要提防某些双重人格的男人。”
　　维维安憋着笑：“没问题，我知道。”
　　托尼：“……”
　　蝙蝠侠展开披风一跃而下。
　　托尼捏住少年柔软的脸颊：“嗯？你刚刚说什么？”
　　维维安无辜地眨了眨眼：“你是双重人格吗？”
　　男人瞬间被哄好了，唇边不自觉地溢出一抹笑。
　　他说：“你想去哪儿？纽约还是旧金山？或者其他城市？”
　　“哥谭是某个有着极端控制欲的黑漆漆的地盘，我认为这里会阻挠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维维安笑了笑，望向掩在黑夜里的哥谭，此时的哥谭像一个蒙着面纱的美丽女人，危险又动人。
　　他的手指向一个方向，对托尼说：“你知道那是哪儿吗？”
　　托尼想让星期五帮他调出哥谭的地图，维维安却不等他的回答就先揭晓了答案。
　　“那是哥谭大学的位置。”
　　“接下来我最重要的事，是拿到毕业证。”
　　托尼：“……”
　　维维安还在输出：“这该死的毕业证我连影子都没摸过，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拿到我的毕业证。”
　　托尼定定地看着他慷概激昂的侧颜，温柔地笑了，“好吧，我想你也许需要一个优秀的家庭教师来补课。”
　　维维安问：“你的课程定价是多少？”
　　托尼回答：“取决于你，当然我希望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