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少年事   作者:七月初七   原作:琅琊榜   CP:靖苏 (萧景琰/梅长苏)   分级:R   Warning/警告:无   Tag/标签:ABO   篇幅:短篇(4)   Notes/注释:   #被你遥拿刀架在脖子上要求产粮安慰她受伤的小心肝,就……   #此文有ABO插件,注意规避。 第一章 (上)   萧景琰孤身闯上了琅琊阁。   赤焰之案过去已近三年,三年来他逐渐从昔日乐天开朗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沉默寡言的模样,虽年方廿一,却是少年老成。一日胜战而归,领兵回城,但他心中并未有太大喜悦。左右在城中无事操持,他便想去校场锻炼一番,也好过待在帐中清冷无事。他拿着剑抄小道去往校场,途中却发现有两人躲在暗处的角落之中窃窃私语,似在秘密交流情报!军中最忌军情外泄,他便多了个心眼,隐藏了自身的气息悄悄靠近了那二人。他慢慢走近,躲在墙角处想听清那二人在商讨什么。可那两人谨慎,声音小,萧景琰听不大清,仔细辨别了一阵,忽而听得那二人口中说着什么少帅!   少帅!这个称呼萧景琰并不陌生,甚至熟悉至极!他的挚友,林殊,便是冤丧梅岭的赤焰军少帅。   可赤焰军几乎全军覆没,少数幸存的也已各自逃亡,此案牵连太广,流血太多,已有许久无人敢提及赤焰之名,尤其是军中将士,对此更是讳莫如深,他的军中又怎会有人悄然提起林殊?   想起那惨绝人寰的一案,萧景琰心中激愤,正想悄然离去不去听他们如何评论此事,可他才迈开一步,却听得其中一人说出了“还活着”三个字!他猛地一个激灵,立即退回了墙边继续听下去。他咬紧牙关抑制了自己骤然加剧的呼吸,努力平静下来来继续听那二人密谈。那二人在说到谁谁还活着的时候显然也是更激动了,交谈的声音也大了些,这时萧景琰便能听清他们的对话了。   “……阁主医术果然精湛,如今他慢慢恢复,只是身体已大不如前了。现在又经历这个情况,不知何时才能熬过,唉。”   那人的声音是清晰了,可萧景琰听得没头没尾的,也不知是在说谁。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心中又低落了几分。他总想林殊还活着,可他日夜盼望了这许久,又何曾实现过?萧景琰正失落,却又听另一人说道——   “少帅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而且他在琅琊阁,也比在其他地方安全,我们还是——”   那人话还未说完,萧景琰就已忍不住了,他现身冲过去,揪起其中一人的衣襟怒声问道:“你说谁?!你说谁还活着!?”   那二人显然是被他吓了一跳,立时举起了双手,讷讷不能语。   萧景琰激动不已,又空出一手拽住另一人的衣襟,压低了声音胁迫道:“你二人方才密谈之事我已听得一清二楚,你们若从实招来,我便饶你们一命。若是有所隐瞒,我定不轻饶!”   那两人无措地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忐忑道:“殿、殿下恕罪!我、我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呀……”   萧景琰双目圆瞪,仍旧压着声音道:“不必狡辩!你二人方才说,少帅还活着,是说林殊对不对!他现在在琅琊阁?跟我说实话!”   萧景琰似激动太过,双眼都已泛红,话尾也带上了哽咽。那二人知道他与林殊情同手足丹诚相许,今他迫切追问林殊的下落,定非如他父皇一般想将他其置之死地,可他们也不敢轻易向他吐露真相,因他二人只是奉命混迹军中负责暗地保护萧景琰,多余的绝对不能做,以免坏事。他们又对视一眼,无法,只能狠下心来欺骗他。   “殿下,您误会了,我们说的……说的少……绍,算!是我们的一个结义大哥,他受了重伤,本以为命不久矣,后来送到琅琊阁诊治去了……”   萧景琰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但很快他又怒道:“若真是如此,你二人又为何偷偷摸摸地躲在此处议论?!”   这时另一人便说道:“殿下恕罪,因为我、我们是偷偷溜出军营,到城中驿站拿到家书,才知晓此事的,因此不敢声张……殿下恕罪!”   无令外出乃是违反军纪的行为,两人这个说法也说得过去,而且方才他们说得小声,到底是少帅还是绍算,他并不能确定。萧景琰静默一阵,终究是松开了手,放开了他们两个。他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根本没有在意那两人在他身后喊了什么。他去到校场,挥着剑将所有陪他对练的士兵全部打趴下了,大肆发泄了一通,才喘着气倒在了地上。他躺在地上,看着明朗的天空,内心却越发沉痛。   三年了啊。   他失去长兄,失去挚友,已经快要三年了。皇长兄冤死狱中的时候他不在,小殊魂丧梅岭的时候他也不在,他痛,他悔,他恨,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但他心中有个角落却一直幻想着,小殊如此聪慧,或许能逃过一劫,他一直没有回来,没有联系自己,是因为逃亡在外没有办法,又或是——或是受了重伤,如今……如今……在琅琊阁疗伤?   萧景琰慢慢坐了起来,心中思绪翻涌。   万一那两个人说的真是林殊呢?万一林殊真的没死,现在就在琅琊阁呢?   他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找准了琅琊山的方向看过去,脸上阴沉不定。   现在再要找回那二人严加审问已经没用了,还不如——不如直接去琅琊阁一探究竟!   萧景琰突然坚定了信念,扬声让人去传他的副将到主营相见,然后反身就往营帐走回去。   主账之中,萧景琰对他的副将交代了近期事宜,吩咐他们接管大小事务,并隐瞒他离营之事,便提剑上马,疾驰而去。   他们驻扎的城镇离琅琊山只有半天的路程,萧景琰快马加鞭,在太阳落山之时赶到了山脚下。山坡太抖,他便将马绑在了山脚下,自己一人上了山。夜幕降临,萧景琰终于抵达琅琊阁,他看着修缮精致的大门,喘了口气。   小殊,会在这里吗……   他站在原处,深吸了几口气,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群山葱翠,月下云海蒸腾,心情平静些了,他捏着拳头,毅然往里走去。但他尚未进门,便被人拦了下来!   拦着他的去路的二人像是突然出现一般,悄无声息地就站在了他的面前,恭敬地对他道:“靖王殿下,有失远迎。”   萧景琰挑了挑眉:“你们认识我?”   其中一人平静地答道:“琅琊阁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萧景琰咽了一口气,沉声便道:“既如此,你们定也知道我此来的目的。让我进去,我要见你们阁主。”   另一人便回道:“阁主此时不在,殿下有何事相询,皆可写在纸上,置于格中,我阁见之,自会为您解忧。”   萧景琰顺着他的手的指向看了一眼摆在一旁的大柜子,上面是一个一个带锁的小格子,又回过头来,冷声对他们道:“这些小格子,怕是容不下我要问的问题。”   其中一人又道:“小小箱笼,容不下生死,自然也容不下人心。我阁自认通天彻地博古通今,但仍参不透生死,看不透人心,是而亦有不可回答之事。此箱笼若是容不下殿下心中所疑,我阁,自也不可为您解忧。”   此人说话如打哑谜,萧景琰听得云里雾里,却已无心参透,他今日此来只为一事,若不能解惑,他又如何甘心!   “我没心情跟你玩猜谜,但我心中所想是也不是,让我进去一探便知!让开!”   那二人岿然不动,只道:“殿下请回吧。”   萧景琰眯起了眼睛,往前踏了一步。   那二人仍旧不动,重复道:“殿下请回吧。”   萧景琰不动,右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佩剑,那二人如同雕像一般伫立在门口挡住他的去路,但并未有所防范。萧景琰与他们对峙片刻,终究是松开了剑柄,朝他二人抱拳虚行一礼,转身离去。   他知自己并非那二人的对手,贸然动手,只是以卵击石。他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柜子,又收回了视线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口那二人见萧景琰的身影消失在山坡之下,才终于又有了反应。   “他不会轻易死心。”   “让甄平在外面守夜吧。”   “嗯,跟黎纲说说,这两天就不要让他们的旧部四处走动了,免得撞上,被认出来。”   那二人商量完,转身回到了阁内。   当夜,琅琊山平静无风。   【作者有话要说】   #太晚了,写不完,就分两次吧。   #没有看起来那么正经,不要害怕,这只是块小饼干…… 第二章 (中)   萧景琰想见的那个人,林殊,确实还活着。   只是如今,他是林殊,却又不是林殊了。   梅岭一役,赤焰军在火光中覆没,他掉落雪窝之中,遭雪蚧虫噬咬,身中火寒毒,随之骨骼变形皮肉肿胀,舌根僵硬不能言,且浑身长满了白毛发。可幸后来他被琅琊阁阁主所救,如今毒已尽除。只是拔毒的方式太过惨烈,解毒之后他面容大改,武骨尽失,身体羸弱至极,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是而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梅长苏,梅岭藏殊。   挫骨拔毒之后,他卧床两年,好不容易熬过肌骨重生的阶段,渐渐停了药,却又马上迎来了性征分化。   常人一般在十七,最晚十八岁便会迎来第二性征的分化,一个人会分化为乾元、中庸还是坤泽,在分化前的几年多少都能看出些迹象来,比如少时身强力壮的,多数便会分化为乾元。而林殊身为赤羽营的主将,赤焰军的少帅,十三岁便已纵横沙场,成为声名远扬的少年将军,因而所有人都不曾怀疑,他将来会分化为一个英姿勃发顶天立地的乾元。后来林殊中毒解毒,之间用药无数,伤了根本,迟迟未能分化,直到渐渐停了药,那被推迟的转化期便迅猛而来,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他分化成为了一个坤泽。   坤泽多数性情温顺,且体态轻盈,温软而柔弱,力量远远不及中庸和乾元,更糟的是,坤泽还需每年定期历经信期之苦,若不想承受情热的煎熬,就只能与乾元结契。然而坤泽一旦与乾元结契,穷尽一生便只能依附于这个乾元,为对方生儿育女。   这三年来他已经承受了太多,心志也愈加坚定,面对这个结果,他心中并无怨怼,坦然接受了。   距离分化过了好几天了,他的身体各方面都尚未稳定,加上拔毒之后身体虚弱,至今他仍旧浑身绵软无力,只能日夜卧床,等待恢复。   萧景琰闯上琅琊阁这事梅长苏是不知道的,他正面临难关,其他人一致决定对他隐瞒此事,以免他激动太过,又伤了身子。左右他知道了,也是不肯见他的,徒增心中思念与苦闷罢了。   不管梅长苏想不想见,萧景琰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找到他。   当夜他从琅琊山下来,果然感觉到一路都有人监视着他,而且跟踪他的并非同一个人,而是换一个地方,就换一个探子。琅琊阁对他的到来如此紧张,让他更加肯定当中真有不可告人之事。只是琅琊阁看得很紧,他不可再大摇大摆地上山去,得另想他法。   萧景琰进了城,找到客栈落脚过了一夜。第二天起来,他去集市买了幂蓠,戴上遮挡了面部,又在城中四处探查了一番,直到傍晚时分才又回了客栈。他在客栈中斯里慢条地用了膳,直到夜幕降临,才戴上幕篱,策马回营。琅琊阁的眼线亲眼看着萧景琰策马远去,便往山上传去了消息,戒备了一天的琅琊阁这才放松了警惕。   夜里梅长苏用了膳,沐浴之后坐在床上等身上的水气散去。他在房中待了几日,觉得有些闷,便让侍女去把窗打开。   “可是……”其中一个小姑娘显是有些犹豫,“山上夜里风大,少爷您现在身子又弱,着凉了就不好了。”   梅长苏轻轻摇了摇头:“无妨,屋里有些闷热,我透透气。”   两个小侍女对视一眼,只得照做,帮他把窗子打开了,之后行了礼便退出了房间。   梅长苏坐在床上看着窄小的窗框外漆黑的夜空,感觉心里更闷了,便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窗边去,微微探头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山上的夜晚寒凉,梅长苏觉得脸被冷风吹得麻麻的,但心里却明朗了几分。   他在这里待得太久了。虽然琅琊阁主将他视若己出,阁中每个人都将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可他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不可在此处耽误太多的时间,他必须尽快恢复才行。可是……他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握成了拳,想要用力握紧,可他却根本使不出力气。梅长苏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得无奈地松开了手,正要回到床上躺下歇息,这时却听得外面有些异响,他顿时警惕起来,侧过身去想看个究竟。他侧身贴在墙边往外窥探,看清了是两个琅琊阁的护卫提着灯笼走过,才松了一口气,刚转身往回走,这时便突然有一个黑影从窗外闯了进来!梅长苏大惊,正要呼叫,那黑衣人便眼疾手快地扣住了他的肩膀捂住了他的嘴!   那人用手臂锁着他的腰,把他拉到墙边去,侧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见没人发现,便伸手慢慢把窗户关上了。这短短时间内梅长苏已经冷静了下来,见这黑衣人无意立即取自己性命,便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脱身。靠武力是明显不行的,即便对方是个孩童,就凭他现在的体力他也不敢断言自己能够取胜,别说此人孔武有力,还是个乾元,而且他——他似乎……梅长苏慢慢察觉了什么,蹙起了眉,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乾元的气息,和景琰一模一样!   虽然这人极力隐藏了自身的气息,但梅长苏靠他这般近,还是察觉到了他身上的竹叶香!而他的至交好友,他的表兄,萧景琰,就是这个信息素!   梅长苏不敢置信,想要转过头去看他的面貌,可那人察觉到他动弹,以为他想挣脱,便又加大了力度固定住他的头部。那人轻轻关上了窗,便推着梅长苏走到了床边将他转了个身推在床上,然后压低声音对他威胁道:“你莫慌张,别喊叫,我不会伤你。但你若出声引来守卫,我定不客气!”   梅长苏被推坐在床上,他一仰头,这下便看到那人的脸——真的是萧景琰!   梅长苏此刻见到暌别两年的挚友,顿时陷入了呆滞当中。   发生了什么事?景琰怎会来此!难道他已经知道我在这里?可他怎么穿着夜行衣……他长高了,晒黑了些,怎么这般憔悴……   一瞬间梅长苏的心中闪过太多念头,但到底情感压过了理智,他看着萧景琰,渐渐地热泪盈眶。然而萧景琰见他看着自己怔然不动,眼神都发直了,眼里还渐渐蓄起了泪水,不由担心是不是自己方才太过粗暴,把他吓坏了。他回想起来,方才自己抱着这个人,怀里的身子软绵绵的,好像没有骨头,一捏就会化掉一般……   萧景琰有些心虚,但想到自己可能要“严刑逼供”,不可太过心软,便冷着脸道:“你,可是哪里伤着了?”   梅长苏听到他说话,顿时从呆滞当中恢复过来,下意识地捂了捂自己的脸,想到如今自己面容大改,他应当是没认出自己来。梅长苏不知道对方知道了多少,便决定以静制动,他悄悄擦去了眼中的泪水,然后仰头看着他,没有回话。   萧景琰确实没有认出他来,毕竟他从来没想过林殊会换了一张脸,连身形都不一样了。他记忆中的林殊,一直是精神饱满的模样,活泼又好动,和这个香香软软的小坤泽并无半点相似。突然意识到对方是个坤泽的萧景琰感觉更不好意思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梅长苏见他往后退开,不知是何用意,便仍是不动。若是平常,他与好友久别重逢,定是无比欢欣,怕早就跳到他身上去了,可如今他身负逆名,又尚且不知此等狠绝的阴谋是出自何人之手,在查清真相为赤焰军讨回公道之前,他不可与他相认,以免将他也扯进旋涡当中,万劫不复。   萧景琰见他盯着自己看不说话,便不去理他,回头审视了一下房内的布置,发现这屋内装饰雅致不俗,料想此人在琅琊阁中身份不低,兴许知晓林殊的所在。他想了想,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你不必担心,我来此处并非想要作恶,只是想找一个人。”   这次梅长苏有了反应,他谨慎地点了点头。   萧景琰张了张嘴,正想说出林殊之名,可又马上停住了,他审视着梅长苏,似在思考其中的厉害关系,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了:“琅琊阁,如今可有一个重伤之人在此疗养?”   梅长苏听他此言,一边暗自猜测他寻找之人的身份一边回道:“阁主医术高明,常有重伤重病之人前来求医,如今在阁中疗养的便有不下五人,不知阁下想见哪一个?”   萧景琰听他说出“阁主”这个称呼,一时有些惊讶。白天他在城中查探琅琊阁的消息时,曾听人说起琅琊阁主有个十来岁的儿子,他见此人年纪相当,吃穿用度和房中布置又都不简单,还以为他便是呢。不过就算他不是少阁主,但凭他院中的守卫如此紧张,便知他的身份并不简单,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得到点消息。想到此处萧景琰便板起了面孔,对他道:“我要找的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我不可向你透露他的名字,我只问你,你阁中,可有来着梅岭的伤患?”   梅岭……景琰果然是来找他的!   梅长苏心中激动起来,不由抓紧了身下的被单。   萧景琰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挚友,见他抿着唇不说话,眼神还闪烁不定,更是确定了他知晓林殊之事,便立即追问:“你知道他!是不是!”   梅长苏闭眼悄悄吸了一口气定了心神,然后抬头看着他,冷声道:“靖王殿下,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何人。”   萧景琰更是激动,咬牙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萧景琰话音刚落梅长苏便脱口而出:“林殊已经死了!”   对方的话语十分突然且强硬,萧景琰先是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朝他怒道:“你胡说!我知道他没死!他是被你们琅琊阁藏起来了,是不是!”他越说越是气愤,一时控制不住自己,身上爆发出乾元强大的威压!   梅长苏且分化没几天,萧景琰是他成为坤泽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乾元,方才他一直收着自身的气息,他并未感觉有异,可如今他大肆释放出乾元之气,顿时震得他浑身一紧,几乎连心都要颤抖起来!梅长苏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而愤怒中的萧景琰见他缩在床上不停地后退,更是气愤不已,走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拽到自己身前,冲他怒道:“你最好说实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瘦弱的坤泽承受不住乾元的怒火,梅长苏浑身颤抖不停,几乎要昏厥,可他咬紧唇瓣,逼迫自己不能就此软弱地倒下。   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以前他们总在一起打闹,时常互相欺负,虽然对方年长他两岁,可他们二人一直是平等的。就算他现在变成了坤泽,他也不能在他面前倒下!   梅长苏坚持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咬着牙不肯认输,怒火熊熊的乾元一直瞪着他,眼见他眸中渐渐泛起了水光,这才惊觉这个小坤泽脸色煞白,还浑身发着抖,他意识到是自己给他造成了压迫,一时懊悔不已,赶紧松开了他的手,收敛了气息退后两步让他得以喘息。   萧景琰一退,梅长苏便喘着气倒坐在床上,他按住自己的心口大口呼吸着,抬眼瞥了一眼萧景琰,笑了几声,一边喘息一边对他道:“殿下这、这又是何苦,林殊……林殊不过是一个朝廷逆犯,你又何苦为了他,惹得一身腥……”   萧景琰本已冷静下来,听得他此言心中又燃起了怒火,他又冲上前去,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准你这么说他。”   梅长苏受不住乾元的怒火,可好在萧景琰掐住他的脖子只为威胁他,并非真要取他性命,因此并未掐紧,梅长苏得以呼吸,嘴上仍是不饶人:“可我并没有说错,林殊为人如何且是不论,但他确是一个逆犯!”   梅长苏所言虽不中听,但事实确实如此。无论林殊如何忠勇为国,最终还是落得了一个逆犯之名,而这一切,都是他萧景琰的父皇,他的父亲所判!这个事实再次挑起了萧景琰心中的愤懑,他既悲又怒无可排解,松开手将梅长苏甩在了床上,自己也在床边蹲了下来,闭上眼睛捏紧了自己的额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梅长苏从床上撑起身子,见他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心中也是一阵一阵抽痛。他爬起来往他靠近,伸手想触碰他,可他还没碰到对方便被狠狠地捏住了手腕!萧景琰抬起头来对他瞪了一眼,然而他眼眶泛红,浑圆的鹿眼闪烁着水光,这一瞪非但没有威慑力,倒显得他委屈至极。梅长苏知他心中实在难过,心里更是疼惜,便放软了姿态,正要安慰他几句,便被外面敲门的声音打断了。   外面的人敲了敲门,扬声说了句:“少爷,我进来了。”   萧景琰与梅长苏听得外面吱呀门响的声音,双双吓了一跳,还是梅长苏反应较快,当即压低声音快速对萧景琰说道:“藏到床底下去!”   萧景琰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往床底下一滚躲了进去。   敲门那人走进来,站在卧室的幕帘之外对里面的梅长苏行了一礼,道:“少爷,守卫来报有人闯进来了,你……你还好吧……?”   来人是梅长苏的左右手之一,黎纲,曾是赤焰军先锋营的十夫长,当年他有幸从梅岭逃生,如今留在了少帅的身边成为了他的左臂右膀。幸存的赤焰军士兵也有部分留在琅琊阁供梅长苏调遣,但其中以乾元居多,而黎纲是个中庸,因此梅长苏分化之后便是他一直在身边照顾。昨天萧景琰来了琅琊阁这件事黎纲是知道的,萧景琰昨晚被拦了回去,然后今晚阁中就收到了入侵警报,这两者之间的联系显而易见,因而他收到消息之后便第一时间前来查看梅长苏的状况。   昨夜他们担心萧景琰会夜闯琅琊阁,便派了武术高强的甄平守夜,然而昨晚一夜风平浪静,今天更接到了萧景琰已经回营的消息。他们本不相信萧景琰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了,还让人一路跟踪他,见他真的策马进了军营,才放松了警惕。   萧景琰确实出了城,但并没有回营。他早上传了密令回营,派了与他身形相像的左前锋暗中前来与他接应,让他傍晚时分在城外的小道旁等待,到了时间他便出城与他见面,让他穿着自己的衣服骑着自己的马,戴着幕篱启程回营。他的功夫虽然比不上江湖人,但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头脑要灵活许多,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技他用得纯熟,自然不会受制于区区几个眼线。后来他顺利潜入了琅琊阁,可惜没多久就被发现了,再后来,他便遇到了梅长苏,到现在躲在他床底下,大气也不敢出。   其实萧景琰身为护国皇子,就算被抓住了,顶多也只是被人赶下山去罢了,但梅长苏虽不能与他相认,也不愿他就这样走了,情急之下便想也没想就决定把他藏了起来。于是他对黎纲回道:“我没事。你们加强巡查,确保安全。”   “是。”黎纲领命,犹豫了一下,又道,“少爷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好的,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喊我们便是。”   梅长苏听出了黎纲的欲言又止,而他欲言又止的原因现在就在他的床底下呢,梅长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黎纲走后便轻轻拍了拍床沿,让萧景琰出来。   萧景琰从床底下爬出来,看了梅长苏一眼,不甚自在地拍了拍衣服,没有说话。梅长苏也不理他,坐在床边静静地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萧景琰跟着尴尬地沉默了一阵,才不情不愿地说了句:“谢谢……”   梅长苏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无妨。方才是我太过分了,抱歉……”   萧景琰这下子已经冷静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坤泽,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忽然就说道:“你也相信林殊是清白的,是不是。”   他用的“也”。   梅长苏感觉自己眼里又蓄起了泪水。   是啊,他的景琰,自然是相信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只是块小饼干呢。 第三章 (中下)   萧景琰见他鼻尖泛红,认真一看,才发现他的双眸已经泛起了水光。他心中一动,冰冷了许久的心底渐渐淌过一股暖流,他看着对方湿润的羽睫,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下,想为他拭去眼泪。萧景琰的这个举动太过突然,梅长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泪水跟着滑落双颊。这下子两人都惊了,萧景琰手足无措,梅长苏则手忙脚乱地胡乱擦了一把眼睛,把那些不争气的泪水尽数擦去。   梅长苏已经很久不曾落泪了。他的眼泪在他母亲的死讯传来之时已经流干了,后来他的心便越来越硬,就算历经挫骨之痛,他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可萧景琰的到来让他在这段黑暗的岁月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安慰,那点点燃起的温情慢慢变成了熊熊火焰,融化了他冰冻已久的内心,那涓涓细流化作了泪水,迫不及待地涌出了眼眶。   而萧景琰慌乱的原因就简单多了。他年方廿一,虽是皇子,但分化为乾元之后还未娶亲,多数时候是在军营和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起,何曾见过温软的坤泽落泪的模样。何况眼前这个……萧景琰现在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坤泽,着实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脸上一片潮红。   在萧景琰看来,他们二人才刚刚认识,而且关系还算不上好,他这样的举动,着实是有些轻薄了,慌乱之下他便胡乱扯了个话题:“那个你——你也认识小殊吧?”   梅长苏也冷静下来了,他睐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赤焰军之名何人不知,林帅之名何人不晓,林少帅少年英才,又有多少人不认识他?”   萧景琰闻言瘪了瘪嘴,咕哝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二人可是相识?”   梅长苏没看他,沉默地思考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子,没有回答。   萧景琰看不到他的手的动作,只见他突然沉默了,便开始思索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对方沉默了许久,久到萧景琰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便道:“你若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   但萧景琰话还未说完,梅长苏便打断了他:“我们确实相识。”可以说熟得不得了了。   萧景琰的眼睛微微圆睁,好一会儿,说道:“可我怎么从来没听小殊提起过你?”   梅长苏扭开了头不看他,哼了一声:“没提过便罢。”   萧景琰虽不善察言观色,可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不愉快,便想他是不是和小殊闹过矛盾,却未曾想他是不是在欺骗自己。他看着梅长苏的侧颜,犹豫着说道:“也许他只是没有机会跟我说……”   梅长苏听他这么说,便低下了头。他确实,还有好多事没机会跟他说了……   萧景琰感受到他的低落,便道:“小殊极重情义,若他与你志趣相投,肯定会告诉我的。只是现在……”他顿了顿,又说起了自己此来的目的,“现在,他可在你琅琊阁中?”   梅长苏又沉默了,许久,他轻声说道:“殿下,自赤焰军覆灭已经过去三年了,当年七万雄兵在自己同胞的刀剑下殒命,梅岭冰火相融,沦为地狱。你真的相信,林殊在那样的状况,还能活下来吗。”   萧景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回道:“我愿意相信。”   梅长苏闭上了眼睛。   可是林殊已经死了啊,死在了当年火光冲天的冰天雪地里……现在活着的,是梅长苏!他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萧景琰,然而再狠绝的心,在面对他澄澈而纯粹的双眸之时,都软化下来。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殿下,琅琊阁中,并无林殊。”   萧景琰睁了睁眼睛,正要说话,便又听梅长苏说道:“但他是否还活着……我却是不知。”   梅长苏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也许他已经死了,又或者,他确实还活着,只是回不来了。”他说完,扭开了头,“看你愿意相信哪一个吧……”   梅长苏背对着萧景琰,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想也知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不忍看,便一直没有回头,直到沉默蔓延开来,整个房间陷入了静寂之中,然后他突然听到——   “他还活着。”   萧景琰坚定地说道。   他还活着。   林殊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夜风潇潇,矗立山巅的琅琊阁已经陷入了沉睡当中。梅长苏房里灭了灯,他披着外衣,和萧景琰并肩坐在地毯上,一起沐浴着月光,一起诉说着往昔。   “……那次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出征,你知道,我比小殊年长两岁,在我心里他一直是需要我宠着的小表弟,况且那时候他才十五岁!那天晚上他极力劝说我同意他带队夜袭,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不肯同意。后来他就骂了我一句水牛脑袋,夜里带着人瞒着我偷偷离营了。不瞒你说,我知道之后都快急哭了,他倒好,提着夜秦先遣队将领的首级一脸得意地回来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笑我是爱哭鬼。”   萧景琰说完了林殊的事迹,一脸无奈,却是笑着的。梅长苏抱着膝,咕哝了一句“他就是那样没规没矩的”,心里却想着那次根本不是他提着脑袋回来的,他嫌脏,给卫铮提着的好吗!而且也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笑他……不、不就是一个大营的人而已嘛。   萧景琰听到他的咕哝,笑了笑:“小殊就是这样的性子,我没怪他,只是后来写奏报的时候没有多想,如实写了此事,林帅看了,骂他枉顾军纪,不和主营里应外合就带兵夜袭,万一敌方有诈,便是拿全队人马的性命去涉险。他挨了好一顿打,后来就趴在床上一边喊痛一边骂我榆木脑袋不知变通,还要我喂了他好几天的饭。”说到此处萧景琰又笑了,“我啊,那时哪有想那么多呢,只想着小殊料事如神,应当受到嘉奖的。他那么好,那么聪明,是该让人知道的……”   萧景琰的声音渐渐小了,梅长苏见他不说话了,转过头去看他,才发现他眼睛又红了。梅长苏见他伸手擦眼,便赶紧移开了目光,当作没有发现。   萧景琰擦了眼泪,又说道:“我跟他约好了,等将来皇长兄当上了皇帝,我和他就一起当个镇守边疆的大将军,护卫国土,保家卫国。只是万万没想到……”说到此处,萧景琰的眼睛又湿润了,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这回梅长苏不能装作没发现了,只是他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仰头看着外面的夜空,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他们曾一起设想过许多美好的未来,每一个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相见而不能相认,相知而不能相守。   萧景琰痛苦了三年,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屈膝坐在这个才认识一天的人的床边,抱着脑袋放肆泪流。萧景琰的声声啜泣打在梅长苏的耳边,让他的泪水也涟涟不断地淌下。他忍着悲鸣无声落泪,最后实在不想再忍了,他转身拉开萧景琰的手,将自己扑进了他的怀中,与他一同分享足以撕裂心脏的疼痛。   两人相拥而泣,直到流干了眼泪,才渐渐停止了哭泣。梅长苏笨拙地用手给萧景琰擦着脸,嫌弃地说道:“你看你,眼睛都肿了,难怪人家说你爱哭鬼。”   萧景琰仍旧抱着他的腰,听他说话鼻音浓重,声音都沙哑了,便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知道我爱哭,不会嫌我的。倒是你,嗓子都哑了。”   梅长苏便瞪了他一眼,胡乱抹了抹双颊,不肯理他。萧景琰见他细皮嫩肉的,胡乱擦了擦脸就红了,怕他哭得太狠被冷风一吹脸会破皮,便握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床上,然后过去把窗关了。梅长苏坐在床边晃了晃腿,低着头不让他看,低声说道:“夜深了,早点睡吧。夜里不安全,等天亮了你再走,我知道北坡有一条小道可以下山,到时候我会设法帮你把守卫引开。”   萧景琰正倒着水,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走过来将水送到了他手边。   梅长苏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水是凉的,他不想多喝,就顺手给萧景琰递回去了。萧景琰接过,看了看他,见他拉被子躺下了,便自己把那杯水喝完了。   梅长苏在床上睡了,萧景琰便随便扯了块布巾,到外间找了个隐秘的角落一靠,打算就在角落里将就一晚。   他来琅琊阁没有找到小殊,倒是遇见了小殊的好朋友,也算不虚此行了……对了,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等明天醒来,一定要问他……   萧景琰这么想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不会写成一二三四!   #后面真的只剩甜饼了!!信我!! 第四章 (尾声)   早上梅长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萧景琰紧紧圈在怀中,整个人动弹不得。他叹了一口气,越过他的肩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见天空透着一片蓝,已是天亮了。梅长苏又叹了一口气,这次的心情却是大不一样了。他多希望时间走得再慢一点,让离别晚一点到来。   他舍不得他的景琰啊……   梅长苏看着萧景琰近在咫尺的面庞,明明这么近,却看花了眼。他靠近他,与他额头相抵,感受着片刻温情,可心里还是不舍。他伸手抱住萧景琰,紧紧拥抱着,不想放开。   萧景琰因被抱紧而醒了过来,他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看了看怀中自己的坤泽,又合上了眼,抱住他翻了个身让他压在自己身上,摸着他单薄的肩背,说话间还带着睡意,“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梅长苏没有说话,就趴在他身上不肯动弹。   萧景琰渐渐清醒了些,摸索到他的手捏了捏,感觉到他的手心终于有了温度,稍稍放心,然后又摸到他的额头,没感觉到烫手,这下便彻底放松了,长臂揽着他的腰臀紧了紧,压下他像是嘉奖一般在他颊上亲了一记,鼻尖嗅到他的甜味当中掺杂了属于自己的气息,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梅长苏被压了个结实,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堵了一口气,便胡乱拍了拍他的背,“起来!天亮了!”   萧景琰这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   梅长苏也跟着坐了起来,“醒醒神,一会儿我叫人过来,把守卫支到南门去,到时候你就从北坡下山。”   萧景琰眨了眨眼,却没说话,忽然伸手将他揽进怀里,薄唇贴着他的额不肯动。   梅长苏又推了他一把,对方还是不动,便没好气地继续叮嘱道:“你出去须得小心些,莫撞上院里干活的人。”   萧景琰含糊地嗯了一声,仍是抱着他不肯动。   梅长苏叹了一口气,伸手回抱他。   好一会儿,不得不动了,梅长苏抵住他的肩膀微微推开他,低着头轻声道:“快来人了,准备一下。”   再不舍,都是要分别的。这个道理萧景琰也明白,只好恋恋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坤泽,末了又在他腮颊上亲了一下,才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用昨晚剩下的凉水简单清洗了一下自己。   萧景琰刚擦干净脸上的水珠,便听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少爷,您起来了吗?”   应是侍女过来伺候梅长苏洗漱了,萧景琰回头看了看他,梅长苏点了点头,扬声对外面的人说道:“你们先等一下,去找总管过来见我。”   门外的少女应了声,离开了,没过多久,外面又有人敲了敲门,但说话的变成了个男人,“少爷,我来了。”   梅长苏看了看萧景琰,对外面的黎纲说道:“我方才见有生人在窗边经过,往南边去了,你带人去看看。”   黎纲应了声是,马上去办事了。梅长苏手下的人手脚利索,没一会儿便听见好些人的脚步声往南门的方向过去了。萧景琰离开的时机到了,他拉着梅长苏的手,抓紧最后的时间与他告别。   萧景琰抵着他的额头,“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梅长苏轻轻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萧景琰心中不舍,又搂住他的腰,“等我回营安排好了军中事宜,马上就回来找你。”   梅长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萧景琰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我走了之后,你又不舒服怎么办?”   梅长苏便小声道:“不会的,标记至少半个月才失效呢。”   萧景琰稍稍放心了些,摸了摸他的后颈,又挨上前去亲吻他的脸蛋。   梅长苏微微扭开了头,低声催促道:“好了,你快走吧,再拖下去就走不了了。”   萧景琰恋恋不舍,正黏糊着,这时外面又有人来了,“你们少爷还没起来吗?”来人对守在门外的侍女们问道,梅长苏一听,顿时急了!压低声音急忙把萧景琰往窗边推,“是阁主!你快走,等下他要进来了!”   混乱中萧景琰被推到窗口,爬出了窗外,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还没问他,于是又转过头来对他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萧景琰话还未说完,琅琊阁的阁主就推门进来了,梅长苏心中一急,当着萧景琰的面就关上了窗!   萧景琰看着紧闭的窗户,一脸错愕,又听里面的人交谈起来,看来是人已经进来了。只能暂时撤退了,萧景琰看了看路线,爬下窗台往北坡跑去。   萧景琰顺利下山,马不停蹄地回到军营,处理好军务整顿好队伍,正准备再次上琅琊山去见自己的坤泽的时候却接到圣旨,得知西境遇袭,边城兵力不足战事吃紧,须他带队即刻出发前去增援。国难在前私事自然只能放在最后,萧景琰毫不犹豫地拔营离城,带队千里奔袭增援西境。赤焰军覆灭之后大梁的兵力尚未恢复,这一仗断断续续地打了大半年,待他胜战而归,终于找到有机会再次登上琅琊山去见自己的心上人之时,却被一个吹胡子瞪眼的中年男子拦住了。那人先是指着他的鼻子气势汹汹地大骂了一通,最后竟还告诉他,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小坤泽,已出阁嫁人了!   萧景琰大受打击,不肯相信。   “不可能!他明明答应了我,会等我来找他的!”   那人听了更是胡子吹得半天高,“你这混小子还有脸说!偷偷摸上我琅琊山,污了我们家孩子的清白还不算,你还标记!啊?标记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当我们琅琊阁好欺负是不是!”   关于这点萧景琰着实理亏,底气先没了一半,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污他清白!”说完这句他的底气又没了另一半,“我、而且我并无意抛弃他,只是当时军情紧急,我不得已才食言爽约,可我心中没有一日忘记过他的!”   要说那人敢在阁中这般对待萧景琰,而且还将梅长苏视如己出的,自然是琅琊阁阁主本人了。琅琊阁消息灵通,萧景琰驰援西境之事他当然一清二楚,梅长苏对萧景琰的心意他自然也明白,但他还是端着一副架子让萧景琰受气,不知为何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你嘴上说得轻巧,一走就是半年!怎么不再等个十年八年等我家孩子年老色衰了再回来啊?我们家孩子被你轻薄了去,还要他在阁中苦苦等候你来娶他,是当我们琅琊阁没人了吗!我可告诉你,我好不容易给他找了个好人家,你别想坏他姻缘!”   关于爽约这点萧景琰确实理亏,尽管他又急又悔,可他连自己的心上人叫什么名字都说不出来,对方是什么身份也不知,若琅琊阁有心隐瞒,将他许配给了别的乾元,他又如何能够找到人。萧景琰在山上待了数日,琅琊阁仍旧不肯松口,军中又尚未空闲,最后他不得不死心了,才回到军营,便又再次接到圣旨,命他到西南边境训练新兵,如此一来,他又有三年不得回来了。   萧景琰黯然离去,一门心思扑在了练兵之上,不再过问江湖中人之事,自然也不知三年间江左一带崛起了一个大帮派,为首的宗主梅长苏以坤泽之身号令众英雄,成为了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又过了六年,萧景琰已从当初生涩莽撞的少年长成了持成稳重的男人,他带领治下的兵马在外东征西伐,可谓所向披靡。他身为皇子,立下军功无数,却鲜少踏足京城,从不为自己谋权谋利,甚至还与生身父亲,当今的陛下失和。不知情者只觉他愚钝无知,莽撞不知变通,懂他的人才知道,他心中守护的,只是一个信念,一个诺言。   元祐四年八月,萧景琰自西山换防回京,适逢云南王府的郡主穆霓凰在京中比武招亲,他便在京中多待了几天。他是为郡王,除却初一十五,无召不得入宫探望生母静嫔,但郡主择亲之日宫禁解除,他得以来往宫中多见母亲一面。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前往后宫的路上,再次遇上那个占据了他的心却又狠心将他抛弃了的坤泽。   那人站在穆霓凰身边,一如多年前那温润动人的模样,容颜丝毫未改,眉眼精致如画,身上甜香动人。   九年了。离别九年,心中的思念便堆积了九年,萧景琰用尽了全力才禁锢了心中那头猛兽,没有立即将眼前这个坤泽吞食入腹。他咬牙暗暗吐了一口气,却被泛起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那狠心的小坤泽却是悠然自得,他低垂眼眸,朝他微微躬身,声音温和而有礼,“见过靖王殿下,在下,梅长苏。”   梅长苏……   萧景琰喃喃念着他的名字,心中终于明朗。   原来我的王妃的名字,叫梅长苏。   END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结尾其实和我一直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似乎有点走偏了,略牵强了些,但无论如何两个人还是以这样的关系重逢了,往后我便好根据这个设定写甜甜的小段子喂自己了,还是开心~   #其实有想过让他们提早相见,相知相守相恋,大家都不必苦那十来年。可是原著是那样,贸然改了,很多剧情走向就对不上了,我这篇幅也容不下这么多东西,就……就还是那样吧。   #不要怪阁主爸爸,棒打鸳鸯什么的,其实都是小长苏自己的意思,阁主爸爸只是凭自己高兴就演了个凶恶的丈母娘(?)的角色罢了OTZ   #没有交换到定情信物,好可惜哦……【因为实在没想到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小长苏的肚兜?】【妈妈这里有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