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不想毁灭世界   作者:夜安Mocha   文案:   白花花一直以为,自己未来一定能够成为开遍全世界的棉花糖工厂老板——直到他觉醒了窥探平行世界的能力。   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成为了最终反派大boss,还强行地把一个世界的自己给硬生生地拉过去,不穿衣服关在罐子里当工具。   还没进化成白渣渣的白花花:救……救命!   不甘沦为工具人的白花花凭借着从别的世界的自己偷来的科学技能,决定贯彻‘打不过就跑’这一真理,立刻收拾包袱跨世界跑路。   为了养活身为世界偷渡客的自己,白花花不得已混进当地Mafia开始认真攒钱打算成年后就去当棉花糖工厂老板。Mafia是不可能当一辈子的,他才不会像别的世界的自己那样想不开给自己找事做,他真的只对棉花糖感兴趣啊!   然而事与愿违,随着自己的职位越升越高,一直到了难以轻易离开的程度。   还因为‘年少无知’的孽缘被迫和一只绷带黑泥精纠缠不清。   看着又一次不请自来的某绷带精,白花花:是时候研发针对绷带精的专用莫斯卡了:)   -   太宰清楚地知道那个意大利少年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他为了利益可以数次把自己的性命压上赌桌,在生死的边缘来回游走,肆意嬉笑。   以身试险引爆货船后假死了三天才回来,意大利少年笑盈盈地把左轮手枪放到绷带少年手中。   他微笑低语,眸光闪动:“作为赔罪,朝我开三枪吧。”   三发子弹,一半的概率。   三枪全空。   结局已定,赌徒轻笑:“亲爱的,我永远是赌局的赢家~”   在横滨的黑暗王座再次更替的前夜,他爬上了新的王的床铺,衣裳半褪,漂亮的紫眸如狐狸般波光潋滟。   却又在狂欢放纵一夜笙歌后,果决地丢下昨夜欢爱的情人拉着行李飞往地中海逃之夭夭。   “亲爱的,赌徒不会对任何人宣誓效忠。”意大利新兴组织密鲁菲奥雷的首领在视频中对着横滨年轻的王优雅举杯,目光流转尽是挑逗。   “生气的话,有本事就在床上‘杀死’我吧~”   心思深沉爱好自杀的黑泥精攻X乐子人爱撩火的棉花糖重度依赖症受   高智商剧本组的博弈游戏,王对王。   (我们的相遇是八亿兆个平行世界里的唯一奇迹)   阅前提醒:平行世界白花花设定,OOC警告,自创私设颇多,不善逻辑,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 综漫 家教 少年漫 成长 文野 轻松   搜索关键词:主角:白兰,太宰 ┃ 配角:中也,森医生…… ┃ 其它:文豪,彭格列,综漫,少年漫   一句话简介:当然他也不想拯救世界   立意:若为自由故,一切皆可抛 第1章 棉花糖商店的老板   在用窗帘拉的严严实实,连一丝光线也无法透露的公寓里,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键盘的少年伸手从旁边的包装袋里拿出一颗棉花糖放入口中,嚼了几下,然后眉头下意识地再一次皱起来了。   习惯了用最上等的糖纯手工制造的高级棉花糖,这种劣质的充满了大量人造糖精的东西,若是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碰的。   “好想吃意大利的手工棉花糖~为什么我没有降落到意大利啊……”白兰哀叹一声,一只手在键盘上悠哉地敲打着,另一只手却再一次朝着那袋棉花糖去了。   没办法,虽然这袋棉花糖是非常令人嫌弃的下等货,但他缺了糖分可是会死掉的,会难过得死掉了。白兰.杰索对棉花糖的渴求就像是鱼儿对水的渴求,这可不是他夸大其词,而是在经过了难以数清的平行世界所得到的‘真理’。   他,白兰.杰索,白兰氏网络中心第1313位成员,极为罕见的仅能单向观察其余世界而无法与之对话的成员,自从见证了各式各样的自己,于是把伟大梦想定为要把棉花糖工厂开满全世界的极为罕见无害型白花花。原本他是一只天真无暇可爱纯真的小白花,每天的兴趣爱好是看不同世界的自己的‘电影’并且吃瓜,顺便吸收一点未来或许开工厂用得上的知识。   但他本以为别的世界那些大佬级别却又中二病发作想要统治世界的想法已经足够扭曲了,却没想到自己还能见证到更为扭曲的操作。   自从上个月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堪称大佬级别的自己被更加大佬的可怕自己给强行抓走,并且还变态地扒光衣服给关在盐水罐子里后,吓得连续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差一点就达成了‘英年早逝’的新白兰式成就。   苏醒过来后,只想未来躺在棉花糖山上睡觉的白花花痛定思痛,决定发挥打不过就跑这一宇宙通用原理,疯狂地吸收平行世界的知识,并且成功地制造出了可以穿越世界壁的机器,最令人开心的是那机器所穿越的世界并非是白兰们可以干涉到的七的三次方所属的世界,而是充满了新奇与未知的新世界。   太棒了!那个变态的白渣渣这下是不可能抓到他了!   所以那些乐此不疲地玩着统治世界的白兰们真是蠢透了,白花花对他们居然能够坚持着玩同一个游戏并且选择的还是同一个路线表示极度的无语,作为一只对乐趣有着无上追求的新世纪的好孩子,他自然是不会走老路的,要玩就应该开辟新道路,奔向新征程。   至于可怜的被最强大佬白渣渣拉走又被他偷偷摸摸将对方的实验室里的机器给‘借用’的可怜的七号白渣渣,白花花表示,作为回报,他会将对方的名字永远铭刻未来棉花糖工厂的名称上以表感激的。   他可是白兰们中最为纯洁善良的那位,有恩必报是必备的美德呢。   至于那为了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通道而被迫报销的七号世界的玛雷指环加上他自己的除了大空属性以外的所有玛雷指环,白兰也只是简单地叹息了一下就抛到脑后了。   没办法,在计划准备实施前他就预算了这次单向旅程必须要花费巨大的能量,倒不如说他自己那枚玛雷指环能保留下来反而是个意外之喜。   白兰拉出脖子上挂着的项链,将充当饰品的玛雷指环拿下来,套在中指上。   他微微握了一下拳,噌,指环表面冒起一束小小的橙色火焰。   自从来到新世界后,玛雷指环的作用便瞬间减少了许多。除了再也不能进入平行世界的白兰网络,少了可以吃瓜的免费电影,对使用者能力的提升也不再有原来那般明显。   不过白兰并不在乎这些问题,火焰并非需要指环才能释放,归根结底指环只是一种工具。不能窥视平行世界的确让自己现在的生活缺少了一种乐趣,然而他也从平行世界的自己们身上学到了很多技能,光凭那些就能保证他吃喝不愁了。   只是他因为穿越世界身体受到了亏损,不得不慢慢地修养,而且,这座城市也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让他见识到了另一种力量体系,而且越发混乱的局势也越有利于他积攒资金。   白兰将戒指重新串回项链,难得认真的目光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他现在正在想办法解决一个超级难题。   怎样改变原有以死气之炎为核心动力的莫斯卡,使其变成只要倒入糖类原料就能自动加工成固体棉花糖的一体化全自动棉花糖机。   还得是他目前能够得到的材料。   “这里得加一个加热管……”白兰对着电脑上的设计图思索着,一边在心里飞快地思考他所拥有的材料。   突然,他的耳机里发出了一阵熟悉的旋律。   “哦呀~来工作了呢~”白兰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键盘,调出来一楼店铺内微型摄像头,将来访者的面部特征保存下来,而后他将电脑电源调到省电模式,将外套的兜帽戴上,顺便从抽屉里拿了架眼镜戴上挡住眼下的刺青。   将终端控制器放入口袋后,白兰出了书房并关好门,一边按下店铺内暗门开关,一边施施然施施然地端着杯子走入厨房。   待他端着咖啡装模作样地以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坐在那虽然陈旧却并不破烂的沙发上,约莫过了一分钟,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越发接近。   “Ciao~”   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白兰抬起眼,注视着这位看上去与他同龄的来访者,紫罗兰色的眼眸有一瞬间闪过一丝兴味。   和他同龄的委托人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注视着眼前这个用绷带缠着一只眼睛,发梢微卷,眼里透出一股灰色的沉郁气息的少年。白兰,明面上的糖果店老板,实际上的情报商人,那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名为趣味的因子正在发酵的气息。   “你想要得到什么消息?” 第2章 黑咖啡   “草莓味,巧克力味,葡萄味,芒果味,柠檬味,我这里的棉花糖口味应有尽有,一定能满足客人你的要求呢。”   白兰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仿佛真的在展示他那摆放在透明的玻璃柜里用漂亮的包装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各色棉花糖。   “当然,我个人最推荐的还是原味的棉花糖。”   他微笑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唇角弯起的弧度虽然给人以一种虚幻的殷勤感,却又不会太过夸张。   “纯白色的棉花糖,和客人你非常相配。”   实际上太宰治这趟来的并不情愿。   作为被森鸥外从河里捞出来的自杀未遂者,他勉强被迫多了个黑心中年男人的监护者。尽管他知道森鸥外许诺他无痛自杀的药物这句话大概率就是个谎言,却也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来到了这里。   来看一眼这个被森先生提到的情报贩子。   实际上在刚到店门口的时候,太宰治一度以为森鸥外是被他浪费绷带和药品的行为惹烦了,否则怎么会给他一家糖果店的地址。   会在贫民窟这种地方开糖果店,店主肯定神经不正常。   啊……要不趁着森先生不在,干脆在这里上吊算了,太宰治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推开了在贫民窟尤显奢侈的玻璃门。   一楼的店内并没有人,在贫民窟极为奢侈的漂亮的糖果静静地躺在玻璃柜里。也不知道这家店主是出于什么自信不会被抢劫的,虽然太宰治知道敢这么做的人肯定有足以支持的倚仗,不过他对这家店主的能力并不是特别关心,他只是个弱小可怜被黑心医生压榨的跑腿工具人罢了。   他毫不在意地走上了二楼,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脚步声的意思。   鼻尖嗅到了浓郁的咖啡味,那种苦涩的气息让他有些不适地皱眉。   随着那丝滑缱绻的意大利问候语响起,太宰撞入了一双如水晶般剔透的淡紫色眼眸。   白发的看上去和他同龄的少年就那样望着他,露出仿佛随意又饶有深意的奇妙的笑容。   异国的面容让他那还未完全张开的面容多了几分奇异的风流气质。   沉寂的心脏微不可察地跃动了一瞬,一种古怪的仿佛泡在过热温泉水的感觉在他的心底弥漫开来。   太宰治下意识忽略这种无法言明的古怪直觉,随即便听到了对方那似是在暗示又像是在嘲讽的话。   “欸---但是我讨厌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呢,真是太恶心了。”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看上去极为无辜,然而他的瞳孔黑暗无比,透不出半分光泽,“店长桑,有没有非常非常苦,苦到让人的心脏都破裂的东西呢?”   他在说谎,实际上太宰治非常清楚自己是根本吃不得半分苦味的人。   他看见面前的异国少年眨了一下眼,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下一秒,唇前却忽然抵上了一个咖啡杯。几乎是以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速度,从那本能的惊愕微张开的唇间,浓郁漆黑的苦涩咖啡流入了他的嘴里。   那一刻,太宰治的眼前出现了永夜无光的地狱。   他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大步,流入喉咙的苦咖啡搅动着食道粘膜上的神经。太宰治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痛苦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要倒出来似地干呕着。   “哎呀,本来我还在纠结这杯过浓的咖啡要怎么处理呢。”白兰退回沙发上,手指抵在弯起的唇边,“正巧太宰桑你过来了,这杯咖啡就送给“爱吃苦”的阁下了哦。”   “免费招待,不用感谢。”   他准确地叫出了太宰治的名字,语调依旧是含着笑的。   可恶的森先生,果然是和眼前这个家伙串通好的。太宰治眼前发晕,舌头上苦水的味道久久不散,想说什么,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咬牙切齿。   “这就是……对……顾客的态度……”   白兰心情极好地笑了一声,作为一个狂热的甜党,没直接一发火焰把太宰治烧了还是看在森鸥外和他的过往良好合作上。即使是所有白兰氏中脾气与价值观相对正常的那个,他也依旧摆脱不了自我中心的本性。   他朝太宰治丢了一包未拆封的棉花糖:“这是赔礼。”   并不想自打脸但更不想忍耐嘴里的苦味,太宰治恶狠狠地拆开包装袋。刺啦,包装袋撕开的声音显得极为突出。   他恶狠狠地咬着棉花糖,仿佛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尽管甜蜜的味道很快就盖过了原本的苦涩,但太宰治并不会有任何感激的心情,甚至他在幻想自己咬着的是面前这个家伙的骨髓。   “森鸥外这次又盯上谁了,仓本,还是上野。”   白兰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只是刻意显露出属于情报商人的智慧:“啧啧,一个财政部长的秘书,一个掌管南美走私线的黑手党,都不是软骨头呢。”   太宰治眼底一闪而过的微诧,又极快地隐藏起来。   果然,能和森先生那个黑心肠医生谈生意的家伙怎么可能没点本事。   白兰看见对面黑发鸢眼的少年恹恹地撩起眼皮,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耗尽他的力气:“都要。”   “真是贪心的大人。”白兰摊开手,故作无奈地叹气,“嘛,反正有生意做我就高兴。看在前几次合作愉快的份上,转告森先生,这次情报费打八点五折。”   太宰治眉头挑了挑,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真是吝啬得和森先生一样呢,店长桑。”   “用你们的话说,礼尚往来。你可以直接叫我白兰。”白兰的食指上有一个小巧的U盘慢悠悠地转着圈,眉眼弯弯,仿佛根本听不到对方的讥讽,“张了一张讨人厌的嘴,森鸥外真的不怕单独放你出来,晚上就得到太宰君被杀掉的消息吗吗?”   “被杀掉?”太宰治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原本郁结在他的眉宇间那浓稠的,厚重的灰色厌倦仿佛被吹散了一些,甚至连黑漆漆的瞳孔里都透出了些许微弱的亮光。   “那可真是——”他的话语似乎浮上了天,仰躺在轻盈的大气之上,“求之不得。”   白兰的双眼缓慢地睁大,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口腔中强烈的对糖分的渴望,让他没忍住舔了一下自己的虎牙。   没见过,根本没见过这样的人。   虽然白兰自认为是所有觉醒能力中最弱小的存在,但他也是见证了数量庞大的各式各样的平行世界。然而,这样的家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千篇一律的游戏早已让他厌倦,而这个人,会是他来到新世界的第一份期待吗?   白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鼻翼扑面而来的是他最喜欢的浓郁而甜腻的糖果气息。   他强行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尽力把语调维持在一贯的轻柔弧度:“以后,和森先生的交易就是由太宰君来传达吗?”   太宰治收起自己脸上的笑容,盯着他,仿佛犹疑地在思考着什么,最终还是缓慢地小幅度不情愿点了一下头。   “太好了~”白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和刚刚那维持着虚假笑意面具实则嘲讽的态度完全不同,他甚至走上去,抓住了太宰治的手,不顾对方的挣扎,用力地上下摇晃了一下。   “以后请务必让我们好好相处吧~太宰~” 第3章 请好好相处吧   “欢迎回来,太宰君。”   从忙碌的诊疗室探出头的男人脸上戴着温和的笑意,倘若不看他溅了鲜血的白大褂和手中闪着寒光的手术刀,一定会被以为是关心孩子的好父亲吧。   然而这个男人却是横滨地下黑暗世界颇有名声的黑医,兼情报贩子。   太宰治恹恹地撇了他一眼:“让我跑腿,森先生可一定要给我说好的安乐死的药。”   “当然,不过得等一会了。”森鸥外保持着微笑,看不到他做了什么,只听见里面传出一道明显是被迫压抑住的含糊的闷哼。   “别动,否则你断掉的肋骨扎入肺部,只有神才能救你了。”森鸥外的语气很平静,他非常利落地将敷了药物的纱布绑在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胸口上,即使男人咬着纱布,却无法完全免除痛苦的哼叫。   森鸥外并没有多看这个男人一眼,他只是拿出放在口袋里的针剂,动作迅速地按住男人胳臂上扎了一针。   没过一会,男人的眼皮落下,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最终陷入了睡眠之中。   “好了,把东西给我吧。”解下一次性手套丢入垃圾桶的森鸥外顺手把扎起的小马尾解下。他刚踏出诊疗室,就发现应该安安分分坐在小沙发的男孩此时正坐在桌子上,翻着原本放在书架上的笔记本。   “别乱动啊,太宰君。”森鸥外无奈道,“难道你看得懂德语吗?”   “看不懂。”   太宰治理直气壮道,将笔记本一合往男人那边丢过去。   吓得森鸥外赶忙上前几步接住。   “真是的,太宰君,这可是很重要的资料,仅此一份的。还有你不要再浪费我的药品了,即使是绷带,想要从外面运过来也要废不少钱呢。”   他珍惜地拂过笔记本封面,打开来想确认一下里面没有被太宰治弄坏,却看到了夹在里面的U盘。   “白兰说这次情报费打八点五折。”太宰治换了个姿势半躺在沙发上,目光直直的望着天花板。   “哦”森鸥外转过头,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你和白兰君相处得很愉快嘛。”   “森先生居然有说鬼故事的爱好。”   太宰治坐起来,目光盯着男人自己紫红色的眼,像是在怀疑眼前的人长了个豆腐脑袋,才会得出那样的诡异结论。   “我说错什么了吗,太宰君。”森鸥外反而露出了明显的困惑表情,“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低折扣,而太宰君第一次和白兰君见面就有这样的待遇,可真是让人羡慕。”   说完,这个男人还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   “情报费可贵了,医疗用品花销,给爱丽丝买漂亮的小裙子,水电,还多了太宰君这一张嘴巴,我们就快要吃不起饭了。”   “哦。”太宰治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目光在诊所之内打转,很明显不相信森鸥外的鬼话,“我们今天晚餐吃什么”   “当然是泡面。”   太宰治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不要!这种只有中年老男人才吃得下去的东西我才不要天天吃呢。”   被中年老男人这个词扎了一箭的森鸥外在心里默默流泪:“太宰君,我也才是刚过而立之年哦。”   “哦,不敢认清事实的老男人辩解。”   这小鬼的嘴巴为什么这么毒,究竟有谁能忍啊……等等那个把这小鬼捡回来的大怨种好像是我自己……那没事了自己捡的钻石哭也要继续养着既然付出了成本那么他一定要得到足够的收益。   “不吃饭对身体可不好哦,怎么可以拿糖果当饭吃……”森鸥外这才注意到太宰治手上那包多出来的棉花糖,“太宰君,这袋棉花糖不会是你在白兰君那里买的吧。”   不会吧难道这小鬼真的花他的钱去买没什么用的棉花糖吧。   “白兰送的。”太宰治慢吞吞地回答。   “……真没想到你们只见了一面居然关系就那么好了。”   “森先生,我还没说完哦。”太宰治露出一个纯然无暇的笑,“白兰说,这包棉花糖的钱他会算在下次的情报费用里的。”   森鸥外:“……这不是白兰君送你的吗?”   “但是这和收森先生的钱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森鸥外嘴角抽了抽,倒不是他付不起一包棉花糖的钱,但是白兰那店里棉花糖的标价可比外面高多了,而他这个月又多了一个会浪费药品的太宰治要养后,本来就很拮据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看到太宰君和白兰君的关系这么好,可真是令我感到非常欣慰呢。”   如果能用这点关系再多打些优惠折扣就太好了。   太宰治抬起眼:“森先生,你居然还让我去和白兰见面”   “你们不是相处得很愉快吗?”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回想着自己被迫喝下的超苦黑咖啡,而他进去前故意拿了附近三合组的货藏到了白兰的店里,现在那些人应该已经追到那个白头发的家伙店里了。   “我讨厌过于痛苦的死法。”   森鸥外:   太宰治的奇怪想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因此森鸥外就从善如流地忽视了太宰治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说起来,太宰君觉得白兰君怎么样?”   “你是指什么,森先生。”   太宰治又拿了一颗棉花糖放到嘴里,这一次他没有用牙齿去撕开糖芯,而是缓慢地用舌头轻轻舔舐着柔软的糖衣,仿佛在品尝着什么绝顶的美味。然而从舌尖上蔓延开来的过分的甜味此时却仿佛被转换成了苦涩,苦涩得让他再一次回想起了那杯黑咖啡。   他想起白兰凑过来时,那双淡紫色的眼瞳,从最开始的虚伪笑意逐渐凝聚成实质化的灼灼目光。   太宰治毫不怀疑那是在看某种猎物的眼神,尽管他一边为那眼神内心生厌,一边却又莫名地起了一丝探究性的好奇。   “不觉得他和你很像吗?”   “呵呵,森先生你说冷笑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太宰治嘲讽地笑了一声,他的喉咙动了动,吞下那颗棉花糖。   “那个白色的家伙,可是没有绳索系着呢。” 第4章 弱小可怜无助   见太宰治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子里,白兰关上店门,顺便从橱柜里又拿了一包棉花糖坐回了沙发上。   他捏着一颗棉花糖,举起对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盯着折射出的纯白光泽。   “我可不想重新换玻璃门啊。”白兰喃喃自语,“所以你们可以不要破坏我的店吗,装修可麻烦了呢。”   话音刚落,玻璃门便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破碎成大块大块的碎片。而白兰则被四五个男人围在沙发上,脑后顶上了黑漆漆的枪口。   “想要你的命就别动。”   白兰眨了眨眼,一副茫然无措的可怜样看着他们:“我不动,但是我不记得有得罪过各位啊?”   “老大,刚刚老七亲眼看见那个偷了我们货的绷带小子进了这家店,不会错的!”   “不老实交代你今天就别想要脑袋了。”   男人阴冷的声音搅动着冰冷的空气。   白兰可怜兮兮地喊冤:“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奇怪的用绷带绑着一只眼睛的家伙,那可太冤枉我了。上帝啊,那个混蛋装作顾客来我的店里,趁我不注意偷了不少东西啊!我好不容易偷渡到横滨想做点小本生意,结果一不注意就被钻了空子,我怎么可能和那个小偷是一伙的!”   “呵,一个可怜的欧洲小鬼在贫民窟开糖果店”男人冷笑,“傻子都不会相信这种拙劣的谎言。”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糖果店的情报商人。”   “哦,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只是偶尔卖点街边听到的小道消息赚一点面包钱罢了。”白兰摊开双手,显得十分坦然而无辜,“如果我真的是专业的情报贩子,酒馆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老大!我们搜到了!”   一个染着红发的马仔从柜台后殷勤地跑过来,拿着灰朴朴的包裹很是兴奋:“货果然被藏在这里。”   男人眼睛一眯,枪直接强行压在白兰脑门上,逼迫得他不得不弯下脑袋:“要是真是我们丢的货,白毛小鬼,我就不得不怀疑你是帮那个绷带小鬼机转移的帮手了。”   “老大!这不是我们的货!”   “哎呀!这不是我丢的手作糖果商品吗还有摄像头!”   白兰惊喜地叫了一声,又被脑门上的枪吓得缩了缩脖子。   “……好啊,障眼法是吧。”男人咬着牙冷笑,“想要拖延时间,既然敢耍我们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我真的不是和那个绷带小鬼一伙的。”   白兰叫冤:“如果我真的是为了帮他拖延时间,那我怎么敢空手坐在店内等你们难道你们觉得那个小鬼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值得付出一条命吗?”   “老大,好像他说的有道理诶。我们没有搜到任何武器,连一把刀都没有。”另一个小弟有些迟疑地说,“我感觉这小鬼就是被用来转移我们视线的。”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肯定是背锅的。”白兰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我帮各位找到丢的货,能不能饶了我一命啊?”   “说。”   “那个家伙虽然绑着绷带,但绷带的颜色十分新,一看就是刚换没有多久的。他的身上有消毒水和各种药物混杂的味道,按照气味在进来我的店里时的浓淡程度,只可能是从这里出门右转向东,在贫民窟边缘的诊所。”   白兰顿了顿,继续说道:“恰巧的是,那家诊所的医生也同样是一名情报商人,而你们的货如果被隐藏在药物室里,强烈的药水味,足以掩盖一切别的气味。只要那医生美名其曰那些药水是浓硫酸毒药之类的,患者怎么敢靠近,如果你们再延误一会,货肯定被脱手了。”   “然而很巧的是,据我所知,那名医生有一个年幼的女儿,而且他非常宠爱她,因为她身上的衣服裙子都是极好的布料。”   白兰一副笃定的口吻:“只要你们能够用他的女儿威胁他,即使货已经脱手了都能被追回来。”   他那双淡紫色的眼仿若盈满了紫罗兰色的星云,幽暗的漩涡无声无息地张开诱惑的大网,诱捕无知肤浅的猎物主动走入网中。   “而且,那名医生最近刚好进了一批药物和医疗器械,这些东西在这里的珍贵程度,已经不需要我来解释了吧。”   “这是那个医生单独出门仅留下两个孩子在诊所的时间表。”   白兰状若恭敬而畏惧地递上情报纸,男人一把抓过,盯着看了几秒。随手指了一个旁边的小弟:“你在这里盯着这个白毛小鬼,其他人跟我去那个诊所。”   “是,老大!”   白兰一副乖巧的模样看着其余人出了门,然后他转头道:“这位先生,能让我喝杯咖啡吗?”   染着黄发的马仔皱眉:“你这个小鬼怎么这么多事?不怕老子一枪毙了你。”   “可是咖啡再放下去要凉了。”白兰很委屈地从手边的包装袋拿了一颗棉花糖丢进嘴里,“可能先生不知道,这对我们意大利人来说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我会盯着你,别做多余的动作。”   马仔举着枪一直对着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咖啡一副心满意足慢慢品尝的少年,目光一转看到被他放在茶几上的半袋棉花糖。   他忽然感到有点饿,既然那个白毛小鬼自己吃得那么起劲,他也吃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他抓起那袋棉花糖就往嘴里倒。   “啊……我的棉花糖!”   “闭嘴!”   男人不耐烦地吼道,随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手上力道也越来越松散。   枪从他的手上跌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所以我讨厌不遵守规矩的客人。”   他的玻璃门又要装修了,白兰感觉很难过。而他难过的时候有个小小的习惯,就是和别人分享他的难过。   白兰悠悠地叹气,在男人惊怒中夹着一丝恐惧的目光中走到他的身边,拿出他口袋里老式手机放入自己口袋,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枪,啪嗒上膛。   “好了先生,现在请你闭上嘴,保持安静。”白兰微笑着把枪口重重地压在男人的脑门上,淡紫色的瞳孔仿若无垠的奇异云雾,“接下来是愉快的交易时间~”   “看在仁慈的上帝的份上,我一向是一个大方的商人,所以给了你两个选项供你自由挑选。”   白兰眯起眼,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要么成为我的客人,要么现在就送你见上帝。” 第5章 意大利面会引诱外面的猫   “Volevo un gattonero, nero, nero,(我想要一只黑色、黑色、黑色的猫)   mi hai dato ungatto bianco(你却给了我一只白猫)~”   哼着歌的意大利少年端着精心烹饪的意大利面回到餐桌上时,就发现某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蹲坐在沙发上,露出来的左眼暗沉得一丝光亮都看不见。   白兰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那只手抓着棉花糖的包装袋,并且是白兰非常喜欢的夹心水果味棉花糖。   “哇哦,让我看看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他的眉挑高,刻意拉长如同一串串甜甜圈的咏叹语气似是在轻笑又似在微嘲,“Ciao~即使是亲爱的太宰,也不可以乱动我的棉花糖哦。”   太宰治慢吞吞地从袋子里拿出一颗紫色的棉花糖放入口中咬开,葡萄味的糖心在嘴里蔓延成粘稠的糖水。   “货还在你这里。”   他说的是肯定句。   白兰毫不意外太宰治知道那些人是被他用言语暗示加一点点精神催眠诱导过去的,也并不意外太宰治知道那些东西自己还没有脱手的事实。   “所以,你是代表森先生来和我谈这个生意的”   他笑眯眯地凑过去,仿佛在试探着什么,手指放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太宰治露出来的左眼近距离凝视着那片丝绒状的眸海,仿佛要穿过层层叠叠的淡紫色雾气,窥见被隐藏在最深处用虚假笑意遮掩的真实。   “白兰,你是在找这个吗?”太宰治弯了弯唇,露出的笑容只是堪堪维持在礼仪的微小角度。他的手掌中放着一个漆黑的反射着微光的蜘蛛形机器,正是白兰上一次丢到太宰治衣领下的监听器。   “哦~真是辛苦太宰一整天都一直带着它呢。”白兰毫无半点偷窥他人隐私的自觉与愧疚,“毕竟我的技术在这一方面可是高出太宰君好几个档次呢,要订购吗,我可以打八点五折哦。”   如果是森先生说不定真的会很有兴趣地答应这笔生意,然而太宰治并没有把自己发现了白兰放了监听器这件事告诉森鸥外。他已经察觉到了,白兰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发现这枚监视器。   被迫和森鸥外一起应付那些闯进诊所的三合组的成员,太宰治立刻意识到自己被白兰反摆了一道。然而很奇怪的是,他并不生气,心情如同沉入水底冒出了一个个闪烁着奇异光泽的泡泡。   虽然贫民窟多得是黑户与偷渡者,然而面前这个意大利少年最初出现在横滨的记录是三个月前,用不为外界所知的手段交易从原本的老板那里继承了一家酒馆,并改为由糖果店包装的情报交易所。   “就算再看我也不会有更优惠的价格了哦。”白兰坐回自己的餐桌上,拿起叉子开始卷盘子里的意大利面,虽然他对太宰很感兴趣,但他也看出来对方并没有和他交易的打算。   “你不要吗”太宰治面无表情地举着监听器,即使他对机械没有什么了解,却也知道在这种地方机械类零件是多么珍贵,尤其这应该还是对方自己拼装的。   “送你了。”白兰把卷好意大利面的叉子送入口中,家乡的味道让他享受地眯眼,“想转手或者自己拆了也无所谓哦。”   “就不怕被仿造出来吗,真是过分地自信呢,白兰。”   “亲爱的太宰,我很乐意给你这样一个挑战的机会。”   白兰露出微笑,他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太宰治有多么聪明想在短时间内仿制出效果一模一样的都是在做梦。因为这涉及到另一个世界的科学,虽然两个世界的大致科学方向相同,但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异能的缘故,科技的发展更为落后一些。   “我才不会给森先生打白工。”太宰治撇了撇嘴,他连森鸥外的医学书都看不下去。   “哦~原来森先生不是你的监护人吗。”白兰眨了眨眼,真是出乎意料,毕竟那个黑心医生可不像是爱心泛滥会收养孩子的人。   太宰治露出一个仿佛咬到酸柠檬的别扭表情,而后他的表情极快地变换了一下,露出了虚幻的假笑。   “森先生更想当你的监护人呢。”   “请帮我转达拒绝。”白兰露出假笑,“糖果店老板和医生可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显然没有在意白兰这副根本称不上用心的随口理由,他的目光移到白兰面前放着意大利面的盘子上。   那盘子里褐黄色面条粘着粘稠的红色酱汁,浓郁的番茄甜香在空气中飘散。然后太宰治就因为没有进食肚子本能地发出了渴望的叫声。   白兰挑了挑眉,脸上显出几分惊讶。然而太宰治根本没有露出半点窘迫或者不好意思,他直接走到白兰的旁边,并且在白兰微笑着的注视下拿走了白兰手中的叉子。   然后他当着白兰的目光用叉子插起一根沾了红酱的意大利面直接放到了嘴里。   “……原来你没有下毒啊。”淡淡的叹息从太宰治的嘴里飘出。   “我可没有自杀的爱好。不过,森先生没有给你做饭吗?”   “那个压榨童工的黑心医生只会做难吃的泡面。”太宰治嘀咕了一声,说不上是埋怨还是只是随口一谈,“这是帮你解决三合组的抵扣。”   “我怎么记得那些人明明是太宰你招惹来的呢?”白兰笑眯眯地反驳道。   “你不是大赚了一笔吗,白兰。”太宰治冷淡地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像水里的大鱼吐出含糊的泡泡,“在森先生和我应付来诊所的那帮人时,是谁趁着三合组留守力量薄弱把这个情报卖给了隔壁的另一个组织呢”   “哎呀,我可亏了呢~你知道我这玻璃门可都是定制防弹款吗~这东西要运进来装修可麻烦了呢~”   白兰走进厨房给自己又盛了一盘意大利面,顺便拿了个新叉子。   他坐在太宰治对面,拿起餐叉用标准的礼仪重新享用起自己的午餐。   “森先生希望让我和你打好关系。”   太宰治说出这句话时,白兰正在把最后一卷意大利面放入口里。而说出这句话时的太宰治眼神冷淡,语调毫无起伏,仿佛只是单纯地阐述着一个事实,然而这副姿态反而更容易让人怀疑那不过是一句试探的谎言。   “是吗,很符合他的想法。”白兰毫不意外,“那么你呢”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是在问我的意愿”   太宰治抬起眼,和意大利人紫罗兰色的双眼对视。   “我是想和你好好相处的哦~太宰。”白兰眯着眼继续笑,“然而你似乎并不这么想呢。”   “这很重要吗?”   太宰治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他现在没法违背森鸥外的意愿,而白兰的目光在他的眼里就像是扭曲的碎玻璃。   或许别人会被那虚伪的纯洁笑意迷惑心神,但他却仿佛能看到数万个扭曲盘虬的幻影。   “对我而言,这非常重要哦~”白兰继续保持微笑,眼底晃动着明灭起伏的浪潮光泽,“你瞧,亲爱的太宰,我就站在你的面前,然而你的眼睛是在看着我吗?” 第6章 你哭吧   太宰治认为自己应该是讨厌白兰的。   他讨厌那个家伙淡紫色的眼睛,讨厌他嘴角扬起的虚伪的笑弧,讨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腻味道,讨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黏糊糊的意大利语。   尽管这个家伙做的意大利面很好吃,比森先生的泡面好吃过一百多遍。   但他还是讨厌这个家伙。   森先生有一点说的没错,他们的确在某一方面达到了极度相似。   他的确从白兰的身上看见了某种相似的特质,令人生厌的淤泥般的特质。   ‘你的眼睛在看着谁’,这样的话从他的口里吐出来,化作斑斓的毒蛇,一圈圈地顺着脚踝盘上来。殷红的舌尖染着闪光的蜜糖,涂抹在柔软的耳内壁,于是战栗的毒汁顺着神经末梢,逆着血液向上,侵占混沌的脑海。   他能够从那双紫罗兰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嘴角上扬,一个和面前意大利人一模一样的笑容。   “我讨厌你,白兰。”   他讨厌这个人,比森先生还要更为令他讨厌。   “哎呀~我好伤心呢~”   即使如此,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依旧染上了蜜色的糖泽,那层虚假的蜜浸泡着每一个字词,仿佛要把理智全部融化殆尽。   白兰自认为是一个非常宽宏大量的人,一个善于包容,从不轻易发脾气的人,如果是这样的存在,应该会被定义为普世意义上的好人吧。   然而他同样也拥有我行我素,三分钟热情,同情心缺乏,热爱作弄别人等一系列缺点,这又让他立刻转变成了普世意义上的恶人。   所以白兰其实能够理解为什么别的世界的白兰会选择毁灭世界这个游戏,毕竟他是一个深刻地了解自己的缺陷的人。   但这并不妨碍他平等地看不起所有选择这条路线的白兰。   毕竟,他是第一个跳出无限循环的老旧版本,来到崭新世界的白兰。他有资格并且也的确值得对此保持骄傲。   他捏起一颗棉花糖放到嘴里,是柠檬味道的。   “明明我这么喜欢太宰。”   太宰治认为这句话对着棉花糖说才能够达到百分之百的诚实度,至于对他,就像是那杯黑咖啡的甜度,毫无疑问,zero。   “那么,你哭吧。”   太宰治冷漠地说。   他能够从那双紫罗兰的眼瞳看到讶然的情绪。   “无论是号啕大哭还是默默流泪,在悲伤这种情绪影响下的人类从没有什么区别。”太宰治的语言是冷淡的,咬字清晰,如同念诵着一首庄严的诗歌,“如果你真的难过,你就应该会哭,白兰。”   意大利少年凝视着那只依旧暗沉的眼瞳,他能够看见里面破碎的阴郁的冷漠,混杂在淡灰色一点微红如柳絮般的好奇,还未被死寂的倦怠全然吞噬。   如果他真的哭出来,太宰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白兰心情愉快地想,哭泣这种事情对他而言其实非常简单,只是他习惯了愉快地微笑。   “如果你做不到,不过又是一个满口谎言的……”   太宰治眼睁睁看着一滴泪水从那紫水晶的眼里流下,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截然而止。   一滴接一滴,晶莹的泪水染得那双通透的瞳眸也变得雾蒙蒙的。然而白兰的嘴角依旧在上扬,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在他的脸上充分地展现出来。   这副场景诡异得让太宰治有一瞬间产生了奇异的情绪,仿佛他现在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人,而是一个美丽的非人的怪物。   他现在被这只怪物盯上了。   “你让我真正地开心起来了,太宰。”   这只美丽的白色怪物凑近,停留在了一个仿佛下一秒就会亲吻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他能够看到对面少年脸颊上淡金色的绒毛,能够嗅到他身上未散去的药水的气息。   “我现在真的很喜欢你,太宰。”   白兰叹息般地说,泪水停在睫毛上,像一颗颗碎钻。   他不知道这种欣喜得近乎狂欢的情绪会持续多久,这种即使是看见了别的世界的自己也没有产生的情绪。   没办法,白兰就是一个极度喜新厌旧的人,否则那些别的世界的他也不会如此执着于想要创造新世界。   “与此相反,我更加讨厌你了,白兰。”   太宰治一字一句地说,即使这样,他的语调依旧是冷漠的。   他想撕裂面前这个人的笑,想用蜡封住那双隔阂着玻璃的眼,想掐住这个人的脖子,看见鲜血从指间流出,只有这样,这个人的脸上或许才会出现一丝真实的感情。   他或许打开了一只怪物的牢笼。   太宰治想。   没关系。   即使与生俱来超乎常人的警惕在神经上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即使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被那狩猎者的目光笼罩,他的心脏却在跳动着蛊惑他扑入自取灭亡的火焰。   他向来是一个不喜欢听话的坏孩子。   太宰治轻轻地弯了弯嘴角。   无视教导,无视本能,无视世俗常理,这种事情他一开始就在做了。   他开始用捕猎者的目光看我了,白兰心情愉悦地想。   他以自身为饵,他将玩火自焚。   这是一个高明的游戏,一个有趣的,值得他用性命作为筹码的全新游戏。   白兰并不吝啬,相反他非常大方,大方到连理论上对生物而言最重要的生命也能够放到棋盘上丢骰子。   即使相处时间极短,但白兰依旧能够看出来太宰治那俊美的皮囊下的一部分本质。   是深不见光的沼泽,散发着幽冷蓝光的水边森林,是被绿雾与黑夜笼罩的荒芜原野。   这种特质让他如此熟悉又着迷,就像是棉花糖对白兰.杰索的吸引力。   他们会是狩猎彼此的猎人,又是被彼此狩猎的猎物。   “你还会来吗,亲爱的太宰。”   白兰在太宰治推开玻璃门时问道。   太宰治的脚步停顿了一瞬,而后他回过头来。   “我真的讨厌你,白兰。”   他一步跨出了店外,头也不回地走入了黑夜之中。   “哦~你会来的~”   白兰自言自语地说,又往嘴里丢了一块棉花糖。 第7章 我不哭哦~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偷偷逃跑的坏孩子~”   白兰已经知晓这是梦境,因为刚刚他还躺在床上,此时却被白茫茫的一大片雾气包裹。   他坐在柔软的巨大棉花糖沙发上,而那熟悉的愉悦语调仿佛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哎呀~我可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白兰笑容甜蜜,他抬起手,食指戴着澄澈的玛雷指环。指环非常安静,没有冒出任何火焰。   “不行的哦~因为这是精神空间。”那声音愈发接近,随着雾气一层层地散开,最终出现在白兰面前的人,有着和他一模一样却显得更为成熟的面容。   “Ciao~No.1313~”那位‘白兰’兴致盎然地开口,狭长的紫眸打量着明显年龄更加稚嫩的另一个自己。   “我是你的‘邻居’哦~No.1213号白兰向你问好~”   “Ciao~No.1213,No.1313号白兰希望你现在立刻离开哦~”   “真无情~”   “如果你是‘我’的话,就完全能够理解哦~”   对面的“白兰”饶有兴致地弯起唇角。   “这里可不是你的领地,亲爱的1313号,你无权将我赶走~”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拉开一场盛大表演的帷幕,“这里是我的世界~”   白兰眯起眼盯着他,哼哼地笑了一下。他从棉花糖沙发上站起,伸出手去。   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时,被一层看不见的轻薄壁障挡住了。   “果然~”白兰笑起来,“‘我’还真是个日常性说谎的骗子。”   “这不是你的世界,亲爱的1213号,这是我们的精神世界。”他举起手,缓慢地绕着在自己与对方各自画了半个圆弧,“这边归我,那边归你。”   “果然想要骗过自己很难呢~”   另一个白兰闻言摊开手,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真不愧是有能力逃到别的新世界的‘白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呢~”他的眼里闪烁着明灭起伏的光,如同夜里幽幽的萤火,给人一种古怪的不适感。   “谢谢,我也觉得被另一个自己用这种眼神看着真是太恶心了呢~”白兰笑眯眯地回复道。   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仿佛孩童发现了新奇的宝盒,期待着从里面飞出奇妙的仙子或者可怖的恶魔。   白兰是一个极度自我主义的家伙,他喜欢看别人乐子,却一点也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当做乐子。   “别这么冷淡嘛~亲爱的1313号,难得有能够和你沟通的‘同类’,不应该开心起来吗?”   ‘白兰’做了一个拥抱的手势,仿佛想要隔着那层看不见的墙壁拥抱另一个自己。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精神世界连通的,但我们都知道,白兰的第一准则可是绝对不要相信另一个自己的话哦~”   白兰依旧维持着笑眯眯的嘴角,就这样凝视着另一个自己,如同凝视着一面透明的镜子。   他很了解自己的秉性,要说对方只是随意而为意外打通了他们的精神空间是绝对不可能的,只可能是预谋已久。   “你盯着我有多久了呢~亲爱的1213号~”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呢~毕竟我可是看着你偷跑到了可怜的7号君的世界,并且擅自使用了他的‘遗物’哦~”   “哎呀,你还真是变态呢~”白兰微笑着说。   “迷恋上另一个自己难道不是非常容易理解吗?”另一个‘白兰’同样用甜蜜蜜的语调亲昵地说道,“亲爱的,这应该叫做‘一往情深’~”   白兰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做出了一副呕吐的表情。   “所以我最讨厌别的‘白兰’了。”他干脆一步步地后退,直接回到沙发上,棉花糖样式的造型和柔软度让他稍微感到了一点点心灵安慰。   “一想到你居然和我是邻居,就觉得更令人恶心了呢~”   “真令人伤心,明明我是如此地喜欢你,尤其是你哭泣的模样~”1213号世界的白兰的脸上绽放出奇异的光辉,他伸出手去,仿佛要触碰对方,却被迫隔离在了透明的墙壁外。   “那要令你失望了呢,亲爱的1213号,毕竟我此时已经处于一个全新的世界,再也不需要像你们一样,不知疲倦地重复玩一个乏味无聊的垃圾游戏了呢。”   白兰抬眼盯着他,盯着那双与自己无比相似的淡紫色眼眸,嘴角弧度蕴含着恶意的嘲讽:“想要哭的话,抽自己一鞭子岂不是更加方便,亲爱的1213号。”   “我更希望亲爱的1313号来抽这一鞭子哦~”   1213号的白兰并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或者说所有的白兰都很难在另一个自己面前表现出除了愉悦以外的任何情绪。   “我感觉到你和我们有某种不一样的东西,亲爱的1213号,是因为你只是‘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吗?”   “如果你一直在看着我,应该知道上一个想把我当成小白鼠的家伙,他的下场有多可怜哦~”   白兰轻飘飘地转移了话题,眸光暗了一瞬。   他知道另一个自己肯定明白自己的伎俩,无所谓,他也清晰地知道引起了兴趣后‘白兰’向来都会十分地宽容。   “当然,毕竟我的邻居是一个爱逃跑的坏小孩嘛~”   “我可不想要一个穿着奇葩太空服的变态当邻居~”   “亲爱的,你的睡衣也非常没有品味~”1213号白兰轻轻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密鲁菲奥雷制服,眯起眼笑道,“据我所知,这可是大部分白兰的标配哦~”   “亲爱的1213号,你在试图用常理束缚一个白兰吗?”   “怎么会呢?毕竟我们的共同点就是无视规则。”1213号白兰笑眯眯地举起手,食指拂过自己的唇,给了一个意大利人常有的kiss,“亲爱的,我可是第一次产生被另一个自己吸引的情绪呢~”   “嘛,白兰的另一个特征就是——即使被知晓在说谎也绝对不改呢~”   白兰站起身,一直眯起的眼睁大,紫水晶般的瞳眸中仿若有幽暗的阴影呼啸而来。   “亲爱的~吸引你的可不是我,而是我的新世界呢~”   “毕竟,亲爱的1213号,你唯一无法瞒过意图的人就是我呢~”白兰脸上的笑容加深,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块洁白的棉花糖,而那块棉花糖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被挤压成薄薄的一片,而他的身形正在一点点地变成半透明状。   “真遗憾,这次你会输的哦~”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白雾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 第8章 凡有失,必有得   当阳光穿过窗帘投射到床上时,沉睡的少年睁开了双眼。   啧,做了个一点都不开心的噩梦呢。   白兰抬起手,盯着中指上那枚澄澈的大空指环,圆润的宝石面折射出眼底清透的紫色。   1213号白兰本不应该能连接到他的精神空间,即使借助了玛雷大空指环的力量,他们之间也隔着不同的世界壁。   不同平行世界的玛雷指环在靠近时会产生反应,白兰可以确定1213号没有到达这个世界,然而他又是如此了解自己,完全可以确定那个可恶的家伙也盯上了他好不容易来到的新世界。   世界不允许两个一样的人存在,如果对方要过来,他们两个只有一个可以活下去。   白兰仰躺在床上,抬起胳膊压在自己的双眼上,挡去刺目的阳光。   “我可不想玩那种无趣的游戏啊……”   他该庆幸自己不是被那个最强的1号发现,要是被那个家伙发现,他的精神体估计已经被抓走泡盐水罐头了吧。   啧,他可是很讨厌麻烦的。偏偏现在来了个他没办法对付却不得不警惕的麻烦,白兰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   更麻烦的是他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联系到他的梦境的,这种主动权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让他极为不愉快。   晃了晃脑袋,将另一个自己从脑中移除,白兰翻身下床,打算给自己做一些好吃的来舒缓一下情绪。   虽然白兰自己是杰索家族的首领,但他一开始并不是继承人,在干掉那几个私生子和继母之前,他一直是一个被边缘化的透明人。老头子除了每个月给他点生活费,连家族的主宅都没怎么让他住过。   白兰晃了一下头,把过去那点无聊的回忆甩出脑袋。多亏了他长时间的独居生活,让他不得已练出来了不错的厨艺。   正当他端着作为饭后甜点的提拉米苏和一小杯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柠檬酒作为餐后酒走出厨房,就看到了一个不请自来的黑漆漆脑袋。   太宰治那个家伙正在偷吃他做的千层面!   “好吃吗,太宰君。”   阴森森的嗓音在某个偷吃的小黑猫耳边响起。   “太甜了,也太油了,尤其是这个白色的奶酪味道很奇怪欸。”太宰治毫无羞愧地说,“虽然比森先生做的好一点。”   “那还是请你回去吃森先生做的饭呢,毕竟我这里不是餐厅,只是一个小小的甜品糖果店而已。”   “不要。”太宰治表示拒绝,“森先生只会永远不变的泡面,我可不吃。”   他看到白兰手上端着的提拉米苏,漆黑无光的眼瞳里顿时划过一道亮光。   “是给我的吗?”   “真遗憾,亲爱的太宰君。”白兰微笑着说,“我可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有客人上门哦。”   他将提拉米苏转身放进了冰箱。   “那么,拿来吧。”   “什么?”   太宰治回以懵懂的眼神。   “用餐费。”   白兰微笑。   太宰治眨了眨眼,果断把只吃了小半盘的面往前面一推:“还给你。”   “……亲爱的太宰君,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退货的前提是包装完整并且质量无损呢”   “啊呀,明明有人昨天口口声声“亲爱的,我喜欢你”,却连一份午餐都舍不得给呢。”太宰治眯起眼,嘲讽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满口谎言的意大利骗子。”   “亲爱的太宰君,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呢。”白兰一点都不生气,他笑眯眯地凑过去,完全不在意太宰治绷着脸一副警惕的模样,握住了对方抵挡的手。   食指若有若无地滑过手腕内侧娇嫩的皮肤,激得太宰治冷不丁哆嗦一下。   “我可是一个尽职的商人。”他捏住太宰治的下巴,意大利人多情的眼瞳流淌着浪漫的紫罗兰花海,海浪翻滚,卷起柔软的浪花,将那些晦暗的阴影彻底掩盖。   “一个合格的商人的信条---凡有失,必有得。”   在每一个呼吸都仿佛吹拂对方脸上的绒毛的距离,太宰治睁着露出的那只眼,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温柔而薄情的紫色海洋。   太宰治忽然就想起来意大利人的标签,浪漫而风流多情。   咔嚓,手腕处传来冰冷的金属触感。   太宰治猛地回神,就看见他的手腕上多了一个银色的手铐。   “作为擅自食用了我的午餐的赔偿,就请太宰君无偿在店内工作一整天吧。”   白兰笑眯眯地举起食指,食指套着一把亮晶晶的钥匙:“亲爱的太宰君,感谢我的宽容与大度吧。”   “不用担心,这是伸缩手铐,手铐的距离足够你走到浴室,明天结束,我会准时放你自由。”   太宰治盯着他,手腕动了动,微妙地挑了一下眉。   手铐内侧居然还有一层减缓摩擦的绒布。   “别绷着脸呀,亲爱的太宰君,森先生不是希望你和我打好关系吗?”白兰的语调如同染了蜜般甜腻腻的,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认为我会听那个中年脱发老男人的话,你也和森先生一样脑子进水了吗,白兰?”   “哎呀,他难道不是你的监护人吗,亲爱的太宰君。”   太宰治冷笑一声:“谁和那种沉迷于小女孩换装游戏的变态中年老大叔有关系。”   “是吗,但你不是正在这么做吗?”   白兰微笑着说。   “三合组会怀疑我偷了他们的货物私藏,固然是因为太宰君你的临时起意,但那条路线必然会经过三合组当时的交易现场,这个情报可是我之前卖给森鸥外的。”   “亲爱的太宰君,你那次试探我,完全就是在森鸥外的预料之中。”   “那么,我就给你一个近距离观察我的机会,太宰君。”他附身,冰冷的指尖落在太宰治的脖颈处,慢悠悠地顺着脖动脉绕聊半圈。   “开心点啊,亲爱的太宰君,这样你也好回去交差,不是吗?”   那种自己的脆弱软肋被他人握在掌心里时顺着神经末梢逆游而上的战栗感,很轻易地便让所有的感官都不自主地沉溺于这种与死亡行贴面舞的迷醉感。   太宰治看似乖顺地垂下头,目光触及对方还带着棉花糖的甜腻指尖。   他扬了一下唇角,舌尖在口腔里悄无声息地舔舐过虎牙的尖端。   “好啊,白兰。”太宰治缓慢地露出了和对方竟别无二致的笑容,“请多指教。” 第9章 何为高明的骗术   虽然说是让太宰治给他打一天白工还债,但白兰也没真指望这家伙能老老实实干活,手铐的长度足够支持太宰治在一楼到处转悠。   而白兰也不像是一般正常忙着营业的老板那样,坐在柜台前对着玻璃门外每一个路人展露微笑服务,反而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敲敲打打,时不时捏起盘子里的一块棉花糖放到嘴里。   太宰治则是到处乱转,像是刚领回家里还保留着警惕性的野猫,这里碰碰那里摸摸,时不时用余光瞄一眼盯着电脑的白发少年,观察对方的表情,来判断饲养者的底线和容忍度。   白兰并没有给他任何眼神交流,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丝毫不担心他这个临时“囚犯”会干出什么大事来。   白兰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隐秘担心会被发现,唯一能算的上他重视的也只有被丢在二楼一堆半成品机器,有些零件在这个地方还真不好弄到。但白兰也只是担心零件会被太宰治弄坏,并不担心他能发现自己的机密。   他承认太宰治是少见的有脑子的家伙,但很显然数理的世界不是单纯的智商就能够解析的。   见到白兰并没有出声,于是太宰治更肆无忌惮起来,他随意地拿了点放在橱窗里的糖果当零食嚼了几颗,目标转移到了那带给他地狱般感受的咖啡机上。   这咖啡机的外壳洗的亮堂堂得透出洁净的银光,却仍旧有一股还未散去的苦涩的咖啡豆气息。太宰治拿起咖啡机倒过来端详了一下,毫不意外没有看到任何品牌的标识。   尽管白兰自己的计算机水平极高,但没有足够的硬件配置软件技术再好也没辙,电脑的零件全是他设法弄来自己组装的,凭借着‘纯手工’配置能够黑入贫民窟为数不多的摄像头已经是极限了。   杯底与桌面碰撞的声音,热腾腾的咖啡气息飘入了他的鼻中。   白兰抬起头,太宰治端着刚出炉的新鲜咖啡,朝他笑得无辜又纯良:“你的咖啡。”   “是什么让你误解,我会愿意喝别人送到我手上的东西?”白兰将电脑稍微推远一点,双手环抱好整以暇看着双手垂下一副乖巧表情的少年,“尤其是现在我们还不是合作伙伴关系。”   “明明前几天还口口声声说着‘我喜欢你’,这么快就变心了吗?”太宰治捂着脸,像一个被欺骗了良心的小姑娘般颤抖着身体,“太过分了呢,白兰君。”   “的确太过分了呢。”白兰哼笑一声,端着那杯咖啡走到咖啡机旁,拿起咖啡机打开金属外壳,对着里面明显错位的零件挑了挑眉,“太宰君,擅自乱动我的咖啡机就算了,拼回去还是错的。”   “哎呀,但是它依旧可以自动工作呢。”太宰治摊开手,脸上半点泪水也无,“而且,你可没有说这是禁止事项。”   油嘴滑舌的家伙,白兰丝毫没有自己也是这样的人的直觉,内心腹诽了几句后,将咖啡机放回去,顺便把太宰治没有盖上了咖啡豆罐子盖好。   “我还以为太宰君会对别的更感兴趣呢。”   太宰治坐在沙发上,托着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电脑:“比如这个?”   白兰微笑着望着他。   “那可算了吧,我完全没有兴趣替森先生打白工。”太宰治耸了耸肩,示意般地举起左手,手腕上冰冷的手铐晃动着,昭示着他受到了什么样的桎梏,“我的命可还是捏在你的手里呢。”   白兰靠着吧台盯着他,思考了片刻后端起那杯咖啡,在太宰治的注视下向他走来。   直到两人的距离已经能够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   太宰治抬起头,由于坐姿的关系他此刻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对方的阴影之中。   他看见白兰举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瞳孔之中,白发的意大利少年优雅地捏着杯柄,唇瓣轻贴在杯壁,而后不紧不慢地,仰起头一饮而尽。   白皙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他的面前,是一个触手可得的距离,只需要他抬起手,就能捏住这只白毛狐狸的软肋,看到对方泪眼婆娑地低声哼叫着,发出求饶的可怜哭泣。   白兰将杯子慢悠悠地倒转过来,露出一干二净的杯底,咖啡液残留的苦涩而浓郁的香气随着对方唇瓣的一张一合飘散过来,依旧是太宰治最讨厌的气息。   “冲泡的温度不够,手法也有问题,咖啡渣没过滤干净,总体而言,不及格。”   白兰俯下身,贴着太宰治的耳朵轻声细语:“以后再泡咖啡你就自己喝吧,太宰君。”   有几缕碎发落在太宰治的额头上,皮肤感觉有些痒。太宰治眨了眨眼,而后唇角挑了一下,看见那双紫水晶般的瞳眸中自己虚假的笑容:“你居然真的喝了。”   “我的咖啡豆都被你糟蹋了,太宰。”白兰将杯子搁在一旁的桌子上,直起身,“仅此一次,看在你没有乱碰别的东西的份上,我能够给予的为数不多的信任。”   “哎呀,你居然真的相信我了吗?”太宰治歪了歪头,”但是我真的往咖啡里面下了毒哦。”   “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亲爱的太宰。”即使太宰治这么说,白兰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连唇角笑容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惯于撒谎的人我已经见得太多了。”   “那些将谎言说的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的骗子是存在的。”他笑起来,狭长的紫眸更像是狐狸的眼睛了,“但你不在其中。”   “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太宰治也笑起来,笑容和之前一样,宛如面具。   咔嚓。   手铐的锁被打开了。   太宰治稍微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手腕,虽然手铐内有防止摩擦的软垫,但依旧有心理作用的血流不通畅感。   他看向把自己的电脑保存进度后合上的白兰:“你不担心我会逃走吗?”   “我猜你不会的。”白兰顺手抓了一袋未拆封的棉花糖放到口袋里,食指上有一圈钥匙串正在打转。   “陪我去一趟森先生的诊所,你会认真带路的吧,亲爱的太宰。” 第10章 真相包裹成谎言   绿色的藤蔓植物蜿蜒的攀附在陈旧的棕红方砖之上,破败的碎砖瓦砾散落在郁青之间,台阶旁的栏杆也锈迹斑斑,一副久少人住的破落模样。   白兰虽然以前和森鸥外有过好几次交易,但亲自来到他的诊所还是第一回。毕竟他们目前还是单纯的金钱交易,白兰深知森鸥外绝不是甘于当一个小小的黑医的人,之前他并没有多大兴趣去趟横滨这摊浑水,做一个游离在棋局里隔岸观火的情报贩子才能符合他的需求。   不过现在嘛……白兰瞥了一眼垂着头一副百无聊赖踹着地面石子的太宰治,玩味的意味从眸子里一闪而过。   “森先生这个时间不在吗?”白兰推开门,门内空无一人,空空荡荡的病床,还未收起的听诊器搁在桌子上。太宰治随手拿起一个烧杯,杯子里还残留着些药液。   他举起来看了几眼:“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森先生又不会给我汇报行程。”   “在森先生回来前,你能不能不要乱吃东西呢?”白兰看了一眼摊开在桌子上的病历,“至少别死在我眼前。”   “哦?”太宰治原本准备把烧杯里的药液倒入口中的动作停住了,他的目光移过去,停顿了几秒后,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为什么我要顾及你的想法呢,白兰。”   “因为我和森先生从没有过关于太宰君的价值讨论。”白兰把口袋里的那包棉花糖拿出来,自己撕开封口后吃了一颗,而后把剩下的朝着太宰治丢过去,后者抬手接住。   “如果太宰君死掉了,森先生坐地起价的赔偿金会很难办呢。”白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我可是把棉花糖都贡献出来给太宰你填肚子了,劳烦你稍微动弹一下。”   厨房的门忽然打开了,白兰头都没抬,随手拿起桌上留下的餐叉丢掷了过去。   金属制的叉头精准地没入喉咙正中心。   隐藏在厨房的入侵者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喉咙,喷溅出的血迅速地染红了他的大半个手掌。他的喉咙咯吱咯吱地发出一阵响声,带着不甘与怨恨的眼神倒了下去。   “哇哦,准头真不错。”太宰治打开包装袋,从里面拿出一颗棉花糖丢到嘴里。   他游刃有余地借助桌子一个翻转,避开了后方袭来的棍棒,脚下一勾抬起椅子,隐藏在帘子后本想对这个小鬼发动攻击的男人来不及刹车,坚固的椅子就狠狠地撞上了他的小腿。   往前冲的动作一个踉跄,随即脖颈就被狠狠地击中了。   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视野陷入黑暗前,他看见那个懒洋洋的绷带小鬼对他露出嘲讽的冷笑。   “看来又是森先生自己找的麻烦。”太宰治没什么表情地抱怨着,“每次以给我安乐死的药为条件丢给我一堆乱七八糟的任务,那个混蛋中年老男人。”   “我们还是回去吧,别管那个老男人了。”他看向白兰。   白兰朝着他走来,鞋子踩过地面上的鲜血,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记。他走到太宰治面前,笑了一下,抬起脚,压在有些苏醒迹象的入侵者头上。   “听上去很绝情呢,太宰君。”   “你不会以为我和森先生之间有什么情谊吧?”太宰露出嫌恶地仿佛被狗舔遍了全身的表情。   “我对你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兴趣哦。”白兰顺手又补了一手刀,直起身来,“但是,这些人会藏在诊所里对我们发动袭击,太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淡紫色的眼和深郁的鸢色对视,空气中似有无形的火花碰撞发出滋啦的摩擦。   “我合格了吗,太宰君?”   “哎呀,可别对着我生气呐,森先生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太宰治摊开手,眼神透出一股清澈的无辜感,“当然你要是想找森先生出气也不是不可以哦。”   “那的确是要找森先生要点补偿费呢。”   白兰并不生气,当然他也知道如果自己露出生气的表情才真的给了太宰治乐子。他拉开治疗室的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插上,对着电脑敲击着代码。   太宰治不知何时也从桌子上溜下来了,吃完的棉花糖包装袋被他揉成团丢到垃圾篓里。他站在白兰身后看见对方流畅地敲击着代码,不一会屏幕上就出现了安置在诊疗室内的监控摄像。   从监控摄像可以看到,森鸥外几乎是没有什么反抗就顺从地被对方绑走了,不过白兰看见森鸥外对着摄像头比了个隐晦的口型。他心里有了猜测,又借用程序调出小巷外的监控。   “是CKF旗下的分组织。”白兰说,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往C区方向,那边有他们的一个据点。”   “哦,真可怕。”   太宰治敷衍地感叹道。   “毕竟森先生上周救了他们组织的敌人,被找上门来也很正常。”   “两边通吃的必然结果罢了。”白兰作为一个混迹在这些组织之间的情报贩子,也非常清楚作为一个中立的商人所面临的危险,“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打算要森先生的命,否则等着我们的就不是拿着棍子的袭击了。”   大概率是想把太宰治劫持当人质逼迫森鸥外答应他们的某些条件吧,结果自己完全是被搅进来遭受了无恙之灾。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一滩死水的局面实在是太无聊了。   高回报必然伴随着高风险,身为一个热爱游戏同时热爱赌博的赌徒,白兰深谙此道。   “我还以为你会把身上的定位器塞到森先生的衣领里呢。”白兰看了一眼站在身后托着下巴盯着屏幕的少年。   “我对变态老男人的行程并没有兴趣。”   “那就只能劳烦太宰君你去亲自寻找森先生的所在之处了。”白兰摊开手,“好消息是我已经找到了他们据点外街道的监控,显示森先生的确被他们带进去了C区的据所。坏消息是里面并不存在任何监控,所以具体在哪个房间只能一间间找了。”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手捂住自己的侧脸,隐约的笑声从指缝间传出:“白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为了森先生以身犯险,他对我是什么值得赌命去救的人吗?”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太宰治放下手,柔软的笑容看上去极为嘲讽,“真可惜,让你失望了。”   “顺便一提,你的咖啡里我的确下了毒。”太宰治无不可惜道,“你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生命,有什么遗愿吗?”   “你真是一个狠心的人呐,太宰。”白兰转过头,一只手托着下巴,笑容灿烂,“我听说太宰君不喜欢痛苦的死亡吧。”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顿住。   “你也中毒了,太宰君。”白兰愉悦地笑起来。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他,而后从口中吐出几个字:“那袋棉花糖?”   “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白兰现在同样用怜悯的眼神望着他了,“这个毒发作起来会让你感受到溶解肺腑般的痛苦,并且痛苦过程至少需要持续两个小时才能让你真正地死亡。”   “顺便一提,如果发作了,据我所知,以森先生现在所拥有的的治疗药物和技术,也是无药可救的。”   白发的意大利少年在凝滞而沉默的氛围中站起身来,走到太宰治的面前,眉眼之中流淌着促狭的兴味,“现在,我们再一次达成公平了。”   他举起手,掌中安静地躺着一枚正在运作的监听器。   “去救我们唯一的解药吧,亲爱的太宰。” 第11章 谎言伪装成真相   被以近乎无礼的态度“请来做客”的男人依旧穿着他那件洗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白大褂,双手被牢牢地绑在椅子背后。在五六个小时内他只被允许喝水,肚子早已经发出饥饿的抗议了。   这下麻烦了呢。   听着监听器那边传来的对话,森鸥外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逐渐变得无奈。太宰治给白兰下毒原本就是他指示的,下的毒短时间也要不了白兰的命。   他本来也没打算让白兰死,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乘机把白兰收拢到他的旗下罢了。毕竟解药在他的手上,只要太宰治成功了,就是他提前赢了一步。只要白兰为了解药不得不和太宰治一起来救他,那么他作为情报商的中立身份自然也不存在了。   到那时,森鸥外相信白兰即使再不情愿也不的不暂时归到他的身边。以一个外来人身份能够在横滨的贫民窟混成两边通吃的情报商人,绝不会被区区自尊心趋使。   谁知道毒是下成功了,但白兰居然反手就给太宰治也下了毒,将局面重新拉回到平等的起跑线。   凭借森鸥外对白兰的了解,这毒大概率是真的,现在看来他估计早就发现了太宰治动的手脚,却还真的喝下了毒。这个行为连森鸥外也不的不感叹一声真是个不要命的赌徒,虽然从客观上而言,他还是很欣赏白兰这种性格的。   当然如果不是让他看好的两颗钻石现在都背负着死亡倒计时就更好了。   而且,森鸥外回忆起太宰治之前的话,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根本不打算来救他!   没良心的小混蛋,也不想想是谁节衣缩食养着你的。   现在这情况,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幸好白兰反手下毒才让那个小兔崽子没真的放弃他。   苦恼的森鸥外很想召唤出爱丽丝来抱着他心爱的小萝莉哭诉一下自己的不容易。但是他还没忘记自己的处境,爱丽丝可是作为另一个“人质”被关在另一边呢。   禁闭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森鸥外头也不抬:“如果强迫一个父亲和他的女儿分离就是贵组织的待客之道,我实在很难相信你们的诚意。”   “得了吧,森先生您就别装出一副好父亲模样了。”穿着黑衣服潜入的少年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好恶心啊,我想吐了。”   “太宰君”森鸥外“惊喜”又“担忧”地抬头,“你怎么进来的,很危险啊,没被发现吧。”   “门口看守已经晕过去了。”太宰治把玩着手上的电击棒,这是来之前白兰丢给他的,美名其曰一击必晕电量管够足够他把这个组织所有人都电晕一轮。   他嗤笑一声:“森先生与其担心我被发现,不如先担心一下我中的毒”   “什么?白兰给你下毒了吗?”   “都听到了就不要装模作样了,森先生,承认你的计划出错了很难吗?”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监听器丢给到森鸥外的脚下。   然后他看见森鸥外不紧不慢地抬起脚,碾碎了那枚小小的机器。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仅仅活动了一下手腕,看上去捆得结结实实的绳子就乖巧地脱落下来。   果然,指望一般的捆法能绑住这个男人简直是在做梦。为什么非要他来一趟啊,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森先生是不是终于看他不顺眼决定趁这个机会借刀杀人了。   “很抱歉,这是我的疏忽,太宰君。不过,白兰君没有和你一起过来吗?”   “那家伙在你的诊所里躺着,你再不回去他就在死前把你的药都给打包送人了。”   太宰治幸灾乐祸地说:“再不快点的话,你的诊所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哦,等到你回去应该是两具。”   “别这么说,太宰君。”森鸥外揉了揉手腕,苦笑着说,“白兰是不会这么做的,还是请你放过我的药品吧。”   啧,太宰治不爽地扭过头。   他就应该把毒下在森先生的茶杯里。   森鸥外可不知道太宰治在后悔什么,他只是站起身把晕过去的守卫拖进来。然后,袖子的夹层里藏着的手术刀极快地滑到掌心,对准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扎下。   比起割喉,这是最快速确保死亡的方式,森鸥外可没有因为自大而留下隐患的习惯。太宰治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前的血腥场景,鸢色的瞳孔暗沉着,透不出半分光亮。   “太宰君,怎么了?”察觉到太宰治过分的安静,森鸥外转过头笑着说,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手中的刀刃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染红了身上那象征着圣洁的白衣。   “肚子疼。”太宰治望着他,语调平静,“大概快要死了。”   “不会的,白兰是不会这么做的。”森鸥外走过去,观察了一下太宰治的表情,然而少年除了脸色苍白外并没有别的征兆。   森鸥外相信白兰绝不会让太宰治这么快死掉的,否则他费尽心思营造的棋局就要崩塌了。   “森先生似乎很有自信在毒发前带着我回去”   “当然。”森鸥外随手扯下地上尸体的外衣一角,细致地擦干净了手术刀上的血迹,“我们的“帮手”马上就来了。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伴随而来巨大的轰鸣声和连绵不绝的子弹出膛声与唾骂声。   森鸥外顺手扶了一把被振动摇晃的差点摔倒的少年。   对方沉默地拍开他的手,抬起头来盯着他。   “他们是谁?”   “港口Mafia的报复,CKF组织雇佣码头上一群流窜的混混偷了他们的一批奢侈品货物。现在是接到情报后赶过来阻止货物装箱出海吧。”   森鸥外的唇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   “走吧,趁着他们交战,我们该回去了。”   他迈出脚步,察觉到少年并没有动作,又转过头来看他。   “至少这种死亡不符合你的美学吧,太宰君。”   “还是说想要我抱你走”森鸥外做出一副苦恼的可怜监护人的表情,“虽然我只想抱着可爱的爱丽丝酱,但看在太宰君难得撒娇的份上,也不是不可以哦。”   “变态老大叔在说什么恶心的话呢,毒药提前发作了。”   太宰治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看也不看森鸥外一眼就径直走出了房间。   臭小子就是不可爱,还是可爱的爱丽丝酱最好了。   森鸥外腹诽。   回去就找白兰要他的毒药下到森先生茶杯里。   太宰治冷笑。   悠哉悠哉躺在空旷的病床上,一只耳朵带着耳机,口中嚼着棉花糖打着游戏的白发少年在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后,抬起头来。   “哎呀呀,欢迎回来。”   白兰戏谑地看着一身硝烟气和血腥味的医生,和被森鸥外搀扶着勉强走进来,嘴唇发抖,表情痛苦的少年。   “真好,你还没死呢,亲爱的太宰。” 第12章 谁是赢家   “白兰君,太宰治只是调皮捣蛋了些,我代替他向你道歉。”森鸥外语气诚恳,表情真挚,端的是一副为叛逆期的小孩头疼的可怜老父亲模样,“能否请你原谅他呢?”   “森先生,您是不是应该先把情报费给我呢?”白兰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太宰治痛苦的表情呈现出一种漠然的冷酷,“看在我们的合作关系上,处理入侵者的费用就免了。”   “当然,情报费稍后就会打到你的账户上的。”森鸥外颇有点讨好地看着他,“白兰君,你看太宰君现在的样子,解药能不能?”   “森先生,您应该先给我的解药吧?”白兰摊开一只手,掌心向上,“我可没有做慈善的习惯。”   淡紫色的眼瞳反射出一圈圈的眩光,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应有的算计的眼神。   “解药先给我,我会在这里待一个小时,如果没有问题,我再把太宰治的解药交给你。”白兰微笑着说,他的目光此时却不是看着森鸥外,而是盯着半闭着双眼一副难受模样的太宰治,“距离毒药彻底发作还有两个小时,别担心,我不会跑的,只要我能活,他也不会死。”   我死,他也活不了。   这句话明晃晃地印在白兰的眼里,森鸥外叹了口气,看样子白兰君是真的生气了,没办法,他好不容易捡到的钻石可不能死得这么没有价值。   “不要给他。”原本半死不活趴在病床上的太宰治睁开眼,由于腹部的疼痛而逼得眼瞳挂了一层朦胧的水雾,然而那目光依旧是冰冷的。   “这种时候就不要任性了,太宰君。”森鸥外很无奈,家养的叛逆小崽子不懂得看脸色真的很让他这个监护人难办。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痛苦的死法吗?”   “没关系。”太宰治重重地喘了口气,笑容一点点染上挑衅的底色,“于我而言,双赢。”   “我拒绝,对我而言是大亏本!”森鸥外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太宰治的意见,太宰治可以一死了之了,但他岂不是亏大发了!   “哎呀,你们的关系真好。”白兰晃着双腿乐不可支。   太宰治啧了一声,扭过头去,闭眼。   森鸥外的嘴角抽了抽,无奈地站起身去打开柜子的锁,从里面拿出药瓶,倒出一颗胶囊,递给白兰。   白兰丝毫没有犹豫就拿过来丢进嘴里,另一只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水杯一饮而尽。   “还有一个小时,看在我帮森先生免费解决了入侵者的份上,能不能让我借用一下诊所的浴室呢?”   白兰扯了扯自己的外套,露出一副有点不适的嫌弃表情:“我讨厌身上黏糊糊的。”   “当然可以。”森鸥外瞬间明晰白兰这是在隐晦地表示他不会逃走,“二楼左转第一间房,你可以用太宰君的浴室。”   “那就谢谢森先生啦。”白兰笑眯眯地抱着脱下的外套踩着楼梯板轻快地走上了楼。   直到白兰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原本半死不活趴在病床上闭着眼的太宰治再次睁开眼,强撑着站起身。   “你要去哪里,太宰君。”   太宰治皱着眉,有些发白的唇被他咬出浅浅的痕迹。他摇摇晃晃地抓住木质的楼梯扶手,头也不抬回地往上走。   “去床上躺着,等死。”   自动忽略后半句的话的森鸥外自然明白太宰治这是要去盯着白兰,看来他也不是真的不在意。   “好好休息哦,等下记得下来吃晚餐。”   莫名感到有些欣慰的森鸥外微笑着说。   强撑着身体的颤抖往上走的太宰治停下了动作。   “我不想死前再中一次毒。”   太宰治丢下这句嘲讽,重重地踩着木板走上楼,徒留被嫌弃的“老父亲”伤心地在心里咬手绢。   “太宰君太过分了呢,是不是,爱丽丝酱。”   骤然出现的金发小萝莉哼了一声,有些傲娇的嗓音如同清脆的黄鹂鸣叫。   “活该,都是林太郎的错,结果变成现在这样,太宰生气也是应当的。”   “我不是都道歉了嘛,爱丽丝酱~让呃抱抱,只有你能治愈我的内心了~”   “不要碰我啊大变态林太郎!”   暂且不管楼下的自娱自乐,已经把身体倚靠在浴缸壁上的白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温热的水流过光洁的肌肤,驱散了若有若无的疲倦。   “你是在偷窥吗,太宰君”   帘子那一端沉默,而后太宰治掀开帘布走了进来。   “自作多情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与恶心。”   他的目光落在白兰身上,眼里的郁色似乎更深了些。   白兰随手撩起遮挡视线的一缕湿发,欧洲血统的白皮肤在弥漫的雾气中仿佛发着淡淡的莹光。他半依靠在自己的胳膊上,唇角依旧保持着戏谑的弧度。   像是一块涂满了奶油的冰淇淋蛋糕,浑身都散发出飞蛾扑火般的极致甜蜜感。   然而太宰治却深知这块披着糖皮的蛋糕内胚深藏着一汁封喉的鸩毒,当狩猎者自以为已经捕食到猎物时,毒汁顺着牙间流入喉咙,他才会骤然惊觉猎物的身份早已转换。   “亲爱的太宰,我可以理解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吗?”   见到太宰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白兰笑眯眯地舒展了一下身体,丝毫没有半点隐私意识。他换了个姿势趴在浴缸壁上,眼里流露出蜜糖般的甜美诱惑。   “你的自恋和森先生有的一比了,白兰。”   “是吗,太宰君居然把我和森先生作比较,好令人伤心哦。”   白兰从浴缸里半探出身体,一只手勾住太宰治的肩膀衣料,拉过来,胳膊勾住对方的脖颈。   太宰治被强行拉过去时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白兰用那咏叹般的柔转语调低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你会擅自调换了森先生交给你的毒药呢?”   白兰一双紫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太宰治的鸢眼里涌动的浪潮,只觉得这场景着实有趣。   “亲爱的太宰,你给我下的,根本不是毒药吧。” 第13章 你我皆为赢家   鸢色的琥珀里闪过一丝愣怔的错愕。   很微小,迅速地从眼底闪过,却依旧被敏锐的白毛狐狸捕捉到流星般短暂的轨迹。   瞧,这家伙再一次正眼看着我了。白兰得意洋洋地想着,面上的表情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端倪,依旧端着那副轻佻得像是叫人抓不住的风似的笑容。   无论对方是一时兴起还是蓄意为之,他都赌赢了。   太宰治注视着白兰在雾气中蒸得有些泛红的脸,像是被煮熟的鸡蛋,轻轻一掐,从肌骨里泛出来的浅粉色就会漂亮得如桃花般娇艳。   白兰的外表无疑是极为出众的,天然的人种优势让他比同龄人更多了一份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诱人的魅力。和一般徒有虚表的花瓶不同,白兰同样有着出众的头脑和敏锐的观察力,这让原本针锋相对的博弈也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暧昧味道。   “为什么?”   白兰默认了太宰治的沉默就是一种无声的承认,虽然他赌赢了,但是他依旧对太宰治的想法极度地好奇。   “因为我讨厌森先生。”太宰治移开了视线,仿佛一点也没有受到他们现在这种桎梏姿态的影响,语调淡淡的,听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原来如此。”白兰自然不相信这种假话,他的目光有些放肆地在太宰治的身上流转,从被扯开的领口露出的苍白的锁骨到还残留着齿痕的双唇。   “找到了吗?”   他突然问到。   “什么?”太宰治眯起眼看着他。   “你的解药。”白兰笑盈盈地说,“我放在外面的衣服你都翻过一遍了吧,没找到解药是不是很失望呢?”   他的确没有发现白兰把解药放到哪里,浴室外面都搜过了,剩下的只有……   白兰眯起眼,手臂忽然猛地发力。   太宰治整个人被猝不及防地拉入了水中。   他下意识地挥动了一下手臂,鼻尖被扑面而来的水流冲击得仿佛被针扎了后的刺痛。   “你在发什么疯?”   太宰治的语气很不好,被水泡过后湿漉漉的黑发一缕一缕地贴在他的额前,水珠从他的侧脸滑下,落在锁骨里,盈满出一小口清泉。   但他的眼神依旧是冷静的,仿佛所谓的愤怒也不过是挂在皮相上的一层伪装。   白兰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的心脏在跳跃,欢呼,他习惯性舔舐了一下虎牙,眼神更深了一点。   “我在感谢你啊,亲爱的太宰。”他贴到少年的脖颈旁,亲昵地仿佛交颈而缠的天鹅,“这样,监听器就听不见我们的话了。”   “这就是你的感谢方式”太宰治冷笑,眼睫上水珠一滴滴地落下,仿佛在落泪。   但那也只是仿佛。   他伸出手,先是用力地按住白兰的肩膀往后一压,整个人顺着重力的惯性就将白兰狠狠地压制在了浴缸壁上。   砰!   白兰下意识地从牙齿里挤出一声闷哼。   他能感觉到背部逐渐升起火烧般的刺痛,应该已经红了一大片了。   “我真应该好好地‘感谢’你呢,白兰。”   随着少年嘲讽的话语落下,唇齿相撞,舌尖纠缠如两条争斗的蛇。白兰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正打算发挥意大利人多情的性格再更深地“交流”下去时,入侵的蛇就骤然离去了。   太宰治缓缓笑起来,唇瓣张开,舌尖卷着一枚红白相间的胶囊。   白兰的瞳孔微微一缩,但下一秒又放松了那一瞬间紧绷的身躯。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浴缸上,仿佛手边正有一杯红酒,表情慵懒。   “真不错呢,我还以为你一定不会发现。”   “当我在你的衣服里没有找到解药后,它的位置就显而易见了。”太宰治吞下胶囊,语调平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你真是个变态,白兰。”   居然会把解药藏在牙齿里。   由于姿势导致白兰不得不仰着头看他,少年的背影遮挡了从天花板投下的浴室灯的暖光,大片的阴影伴随着凉意席卷而来,漫过手脚的水流却依旧温暖。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太宰君。”   白兰轻轻地说。   他的目光迷离地在太宰治的脸部,脖颈,以及因为沾水而隐约半露出的胸膛处游离不定。像是看到了一尊美丽的,仅存于诗人与梦境中的雕像。   “而我真的太讨厌你了,白兰。”   太宰治一字一句,针锋相对地回应。   他从浴缸中站起身,不顾及自己身上已经湿透的黏糊在皮肤的衣服,抬脚就想跨出浴缸。   如水蛇般柔顺的胳膊从身后环抱住了他。   “别急着走啊,太宰君。”   白兰大半个身体都倚靠在太宰治的背上,如同一个热情得不肯放过情人的眷侣。他趴在太宰治的肩膀上,偏过头对着耳朵轻轻吐息。   “CKF组织雇佣他人偷走港口Mafia的货物,这条情报,可是森先生上周从我的手里买走的。”   太宰治下意识想要甩开对方的动作硬生生停滞在了半空。一瞬间,他的大脑如同一个宇宙爆炸一般,无数微小的细节迅地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而后串联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网。   “对我的测试”   他低喃道。   “恭喜你,合格了。”白兰的笑声夹杂着昭然若是的愉悦,“虽然,你的吻技实在是太差劲了。”   “都咬到我的舌头了。”他抱怨道。   太宰治完全把白兰后面的话当耳旁风,他的眼前闪现出一幕幕之前的对话,白兰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变换。   “森先生想要借此机会进入港口Mafia的视野,而我作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则是他用来检测太宰君你是否能遵从命令的工具。”   “在森先生的预测结果里,一半的概率是你没有发现,成功被我下了药。另一半概率是被你发现我的动作,我必须想办法脱身并且继续保证原计划的顺利执行。”   太宰治平静地叙述着,此时他的眼瞳又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沉默与冷淡。他偏过头,注视着单手支着脑袋笑眯眯地听着的意大利人。   “他唯独没有预测到,你给我下的不是原本的毒药。”   “他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在明知道我对咖啡做了手脚的情况下还是故作傲慢地喝下了它。”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声,比起刚刚那剑拔弩张的态度,唇角虚假的笑弧不可思议地流露出几分真实。   “他更没有想到,你居然也和我做了一样的事。”   少年的语气轻柔地不可思议:“白兰,你给我下的,也不是毒药。”   在无法知晓他后续的行为的前提下,那一袋棉花糖一定是全部都注射了药物。而白兰自己也必然是吃下了带药的棉花糖,才能够在无意识中减弱他的警惕心。   他们居然都在使用谎言伪装真实的情况下,心照不宣地给对方下了不致死的假毒,看似双死的结局,实则全活。   “这场棋局的结果---双赢。”白兰轻快地笑着说,“我赌赢了,你也是。” 第14章 医生做饭需谨慎   森鸥外在看见只有白兰一个人神清气爽地擦着头发走下来时,也没有感到多少惊讶。或许是因为从监听器里并没有听到两个人发生争执打斗的声音,也是出于对白兰有一定的了解,知道白兰在已经对太宰治起了一定兴趣的前提下是不会真的对太宰治动手的。   “解药已经在太宰手里了。”白兰说,他拿着毛巾拧去耳侧的碎发上的水,将毛巾叠好放在椅背上,“那我就先告辞了,森先生。”   “不如一起吃完晚餐再走吧。”森鸥外挽留道,白兰想起之前太宰治所言森鸥外只会做泡面,虽然从太宰治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多半要打个折扣。   白兰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态度,一道懒洋洋的语调就插入了进来。   “如果你还想再中毒第二次,可以留下来。”   太宰治换了件外套下楼,头发同样湿漉漉的,随着他走下来,在楼梯上落下了一连串水迹。   “太宰君,不把头发擦干的话会感冒的。”森鸥外习惯性地发挥医生的职业病说教道,然而太宰治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他一眼,“吃完晚餐我就活不过第二天了。”   “太……太过分了太宰君。”森鸥外捂着心口一脸受伤的表情,仿佛心脏病犯了似得下一秒就会倒地一命呜呼,“好歹对你的监护人保持一点尊敬啊。”   然而太宰治和白兰都是道德感极低的人,加上他们也知道森鸥外的德行,一个当作耳旁风一个只是笑眯眯地看戏。   森鸥外忽然对之前自己想要乘机把白兰也收拢到自己旗下的想法起了极大的怀疑。   如果这两个小兔崽子和自己待在一个屋檐下,诊所不是先被他们拆了就是自己真的高血压发作去黄泉了吧。   “森先生要是晚餐再端泡面出来,我就去森先生卧室门口上吊。”   好……好恶毒的威胁……然而森鸥外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捡的小崽子,哭也要咬牙哄着。   他强颜欢笑道:“怎么会呢,白兰君可是客人,晚上请客人吃泡面可不符合礼节。”   当然森鸥外还是没忍住给自己正名:“当然泡面也不是不健康的,方便快捷能够提供人体一日内所需的足够碳水能量。”   然而太宰治当作听不见,他晃晃悠悠地挪到椅子上躺下,顺便拿起一个枕头压在自己脸上:“我要睡觉,饭做完再叫我。”   白兰看着被逆子气的面色扭曲仿佛马上就吐血三升却还是不得不强忍着脾气走进厨房去做饭,真心觉得太宰治是一款极好用的耐心打磨器。   能忍耐太宰治作妖这么久的人,还有什么做不成呢。   丝毫没有自己也同样和太宰治性格不相上下的白兰掏出手机,打算继续进行刚刚的游戏存档。   森鸥外既然能把太宰治养的活蹦乱跳,做的饭至少应该是可以正常入口的吧。   白兰看着面前的饭菜,陷入了罕见的沉默。   如果至少做饭技术不行,有烧焦的菜也就算了。但是森鸥外端上来的菜,五颜六色看上去颜色是很丰富,但气味却有点诡异,仿佛有一道透明的瘴气笼罩在盘子之上,让他的直觉疯狂尖叫。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而后,他冷静地做出评价:“白兰,你还有多余的毒药棉花糖吗?”   不至于吧,虽然那棉花糖里面的药并不是毒,但也会让你腹痛一个多小时啊!白兰把目光转移到唯一一碗汤上,汤的颜色是混沌的土黄色,仿佛有些没有化开的粉末凝结成块状,飘在汤液上,如同女巫的锅炉。   虽然白兰是一个勇于尝试各种新鲜事物富有挑战精神的年轻人,但他依旧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久违的畏惧这种情感。   “我是按照菜谱做的,虽然菜谱严谨度极差,但以医生的身份担保,使用的全部都是对人体有益的食物.……”森鸥外信誓旦旦地说着,甚至自己身先士卒地勺了一碗汤喝了一口。   他的话忽然就顿住了。   酸的辣的苦的甜的各种味道用一种很诡异的方式搅和在一起对着他的舌根发起了猛烈的攻击。森鸥外只感觉头晕目眩,似乎眼前出现了斑斓的旋转万花筒,手臂也有点使不上力。   白兰瞧着森鸥外由红变白再变紫的脸色,就知道这汤大概率也是喝不得的。   环顾餐桌唯一能够确保绝对安全的,只有白米饭和虽然烧焦了却依旧能看出原样的青菜。   他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青菜也是苦的……   白兰顿时对太宰治的生活状态起了极大的怜悯。   “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森鸥外果断丢掉了勺子,看样子恨不得时光倒流到进厨房之前。   太宰治默默地指了指外面已经黑下的天空。   贫民窟内几乎没有多少餐馆,除去白兰这个在贫民窟开糖果店的奇葩。从这里走到贫民窟外面去,估计大部分餐馆也打烊了。   森鸥外不说话了。   太宰治转头,盯着白兰。   森鸥外同样顺着太宰治的目光看向白兰。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那样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饶是不要脸皮的白兰都忍不住汗毛直竖。   “白兰君,你的店内还有未出售的糖果和蛋糕吧?”   白兰:“有啊,如果森先生愿意买,我也不是不可以临时营业一下。”   最终森鸥外决定去白兰的店里买些蛋糕和零食当做晚餐,毕竟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真的拿出泡面来招待对方。   太宰治罕见地没有呛几句,因为他也实在是不想吃第二口森鸥外做的饭了,早知道会这么难吃他宁愿继续吃泡面。   白兰领着一大一小外加一个人形异能回到了他的店:“橱窗里的蛋糕都是今日现做的,除了棉花糖不卖,其它的都可以。”   太宰治略过了趴在玻璃柜上叽叽喳喳的爱丽丝和站在一旁哄她的森鸥外,跟在打算进厨房的白兰身后。   白兰:“……太宰君,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饿了,不想吃蛋糕。”   太宰治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想吃你做的饭。”   白兰:……   “我这里是糖果店,不提供点餐服务哦。”   “今天还没结束。”   “所以呢?”   “我还是你的员工。”太宰治说,“你之前自己承诺的,会满足我的伙食需求。” 第15章 雨夜店门口会长出海藻团子   最终白兰还是做了所有人份的意面以及一锅奶油蘑菇烩汤,至少他的厨艺是这些人里最不会出错的了。   虽然白兰并没有吃过太宰治做的饭,但他现在只对自己做的菜有足够的安全感。   “去自己端菜。”白兰睨了厨房门口的太宰治,“我这里可没有不劳而获的规矩。”   太宰治难得的没有呛声,而是乖巧地端起盘子走出去了。或许是因为森先生做的饭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也或许是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乖乖地拿起叉子卷起面条放入嘴里,不发表任何评价。   “实在不好意思,居然要劳烦白兰君亲自动手招待我们。”森鸥外以一副歉意的模样说,白兰动手给自己先盛了一碗汤,勺子搅拌着碗里的蘑菇,随意地说,“不麻烦,毕竟我是个商人,只要给足了费用什么都可以卖的。”   森鸥外听到这话后若有所思地看过去,正巧白兰也抬起头来,淡紫色的眼瞳眯起狭长的笑弧:“所以,以后还请继续好好地合作吧,森先生。”   “当然,我很满意和白兰君的合作。”森鸥外微笑,“如果有值得白兰君心动的价格,请务必优先考虑鄙人。”   太宰治瞥了眼这两人达成暂时协议的眼神交流,百无聊赖地拨动着叉子,把裹着番茄肉酱的意面一口送进嘴里。   他感受着嘴巴里番茄粘腻酸甜的味道,心里哼笑了一声。   两个披着绅士外衣的奸商,骗子,野心家。   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垂下眼,漠然地想。   我也是。   -   自从那次达成了暂时的共识后,白兰过了好一段悠闲自在的生活。卖卖情报,做点‘手工’,偶尔和溜到店里的某只小黑猫玩点头脑游戏,虽然对方的目的大部分时候是想白嫖一顿饭。   这种仿佛提前过上养老生活的日子却并没有完全麻痹白兰的神经,尽管他讨厌麻烦,喜欢摸鱼摆烂,却并不抗拒有趣的变数。   今夜横滨下了大雨,噼里啪啦的仿佛天都破了个大口子,黑峻峻的惹人心里发憷。白兰惯爱熬夜摸鱼,此时正趴在沙发上摆弄着手机玩着FPS游戏,偶尔插起一块放在碟子上的马卡龙当做夜宵。   屏幕上的镜头之中只有一片绿油油的草丛,然而白兰丝毫不慌,他微微闭上眼听了一下耳机,毫不犹豫地反手丢出手雷一个翻滚溜到不远处的掩体下,动作敏捷地切换装备换上近战神器匕首一刀抹了趴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的对手的喉咙。   看到屏幕上跳出“Victory”的胜利宣告,白兰放下手机,活动了一下手指,满意地看见自己的排名又上升了几位。   果然其余世界的自己脑子都进水了,白兰在内心鄙夷道,反正他就是一个白兰中的异类,完全没有领略到毁灭世界的趣味在哪里。那些白兰就没有想过,要是世界毁灭了,谁来做游戏和娱乐啊,难不成全部自己上,那不就真的要累死在工作上了吗。   幸好机智如我,早日跑路。   白兰美滋滋地在心里进行每日一次的自我肯定。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的窗户外刹那白亮亮的。然而原本一脸愉悦的白兰笑容微微一收,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提示安装在店门口的监控发来了报警信号。   大雨,夜晚,警报,一系列因素结合起来莫名有点恐怖片的味道。可惜白兰是个伪教徒,虽然会装模作样去教堂拜拜,然而他骨子里还是更奉行科学唯物那一套。   他不动声色地把压在沙发垫地下的枪拿出来,上膛后锁好保险放到外套内侧,又打开店内的监控设置,这才去开门查看发生了什么。   一团像女巫的黑发缠绕着的海藻团披着被雨水打湿的外套摊在门口。   白兰并没有放下警惕,他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枪的扳机上,伸出另一只手去拨开那团黏糊糊的长发,露出昏迷之人那欧洲式的苍白面容。   哇哦,白兰吹了声口哨。以一个意大利人对美学的推崇眼光,这个人的面相极为不错,即使他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胡乱地搅合成一团,毛皮大衣也像是裹尸布缠绕在他的身上,但从他那微蹙的眉头流露出来的忧郁与浅淡的迷茫,却令人联想到教堂遗落的垂翼的石膏天使。   能在这里遇到半个欧洲同乡还真是不容易。白兰想,他并没有在情报系统里见过这个人,不过既然遇到了,说不定也会给以后的生活带来一些奇妙的变化呢。   将昏迷的男人拖进店内,白兰关上门,果断的熄灭了店内的照明。指尖冒出小小的橙红色火焰,借助这点光亮大致检查了一下。   把从对方腰间摸出来的枪打开侧边退出子弹后又别回男人的腰带上,检查了一下并无别的武器后,他这才观察起这个男人本身的身体情况。   从表面来看像是由于暴雨引起的发烧,至少白兰没闻到这个人身上有血腥味,如果这人不走运是因为中毒之类的,那他也爱莫能助了,顶多善心大发收个尸。   兰堂迷迷糊糊醒来时,入目便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下意识撑着胳膊坐起身,从身上落下的也是陌生的毛毯。   这里不是他家,兰堂几乎是凭着本能往腰间一摸,触碰到熟悉的金属枪身后才松了一口气。   “Buongiorno,早上好,先生。”   轻快的少年音响起,兰堂寻声望去,就见到坐在餐桌前的少年正优雅地向他举起咖啡示意。   “这位昨夜昏倒在我的店门口的先生,很高兴看到您得以目睹新一天升起的太阳。”   兰堂抓住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词,脑内模模糊糊的记忆也逐渐变得清晰。他想起来了,昨天下班回去的太晚了他迷迷糊糊睡着后又饿醒,想着出去买点吃的结果路走到一半开始下大雨,由于没有带伞天又已经黑了,他下意识地想找家店躲雨,结果又走错了路。   再后面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现在看来,是这个少年昨晚把他抬进店里的。想到这里,兰堂松开了握着枪的手,诚恳的道谢:“非常感谢你昨晚愿意收留我过夜,如果对你造成了什么损失,我愿意赔偿。”   “没有什么需要您赔偿的哦,毕竟昨晚店内已经打样了嘛。”白兰笑眯眯地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愿不愿意一起品尝早餐呢。”   “假如符合您的口味,以后还请多关注我的生意呀。” 第16章 异乡人,我们是同乡吗   兰堂原本想拒绝的,但听到少年后一句话后又答应了。在他看来,这少年是希望借着给予出的些许善意,来给自己多拉一个客人。而他本来就感激对方昨夜的救助,多关照他的生意也是应当的。   他坐在了餐桌的另一侧,品尝了一口盘子里的面包,这面包是夹层的帕尼尼,里面放了抹了橄榄油的火腿和微甜酸的奶酪碎,搭配上清脆爽口的生菜和甜嫩的玉米粒,饥肠辘辘的肠胃顿时得到了满足的慰藉。   坐在对面的白兰则是手动用刀叉切下一小块牛角面包,放到咖啡杯里蘸取了苦涩的咖啡汁,甜蜜的奶油和酥皮吸取了苦涩的咖啡后,口感变得饱满而富有层次起来。兰堂觉得有趣,也学着对方的吃法试了试。   入口后,浓郁的面包奶香和深郁的咖啡携手在他的味蕾上共舞一曲曼妙的华尔兹,这滋味仿佛撬动了他脑海中被层层封锁的记忆,似乎很久以前,这种滋味早已熟悉得伴随着了他许久。   白雾般朦胧的记忆画面中,仿佛也有谁曾经坐在餐桌的对面,和他一起品尝这样的早餐。   他下意识的出神并没有瞒过正在观察他的白兰。   “先生,是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没有,很美味。”兰堂回过神来连忙说,掩饰般地喝了一口咖啡,“谢谢你的招待。”   “说起来,我还没有问先生你的名字呢。”白兰首先自报家门,“我是白兰.杰索,这间糖果店的老板。”   “我叫兰堂,一名……普通的公司员工。”兰堂迟疑了片刻,这般说道。   兰堂,这绝不是对方的真名,明明是外国人怎么会有一个日式的名字。白兰的眸光微闪,却并没有现在就揭穿他。   “白兰君,这间店只有你一个人吗?”   “对哦,毕竟我可没有钱请员工,不过生意倒也不算特别好,算是因祸得福吧。”白兰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模样,“店的地段也不太好,不过租金倒是很便宜呢。”   兰堂沉默,或许是因为那略微松动的记忆枷锁让他不自觉地对面前的人带上了些许轻微的好感:“生意会好的。”   “哈哈,借你吉言啦。”白兰笑起来,仿佛真的是一个出身低微贫寒却靠着自己的工作努力生活的励志好少年。“你要出去的话,出门后从店的右边走三百多米,进第一条巷子。然后顺着巷子一直在走只左拐,就可以出去了。这可是近道哦。”   “这个你带走,算是我今天开门的第一笔生意吧。”白兰拿着一个纸袋递过去,兰堂接过后打开一看,原来是两个小圆面包。   “我知道了,真的非常感谢你,白兰君。”兰堂再一次道谢,拿着纸袋离开了。   从那以后,白兰的店再次多了一名常客。兰堂通常是临近黄昏结束的时候过来,买一些他店内的面包蛋糕,再点一杯咖啡或者别的饮品。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匆匆地来匆匆的走,偶尔有空闲的时间倒是会留在店内和白兰一起吃完晚餐。   很奇妙的是,兰堂从没有碰过偶尔跑来蹭饭的太宰治。   “兰堂先生的工作很忙呢。”又一次兰堂留在店内用晚餐的时候,白兰这般说。   兰堂无奈地笑笑:“没有办法,这就是我的工作。”   “说起来,我很好奇,兰堂先生的家乡究竟是哪里呢?”白兰忽然凑近了些距离,笑盈盈地看着似乎有些轻微紧张的男人,“我可是好久没有碰到口味如此一致的人了,说不定我们是同乡哦。”   “……”兰堂沉默了一会,终于吐露了些许实情,“实际上,我也不记得了。”   “诶?”   “我前段时间丢失了过去的记忆,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兰堂说,“连名字,也是医生看到了我的帽子上的名字告诉我的。”   “原来如此。”白兰同情的看着他,递过去一杯咖啡,“没关系,我愿意当兰堂先生的同乡。”   兰堂失笑,接过咖啡:“谢谢你,白兰君。”   “如果有机会,请一定要来我的家乡看一看。”白兰笑眯眯地说,“它是地中海最璀璨的明珠,盛产柠檬与橄榄的金盆地。”   他的眼里流露出些许轻微的怀念之情。   兰堂认为白兰应该是想家了,已经开始慢慢把对方当成小辈来看待的他下意识想伸出手去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伸出去的手不得已拐向了口袋。   白兰眼见兰堂的表情逐渐严肃,他急匆匆地说了几句后立刻挂断了电话,“实在不好意思,公司有急事需要我们回去加班,我必须先走了。”   “既然是工作,那兰堂先生快回去吧。”白兰随手拿了一把伞递过去,“晚上可能下雨,路上要小心哦。”   “嗯。”兰堂接过伞,推开店门大步地离开了。   店内重归平静,白兰看着兰堂的背影思考了几秒,先把餐具收拾好放到厨房的洗碗池里,搽干净手指上的水,往二楼走去。   兰堂的身份他已经查到,是港口Mafia的一名普通员工。然而,通过兰堂刚刚的话,他的真实身份还有待商榷。   不过,现在不是去查明这件事的时候。   他熟练的给自己的IP包装了一番伪装后黑进了城市的暗网,一边在网站里查找有关港口Mafia的消息,一边则是开了后台连通靠近港口Mafia的监控,查看港口Mafia的动作。   目前为止暗网还未有港口Mafia的悬赏令,难道真的是他弄错了,兰堂被急匆匆地叫回去只是因为某些私人原因。   白兰的眸子闪了闪,引以为傲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暴风雨就要来了。   他一向很信任自己的直觉。   要不要主动出击试探一下呢,白兰思索着。不过他并没有为了一件内容不明的事情而把整个人都压上去的习惯。   赌徒必赢的手段,除了勇气,就是永远要留有后手。   果然还是需要更多的信息再决定要不要插一手吧。   想好后白兰打算先暗中观察一段时间,毕竟如果真的是什么有趣的大事件的话,持续的时间绝对不短,只要时间越久,显露出来的痕迹就越多。   他按了按耳朵里的隐藏式耳机,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兰堂的声音,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第17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   从那天之后,兰堂来得次数就显著地减少了,即使来了也匆匆地拿了打包好的食物就立刻离开,仿佛连寒暄的时间都没有了似的。白兰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在兰堂又一次夜色正浓之时,他伸手拉住了接过食物包装袋打算离开的男人的衣袖。   “白兰君?”兰堂不得已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吗?”   “兰堂先生。”白兰用那双雾蒙蒙的紫色眼瞳凝视着兰堂,语调低落得仿佛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皮毛的可怜小白狐,“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兰堂先生就狠狠地痛骂我吧,请不要生气。”   他咬着下唇,眼神有些游离不定:“我自幼被迫离家,遥远的家乡现在也只是一场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兰堂先生于我有相似的口味,相似的血统,我是私心把兰堂先生当成亲密的家人的。”   他可怜的眼神仿佛只要兰堂一个摇头,就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兰堂哪里见过白兰这幅模样,先前他们聊天时,白兰总是神采奕奕地向他描述着家乡的美景,美食,喜欢的游戏。可现在,这个在贫民窟即使面对着惨淡的生意也从不气馁的少年居然第一次露出了这种脆弱的表情。   兰堂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白兰的肩膀:”不是你的错,我也很开心能够与白兰君相识。只是最近工作实在是太忙碌了,所以才不得已走得匆忙。”   白兰依旧用那种雾蒙蒙的眼神看着他,忽然神情一正,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得,伸出手,握住兰堂的右手。   兰堂先是一愣,掌心的皮肤触碰到一个熟悉的金属样式。表情立刻变了。但白兰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前就整个人扑倒了兰堂的怀里。   他用力地搂着兰堂的腰,如同迷失的孩童依恋在父亲的怀抱中。垫起脚,努力把嘴唇凑到兰堂的耳侧。   “兰堂先生,您不是普通的公司职员,而是港口Mafia的一员吧。”,   “你怎么知道的?”兰堂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暴露得这么快,不过白兰又是个如此聪明的孩子,会知道他的工作也不奇怪。   他倒是没有那么生气,毕竟是在贫民窟生活的孩子,多些心眼也正常。兰堂只是在疑惑,毕竟白兰放到他手心里的是一枚黄铜子弹,而且外型和入手的触感又是如此地熟悉,说明那时在他昏迷时摸走了他的枪膛里的子弹的人正是白兰。   既然如此,白兰为何在这个时候挑明,而不是继续隐瞒下去。   “在这片区域要想做好生意,警惕心是必备的技能。”白兰垂下眼,似是有些自嘲,“否则我早就变成乱葬岗的尸体了。”   “我在摸到兰堂先生随身携带的枪时就隐约有了猜测,兰堂先生的枪支型号和曾经我见过几个去不远处的诊所治疗的港口Mafia成员的型号完全相同。再结合兰堂先生的下班时间,可能性就很大了。”   “我并不是想要威胁兰堂先生,只是我真的有些害怕。”白发少年的身躯开始颤抖,“前几天我听到传闻,盘踞在港口南区的刀锋组正在抓捕在横滨的外国人,甚至我还亲眼看见有几名流浪的外国小孩被打断手脚拖走了。”他的身躯颤抖着,眼角发红,“我从在贫民窟有些流浪孩童组织那里听到消息,港口Mafia似乎也和刀锋组一样搜捕外国人。”   他的手臂在发抖,晶莹的泪水滚出眼眶,顺着侧脸落在苍白的锁骨上。   “兰堂先生,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他捂着脸,泪水一颗颗落下,“我的愿望就是能够赚到足够回家的一张船票,在实现那个愿望前,我真的不想死。”   兰堂看着年仅十三四岁的孩子在他的面前泣不成声,身体恐惧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如同一座瓷制的人偶被狂风吹得四分五裂。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地抱住他。   “不要怕,白兰君。”兰堂低声道,“你一定能回到你思念的家乡的。”   “我们的任务主要是搜索近期忽然出现在横滨的红发的外国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害怕。”   “真的吗?”白兰仿佛沙漠中已经被死神的阴影笼罩住的旅人却忽然看见了不远处一汪亮眼的绿洲,下意识地用力抓住了兰堂的手,“真的不是来抓我的吗?”   “不是的,你不用害怕了,白兰君。”兰堂抚摸着白兰的头发,如同一个长辈安慰着不安的孩子,那一瞬间,莫大的满足填充了他原本空洞的心脏,“我向你保证,我们的任务和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白兰终于露出了一个苍白却含着浅淡的喜悦的笑容,但随即他的眉又皱起来了:“兰堂先生,你这就把自己的任务目标泄露给我,会不会……”   他担忧地看着黑发男人。   兰堂摇头:“本来这个任务就需要搜集情报,你又和任务目标无关,如果你有听到相关的情报,也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他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留一下我的手机号码,如果刀锋组来找茬,告诉我。”   他虽然在港口黑手党算不上什么高层,但好歹也是个异能者,庇护一下白兰也是完全没有难度的。   白兰呼出一口气,颤抖着的身体终于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兰堂先生,真的非常感谢。”他仿佛又要流泪了,喜悦的欣喜在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瞳中闪烁,“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感谢你。”   “请一定让我为兰堂先生做些什么吧,只要我能够做到的,即使下地狱我也绝不会食言。”   “不要乱说话。”虽然不是信徒,但本能地对这种宗教相关的事情极度敏感的兰堂连忙道,他看着少年执拗的眸子,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不是答应我,终有一天会带我去你的家乡吗?”   白发的少年眨了眨眼,终于恢复了以往那种愉悦放松的笑容:“当然,白兰.杰索绝不食言。” 第18章 真同乡当然要互帮互助   黑峻峻的房间没有开灯,红发的少年半坐在地面上,漂亮的蓝眼睛仿佛一尘不染的琉璃,倒映出地面上厚重的灰尘。比起其他房间里时不时哭泣着和大声怒骂着的少年,他看上去仿佛在不合时宜地发呆。   铁门碰地被打开,被铁链铐住双手半低着头的又一个红发的少年被拖曳着推了进来。押着他的男人嘴里叼着烟,不耐烦地踹了他的小腿一脚:“磨磨蹭蹭的,走快点。”   “先生……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少年低声哭泣着,如上等的紫水晶般的眸子被泪水浸染,让他看上去就像是折翼的被尘世沾染的懵懂天使。他半仰起头,露出白皙如天鹅般脆弱的脖颈,“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叽叽喳喳的吵死了。”男人不耐烦地抓住少年的头发,恶意地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长得一副好皮囊,却是个胆小如鼠的可怜美人。如果经过审查后确定你不是目标,到时候再对着我哭大声点吧,我会看在你的乖巧的份上温柔一点的。”   “现在给我乖乖待在这里。”   他解开少年的单只手手铐,毫不犹豫地把他铐在床边的铁栏杆上,而后出去前再恶意地推了少年一把。   少年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上,铁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这间牢房里没有窗户,铁门也是封闭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面有一层发黄的棉絮薄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就在原本待在里面的红发少年犹豫着是不是要扶一下新来的这位同病相怜的‘同伴’,就只见对方利落地撑着地面站起身来,脸上半点不见刚刚那可怜脆弱的怜惜模样,而是舒展了一下筋骨,却由于左手手铐的牵制,胳膊刚抬举到一半就不得不放下来。   “这下麻烦了,我的左边胳膊再不活动都要酸掉了呢。”   仿佛撒娇般甜腻的嗓音响起,他看向另一边的少年,笑眯眯地抬起右手打了个招呼:“你好呀,朋友。”   对方迟疑地同样举起手仿佛给了一个回应,然而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撩起自己的一缕碎发,鼓了鼓脸:“虽然红发很好看,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原本的发色呢。”   此人正是泡了不溶水的染发剂后被抓进来的白兰,他有些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头发,幸好这染发剂用特质的溶剂可以洗掉,他可是很满意自己的头发的。   在内心叹了口气,白兰松开手,好整以暇地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看向一旁的少年:“他们什么时候给我们吃饭啊?”   不知道是因为被白兰这幅急速变脸给震撼到了还是因为白兰那极其自来熟的姿态而愣住的少年迟疑地沉默了一会,回忆了一下:“下一顿饭大约要过八个小时。”   “欸,好过分呐。”白兰鼓起脸,一副忿忿的表情,“我要投诉他们虐待俘虏,居然让我饿肚子,我才不想告诉他们情报呢。”   “不过,这里可没有钟表,你是怎么知道具体时间的。”   白兰睁大那双瑰丽的紫眸,凑过去盯着他,那目光既像是一个孩童无法抑制自己过高的好奇心,又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少年:先不说别的,为什么你这么自来熟地靠近我了啊。   “因为我通过数自己的心跳次数就能够预估出大约的时间。”   “哇哦。”白兰赞叹道,“真是聪明的办法,你叫什么名字?我是白兰。”   “乔万尼。”   “乔万尼。”白兰重复了一遍,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他低声道,“Giovanni?”   乔万尼猛地睁大眼,眼前这个少年刚刚念得是意大利语。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意大利人的?   “别紧张,亲爱的朋友。”白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一脸笑意,“意大利,那也是我的故乡。”   乔万尼一脸怀疑地盯着他,嘴唇微动:“你这话没有一点证据,让我如何相信你。”   白兰只是微笑:“亲爱的朋友,这并非我们现在的重点。重要的是,他们正在寻找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乔万尼盯着他,两条浓密的眉毛皱起成山丘状:“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抓捕我。”   “哦,亲爱的,客观而言横滨本地的帮派的确和你没有什么冲突。”白兰微笑着摇头,“但是恕我直言,在进入横滨之前你应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吧。”   乔万尼抿着唇盯着他,他的表情严肃地皱在一起,仿佛正在面对着一盘被放上了菠萝的玛格丽特披萨,正在思考着该怎么样在不被沾染的情况下将对方大卸八块。   “亲爱的乔尼,不要这么可怕地盯着我。”白兰笑嘻嘻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我承认,我的确是故意被抓进来找你的。”   “我不认识你。”乔万尼说,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没有关系,现在你认识了。”白兰愉悦地笑起来,“如果我对你有恶意,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看见我了,亲爱的乔尼。他们之所以到处搜查红头发的外国少年,正是因为发布通缉令的人不愿意提供真实的长相,只是下达了含糊的命令,我们这些人都作为嫌疑者即将被装上船,等着送出去呢。”   乔万尼陷入了思考,原本他以为这些人是为了劫财才盯上了他这个外来人,被关了一两天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被卷入了横滨当地的斗争冲突,直到现在,白兰的话才真正地揭开真相的帷幕。   但那个猜想让他感到难以置信,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那般冷漠,但乔万尼的大脑中已经开始了飞快地运转。   “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乔万尼说,冰蓝色的瞳孔剔透而反射出淡漠的冷光,“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潜入进来,但如果你想要和我合作的话,就需要提供给我更多的信息让我能够进行决断。”   “我的确希望能够与你合作。”白兰弯起眼,语调柔和缱绻,仿佛舌头卷着一块牛奶乳糖,“但是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了。”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救你呀,亲爱的乔尼。” 第19章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太宰治回到诊所时,森鸥外刚刚送出一个来治病的患者离开,他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取下,一如既往地对着太宰治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回来了,这次的情报费白兰君要了多少?”   “刀锋组已经抓到目标人物,藏匿地点未知,但已确定明日早上八点将会在码头装船运往公海进行交易。”太宰治的语调非常冷淡,“情报费和以往一样,明早打到白兰的账户。”   森鸥外点了点头,仿佛调侃般地说:“怎么这次不留在白兰君那里蹭饭?”   “白兰有事要离开,称明天之前不会回来。”太宰治瞥了森鸥外一眼,语调淡淡,“怎么,森先生终于要把我丢到河里去自生自灭了?”   森鸥外一愣,连忙解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太宰君。你看,即使你浪费了我那么多药品,我也没有哪一次把你赶出去吧。”   “哦。”太宰治点了点头,走向药品柜,伸出罪恶的小手,明摆着目标就是森鸥外新到的洁白可人的绷带纱布。   森鸥外连忙上前用身体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柜子:“太宰君回来一定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呢?”   “还是说太宰君已经饿了呢,那我等下就去烧开水煮泡面。”   太宰治自然看透了森鸥外转移目标的心里打算,只是嘲讽地拉了一下嘴角,转身往楼梯走去。他的左脚刚踏上第一层台阶,忽然停住了,转过身来。   “森先生,你打算把这个情报转手卖给港口Mafia吗?”   “是啊,毕竟我可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这种大生意也只有大人物才做得了啊。”森鸥外微笑着说,他停顿了几秒,“难道太宰君有别的建议吗?”   “哦,没有,我只是觉得森先生你做个情报转卖二道贩子太不赚钱了。”太宰治的语调丝毫没有任何变化,“我在提前思考要不要去白兰那边,他似乎更赚钱一点。”   森鸥外被自家小崽子毫不顾忌的话给刺伤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太宰治:“太宰君,这就太过分了点吧,我才是把你拉扯到这么大的人啊。”   太宰治的脸轻微扭曲了一下,果然还是觉得森鸥外这个中年老大叔对着自己做出这种怨妇的模样太恶心了,他头也不抬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上二楼。   砰,卧室门被关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森鸥外:吾儿叛逆伤我心……   一进卧室就仰躺在床上的太宰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这手机不是他的,而是白兰特意留在沙发夹层里的,里面的消息是他来到白兰的店里时自动显示到主屏幕的。   他按了几下按键,跳出来的界面是一个心跳检测界面,上面的数字显示对方此时的心跳就是正常的平静,没有剧烈的起伏。证明那个家伙此时的心情应该是很平静的,和他一贯以来表现在外面的浮夸相反。   太宰治看着上面跳出来的正在睡眠状态中的提示,嘴角抽了抽,差点被气笑了。   他有些烦闷地闭上眼,将手机丢到一边。   白兰这个家伙让他把情报交给森先生,却又单独留下了可以监控他的心跳状态的程序。他究竟在想什么,居然会把信任交到他这种人的手里。太宰治在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有一瞬间想要真的扭头就走,告诉森鸥外自己什么情报都没有得到。   但他还是出于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复杂情绪,真的按照白兰的话去做了。   太宰治望着天花板,仿佛能够看到白兰那笑嘻嘻的如同狐狸般狡黠的笑脸,他闭上眼,转了个身子,把脑袋埋进厚实的枕头里,将那张恼人的意大利脸从大脑中驱散。   另一边,睡得迷迷糊糊的白兰被推醒了。他揉了揉眼角,抹去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好困啊,让我多睡一会吧。”白兰用软绵绵的语调撒娇,“我可是一粒米都没有吃到欸。”   如果不是情况不适宜,乔万尼很想学着他的老师敲一敲面前这个少年的脑袋。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能毫无顾忌地睡着,虽然他出于保留体力和恢复精力也小寐了一会,但大脑依旧是保持着对外界的感知的。   然而这个家伙真的就睡着了,即使乔万尼试着捏了一下他的脸,也没弄醒他。   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要不要推翻和对方暂时合作这个决定。   “前面好几个房间都有人进去了,根据铁链与地面的摩擦声和脚步声,前面的房间关着的人应该都被叫走了。”乔万尼压低声音,“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话音刚落,那扇黑乎乎的铁门就被推开了,乔万尼立刻后退,努力装出一副懵懂的模样。   “你们两个小鬼,起来和我走。”   乔万尼沉默地看着对方走到瞬间就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白兰身边解开了铐在栏杆上的手铐,白兰居然还装模作样地哭泣了几声:“先生,我们要去哪?”   “啧,有大主顾看上了你们,别哭得像个娘一样。”男人不耐烦地看着抹眼泪的白兰,强行拉扯着铁链把对方从床上提拽起来,“浪费时间老大怪罪下来可是要挨鞭子的,祈祷你别死在路上吧。”   “好……好的!”白兰就像是应激反应的刚出生的幼鸟一样,声音颤抖着稳住了身子。   男人吐了口唾沫在地上:“还有你,磨蹭什么?”   “是,先生。”乔万尼垂下头跟在了两人后面。   他们被铐住双手双脚丢到了一个庞大的笼子里,笼子被盖上了黑布,只能感觉到他们被什么东西载着运输到了另一个地方,停下了。   乔万尼活动了一下双手,手铐很紧,娇嫩的手腕立刻就传来一阵疼感。白兰眯起眼盯着那块盖在笼子上的布,沉默了一会,凑到乔万尼耳边低声说了一个词。   “nave(船)”   他们被装到了船上,果然和白兰之前说的一模一样。乔万尼伸手把自己的手铐举到白兰眼前,眼神示意这东西怎么办。   白兰啪地打了个轻微的响指,指尖绽放出一朵小小的橘红色火焰,在乔万尼惊讶的眼瞳中,手铐被火焰轻而易举地灼烧断裂了,但他的腕上皮肤却感觉不到被灼烧的感觉,暖洋洋的,像是冬日的阳光。   白兰如法炮制,很快也搞定了他自己的手铐。他揉了揉终于放松的手腕,凑到乔万尼耳边低声道:“五分钟后,港口Mafia会来到这里和刀锋组起冲突,那个时机,就是我们行动的机会。”   “你是怎么确定的”   “请放心,亲爱的乔尼。”白兰笑盈盈地托起乔万尼的左手,落下一个隔着空气空气的吻手礼,“白兰.杰索从不做亏本的生意。” 第20章 艺术就是爆炸   乔万尼觉得这简直是他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从前他因为厌恶父亲而对从商极为抗拒,拿了一笔财产后就和家里断裂关系,这种看似自绝前程的叛逆行为,实际上则是他深谋远虑,和老师与好友商量后得出的慎重决策。   但今日不同,他居然仅凭着短短一天多的相处,就答应了眼前这个巧舌如簧的少年看似疯癫的计划。放上棋盘的不再是金钱之物,而是他自己的命。   在冲出去时,他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个小物件,只见白兰笑着对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下一秒就如同顺滑的泥鳅般,几个轻巧的动作就避开了袭来的子弹,一个流畅的转身将冲上来试图抓捕他们的人撂倒,动作干脆利落地反手并指一手刀砸在男人的脖颈上,将对方直接劈晕了过去。   随即他扯起昏迷的男人的手腕,脚下步伐连续交错变换,如同正携着佳人在宴会上共舞一曲瑰丽的华尔兹,那飞袭而来的子弹尽数没入了被他挡在身前的男人的后背。   猩红的血液飞溅了出来,落到白兰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不羁的狂意。   “真可怜~”白兰松开手,被他拉来当盾牌的男人的尸体软塌塌地落到地上,他的大拇指抹去脸上的一抹红色,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笑着朝着对方走去,脚步不急不慌,半点看不出之前那作戏时哭的梨花带雨般的可怜模样。   “之前你不是很喜欢我这张脸吗?”白兰笑眯眯地逼近着对方,眉眼顾盼流转着诱人的挑逗意味,似乎根本不害怕对方那抖着手却还举着的黑洞洞的枪口,“这么喜欢我的话,不如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送给我当床头的装饰品如何呀?”   男人浑身拼命地颤抖着,张口想说几句求饶的话,嘴唇却发抖着根本吐不出半个字。在他的眼里,这个白发紫眸的少年背后已然一片阴暗深渊,即使是嘴角的笑容,都带着撒旦式的轻蔑。   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要挖我的眼珠子!   砰!   枪声响起。   与其同时,乔万尼毫不犹豫地举起胳膊利用手肘狠狠的撞击了男人的后脑勺,将他干脆利落地打晕过去。   白兰看着地上的弹孔,摇了摇头:“真可惜。”   乔万尼皱眉,倒不是对白兰那堪称变态的发言有什么意见,而是担心白兰玩性过重耽搁了时间,以及反对他那对自己的生命毫不看重的态度。   不过眼下并不是说教的时候,他跟着白兰奔跑出去,能够感觉到船只在晃动,嘈杂的吵闹声,子弹出膛声,兵戈交戟声,混杂在一起,仿佛一个沸腾的咕噜噜冒铁水的大锅炉。   或许是因为□□和刀锋组双方正杠上的缘故,他们一路上的路线见到的多是小兵残将,仿佛砍瓜切菜般极为顺畅地就溜到了船舱二层。   “我去控制室,你去一层右仓。”白兰的嘴唇微动,话音顺着耳机传到了乔万尼耳朵里,乔万尼看着他,眉头紧紧地皱成八字,仿佛想要说什么。白兰看了他一眼,笑嘻嘻地挥了挥手,轻声道,“别担心,我还没有得到你给的报酬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底层跑去。   乔万尼吐出一口气,现在已经无法更改计划了,他只能把筹码压在白兰身上了。   “就是他!这个家伙砍翻了我们的兄弟逃了出来,抓住这个小子。”   从后方传来追兵的叫声,乔万尼冰蓝色的眼瞳显得更冷峻了。他按了一下耳朵里的小型通讯器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转过剩,眼里只余下冰冷的寒意。   他那双比天空更为澄澈,比大海更为深邃的蓝宝石眼中仿佛生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有什么无形的淡红色的气场自他而起,圆弧状地向外辐射。而最先被他注视的十人则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原本狰狞的目光逐渐转变成另一种近乎执着的痴迷。   “那是我的……”他们喃喃自语,声音统一,形成一种诡异的氛围。   “喂!你们怎么了?”后方有人在怒吼,抬起枪朝着乔万尼射击,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十个人忽然转过身,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替乔万尼挡住了子弹。   即使子弹射中了他们的身体,但一个人倒下了,又有一个人紧接着陷入了这种诡异的症状。他们仿佛已经被人为地切除了痛觉神经,朝着原本自己的队友冲了过去。   乔万尼没有理会后方已经混乱的战场,他疾步走向计划中的仓库,顺手捡了一根钢筋,朝着锁上的仓库卷帘门狠狠地砸去。   卷帘门被破开,乔万尼顾不及席卷而来的灰尘,简单地捂住口鼻咳嗽几声,急忙进去开始翻找起来。   果然这次又被白兰说中了,居然还真的给乔万尼翻出两套潜水服,甚至还有两个小型氧气瓶。他领着东西往一层跑去,避开混战的双方,一直跑到甲板的背侧。   “我到了,白兰你那边还有多久?”   乔万尼按住耳朵里的通讯蓝牙,低声道。   “Cinque minuti (五分钟)。”   一脚踹开船舶中央控制室的大门,白兰面对着里面驾驶技术人员的惊恐和喊叫,歪了一下头,微笑着说:“嘿,亲爱的朋友们,这艘船的路线有些问题,我是来让它回到正确的路线上的。”   “你是谁?!”   “哎呀,驾驶室的仪器可精贵了,乱用危险武器,带来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哦~”   白兰悠哉游哉地避开袭来的子弹,随手撂起一把椅子挥动着把前面挡路的几个人砸开,一直走到房间的中间。面对着所有人的包围,他笑了笑,抬起右手,掌心出现一团明亮的橘色火焰,落到地上,几乎是顷刻间就形成了熊熊大火。   “你们要留下来陪我吗。”他笑着弯起眼,声音柔软,就像是甜腻的棉花糖,“亲爱的朋友们”   “疯……疯子!”   这些人都是驾驶系统的操作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你拉我我搀你地一窝蜂往外跑。   白兰静静地看着人员外逃,也不阻止,他哼着无人听见的歌谣走到正对面的驾驶主位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插入系统,随手拿过一台还在运作的电脑,手指飞速地在上面敲击了一连串指令字符。   按下运行键后,白兰随手合上电脑,拔下U盘放入口袋。推开椅子往外走。   “白兰你在哪里?”   耳机里传来乔万尼压低嗓音的质问:“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   这个家伙不会又是半路突发奇想开始玩起来了吧!   “乔尼,你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吗?”   “当然,我在等你的时候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白兰低笑:“跳下去。”   “什么?现在”   这和他们说好的计划不同啊?乔万尼皱眉,他还想说什么,就只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猛烈的摇晃,他下意识地遵从求生本能跃入了冰冷的海水,刚浮上海面,就惊愕地听见震天的巨响。   耳机里,传来白兰带着轻笑的气音:“Boom~”   在乔万尼冰蓝色的瞳孔里,船舶在燃烧,破裂,大块大块灰色的钢铁碎片掉落,海水在翻腾,怒吼。   这艘船,爆炸了。 第21章 永远的赢家   “啊切!”蜷缩成一团瘫在床上的某人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伸手把本就单薄的棉被又往身上拉了些。   一杯热水重重地放到了床边的木头柜上,来人显然是余怒未消,连声音都变得僵硬了些许:“起来,吃药。”   白发的意大利少年探出头瞄了一眼对方,扭过头去:“我这只是被冰冷的海水泡了后有点感冒而已,不用吃药。”   乔万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此时终于明白了,老师面对好友时的心情。以往他还常常劝解老师手下留情,现在想来,过于溺爱是绝对会宠坏孩子的!   啪!   “哎呀。”白兰捂着头一脸难以置信,看着将报纸卷成棍棒赏了自己一头槌的红发意大利人。对方脸上那双圆润的蓝眼此时眼角拉长,莫名地显出一股危险的震慑感。   “只是普通的感冒?是谁事先口口声声说一起跳海逃走却临时变卦引爆了货船,被火烤的半死不活又被海水泡的体温失衡。”乔万尼垂下眼,目光仿若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刃,刀锋上缠绕着凝固的晶霜,势要将一切虚假伪装的帷幕尽数劈开。   被目光逼视的白兰眨了眨眼:“哎呀,那可真是太感谢你了,亲爱的乔尼。”   “如果不是我找到你并且及时把你拉扯上岸,你就会和那些人一样,变成一具被鱼虾啃噬的泡得发白的尸体,永远沉眠在海底。”   乔万尼冷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白兰为了一个临时的合作,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我可不是一时兴起才决定要炸船的。”白兰端起床头柜上的杯子润了润喉咙,他早在行动前就已经秘密请人将刀锋组的货船里控制装置那里加了几根线路,又提前做好了控制爆炸指令的代码,甚至还建了一个临时模型跑了一下爆炸的成功率和效果计算。   “与其单纯地逃跑,不如直接借此假死逃离他们的视线。”白兰举起一根食指得意洋洋地晃动着,“无论是下达通缉令的那方,还是接下通缉令的刀锋组和□□,只要他们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在所有人的视线死角之下才是反击的最好机会。”   “然而外面依旧在对我们进行搜寻。”   “象征性的罢了,毕竟这次他们的损失很大,做做样子而已。”白兰并不担心,“别担心,我这个据点还是很安全的,监控死角,外人眼里这就是个废弃的仓库。不过想出去的话,你最好换个发色,否则还是太显眼了。”   他从床上下来准备往外走:“我已经提前在这里藏好了染发剂,不溶于水的,需要用特殊的溶剂洗发才能洗掉。”   乔万尼足足等了他半个多小时,就快要忍不住出去时,终于响起了走过来的脚步声。   擦拭着自己恢复如初的银发的白兰施施然地走进来,在上乔万尼愣住的眼神时得意的朝他抛了个飞眼:“亲爱的的乔尼,你是爱上了我原本的样子吗?”   乔万尼:“……不,只是有点惊讶。”   红发的白兰虽然表面上披着一层热情的伪装,但实际上他那双紫色的眼瞳显露出来的却是一种冰冷的淡漠。而现在换回了原本发色的白兰,银白的发丝给他带来一种冷淡的美感,偏偏那紫色的狐狸眼却闪动着狡黠的灵光。这种矛盾的气质正是白兰吸引人的魅力,他也非常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色”交易满意的报酬。   “你想要什么颜色,蓝色,棕色,黑色,金色……”白兰眨了眨眼,“银白色也不错哦。”   “最普通的棕黑色,谢谢,不需要引人注目。”乔万尼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和白兰伪装成兄弟的提案。   白兰把手上拿着的一个瓶子丢过去:“喷到头发上然后用保鲜膜覆盖超过十分钟后,先用吹风机吹热头发,再用水洗一下看看脱不脱色。”   乔万尼拿着染发剂去浴室了,白兰翻出自己提前藏在这里的备用手机,开始查看路线和外界的舆论。   嗯,好像忘记了什么。白兰歪了歪头,啊,想起来了,他的心跳监测器,从醒来就没有看到。   大概率是掉到海底了吧,算了,就这样吧。   把头发染成棕色的乔万尼回来了,他有些不适地抓着自己的一缕碎发:“靠这个就能躲过搜查?”   就换一下头发颜色?   “怎么可能。”白兰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我建议你回去的路线是先从东京飞到申根国家,再从申根国家越境回意大利。”   “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先去瑞士,还有一条是去希腊。”白兰说,“我不建议你去法国,那边入境检查很严格。”   “如果选择瑞士,你可以走边境通过阿尔卑斯山脉进入意大利,如果选择希腊,不想引入注目的话,你就必须想办法坐船了。”白兰耸了耸肩,“当然,你要是能游过去也可以。”   “我建议你先去瑞士,以商务工作的需求名义登记。”白兰说,“横滨是个贸易港口,我有点关系能够让你蹭个名。”   乔万尼思索了几秒:“我有护照,你只需要帮我正常登记并且信息隐瞒一段时间就可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就简单了。”白兰笑着说,“我保证,你能够安全的抵达瑞士,并且安全下飞机前都不会被发现。”   “按照我的估计,大规模的搜寻大概一天后就结束了,小规模的搜寻算不上什么麻烦。”白兰思考了一会,“你有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能够让发布通缉令的他们确定身份的物品怕。”   乔万尼慢慢地解开外套,从贴身里衣里拿出一枚徽章样式的胸针。   “这个,是我的家族徽章。”乔万尼说,“只有家主的直系后代才能拥有,我手上有一枚,还有一枚在我的弟弟手里。”   “如果港口Mafia或者刀锋组从海里捞出了这个,那么你的‘死亡’证明就能够更为牢固了。”白兰接过徽章,质感很厚重,绝对是百年老金打造的。   “舍不得?”察觉到乔万尼的沉默,白兰问道。   “没有,只是心情有些复杂。”乔万尼闭上眼,吐出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轻松了,“这种东西,我没必要留着。”   虽然是这么说,可他的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怅然并不是幻觉。白兰察觉到了他的心情,难得体贴地没有继续问下去,虽然这对他而言也不过是花点时间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那么,白兰,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报酬。”乔万尼双手环抱,惆怅的思绪被他压在心底,他此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坐在床上的白发少年,配上他的身高,倒真有了些许威慑感。   “你在被抓之前就做好了许多准备,以至于发生的一切完全都按照你的预期发展。”乔万尼说,他之前的所有疑问此时都浮在大脑中,势必要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个明确的解答。“然而,我从不认识你,显然,你也不是会为了所谓的同胞情谊就献出自己的生命的人。”   “你说错了一点,亲爱的乔尼。”白兰弯起眼,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即使我能够计划好一切的细节,却也无法知晓你是否会在面临危险时救下我,尤其是那时你自己的生命也岌岌可危。”   乔万尼沉默了几秒,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从最初的计划一开始就已经决定要把自己的命放在我手里,即使你在那之前和我从不认识?”   “事实证明,你果然救了我。”白兰得意地笑起来,眉眼飞舞,漂亮的紫眸中闪动着一种耀眼的愉悦感,让他的眼瞳看上去仿若一对被阳光亲吻的名贵紫钻,“亲爱的乔尼,我果然又赌赢了。”   这个赌局里永远的赢家优雅地伸出手,仿佛一个宣誓的骑士般握住乔万尼的左手,眼里满是势在必得的张扬。   “所以,你现在可以完全信任我了。”白兰用温柔得仿佛牛奶般丝滑的嗓音念出了对方的全名,“Giovanni Boccaccio(乔万尼.薄伽丘)” 第22章 高风险带来高收益   被叫出真实全名的薄伽丘并不感到惊讶与意外,这个家伙太过聪明了,他所谓的疯狂也只是事先所决定的计划中的一环。聪明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聪明的疯子。   白兰以命为筹码,成功得到了薄伽丘对他的能力的信任。薄伽丘不得不承认,在他们还是合作关系时,他的确没有理由不去信任白兰。   “那么,我们开诚布公一些吧,白兰。”薄伽丘压下脑中的思绪,“你希望我能够给予你什么?”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兰放下手机, “第一,帮我办理一份意大利的身份证明。并且,挂靠到你所信任的人的名下。”   “第二,雇佣我对付你的家族,协助你重新掌握家主之权。成功以后,名下的产业必须给予我超过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并且帮助我成立一家公司,每个月里属于我的股份利润中拿出百分之二十作为公司的研发资金,你们可以旁听,但不允许插手这家公司的所有决策。”   “第三,未来当我决定回到意大利时,请庇护我。”   白兰竖起三根手指,笑眯眯地说:“怎么样,不过分吧。”   “除了第二个条件,其余两个条件实在是过于简单。”薄伽丘说,“至于第二个条件,目前我并不掌控家族的权力,所以你不担心这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吗?”   “亲爱的乔尼,作为一名赌徒,我就是喜欢这种风险极高的赌局。”白兰笑眯眯地弯起眼,“风险高同样意味着高利率。”   “风险高,你可能会血本无归。”   “亲爱的乔尼,只要你信任我。”白兰凝视着他,嘴角的笑容加深:“我不会输。”   “而且,我可不仅仅是和你合作啊。”白兰突然伸手拿起了刚刚翻转扣在床上的手机,“但丁先生,我可是履行要求,完好无损地把你心爱的弟子带出来了。”   薄伽丘猛然愣住,就只听到白兰的手机里传出熟悉的男人嗓音:“白兰,你的要求我听到了,在答复你之前,我需要先和乔万尼谈几句。”   “好吧。”白兰爽快地把手机递给了薄伽丘,“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需要。”薄伽丘摇了摇头,接过电话试探性地问道,“老师?”   “薄伽丘,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老师请放心,也请转告弗朗兹我没有受伤。”薄伽丘顿了顿,瞄了一眼白兰,对方单只手支着下巴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是您雇佣了白兰来救我吗?”   得到自己的弟子回复的但丁终于能够完全放下心了,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在你失踪时我在网上开始找人帮忙寻找你的行踪,是白兰主动联系我说了你的情况。”   “白兰要求以救出你为代价,换取未来我对他的庇护。”但丁的声音依旧沉稳,半点看不出之前薄伽丘失踪时那副火急火燎面色阴沉的模样,“乔万尼,你和他相处了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乔万尼的脑中顿时浮现出白兰那戏精上身的表演和疯子般的引燃货船的行为。   “……非常聪明,很有‘艺术’天分。”碍于白兰还在,乔万尼勉强捡了些白兰的优点,“他自称是从小流浪离开家乡的同胞。”   “你相信他吗?”   “我相信。”乔万尼说,“老师,你想让我把他带回去吗?”   “你把声音开外放。”   乔万尼照做。   “白兰.杰索,我很感谢你对乔万尼的帮助。”但丁笑了笑,下一秒声音立刻变得严厉,“然而,关于第二个条件,你是想要掠夺乔万尼的家族资产吗?”   “据我所知,乔尼似乎并不喜欢经商,也不擅长经商。”白兰微笑着说,“我不过是想要成为乔尼的代理人,替他管理家产罢了。”   “代理人?呵呵,你这个胃口可不小啊。”但丁垂目看了一眼杯中的黑咖啡,“凭借你的能力,拿到手后再过几年把乔万尼的家族改个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师,我并不介意。”薄伽丘开口道,“您是知道的,我本身对从商就毫无兴趣,也不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我只是出于责任感,不愿意看到家族的产业破败,导致家族的其他人的生活艰难罢了。如果白兰愿意帮助我,薄伽丘的家主身份,我可以免费送给他。”   虽然他厌恶自己的父亲和继弟,但保障家族里其他成员的生活是薄伽丘应该承担的责任。   但丁沉默了几秒:“……乔万尼,我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您,老师。”薄伽丘的双眼闪动着晶亮的光,“很抱歉,老师,我对您的处境目前还是没有什么办法。”   “乔万尼,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人,还是你的老师。”但丁认真地说,“我对自己的行为有清晰的认知,也从未后悔,所以,这是我自己需要解决的后果。”   “但丁先生,不如这样,我稍微修改一下条件。”旁听的白兰悠悠地说,“在我回到意大利前,我所成立的公司由名义上的总裁由乔万尼担任,而乔万尼和但丁先生你们在这家公司各自拥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并且,公司所产出的成果,就由但丁先生你负责对外交涉。”   “所以,这样的条件,你愿意投资我了吗,但丁先生”   “……你很自信,白兰,这种自信在你这个年龄不多见。”但丁说,“我可以知道你打算成立什么样的公司吗?“   “这所公司负责的是高科技产品,至于涉及领域,目前我打算交给乔万尼的第一款产品,是关于医疗领域。”   “医疗?”但丁挑眉,“恕我直言,白兰,据我所知你只是在计算机方面有所展现。”   “我有断肢重生技术。”白兰微笑。   “……你在开玩笑吗?”但丁猛然坐直身体,”你是不是说错了,其实是断肢再植技术。”   “我有成熟的断肢重生技术,包括完整的药物配方和配套设施的技术方案。”白兰眯起眼,微笑,“完全依靠科学技术,不需要任何异能协助。”   “……如果你不是在开玩笑。”但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即使他对医疗领域不甚了解,也知道这项技术有多么惊人,“那么,你是一个天才。”   “相关资料我会先将初稿交给乔万尼,等到但丁先生你亲眼见到,再做最后的决定也不迟。”   白兰依旧是那种轻佻而游刃有余的微笑:“那时,但丁先生就会明白,投资我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手机那边又沉默了许久,而后,但丁的声音重新响起:“虽然乔万尼这次遭了罪,但遇到你,的确是我们的幸运。”   “那也是我的幸运,但丁先生。”白兰弯起眼,“合作愉快。”   薄伽丘在旁边,注视着比自己小一两岁的白发少年脸上那狡黠又不失自傲的笑容。   注意到他的眼神,白兰对着他眨了眨眼,似乎在说,瞧,你把筹码压在我身上,绝对不会输的。   虽然薄伽丘这两天被白兰气的头疼,不过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个家伙的确是一个思维缜密又能力出众的天才。不过短短几句,就让他的老师轻易地改变了态度。   薄伽丘在心里叹气,如这个家伙所言,他的确是赌局里永远的赢家。 第23章 朋友啊再见吧 再见吧   “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吗?”坐在机场的候机室里,薄伽丘第三次问道。   他戴了一顶帽子,头发依旧是伪装过的棕色,鼻梁上架了一副变色墨镜,在低头时由于遮挡了灯光,原本呈现墨绿色的镜片自然而然地逐渐变得透明。   即使是透过了镜片的扭曲却依旧深邃的蓝色映出了正在一颗一颗往自己的嘴里塞着棉花糖的白发少年,对方专心地品尝着新买的棉花糖的滋味,闻言如惯常那般轻飘飘地笑起来。   “亲爱的乔尼,你舍不得我吗?”   薄伽丘:“……你想多了,这是老师的意思。”   “但丁先生真是个好老师呢。”白兰坐在行李箱上晃动着双腿,“所以呀,乔尼你没有告诉你的老师要离我这种人远一点吗?”   “为什么?”薄伽丘皱眉,“虽然你的行为疯狂和不计后果的博弈并不符合我的准则,但你并没有对我有本质上的不利行为。”   “原来如此,乔尼习惯以结果为判定依据吗?”白兰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抛却一切私人的喜恶只根据客观的结果作为标准,这种程度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呢。”   “我并不是抛却所有感情只依据逻辑运算的机器人。”薄伽丘按了按眉心,“我倒是很疑惑,为什么白兰你会觉得我讨厌你?”   他补充了一句:“虽然我不赞同你的行事风格。”   “你当然不是机器人,亲爱的,否则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白兰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轻飘飘的笑容,宛如一个调皮的孩童,他的眼里闪烁着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细节而由衷的喜悦,“因为我能够感受到,你在为我的行为而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愤怒。”   “所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是喜欢我的”   薄伽丘自动忽略了白兰最后那句调笑般的玩笑话:“我的愤怒缘由于你不珍重自己的生命,缘由于你把自己的人生当做戏剧的玩闹。这些均违反了我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因此我感到愤怒。”   “但是,我无权对你的行事风格加以自以为是的指责。”薄伽丘认真地看着白兰,那双瑰丽的紫罗兰眼瞳,宛如光洁剔透的水晶,倒映出纷繁复杂的尘世。   “白兰,我不了解你的过去,构成你的性格和行为方式的一切因素,所以我不会自以为是地把自己的观念强加于你。”   薄伽丘叹了口气,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瞳缓慢地泛起了些许暖意。   “老师是一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判断力,我只是把我的经历如实的告诉老师,老师的态度,我的态度,对你而言都是独立的外物。”   白兰看着他,瞳孔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实际上,我的确有在担心你。”薄伽丘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揉白兰的头发,虽然他从一开始的确这么想过,“如你所言,你赢得了薄伽丘的信任。”   “所以,我希望你能知道,现在你已经有了退路。”   不再需要那么赌命……   “就算亲爱的乔尼这么说,我也依旧不会改的哦~”白兰摊开手笑眯眯地说。   薄伽丘差点嗓子一梗,感情他刚刚说了这么多这家伙半句话都没听进去。白兰见状从行李箱上跳下来,殷勤地把行李箱拉杆递到薄伽丘手里。   “亲爱的乔尼,我非常高兴你能和我说这些。但是我在横滨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别担心,我的计划从不出错。”他给了薄伽丘一个拥抱,没有任何情欲的挑逗,只是单纯的,如同朋友之间的拥抱。   “我希望能在意大利看到你。”   “当然,有乔尼记挂着我我怎么舍得死在这里呢~”   薄伽丘脸一黑,但白兰立刻松开手退后,笑眯眯地挥手:“登机时间到了,再见了亲爱的乔尼~别太想我哟~”   薄伽丘看着少年脸上明亮活泼的笑,最终还是颇有点监护人面对自家能力出众却叛逆孩子般缓和了脸色,无可奈何地弯了一下嘴角,转身拉着行李走入了人群。   白兰注视着薄伽丘没入人群的背影,他随手抛起一颗棉花糖丢入空中,绵软的糖浆在口腔中拉成粘腻的糖丝。目光状若无意地往旁边一瞥,嘴角笑意隐去。   戴着帽子的男性疾步走出机场,左看右看,很好没有人跟踪。他在心里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刚拿出手机把照片保存好准备发送,腰间却被一个硬物抵住了。   “亲爱的朋友,不要乱动哟。”   还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幽幽地响起,男人的身体猛然一僵,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却听见了身后清晰的保险拴拉开的响声,他顿时变得如同一块木头般不敢再做什么,被迫被身后的人推拉着进入了一旁的拐角小巷内。   手机被一只纤细的手轻而易举地拿走,男人只听到身后仿佛幽魂般的低笑。   “偷拍可不是个好习惯,我说的对吗,亲爱的朋友?”   “是……是的,非常抱歉,我这就删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男人颤抖着嗓音伸出手想要接过手机,小腿肚却被用力地踹了一脚,由于惯性摔倒在地。   “为什么要删掉呢,你的拍照技术不是很棒吗?”   原本在他身后的声音来到了前面,男人下意识地抬头,入目便是白发的少年正拿着手机对着他微笑。他正是照片上的主人公之一,而照片上的另一位主角,则是刚刚登机的薄伽丘。   “你……你是……!”   “乔万尼向我提过你,跟随着他从家族一起离开的侍从,为了他的安全独自留下对抗横滨的□□势力的忠诚的牺牲者。”白兰微笑着把枪口轻轻地抵在男人抬起的额头正中心,抬起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男人的右手手背上,“我居然亲眼见证了一场死而复生的奇迹,安东尼先生,可以为我解惑吗?”   男人的五官痛苦的扭曲起来,却碍于额头上抵着的枪而不敢破口大骂,只能隐忍地抽着气小声祈求道:“这位小少爷,请放过我吧,这是我们的家族内部事务,我只是个普通的侍从,根本做不了主啊。”   “你好像误解了什么,我只是一个商人,由于某些原因和乔万尼达成了临时的合作罢了。”白兰的脸上露出了纯良的无辜笑容,“现在乔万尼离开了,我和他在横滨的合作已经结束了。”   “能够打动我的只有更高的利益,我对你背后的老板很感兴趣。”白兰眯起眼,眼瞳仿佛一瞬间变成了野兽狩猎时的竖瞳,“我的朋友,你会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当然!”男人立刻拼命地点头,生怕晚一秒那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我的手机里要发送的邮箱地址就是我的老板,如果您想和老板谈生意的话,我非常乐意帮您引荐。”   白兰拿着手机按了几个按键,目光一目十行地扫过收件箱和聊天记录。   “你只有这一位老板吗,我亲爱的朋友。”他眯起眼,威胁的冷光在眼底闪烁,“我可不喜欢和爱撒谎的人谈生意。”   “当然!我是薄伽丘家族的仆人,我的老板就是薄伽丘家族的现任族长。”男人急忙摇头,“我怎么敢投到别的势力门下,老板会杀了我的。”   “说的很好听,但是我还是很怕你会说谎啊。”白兰摆出一副犹疑的表情,“做生意嘛,总是习惯性谨慎多疑,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吧,亲爱的朋友。”   “我对着胸口的十字架发誓,若有半句假话,立刻堕入地狱,永不见天堂!”男人哆哆嗦嗦地从胸口里拿出十字架吊坠,举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好吧,我相信你,安东尼先生。”白兰爽快地说,安东尼眼里闪过一丝窃喜,慢腾腾地从地上面前爬起来,一只手悄悄撩起外套拔出腰间的匕首。   砰!   枪口飞出的子弹准确无比地没入了安东尼的喉咙,从脖动脉喷出大量的鲜血,白兰稍微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鲜血溅到衣服上。   “你……”男人的喉咙咯咯作响,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捂自己的喉咙。随即而来的第二枪命中了他的手腕,匕首啪地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为……为什么……”   “安东尼先生,不得不说,你真是太无趣了。”白兰摇了摇头,他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收件箱界面,放到安东尼逐渐涣散的双眼前。   那渐渐模糊的视野映入了熟悉的邮件。   安东尼惊愕:“是……是你!”   “看来我的黑客技术不错,心血来潮黑了你的老板的邮箱地址,居然截到了几封有趣的邮件,所以就借用你的老板的地址发邮件让你今天过来了。”白兰收起手机,枪在他的食指和中指间打转,“你以为你的老板有那个本事突破我的伪装查到乔万尼的行踪吗?只是我有点好奇你的背后一共站着谁而已。”   安东尼耳边的声音已经逐渐地模糊,他倒在地上,捂着喉咙的手掌之中溢出鲜红的血液。   “我的确和你,和你的老板没有什么仇恨。”白兰遗憾地摇了摇头,抬起枪,射出了第三发子弹。   子弹正中眉心,结束了他的生命。   “只可惜你们的价值不够打动我罢了,亲爱的朋友。”   他吹走枪口的烟雾,把枪放入怀中,转过身离开了。   这边的事情解决了,该回去了呢,白兰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胳膊,心情愉悦地想,他好想念店里的咖啡意大利面和棉花糖啊。   回到了告别三天的店里,白兰给自己泡了杯久违的黑咖啡,加了六颗糖,舒舒服服地瘫在沙发上打算继续自己之前存档的游戏。   店门忽然被敲响了。   刚打开游戏界面的白兰:……没看到店门上挂着暂时休业的标牌吗,窗帘都拉起来了这不是很明显吗,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家伙来打扰他愉快的游戏之夜。   虽然服务业里顾客就是上帝,但并不是正宗的糖果店老板的白兰无奈地把游戏进度暂停,踩着软绵绵的拖鞋懒洋洋地走过去开门。   "今晚不营业要想买什么明天再来吧请回。”门还没完全推开就流畅地说出拒绝的话语的白兰闭着眼一副困倦的打哈切模样,刚打算把开了一条门缝的门重新关上,门板就被大力地推开了。   “欸……”   白兰的手腕被人用力抓住,直接一个大力将他强行压在了侧边墙壁上。   伪装的困倦立刻飞走了,白兰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紫眼,某个熟悉的绑着绷带只露出了一只鸢眼的少年正借由姿势的优势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哎呀,这不是亲爱的太宰吗?”白兰顿时扬起了一贯以来的笑容,“Buonasera~(晚上好~)” 第24章 白兰不在的三天里   爆炸发生后的四个小时,太宰治在报纸上看到了这条新闻。那时他正不情愿地嗦饮着森鸥外端给他的牛奶,看到黑白照片上海面上火光冲天的场景时,捏着杯子的手下意识地松开了。   森鸥外正好把最后一片抹着黄油的面包吞入喉咙,他察觉到太宰治不自然的动作,走过去看了一眼。   “港口Mafia和刀锋组的争斗,结局两边皆输。”给出评价的森鸥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太宰治,“你居然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吗?”   “只是觉得被愚蠢的人充满的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太宰治面无表情,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森先生,再不开门工作我们就要没钱吃饭了。”   森鸥外似有所思地看着他,却只看到少年冷漠的后脑勺。他顿了一下,换上管用的可怜而无奈的笑容:“如果太宰君能够让我少一些不必要的医疗物品浪费,我们的钱本来是够用的。”   太宰治冷淡地哦了一声,跳下椅子顺手又拿了一卷绷带:“我要去卧室换绷带后睡觉,午餐时再见,森先生。”   爆炸发生后六个小时,森鸥外被港口Mafia带走了,太宰治独自在诊所待着,从床头摸出前一天从白兰店里顺走的棉花糖,冷冷的夹心棉花糖在口腔中爆出甜腻的糖浆,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怎么会迷恋上这种东西。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把剩下的棉花糖丢到了床头柜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睡觉。   爆炸后十二小时,森鸥外带着还未消散的血腥气回来了,他脱下染了鲜血的乳胶手套,眼瞳之中掺杂了些许血丝。   “太宰君,从今天之后,我就被港口Mafia雇佣了。“森鸥外向太宰治宣布道,”明天你要和我一起过去。“   太宰治举起空荡荡的玻璃瓶,头顶昏黄的灯光穿过玻璃,扭曲了光线落入暗沉沉的鸢色。   “我不是你的助手,森先生。”他的语调依旧是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当然,如果你不怕病人被我弄死,也可以试试。”   “还请放过我的病人,放过我吧,太宰君。”森鸥外无奈地说,“和以往不同,我们的命都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如果森先生惹祸上身,我会立刻跑走的。”   这个没良心的混蛋小崽子!森鸥外咬牙,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捡的孩子,哭也得继续养着。   “太宰君是心情不好吗?”虽然被太宰治的话气得够呛,但森鸥外自然也发现了太宰治那恹恹的情绪,和以往那种没精神的模样有些微妙的不同。作为一个自认为关心孩子的监护人,他自然要在小孩情绪不对的时候及时询问。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森鸥外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微笑,和白兰惯常的笑容完全不同。森鸥外的笑,是藏在温柔假象下的胸有成竹,强烈的控制欲以及冰冷的野心。   “森先生,你笑的好恶心啊——”太宰治拉长语调,“如果不是因为森先生自称只对十二岁以下的女孩有感觉,我都要以为森先生你已经进化到不拘泥性别了呢。”   “怎么可能我只对爱丽丝那样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心动太宰君你可不要污蔑我!”条件反射地维护自己的准则的森鸥外语调一顿,太宰治这小鬼是在转移话题吧。   “你在想白兰君?”   森鸥外见到太宰治再次陷入沉默,就知道自己说对了。他思考了片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太宰治身边,摆出一副知心长辈姿态。太宰治嫌恶地挪远了点,到底没真的直接不给面子走人。   “你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   “前几天托森先生的福,我差点被白兰给弄死呢。”太宰治冷笑。   “那件事是我的失误,我再次给你道歉。”是自己的失误才让太宰治白白体验了一次痛苦的森鸥外无奈只能哄这只阴阳怪气的小黑猫,“白兰君的确有时候有点记仇,下次我会考虑到这种情况的。”   黑心医生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事实上是他和白兰恰好默契地共演了一场戏给森鸥外看,不过太宰治是典型的双标,只记仇不记恩。   森鸥外一看就知道自己的话又被当作了耳旁风,他想了想,换了个话题:“之前我曾经说过,白兰君和太宰君你是很相似的。”   太宰治扭过去的头又转回来了。   “实际上你们本质上是不同的。”   “哦?”   “白兰君一直在寻找刺激,他沉迷于富有变化的赌博游戏。”森鸥外想起最初时白兰和他的见面,以及白兰所做的这些事,“我一开始也觉得白兰君是一个富有野心的孩子。”   “白兰,有野心?”太宰治弯起唇角,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事实证明我错了。”森鸥外摇头,白兰那一环套一环的布局,玩弄人心的手法,的确给人一种野心勃勃的错觉。森鸥外曾经从白兰身上恍惚看到过他的一部分影子,但现在才发现,那也只是白兰表演出来的万千面具的其中一部分。   “太宰君,我觉得白兰君应该是很喜欢你的哦。”仅仅见了一面,太宰治居然就看穿了白兰的那一部分掩盖在表象下的疯狂,森鸥外还记得太宰治最初给出的‘没有被绳索系着’的评价。他也想过自己成为那个执掌绳索的人,但现在看来……   他把目光投向有一下没一下玩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的少年。   太宰治才是那个能够抓住绳索的人,而他只需要抓住太宰治的绳索……   太宰治猛地抬头,冰冷的鸢色直直的撞入包含深意的紫红色。   “你会被港口Mafia找上,是白兰的手笔。”   “没错,这是我们的交易。”森鸥外难得坦诚了一点,“白兰君协助我制造出进入港口Mafia眼底的机会,选择是相互的,这也是他给我出的题目。”   “……原来如此。”太宰治不知道想了什么,眼底的深色又变得浓郁了些。   “森先生,你想要得到白兰吗?”   “我的确喜欢各种人才呢。”森鸥外并不否认,白兰这颗闪闪发光几乎不太需要打磨的大钻石天天在他的眼皮底下放光,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你会帮我的吧,太宰君?”   “做梦。”太宰治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森鸥外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他满意地笑了。   爆炸后二十四小时,太宰治路过了白兰的店,店门依旧关着,店内漆黑一片,太宰治站在玻璃窗前盯着漆黑不见人的内部,目光看向门边他之前放置的小型监听器,依旧安静地粘在上面。   他走过去把监听器拿下来,捏碎后装进口袋,转身离开了。   爆炸后四十八小时,太宰治溜去了港口,岸边依旧有港口Mafia的人在忙碌地打捞,太宰治一个小孩避开别人的视线走到海边,蔚蓝色的大海平静地起伏着,他蹲下身,伸手拂过海浪。   冰冷的海水舔过手背的皮肤,冷得令人打颤。   “这都一天多了根本没有活口啊……”   不远处打捞的人正在抱怨着。   “闭嘴,大人的吩咐你只要听话做事就行。”   “可是老大,这都多久了就算爆炸时活着现在也不可能一直在海里飘着还没死吧。”   “头儿那边带人去搜了,一根毛都没搜到,所以才命令我们在这里打捞好交差呢!本来头儿就因为没有收获脾气不好,你再叨叨老子保不了你!“   “我知道了,老大你可千万别告诉头儿!”   “知道就继续捞,上面的命令你只要干就是了。”   太宰治默不作声地听着那边的交谈,拿出手机,屏幕上心跳监测的界面依旧是一片静默的零。   爆炸后七十二小时,太宰治来到了白兰的店门口,门上依旧挂着暂停营业的木牌,玻璃窗被门帘挡着,里面隐约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他盯着那点光沉默了几秒,上前,敲门。   已经沉默了三天的大门缓慢打开,打着哈欠的意大利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论你是谁来干什么今天都不营业。”   太宰治看着对方打算重新关门的动作,眼底冷漠得像是一块冻结的冰。他上前一只手用力猛地推开门,另一只手掐住白兰纤细的手腕,将他重重地摔在墙壁上。   白兰仿佛很惊讶,但下一秒又笑眯眯地用意大利语和他打招呼:“Buonasera~好久不见呀,亲爱的太宰。”   “你好像很生气呢?”   太宰治盯着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那隔着薄薄的皮肤上下微微滚动的桃仁喉结。他蓦然弯起眼,笑容甜美如斑斓的毒蛇:“好久不见呀,白兰。”   他抬起手,手指掐住了这只心机狡诈的白毛狐狸的脖颈。   “和我打个赌吧。”太宰治的笑容中呼啸而来的尖锐的恶意化作根根缠绕的藤蔓,将看中的猎物死死地束缚在他的掌心。   “赌这次,你会不会被我掐死吧。” 第25章 三枪,生与死的赌局   要说太宰治是为什么生气,白兰自然是心知肚明,但若要说这显露出来的怒意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部分,那白兰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眼下他被对方钳制着最为脆弱的部位,脖颈的喉管能够感觉到那隔着皮肤施以压迫的掌心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仿若海底沸腾的岩浆,流入冰冷的海水中,瞬间凝固成浑浊的固体。而白兰就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一如既往地露出了粲然的微笑。   “亲爱的太宰,我很乐意与你探讨赌局的趣味。”他抬起手,仿佛没有软骨的蛇,握住那只掐着自己脖颈的右手,灵活的手指勾缠挑动就挤入了五指间的缝隙,转而变成十指交缠的暧昧姿态。   “然而,商人博弈的趣味就是在变数与可能中获取足够小概率的艰难胜利。所以,这种必胜的赌局实在是不够起劲呀。”白兰巧笑嫣然地凑上去,注视着那只显露出的琥珀色的眼底被冷漠掩饰得足够隐蔽的兴味。“别生气呀,我给你一个好玩的。”   他从怀里拿出那把枪,在太宰治的注视下,往转轮里飞速地填充了三颗子弹。而后他拉开保险栓,仿若给情人递上象征爱恋的戒指般将这把枪放在了太宰治的手中。   “别生气呀,这次是我的错。作为赔罪,你就对我开三枪吧。”   左轮手/枪有六发弹巢,而刚刚白兰填了三发子弹,还有三个空位。   三发子弹,三发空枪,一半的概率。   太宰治垂下眼,左手轻轻地抚摸过还带着对方体温的金属枪身,他的唇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第一发,对准了白兰的眉心。   砰——空枪。   第二发,对准了白兰的嘴唇。   砰——又一发空枪。   第三发,对准了白兰的心口。   太宰治眯眼,看着白兰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轻轻地磨牙,手指扣动扳机。   砰——三发全为空枪。   “哎呀,我的运气真好~”白兰飞扬的眉眼里尽是得意的色彩。   太宰治盯着白兰唇角绽放的笑容,冷哼一声,张开另一只一直握着拳的手。   掌心中掉下三发子弹。   白兰挑了挑眉毛。   “看来命运并不会永远眷顾你,赌徒先生。”太宰治把枪重新丢给白兰,脸上的笑尽是讥讽,”如果不是我拿走了那三发子弹,你这次输的一败涂地。下次耍嘴皮子前最好多想想,我可不会帮别人收尸。”   “我承认,出千同样是一个优秀的赌徒必备的手段。”白兰轻叹道,”你的手法令人惊叹,太宰。”   然后,他眼皮都不眨地猛地抬起左轮的枪口,连续对着右侧墙壁扣动了三次扳机。   从枪口中飞出的三发子弹一个接一个射穿了墙纸,打入了水泥墙砖之中。   “亲爱的,这里面其实是六发子弹。”   白兰随手把已经打空的左轮丢到地板上,他的眼里浮动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极致的喜悦。太宰治凝视着他,从那双宝石般的紫色光晕之下起伏着暗涛汹涌的眼睛里,他再一次看见了那头散发着纯粹光晕的洁白怪物。   “又是一次双赢。”白兰勾唇轻笑,尾音拉丝般地上扬,如同黏糊糊的泡泡糖在空气中飘荡。   如火般的疯狂的杀意在他的心上野草般地泛滥,刚刚掌心感觉到的微凉的皮肤下跃动的血管让他忍不住去回忆,去贪恋那种将对方掌控在手心中的感觉。就在白兰向他再拉近一步距离时,太宰治动了。   他伸出手,这一次直接将白发的意大利少年推倒在地板上。白兰扬眉,好整以暇地看着黑发的少年双手撑着肩膀两侧,将他桎梏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太宰治居高临下地盯着白兰,他的表情在浅灰色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白兰不再说话,只是兀自伸出殷红的舌,轻柔地舔舐过自己的唇角,这个动作在他做来并不仅有一种旖旎的情/色感,亦不失挑衅的兴味。   他真就如一只矜贵慵懒的白毛狐狸,尾巴尖尖扫过心脏的痒处,又轻飘飘地挪开,就在不远处,一晃一晃地,勾人移不开眼。   脖颈处传来尖锐的痛感,穿透流着血液的薄壁,化作电流窜上大脑,在脑海中炸开目眩神迷的花火。   太宰治咬了他,第一口下得又狠又快,但随即而来却像是爱玩弄猎物的猫科动物,含着那块肉在牙齿间嘶磨,把那块发红的肉用舌头舔得湿濡。渗透出的血液,抹在太宰治有些苍白的唇瓣上,像是爱美的女子涂的胭脂。   白兰先是被太宰治的动作弄得一愣,然后忍不住愉悦地笑出声来,并且随着太宰治牙齿的力气加重,他的笑声便越来越高。   “亲爱的,你的亲吻技巧实在是太差劲了。”白兰忍不住抬手,双手贴在太宰治的脸颊上,眼瞳直勾勾地望着他,水光氤氲的眸子散发出极致的甜蜜情愫。“上一次就做的很好嘛~”   意大利少年吐舌,舔上对方唇角的鲜血,温柔而不失强势地撬开牙关,勾起刚从冬眠苏醒的红蛇,缠绕着发出轻柔的喘息。   若是甘甜的美梦盛情邀约,有多少人能够拒绝诱惑,看穿披着华丽妩媚的外衣之下的危险深潭呢。   太宰治看见了那口危险的,从晦暗幽深的潭底反射出冰冷猩红的底色。但他却违反了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主动步入了潭水之中。   掐断他的脖子,吞下他的皮肉,饮下他的鲜血。   太宰治多次在看见白兰唇角的笑容时,脑中总是会隐约响起这样的恶魔低语。   白兰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狡猾,最为大胆的赌徒,他把自己的生命放上赌桌,却要赢走别人的金钱与灵魂。即使太宰治本能地在心里排斥,却依旧清晰地意识到,他早就被白兰拉上了赌桌,并且再无退路。   这是一个过于纠缠而火热的吻,仿若两位勾肩搂腰的探戈舞者,在方寸之大的舞台上前进,后退,交换,旋转。舞者的目光冰冷,手上动作粘腻挑逗,另一只手在对方的后背上抵着尖锐的刀锋。   热汗从额头一路滚落在锁骨凹陷处,已经在唇舌中交战了仿若半个世纪的热战的两人气喘呼呼地分开。   白兰推开太宰治,勾人的眼角挑飞起暧昧的眼波。   “亲爱的太宰,我们还是未成年,可不能继续了哦。”   他笑盈盈地抬手,手指在太宰治脖颈绑着的绷带处颇有心机地描绘了一个桃心。   “成年后,我会在床上,等你杀了我哦~” 第26章 早餐   太宰治醒来时,房间十分安静,透过拉起的窗帘隐约射入一丝光线。很显然,这是白兰的卧室,而白兰昨晚并不在这里过夜,只是把卧室让给太宰治后自己就去了书房。   他随手拉开抽屉,看到里面躺着满满一抽屉的棉花糖,嘴角轻微地抽了一下。从他认识白兰开始,对方的手边从来就没有少掉棉花糖,甚至他怀疑过白兰事先知道他在棉花糖里下了药,也依旧吞下去的行为并不只是为了将计就计,更是因为白兰那个家伙早就重度棉花糖上瘾了。   太宰治拿起棉花糖的袋子,用拇指隔着包装袋揉捏着绵软的糖衣。如果把这个家伙的棉花糖全部丢掉,他会不会哭出来呢。   随即他又想到白兰那一次在他面前假惺惺落泪的场景,脸瞬间就黑了。   算了,这家伙哭起来除了长相优势,其余的都和森先生有得一比,令人恶心。   太宰治把棉花糖丢回抽屉深处,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衣,没忘记抖一抖检查一下有没有多出一些‘小玩意’。他推开门,隐约有交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太宰治敛了敛眸光,悄无声息地踩着拖鞋如同暗夜里的黑猫般轻悄悄地走到楼梯的拐角。一个裹着大衣戴着耳罩的黑发成年人,他居然和白兰坐在桌子的对面一起享用着早餐。   “兰堂先生,尝一尝这次店内的新品,蔓越莓馅的贝果面包,符合你的口味吗?”   白兰殷勤地把一个烤的表面焦香的贝果放到兰堂的餐盘上:“怎么样,这次我用了新做法。”   兰堂用餐刀把贝果切开两半,露出里面玫红色的内陷,他认真地叉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非常美味。”   白兰弯了弯眼:“兰堂先生喜欢,这次就多带些,工作忙的话垫垫肚子也是可以的。”   “白兰,我之前看到你关了三天门,没有什么事吧?”   兰堂放下餐叉,问起他这几天最担心的事情。   白兰摇了摇头,笑容就如盘中柔软的玫红面包内陷般甜美:“没事哦,只是感冒所以去诊所躺了几天。”   兰堂终于放下心了,前几天因为上司的命令他不得不和小队一起在横滨到处搜查红发的外国少年,只是匆匆一瞥看到白兰的店铺关门。幸好白兰没有卷进这次风波,他随即关心地询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如果白兰的钱不够诊疗的话,他的工资应该还能撑一会。   白兰看出了兰堂的意思,不存在的良心有一瞬间因为谎言仿佛产生了微痛。   “谢谢兰堂先生,但我已经好了。”白兰笑着眨了眨眼,“若是兰堂先生多多光顾,我的病肯定能好得更快哦。”   他还特意凑过去,眼瞳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花言巧语的骗子,太宰治站在阴影中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表演,这场表演在他的眼里既不有趣也无意义。   倒是白兰口中称呼的兰堂,太宰治眯起眼隐晦地打量着对方。看上去仿佛满腹心事,眉眼间郁结之情虽然浅淡却并未消散。   他知道能被白兰这家伙看上的人都有某些特别之处,但现在太宰治并没有发现兰堂有哪一点能够勾起白兰的兴趣。   兰堂本来就是上班前特意过来看一眼,见到白兰情况正常后他就放心地拿着白兰给他打包的贝果离开了,临走前不忘记再度强调有什么事情就让白兰拨打他的电话,白兰自然是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他刚关上店门,就听到楼上传来咯吱的碰撞声。白兰无奈地走到二楼,就发现书房门口被铁拷强行卡在墙上的某只不安分的小黑猫。   “小偷还没当够吗,亲爱的太宰。”白兰挑了挑眉,面对着被限制住却丝毫没有任何畏惧表情的少年,“你真该庆幸我的安防系统只开启了C级防护,否则我就只能收到一只被扎穿的小刺猬了。”   太宰治抬眼,眼底尽是冷漠讥讽的挑衅:“杀死我也无所谓哦,毕竟我早就沉迷死亡无法自拔。但是呢,如果我今天还没有回去,森先生可就忍不住了哦。”   “的确,在森先生眼中我的价值还不足以完全抵消掉你带给他的利益。”白兰拿出手机按了几个键,手铐咔嚓自动解开,收回到墙壁上的暗室内。   “你就那么对我的书房好奇吗?”   “我的确好奇一个情报商人的机密。”太宰治说,“既然你要把我留在这,就应该有我不会只是安分地待在房间里的预期。”   “我理解你的好奇,毕竟我也无法抵御对他人秘密的探究欲。”白兰笑眯眯盯着太宰治自顾自地揉着自己的手腕,“不过呀,你得失望了哦。”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白兰用温柔的语气说出冷漠无情的话语:“毕竟我是绝不会完全相信你的,对吧?”   这就是白兰.杰索,他可以在前一夜和你耳鬓厮磨,可以把命压在你的手中,可以毫不吝啬自己的甜言蜜语,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基于他所求的利益之下用于博弈的筹码。   他的本质就是一个冷血无情利益至上的商人。   太宰治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和白兰纠缠,说到底他也没相信昨夜白兰的鬼话。   “你是迫不及待地摇着尾巴去寻了新欢吗,看来森先生并不能满足你的胃口。”太宰治双手环抱,嘲讽的语调简直就像是一把狠狠地往别人的心上扎血的刀。然而白兰并不在意,毕竟以前骂的再难听的话他也不是没有听过,太宰治这点试探就像是挠痒痒一样,轻飘飘的如羽毛刚扫过耳朵就被吹走了。   “你不会在吃醋吧,太宰?”   太宰治:“我看你昨晚把脑子撞坏了。”   “哈哈哈哈。”白兰笑眯眯地揽住太宰治的肩膀,无视了太宰治嫌恶的扭头抗拒,就像真正亲密的兄弟般拉着他往楼下走,“我做了你的早餐,有意面和三明治哦,我想你也不愿意回去吃森先生的泡面吧。”   很难说太宰治是不是因为森鸥外毁天灭地的厨艺所以顺从地坐在餐桌前拿起了叉子,白兰的厨艺真是没得挑,凭他的水平改行开西餐厅都完全没有问题。   太宰治吃着意面,白兰则回到他的座位喝着杯中的卡布奇诺,他想起什么,转身站起来从沙发下拿出一个包装盒:“替我交给森先生。”   “什么?”   “恭喜他新入职的礼物。” 第27章 狡兔三窟   白兰让太宰治交给森鸥外的是一份金钱交易记录,太宰治并没有提前拆开信封偷看,倒是森鸥外在看见上面的黑字时愣了愣,转身拿出支笔在上面圈圈画画起来。   他这时并不避讳不知何时溜到他身边光明正大的偷窥的太宰治,甚至还有意向去问太宰治的看法:“你看出了什么吗,太宰君。”   太宰治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如果连森先生都看不出来什么,那我肯定也是看不出来的。”   森鸥外一噎,这才发现太宰治的心情并不算好,他虽然有些好奇是不是白兰和太宰又发生了什么,但现在并不是探究的时候。   “这上面的记录,是港口Mafia名下的医疗部门在这三个月的财政资金流向。”森鸥外用红笔圈出几个时间,又拿出放在下面的第二张纸,同样圈出几个日期。   “资金流向有问题。”   “没错,医疗药品这一部分,不懂行的人会很轻易地被蒙骗过去。但实际上想要夸大成本提高利润是非常容易的事。”森鸥外拿过那个信封,倒了倒,从里面倒出一枚绿黄相间的胶囊。   他拿着胶囊走进里间,太宰治跟着进去,看着森鸥外忙活地把放置在柜子最底层的分析仪搬上来,用专用的布搽干净上面的灰,连上电源,带上医用手套。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把胶囊外壳拨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入已经放好溶剂的试管里,夹着试管晃了晃后,在玻璃片上慢慢地滴落一滴溶液,然后把制好的临时装片放到显微镜下。   连接的电脑上出现了放大的微观画面。   这时森鸥外才有点像是一个正经医生的样子,太宰治想,但他很快又想到了森鸥外平时的模样,连忙晃头把脑海中的想法驱散。森鸥外这个黑心肠的变态黑医,指望他治病救人不如指望白兰能戒除棉花糖。   旁边和电脑连通的打印机咔擦咔擦吐出一张纸,森鸥外脱下手套拿起来仔细地查看着,太宰治走过去踮脚看了一眼,全是不认识的化学名词。   他果断选择放弃思考直接询问结果:“所以,你检查出了什么?”   “这款药的外包装是进口的,但里面的成分实际上是仿制药。”森鸥外知道太宰治不懂医学,所以他也采取了简要的说明方法,“里面的差价大概有几十倍吧。”   “哇哦,真黑心。”   “而且仅仅是这一款药物。”森鸥外捏着检验报告,眯起的紫红色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滑腻的东西在流动,“港口Mafia和横滨的几大医院私下同样有合作关系。”   这里面的利润简直吓得惊人,如若是这样,那么港口Mafia的首领并不仅仅是因为需要一个技术优秀的私人医生,更有可能是早就怀疑医疗部瞒天过海中饱私囊,所以希望从外部找一个内行人去查探。   森鸥外敛下目光,如今他已入局,便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港口Mafia首领希望能把他当作一把刀,他却不能真的只做一把刀该做的事。   否则,武器在失去了作用后,只会被丢弃。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的太宰治,激得对方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几步,目光警惕:“森先生,我不会学医的。”   “想什么呢,太宰君,你以为医学这么容易吗?”森鸥外失笑,这小崽子在想什么啊,“只是,你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应该稍微付出一点微薄的努力。”   “森先生要把我卖了吗?”太宰治面无表情,就像是一只瓷雕的人偶娃娃,无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森鸥外,活像是寻仇的幽魂,“那我现在就去门口上吊,然后每晚都到森先生的梦里寻仇。”   见太宰治转身真的像是要去找根绳子上吊,森鸥外顾不得什么急忙上前按住了太宰治的肩膀:“太宰君,都相处这么久了稍微给我一点信任吧。”   太宰治给了森鸥外一个鄙夷的眼神。   森鸥外咳嗽了几声,假装看不懂太宰治眼里的嫌弃:“太宰君,我只是需要你和我一起进入港口Mafia。”   “哦,我有反对的权力吗?”   “我还是希望不要给太宰君太多压力的。”   言下之意就是反对无效希望你不要抗拒否则会给你很大压力,太宰治完美地解读到了森鸥外的潜台词。他暗中磨了磨牙,没办法,他现在可没有拒绝的权利。   太宰治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白兰明明在森先生身上投资却还是故意表现出若即若离的态度吊着对方了,森先生这种人,只会永远地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既然这样,就别怪他隐瞒白兰那边疑似搭上了外线的消息了。太宰治愉悦地眯起眼,反正森先生也没有明确要求,怪不得他。   另一边,白兰正在和已经到达瑞士的薄伽丘通话。   “我现在法律意义上已经死亡了。”薄伽丘并不废话,直截了当地抛出消息,“身份证明已经被消除了。”   “看来你的弟弟动作还蛮快,嗯……不仅是资金链断裂的原因,内部也不稳定?”   白兰晃着双腿,吧唧吧唧吞下几颗棉花糖:“但丁先生怎么说?”   “老师希望我先在瑞士待上一段时间,说即使我不做什么,家族那边也会因我的弟弟的领导动荡甚至内斗,那种情况下想要动手会容易得多。”   “然而你并不愿意。”白兰一阵见血地指出了薄伽丘隐藏在平静的语调下不平稳的心,“你不想辜负老师的好意,却又无法真的狠下心看着自己的家族分崩离析。”   “你真的太过聪明了,白兰。”薄伽丘叹了口气,自从他认识白兰起,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少年总是能够刷新他的认知。在他的面前,薄伽丘时不时会被这个年幼皮囊下敏锐而多智的灵魂所展现的智慧而惊叹。   “这只是简单的推测,因为你很尊敬但丁先生,如果你想要按照但丁先生的意愿去做,你就没必要和我说这些了。”白兰笑着又拿起一颗棉花糖,”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很了解你那无法抛弃的责任感,亲爱的乔尼。”   “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白兰笑着眨了眨眼,即使他知道对方看不见,“所以,你并不需要有任何愧疚,因为遵从自己意愿的乔万尼.薄伽丘,才值得我的投资。”   电话那边,薄伽丘逐渐加深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导而来,清晰可闻。在近乎一分钟的沉默后,他终于再一次开口了。   “我需要你,白兰。”薄伽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请求你,在我的弟弟酿成大祸之前,从他手里夺回我的家族。作为报酬,你将会成为我的首领,我的能力将为你所用。”   “好呀,交易成功。”白兰愉悦地笑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28章 何为信任   挂断电话后,薄伽丘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绵延的山脉,陷入了思绪之中。房间的门被推开,他看过去,穿着长靴搭配着深红色外套的男人大步走来,步履行走时衣摆飞扬,以一种极为豪放的姿态张开双臂拥抱住了薄伽丘。   “亲爱的乔万尼,好久不见,我真的太高兴了。”男人有一头深棕色的微卷发,双目炯炯有神,仿若迷人而广袤的森林,给人以纯粹的喜悦感。他头上还带着一具护目镜,一看就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听到先生说你出事了我简直不敢相信,果然先生就是在开玩笑吧。”   “弗朗茨,我也很高兴看到你。”薄伽丘轻轻地拥抱了一下男人,“不过老师并没有开玩笑,我的确在横滨旅行时陷入了危险。”   “和我的家族有关,我的继弟从父亲那里拿到了家主位置,打算在横滨杀死我。”   薄伽丘并不打算对自己的朋友隐瞒,因为他知道弗朗茨虽然看上去豪放不羁,但实际上心思十分细腻,非常关心自己所在乎的朋友,如果真的有隐瞒的话,他反而会感到伤心的。   “上帝啊,你说的是真的吗?”弗朗齐斯科.彼得拉克惊呼,“他怎么敢犯下这种罪行!明明是你先退让了出去,他才能当上家主,却想要恩将仇报,做这种下地狱的恶事!”   “那你没有受伤吧!”彼得拉克着急地想要检查薄伽丘的情况,被对方安抚地拍了拍,“我没事,只是我的身份证明被消除了,现在暂时回不去意大利。”   “是你那个混蛋继弟做的吗?”彼得拉克看上去想要脱口大骂,却碍于良好的礼仪实在说不出什么脏话,憋了半天,脸都发红了,才愤怒地吐出一个词,“恶魔。”   “那你现在怎么办,没有身份证明,要不先和我住一段时间吧。”彼得拉克说,“被家族除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觉得你的家族就是个吸血的累赘了。”   作为同样不服从父亲安排并且叛逆地离开家庭并且自力更生的彼得拉克非常有发言权,他根本看不惯那些老式贵族的做派,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到处旅行。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比起薄伽丘的处境的确要好上许多,毕竟他老爹去世后家里就没有人能够管他了,他变卖家产遣散佣仆也用不着看谁的脸色。   薄伽丘摇了摇头:“弗朗茨,我很感谢你前来看望我,但我不能完全放手。这是我的责任,即使我不喜欢经商,但从小到大我还是受到了家族里一些人的照顾,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家伙带着他们往火坑里跳。”   彼得拉克知道薄伽丘是认真的,他只是感到难过与悲伤。虽然他的朋友如此年轻展现出来的就是一副冷静沉稳的做派,但只有他知道,他这个年轻的朋友内心里燃烧着一团炙热的火焰,那火焰是名为自由的飞鸟,却被金色的枷锁死死地束缚住翅膀,只能用冷酷的坚冰伪装表面。   “如果需要我,请一定不要犹豫。”彼得拉克认真地看着薄伽丘那双澄澈如水晶的蓝眸,他揽住薄伽丘的肩,就像一对真正的亲人般轻轻地拍了拍,“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我绝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   “我知道。”薄伽丘的眼神稍微软和了些,原本那虽然不甚在意却还是因为继弟的行为有些伤感的内心重新驱散了阴霾。   他有信任的老师与朋友已经足以。   “弗朗茨,只需要你站在我这边,就足够了。”他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虽然老师这次可能会生气,还请你帮我隐瞒一段时间吧。”   “可以啊,先生总是把我们当小孩子,真是的,我都二十多了啊。”彼得拉克笑起来,他的笑容舒朗明媚,眉眼得意地飞扬如雨燕,“这次要好好地让先生吓一跳才行。”   与此同时,在横滨,进入港口Mafia的太宰治也遇到了熟悉的人。   “太宰君,这位就是首领派来担任我的保镖的兰堂君。”森鸥外介绍到,却只见到太宰治一反之前一副躲在他身后不肯见人的‘羞涩’状态,直愣愣地走到兰堂面前,盯着他那双绿色的眼瞳不说话。   “嘿,太宰君,不可以这样不礼貌地看着别人。”森鸥外脸上温和的笑僵了僵,伸手去吧太宰治往后拉,不忘记赔笑,“实在不好意思,兰堂君,这孩子是我最近收养的,有些调皮,请你原谅他这一次吧。”   “我不在意。”兰堂摇了摇头,他只是有些好奇,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为什么他会觉得对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经认识的人。   “兰堂先生,你为什么要围着那么厚的围巾呢?”太宰治说,尾音略微上扬,仿佛真的是一个孩子天真无暇的提问,“现在明明还很暖和嘛,是要遮挡什么吗?”   “不是哦,只是我个人比较怕冷而已。”兰堂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这孩子的目光一直停在他的身上,是那种仿佛要挖掘出什么宝藏般的锋锐的眼神。   “好了,太宰君,不要这么没礼貌。”森鸥外把太宰治往后拉,然后面露关切地看向兰堂,“兰堂君啊,依照我个人的医疗经验来看,你这种情况已经不算是天生的畏寒体质了,如若有时间不如来我的诊所稍微检查一下,毕竟厚重的衣服在这天气也实在有些不便。”   兰堂下意识地想要推迟,但随即拒绝话忽然停在了嘴边。   这位森医生,是在向他申请一个私人谈话空间吗。如果是这样,他倒也不是不能借着这个由头去一趟。想明白后,他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森医生了。”   “不麻烦,兰堂君愿意如此信任我,是鄙人的荣幸。”   “森医生无需妄自菲薄,既然首领亲自把你带进组织,又把你的生命安全交到我的手上,那我就应该给予医生你最基础的信任。”兰堂的嗓音很温和,显然并不认为一名医生有多高的武力值。   森鸥外目光闪动,脸上笑容不变。 第29章 生活就是要猛烈加糖   太阳已经斜斜地落下了小半个身体,只余下残落的余晖播撒向大地。兰堂从森鸥外的诊所离开时,手上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森鸥外给他看诊后开的药品和用药说明。一阵风吹过,他把大衣更裹紧了些。   即使是森鸥外也无法看出他这种病症的由来,只能先凭借着畏寒的症状开了些驱寒补气的药物,比起所谓的药品,更像是保健品。兰堂抬起眼,注视着即将彻底落下的斜阳,浓郁的绿色眼瞳不自觉地浮上一层浅浅的忧郁。   为什么在他想要去捕捉大脑里那蒙着迷雾的记忆时,深切的寒意总是会如蛇一般盘绕着他的骨髓撕咬他的心脏呢。那种凄寒的难以言明的痛苦,兰堂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眉头微蹙。   “晚上好呀,兰堂先生。”   熟悉的轻快的少年音从不远处响起,兰堂这才发现他又不自觉地顺着记忆的路走到了白兰的店附近。   而顶着一头乱发的白兰半依靠在店门上,对着兰堂欢快地招手。在对方走进时,他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泡芙抵在了兰堂的唇前。   “当当,我今天刚做的。”白兰笑眯眯地说,“帮我试试甜度如何,兰堂先生。”   兰堂那原本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有些惆怅的心情顿时消散了,只余下哭笑不得的无奈,他下意识地咬了一口,首先是外面的酥皮,焦黄酥脆,随即而来的便是里面浓郁的奶油。   嘶……兰堂的五官有一瞬间不自觉扭曲。   怎么这么甜啊!仿佛这个泡芙有一半多都被糖给填满了,连牙齿仿佛都要甜得倒下来。他看向依旧笑盈盈的白兰,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恶作剧。   “白兰,你这次是不是糖放太多了。”   “嗯?没有啊。”白兰有些疑惑地看着兰堂那一抽一抽的嘴角,想了想,转身去柜台拿起另一个泡芙咬了一口,恍若大悟,“原来如此,我把给自己做的特别款和摆出来售卖的商品款放反了。”   “白兰你平时也吃这么甜吗?”兰堂之前都不知道白兰居然是一个如此嗜甜的人,虽然白兰以前给他的都是标准甜度的糕点。   “毕竟生活已经够艰难了,又是动乱又是爆炸。”白兰摊开手,俏皮地眨了眨眼,“只能靠味蕾的甜蜜来安慰自己了。”   “兰堂先生,虽然甜过头了,不过现在你已经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吧。”   兰堂有一瞬间惊讶,但想到是白兰却又理解了,毕竟白兰身为在贫民窟努力打拼的店老板,察言观色肯定是基本功。   白兰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白瓷茶杯,往里面倒入了红茶,递到兰堂的手里。兰堂下意识地接过,暖意透过瓷器传递到指尖,温暖了些许凉意。   “先喝杯茶吧。”   他给自己重新倒了杯咖啡,坐在兰堂的对面,笑容一如既往地明艳:“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   兰堂喝了一口杯中的红茶,温暖的茶水从喉咙流到胃部,将残存的寒意驱散。他能够感觉到,这红茶里还放了一些蜂蜜。   “只是想到了失去的记忆,有些莫名的难过。”兰堂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沿,眼里的绿色黯淡下去,仿佛被暴雨侵蚀的森林,“我依旧想不起过往,却总是能够感觉到一种冰冷的痛苦。”   他苦笑了一声,或许是因为这杯红茶的温度过分温暖,亦或者是店内甜丝丝的气息很好地抚慰了那痛苦的心脏,亦或者是白兰那双瑰丽魅惑的紫眸此时却澄澈如水晶般剔透。   兰堂无意识地把杯子贴近心口,仿佛能够从里面汲取到足够的暖意。   “仿佛我的身边存在着谁,他毫不犹豫地背弃了我,离开了我。在梦中,我总是能够看见他的背景,却无法靠近他,只能眼睁睁地见到他逐渐从视野之中离去。”   “是兰堂先生以前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兰堂垂下眼,浓密的眼睫让他看上去仿佛为情所伤的诗人,那种铺天盖地的灰色的忧郁将他缠绕其中,难以解脱。   “我只知道,我必须先留在这里。虽然我并不清楚理由,但直觉告诉我,留在这里,他会来找我。”   “听上去很像是一场生病后大脑自我产生的幻觉。”白兰说,“但是我相信兰堂先生不会对我说谎。”   他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了兰堂的手。   “我不会给出自己做不到的承诺,所以我无法帮助兰堂先生摆脱这场噩梦。”白兰望着他,他的眼瞳散发着迷人的眩光,这种优雅的紫罗兰色在灯光下晃成梦幻的迷梦,坠入心底,激荡起一圈圈涟漪。“但是我会站在兰堂先生这一边。”   “无论他是曾经的朋友还是背叛的敌人。”   “谢谢你,白兰。”兰堂望着他,幽绿的眼瞳中总算有了暖意。无论白兰所图什么,兰堂都为他的帮助而发自内心地感激。他甚至觉得,那看上去迷茫而灰暗的望不到尽头的未来也有了一丝阳光。   “我看到兰堂先生手上拎着的是药吗?”白兰说,“马上就要入冬了,兰堂先生要注意保暖呢。”   “不过,兰堂先生的确穿的比一般人要更厚实。”   “事实上,我这次就是因为自己的畏寒体质去看了医生。”兰堂叹了口气,“不过医生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再多穿点了。”   “原来如此。”白兰坐过去,拿出袋子中的药品看了看,兰堂也不介意,只是看见白兰那副煞有其事地仔细看着包装盒背后的说明,觉得有些有趣。   “你看得懂?”   “兰堂先生,可不要小瞧我呀。”白兰抬起头,眯起眼的表情真像一只狡诈的狐狸,“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之前去的诊所,是贫民窟里距离这里越约一公里的森先生的诊所吗?”   “我猜中了,对吧。”他见到兰堂那有些惊讶的表情就得意起来,仿佛有一条不存在的白毛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兰堂忽然觉得对方这幅样子倒是和之前所变现出的成熟姿态完全不同,更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气的顽劣。   兰堂忽然有一种微妙的冲动,想要揉一揉这个白发少年的头发,把他那头顶上不存在的狐狸耳朵给揉乱。   “你说对了。”兰堂捧场道,他此时的目光已经完全变成了仿佛看着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在向自己变相撒娇的慈爱,“是我不应该质疑你,你的确非常聪明。”   所以兰堂先生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假话。”   他目光灼灼,如同融化的鎏金:“那么,兰堂先生,你愿意投资我吗?” 第30章 变局之时已至   “你想进入港口Mafia?”   兰波没忍住提高了嗓音,他完全没有想到白兰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他在以前也从来没有感觉到白兰有这种意向啊。   “是的,我希望能够由兰堂先生作为我的推荐人。”白兰微笑,“这就是我的请求。”   “白兰,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兰堂严肃起来,他认真地看着对方,语调也不自觉的变得冷硬,“这不是你靠着一点商人的聪明就可以玩的游戏。”   “港口Mafia的工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充斥着鲜血,暴力,算计,争斗。”兰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并不擅长算计与党争,但也何尝不是被时局裹挟着不得不站队呢。从他被首领分给了那位森医生做保镖,就意味着至少现在他和森医生已经站在了一条船上。   森医生的任务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医疗部,还有财政部,运输大队,甚至和干部也有隐形的矛盾。和森鸥外的谈话后,兰堂已经认识到了森医生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医生,他所图得更多,而面对这种聪明人,并且和对方是统一战线时,兰堂所能做的也只有发挥自己的职责,从明面上各方的暗潮涌动中把森鸥外保下来。   兰堂知道白兰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但他已经在和对方的相处时不自觉地带入了年长者的身份,只希望对方能够好好地生活,不要搅合进这些血腥。   但他却只是在少年的脸上看到了一贯以来游刃有余的浅笑。   “所以,不是现在。”   白兰扭过头,看着窗外已经彻底进入黑夜的街道,他的目光罕见地不带任何伪装的笑意,而是以一种可称作律师的陈述口吻说道:“有些人总是想要远离纷争,断绝关联,以为凭借智商的高地就能够获得无人打扰的伊甸园。”   “然而,在时局的变转前行之中,没有人能够彻底地成为一个局外人。”   “兰堂先生,我有自己所求之事,而这绝非现在的我能够做到的。”他转过头,眼底的情绪因为过分地冷峻而给那原本梦幻瑰丽的淡紫色添加上了一层冷质的镀光。   “我做出的承诺就绝不会收回。”白兰缓慢地再度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笑容和以往那种柔软不同,就像是在最初就已经窥见了未来注定的光景,因而不可避免地显露出几分稳操胜券的势在必得,“无论是为了帮助兰堂先生,还是为了我所渴求之事能够实现,我绝不会后悔。”   “兰堂先生,你是我所能寻到的最好的选择。”那一瞬间,白兰的目光又变得轻盈柔软,仿佛可怜的被人捡走的小猫,眼瞳似有似无蒙上一点点水汽,他轻轻地握住兰堂的手,小弧度地晃了晃。   “兰堂先生,你会保护我的吗?”   他的眸子闪动着真切的信赖与微弱的忐忑,仿佛一个在海中尽力挣扎的人对着不远处唯一的一根浮木伸出了手。而兰堂,他完全没办法在白兰这样的目光里狠心地说出拒绝的话。   最终,兰堂还是妥协了。也不知为什么,他似乎潜意识里就有一种包容的长辈心态。兰堂实在不想看到白兰流着泪恳求他的模样,虽然他的内心还是有无法驱散的担忧,但白兰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会等到兰堂的处境更稳固安全时再进入港口Mafia的。   尽管这话听上去充满了投机者的味道,但兰堂反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在港口Mafia还是能够护住白兰的。   送走了兰堂后,白兰盯着窗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忽然伸手往领口里一探,食指勾着项链拿出他挂在链子上的玛雷大空指环。他把玩着戒指,拇指抹过上面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剔透的圆面折射出少年眼底影影倬倬晃动的紫色。   “七的三次方,呵。”白兰笑了一声,又把戒指放回领子内。现在还没到用戒指力量的时候,他可没有和平行世界的自己聊天的兴趣。不过那家伙居然没有把他的行踪透露给主世界的白兰一号,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白兰很了解自己的性格,1213号白兰既然选择在他的面前现身,却又隐瞒他的行踪,只有一个可能性。   那个家伙绝对在自己身上有利所图。   罢了,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就没有退路的余地。白兰随手把落下来的刘海往后一捋,关上窗,转身躺回沙发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横滨已经正式地步入了冷酷的寒冬,街边树枝上挂着一条一条雪白的霜条,将枯树装点得如披纱待嫁的新娘。白兰在窗户边搬了一把高脚椅子,裹着毯子把电脑放在膝盖上敲敲打打。   冬日时人们都不愿意离开温暖的家,所以白兰的生意更冷清了,不过他倒也不在乎,乐得享受这种独自一人的寂静。   门被推开时,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的少年抖了抖帽子上落下的雪。   “亲爱的太宰,劳烦你能不能把自己落下的雪扫干净呢。”   白兰眯着眼微笑:“我可是刚刚打扫干净呢。”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 你不是一向来用那个机器人打扫的吗。”   他走到停止工作的机器人边上,蹲下身按开了启动按钮。指示灯亮起,小机器人开始旋转着往地毯那边移动。   然后他当着白兰的面打开了玻璃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甜甜圈咬了一口。   “盛惠200。”   “记到森先生账上。”   “森先生真可怜。”白兰笑吟吟地撑着下巴斜斜地望着他,“每天都要头痛那么多额外支出。”   太宰治头也不抬:“你居然会同情那个变态黑医,白兰你的眼睛是不是被糖罐子糊住了。”   “毕竟我可是个商人,自然比不得太宰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生活。”   太宰治眯起眼,皮笑肉不笑:“如果你想体验一下,我很乐意和你互换,白兰。”   “那算了,我还是更喜欢依靠自己。”   白兰在电脑上敲下一行指令,把入侵记录抹去。   “说正事吧,你今日找我又有何贵干呀。”   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食指中指并排夹着往白兰那边像是丢飞镖似地甩过去。   白兰抬手,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他打开紧闭的封口,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片。   “哦呀,圣诞节晚上邀请一起进餐?”白兰挑眉,“地点呢?”   太宰治盯着他不说话。   白兰沉默了几秒,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不会是,在我这里?”   “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示意性鼓掌。   “如果我拒绝?”白兰晃了晃邀请卡,“森先生有告诉你该怎么办吗?”   “如果你愿意再次品尝森先生的厨艺,那么他也可以启动备用方案。”太宰治面不改色地说,“反正我是不会出席的。” 第31章 平安夜前的准备   “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出来?”太宰治没精打采地跟在白兰身后,看着对方在前面带路。   “因为一般的商店买不到我想要的东西。”白兰的步伐倒是非常轻松,他正在对着手中的便签纸涂涂写写,“我一个人可拿不了那么多东西。”   “我可是‘客人’诶。”太宰治指着自己,“原来你们意大利人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去干活吗?”   “我们意大利人向来乐意招待友好的客人。”白兰并没有回头,“亲爱的太宰,你可以现在就转头回去,然后独自在森先生的诊所里度过平安夜。”   “哦对了,反正你们也不信教,所以你一个人待着也没有关系的。”   太宰治撇撇嘴,倒是没再继续抱怨了。如果是森先生下厨那他当然能躲多远躲多远,而如果是白兰下厨,太宰治可不会亏待自己的胃。   他跟着白兰七拐八弯地走进了一间店铺,铺子的店主是一个有着鹰钩鼻白皮肤的外国男人,白兰笑着和他用太宰治听不懂的语言聊了起来。太宰治闲得无聊就在里面乱逛,货架上是一些印着外文的食品,一些圣诞节红红绿绿的装饰之类的。   他正拿起一个木盒子打量,手指拨开了铁皮搭扣,猛地弹出一只系着圣诞围巾的绿鹦鹉张开翅膀,对着他一个劲地喊着:“Merry Christmas!”   太宰治无趣地把盒子放回去了,白兰也和店主谈完了,听到声音走过来:“太宰,你在干什么呢”   "随便看看而已。”   “你可别弄坏了,我没有余钱的哦,到时候太宰你就只能在这里打工了。”白兰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什么笑起来,“你不会想要礼物吧?”   太宰治看着他,目光淡淡的没有什么波动:“你会送吗?”   “不会哦,毕竟你又不是需要祈求平安的人嘛。”   白兰用甜蜜的嗓音吐出冷漠的话语:“我可不希望有太宰你这样的‘家人’,否则平安夜要变成惊魂逃杀了呢。”   太宰治回以冷淡的目光。   两个人在用目光交锋之时,店主拎着两个袋子走过来了,白兰立刻转头又换上乖巧讨喜的笑容,用俏皮的语调说了几句让对方忍不住哈哈大笑的话,伸手接过袋子,并且把其中一个袋子毫不客气地塞到了太宰治的手里。   “拿好,接下来我们要去买别的东西。”   双手各自提着两个大袋子的两人终于在黄昏时赶回了店内,太宰治几乎是一进门就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像是准备冬眠的蛇,恨不得一直赖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   而白兰则是拎着袋子直奔厨房,他可不能像太宰那样瘫着,森鸥外好歹是出了钱的,让顾客满意可是一个商人最基本的准则。   太宰治翻了个身,听着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厨具碰撞的声音,他双目直直地望着上面方格子状的天花板,鸢色的眼反射着天花板吊枝灯的光芒,如同落入湖中的碎星,晃动着晕开眼底的情绪。   或许是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一骨碌爬起来,走向厨房。   厨房里,白兰正在专注地搅拌着黄油混合物,他的动作很快,神情专注,侧颜看上去竟然流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温和感。   他把搅拌好的玻璃碗里的流体物质倒入摆好的模具中,戴上手套,把烤盘抬起来送入一旁的烤箱中,转头就看见倚靠在墙边的黑发少年。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亲爱的太宰。”白兰习惯性地调笑道,“太专情的目光会给我一种错觉哦。”   “你的自恋倾向真应该让森先生给你治治。”   “是吗,那没办法,毕竟我很爱自己。”白兰挑起一边眉,手上动作不停地揉着面团,“这世界上有人会讨厌自己吗?”   他的话语一顿,抬头和太宰治对上目光,那瞳仁深幽如渊,似被层层阴云遮盖,透不出半分光亮。   和初见时的感觉再一次重合了,大块的灰色的阴翳盖在他的身上,他的整个人都仿若被黑油般的河水浸泡着,唯独一只手还在执着探出河面,却只是那样如同枯树般举着,不主动求救,却也没有完全沉没。   白兰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你喜欢什么口味?”   “我选了你就会做吗”   "平时不会,今天嘛,反正馅料很丰富。”白兰又开始拿着搅拌器搅拌起玻璃碗里的奶油,“葡萄干,蔓越莓,芒果,草莓粒,核桃仁。”   “我无所谓。”太宰治的目光依旧停在白兰的脸上,没有分出一丝一毫在料理台上。“如果你能在里面下毒,让我在美食的慰藉中幸福地死去,我会很感激你的。”   “真可惜,我这里只有上次那种让你痛得要命的毒。”   “那算了。”   太宰治换了个姿势靠在门框上,鼻尖萦绕着黄油与奶酪的甜蜜气息,香甜的,美好的,迷惑人的心智,让这个诡计多端的黑心情报商的形象似乎也变得温馨起来。   “你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当台柱子呢?”白兰手上的动作都快出残影了,“真的想当过吉祥物的话,你也可以到大门口去当活招牌。”   “看在平安夜的份上,我心情很不错,不一定会拒绝你的问题哦,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兰笑吟吟地抛出诱饵。   太宰治知道对方绝不会做什么亏本买卖,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非常地好奇有关白兰的一切。这种好奇心就像是一只虫子在心脏的木头上啃噬,无法停止,也无法抗拒。   “我如何判断你的回答真假。”太宰治说,“事实证明,狡猾的商人绝不会说出真话。”   “这才是乐趣所在呢。”白兰笑眯眯地说,他抬起沾染了面粉的手指,在太宰治的眼前晃了晃,“但我可以承诺你,我绝不会给出彻底的谎言。”   “如何,你可是赚了哦。”白兰说,“机会我已经给予你了,相信与否,能否从我的回答中得到你想要的信息,那就全靠你自己了,亲爱的。” 第32章 棋局早已端上桌   实际上白兰提出这个游戏并不仅仅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 虽然他不否认是对太宰治接下来的问题抱有一定的好奇,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他向来乐于先给出筹码, 再获得报酬。   太宰治还在沉默,或许他正在思考白兰主动丢出的诱饵里藏着什么陷阱, 亦或者在思考如获得最多的情报。白兰并不催他,只是提醒了他:“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森先生就要来了。”   这句话的潜意思是什么太宰当然明白,至少只要太宰治不主动告知, 这次获得的情报就是太宰治一个人的秘密。   “你是异能力者吗?”   白兰正在把模具往发酵好的面团上压出一个个小人状, 闻言侧过脸笑眯眯地说:“虽然我更喜欢依靠聪明的大脑,但我的确拥有特殊的能力。”   “你会加入港口Mafia吗?”   “当然,毕竟我还想多赚点钱在全世界都开满棉花糖专售店呢。”   “你的过去?”   “父母双亡,孤身一人。”白兰拿起白砂糖罐开始往碗里倒糖, “因为错信了人, 导致攒到的一点资产也被回收彻底破产了, 只能从头再来。”   “我觉得你说的没有一句真话, 白兰。”   “真令人伤心, 我还以为在太宰你这里至少我的信誉度比森先生要高多了。” 白兰戴上厚厚的厨房手套,把烤制好的姜饼干从烤箱里拿出来, 面粉被烤制后发出的焦香和黄油的味道散落在空气中,而白兰拿起果酱开始往上面涂抹花纹。   太宰治凑过去, 当着白兰的面拿起一个姜饼干咬了一口。   “味道有点奇怪。”   “如果以前没有吃过姜饼人,第一次不习惯是正常的。”白兰放下果酱瓶, 将已经绘好的姜饼人一个个摆好在盘子上。“你不喜欢的话, 就去吃那边我已经烤好的Panettone。”   太宰治走过去拿起了放在托盘上的磅蛋糕, 表皮上洒满了松子和糖霜,咬一口, 绵密松软的面包中点缀着酸甜的葡萄干和微苦的巧克力碎粒,全部在舌尖上融化成一曲美食的华尔兹。   白兰的厨艺的确无可挑剔,即使是太宰治也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发挥他那刻薄又挑剔的口舌。   “你不会当过厨师吧?”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对我的称赞吗?”   “你也就在这一点上比森先生那个黑心医生要好上许多倍。”太宰治随手把撕下来的一小块蛋糕按在放了蓝莓酱的碗中转了一圈,然后一口吃掉。   “我说过了,孤身一人总要想办法活下去。”白兰脸上依旧挂着笑眯眯的微笑,虽然口头上说得好像自己身世悲惨,却表现出一种格外奇异的旁观者视角。   太宰治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停驻在桌面上,沉默了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觉得我比你幸运?”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那你大概这次想错了,白兰。”太宰治脸上不再有那种嘲讽的笑,而是近乎毛骨悚然的冷漠,仿佛一块被雕琢好的镜子,光滑地没有任何一丝间隙。   “同情心向来被人们用来给比自己更悲惨的下一层级展现自我的善良与怜悯的工具,但我从不会拥有这种东西。”   “怜悯是弱者才需要的依仗,我可从不觉得你会需要这个。”   说这话时白兰的脸上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他内心的波动 。他只是自然地端着盘子往外走:“帮我把那边的菜端到桌子上。”   他把蛋糕,煎好的鱼排和拌好的沙拉依次放在桌子上,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提早放置在桌子上的烛台。   微亮的火苗燃起来时,伴有一点幽幽的甜橙和蜂蜜的香气。   “最后一个问题,白兰。”   “请问。”   太宰治站在他的身后,手上还端着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海鲜汤,露出来那只暗沉沉的眼瞳映出迷幻的梦紫色。   “你会离开吗?”   “哇哦,你真是问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白兰唇角的弧度再一次扩大,他的眼里再次出现了那种蜂蜜的甜美色调,粘稠得仿佛顺着树干汩汩流下,将被迷惑了感官的猎物层层包裹后深深掩埋,亿万年后化作晶莹剔透的琥珀,定格于时光的永恒尽头。   “实话说,我甚至无法确定这是因为你那聪慧的大脑,还是那敏锐的直觉。亲爱的太宰,这个问题的答案,嗯,我现在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走近太宰治,身上裹挟着的过分甜腻的糖分气息进一步逼近。太宰治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和对方对视着,仿佛在玩谁先眨眼就输了的赌气游戏。   “我只能告诉你,棋局已经开盘了,而我毫无退路。”他走到太宰治的身侧,偏过头,唇瓣开合间吐出的气流落在太宰治的脖颈皮肤上,有些微痒。“我亲手开启了这次博弈,但却和以往不同,这一次我的手里没有任何底牌。”   “或许这一次我会输的彻底一无所有,再无任何翻身余地。”   “幸好,我还有很多时间。”他的语调轻柔地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在空气里,在太宰治看过来时,收起了那一瞬间变得极尽冷漠的眼神。   “别担心,你还没有到入局的时候。”白兰的脸上依旧是那种柔软的笑容,“或许,你也不需要入局。”   在安静到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和烛火轻轻摇曳的寂静空间里,门被敲响了。   白兰立刻转身,挂上了营业式的标准微笑面具。   “欢迎光临,哎呀森先生你终于来了,后面是你新邀请的客人吗?”白兰在看见森鸥外身后露出来的熟悉的黑色长发男人时语调微微一顿,“哎呀,兰堂先生?”   “哦?白兰君你和兰堂君认识?”森鸥外语调微不可察地有些停顿,“真令人惊讶,本来我还想向兰堂君好好地介绍你呢。”   “多亏了兰堂先生前段时间光临我的生意,我才没有窘迫到要暂时歇业呢。”白兰眯起眼微笑,话语里不露任何破绽,“早知道森先生的客人是兰堂先生,我就该多烤些兰堂先生爱买的贝果面包呢。” 第33章 Merry Christmas   兰堂一开始收到森鸥外的邀请时, 并没有想到对方会选择在白兰的店内举办晚餐。以至于他在看到车子停在白兰的店外时,还以为森鸥外只是路过打算买一些点心。直到他跟着森鸥外走进店内,白兰笑吟吟地和他打招呼并且说了一大段话后, 他才明白,白兰和森鸥外也是认识的。   等等, 白兰刚刚的话。兰堂思考了几秒,忽然明白白兰其实是希望在森鸥外面前暂时隐瞒他们的关系的,于是他便顺着白兰的意思微微地点了点头:“白兰这里的面包很好吃, 有一段时间上夜班就会到这里买一些点心。”   “原来如此。”森鸥外点了点头, “也真是巧了。”   白兰拉起窗帘,昏黄的灯光下,烛火在轻轻地摇曳,汪亮的烛油流动着仿若倒映着月亮的深潭, 而白兰虽然依旧穿着往常习惯的外套配黑长裤, 却在领口别了一枚小小的胸针, 他伸出手作邀请状:“请吧, 森先生。”   森鸥外作为宴会的发起人, 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主位上,他的目光从桌面的食物一个个扫过, 而后露出了貌似惊喜的笑容:“虽然以前就知道白兰君的厨艺很不错,但这次的确让人非常惊讶。”   兰堂坐在森鸥外的左手边, 闻言看向森鸥外,目光中带上了些许好奇:“森先生经常来白兰这里用餐吗?”   “只是偶尔。”森鸥外笑道, “以前白兰君可敷衍了, 就端上一碗面, 看来今天是托了兰堂君的福啊。”   “那还不是因为森先生你欠账又不按期还。”白兰和太宰治坐在他们的另一侧,白兰则是非常优雅地拿起了餐叉, 给自己的盘子里先叉了一小块面包。   “我也是要吃饭的啦。”他笑吟吟地说,“不过嘛,因为我只会做西餐,所以如果森先生你吃不惯的话……”   “没事的,看到这些菜,我忽然想起来以前在德国留学的日子。”森鸥外的眼神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些怀念,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肴,“我还记得那时圣诞夜吃的羔羊肉,实话说我不是特别能接受羊膻味,却碍于礼节不能不吃,只好囫囵吞下然后拼命喝酒,把整个人都灌晕去才得以逃离。”   “森先生就是想吃也不行呢,毕竟横滨现在可难买到羊羔肉呢。”白兰叉起一块鱼排抹上酱汁,余光看见太宰治正试图一口气吞掉一大颗马铃薯丸子,“太宰,今天晚上可没有人能够给你医治气管堵塞。”   “放过我吧太宰君。”森鸥外无奈道,“我只想好好地过一个平安夜。”   太宰治翻了翻眼皮,从鼻翼中轻哼一声,上下牙齿一咬就把肉丸子咬成两半,从里面喷出鲜美的汁水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口腔。   “兰堂先生,这道汤可是意大利的经典菜肴,虽然我们通常把它叫做婚礼汤,但其实是肉与蔬菜联姻的意思哦。”   白兰兴致勃勃地说:“别看这道汤其貌不扬,我可是在里面放了十几种配菜,而且它的历史至少要追溯到十七世纪呢。”   兰堂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入口中时,他同时尝到了火腿,鸡肉,牛肉,香肠、松果还有西兰花等蔬菜,肉与蔬菜互相交汇融合,共同在这道汤水里呈上复杂丰富的味蕾盛宴。   腹中马上就升腾起一股暖意,兰堂立刻开口称赞道:“非常美味,甚至我觉得好像身体的寒冷都散去了。”   “兰堂先生喜欢就好。”   就在用餐过半时,白兰忽然下了桌,他走进厨房,不一会手上端着一股托盘,上面放了四个杯子。   “在我的家乡,圣诞夜时常喝圣诞蛋酒作为庆祝。”他在兰堂和森鸥外面前各自放了一杯,杯中液体呈现淡褐色,有隐约肉桂与鸡蛋的香气飘散出来。   “我用的黑朗姆酒作为基底,不知道会不会符合兰堂先生和森先生你们的口味。”   “哎呀,虽说平时作为医生要克制饮酒,不过今夜情况特殊,兰堂君可愿与我共饮几杯。”森鸥外微笑着端起酒杯,目光不偏不倚地与兰堂对视,那紫红色呢的眼被灯光一晃,竟然晃荡出几分柔和的波光。   兰堂端起酒杯,闻言含笑回答:“当然,能与森医生一起小酌,也是我的荣幸。”   “走吧,太宰,毕竟我们都是未成年。”白兰对着太宰治说,“我的房间有饮料,就让他们大人去喝酒吧。”   “森先生,兰堂先生,一楼左侧是客房,酒柜在厨房右侧,你们喝尽兴了可以留宿。”   森鸥外自然知道白兰这是故意给他和兰堂留出详谈的空间,这也是他为何邀请兰堂到白兰这里的原因之一。毕竟森鸥外知道他的诊所现在可是被首领派了人盯着的,若是被发现他和兰堂在晚上共处一室过久,或许会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太宰治这顿饭并不怎么说话,只是一味地埋头往肚子里填食物。他难得顺从地跟着白兰上了二楼,然而一进门就立刻甩开白兰抓住的衣袖。   “你还真不怕我把你和兰堂先生的联系说出去。”   “然而你保持了沉默,亲爱的太宰。”白兰从架子上拿下另外一瓶酒,给自己桌子上的杯子倒了半杯,“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愿意和我站在同一边呢?”   “我说过,你的自恋症已经病到无药可救了,白兰。”太宰治靠着墙壁,看着白兰娴熟地晃悠着手中的玻璃杯,“我只是没有给自己找麻烦的爱好。”   “没关系,这一点上我依旧很感谢你。”白兰习惯性地勾起浅笑,“虽然你说出去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只是计划的细节和步骤需要调整罢了。”   “要来一杯吗,热红酒,很适合圣诞的颜色。”   “我不信教。”虽然这么说,但太宰治依旧接了过去,他举起杯子对着灯光照射,酒液折射出猩红的光落在眸中,像极了冬夜的一点星火。   “别看了,刚开瓶的。”白兰又给自己重新拿出一个杯子,继续倒了小半杯,“亲爱的太宰,我可舍不得给你下毒。”   太宰治睨了他一眼,也懒得讽刺白兰这种随时随地都乐于抛出浅薄谎言的习惯了。虽然他之前的确没有喝过酒,不免得内心里还是有一丝丝好奇的。   “你确定要把筹码压在兰堂身上?”   他抿了一口,忍不住皱起了眉。   口中那辛辣的,苦涩的酒液刺激口腔黏膜猛烈地收缩,仿若一把锥子狠狠地把口腔的皮黏膜割裂成碎片。或许以后长大的太宰治非常乐于拥抱酒精这种令人忘却现实,沉醉虚幻的美梦之物。   但现在的他,在第一次接触酒时,很想不给面子地直接吐出去。 第34章 图穷匕见   白兰把太宰治的表情尽收眼底, 唇角微微上挑了一下。他本人则是非常享受地先闻了闻杯中红酒的香气,满足了嗅觉和视觉后再轻轻地仰起玻璃杯,小抿了一口。   白兰并不是第一次饮酒, 尽管他本人并没有到达意大利法定饮酒年龄。但意大利人的血液里就是流淌着葡萄酒与咖啡,即使白兰自己并不是狂热的酒精爱好者, 比起酒,他日常还是更喜欢喝咖啡配上棉花糖。   说起来,第一次尝到酒, 还是他在酒馆打工的时候呢。毕竟那时他也不得不为了学费自己努力在外赚钱, 即使靠着观察平行世界获得了知识,但想要把知识变现也是需要启动资金的。   有多久没有想过杰索家族的事了呢,白兰垂目,酒意熏得他的眸底泛起了点点波纹。也许这就是为何那么多世界的白兰都选择走上毁灭世界的道路吧, 他们获得了超乎想象之多的信息, 看到了命运残酷的必然轨迹, 正常的人性就从他们的眼中被剥离了。   “我不是来看你发呆的, 白兰。”   太宰治的声音把白兰的思绪从过往的记忆回廊中拉回, 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极其自然举起红酒杯对着太宰治习惯性地致意:“感谢你的提醒, 太宰。”   太宰治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床尾,红酒杯被他放到一旁, 正一只手顶着侧脸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面前意大利人那立体而俊美的面容。   “你在回忆谁?”   “哦呀,我是在想亲爱的太宰你哦。”   “你以为这么浅薄的谎话能骗过谁, 白兰。”太宰治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你不会以为我看不懂微表情吧?”   “哎呀, 看来太宰你还是一名自学成才的微表情观察大师?”白兰故作惊讶地提高了嗓音,并且立刻放下酒杯抬手用力鼓掌, “厉害啊,我得告诉森先生攒钱让你去读个心理学的学位。”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静静地观赏着白兰自顾自笑得乐不可支的表演。   他发现白兰真的特别喜欢玩这种拙劣的表演游戏,无时无刻,甚至不在意‘观众’愿意与否,只会自顾自地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塞给对方,再作出一副选择权自愿交给对方的惺惺作态。   “亲爱的太宰,别这么看着我,这可是我的真心话。”白兰忽然凑过去,他的手往前伸,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太宰治的眉心中央,那如梦如幻的魅紫色瞳孔仿佛有一圈圈的光晕向外渲染,将人的心魄从躯壳中拖出,沉入无悲无哀的伊甸深处,“你难道就不想要离开森先生,获得其他的选择吗?”   指尖透过来微冷的凉意从眉心接触的那点皮肤勾动起神经纤维,仿若噼里啪啦的火花一路向里直直地闯入大脑中枢系统。随即他的手指顺着侧脸往下滑,拂过有些凸起的眉骨,眼眶,颧骨,一路滑落到有些尖锐的下颔。   像是情人之间缠绵的挑逗,亦如猎手对猎物冷漠的审视。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白兰,你觉得在我眼里,你可以比森先生给予我更好的选择吗?”   太宰治不为所动,双手环抱,对白兰的动作只是微微皱眉,却并没有表现出极为明显的排斥。   亦或者他也清楚,假若他表现出了抗拒等姿态,才更会让白兰愈加兴奋。太宰治知道白兰和他有一定程度上的相似,但毋容置疑,白兰那喜爱表演的性格使得他更容易抛却那些世俗的束缚。   “这话说的,你觉得森先生是一个好的选择?”白兰挑眉,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意味深长却又轻薄的笑容,“对我就别说这种一眼就看穿的谎话了吧,亲爱的太宰。”   “这不是和你学的吗,亲爱的白兰。”太宰治的脸上也出现了那种戏谑的笑,然而他的眼神却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是吞噬万物却从不会产生任何反射的黑洞。   “满口谎言,状似亲昵。戏子,商人,演员,野心家。”绑着绷带的少年咬字清晰,每一个音符从他口中说出来时,仿佛念着一首韵律诗,“瞧,你和森先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他还要更为擅长混淆真假,掉三寸舌。”   白兰.杰索没有一句话可信。   太宰治在心里自言自语地重复道。   “真令人惊喜,我从没有得到过这样的评价。”白兰抬手捂着自己的心口,眼波流转间似乎有晶莹在闪烁,“你如此地了解我,我简直要感动地哭了,亲爱的太宰,你想看到我哭出来吗?”   “不要,我不想恶心地晚上还要呕吐。”太宰治冷漠地说,“在恶心人的程度上你和森先生不分上下。”   “真过分,我还以为能比森先生得分更高呢~”   白兰,一个厚脸皮到可以随时随地丢弃尊严的坏家伙。   当他用黏糊糊甜蜜蜜的语调给对方以亲昵的称呼时,那些恶意的讽刺与挑衅时,抑郁的反而是对方。   现在还未成长成一个彻底黑心肠的少年期黑泥精还达不到未来的不要脸的程度,所以即使他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表情,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从脸上流露出几分扭曲。   白兰反而愈发夸张地弯起眼笑起来。   “我是说真心话呀,亲爱的太宰,你应该自己也清楚的吧,森鸥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极为自然地把话题重归正题,就像是一个圈养起猎物慢慢地宰杀的聪明的商人,乐趣嘛,长久点才有意思,可不能现在就把人逼上绝路,那不是他的爱好。   “森先生的背景资料,我也不是没有给你看过。实话说他的确比现在的港口Mafia首领要好上许多,但本质上还是一个只会考虑物质利益而不选择长久的可持续发展的人。”   “你要是一直待在他的手里,免不了哪一天你这颗聪明的棋子也要被丢出去当筹码。”   缓慢拉长的语调也依旧免不了白兰习惯性地上扬尾音,糖丝的粘腻感仿若蛛丝,一圈圈地缠绕在脖颈上,缓慢地收紧。   “不相信的话,我们再来赌一局如何。假若我输了,你可以随意地使用我的一切,金钱,皮囊,大脑,甚至我的生命。”他的眼里闪烁着恶意的愉悦,“但是你应该知道,亲爱的,我从没有输过。” 第35章 弃牌不跟   即使白兰是一个何等狡诈, 虚伪,满口谎言的赌徒,但唯独在赌局的筹码上他还不曾说过任何假话。   太宰治就是知道这一点, 所以内心才掀起了巨浪。   一个合格的商人有一条必然遵守的规则,利益交换。而白兰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商人, 因此,他提出的这个赌局,无论从什么角度思考, 都没有找到任何足够匹配他交出的筹码的利益。   那么, 白兰要么只是开了一个耍人的玩笑,要么就是其中真的有他目前还没有明晰的价值。   而太宰治向来不玩纯靠运气的摸盲牌游戏。   “我拒绝。”   “为什么呢?”   “即使是博弈的赌局,都要把筹码亮明在牌桌上。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提出双方如此悬殊的交易。”   “而且, 你为什么想要把我从森先生身边带离呢?白兰, 如果我没有记忆出错, 你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太宰治盯着白兰瑰丽的紫眸, 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情感波动。   “甚至, 你都已经把未来好几年的筹码都压在森先生的身上了。我可不觉得你是一个只是单纯寻找刺激到处找乐子的家伙。”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狡诈赌徒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投资,太宰治深知这一点, 既然白兰在森鸥外身上压了码,就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他从森鸥外那获得的利润。太宰治敢断定, 至少三年内白兰绝不会和森鸥外有明显的离隙。   白兰托着腮,歪了歪头, 仿佛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的确不喜欢做亏本生意, 亲爱的太宰, 这一点你的确说得没错。不过呀,我让你离开森鸥外身边, 何尝不是对你个人的一种投资呢。”   白兰笑得甜蜜,眸子肆无忌惮地从面前少年的眼睫扫过由于后起的酒劲而微微泛粉的脸颊,目光仿若带电,一点点地抹去唇瓣边缘滴落的红酒滴,最后没入衣领内裸露的一小片锁骨。   “我很喜欢你呀,亲爱的。所以我舍不得看见你坠入深渊,被无情的黑心医生操纵四肢的丝线,最终变成断裂的木偶残片。”白兰声情并茂地吟诵着自己的心绪,力求塑造出一个夸张而悲悯的善人形象,虽然这两个人都清楚这只是一种表演,“璀璨的灵魂被蒙上尘埃,遭受蛮力布满裂痕,多么令人心痛,多么令人悲哀啊~”   “森先生知道他的盟友在背后这么编排他吗?”太宰治把一只手放入在兜里,目光露出点滴似有似无的试探,“若是我把你的话录下来发给他,你的计划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别担心,我开启了电磁屏蔽,你的信息是发不出去的。”   太宰治眸色稍暗,他试探性地在兜里按了几个按键给自己手机的收件箱发了一封短信,果不其然,没有响起发送成功的声音。   “我还是保持刚刚的回答,白兰。”太宰治松开手,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酒精的影响,他的视野之中缓慢地出现游离的如水的波纹。他不动神色地把一只手背到身后,借助床柱的支撑扶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不觉得把我自己放到你手里就会比森先生要好上多少。”他只觉得房间里那股糖汁般的甜意实在太浓厚了,仿佛是把蜜蜂溺死的蜜罐,一点点地侵占他的呼吸。   “有一点我反而很感谢你,白兰。”太宰治保持着目光的对视,唇角却下意识地弯起了弧度,在白兰那双毫无暖意的冷紫色眼瞳中,他抬起一只手,揪住了白兰的衣领。   而白兰则是任由那手指掐入领口的缝隙,死死地抵在柔软光润的锁骨下方一小片皮肤上。   即使身体上的薄弱处被对方扼住,但白兰却没有任何本能的挣扎与躲避。   他注视着太宰治靠近,略带红酒余韵的吐息拂过鼻翼,而那鸢色的眼瞳,此时盛着头顶落下的水光,一反常态地洒满了兴味的促狭。   就像刚刚的场景再度轮回,只是行动方来了一个彻底的轮转。   “你教会了我,除非拥有足够掀翻赌局桌面的底牌,否则在不对等的博弈游戏里,绝不能把自己当做筹码压在台上。”太宰治在他的耳边发出一声轻盈的笑声,很小声,刹那间就消散在空气中。“谢谢你教会了我赌徒的法则。”   “虽然你在森先生的事情上说了真话而付出了赌资,但这一局,我承认我手里的筹码不足以和你对等。”   “所以我绝不会和你赌,你别想把我拉下水。”   声音轻巧地从耳畔擦过,徒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香。   太宰治放开了抓着白兰脖颈的手,身体往后退,重新靠在床柱边,看着白兰维持着原本的姿态陷入沉默。   白发的意大利少年唇角依旧保持着笑容,目光却在那一瞬间变得极为幽暗,如同终于觉醒的野兽,正视了自己盯上的猎物,并不是一只娇嫩可爱的白兔。   白兰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再一次扬起唇角的弧度,肆无忌惮地发出大笑。   “亲爱的太宰,你真的太棒了。我没有想到你会学的这么快,太让我惊喜了~”   白兰抹去眼角由于大笑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黑发的绷带少年,眼里盛满了璀璨的愉悦,似流光溢彩的钻石勾得人心动不已。   “但是,虽然你拒绝了我,我依旧要给予你赢家的报酬。”   他忽然握住太宰治纤细的手腕,顺着皮肤往上攀附,如蛇般冰冷的手指轻易地圈住轻微颤抖的指根,掌心带着炙热的暖意,仿佛在安抚瑟瑟发抖的小猫咪,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手背薄薄的那一层皮肤。   “想要待在森先生身边也可以,但我劝告你,继续保持对森先生的怀疑,不要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潜意识信任与依赖。”握住手腕的手指一用力,就把身形纤薄的少年扯到了自己的怀里。白兰垂下眼,薄唇贴在那一点晃动的耳垂旁,轻声道,“除非你能够一直保持这种无心无欲的状态,将他视为对手或者敌人。”   “否则,一旦你露出了软肋与破绽,合格的商人绝不会放弃任何送到手上的筹码。”白兰轻轻地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摸到对方的身后,而后扬起手刀劈在了太宰治的后颈处。   在太宰治逐渐失去的意识中,他听到了白兰似嘲讽似缠绵的低喃:“亲爱的,你将会堕入深渊。” 第36章 人生如戏   白兰用胳膊垫着已经昏迷的太宰治的后背, 将他安置在床上,顺手捞过一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然后他伸手拿过太宰治没有喝完的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大约又过了十多秒, 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白兰君,太宰君, 你们在里面吗?”   森鸥外的声音透过门板隐隐约约传过来,白兰往床上一躺,有气无力的嗓音软绵绵地响起:“森先生, 你直接推门进来吧, 没锁门。”   森鸥外推开门走进来时,入目的便是已经在床上盖着被子陷入梦乡的太宰治,和虽然睁着眼但瞳中醉意弥漫脸颊生红的白兰。   “森先生~你要和我一起看月亮吗?”白兰摇摇晃晃地朝着森鸥外招手,语调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就像是任由旁人揉搓的棉花团子, 根本没有一点力气, ”可惜, 我们这里睡不下你了。”   闻着屋里没有散去的酒味, 森鸥外无奈地想要扶额:“你们居然躲在房间里喝酒,白兰君, 无论是你和太宰君,都没有达到法定饮酒的年龄啊。”   白兰眨了眨眼, 那双如水晶般剔透晶莹的淡紫色狐狸眼此时已经盈满了水雾,眼角边似有晶莹闪烁。他露出了一个软乎乎的笑, 语调粘稠拉丝:“不要开玩笑了嘛, 森先生, 对我们这些人而言,法律规定又算是什么呢。”   “说是这么说, 但是你不可以再喝了。”森鸥外拿走柜子上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红酒瓶,标签上面印着的不是英文也不是日文,但森鸥外还是看到了酒精度数。   这个度数不算高,但对于没怎么喝过酒的小孩子以及易醉体质的人来说,也是可以醉的。   看来太宰君是一个易醉体质,森鸥外在心里暂时下定了结论。   “倒是你呀,森先生,怎么不陪着兰堂先生。”白兰单手撑着下巴,卷曲的睫毛仿若在雨里飞舞的花蝴蝶,上下扇动,将眼底投射的光晕也分割成一条条的光带。“徒留兰堂先生一人在楼下,可寂寞呢。”   森鸥外没由来地身体一激灵,白兰用这么软绵绵的嗓音晕着醉意说这种话,着实让他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某些不可言明的部分。   不对不对,他找兰堂本就是想要试探对方并且拉拢对方的,可不是为了那种事。   “白兰君,可不能乱说话,我和兰堂君只是一见如故的友人罢了。”森鸥外的语调里带着些许斥责,“我不过是一个小医生,现在还得多多依仗兰堂君这样的前辈关照,要是白兰你胡说八道惹恼了兰堂君,我可没法替你说情。”   白兰眸光一闪,却又继续用那甜丝丝的嗓音抑扬顿挫道:“上帝呐,有兰堂先生这样的美人在前森先生居然都不动心吗?夜晚,烛光,独处一室,若是我再长个五六岁,肯定要和兰堂先生这样的美人于床上……”   “好了好了,白兰君你也醉了。”森鸥外急忙去捂白兰的嘴巴,原本想要打探一下白兰和兰堂之间具体联系的想法也暂时抛在脑后了,虽说兰堂在楼下,但白兰的声音越来越响,万一传到兰堂耳朵里……   所以森鸥外不得不先下手为强给白兰物理静音,即使白兰在不满地挥动着手挣扎,但一个醉倒的小鬼能有多少力气啊,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我没……我没醉,我们意大利人血液里都流着酒……”   “好好好,你醉了,去睡觉吧。”森鸥外强行把白兰塞在被子里,“现在是好孩子睡觉时间,听话。”   白兰半睁着迷蒙的眼盯着他,嘴里嘀嘀咕咕一些含糊的意大利语,但好歹没有像刚刚那样大放厥词。森鸥外刚松一口气,一转身就看到兰堂出现在背后。   “森医生,他们这是?”   “这两个小混蛋,偷偷躲起来喝酒。结果,自己醉倒了。”森鸥外无奈地把手中的红酒瓶递给兰堂,“幸好一楼有两个房间,兰堂君就睡主卧吧,我睡次卧即可。”   “啊……兰堂先生,你是来找森先生……”   身后躺在床上的白兰忽然出声,森鸥外猛地一激灵,立刻推着兰堂出门并且用力把房门关上。   “森医生?”   “白兰君醉了,刚刚还抱着我的胳膊哭呢,我们快点走,没人了他自然会安静睡觉的。”   “原来是这样。”兰堂了然地点头,“看来森医生对养小孩很有心得呢。”   “唉,只是见得多了,毕竟太宰君也是一个很敏感的孩子。”森鸥外苦笑道,“在遇到暂时处理不了的情况,即使是大人也会想要逃避啊。”   兰堂点了点头,并且在心里把对森鸥外的好感度又稍稍地调高了一些。   房间里,闭上眼的白兰又睁开眼,他眼里的水雾早已消失地无影无踪。显而易见,刚刚那一出醉酒的戏,就是临时加演的。白兰并不在乎森鸥外有没有看穿他的演技,只要他今晚让森鸥外无法当着兰堂的面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他偏过头看了一眼真正地进入梦中的太宰治,伸手随意地拨开对方挡在额前的碎发,又收回手。   他从口袋里拿出太宰治在接过他递给的红酒时塞到他手里的监听器,当然,已经报废了。白兰手指夹着这个小小的机器,把玩了一会,手指一用力,捏碎成几个细小的零件。   然后,他把这些碎片放回到了太宰治的口袋里。   “Buona notte, sogni d'oro~(愿你做一个黄金的美梦~)   柔软如蜜糖的意大利语响起,随后室内重归一片昏暗的宁静。   太宰治再一次睁开眼时,入目依旧是昏暗的天花板。他睁着眼发了一会愣,忽然想起来,昨晚正是白兰把他给打晕了。   回忆从大脑中浮现,脖颈后也隐约传来阵阵痛感。太宰治咬牙切齿,这个翻脸不认人的混账白毛狐狸。   他下意识地想要起来把白兰给揍一拳,胳膊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重力。   转头一看,睡在另一床被子里的白兰正在闭目沉睡,轻浅的呼吸声在空气里有节奏地响起。那头银白色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如同洗澡后吹开了毛发的小动物。   而他的一只手,正搭在太宰治的左胳膊上。 第37章 全靠演技   陷入睡梦中的白兰看上去极为乖巧怜爱, 相比较他醒来时那种张扬得甚至有时显得咄咄逼人的气质,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这种乖巧柔弱的假象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深知这只白毛狐狸本性的太宰治。   太宰治刚打算把胳膊从对方的手掌底下抽出来, 结果白兰梦中忽然反手一捞,反而把对方的胳膊彻底地抱在怀里。   他甚至把脸贴上去, 小幅度地蹭了蹭,就像抱着心仪的抱枕。   太宰治都要被气笑了,他闭上眼, 调整了一下呼吸, 正在思考是直接一巴掌扇过去还是强行先把自己的胳膊拿出来。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扫过对方的枕头,忽然顿住了。   白兰在梦中忽然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危险的近距离压迫感,他猛地睁开眼, 眸子就对上了太宰治似笑非笑的鸢瞳, 还有抵在额前冰冷的枪口。   “早上好呀, 亲爱的白兰, 你睡得看来很好嘛。”   太宰治眯起眼, 语调一拐三折,然而那黑洞洞的枪口, 却往下微微地压了压,陷入额前那一小片皮肤。   白兰居然往枕头下塞枪, 太宰治在发现时内心冷笑了一声。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既然敢对他动手并且睡得这么沉, 就要做好被反将一军的觉悟。   白兰眨了眨眼, 终于明白那种梦中的压迫感从何而来了。他乖巧地举起双手, 整个人堪称柔弱可欺:“Buongiorno?”   “亲爱的太宰,冷静, 你可不要冲动呀。”   “冷静?原来白兰你也会说这样的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太宰治笑了,手指却毫不含糊地拉下保险栓,发出一声清脆的机械碰撞音,如同死神催命的脚步声。   “我真应该把你这副模样拍下来,时时翻出来玩赏呢。”   他翘起唇,不加掩饰的恶意在眼底闪烁。   “好吧,亲爱的太宰,你想要什么呢?”白兰往后一仰头,露出天鹅般纤细修长的脆弱脖颈,一副任由对方宰割的可怜模样,“想要我求饶还是哭泣,都可以哦~”   “我需要你的解释,你在我昏过去后做了什么。”   “我只是很正常地把你搬到床上,给你盖上了被子罢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呢。”白兰摊开手,眼里满是无辜,“亲爱的太宰,我们还是未成年,我知道什么是不该做的~”   “而且,你不是已经和我达成了合作吗?”他的目光看向对方的口袋,太宰治用空余的手一摸,摸到了监听器的残骸。他了然,这就是白兰在暗示他昨夜的对话没有被森鸥外听去。   “我可没有答应你的赌局,只是不想平白惹上什么麻烦。”太宰治威胁地动了动按着扳机的食指,“所以,你最好这次不要玩什么把戏呢。”   “好的好的——我不和你赌。”白兰拉长了语调,“让我先起来吧,除非你想吃森先生做的早餐。”   太宰治依旧举着枪,另一只手却缓慢地攀附在了白兰的脖颈上。他压低嗓音,似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我真想在这里把你掐死,白兰。”   “杀死我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太宰。”白兰面对这样的威胁依旧面不改色地微笑,“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惹得一堆麻烦的事。”   “否则你为什么没有发现,这把枪里面没有子弹呢?”   啧,难怪这个家伙有恃无恐。往枕头下面放一把没子弹的枪,这家伙脑子进水了吧。   太宰治撇撇嘴,刚把枪移开打算先放到一旁,原本停在意大利少年脖颈的手被抓住了手腕。而后太宰治只感觉到腹部遭受到了巨大的撞击,还未来得及反应时,整个人就被压制在了床上。   白兰一条腿曲起膝盖压制在他的腹部,另一只手夺过太宰治手中的枪往床下地毯上一丢,整个人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被他狠狠的禁锢在床榻上的少年,刚刚那柔弱无骨的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的形势瞬间彻底转换。   “亲爱的太宰,我从不会把威胁放在身边。”白兰眯眼笑,他俯下身,手掌已经抵在了少年的心口。   扑通,扑通,隔着布料和皮肤,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频率。   太宰治脸色微微一沉,却又立刻恢复为原本的冷淡:“如你刚刚所言,杀了我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你不会这么做,因为对你而言这是赔本生意。”   “你说的没错,亲爱的太宰,看来你已经非常熟悉商人的思维了。”白兰笑了笑,松开手往后退,伸出手打开一旁的柜子,熟练地摸出一个东西,打开后,有丝丝药香飘出。   他举起药盒,对着再次坐起身的太宰治笑眯眯地弯眼:“过来一点,我给你搽药。”   太宰治能够看到对方的目光正指着自己的脖子,内心嗤笑一声。不愧是不要脸皮的商人,这一套变脸技术简直无出其右。   见太宰治保持沉默,白兰也不恼火,只是自己坐过去。这时太宰治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排斥的神色。他只是看着白兰坐到他的身侧,用食指和中指挖出淡黄色的膏体,轻轻地抹在后颈的皮肤上。   冰冰凉凉的膏体和皮肤触碰的一瞬间,白兰能够发现太宰治极其微小地颤抖了一下。虽然太宰治的表情掩饰得很好,但白兰还是知道这是一种本能的排斥。   他眼里的情绪沉了几分下去,手指的力度依旧轻柔,语调也还是轻飘飘的:“放轻松,亲爱的太宰,刚刚只是我的一点点起床气而已。”   信你就有鬼,太宰治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看上去和森先生一样蠢吗?   “说起来,太宰你的确不是很喜欢和别人接触呢,是有洁癖吗?”   太宰治:“……我有碰到白毛狐狸就想吐的洁癖。”   白兰自然知道对方在嘲讽自己,不过他今天心情好,就不和太宰计较了。   直到太宰治后颈的皮肤被白兰摩擦到有些发热,药膏彻底地被吸收后,白兰才收回手。   “好了,接下来,你把衣服扣子解开吧。” 第38章 织网者在暗处   太宰治的手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里满是警惕与疑惑。   “给你搽药,我说过了,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白兰说,“刚刚被我的膝盖一顶, 你的腹部肯定撞青了。”   “我自己来。”太宰治朝他伸出手,白兰眨了眨眼,把药盒交到他的手中, “行啊, 那你就自己来吧。”   “你为什么不出去?”   “我建议最好我们一起下楼哦,否则,你也不想被森先生东问西问吧?”白兰摊开手,“实在不放心的话, 我转过身去?”   一边说他一边主动转身, 太宰治低下头看了一眼掌心的药膏, 后颈的皮肤已经传来清凉的感觉。他又无端地开始回忆起白兰从昨晚到今日的一系列行为, 他并非不清楚白兰是有一个必然完成的目标的, 为了这个目标,他正在收集着足够多的筹码。   然而, 森鸥外的野心他看得很清楚,也知道森鸥外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但白兰的目标, 他却依旧没有解密出来。   太宰治不会否认他的确对白兰这个家伙的目的有非常强烈的好奇心。   他盯着白兰转过身的后背,对方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在上面点点按按, 仿佛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然而太宰治很清楚, 白兰露出后背的行为并不是对他的信任, 而是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如果他打算再一次动手,白兰绝不可能察觉不到, 甚至可能再次上演一番刚刚的表演。   白兰通过手机把自己收集到的情报进行整理归档后,又回复了薄伽丘的短信,不忘了掩饰自己的IP地址。   “还给你。”   “你放桌子上吧。”白兰头也不回地收起手机,站起来往外走出去,“浴室里的第二个柜子有新的洗漱用品,我去书房洗漱,然后下楼。”   森鸥外终于在餐厅等到了两个姗姗来迟的小鬼,他都快喝完第三杯咖啡了。   “兰堂先生呢?”   “兰堂君今天有工作,所以一早就离开了。不过今天的早餐是他做的,借用了白兰君的厨房。”森鸥外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咖啡,“没想到白兰君也喜欢睡懒觉啊。”   “毕竟我可不打算过劳死呢。”白兰打着哈欠一副刚刚醒来的模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刚伸手打算给自己倒一杯咖啡,就被森鸥外伸手拦下了。   白兰看着他,而森鸥外一如既往温和地笑着,如同一个和蔼的家长:“昨夜偷偷喝了酒今天早上又喝咖啡,白兰君是想要英年早逝吗?”   然后他就手动给白兰倒了一杯牛奶。   太宰治噗得笑出声来。   “还有太宰君你的。”森鸥外紧接着就往太宰治的杯子里也倒了满满一杯,“不喝的话以后会长不高的。”   太宰治的笑声噎住,他注视着面前的牛奶,表情失去了波动。   白兰盯着这杯牛奶,眸中的情绪被掩盖在眼睫的遮掩下。而后他抬起眼,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我可以加糖吗?”   森鸥外微笑:“当然可以,但是不要太贪甜了,否则对牙齿不好。这是我身为一名医生提出的告诫。”   白兰站起身,转身走向储物柜,然后他当着两人的面拿出一大包棉花糖,往杯子里的牛奶丢了好几颗进去。   太宰治嘴角抽抽,这是什么奇葩的吃法。   然而白兰并不关心太宰治的目光,他只是享受地喝下加了棉花糖的牛奶,又给自己的盘子里叉了一块面包,然后拿过果酱往上面淋。   “看来你们谈的不错。”白兰咬了一口沾上了酸酸甜甜的蓝莓酱的吐司片,空荡荡的胃部终于得到了慰籍。   他没有谈昨晚的事,森鸥外也自然而然地‘遗忘’了昨夜的‘兵荒马乱’。   “兰堂君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他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   而且凭借兰堂那肉眼可见的与白兰融洽的关系,森鸥外暗自思忖,他就可以把白兰继续当作隐藏在横滨的一张底牌。   至于白兰自己的意愿,森鸥外可是非常了解白兰的商人本性。只要他愿意付出白兰想要的报酬,白兰并不介意自己被利用,倒不如说他反而喜闻乐见。   “这是横滨主要大医院的院长的情报资料。”   白兰从口袋里拿出u盘递过去。   “这么快?”   无论多少次森鸥外都不得不感叹白兰在黑客技术上的高超水平,而白兰曾经亲口告诉他这就是他实打实的能力,和所谓的异能毫无关系。   “已经比平时更慢了,森先生,您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八年前的记录查起来特别费劲。”白兰眯起眼微笑,“尽管这对我而言只是一些麻烦,你还是得给我加价才行。”   “当然当然,我怎么可能离开白兰君的帮助呢。”   森鸥外满口答应,如获至宝地接过U盘放到口袋里。   他可不能失去白兰这么好用的情报收集员。   “还有一件事,我认为要亲口告诉你。”   “什么?”   “横滨市政府的本堂议员,是石田的私生子。”   “石田?哪个……”森鸥外猛然反应过来,立刻压低了声音,“运输总队长石田?”   白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这个石田似乎是和港口Mafia某个高层干部的派系呢,而本堂恰好又属于政府的医疗部。”   森鸥外目光闪动,嗓音低沉:“我明白你的意思,贸然闯进蜘蛛窝只会被扼住喉咙变成网上的食物。”   这里面的关系弯弯绕绕,若是只揪住一根线就直接闯进去,肯定会腹背中枪。   “没错,港口Mafia的事我只能查到这里了,前段时间的刺激还未消去影响呢。虽然我不是不能查,但如果要在这个时候再添一把火,想要隐藏在暗处可就麻烦了呢。”   白兰眯起眼微笑:“我相信以森先生的能力,可以自己再寻找到一位可靠的盟友吧。”   “当然,白兰君可不要小瞧了我啊。虽然身为一名医生不喜欢打打杀杀,若说交朋友这件情上,倒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森鸥外同样回了一个笑容:“那么,本堂议员的事,就还请白兰君多多费心了。” 第39章 合纵连横   或许是因为港口Mafia首领的压迫, 亦或者是想要回应白兰给出的‘测试,森鸥外居然真的在短时间内寻找到了潜在的盟友人员。此时他们正待在白兰的店内,而屋外已经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由于森鸥外加入港口Mafia后他的诊所自然也在被监控范围内, 所以白兰的店反而变成了短时间内这几个人能够闭门商讨对策的安全根据地之一。   对此,太宰治表示他就是一个旁观挂件, 只负责吃喝玩睡,这帮狐狸们想玩诡计游戏可别想把他搅合进去。   “从森先生你给的资料来看,这位武斗派的大佐干部是一个处事圆滑, 对部下宽厚, 出手阔绰,实则滑不溜丢之人。”白兰曲起手指点了点桌面上的情报纸,“而且,他已经在组织内工作约二十多年, 绝不会为了些许利益站在你这个刚进组织的‘新人’身边。”   “我自认为是没有办法让这样位高权重的‘前辈”选择站位的, 但只要前辈些许高抬贵手不做那火上浇油之事, 我就感激不尽了。“   “也对, 只要把立场不定的人努力争取到中立处, 我们就赢了一半。”白兰将这个人的资料记在大脑里,又换了下一张纸, ”医疗部长和山崎干部互相勾连,他们是必然的敌人, 岩泉干部长期在国外出差可以当作中立派,运输处的伊堂队长和石田总队长不合, 先把他划归到我们这一方……“   等将这些纸上记着的人名和立场分布全部粗浅分析后, 太阳已经斜挂西山。白兰浅浅地吐出一口气, 将情报纸重新叠好递给森鸥外。   “明确的己方队友少得可怜,森先生, 这可是在悬崖上走钢丝呐。”白兰摇了摇头,半是调侃半是怜悯地看着他,“一不小心就会跌入崖底徒剩枯骨,要不要提前交一笔钱,以防万一,我可以预留给你收个棺材。”   “白兰君还是别开玩笑调侃我了,即使会死,我还是更希望死后能把尸体捐给医学院成为大体老师。”森鸥外笑着摇了摇头,”更何况,若真是一点自信也没有,白兰君这样聪明的商人怎么会愿意和我合作呢?”   白兰似笑非笑地看了男人一眼:“看来森先生已经有方案了?”   “谈不上什么方案,只是抓住破绽逐个击破罢了。”   “有时候,比敌人更懂得忍耐,就会遇到送上门的猎物。”森鸥外双手一摊,“真巧,我自认为还是很有耐心的。”   “当然,什么都不做原地踏步可不行。”   白兰轻笑一声:“什么嘛,森先生这是在变相地催促我吗?刚刚还口口声声说耐心是自己的优点,现在就变得急不可耐了呢。”   森鸥外佯装苦恼地压着额头:“没办法呀,首领那边催的紧,我怕再拖延下去真就要进审讯室挨上鞭子了。倘若我死了,太宰君这个可怜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那边正在吃第三个甜甜圈的太宰治莫名被戳,条件反射地如猫咪炸毛般瞪了某个喜欢玩监护人扮演的男人:“不要什么事都扯到我身上,森先生你真是没良心。”   森鸥外还在那边假哭:“唉,太宰君饭也不会做,地也不会扫,钱也没法赚,若我抛下他,这个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一定会饿死在大街上的。”   太宰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一秒他的眼珠转了转,忽然扑过去抓住了白兰的胳膊。   白兰脸上装模作样的笑容微不可察地一僵。   太宰治抱着白兰的胳膊夹着嗓音故作娇蛮地喊道:“我才不需要黑心肠的中年老医生操心呢,我已经榜上了年轻漂亮肤白貌美的潜力股,他已经彻彻底底地迷上我了,绝不会不管我的。是不是呀,亲爱的白兰~”   森鸥外:“……我以为你们只是……白兰君,你们都是未成年,要克制。”   白兰:……   白兰的额角都在跳,唇边的笑容差点维持不足。天地可鉴他虽然对太宰治感兴趣但也绝不是什么只看外貌的肤浅富二代,然而太宰治说得好像他出卖美色被自己包养了一样。   他微微眯起眼,把太宰治从自己的胳膊上强行撕下来。   “刚刚你吃了三个甜甜圈两包软糖一杯柠檬红茶,请付钱。”   “没钱。”太宰治理直气壮,并且看向了森鸥外。   白兰脸上的笑容骤然绽放出璀璨的光彩:“森先生,我想你应该不介意让亲爱的太宰君学习一下什么叫做自食其力?”   “当然,既然他欠了你的钱就应该由他自己负责。”森鸥外毫不犹豫地就把太宰治给卖了,完全忽视了太宰治那不可置信的控诉的目光。   “正好,我查到了伊堂曾经有个妹妹在一间酒馆做工,但后来伊堂升职进入运输队,他的妹妹却被送回了老家。我需要有人去调查这其中的情报,所以太宰,就请你去一趟了。”   虽然并不想去但很显然没有抗议权力的太宰治瞬间收起了笑容,转身回坐到沙发上,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切:“行吧,但我可不确定能够打听到什么哦。”   -   一间传统和室布置的酒馆里,推开半旧不新的木头栅门,老板娘正擦拭着泛黄的玻璃杯子。此时并非夜晚生意繁忙的时段,因而店内也不过两三人。   咯吱,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老板娘头也没抬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却被一道细如幼猫的嗓音打断了动作。   “你好?”   一个黑发少年站在她面前,眨着眼盯着她。   “哎呀,你这个小鬼怎么来这儿了,我可不能卖酒给你呀。”   “不,我不是来卖酒的。”少年看上去不超过十五岁,他弯弯眼笑着问,“美丽的大姐姐,我可以向你打听一个人吗?”   “哟,真稀罕,居然来我这找人。”老板娘放下手里的杯子,语气却是和善的,“行啊,现在也不忙,你想找谁啊?”   “伊堂和子。”   老板娘的脸色微微一变,她忽然坐直了身,语调虽然依旧和软,却透露出几分浅薄的质疑:“小鬼,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弟弟,以前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就是在这里工作的。可是她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消息也不发。”少年的嗓音骤然压低,垂下的眼睫如蝴蝶般轻轻地颤动着, “我们的父母得了重病年初走了,我才来找姐姐的。”   “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吧,找到姐姐我就能找到大哥了,他也一直不回家。”少年的语调越来越轻,“父母临死前都没有看到他们最后一眼,至少我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回去看看。”   “她竟然不是回老家……”老板娘下意识地自言自语。 第40章 大小狐狸联手   “可是, 和子早就从我这里离开了。”老板娘不想让这个少年失望,但她也做不到说谎。   “怎么会……”少年有些站立不稳地踉跄了一下,但随即他忽然想到什么, 忽然上前抓住老板娘的手。   “您一定知道什么吧,姐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否则她不会不给我留消息的。”   少年的眼瞳中迅速地积蓄起泪水,眼睫如同被打湿了花瓣,透出一种半透明的易碎感。   “如果您真的知道什么, 请告诉我吧, 求求您。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想要知道姐姐的情况。”   老板娘的目光在少年焦急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她似乎在内心挣扎着。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坚定,这让她的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忍。她知道, 对于这个孩子来说, 找到他的家人意味着什么。最终, 老板娘叹了口气, 决定说出她所知道的一切。   “孩子, 你姐姐的事情,我确实知道一些。”老板娘的声音低沉, 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她招了招手,转身走上二楼, “跟我来,孩子。”   少年跟着她上楼, 此时二楼空无一人。老板娘给这个少年倒了一杯温水, 柔声道:“和子是一个非常勤快, 手脚麻利的好姑娘。她总是乐呵呵的,也很热情, 甚至冬天还会给我送自己织的围巾。”   “那时,和子曾经告诉我她有一个在努力工作赚钱的哥哥,但是我只见过他一面。”   少年听了老板娘的描述,点了点头:“是的,他就是大哥。”   老板娘叹了口气:“只是后来,和子似乎很急用钱,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帮不了她多少。”   少年沉默了片刻:“但她还是筹到了钱。”   “是啊,只是若我知道她选择的方式,一定会再次劝告她的。”   老板娘再次叹了口气:“对那个年纪的小姑娘来说,能够快速得到钱的方式也只有一条路。”   她在少年耳边压低嗓音。   少年的眼瞳猛然睁大,整个人摇摇欲坠地握拳:“怎么会……姐姐居然……怀孕了?”   “可惜她所遇非良人,那个混蛋,居然强迫和子这么好的姑娘去打胎。真是狗猪不如的畜牲!”   老板娘愤愤不平地鼓起双眼,仿佛要一拳揍在那个混蛋男人脸上。   “后来,和子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   “……是谁?”   少年沉默着,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那个人是谁?”   “这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听她描述过一些对方的情况。”老板娘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但是啊,孩子,那个人绝不是什么好惹的,听上去就是有钱有权的大人物。听我一句劝,先找到你的姐姐和大哥,你们一家人早些回去吧。”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您。”少年握着拳,泪水要掉不掉地悬在少年的眼里,“还请您再多说些她的事吧。”   “我找到了伊堂和子的住院情况。”在太宰治带着情报从酒馆返回后,白兰抱着他的电脑坐在椅子上,一只脚半翘起,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着。   “医院的记录是伊堂和子做了堕胎手术,却因为紧急心脏病发作抢救后去世。”   “心脏病?”森鸥外皱眉,“有当时的心电图照片吗?”   “没有,所有治疗过程中的记录全部都被清除了。”白兰说,“如果是原始的电脑系统我还是能够恢复记录的,但很遗憾,现在医院所用的电脑四年前全部都换了一批。”   “电子资料都没有了,就别指望纸质资料还能留着了。”   白兰摊开手:“根据太宰带来的情报,出钱包养了伊堂和子的男人应该确定是石田了。啧,四十岁了居然还对十几岁的花季少女下手的老男人,真够变态。”   “伊堂有留下过一次车祸的手术记录,缴费人正是伊堂和子。不过那高昂的价格嘛,靠她自己肯定付不起。”   森鸥外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这场博弈远比之前经历过的事情要复杂,每一步都必须谨慎。   他没有足够的底牌,必须一击必杀,绝无第二次的容错机会。   “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计划。” 森鸥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石田的潜在势力我们了解不多,但他能轻易地抹去所有电子记录,说明他有足够的资源和手段。我们不能正面硬碰硬。”   “我会把重点放在调查本堂议员身上,石田的一大部分金钱来源大概率就来源于他。”白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我去查一下他的竞争对手,看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交换到更多的情报信息。”   “至于伊堂那边,就交给森先生你去接触了。”   “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来说服伊堂。”森鸥外下意识地用中指敲击着桌面,“伊堂现在一定是隐瞒了这部分信息。一旦他的身份被发现,绝对是石田想要消除的威胁。我们需要保护他,同时让他相信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我会把伊堂和他妹妹的联系模糊掉,还有他那次的手术记录。”   “我们还需要确保我们的行动不会被石田察觉。我会弄一些假动作,卖一些假的情报转移他的注意力。同时,我们需要确保我们的计划不会被监听。”   森鸥外的眼里沉淀着一种年长者的深思熟虑:“现在我们在暗,他在明,这才能够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和机会。”   “放心吧森先生,即使是英国的军情六处,想破开我的系统防御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   白兰笑起来,他的笑容充满了得意:“若他真能在横滨寻到这样的高手,就不会留下一堆漏洞百出的老鼠洞了。”   白兰的计算机水平森鸥外是认可的,虽然他并不专研这部分领域,但单凭白兰去政府和Mafia的系统就像逛自己家一样自在,就绝对不容小觑。   送走了森鸥外后,白兰斜眼盯着还躺在沙发上的少年:“亲爱的太宰,你怎么还留在这?” 第41章 Drama queen.   白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他的目光在太宰的身上逗留,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应。而太宰治则慢悠悠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更舒适。   “只是在思考而已, 毕竟刚刚太吵了,吵得我都睡不着。”   白兰轻笑一声, 走到沙发边,优雅地弯下腰,手指轻轻挑起太宰的下巴, 迫使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思考?太宰, 你居然选择了这个词来充当借口。”   太宰治并没有抗拒,只是露出了微笑。然而那笑容并不带有任何积极的成分,仿若只是一尊雕塑上被人为用剃刀刻出的弧度。   “借口?或许吧。”太宰的眼睛直视着白兰,仿佛是一个不加掩饰的挑衅。“但有时候, 思考比行动更能揭示真相。”   白兰收回了手, 站直了身体, 他的表情依旧保持着一贯的优雅和从容。“真相?太宰, 我以为凭借你的智商, 已经很清楚事件的始末了。”   “不,我对这种毫无半点趣味的, 已经司空见惯的爱恨情仇没有半点兴趣。”太宰治从沙发上坐起,他的动作虽然慵懒, 但眼中却闪烁着不明的暗芒,“若不是森先生的要求, 我可不想扯进这种麻烦事。”   “但是你已经进入了这个游戏, 亲爱的太宰。别用这种借口欺骗自己了。”白兰端起自己的杯子走向咖啡机, 他思考了几秒,决定这次泡杯蓝山。   “在你选择了进入森鸥外的视野, 被他庇护在旗下,你就很清楚已经无法退出了,不是吗?”   咖啡机在运作,白兰转过身,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如同柔软若白云的棉花糖。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语调带上了些许太宰治难以分辨的叹息。   “真没想到这种话居然能从你这个不要命的赌徒口中听到。”太宰治嗤笑一声,“说这种话教育别人时先看看你自己吧。”   “不过呀,所谓的生活不就是一场场的戏吗?我们每个人都是演员,白兰,难道你不觉得吗?”   他的眼里映照出一种尖锐冰冷的嘲讽,连带着那看似暗淡的瞳孔也多了几分鲜活的光泽。   “你分明演的比谁都要更卖力,更活跃。”太宰治唇角翘起,“Drama queen.”   白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已经泡好的咖啡液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与太宰的目光再次交汇。   “你说的对,我们每个人都在扮演着某种角色。”白兰的声音难得地低沉,紫水晶的瞳眸在那一瞬间映照出的景象仿佛穿越了时空,进入了某些被不为他人所知的记忆之中。   太宰治并没有错过对方脸上这一丝情绪变化,这种表情对于他所认识的白兰而言实在是过于罕见。太宰治知晓这大概率也是白兰抛出的一个诱饵,但他却无法拒绝。   “然而,谁又能够分辨这出充满了谎言与冲突的戏剧里没有存在过一丝真实呢?”白兰的眼瞳中又恢复了一贯以来游刃有余又戏谑的光芒,“亲爱的太宰,无论如何,我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你呢?”   他端着咖啡往太宰治的方向走去,重新站在半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前,再次形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性场面。   “瞧,你明明是如此清楚森鸥外的性格为人,却依旧一意孤行地待在他的手里当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白兰摇了摇头,“我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你会做这种违背了人类本能的事情。”   “哈哈哈,那我是不是还应该大笑几声,自我夸耀一番。”太宰治的笑容充满嘲弄,根本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居然还有你这个善于玩弄口舌挑动人心做筹码的赌徒想不明白的事”   白兰并不在意太宰治的嘲讽,只是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后来我想明白了,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心理动机,只需要知道他渴求的欲望是什么。”   “但是,你没有欲望,或者说,你没有渴求的事物。”   太宰治缓缓地收起了笑容,目光一下子冷凝如霜。他脸上刻意的夸张笑容也逐渐地归于无任何弧度的雕塑。   白兰并不放过他,他的眼瞳依旧是那种梦幻而瑰丽的淡紫色,但此时那目光却锋利地宛若一把精准插入深渊的利刃。他上前了一步,单手压在太宰治一侧肩膀的沙发上,整个人身体往前倾。   “这就是你选择追求死亡的原因,因为只有死亡,才是你认为唯一的未知领域。”他的嗓音优雅如一支慢调的华尔兹,但落在太宰治的耳朵里,却如同一道击穿耳膜的金石交戈的尖啸。“或者说,你在逃避,逃避你是一个……”   他的话顿住了,目光缓缓往下移。   太宰治的手里握着餐刀,刀锋抵在白兰喉咙之上。   “从我的身上滚下去,亲爱的白兰。”太宰治的语调平铺直叙,毫无任何波动,连他的眼瞳也只像是一颗无任何光泽的玻璃珠,“即使你要一枪杀死我,我也能够在那之前把刀送入你的气管。”   哎呀,小黑猫炸毛了。白兰在内心无奈地耸耸肩,麻烦了,逗得有点过火了。   “行吧行吧,我只是想到你之前说自己不会和我赌。”白兰举起双手,往后退了几步,“但有时候,即使是最精明的赌徒,也难免会被卷入一场他无法控制的赌局。”   太宰治放下手中的刀,他仿佛又立刻恢复了之前那种懒洋洋的状态:“说的很好听,但是你的赌局,至少也要告诉我规则是什么吧?”   “规则很简单,太宰治。在这个游戏里,每个人都既是玩家,也是筹码。”白兰微微地笑着,他优雅地伸出手,掌心朝上,“我从不强迫任何人参与游戏。但我相信,你会找到参与的理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更深层的信息。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这场无声的心理博弈而变得紧张起来。   “白兰,你渴求的欲望是什么?”   “这是一个秘密。”白兰笑了,漂亮的紫水晶眼瞳如同新月,“但是我非常乐意你来探究它的‘真相’。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把它当筹码,仅仅是你我之间。”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了一会,站起身,往楼上走去。   “我去打探消息累了 ,借你的房间睡一觉。”   “好哦,你随意。”白兰无所谓地目送他上楼,转身继续回到电脑前忙活。   太宰治回到熟悉的卧室里,他坐在床上,仰望着上方发散着柔和白光的圆顶吊灯。不可否认,白兰交出的筹码非常地吸引他,他完全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那么,让我先旁观一会吧,这场赌局究竟能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太宰治自言自语地说道,往后一躺,缓慢地闭上眼。 第42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仿若和平常每一个夕阳落下一样, 在收拾好医疗室内的器械与药物后,伊堂走出了组织的大楼。他对着已经快要落下的日轮,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心里压抑的愤怒即使过去了这么久, 却依旧无法完全停息。伊堂缓慢地闭了一下眼,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声妹妹的名字, 仿佛只有这样,才足以让他继续忍耐在仇人的手下。   “伊堂桑。”   从后面传来男人的声音,伊堂转身看去, 是最近加入组织的森鸥外。对方加快几下脚步走到身侧, 微微偏过头,露出和善的笑容。   他同样微微地颔首:“森鸥外。”   虽然森鸥外的职务名义上是在他之下,但对方是得到了首领额外召见的人,实际权力指不定比自己还要高。而且森鸥外并不经常待在组织的医疗室, 和他自己也只是点头之交。所以今日森鸥外主动和他打招呼, 实在是让伊堂想不明白对方的意图。   毕竟他知道在组织内部, 每一次的交流都可能隐藏着深意。森鸥外的笑容虽然和善, 但伊堂清楚, 这背后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算计,他不动声色地把警惕性拉到最高。   “伊堂桑, 你最近很辛苦啊,作为前辈我需要向你学习。”森鸥外继续说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首领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对你的表现很满意, 他希望你能继续为组织做出贡献。”   伊堂保持着冷静, 他知道这样的对话往往伴随着某种目的。他回答道:“感谢首领的赞赏,我会尽自己的职责, 继续为组织服务。”   森鸥外点了点头,似乎对伊堂的回答感到满意。“很好,伊堂桑。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适当的休息也是为了能够以全部的精力支持后续的工作。作为医生,我们都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不如今日一同去喝些小酒如何,鄙人可是得同僚人推荐过一家小菜极不错的酒馆,人也不多,正适合下班后休闲地。”   伊堂知道森鸥外是在试图向他邀请两人对谈,果不其然他是抱着某种目的而来的。但是伊堂并不想把自己牵扯进麻烦事,所以他刚打算开口拒绝,森鸥外却又自顾自地往下说。   “那间酒馆就在东区八条大街的正对面十字路口,名字是……”   伊堂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和森鸥外对视,对方依旧含着唇角一抹淡笑,眼瞳却如同一窖藏多年的红酒,紫红色的眸底沉淀着某些晦暗不明的东西。   “不知伊堂桑是否去过呢?”   森医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伊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一瞬间加速的心跳尽可能地平复。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毕竟森鸥外能够主动找到他,而不是向石田告密,就意味着自己是对方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是的,我曾经在几年前去过一次。只是后面再没去了,也不知道里面的陈设和酒水有没有改变。”   森鸥外微微一笑,仿佛对伊堂的反应并不意外。“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居然有这样奇妙的巧合。今夜请一定和鄙人在那多待一会,请不用担心,一切花费都由鄙人买单。”   他几步走到一辆停着的车旁,主动打开了副驾驶:“请进,伊堂桑。”   伊堂心中明白,森鸥外的这番话的意思。但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顺着对方的话艰难地哈哈笑了两声,跨入了车内:“好啊,那我今日就作为前辈,不醉不归。”   伊堂坐在车内,心跳的频率仍然有些不规则。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街景在黄昏中快速后退。森鸥外的车开得很稳,但伊堂的思绪却远不如车行驶得那般平稳。他知道,今夜的酒馆之约,不仅仅是为了喝酒那么简单。   车子在东区八条大街的十字路口停下,那间酒馆的招牌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陈旧,但依旧透着一股亲切的温馨。伊堂的眼睛仿佛被那招牌刺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自从和子出事后,他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   森鸥外率先下车,他的动作优雅而自信,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为伊堂打开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伊堂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进这场未知的局。   酒馆内部的装潢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没有变化,木质的地板和桌椅,墙上挂着的老式挂钟,还有那熟悉的吧台,一切都让伊堂感到一丝怀念。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森鸥外点了一杯招牌的红酒,伊堂则要了一杯传统的清酒。   酒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森鸥外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开口了:“伊堂桑,从你答应我的邀请起,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今晚我找你,是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伊堂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品尝了一口清酒,感受着有些发苦发冷的酒液在舌尖流转。他知道,森鸥外的话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保持清醒,才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但人类就是一种时刻受着根植在骨子里的七宗罪影响的野兽,没有人能够一直保持自身的清醒,崩于泰山而不变色。   伊堂放下酒杯,目光与森鸥外相对,他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太多波动:“森医生,我必须承认,我对您所提的交易感到好奇。但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您是如何得知我的事情的?”   森鸥外微微一笑,仿佛对伊堂的直入主题而感到满意。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酒液在杯中旋转,映出淡淡的光晕。“伊堂桑,凡是发生的必然留有痕迹。而我曾经的工作,毫不避讳地说,我是一名黑医。所以,我的确有些独特的消息渠道。”   “实际上我对这件事的内情了解不多,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和观察来看,我相信你是一个性格坚定,值得信赖的人。” 第43章 步步为营   伊堂心中一紧, 他意识到森鸥外的话中带有一定的试探。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透露太多,但是又无法放弃这个近在咫尺的机会。   他谨慎地回应:“森医生,我感谢您的赞赏。但您也知道, 信任是需要双方建立的。如果您希望我参与您的计划,那么您至少应该先告诉我, 这笔交易的具体内容。”   森鸥外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欣赏。他知道伊堂不是一个容易被操纵的棋子,这让他更加确信, 伊堂将会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你说得对, 伊堂桑。”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信任确实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建立。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石田擅自挪用组织资金去为了满足他的私人利益。我需要一个人,一个像你这样站在石田身侧的人, 帮我搜集一些关键的证据。”   伊堂的心跳加速了,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机会, 也可能是一个陷阱。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做出自己的决定。   “证据?什么样的证据?”伊堂追问, 试图掩饰自己不正常的紧张心跳。   森鸥外靠近了一些, 他的声音几乎成了耳语:“账本,交易记录, 还有石田与他人的谈话通信。这些都是我们需要的。而你,伊堂桑, 你有机会接触到这些。”   伊堂沉默了片刻,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他知道, 如果能够帮助森鸥外, 他可能会得到接近石田的机会, 这对他的复仇计划是有利的。但他也清楚,一旦卷入这场博弈, 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的心中每时每刻都燃烧着对妹妹的怀念和对石田的愤怒。伊堂知道他没法拒绝,他必须找到一种方法,既能完成森鸥外的任务,又能实现自己的复仇   “如果我帮助你,我能够得到什么?”伊堂沉默了片刻问道,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这意味着对方的心里倾向已经极大程度上同意了这次交易,森鸥外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可以更进一步地告诉你,首领已经对石田和一些人的行为心知肚明,换而言之,他们早已在首领的心里判了死刑。”   “只需要足够的证据,就能够彻底地摧毁他,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伊堂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赌注,但他的复仇之心驱使他向前。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但我需要时间来思考如何行动,以及如何确保我的自身安全。”   森鸥外理解地点了点头。“我能够理解伊堂桑的忧虑,我们也需要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健。我会等待你的答复,但请记住,时间很宝贵,机会不会永远等待我们。”   “我明白森医生的意思,请放心,明日一早我就会给出答复。”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种默契在他们之间形成。他们都知道,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是交易已经达成。   森鸥外举起酒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那就由我敬伊堂桑一杯,预祝我们行动顺利吧。”   伊堂同样举起酒杯,也缓缓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承你吉言。”   酒杯轻轻碰撞,红色的酒和透明的酒隔着玻璃缓慢震荡。   -   另一边,白兰也没闲着。他甚至打电话找了在意大利的‘外援’帮忙查看一下港口Mafia和国外的交易链,虽然薄伽丘很是怀疑白兰是不是又在横滨作妖了,但白兰只是向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以身犯险,只是需要一些情报而已。   手机响了,薄伽丘给他回电话了。   “亲爱的乔尼~”   在瑞士的宾馆里即使裹着毛毯却还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的薄伽丘:“……白兰,如果你再这么说话我就挂了。”   “好吧,你查到了吗?”   “我和老师说的,老师用他的情报网查到了一些消息。”薄伽丘说这话时那双冰蓝色的眼瞳似乎变得更冷了些,“港口Mafia不仅做人口买卖的生意,甚至还做器官交易?”   “哦?”白兰稍微坐直了身体,“虽然人口买卖在我的预期之内,不过另一项就有点让人意外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桌面:“据我得到的消息,港口Mafia的首领也是明令禁止这项生意的。”   “那个该死的家伙把手都伸到意大利来了,布莱诺家也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吃里爬外的事都敢做。”薄伽丘脸色很不好看,他昨天接到老师的电话时,但丁也在通讯那边暴跳如雷。意大利的大部分Mafia都遵循缄默法则,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虽然薄伽丘自己并不想继承家族,但他依旧看重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荣誉感。   “白兰,布莱诺的行动必须被制止,而且要彻底断绝。”薄伽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老师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的原定计划可以往后延。”   “当然,我可不想回去时看到自己亲爱的家乡被一群臭虫污染了眼睛。”白兰微微地眯起眼,嗓音不再有一贯以来的轻佻感,“亲爱的乔尼,请你转告但丁先生,让他搜集更多关于布莱诺家的情报。我们需要知道他们的弱点和运输路线。”   “同时,我也在横滨这边对源头做一些准备工作。” 白兰继续说,“你能联系到布莱诺家族的内部线人吗,最好有一定的地位。我们需要他们的内部信息来制定具体的计划。”   “我会去联系的,但是我们必须给出线人们的安全保证。”薄伽丘问道,他知道在这种危险的情况下,自己目前假死匿名在瑞士,只有老师待在意大利,还被各方关注中,信息来源的安全就至关重要。   “我会确保他们的匿名性。” 白兰回答,“我们会通过加密的通讯方式联系,明天我会进入你们的电脑系统添加保护措施。我们不能让任何可能的泄露危及到我们的计划。”   薄伽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会和已经联系上的家族中的一些可靠成员讨论,看看他们的意见,但我不会让我的家族卷入这场斗争。”   “当然,这是一个聪明的决定。” 白兰赞同地说,“但是不要向他们透露太多,我们需要保持低调,直到我们有万无一失的准备。”   挂断通讯后,白兰沉思了一会,忽然调出电脑上的卫星地图,将横滨等比例放大。然后,他又打开另一个窗口将查到的情报一条条写在上面。   门被打开了,太宰治走了进来。森鸥外今晚去‘喝酒’不回来,他‘不得不’又跑到白兰的店内再蹭一次晚餐。   “你在做什么?”太宰治看着白兰站在电脑前,对着屏幕上的地图思考着什么。   “亲爱的太宰,虽然我把店门钥匙给了你也不意味着你可以未经允许随意闯入我的房间哦。”白兰转过头笑眯眯地说,”不过既然你来了,就陪我玩个游戏吧?” 第44章 猫鼠游戏   “游戏?”太宰治抬起头, 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玩味。“哎呀,要是森先生看见你这副主动增加工作量的情景,肯定要感动地哭出来吧。”   “森先生现在正在和‘约会对象’喝得酩酊大醉呢, 没时间来这哭。”白兰轻轻地敲动着键盘,将地图逐渐放大, 调高清晰度。   太宰治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屏幕,若有所思。   “你究竟在横滨有多少监控网络?”   瞧啊, 连正常的地图上不会显示的贫民窟内部巷道都有, 太宰治开始怀疑白兰莫不是蜘蛛精转世,到处织网。   “这是商业机密,亲爱的太宰。”   白兰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转向太宰治, 他的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微笑, 甚至还飞了个wink~   “港口Mafia的行动本身就非常隐秘, 而石田和本堂则是利用港口Mafia的运输渠道偷梁换柱。我们需要找到他们的运输路线。”   太宰治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闪烁着兴趣的光芒。走到电脑前, 开始仔细观察卫星地图和白兰整理的情报。   “我们需要找到他们的转运场所,以及他们可能使用的秘密通道。”   白兰又敲击了几下键盘, 将几块区域打上红点标记: “这些是他们最有可能进行交易的地方。我们需要重点关注这些区域。”   太宰治盯着地图,大脑急速地运转分析这些地点之间的地理关系, 以及它们与港口Mafia的联系。他注意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航线和货物流动,这些可能是港口Mafia用来掩盖其非法活动的幌子, 也可能是他们要找到的被偷梁换柱的通道。   “看这里。”太宰治指着屏幕上的一条航线, “这条路线连接了几个关键的港口。依据现有的情报, 我怀疑他们极大可能是在这些地方进行货物的调换。”   白兰凑过来,两人的头几乎贴在一起, 他们的眼睛都集中在屏幕上。   “你说的没错,这条路线的可能性非常高,但我们还是需要更精准的确认。”   “这部分的需求我可没办法解决,你还是等森先生回来吧。说不定他新找到的‘约会对象’成功打入内部了呢。”太宰治下意识地后移了几步,拉开和白兰的距离。   白兰捏着下巴思考了几秒,眼瞳闪过一丝亮光。   “与其坐等敌人主动卖破绽,不如来一个引蛇出洞。”   他雀跃地打了个响指:“我们先找人伪装成买家和对方谈一笔大单子。然后再散布一些假情报,我们就可以观察他们的反应,看看他们是否会改变路线。”   太宰治盯着他,眉头微挑:“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计划,可惜你忘记了一点。”   “哦?”   “谁来当那个买家?”太宰治走近一步,单手压在桌子上,垂下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意大利少年,“别忘了,买家可是在国外,他们不敢在横滨内做这种事。”   白兰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亲爱的太宰,这种事情就不需要你担心了。”   “看来你织的网的确不止在横滨。”太宰治双手环抱,唇角扬起含着一丝嘲讽的笑弧,“真不愧是狡猾的赌徒,就不害怕我把你的底牌亮给森先生?”   “你不会这么做的。”白兰非常淡定地回复。   太宰治冷哼一声:“虽然我承认现在筹码比不过你所以没法上桌,但是你最好别把牌压在我的身上。”   他俯视着白兰那双极其剔透美丽的紫眸,在那如水晶般的晶体表面看到了自己眼底浮现出的浅灰色的厌倦。然后,他看见那双淡紫色的瞳眸之中,自己的唇角一点点地夸张上扬。   “你可没有掌控我的权力,亲爱的白兰。”太宰治刻意压低了嗓音,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这若是让旁观者看到定会以为是两个小情侣在耳鬓厮磨。   “我最喜欢的,就是做你们自以为我不会做的事。”   “哦,当然,我非常喜欢太宰你的这种不确定性,这才是赌局变得有趣的重要因素。”白兰依旧用那甜腻腻的嗓音说道,他换了个姿势,双手向两侧摊开,“不过,亲爱的太宰,我必须教给你赌徒的另一个准则。”   他的眼眸之中依旧盛着如梦般飘渺的愉悦波光,底色却尽数隐入望不可及的深潭。白兰施施然地抬起手,指尖骤然夹着一张扑克,扑克的尖端抵在太宰治的唇前,挤压得那润红的唇瓣皮肤有些微小的凹陷。   “想要掀翻赌局重新制定游戏规则前,你必须知道敌人的所有底牌。”   他的语调依旧带着惯有的愉快笑意,意大利少年弯起双眸,眼中倒映出明明灭灭的迷离光晕。   “亲爱的,你现在知道我的多少底牌吗?”   太宰治垂下眼睫,他拿走了白兰顶在自己唇前的扑克,看也没看随手往床底下一丢。然后他后退几步,目光似是欲盖弥彰地看向另一侧。   “我饿了,没力气陪你玩了。”太宰治说,“我要吃海鲜烩饭。”   “哎呀,你还真把自己当客人了?”   “如果你想让出主人的位置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没海鲜,换一个。”   “奶油松茸鸡汤和肉酱意面。”   “唉,我感觉自己真的要亏死了,哪天被太宰你吃得关门倒闭才惨了呢。”   “你可以给森先生报高情报费。”   “好主意,等森先生回来我就告诉他由于物价上涨等不可控因素所有的情报费提高两个点。”   森鸥外并不知道自己养的‘好孩子’又默默地坑了他一回。等到他第二日从醉酒中醒来强撑着头疼去港口Mafia上完班和伊堂约定好联络方式再下班回去,就被白兰丢给他的一叠情报纸拍了满头。   森鸥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宿醉带来的不适。他看着手中的情报纸,眉头紧锁。这些文件不仅详细记录了石田运输队长和山崎干部的行动,还包含了政府议员的内部通讯和一些秘密交易的细节。   森鸥外知道,这些情报的价值不可估量,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正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情况。   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以次充好用假药和仿制药代替真品这种吃回扣的贪污行为,真的没想到居然牵扯到了私自进行器官买卖这种黑色生意,甚至还在政府内部也有牵扯。   若不是不舍得放弃好不容易进入港口Mafia的机会以及老首领的压迫,森鸥外真的想撂挑子不干了! 第45章 情报战   “森先生, 你的脸色不太好啊。”白兰挑了挑眉,“需要我给你煮一碗醒酒汤吗,不贵, 盛会惠五百日元。”   森鸥外无奈道:“就别惦记着我这点微薄的收入了,白兰君, 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这已经超出了最初的预期,之后的每一步都需要小心。”   白兰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森先生, 我们不是一直都在玩火吗?只是这次火势稍微大了一点而已。”   森鸥外叹了口气, 他知道白兰说的是事实。这个世界充满了阴谋算计,而他们这些在悬崖之间踱步的人,每一步都可能不慎失足跌落深渊。   但他也清楚,白上了这条船就再没有退步后悔的余地, 为了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 无论什么样的手段都必须使出来。   “伊堂答应了我们会潜伏在石田身边, 不过想要全部靠他一个人收集证据肯定是不行的。”森鸥外思索着, 手指拂过纸面上一条条情报, 如同一枚枚棋子,等待着自己的位置。   “听起来森先生你已经有人选了。”   “刑讯部的尾崎红叶。”森鸥外说, “虽然她名义上属于刑讯部,实际上同样兼任在武斗组和运输部之间。而且她自小在组织内长大, 能力有目共睹的,首领很看重她。并且她的立场相对中立, 至少可以确定她不会属于山崎与石田派系, 这让我们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白兰只在脑子里一翻找之前记下的港口Mafia人员名单, 就找到了对应的人相。   “呃……森先生,虽然我的确赞同非常时期需要不择手段。”白兰犹豫地开口, “但是单凭森先生去施展美人计,胜率也太低了,换成太宰还有比较高的可能性。”   “哈?”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太宰治立刻抬起头表示抗议,“我才不会像森先生这种不要脸的老男人一样出卖身体!”   森鸥外:……在太宰治的眼里自己至于沦落到出卖色相的地步吗?虽然如果这个方法有用他自然也会使用。   森鸥外无奈地扶额,他对于白兰的玩笑和太宰治的抗议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或许这个玩笑有点恶意,但不可避免地的确驱散了一丝内心的紧绷。   “我倒是想啊,但是人家已经有恋人了。”森鸥外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医疗部的小组长间贯一。”   白兰接过纸张,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信息。森鸥外接着说道:“我和他有过几次交流,这个年轻人为人和善宽和,并且自身也同样不属于石田的派系。”   “如果我们能够说服间贯一加入我们的行列,那么通过他再拉拢尾崎红叶就会容易得多。”   白兰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情报纸:“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最好别被尾崎红叶发现了哦。这上面说她可是个武斗派,惹到了恋爱中的女性可是很可怕的。”   “以及,我建议森先生你先不要透露过多。我要先去查一下间贯一的资料。”   白兰的目光扫过纸上写着的黑字,微微地皱眉。上面写的信息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但白兰身为情报商人的直觉却告诉他有点不对劲。   森鸥外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白兰。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行动。”   虽然森鸥外一开始只是习惯性小心谨慎才让白兰把他画定的潜在盟友都查一遍,但真的钓出来一条大鱼还是让森鸥外大吃一惊。   “什么?你说间贯一是来自横滨市政府潜入港口Mafia的间谍?”   森鸥外的眉头紧锁,他没想到间贯一的身份会如此复杂。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去,不仅他们的计划会受到影响,整个组织都可能陷入混乱。他知道,现在必须更加谨慎行事。   “你确定吗,白兰?”森鸥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白兰将戴在鼻梁上的平光护眼镜拿下,把放在膝盖上的笔记本转过来面向森鸥外:“森先生,你觉得我是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的人吗?”   森鸥外看着上面显示出的情报信息,包括了间贯一的聊天录音和身份作假档案,他知道这件消息的可信度已经有了至少八成。   “这个消息必须保密。”森鸥外低声对白兰说,“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来确认这个情报的准确性。同时,我们要确保这个消息不会泄露给其他人,特别是尾崎红叶。”   白兰点头表示理解:“我会黑进去给他的身份档案加一把防护锁,其他的外人想要查到这份档案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森鸥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他们原本的计划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同时也可能是一个天赐的转机。   “间贯一的身份如果属实,那么他可能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我们需要利用这一点,而不是让他成为我们的威胁。”   森鸥外立刻就做出了决定:“我会去接近间贯一,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情报。至于尾崎红叶,我们必须先确认她是否知晓间贯一的身份,自己的立场有没有改变,再依据她现在的情况修改原定的计划。”   “白兰,麻烦你继续收集情报,以及确保间贯一的身份不要被泄露,至少不能被港口Mafia发现。”   白兰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他当然明白,在赌局开始前筹码当然得藏好一点。反正他只要敲敲键盘就行了,累活都是让森鸥外去做的。   森鸥外的进度很顺利,间贯一那边似乎并没有怀疑他,两人甚至还建立了一些表面融洽的友谊。森鸥外也通过间贯一见到了他原定的目标尾崎红叶,至少从他的观察来看,尾崎红叶对自己恋人的身份是不知情的。   白兰那边的进度也很顺利,他查到了一大堆情报,森鸥外不得不感叹现在这个时代玩的就是情报战。有个如此厉害的黑客高手站在他这边,真的要事半功倍。   所以他也放任太宰治如今几乎每天都赖在白兰那甚至过夜的行为,在森鸥外看来,能够让白兰这种已经绽放出了璀璨光芒的大钻石靠近他,甚至有一天进入他的宝石匣,才是最优解。   反正,白兰应该不会把太宰玩死的吧…… 第46章 爱情鸟啊,你去向何方   “哎呀。”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白兰发出一声轻呼, 引得在他的身后的太宰治抬起眼看了过去。   “你又查到什么东西了?”太宰治走到白兰的椅子背后,现在除了白兰的书房他没权限进去,其余的地方简直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由。反正森鸥外去港口Mafia上班了, 他可不要一个人待在诊所里发呆。   至少白兰目前保持着对他的兴趣,不会眼睁睁让他饿死, 这一点太宰治就觉得自己已经赚了。   “一点有意思的东西。”白兰的目光盯着发着蓝光的屏幕,唇角微勾,“或许森先生马上就会联络我们了。”   “哦?”   太宰治话音刚落, 白兰的手机就开始振动起来。他拿起桌上的手机, 果不其然上面显示的来电正是森鸥外的号码。   “森先生,让我来猜一下,你那边出事了。”白兰不等电话那边森鸥外开口就继续自顾自地说,“间贯一出事了。”   森鸥外原本准备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无奈地笑了一下:“无论何时你的情报系统总是能让我惊讶, 白兰君。”   “毕竟这是我的看家本事, 长话短说吧森先生, 你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允许多余的商业寒暄。”   “间贯一带着尾崎红叶叛逃了。”森鸥外低声道, “现在首领震怒,要求武斗派全员出动搜寻。所以, 白兰你能不能查到他们的行踪。”   “森先生,你是不是把我当成神了。”白兰耸了耸肩, "我能够猜中是因为我找到了政府内部系统的情报,间贯一似乎也在和我们一样调查器官买卖的事情。但本堂发现了, 间贯一的资料应该是他卖出去的。”   “……原来如此。”森鸥外明白了为什么间贯一会忽然出逃, 因为他的身份暴露了。但是对于他要跑却还是拉上了尾崎红叶, 这一行为森鸥外并不想对此评价。   他只知道原定的计划又要再一次修改了。   “间贯一和尾崎红叶的叛逃,这对港口Mafia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白兰的声音平静, 但森鸥外能够听到那边传来电脑键盘被飞速敲击的声音,“我会尽我所能追踪他们的行踪,但这需要时间。森先生,你现在最好找个理由避一避,别参合进去哦。”   “我像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吗。”森鸥外得到白兰的回复后心稍微放下了些,调侃了一句,“后续的情况通过短信联系,要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森鸥外看向往他这边走来的兰堂,对方很贴心地先等他通完话再过来。   “如果森医生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们可以先晚一会再走。”   “没事的,只是因为首领的突然命令今晚回不去,所以我让太宰先去白兰那边待一晚罢了。”森鸥外叹气,“毕竟我那小诊所晚上的确有些黑,太宰君这个孩子一个人呆着我担心他会害怕。”   “原来如此,太宰君去白兰那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兰堂认同地点了点头,他走到森鸥外身侧低声问道,“森医生,您对现在这情况怎么看?”   “兰堂君,你介意肚子被打一拳吗?”   兰堂疑惑,但森鸥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的肚子上砸了一拳,在他下意识地捂着腹部弯腰脸色骤变时,森鸥外立刻又上前搀扶着他,大声道:“兰堂君,兰堂君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吃坏了!糟糕我得立刻带你去诊所检查,万一是阑尾炎就麻烦了!”   这一嗓子几乎把还没离开的所有人都引得看了过来,就只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搀扶着表情痛苦脸色发白捂着肚子一副痛苦模样的黑长发男人往外走去。   直到上了车,兰堂才松开手,看着坐在主驾驶上当司机的森鸥外,无奈地苦笑道:“森医生,麻烦您下次……先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来不及吗,若是我们真的被派到了谁手下,那才是更麻烦的。”   森鸥外握着方向盘,脚一踩油门就飞驰而去。   “那……我们现在这是去诊所?”   “哈哈哈兰堂君真爱说笑,既然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如就当放半日假,我们去酒馆喝一杯如何?”   兰堂莞尔:“好啊,森医生可要请客,弥补一下那一拳的损失。”   “哈哈哈当然当然。”   另一边,由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以没有休息时间的白兰此刻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得甚至出了残影,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仿佛能透过数字世界看到现实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太宰治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他知道白兰现在正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情报的丢失。   他看着白兰的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横滨市区的详细地图,各种数据和信息在地图上快速流动,忽然开口:“你真的能找到他们吗?”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隐蔽之地。”白兰回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习惯性的自信,“只要他们留下了痕迹,我就绝对能追踪到。”   太宰治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白兰的能力不容小觑:“一旦找到间贯一和尾崎红叶,你打算该怎么做?”   “把消息告诉森先生,由他去交涉。”   白兰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白兰停下手中的工作,他转过身,对上太宰治那在灯光下却依旧暗沉沉的眼瞳,唇边的笑容忽然上扬:“我没有听错吧,亲爱的太宰,你居然开始思考起这种问题?”   太宰治不偏不倚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让我想想啊,爱情的本质也是一场赌局。”白兰双脚轻轻地一推,整个人就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旋转起来,“然而爱情的赌局之上,双方都无法看见对方的筹码。投入了感情,却不知道最后会得到什么。有时候你赢了,有时候你输得一败涂地。”   “实际上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不确定风险的赌局。”白兰耸了耸肩,“但无论如何,赌局一开盘,你就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第47章 足踏红叶路迢迢   太宰治盯着白兰,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你这是在逃避问题吗,白兰?爱情对你来说,真的就只是一场赌局?”   白兰停下椅子的旋转, 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扇形的扑克:“对于我个人而言,可能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策略游戏。在上赌桌前, 先要了解对手,制定计划,甚至有时候需要牺牲一些小的棋子来赢得整个游戏。但与真正的赌局不同的是, 爱情中没有绝对的胜者和败者。有时候, 你看似输了,也依旧可能获得额外的利润。”   “来抽张牌吧,太宰。”白兰将牌背对向黑发少年,“别担心, 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娱乐, 没有输赢。”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 白兰的目光依旧是那种平静的戏谑, 在看到太宰治久久不行动, 他轻叹了空气,微笑道:“好吧, 看来我最好也保持一下期待感。”   意大利少年双手灵活地在指间重新洗了一遍牌,他把牌全部放在桌子上, 花背朝上,呈扇形展开。   白兰举起双手, 唇角依旧含着笑:“这样, 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概率游戏了。”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他伸出手,从桌面上的扑克牌中随意抽出一张。   白兰的目光随着太宰治的动作而移动,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那么,太宰,你抽到的是哪一张?"   太宰治看着牌面,挑了挑眉,把牌转过来给白兰看。   “红心Q。”太宰懒洋洋地说,“这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红心皇后,通常代表爱情与魅力。”白兰摊了摊手,“不过我并不是占卜师,只是个赌徒,所以这只是一张牌而已。”   太宰治将牌放回白兰手中,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嘲意:“不是每一次的游戏都能够得到童话般的结局。”   “没错,回归正题吧。”白兰将扑克牌收起,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间贯一想要带着尾崎红叶回归政府,但是他没有预料到本堂已经下了决心要杀死他,所以来接应他的必然是夺命的‘死神’。”   “看来,间贯一的确拥有重要的情报。”   太宰治双手环抱,斜起眉峰:“所以你的意思是?”   “去拯救我们新的盟友吧,亲爱的太宰。”白兰动作轻巧地从扑克牌里抽出一张牌,放在太宰治的手里。“你不会忍心让我的投资失败的吧?”   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少年,语调深情得如同对待心爱的恋人:“否则,一周内你就去吃森先生做的饭吧。”   太宰治怒极反笑,将那张被交到他手里的黑桃J狠狠地拍在白兰的脸上。   但下一秒他又迅速拿走那张扑克牌放入口袋,再转身狠狠地关上了白兰房间的门。   -   尾崎红叶和间贯一的逃亡如同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噩梦,他们穿梭在横滨的狭窄巷道和昏暗的街道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港口Mafia的追兵发现。间贯一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休息了,他也没有办法安心休息,因为尾崎红叶还待在他的身旁,他必须对她负责。   他们躲进了一间废弃的仓库,这里远离了街区的喧嚣,也暂时躲避了港口Mafia的视线。在昏暗的光线下,间贯一看着红叶,她的睡姿并不安稳,手中紧紧地握着刀,即使在睡眠之中,脸上也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仓库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间贯一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冷峻,他握住了后腰带上的枪,整个人稍稍移了一个位置,将尾崎红叶挡在身后。   一个少年站在门口,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脸上缠着绷带,裸露出的那颗鸢色的眼漠然地盯着他们。   然后他朝间贯一丢了一个纸团,整个人就转身走出了对方的视线。   间贯一有些疑惑,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那颗纸团,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白纸揉成的纸团。他借着月光打开,映入眼中的黑字让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太宰治没有等多久,从他的身后就传来了男人的嗓音:“站在那不准动。”   “我可没有动啊,先生。”太宰治只是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双手举起表示自己并不携带任何武器。   “小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间贯一冷着脸,枪指着对方,“森医生带来的孩子,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太宰治歪了歪头,目露疑惑:“我以为你会更关心自己是怎么被找到的。”   “既然已经被找到了,是我技不如人。”间贯一并没有把枪放下,“你找我有什么目的,我现在没有心情和小孩子废话。”   “你知道自己被出卖了吗,间贯一先生。”太宰治说,“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本堂是石田的私生子。”   “什么本堂……”间贯一的话一顿,眼瞳下意识放大,“本堂议员?”   太宰治静静的凝视着他,看着间贯一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灰败,他放下枪,苦笑了一声:“原来如此,我还在想为什么接应的人总是变换地点,港口Mafia总是咬着我的行踪不放。”   “因为你要调查的事情,正是石田和本堂里应外合一起谋划的‘大生意’。所以他们想要用港口Mafia的力量在你逃跑的途中杀死你。”太宰治平淡地叙述着,如同一个无感情的播音机器人,“即使你没在逃跑的途中被抓住杀死,最终来接应你的,也并非朋友,而是死神。”   间贯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调愈发苦涩:“原来如此,从一开始我的名字就上了死亡名单。”   他承诺给尾崎红叶的美好幸福的阳光,也只是被泡沫虚幻的谎言。   “森医生也是在调查这件事,所以才会让你来找我。”   “我们需要你手中掌握的情报。”太宰治望着他,即使他的身高比男人要更矮小,但目光却仿佛在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个走投无路的可怜人,“至少在消灭人口买卖和器官生意这件事上,我们有共同的利益。”   间贯一沉默了一会,寒风吹得他外衣起伏,如同他那波涛汹涌的内心。   “如果答应了你们,红叶还能去往光明的地方吗?”   “很遗憾,不能,甚至你们必须得隐姓埋名。”太宰治的语调不含任何感情,“政府那边至少本堂还会猖獗一段时间,而港口Mafia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追杀你,除非你放弃尾崎红叶,追杀力度估计过几个月就减小了。” 第48章 谎言的爱   间贯一的眼神在黑夜中显得格外黯淡,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他看着太宰治,这个年轻的少年, 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太宰治所说的都是事实, 戳破了迷住他的双眼那美好的理想泡沫,裸露出黑暗渗人的现实。   “我明白了。”间贯一的声音低沉得近乎要消散在空气里,“我会把得到的情报交给你们。”   太宰治点了点头,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间贯一摇了摇头:“我并不明智, 被理想的美梦蒙蔽,甚至差点害的红叶也和我一同丧命,所以我只能自己去弥补这个错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看向尾崎红叶, 她还在沉睡, 他用目光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眼里充满了愧疚和爱意。   “红叶, ”他轻声说,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 在上面编辑了一会后,抛给太宰治:“这是我藏匿情报的地方, 你们可以现在就让人去查验。”   太宰治接住手机,看了一眼。他奇异地沉默了片刻, 开口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们?”   “我没有选择, 只能放手一赌。”间贯一说, 他的眼瞳又回归了最初时的冷静,那灰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太宰治, 仿佛一柄布满了裂纹的灰扑扑的短剑,即使刀身濒临破碎,也要狠狠地刺入敌人的心脏。   “我的条件是,保护好红叶,不能让她的性命受到伤害。”间贯一的嗓音很低,极具压迫感,”否则,即使是死作分尸鬼,我也会夜夜上门让你们不得安生。“   太宰治又沉默了,这时他戴着的耳机里传来了白兰的声音:“太宰,打开你的手机。”   间贯一见对面的少年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从里面传来了另一道嗓音,同样是很年轻的少年音:“间贯一先生,为何不选择我们给出的方案呢?我可以向你保证,单凭港口Mafia和本堂的人,绝对找不到你们。”   间贯一立即反应过来,少年的身上戴着监听器,而在通话那边的另一人,大概率就是他找到了自己的行踪。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立下了誓言,绝不会背叛自己的组织。”间贯一笑了,这个青年的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温柔,“我也不希望红叶跟着我躲躲藏藏的,所以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明白了,尊重你的选择,间贯一先生。”白兰坐在椅子上,目光正盯着屏幕上从太宰治身上的监视器传来的画面,“我们会协助你,我可以向你保证,红叶小姐将会是安全的。”   他关闭了这个屏幕,脚一蹬整个人在椅子上流畅地转了一圈,手指捏着一颗棉花糖放入口中。   “爱情啊——真是一颗甜蜜而痛苦的毒药。”   -   尾崎红叶醒来后,间贯一依旧待在她的身边。她松了口气,而间贯一依旧温柔地安抚着她的不安,带着她离开了此地。   他们更换了躲藏点,尾崎红叶看着间贯一的表情似乎有些异样,她担忧地问道:“是有什么情况吗,贯一?”   间贯一深吸一口气:“红叶,接应我的同事来了,但是为了避免是港口Mafia假扮的,我先去见他。”   “什么?太危险了,我不同意,我们应该是在一起的。”红叶极度反对,“万一他真的是假扮的呢,至少我能够保护你。”   “不,正是因为如此,我才需要一个人去。”间贯一用手轻轻地拂过尾崎红叶的长发,“如果真的是假扮的,你就是我唯一的底牌与希望。而且,你也别太小看我了,至少我逃跑的能力是足够的。”   红叶咬了咬唇,还是想反对,但是间贯一不断地劝说她,终于让她点了头。她紧紧抓住间贯一的手,声音颤抖:“贯一,你要早一些回来,我害怕一个人。”   间贯一的心中一阵剧痛,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红叶,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红叶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但她知道间贯一是对的。她点了点头,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恐惧,她还是看着间贯一转身离开了。   然而,尾崎红叶低估了自己的坚定,间贯一刚离开,她就开始觉得这往常习惯的黑暗是如此地可怕,仿若食人的妖怪,长着狰狞大口要把她吞噬殆尽。   就悄悄地看一眼吧,远远地看着,不被发现就好了。尾崎红叶在心中自我劝说,她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跟着间贯一那渺小的远影,跟着他走入了一座大楼。   尾崎红叶的脚步轻盈而谨慎,她跟随着间贯一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忐忑。她知道,这很危险,她违背了对恋人的誓言,但她无法忍受独自一人留在黑暗中等待。她必须亲眼看到间贯一安全,才能安心。   间贯一走进了大楼的一间昏暗的房间,那里等待着一个身影。红叶藏在走廊的阴影中,她的心跳加速,手中紧握着自己的刀,准备应对任何突发情况。   房间内的灯光突然亮起,间贯一和那个身影交谈起来。红叶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对话,但她能感觉到间贯一的紧张和对方的谨慎。她的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摩擦,随时准备行动。   突然,间贯一的声音提高了,他似乎在质问对方什么。红叶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你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姑娘放弃自己的职位,我不会改我的要求的,一分钱都不会减。把钱交给我,我把情报交给你们,尾崎红叶那个小姑娘你们爱带她去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别记在我档案上。“   尾崎红叶呆在原地,而间贯一的嗓音如同刮玻璃般狠狠的抽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顿时苍白如雪。   “我警告你,你们做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不知道,看在我带回来这么珍贵的情报和一个强力异能者的份上,价格不能再低了。“间贯一的冷笑在寒风中是如此地冰冷,”港口Mafia的追兵快到了,我有尾崎红叶的保护自然是没事的,但是你们再犹豫可就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少女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第49章 爱永不背叛   尾崎红叶的心中充满了震惊和痛苦,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间贯一的话语如同利刃一般,将她的信任和爱意割得支离破碎。她的手颤抖着,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 她感到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间贯一的声音继续传来,但他的话语对红叶来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她感到自己的世界在崩塌, 她所珍视的一切,她所相信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她缓缓后退, 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前行,她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不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间里的人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跑出来看, 却只见到少女苍白的面孔和眼中的泪水。   “红叶, 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不是让你不要跟来吗!”间贯一脸色微变, 急促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指责, “算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港口Mafia的人追来了,我们得快点走。”   “红叶, 快点把夜叉唤出来!”   他的声音在尾崎红叶的耳朵里听起来就像是冰冷的命令,红叶没有回应, 她只是默默地盯着间贯一, 眼里充满了痛苦的泪花。   “贯一, 你说的……刚刚,是真的吗?”   少女略带哭腔的声音仿佛在给自己催眠一个美好的梦, 间贯一脸上的神色飞速地变换着,最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红叶,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刚刚我只是在迷惑他。所以我才不希望你过来。“   他用温柔的声音安抚着对方:“我是不忍心让你听到我的谎言伤心啊。”   尾崎红叶没有说话,她只是蹲下身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握住刀柄拔出雪白的刀刃。   “骗子……”她轻声道,“你这个骗子……”   少女猛地抬起脸,苍白如人偶般脆弱而美丽的脸庞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你们这些骗子!”   “金色夜叉!”   待港口Mafia的人员赶到时,房间里铺天盖地地全是血迹,沐浴着鲜血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她的身后浮现出巨大的夜叉,脸上的表情冰冷漠然,手上握着的刀刃正在往下滴血。   少女木然地盯着他们,脸上的神情和她身后的夜叉竟然如此地相似。   而后,她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缓缓地倒下。   “放下武器。”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声道,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他走上去抱起了昏迷的尾崎红叶,转过身。   “红叶小姐为组织除去了潜伏多年的政府卧底,现在她身受重伤需要医治。”森鸥外微笑着说,眼里却并无半点笑意,”我会先带她回诊所治疗,稍后将亲自向首领汇报,你们有异议吗?”   兰堂站在他的身旁,黑色长发男人用那双深邃的眼瞳凝视着众人。   气氛凝滞着,约一分钟的对视后,从人员中走出一名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武装分队的小队长广津柳浪微微欠身:“既然如此,就请森医生先为红叶小姐医治,稍后我会等在诊所外带医生去向首领汇报这次行动,您看如何?“   “感谢您,广津桑。”森鸥外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抱着昏迷的尾崎红叶,他的步伐稳健而迅速,穿过港口Mafia的成员,走向停在外面的车。兰堂紧随其后,他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确保没有人敢对森鸥外和尾崎红叶采取任何行动。   他们上了车,森鸥外轻轻地将红叶放在后座,然后坐在副驾驶,兰堂则坐在驾驶位置。车子启动,缓缓驶离了现场,留下了一群港口Mafia的成员。   在车上,森鸥外通过后视镜观察着红叶的情况,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但脸色依旧苍白。他知道,红叶的伤势需要及时处理,但是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很可惜,森鸥外只能治疗躯体,却治疗无法治疗心灵。   兰堂打破了沉默:“森医生,我们真的要带红叶回诊所吗?”   森鸥外点了点头:“是的,我们需要确保她的安全。稍后,我需要亲自向首领汇报这次行动的结果。”   兰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明白了。但是,首领会不会对红叶采取什么行动?”   森鸥外转头看向他,眼神幽邃:“我们必须信任首领。毕竟,红叶小姐为组织除去了一个巨大的威胁。而且,她也是一个强大的武斗派异能者。”   如秋日火红的枫叶般的长发弯弯绕绕地铺散在洁白的床单上,沉睡的美人眼睫微微颤抖,缓慢地睁开。   往日那绘着金色眼线的橘红色的瞳孔此时只剩下枯水般的死寂。   “你醒来了,红叶君。”走进来的森鸥外依旧穿着那件白大褂,他的脖子上挂着听诊器,走到床边轻轻地把手掌敷在少女的额前。   “你昨夜开始发烧,幸好现在烧已经退了。等会我给你开点药,现在太阳出来了,要不要出去散步呢?”   尾崎红叶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天花板上陈旧的水迹,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如同被锯断的粗木。   “妾身,没死吗?”   “怎么会呢,红叶君可是为组织除去了一个资深卧底,并给予了政府那帮家伙一个严重的打击。”森鸥外微笑着说,“毕竟红叶君还是小姑娘嘛,首领体恤你此次遭受到了这样的严重打击,希望你先好好养身体。”   “哈……哈哈哈……妾身怎么可能还会……再为他驱使夜叉!”尾崎红叶忽然大笑起来,一边笑眼角一边流泪,“全是假的,骗子!妾身宁愿死,也再不会被人所利用!”   “红叶君……”森鸥外还想说什么,却被尾崎红叶的动作打断。   她呼唤出了夜叉,而夜叉的刀正横在她的脖子上。   “让妾身死吧,森医生。”红叶的眼里再无半点光泽,只余下霜冻般的黑寂,“你出去,妾身自己动手,那个老头子不会怪你的。”   “红叶君,别激动,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   “出去!否则妾身就让夜叉先砍你一刀!”尾崎红叶大吼道,眼角的红晕愈发鲜红,她咬着牙冷冷地笑道,“妾身并不恨你,但是你不要逼妾身。”   “美丽的小姐,为何不先听我一言呢。”从森鸥外身后传出来一道少年的嗓音,尾崎红叶一愣,就看见从森鸥外身后走出来一名长相优越的外国少年。   他的手指上夹着一张红心皇后,梦幻般的淡紫色眸子自带笑意:“红叶小姐,你知道吗,间贯一先生曾经和我打了一个赌。”   “按照赌约,他赢了。”他唇角的浅笑忽然变得诡魅难辨,“所以,你愿意接受名为“真相”的报酬吗?” 第50章 谁杀死了知更鸟   森鸥外的眉头紧锁, 他的目光在尾崎红叶和白兰之间游移。他知道,红叶此刻的情绪极为脆弱,任何一个小小的刺激都可能让她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而尾崎红叶却只是用那双含着泪的眼凝视着白发的少年, 即使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更多的还是绝望。   尾崎红叶的声音沙哑:“真相?你觉得真相对我而言又有何意义。我唤出了夜叉, 我成了他的棋子, 而现在,我已经失去了一切。”   少年微微一笑, 他轻轻挥动手指, 红心皇后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然后缓缓地落在少女的面前:“真相的确无法改变现实,但是它能够带给你一个新的未来。而这个新的未来,正是间贯一先生用生命为你换来的。”   “如果你能够接受真相, 那么他就赢得了这场赌局。”白兰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波光, “红叶小姐, 真相有时候比你所以为的绝望更加残酷, 但如若你从此自愿沉溺在谎言之中, 他才真的彻底输了。”   尾崎红叶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的手紧紧握着夜叉的刀柄: “那么, 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样的痛苦?”   少年走近了一些,他的目光直视着红叶的眼睛:“因为, 他想让你活下去。”   “什么?”尾崎红叶喃喃自语,”你说, 他想让我活下去?”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 因为没有什么是比爱的背叛更令人痛苦的了。”白兰的声音进一步压低, 带有几分诱哄的轻柔嗓音响起,“虽然从事实而言, 他的确赢了,然而我实在不愿意看到红叶小姐从此沉浸在背叛的痛苦回忆中。”   “伤口只有刮开表面的流脓才能痊愈,红叶小姐,你现在可以做出选择了。”   在近乎凝滞的狭小空间里,尾崎红叶垂着头一动不动,白兰很有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终于她动了,一只手缓慢的抓起那张扑克牌,虽然头还是垂着的,声音低哑得如同破裂的玻璃:“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   白兰和森鸥外对视了一眼,森鸥外从一直带在身边的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白兰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递过去。   尾崎红叶接过文件,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行行字仔仔细细地审阅着,一直到她的目光终于浏览到最后一行字,而后她打开了录音笔。   从里面传出了白兰和间贯一的声音。   寥寥几句,却已经足够勾勒出这场精心策划的‘戏剧’的真相。   录音播完了,尾崎红叶依旧沉默着,白兰很有耐心地陪着她保持沉默。倒是森鸥外,他放缓了声音率先开口:“我想,红叶君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吧。”   “贯一,是心甘情愿被我杀死的。”   “实际上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间贯一先生原本选择带你离开去往的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本堂在政府内部虎视眈眈,只要你们一回去必然会被杀死。“白兰说,”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让你活下来的唯一方法是,你亲自杀死他,为港口Mafia铲除卧底后就可名正言顺地再度回到组织。即使组织内部也有和本堂利益纠葛的人员,但只要你表现出自己被间贯一欺骗后的愤怒与对内情的一无所知,他们很大可能会暂时先放过你。”   尾崎红叶的手指微微颤抖,她紧握着录音笔,眼中的光芒在绝望与愤怒之间摇摆。她终于明白了间贯一的牺牲,以及他为何要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是一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进行的残酷赌局,而她,成了这场赌局中的关键棋子。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红叶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白兰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哀伤:“间贯一先生知道,即使告诉你真相,也无济于事,你们无处可去,而他却又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背叛者。他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只为了你能继续活下去。”   森鸥外此时也开口了,他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红叶君,间贯一虽然欺骗了你,但他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你。现在,你必须接受这个真相,否则,他的死将毫无意义。”   尾崎红叶闭上了眼睛,她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她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必须从这场痛苦中站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会接受这个真相。”红叶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绝望,“无论是本堂还是石田,我会用夜叉的刀斩断他们的头颅,为贯一报仇。”   她站起身,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她看向白兰,眼角的泪已经干涸:“既然贯一相信你们,那妾身也相信你们,妾身会成为你们的盟友。”   “那真是太好了。”森鸥外眯起眼笑道,伸出手,“以后就需要多仰仗红叶君的帮扶了。”   “别以为妾身同意与你们合作就可以对妾身动手动脚,小心妾身让夜叉把你的手砍下来。”尾崎红叶有些恼怒地别了森鸥外一眼,勉勉强强伸出手轻触碰了一下对方的掌心,“鸥外阁下,妾身现在可是戴罪之身,怎敢和老头子身边的大红人相提并论。”   森鸥外陪笑着说:“鄙人也就会一点点微薄的医术,幸得首领青睐才得以展露一二,却也比不得红叶君被首领看重的程度。”   “油嘴滑舌,妾身可不信鸥外阁下真心想为那个老头子打工。”尾崎红叶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门口,刚刚白兰已经被太宰治拉出去了,“若不是今日,妾身也不知道鸥外阁下居然还私藏着这么一张惊人的底牌呢。”   “白兰君?唉,那孩子的确非常聪明,就是太爱钱了。”森鸥外可怜兮兮地擦了擦眼角,“若不是首领给鄙人涨了点工资,鄙人甚至得倒欠钱替白兰君打工了。” 第51章 只有神经,没有良心   尾崎红叶和森鸥外在内室相谈, 而白兰则是被太宰治拉到室外。即使太宰治的表情依旧淡淡,可那投来的眼神却晦暗不明。   “太宰,你找我有什么事?”白兰的声音平静, 他的目光直视着太宰治,仿佛心中一片堂堂荡荡。   太宰治靠在墙上, 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轻松而随意,鸢眼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间贯一先生本可以不用死的。”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白兰说, “人总是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然而你怎么可能允许看中的棋子逃离棋盘。”太宰治双手环抱,表情淡漠,“间贯一先生的死,实际上不正是你和森先生早就定下的结果吗?”   “是你们选择了让他成为牺牲品, 以此来保护尾崎红叶为你们所用。”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并不喜欢用逼迫的手段。”白兰摊开手, “我也很遗憾间贯一先生的死亡, 但是请别忘了, 前去邀请他的人是你。”   他的唇角勾出微讽的弧度:“亲爱的太宰,你不是在见到他时就已经知晓现在的结局吗, 为何又来质问我呢?”   “你不也是共犯吗?”   “确实,我们都是共犯。”太宰治淡淡地回应,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厌倦,“森先生之前有句话还真没说错。人的大脑解剖后只有神经, 没有良心。”   “非常客观唯物的说法, 然而你是不是忘记了, 我是个意大利人,从小就信仰上帝。”   太宰治只是发出一声嗤笑:“那你会为他的死亡向上帝祈祷吗?”   “间贯一先生并不是教徒。”白兰巧妙地回答道, “我相信他更希望能够看到本堂的倒台。”   “不过呢,我并不觉得你会产生难过的情绪,虽然为了爱情而牺牲自我的死亡壮烈又悲情,但我知道你并不会为此动容。”   白兰走前一步,他伸出手,手指虚虚地贴在太宰治的下颔,如同一个逗猫的动作。   “那么,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太宰治的眼神微微一闪,似乎对白兰的逼近有所察觉。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白兰的挑衅而有所动摇,反而在白兰的手指触碰下轻轻侧了侧头,避开了那不必要的接触。   “我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太宰治重复着白兰的问题,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弧,“或许,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目的。”   “很遗憾,无可奉告。”白兰笑盈盈地说,“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我所做的正是为了帮助森先生得到他想要的。”   “你知道森先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太宰治微微沉下脸,“既然你知道森先生的过去,也知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还是能放心大胆地把自己给押上去。”   “即使是间贯一先生这样在他的拉拢名单里的人,却也能毫不犹豫地被舍弃。”   白兰眨了眨眼,忽然笑起来:“你这是在担心我吗,亲爱的太宰,没想到之前明明是我在劝告你离开森先生,现在居然轮到你来试图把我拉离。森先生要是知道他艰辛地养大的孩子背后拆他的墙,肯定会哭晕过去吧。”   “我说过,不要总是把我和那个变态医生联系在一起。”太宰治面无表情,“你也别自作多情,白兰,既然我入了局,自然也不希望亏本。”   “回报总是和风险并存,我想你现在还是可以稍微信任一点森先生的能力的。”   “哈,你是脑子全部被那棉花糖糊住了吗。”太宰治如同听到了太阳从西边升起这样荒谬的事,唇角泛起嘲讽的弧度扩大,“把信任交给那个阴险狡诈的老男人,你真不怕输的倾家荡产吗?”   然而最信任森先生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亲爱的太宰。白兰在心里想道,也不知道森鸥外究竟拿了根什么胡萝卜吊着他,看来这家伙是根本没把上次自己的警告听进去。   “你就不担心我会把你们的谋划告诉尾崎红叶?”太宰治盯着他,半边脸沉默在阴影之中。   意大利少年好整以暇地看着对方,双手环抱:“你现在想要掀桌子?亲爱的,你忘记赌徒的法则了吗?”   “那么你有足够承受后果的底牌吗,白兰。”太宰治凝视着他,眼底逐渐积起一层薄薄的冷霜。   “这个嘛,你猜。”白兰狡黠地笑了笑,手指意有所指地拂过唇角,微露的舌尖殷红得诱人,仿若正在品尝一盘美味珍馐,“要下盲注吗?”   依据对白兰的了解,太宰治知道白兰必然藏有多层底牌,但他的底牌究竟足以承受后果还只是虚张声势,他并不能下判断。白兰是一个深谙心理游戏的资深赌徒,只有在足够了解他以后,才能从中抓住一闪而过的破绽。   “呀啦,开个玩笑放松下啦~我就知道太宰你是舍不得我们的计划出错的。”转眼间白兰如同变脸一般换上了他最常用的那副欢快的面具,“我要回去了,你晚上还要来吃饭吗,要的话先点好餐哦,过期不候。”   太宰治果断地抛弃了里面的森鸥外,跟上了白兰离开的脚步:“我要吃火腿烩饭和奶烤油鳕,还有番茄意粉汤。”   白兰轻笑了一声,他的步伐肉眼可见地放慢了,等着太宰治从身后追上来和他并肩。“听起来不错,不过你得过来厨房帮忙打下手,我可不会一个人在里面忙的团团转,否则你就给我把餐费付了。”   太宰治轻哼了一声,这是在他们之间很常见的对话,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即使刚刚经过了一场言语中的试探与较量,但在吃饭这种人生头等大事前,什么麻烦的试探都可以放一放。   在夜幕笼罩之下,两个少年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和谐。   -   过了几日后,尾崎红叶在亲自向首领请罪后,言辞灼灼自己被欺骗后翻然醒悟,亲自手刃卧底和叛徒以后定会全心全意为组织所用云云,看在尾崎红叶手握强大的杀伤力异能和本身是被欺骗的恋爱脑上头情况,首领并没有过多责罚她,只是让她去监禁室思过半日,又把她调到了大佐干部手下。   而干部大佐,则是在森鸥外和白兰的名单里,争取立场中立的重要人选。 第52章 收网   尾崎红叶站在办公室的门前,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波动。她知道,这次与大佐干部的对话将是她重返港口Mafia的关键一步。她抬起手, 轻轻敲响了门扉。   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大佐干部的身影。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审视, 直视着尾崎红叶的双眼,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   “红叶,你来了。”大佐的声音平静, 但不容置疑, “进来吧。”   红叶微微低头,以表示自己对干部的恭敬。她走进了房间。房间内的装饰简洁而实用,一如大佐给人留下的印象。   “大佐阁下,我对之前的所作所为深感愧疚。”红叶开门见山, 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但我必须向您表明, 我对港口Mafia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我被欺骗, 但我也因此更加地清醒。我愿意全心全意为组织效力, 以弥补我的过错。”   大佐静静地听着,他的眼神中没有太多的波动。过了一会儿, 他缓缓开口:“红叶,你的错误确实给组织带来了麻烦, 但你的能力是组织中难得的宝贵资源。首领对你的处理已经足够宽容,这是对你能力的认可。但同时, 你也要明白, 信任一旦受损, 重建起来是需要时间和行动的。”   红叶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激:“我明白, 大佐阁下。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自己。我愿意接受任何考验,只希望能够重新得到组织的信任。”   大佐深深地看了红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很好,红叶。我相信你的决心。从今往后,你将在我的指挥下行动。我希望你接下来的每一个行动都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红叶站直身,她的身姿挺拔,眼神中充满了决心:“我会的,大佐阁下。我绝不会再让您和组织失望。”   而就在尾崎红叶跟着大佐行事时,另一边,白兰也再度启用了他的手牌,往锅里丢了一把火。   私人疗养别墅里,港口Mafia的首领瞪着眼盯着森鸥外交给他的一份文件。就在刚刚,组织的几个重要运输据点居然被军警给一窝端了,而正当他得知了这个消息大发雷霆时,森鸥外突然上交了一份报告,言明他已经完成首领的任务。   而港口Mafia的首领看到这份报告后,骤然惊觉为何会出现这桩事。这份报告揭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山崎干部联合石田队长擅自挪用组织据点进行非法的人口买卖和器官走私活动。   即使刚刚喝过药,但首领的脸上却充满了愤怒的火焰。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山崎,石田,还有藤井!他们竟然敢背着我做出这种事情!”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为首领的愤怒而凝固,照顾老首领的医护和保卫首领安全的保卫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被怒气上头的首领给迁怒拖出去砍头。   “首领,还有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森鸥外的声音格外低沉,刚刚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老首领缓了口气,瞪他一眼,“说。”   “据属下查探得知,军警此番行动另有原因。”森鸥外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欧洲那边知道了山崎干部的行径,向政府施压。”   “欧洲……这王八羔子居然把手伸到欧洲那摊浑水里!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拉老夫陪葬吗!”事实证明首领虽然近来由于的病弄得性情喜怒无常,但他好歹还是有理智残存的。他为何定下规矩不允组织沾染人口买卖和器官走私这条黑线,就是因为一旦被捅露后患无穷。   没想到山崎他们脑子都被金钱给糊住了,居然还敢把黑色生意在欧洲也做起来,生怕自己死的不够痛快,要拉组织一起去死。   为今之计,需立刻把这些家伙打成‘叛徒‘,言明组织本身并不知晓他们的私人行为,抢先下手为强,做个死无对证。   “山崎,石田,还有藤井已经触犯了组织的底线。”首领的声音冰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港口Mafia不能容忍这样的背叛,医生,立刻通知大佐干部前来,立即展开行动,提前将这些祸害处理干净!”   “是!”森鸥外微微低头,退出去后,迅速拨通了大佐的电话。   在得到首领的命令后,大佐脸色也瞬间变得阴沉。他知道此事绝不能怠慢,组织的力量不足以抗衡欧洲的问责,很有可能会被毁灭。他立刻组织了一支精英小组,命令尾崎红叶带队前去剿灭“叛徒。”   而尾崎红叶也不负压力,在白兰一边找人冒充买家把对方的行为限制在具体地点和日期一边悄悄给她开了‘情报外挂‘支援后,对方还来不及逃跑就被尾崎红叶带着的精英小队给抓了个正着。   干脆利落地指示夜叉将‘叛徒‘给捅了给对穿后,尾崎红叶收工而归,漂亮地洗干净了自己身上曾经叛逃的标签,得到了首领的夸赞,一时风头无量,甚至被提拔为干部候选。   而森鸥外又适时献上巧策,不仅得以在欧洲那边的家族面前保住了港口Mafia的脸面,甚至还巧舌如簧地说动了对方和组织签下一笔新的生意大单。这次他的功绩如此显赫,也立刻被提拔为首领的心腹,不仅成为了首领独一的私人医生,甚至首领还因身体原因把部分下达命令的权力交给了他。   而太宰治则借着森鸥外的风头顺利进入组织,得见首领之面后被交由森鸥外教导,俨然被当作了组织的下一个‘尾崎红叶’培养。   在这番接连不断的动作之下,白兰发挥了情报商加黑客大佬的优势,左右横跳玩得无比畅快,卖情报赚的盆丰钵满。   “老师说,这次他欠你一个人情。”薄伽丘说,这次能够在他们臂长难支的情况把深入意大利的一个黑窝连根拔起,若不是白兰利用他高超的黑客技术,包装了一番他们的势力给横滨政府施压,借由港口Mafia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就灭除了根源。想要靠他们自己替祖国除去这些混蛋,肯定要难上好几倍。   “无妨,但丁先生肯用他的名誉替我担保,为我庇护,已经是我赚了。”白兰笑盈盈地说,“布莱诺那边怎么样?”   “并不顺利,虽然老师已经把他们的‘生意’给捅露了出去,布莱诺的家族也已经分崩离析,但他们的首领和核心干部顶着里世界通缉令还在到处躲窜。”薄伽丘一贯是冷静自持的,这次也没忍住用意大利语骂了一句脏话,“XXX,这帮该死的到处钻洞的老鼠!” 第53章 森首领   白兰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悠然地在椅子上旋转了一圈:“他们躲不了多久的。这个世界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和资源,我们总能找到他们的。”   薄伽丘点了点头,他知道白兰的能力, 也相信他们最终会将布莱诺的家族彻底铲除。他转而问道:“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白兰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我们需要继续收集情报,同时加强与港口Mafia的合作。毕竟这边是根源,只要适时地做点伪装抛出鱼饵, 不信他们不上钩。。”   “据我所知你们那边港口Mafia的内乱刚刚平息, 如果现在插手,你会不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薄伽丘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白兰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带着从容不迫的自信:“我们可以提供情报,但行动上要让他们打头阵。这样既能达到我们的目的, 又能保持我们的隐蔽性。”   他的眼里闪烁着愉悦的亮光:“而且, 你或许很快就能看到我的新身份了。”   “什么意思?”   “我即将加入港口Mafia。”白兰慢悠悠地说, “说不定马上就能明面上进行‘合作’了哦。”   “什么?你要加入港口Mafia, 可之前你不是……”薄伽丘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之前他以为只要这边的事情搞定就能够顺理成章地把白兰接过来,但白兰却说他要加入横滨的Mafia组织。薄伽丘可知道, Mafia组织一旦加入再想退出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放心,这都在我的计划里。”白兰说, “我有必须要完成的事,之前和你谈好的合作不会改变的。”   薄伽丘沉思了一会儿:“好吧,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实在不行就让老师出面捞人, 要不给白兰按个身份到时候让他合理地回到意大利算了。薄伽丘如此想到, 打算过一会就找但丁老师商量。   两人的对话结束后,白兰收起手机, 继续他的情报工作。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的数据和信息不断闪烁。大约半小时后,工作全部完成,他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拨通了兰堂的联系电话。   “兰堂先生,我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今夜有空吗,我会为您备好晚餐。”   -   或许是因为此处事件并不仅仅是港口Mafia内部的事务,更是和政府内部藕断丝连,所以近日来港口Mafia和横滨的大小组织,还有军警冲突不断。有交锋自然是有流血,而港口Mafia的首领,一部分原因是病情愈发严重,一部分原因是此次‘清洗’牵涉颇广,令老首领深感自己被严重背叛,怒火攻心之下已经发布了多项严酷的命令了。   就在兰堂带着白兰进入组织的那一日,组织内部已经因为接连不断的争斗和审讯,变得人心惶惶,步伐匆匆。或许是因为兰堂在这次事件中不仅一身干净,更是跟在森鸥外身边立下了功劳,所以他告诉守卫带来了一个他推荐的新人,希望面见首领时,守卫毫不意外地放行了。   也因此森鸥外出面说明首领正在治疗,不允许过多人进入时,兰堂得以留在外面,只让白兰一人跟着森鸥外走进了最高层的首领卧室。   房间很昏暗,窗户都被特意地拉上了帘布。老首领躺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破败的风箱,正在借着那点薪柴发出破嗓子般的怒火。   “首领,兰堂君推荐的新人来了。”   森鸥外的声音很低沉,而躺在床上连转动眼珠都十分费力的老首领只是用力地鼓起肺部费力呼吸着,嘶哑着喉咙:“医生,敌人杀光了吗?”   “是的,在您的英明领导下,组织已经把叛徒尽数剿灭。”森鸥外面不改色地低声道。   白兰并不在意老首领无视他的情形,只是抬手轻轻地按了一下自己的耳机,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按动了微型录音器的开关。   “不够……还不够!杀光,敌人必须全部杀光!”老首领的嗓子嘶哑地令人忍不住闭耳,他用力地鼓着眼睛,仿若一条上岸的濒死挣扎的鱼,“向干部传达命令……日落前,敌人,叛徒,军警,敢阻拦的……全部杀光!杀光!”   森鸥外垂目,指尖轻轻地捏着他那把锋利小巧的手术刀,垂下的碎发挡住了眼底翻滚的阴影。   “首领,您的命令并不合理。”他平静地说。   “无所谓!杀光,老夫要他们全部死光!”老首领依旧扯着嗓子怒吼道,他的眼前已经浑浊一片,看不清半点光亮。因此,那张脸上的愤怒,既像是被激怒的狮子,也像是早已失去理智的野牛。   医生的面容全部隐没在阴影之中,只能看见他轻轻上扬的唇角,目光停驻在了首领仰起头露出的青筋毕露的脖子上。   身为医生的他非常容易就找到了那条一起一伏的大动脉,仿若一条锁链。   “遵从您的吩咐,首领。”   医生轻柔的低语,下一秒只见空气中闪过一道寒光,腥红粘腻的红色在空中如喷泉般射出,瞬间‘玷污’了华丽贵重的羊毛地毯。   刚刚还在室内回响的怒吼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沉寂。   森鸥外冷静地摘下手套,缓慢地转过头,他的半张脸在昏暗中却呈现出一种毛骨悚然的雪白色,上面刻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血痕。   “首领突发急症,抢救无效去世。”森鸥外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方手帕,擦拭干净刀锋上的血色,他的眼瞳如旧日深埋在古窖地下的葡萄酒,被时光沾染后散发出浓郁的紫红色。   “临终前留下遗言,由鄙人继承首领之位。”森鸥外的目光盯着站在窗边帘布旁漠然的黑发少年,又把目光移动到眯着眼笑盈盈的白发少年脸上,语调沉稳冷静,不容置喙,“太宰君,白兰君,你们就是首领遗言的‘证人’。”   白兰微笑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太宰治,转而再度对上森鸥外冷峻的双眼。   “当然。”白兰笑容诡谲,语调甜腻,“森首领。” 第54章 改朝换代   森鸥外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表情, 他知道白兰的态度意味着什么,虽然森鸥外知道白兰这种人必然是有所图谋,绝不会真心实意的诚服。但森鸥外也同样喜欢这种交易的态度, 只有对方有所图,才能够更好地掌控。   他的眼神转向太宰治, 等待他的回应。   太宰治抬起头,半边脸被天花板上的灯光涂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让原本苍白的脸色看上去稍微有了些鲜活气:“森先生, 即使我不想当这个证人, 现在也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森鸥外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位少年,然后缓缓地说:“现在,我们需要处理首领的后事, 并且确保组织的稳定。等出去宣布首领遗言后, 我会再次召开干部会议, 届时你们都要做好‘准备’出席。”   随着森鸥外出去宣布首领突发恶疾去世, 自己继承首领之位的宣言, 港口Mafia的结构开始悄然变动。即使有一些成员对于首领的‘遗言’表示了怀疑,但在白兰拿出的‘录音证据’前也不得不表面顺从。   森鸥外作为新上任的首领, 首要任务是稳定组织内部的情绪,同时处理那些因首领更迭而产生的动荡。他以冷静和果断的手段迅速处理了几个试图挑战他权威的内部分子, 确立了自己的领导地位。   尽管如此,组织的力量依旧受到了不少的损失。森鸥外不得不让为数不多的值得信任的部下身兼数职。也因此, 在又一次从文件堆中艰难地爬回自己的住所时, 看到白兰和太宰两个人面对面打着游戏时, 深深的怨念笼罩了他。   “太宰君,白兰君, 你们在干什么?”   “森先生是加班加多了连眼睛也不好用了吗?”太宰治按动着手机屏幕的手指速度加快,一连串连招成功打破了怪物的韧性条。“不要打扰我们,这是关键时刻。”   森鸥外嘴角一抽:“现在你们不仅是关键的‘证人’,还已经成为了组织的重要一员,能不能稍微认真点呢?”   对此太宰治的表现是挪了一下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睛继续盯着屏幕。   森鸥外的额角爆出青筋。   “森先生,那份关键的‘录音’证据可是我做的。”白兰懒洋洋地说,手指捏起一块棉花糖放入口中。   “即便有了‘证据’,还是有很多人内心保持怀疑,唉,真是麻烦啊。”森鸥外叹气。   “心有不甘的家伙即使让他们在场亲眼见到了也依旧会找出千百种理由质疑的,而底层从来不关心最高的位置上坐着谁,他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获得比从前更好的待遇。”   森鸥外眉头紧缩,他的目光从白兰和太宰治身上暂时移开,转而投向窗外的夜空。他知道,尽管目前他坐上了首领的位置,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港口Mafia内部的权力斗争和外部的敌对势力,都像潜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内心的波澜强行压下:“好吧,你们的游戏可以继续。我知道你们两个人都很聪明,有自己的方式,但我希望你们记住,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组织的稳定和未来,需要我们每个人的努力。”   白兰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森先生,我当然明白。不过,您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毕竟,我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啊。”   森鸥外点了点头,他知道白兰这么说就绝不会临时倒戈。而他更关心的是太宰治,毕竟这孩子和白兰可不同。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半耷拉的眼皮下眸子冷寂无光:“如果我不想干呢,森先生你会怎么办,杀了我吗?”   森鸥外的眼神在太宰治的挑衅下微微一凝,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微笑。他知道太宰治的性格,这个孩子总是喜欢用这种态度来试探别人的底线。   “太宰君,我当然不会做出那种无谓的事情。”森鸥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你是我的旗下最重要的成员,我需要的是你的智慧和力量,而不是你的尸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相信你也不会真的想要退出。毕竟,你不是一直渴望着某种‘变化’吗?现在,我们正是在创造“变化”。”   白兰微笑着看着两个人,眼波流转,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又抬起头来看森鸥外。   “我确实对现状感到厌倦,森先生。”太宰治眯起眼,“但是你能给予我想要的吗?”   森鸥外慢慢地展开了温和的笑容:“为什么不能呢,太宰君,在盒子打开前就失去期待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森先生这一点说的可没有错。”白兰插话道,他的眸子里游荡着迷离的紫雾,仿若欲语还休的勾人心魄,“开盘之前,谁也不知道结局是什么。”   太宰治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荡:“那就让我拭目以待。”   森鸥外知道太宰治的症结在哪里,但无妨,他已经发现了太宰治那对白兰愈发浓烈的兴趣。只要白兰依旧站在他这边,就暂时不用担心太宰治会离开。   而港口Mafia也开始在森鸥外的领导下逐步恢复秩序,内部的动荡被及时控制。尽管白兰平时依旧待在他的糖果店里,但他却在森鸥外的允许下接收了组织的情报网。而太宰治则代替白兰成为名义上情报组的管理人。   对此太宰治不止一次地抱怨过白兰这种非要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自己躲在后面的卑劣行径,却被白兰以自己只是“柔弱无力”的情报人员为理由搪塞。   当然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个敷衍的理由,白兰实际上最近忙的不可开交。不仅要帮助森鸥外查探清楚组织的内部势力构成,分析横滨现在的不同势力的态度以及行动,还要暗中替薄伽丘处理意大利的事务。   薄伽丘那边已经按照白兰的吩咐拉起了名义上的医疗公司,并且注册了多项专利。但商场和Mafia的斗争并没有什么区别,若不是有但丁的名义,靠薄伽丘一人想应付政府的审查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兰只不过出去一趟,回去就发现自己的店门锁被砸开了,玻璃橱柜里的面包和糖果全部被一扫而光。   虽然白兰在开店时也没少遇到这种事,不过最初在他用监控一个个寻过去报复后,已经很少人敢这么做了。   不过无妨,白兰在回来的路上就收到了店内他安置的自动防盗装置启动命令,无论进来的是小偷还是别有意图的家伙,现在应该都被机器人强制禁锢锁到仓库间里去了。 第55章 羊之王   白兰刚拿出手机准备打开监控记录时, 他那敏锐的直觉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危机。几乎在察觉到危机的瞬间,他的身体就立刻做出了反应。整个人往侧面迅速翻滚,从外套里魔术般拿出一把枪对准来人扣下扳机。   但子弹在靠近对方的一瞬间忽然停驻在了半空, 来人是个少年,半卷的橘发在黑暗中如焰火般醒目。而那颗子弹也被急速地返还, 白兰微一眯眼,身体流畅地往外滑了一步,避开了子弹, 并且抬手掏出匕首, 格挡住了对方踹过来的左腿。   “阁下,我们无冤无仇,何必为难我这个小商人呢?”   “把你抓走的孩子们全部交出来?”   少年冷峻的嗓音响起,随即而来的是伴随着他身上隐约发出的红光, 悬浮起来的家具。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我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刚回来, 什么都不知道哦。”白兰的语调又轻又软, 他叹了口气, 火焰在他的身后凝聚成翅膀带着他腾空避开了那些化作武器的家具。而后他急速地朝着对方冲过去,狠狠地一掌打在了对方身上。   少年并不把白兰的攻击放在心上, 他一如既往地在对方接触到自己时启动了异能,只见白兰被反施加的重力逼得向后倒去, 身后羽翼猛扇,落下几点橙色的火焰后强行停了下来。   “冷静一点, 阁下, 我也正纳闷着呢, 不如我们都歇一歇,喝杯咖啡好好地谈一谈?”   “谁想和你谈?”少年冷哼道, 却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足下生起,他一愣,目光下意识地朝下看去,就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为何正在往上凝冰。这结冰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刻间就蔓延到了他的胸口,连带着他的双手也被冻结在其中。   “哎呀呀,泽田的招式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嘛。”白兰若有所思,不仅如此,大空火焰的本质是进行调和,根据他刚刚的观察,似乎对异能力也同样可以起作用。   看来以后要找个机会试验一下。   “放开我,你做了什么?”   “现在终于能冷静了吗,这位客人。”白兰摊了摊手,“请放心,我只是希望能够和你谈一谈,否则就不会刻意让冰化程度停在心脏之下了。”   少年依旧用那双湛蓝的眼狠狠地盯着他。   白兰叹了口气,他打开手机调出监控录像,举到对方眼前:“我可是一回来就发现店内变成这幅鬼样子,毕竟我是在这里开店的,店内多加点保护措施也没有问题吧。”   中原中也盯着对方举到自己眼前的手机,视频播完后,他这才明白原来是羊擅自撬开了店门锁偷窃了店内的食物却被店内防盗系统给放倒关起来了。   饶是中原中也都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在接到消息羊里的一群孩子出去后半天都没回来他还以为是被什么人口走私犯给抓走了,结果没想到是他们自己犯事在先。   “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吗,阁下。”   中原中也憋红了脸,最终吐露出一句:“对不起,该赔多少钱我会努力赔的,能不能先把他们放出来。”   白兰微微地眯起眼,唇角的微笑稍稍敛起:“你这话真没有什么效力啊,擂钵街的羊之王,据我所知你们也没有多少收入来源吧。”   “你知道我?”   “能在这地方开店,少不得要有些本事傍身。”白兰走过去,手指轻轻地点在对方的心口,而后,中原中也看见那困住自己的冰悄然无息地化去了,“不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糖果店老板兼情报商罢了。”   “算了算了,他们就让你带走吧,不要你赔了,别再来一次就行。”白兰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我这小本生意可受不了第二次。”   中原中也的脸涨得更红了,他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本以为自己是在为羊的孩子讨回公道,却没想到自己不仅误会了对方,还成了那助纣为虐之人。   “那个……真的很对不起。”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迟缓,“我真不知道你是无辜的,如果你早些告诉我,也不会……”   “羊之王,世界上没有‘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去解决。我明白你身为一个团队的首领的职责,但冲动支配了你的大脑,让你看不到事实,这是致命的。”白兰打断了他的话,那双淡紫色的眼仿若一把尖锐的锥子,直直地戳开伪装的幕布,命中靶心。中原中也不由地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如果情绪挤走了理智占领了你的思维,对于一个组织而言,终究会造成灭顶之灾。”   “算了,我这只是个人之见,你看情况选择听或者忘了。”白兰耸了耸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算去开仓库的门,“你过来吧,把他们带走。”   “那个……我会补偿你的。”中原中也再次开口了,白兰的脚步一顿,偏过头来看着他。橘发少年脸上有些窘迫,“虽然可能不足以弥补你的损失,但至少也能稍微补偿一点。”   虽然对方的反应全在白兰的意料之中,但白兰也没有想到情报上写的羊之王实际性格居然如此纯良。他眨了眨眼,蓦然弯了眼。   “那你可要写欠条给我了哦。”   “没问题。”中原中也显然被白兰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闻言一口答应。   白兰也不含糊,立刻拿出纸笔刷刷刷地写了几行字,递给中原中也。   ‘在不危及甲方生命安全及伤害甲方所重视之人的前提下,甲方需无条件帮助乙方完成能力范围内的三件事。’   “就这样?”中原中也有些惊讶,白兰点了点头,“当然,别低估你自己的价值,羊之王。能让你帮我做三件事,说出去可要被旁人羡慕死的。”   “好。”中原中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看见白兰抬笔一挥,落下一串龙飞凤舞的字母签名。   “白兰.杰索,我的名字。”白兰说,“顺便一提我是个意大利人,不过你用日语译音喊我白兰即可。”   原来如此,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他跟在白兰身后看着对方打开了门,刚一露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里面的孩子在见到他时大喊:“中也!你总算来了,快,快用你的力量把这个混蛋给揍趴下!”   中原中也的脸色猛地一黑。 第56章 从没有“背叛”   “好了, 你们都安静点。这次是我们做错了,不应该擅自闯入别人的店。”中原中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让声音保持冷静。然而那些孩子听到中原中也的话后反而闹腾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可以站在他那边说话, 中也你明明是我们的首领啊!”孩子们大声囔囔着,“你不应该保护我们吗?”   中原中也脑袋嗡嗡地发疼, 他总是被羊的‘操作’弄得心累,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向站在身边旁观的白兰道歉:“白兰,真的很抱歉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我会好好地管教他们, 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无妨,你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自然不会因为口舌之纷而计较。”白兰摆了摆手,往前走了一步, 在黑暗之中, 他那双仿若魅魔的紫色眼瞳流转着诡异迷幻的流光, 被这样的眼瞳注视着, 原本叫嚣得最大声的少年也下意识地噤声。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亲爱的朋友们。”白兰挑起眉梢,配上唇边泛开的笑弧, 却给人一种寒凉沁髓之感,那无形的密密麻麻的冷意从骨头的缝隙生针, 刺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次是看在你们的首领中原中也给我签下了补偿条约的份上,我才勉强放你们离开。若再被我遇上下一次, 可就没这么优惠的条件了。”   那双水晶般的瞳孔沉淀为深幽的冷紫色, 白兰背对着中原中也, 对着胆战心惊的‘羊’的孩子无声地作了几个口型——‘我会让你们死无全尸‘。   “哇呜呜!”有年龄较小的孩子被吓得哭了出来。   白兰转过头,唇角又回到了原本的浅笑, 还带着一点苦恼状:“原来这个年纪的孩子这么怕黑吗?那你还是快点带他们走吧,中也。我得先清扫一下店内,然后打电话叫装修公司过来修理呢。”   中原中也闻言脸上更显露出愧疚的表情了,他再次道歉后领着‘羊‘从白兰给他们开的后门快速离开了。   这次的突发状况对白兰而言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闭门歇业了几日后又重新开门,继续在自己的店内喝着咖啡吃着甜点帮森鸥外继续排查组织内部的势力派别。   白兰可是深谙生意之道的,每次提交情报都是断断续续的,让森鸥外有心想批他偷懒都做不到。没办法,白兰的黑客技术森鸥外就算想再找个替代品都没辙,垄断生意就是白兰能够安心摸鱼的底气。   而太宰治就没白兰这么好命了,被森鸥外放在眼皮下盯着的他这几天累的够呛。又因为白兰极少出面,明面上的另一个证人这几天收到的试探刺杀层出不穷,让他连琢磨新方法自杀都没精力了。   就在这波谲云诡,风雨飘摇的时期,白兰的店内再一次迎来了访客。   很久未上门的兰堂这一次在夜晚来访,白兰给他上了一杯蜂蜜红茶和淋着糖霜的甜甜圈作为夜宵。   “好久不见你来这里了,兰堂先生。”白兰微笑着说,兰堂端起红茶抿了一口,面上呈现出一丝无奈,“毕竟现在比不得以往,首领初上任,有很多事交给了我。”   “这不是好事吗,森先生如此信任看重兰堂先生,至少工资就不会少呢。”   兰堂被逗笑了:“好吧,这一点上你说的没错。”   但说完话后他又陷入了沉思。   白兰坐在旁边,观察着兰堂的脸色:“兰堂先生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怎么这么说?”   “因为兰堂先生既然会选着夜晚来访,定是有什么苦闷之事想找人诉说吧。”白兰说,他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咖啡,而后得意地对兰堂眨了眨眼,“我可是商人呀,察言观色是基本功。”   “……白兰,你会背叛朋友吗?”   白兰微微地偏过头,灯光落在他的眼底,将那梦幻得不真实的紫色刷上一层朦胧的暖意。他似是轻笑了一下,却不同于往日虚假的装模作样,而更像是对着某些已然发生过的往事发出嘲讽。   “从来没有什么‘背叛‘,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理念分歧罢了。”   他又端起茶壶给兰堂的杯中续上茶水,水流汩汩的声音落入杯中,宛若碧血的上好红珊瑚,反射出眼中微弱的笑意。   “兰堂先生,人类是一种绝对忠于自己的渴望的生物。”他淡笑着说,“一个人或许会背叛他的朋友,亲人,甚至他自己,却绝不会背叛他所渴求的欲望。”   “是这样吗……”兰堂苦涩地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他也不过是横在那人的理念上的挡路石。   黑色长发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知道白兰的话听起来很冷酷,却的确是这个现实的真实写照。世界充满了权利斗争与利益交换,所谓的忠诚只是掩耳盗铃的假面具,而人心的欲望才是驱动一切行为的来源。   “在失去自己的记忆时,我总是会感觉到迷茫。身边的所有人都为了某些目标而努力行动,但我只对此感觉到厌倦与疲惫。”   “可以理解,因为记忆是组成你的人格的一部分,失去后自然会患得患失。”   “白兰,我……”   “兰堂先生需要我的帮忙吗?”白兰放下茶杯,“没问题,即使会被看做‘背叛‘了森先生,我也会帮助兰堂先生的。”   “你怎么知道……”   白兰微笑着看着他,眼里满是了然:“我曾经承诺过,即使下地狱我也会报答兰堂先生的帮助的。而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信守承诺是基本准则。”   兰堂没想到白兰居然会如此果断地答应他,他感到既感动又有些隐约的愧疚:“若你这次帮了我,首领万一察觉到,那你就危险了。”   “别担心,我是个商人,没有让自己赔本的乐趣。”白兰笑着安抚道,“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看在我的技术水平上,森先生舍不得现在把我丢了的。若兰堂先生能在日后给予我帮助,也算是我赚了呢。”   兰堂于感动和愧疚中许下了日后无论什么要求都一定会答应的承诺,白兰送他离开,转身回到店内。   兰堂的请求虽然出乎他的意料,却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局的预兆。他沉思了一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Buona sera~但丁先生,我想请你在欧洲帮我调查一个人。”白兰说,“有着黑色长发黄绿色瞳孔的欧洲男人,年龄三十多岁左右,八年前进入横滨,照片稍后发给你。” 第57章 一“鱼”三吃   电话那边的但丁并不对白兰的请求感到意外,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而平静:“可以,我会立刻安排人去调查,不过据你提供的情报我暂时不记得意大利有符合要求的异能者, 我会暂时把范围定在其余国家。”   “好的,我认为范围暂时定在西欧。”白兰习惯性地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几颗棉花糖丢到嘴巴里, 思考了几秒,“查一下八年前各个国家内部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我知道了,需要一些时间。”但丁说,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意大利。”   “还需要时间, 但丁先生。”白兰眯起眼,“我有必要的理由需要暂时待在横滨。”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可不希望自己新收的弟子埋骨他乡。”但丁顿了顿,无论是出于同胞情谊还是对自己祖国的热爱让他舍不得让祖国的人才在外受挫, 他都希望白兰能安安稳稳地回到意大利, “有什么问题记得找我。”   “我知道了, 不用担心, 但丁先生。”白兰笑了, “我可舍不得意大利的美好风光。”   一周后,白兰的店再次迎来了羊之王的拜访。身材娇小的少年有些迟疑地站在门前等了好一会, 才被刚结束玩一局游戏的白兰发现。   “哎呀,亲爱的中也, 作为客人你怎么能一直站在店门口呢?”白兰推开了门,笑盈盈地迎上去, “我今天也没挂上歇业的门牌啊?快进来吧, 万一一会下雨可就麻烦了。”   中原中也只能跟着白兰进店, 坐在一张漆有淡红色的圆木桌旁。白兰将菜单递给中原中也:“你想点些什么,给你打折哦。”   他眨了眨眼, 笑容带着些挑逗的俏皮感,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诱人的小狐狸:“菜单上没有的也可以,只要你说,我能够做的都给你做。”   中原中也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他连忙摇头:“不,不用那么麻烦,我就点这上面有的。”   为了缓解这种莫名的尴尬,中原中也立刻点了两样,白兰接过菜单,轻轻地哦了一声:“这份黑莓布朗尼的原料是加了朗姆酒的,很可惜我不能卖给未成年人,把它换成提拉米苏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的。”中原中也立刻说道,看着白兰进了后面的厨房。他的表情有些隐约的焦躁,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壁钟。   不一会,白兰端着一个盘子走出来了,盘子里赫然是一块点缀着鲜艳草莓的提拉米苏蛋糕,还有一杯热腾腾的表面浮着奶芙拉花的焦糖玛奇朵咖啡。他把盘中的蛋糕和咖啡放在桌子上,彬彬有礼道:“请慢用。”   中也却开口叫住了打算回到厨房的白兰:“等一下,白兰。”   “还有什么要求吗?”白兰转过头,状若疑惑地偏头。   “白兰,你之前说自己也是一个情报商人是吗?”   即使中原中也竭力掩饰自己,但识人无数的白兰依旧发现了他眼底的焦躁和表情上隐约透出的烦闷。他点了点头,语调从容而自信:“没错,我的另一个身份的确是情报商人,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会尽力为你提供你想要的信息。”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湛蓝色的眼紧紧地盯着白兰:“白兰,你知道前日发生在擂钵街的爆炸事件吗?”   “你说的是那发生在擂钵街中心闪烁着漆黑红光的奇异爆炸?略有耳闻。”白兰露出一副思索状,“你想让我查一下谁才是爆炸事件的罪魁祸首?”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么,你听说过‘荒霸吐‘吗?”   “据我所知这好像是日本本土的神话名字?抱歉我不太了解日本的文化。”白兰眨了眨眼,“你是想说,爆炸的罪魁祸首就是它?没问题,听上去很有趣,这个委托我接了。”   他轻快地打了个响指:“最多三天时间,如果查到了情报我会告诉你的,留个联络方式?”   中原中也摇了摇头:“我没有移动电话,三天后我会再来的。”   “这样也行,不过为了隐蔽,我会给出信号的。如果门口的挂牌被我反着挂,就说明店内现在无其他人是安全的,如果还是正着的,那么就请延后一天吧。”   “行。”中原中也一口答应。   送走了中原中也后,又断断续续地接待了零星几个客人,夕阳落下,白兰关上店门,挂起歇业吊牌。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进厨房打算给自己做点晚餐。   今天好像咖啡喝的有点多,晚上还是做个奶油酥皮汤,蔬菜沙拉配油煎鳕鱼排吧。白兰心里这般想着,动手开火热锅。   等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后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走出厨房,就看见某只习惯性蹭饭的小黑猫又一次不请自来地坐在了饭桌前,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白兰眯起眼,狭长的紫眸看上去比平时少了那浮于表面的笑意,多了几分无机质的冷漠。   “亲爱的太宰,你现在已经是港口Mafia的成员,难道森先生没给你的饭卡里充钱吗?”   “没有哦,要用自己的工资充。”太宰治悠闲地晃着双腿,“森先生就是这么吝啬。”   “那请你去花自己的钱喂饱自己。”   “真是无情,没想到白兰你居然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抹着不存在的眼泪,然而身体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看着白兰把盘子放在座子上,变魔术般掏出筷子就要夹菜。   当——   白兰手中的餐刀挡在了筷子的路上。   白发的意大利人弯起狐狸眼,薄而淡红的唇瓣如花瓣般轻轻开合:“不交钱就从我这里出去,亲爱的太宰,或者你想尝尝这把餐刀的味道?”   太宰治:“全记在森先生账上。”   “不行哦,现在是他给我发工资。”   满脸不情愿的太宰还是拿出钱包交了钱,白兰收到钱后倒是大方地把菜全部放在了他的面前。   “你去哪?”   “我本来只做了一人份的,谁知道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呢?”   不请自来的‘客人’沉默。   白兰倒也没那个耐心再花那么久的时间了,只是快速地给自己煮了一碗意大利通心粉拌上肉酱,他端着自己的晚餐坐在桌子上刚吃几口,就听到对面的太宰治开口了。   “白兰,你知道前代首领疑似在前日擂钵街爆炸中复活了吗?”   白兰:……他好像中午才听过差不多的话,你们真的不是约定好的吗?   “啊啦~如果你说的是擂钵街爆炸的事,我的确知道。”意大利少年优雅地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魅惑的紫眸弯起愉快的弧度,“但是这一次,森先生又打算出多少钱呢?” 第58章 反手做庄   太宰治只是哼笑一声:“白兰, 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森先生对这个消息的重视程度。如果前代首领真的复活了,不管这对组织乃至整个横滨有多大的冲击,我都能够确定, 你前期花大精力的投资就要亏得一文不剩了。”   “听起来亲爱的太宰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我着什么急啊,有森先生着急就够了。”太宰治插起鱼排放到口中, 猫儿般眯起眼细细地品尝。   “再说了,万一有什么事,你也跑不掉, 白兰。”他的眼瞳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透出一点野兽狩猎般的冰冷光泽, “即使是死,三途川你也得走在我身后。”   “那还是算了吧,我对现在还活着这件事表示一百分的满意度。”白兰笑眯眯地说,“利润没收够前, 我可舍不得。”   太宰治并不意外白兰的态度, 他转了转勺子勺起一口汤, 奶油的甜软混合着果蔬的爽口, 里面还含着一丝隐约的海洋的风味。   很特别的异国风味, 虽然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第二口后却意外能够接受。太宰治又喝了一口, 咬着勺子,目光落在正优雅地卷起通心粉放入口中的白发少年。   说起来, 这家伙是自称自己是意大利人来着……他到底是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横滨的?   “死去的尸体是不可能重新复活成人的。”   太宰治挑了挑眉,示意白兰继续说下去。   “我需要去细查一下爆炸当日的情报信息, 才能给出准确的判断。”白兰说, “不过, 倘如目击者没有说慌,那么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有三种。”   “第一种, 制造类似投影原理的幻象。第二种,操控傀儡作秀。”   “还有一种是什么?”太宰治问道。   “这种概率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你们不用把它当作考虑范围。”白兰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脑内过了一遍最近的安排,“我会升级一下组织的监控系统,加个智能抓拍程序进去,一旦有类似的身影现身在总部,系统会自动抓拍照片并开启视频同步到森先生的电脑屏幕上。”   “说起来,森先生就没派人去挖一下前代首领的坟?”白兰打了个哈切,最近他都忙着和意大利那边联络,毕竟公司的起步阶段有一些东西离不开他的参与,而且有一些材料这个世界根本就没制造出来,害得他不得不又花了一遍时间把该申的专利都申请上。   “据我所知没有。”太宰治摊了摊手,“你知道很多人还盯着呢。”   哦~那些不死心的先代派,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谣言的推波助澜一定有他们在背后作妖。   这完全在白兰的意料之中,因此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行了,你吃完了把碗洗好就回去。”白兰三下两口把意面塞入口中咽下,端起空空的盘子往厨房走去。   “我不回去。”   “……怎么,你不仅蹭吃蹭喝还想蹭床?”   “嗯。”   “我可不答应,你爱去哪去哪,但我这里不行。”白兰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双手环抱,目光极有逼视,“之前特殊情况就算了,你还想长期赖我这?”   他像是会做这种慈善事业的冤大头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对我很危险,先代派虎视眈眈,森先生天天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保护我。”太宰治一副小可怜般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你去找森先生或者自己想办法,我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的收容所。”白兰冷血无情地继续赶人,开什么玩笑,他晚上还得和意大利那边连线,有一堆事要做,怎么可能放个不安分的家伙在身旁。   “若真的被找上来了,我可就把他们往你这里带了哦。”   太宰治变脸般地又重新扬起了笑容,然而他口中的内容实在是挑衅至极:“虽然我知道他们伤害不到你,但你这里的店要是被毁了,可就亏了吧。”   “哎呀,亲爱的太宰,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威胁我吗?”白兰挑高了眉梢,眼里略带一丝新奇地看着对方,“真是少见,不过我拥有的资产可比你想的要多,重建一间店并不是难事。”   “但你需要时间,而在重建的时间里,森先生一定会要求你暂时搬到诊所里去。”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说,“你也不想自己的秘密这么快被发现吧。”   “那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秘密?”白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我只需要知道,你不希望森先生发现这个秘密。”太宰治站起来,向着白兰走去,在半米左右的位置站定。   “你现在还不打算和森先生闹翻,因为这违反了你的利益。”太宰治继续用一种平静的口吻称述道,“你也不想就这么血本无归地离开吧?”   “你说的倒没错,那你又能给我什么样的筹码呢?”   “未来,我会无条件帮你做一次事。”太宰治盯着白兰的双眼,那诱人魅惑的紫色,似诗人梦中的伊甸,美好的虚幻之下隐藏着的是漠然的冰川,“即使你想杀死森先生。”   “筹码倒是很诱人,也很大方。不过,亲爱的太宰,你应该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吧?”白兰轻笑一声,伸出手,手指停在对方的脖颈处,食指勾起绷带的边缘,能够感受到从手指皮肤下传来的跃动的脉动声。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白兰脸上的笑弧不带任何笑意,反而充满了嘲讽。   “我已经交出了我的筹码,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敢上桌了,白兰。”太宰治倒是一反常态地冷静。   “这种激将法对我可没用,太宰。”白兰又笑了,笑声清朗,“不过,我喜欢这种心理博弈的游戏。”   白兰笑着微微一用力,脖颈上的绷带就如同雪崩般脱落下来,他继续往前走去,没有看太宰治那只遮掩在绷带下重见天日的眼,“我愿意和你玩这一局,也相信你不会毁约。”   “亲爱的,可别让我输了啊,否则……”   他又笑了一声,转身上了楼梯。 第59章 烤棉花糖夹心饼干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月, 先代首领复活的事件已经发生了足足四起,流言也已经并非只是小范围地隐晦流传。   而森鸥外显然是不可能再坐等下去了,尤其是在白兰加强了监控系统后真的清晰地拍下了先代首领复活的视频, 虽然这段视频第一时间就被森鸥外扣下来了,然而他也挡不住别人的嘴巴。   “所以这就是你又来找我的原因?森先生不是把这件事交给你去查吗?”白兰瞥了趴在沙发上的太宰治一眼, 抱着电脑坐在另一边,“我忙着呢,除非你把你工资多给我一半, 否则拒绝白工。”   “森先生就是会使唤人, 也不见给我多发点工资。”太宰治哼哼唧唧地抱怨着,整个人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随手就拿起白兰放在茶盘里的曲奇饼吃了起来。白兰新烤的饼干外皮酥脆,内里填满了柔软的果酱内芯, 吃一口简直是享受。   “既然你被派了任务就快点去工作, 在屋里待着可没有线索会自动送上门。”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展开在白兰的眼前, 是森鸥外亲手写的银之手谕。   他的眉梢都要得意地飞起来:“所以, 我现在有条件驱使你了, 白兰。”   白兰挑了挑眉,倒是对森鸥外会给太宰治写这个一点都不意外。毕竟现在太宰治也只是领着一个首领新上位的证人身份, 实际的职位权力还没定下,倒是白兰已经进了情报部开始接手组织的情报网络, 只要再过些时日就能成功踢走原本的部长。   “可以啊。”白兰把手中的电脑往太宰治的手里一塞,“高濑会的事你去负责搞定, 我就去陪你走一趟。”   真当他是不会累的机器人吗, 既然要他去做另一件事, 那么原本的事务就必须帮他承担。   太宰治沉默了两秒,看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程序代码, 毫不犹豫地又把电脑塞回到白兰的怀里:“既然森先生说了高濑会的任务归你,我可不方便插手,还是你去做吧。”   白兰接过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继续敲击着,看样子他真的很忙:“你不如自己亲自去擂钵街查看,那里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毕竟那里才是第一次出现的现场。”   “不过擂钵街现在还是很乱的,你最好多带点人,既然森先生把银之手谕给了你,你就别给他省。”   “森先生嘴上说的倒是好听,能派上用处的人又没多少。”太宰治又拿了一块曲奇,“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哦?”   “前代首领复活这件事,必然会对现在好不容易安稳下的组织再度引发动荡。“太宰治慢悠悠地说,眼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白兰俊秀的侧脸,”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会打破你和森先生原本的谋划。”   “但为何,你似乎对这件事表现得并不关心呢,白兰。”   那熔铸了夕阳的光泽打磨出的琥珀色瞳孔映出意大利少年毫无半点暖意的瑰紫双眸,怀疑与探究化作无数细小的分枝攀附而上,形成密布的蛛网。   “你觉得我是罪魁祸首?”白兰笑盈盈地问,“亲爱的太宰,凡事要讲明证据。”   “证据自然是没有的,毕竟我也知道按照你的性格,不应该会做这种砸自己场子的事。”太宰治眯起眼,他把身体忽然凑近,整个人的阴影都覆盖在对方的身上,无端地形成一种隐约的压迫感,“但是,组织里没有人的异能可以做出那种漆黑的火焰,只有你,没有人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哦,原来你是打着探究我的能力的算盘啊,亲爱的太宰。”白兰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如果我说我的能力是提高大脑运算力?”   太宰治忽然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似笑非笑:“那现在的你会变成只会流口水的傻瓜吗?”   “怎么可能呢,亲爱的太宰。”白兰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左手,笑着晃动了一下:“好吧,我也没有非要藏着掖着的打算,你先把手松开。”   太宰治轻哼一声,松开了手。   然后他就看见白兰打了个响指,掌心出现了一团橙红色的火焰。那火焰在他的手中轻快地跃动着,给人以一种光明的温暖感。   “只要你不是个色盲,我的嫌疑应该已经移除了吧。”   太宰治看见白兰又用了另一只手拿出一颗棉花糖,放在自己的火焰上,棉花糖居然发出了滋滋的糖霜灼烧的声音,还有那甜蜜的糖浆气息,都随着火焰发散到空气中。   “就是这样,没什么值得一提的能力。”白兰又拿了两块曲奇,把棉花糖夹在中心,递给太宰治,“我蛮喜欢这种吃法的,你要不要试一试。”   太宰治默默地接过后放到嘴巴里咬了一口,饼干的黄油香味,中间微焦的棉花糖芯在舌尖迅速膨胀,虽然过甜了些,但味道真是不错。   他莫名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用力地咬着饼干。   白兰:“噎住了我可不负责。”   等太宰治笑够了,那块棉花糖曲奇饼干也被他吃完了。   “我需要你的情报支持。”   “可以。”白兰继续敲着他的键盘,却只见太宰治堂而皇之地把手伸到他的眼前,“你在做什么?”   “把你的通讯器给我,正好你不用再放监听器了。”   “说的好像你往我这里放的少了,太宰。”   “不都是被你捏碎丢了吗?”太宰治微笑,“亲爱的白兰,这叫礼尚往来。”   白兰耸了耸肩,反正太宰的监听器基本上存活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被他发现,他根本没什么损失。虽然太宰治似乎把这当作了某种挑战,继续锲而不舍地继续往他这丢监听器。   也不知道这笔账森先生肯不肯给他报销。   他把自己耳朵里的一支耳机拿下来,放到太宰的手中。   “即时通讯定位仪,只要你别出城也别跑到电磁屏蔽的地方去,都能够保持通讯畅通。” 第6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即使从耳机那边传来的‘转播’也足以让坐在房间里喝着咖啡吃着小蛋糕的白兰感受到太宰治所遭受的‘惊心动魄’的‘袭击’, 虽然袭击者偏巧是前段时间和他颇有交集的羊之王中原中也,倒是让白兰有一丝惊讶。   当然这点惊讶立刻就沉没了,毕竟羊之王中原中也之前让他调查的‘荒霸吐’偏巧又是和先代复活的爆炸扯上了关系。加上对方的底牌在擂钵街, 而太宰治那明晃晃的港口Mafia标志去到对方的地盘里搜查,会撞上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森先生真是个大骗子, 说好的没有危险呢。”太宰治满脸不情愿地抱怨,抹去额角流下的鲜血,他盯着手指上的血色, 啧了一声。然后他又看了眼昏迷的中原中也, 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你本来也没信,不是吗?”白兰又喝了一口咖啡,“不过我收到了消息,先代首领又一次复活了?”   “没错, 我亲眼见到了。”太宰治伸手将吹乱散在额前的碎发拨开, 目光沉沉地映照出面前鳞次栉比的房屋, 语调压低, “狂风与黑暗之中, 愤怒的先代首领。”   “哦~那你身边现在跟着的人值得信任吗?”   太宰治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用手帕擦拭眼睛片的广津柳浪,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 有些疑惑:“怎么了,太宰大人?”   太宰治忽然歪头一笑, 指了指自己戴着的耳机:“有人想问你,刚刚看到了什么呢。”   广津柳浪心里咯噔一声, 立刻垂下头表示恭敬与惶恐:“在下老眼昏花, 刚刚又被风沙迷了眼, 实则什么都没发现,实在抱歉。”   太宰治扑哧一声笑出来:“哈哈哈为什么要这么严肃呢, 广津先生,森先生派你跟过来不就是已经信任了你吗?”   他摆了摆手,继续和耳机那边的白兰说话:“我可以确定那不是异能形成的幻觉,倒是你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我也可以确定荒霸吐和先代首领的复活没有任何关系,毕竟最早荒霸吐的出现是在八年前的大爆炸,那时先代首领还没断气呢。”白兰随手敲了两下键盘,调出太宰治传给他刚刚拍摄的照片。   “看上去和八年前的爆炸产生的黑光很相似,至少幕后黑手是见过八年前的爆炸的。”白兰说,“不过你打算把羊之王带回去?”   “当然,不过我对这脾气暴躁的小矮人可没什么兴趣。”太宰治从脖子上拆下绷带搽干净额角的鲜血,“回去一定要让森先生兑现承诺,不然我可亏大了。”   “你就没有考虑过森先生打算让你和羊之王一起调查的可能性?”   “啊?!”太宰治瞬间升起了就这样把这个小矮子丢在这里的想法,当然他也知道不可能实现。   “祝你好运。”白兰幸灾乐祸地笑道。   “我要去跳河……”太宰治有气无力道,”别拦我,我要去三途川冷静一下。”   “好啊,那我到时候让羊之王给你上柱香。”   那算了,这是什么可怕的恐怖故事!   “不过,想让羊之王同意和我们合作,一味地强硬施压可没用。”白兰咬下一块点缀着樱桃的布朗尼,蛋糕柔软丰盈的糖分立刻安慰了他运转过快的大脑,“合作的前提是给出会让对方动摇的‘筹码’。”   “那是当然,所以,去邀请一些‘小羊羔’来做客吧。”太宰治微微弯起唇,眼瞳中游戈着某种意味深长,“这就是你所擅长的事了,白兰。”   “恶人的角色怎么还是让我来扮演啊?”白兰的语调变得甜腻,“真是的,偶尔我也想当个好人嘛~”   太宰治冷笑:“呵呵,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那我有个要求,请暂时隐瞒我的存在。”白兰微笑,”我还是比较喜欢在盛大的舞台上登场。”   “看来你还是快点转行去当演员吧。”太宰治刺了对方一句,却也变相地默认了对方的话。   -   “兰堂先生,要来杯咖啡吗?”白兰将手中的咖啡壶举起朝着再一次来访的兰堂说道,“这可是用店里最新到的南美咖啡豆磨的。”   “给我来一杯吧,加三分之一牛奶,糖我自己加。”   兰堂接过泡好的咖啡,有些心不在焉地一勺一勺往杯中加糖,一直加了六块方糖,他才停手。   “最近很忙?”   “是啊,森先生把高濑会的事丢给我负责了。”白兰搅了搅咖啡,“又不给我加班工资,时间节点还卡的那么紧。”   “哼,森先生想当白嫖鬼可不行,我得好好地让森先生明白,什么叫做付出多少才能收获多少。”   兰堂失笑:“你别当着首领的面这么说。”   “放心,森先生可爱护他的脸皮了,我可不会这么愚蠢。”   “那就好。”兰堂沉默了一会,“我很抱歉,白兰。”   “没什么需要抱歉的,兰堂先生。”白兰说,“帮助兰堂先生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一个合格的商人在下注前就应该考虑到一切后果,所以我会对我自己的决定负责。”   “……你就不想问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虽然我承认好奇心的确是一个商人不可缺少的品质,但自控力则是决定商人输赢的关键缰绳。”白兰神情自若地喝了一口咖啡,有些酸涩的咖啡液在他的唇舌间漾开苦涩之海。   “没有人会否决过去的自己。所以,即使兰堂先生盗窃先代首领的坟墓,传播先代首领复活的谣言,我也只希望兰堂先生所做的一切,能够帮助你得到想要的结局。”   白兰笑了笑:“而我在这其中成为兰堂先生的‘共犯’这件事,相信兰堂先生也不会出卖我吧?”   “我不会的,我已经过于强求你了,白兰。”兰堂垂下眼,他的眉眼中依旧残存着抹不去的忧郁,“然而,我已经没有办法停止了,这是注定的命运。”   “唉,只可惜在这一点上我难以同意兰堂先生的想法。”   白兰看着这个长发男人,他的脸上倏然出现一种模糊不清的,仿若隔着透明的玻璃般的怅然。在那一瞬间,他眼中如梦如幻的瑰色如海潮般褪去,显露出其下嶙峋苍白的内里。   “我违抗宿命论,即使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枚筹码,也要压上赌桌孤注一掷。”   兰堂叹了口气:“有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我们并没有选择。”   “算了,这种哲学性话题也不适合我们。”白兰转而又笑着移开了话题,“那么,兰堂先生,你还希望我能够帮你什么吗?”   “给GSS匿名发一则抓捕委托吧,委托的目标是我自己。”兰堂看着白兰的双眼,“这是最后一次了,白兰。” 第61章 庄家通吃   白兰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没有立即回应兰堂的请求,他知道这个请求代表着什么,而目前为止获取了足够多的情报并且聪明的大脑也想明白了一切原因的白兰也知道了兰堂的终极目的。   白兰沉默了片刻, 然后缓缓开口:“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结局吗,兰堂先生?即使未来不一定完全遵从你的预期, 即使你可能失败,甚至有一定的概率迎来死亡?”   兰堂的眼神罕见地流露出坚定的神色,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却带着一丝决绝:“是的, 白兰。这是我必须要做,也唯一能做的事情。”   白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改变兰堂的决定。他站起身,拿过自己的电脑, 开始输入指令:“我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 兰堂先生。”   “然而我由衷地希望, 这不是终末的结束, 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兰堂微微一笑, 那是一种释然的笑容。“谢谢你,白兰。”   白兰没有回答, 他完成了最后的步骤,然后转过身来, 看着兰堂:“那么,我们就此别过吧, 兰堂先生。愿你寻到你真正的归宿。”   兰堂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 向门口走去。在门口,他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白兰一眼。“再见了,白兰。”   “再见,兰堂先生。”   兰堂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白兰静静地站在门口,目送着这位曾经的合作伙伴离去,紫眸之中罕见地涌动起一缕复杂。   “真遗憾,兰堂先生。”白兰似乎叹了口气,然而他的唇角却勾起一个虚假的弧度,“早就说了,我可没有亏本的习惯啊。”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白兰和太宰治各自忙碌着。太宰治被迫和中原中也半绑定到处奔波,而白兰则状似专注于高赖会的任务,对荒霸吐和先代首领复活这两件事显得漠不关心。   等到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从GSS的手中成功营救出被绑架的兰堂后,听到从太宰治那边传来的兰堂的说辞,白兰就知道太宰治已经察觉到了真相。   果不其然,太宰治再度来访。   “订购宴会的菜品?”白兰冷笑一声,“亲爱的太宰,你真把我当厨子了?”   太宰治从兜里拿出一张黑卡拍在桌子上:“这是定金。”   白兰接过黑卡,拿起机器一刷,下一秒他宛如变脸般地露出了习惯性的微笑:“没问题哦,三层蛋糕是吧,需要提供专送服务吗?只需要再加一部分专送费哦。”   太宰治显然对白兰的态度变换早有预料:“卡里面的钱能够满足的服务都加上。”   “好的~”白兰半眯着眼露出甜蜜的笑,“一定让阁下满意。”   太宰治靠在椅子上盯着他,冷不丁地开口:“你要来这个宴会吗?”   “嗯?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我去。”   “和你没有关系吗,白兰。”太宰治抬眸,鸢色的眼瞳映出意大利少年虚假的笑容,被糅杂后的褐红色沉淀在暗金之中,泛出一朵朵冷红的血花。   “我不相信你不会想要入这个局,但是,你的筹码在哪里?”   “这可不能说,亲爱的太宰,提早揭露可就不算是一场精彩的表演了。”白兰轻笑着摇头,“你不是也知道这个道理吗?”   “否则,为何要花心思来布置一场宴会呢?”   “……你知道了?”太宰治低笑一声,“也对,你不可能不知道。”   他的眼里闪烁着冰一般的透彻冷光:“监控系统为何只能拍到复活的先代,却拍不到协助的犯人。因为组织的监视系统是由你负责的,我不相信有人能够在如此短时间破开你设置的防火墙,那么,动了手脚的人只能是你。”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对我的能力的赞扬吗?”白兰一点都不意外太宰治能够察觉到自己在其中的动作,他只是换了个姿势捧着电脑,翘起的一条腿足尖轻轻点在茶几边。   “为什么?”   “因为兰堂先生曾经帮过我。”白兰笑盈盈地说,“所以,我只是在能力范围内稍微回报了一下。”   “呵,这种谎言就没必要拿出来了吧,白兰。”太宰治冷冷地嘲讽道,“你这个狡猾的赌徒还会有感恩的心?”   “你对我的偏见还是很深啊,明明我向来是一名遵从合作共赢的商人。”白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可以向森先生打报告,但是你没有证据,亲爱的。”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他知道白兰说的是实话,没有确凿的证据,森鸥外也不会对白兰采取任何行动。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真的不去参加宴会?”   “不去,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有额外加班的打算呢。”   “即使兰堂这次可能会死?”   白兰转过头,用一种古怪的语调抑扬顿挫道:“看样子你似乎很自信?”   “因为荒霸吐?”   “能在横滨炸个那么大的坑,都算得上是天灾级别的伤害了。”太宰治淡淡道,“要不是因为太痛了,我还真想选择这种自杀方式呢。”   “哦~那祝你这次好运。”白兰随意地挥了挥手,“我会提前把你点的菜品和蛋糕送过去的。”   “你不打算提前告诉兰堂吗?”   “为什么?”白兰挑眉,“他不问,我为什么要说?”   “……你真是个狠心的人呢,白兰。”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白兰笑容淡漠,“我说过很多次,亲爱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   太宰治深深地看了白兰一眼,似乎想要从那双紫眸中寻找到一丝动摇,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发现。白兰总是这样,无论面对何种情况,他的眼睛里都能保持着冷静和自持,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好吧,我明白了。”太宰治最终说道,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我没有证据,所以森先生不会知道。”   “……所以的人类,所有的人生,至死也没能看清自己。”仰躺在地上,身下弥漫鲜血的黑发男人轻声道,“所以,中也……继续作为一个人类活下去吧……”   中原中也微微地闭上了眼:“谢谢……”   “啊呀,你们是在举行遗言告别仪式吗?”   施施然走进来的意大利少年脸上依旧挂着那轻柔的笑容。   “白兰,你怎么在这?!”中原中也惊呼。   “你还是来了,白兰。”太宰治看着那双瑰丽的紫色眼瞳,垂下眼睫。   “我不该来吗?”白兰走到兰堂的身边,半蹲下来,“后悔了吗?”   “不后悔。”兰堂轻轻地笑了。   白兰轻轻叹了口气:“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否达成的目标,却连自己的生命都压上了赌桌。”   “这一点我们的确很像。”他忽然把手按在了兰堂的胸口,食指戴着的戒指蹭地燃烧起橙红色的火焰,但那火焰却如同有生命般源源不断地往兰堂的身体里输送。   “白兰!你在做什么?”   兰堂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白兰的手腕,但是白兰并没有动,紫水晶般的瞳孔里映照着兰堂惊讶的表情。   “为了救你,为了达成我的目的。”白兰露出了馥郁甜蜜的笑容,“死气之炎可以暂时补充生命能量,代替你的大出血的心脏。”   “从今往后,你需要为我所用,兰堂,哦不对,亲爱的兰波先生。” 第62章 再会,兰波先生   兰堂, 现在该称呼他为兰波了。他感到一股温暖炙热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流动,顺着血脉而上温柔地覆盖住了冰冷的心脏。那股力量似乎在与他的生命能量相互呼应,缓解着他的伤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 随即变得复杂难辨。   “白兰,你这是……”兰波的声音还是有些微弱, 显然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但他眼中原本渐渐灭去的生机已经开始恢复。   白兰微微一笑,他的手指轻轻脱离了兰波先生的胸口, 火焰随之熄灭:“亲爱的兰波先生, 我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从没有亏本的打算。现在,我只是在确保我的投资不会白白浪费。”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目睹了这一切,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尽管他们之前知道白兰的能力是一种橙红色的火焰, 却并不知道它竟然还拥有一定的治疗能力。   “白兰, 你到底想要什么?”太宰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探究。   白兰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只是希望能够给自己未来的命运多加一些筹码罢了。”   “兰波先生, 我已经提前为你购买好了离开的机票。”白兰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要回去你的祖国, 我也是思念故乡的人,所以非常能够理解你。”   兰波勉强着支撑起身体: “白兰, 你……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只是希望兰波先生帮我一个忙。”白兰上前一步,轻轻地托住了兰波的手臂, “兰波先生, 你会让我输掉吗?”   他仰起头, 纤细脆弱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的喉结令人忍不住联想到了可怜的幼兽。似乎是力量使用过度, 他的面上显现出一种脱力般的苍白,而那双淡紫色的瞳孔中似有晶莹闪烁。   兰波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意大利少年的发顶。   “好吧,我答应你,毕竟你救了我。”   “喂,白兰,你把我当瞎子吗?”太宰治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想要瞒天过海,也不看看我的眼睛有没有坏掉。”   白兰只是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中原中也:“中也,你会泄密吗?”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兰波,又看了一眼白兰,抓了抓头发:“唉,我之前欠了你一次。只要他别再搞一次这种事,今天我就当他真的已经死了。”   “那么,亲爱的太宰。”白兰笑着说,“我在未来会无条件帮你一次,换来你的保密如何?”   “呵呵,空手套白狼的本事你倒是很精通呐,白兰。”太宰治冷笑,“你就这么自信我会在未来需要你的帮助?”   “当然,因为这是我给出的筹码。”白兰伸出手,指尖飞起的橙红色火焰落在太宰治的身上,又骤然消失在空气中。“要赌一赌吗?”   太宰治注视着那双瑰丽的眼瞳,眸中流动着某种粘稠的魔眩光泽。他闭了闭眼,转身往外走去。   “二十分钟后,森先生派来的小队就要到了。”   知道这是对方表示默认的意思,白兰从口袋里拿出机票,塞在兰波的手里:“兰波先生,半小时内赶去东京,只要你上了飞机,计划就成功了。”   白兰弯了弯眼:“然后,帮个忙搭把手吧,中也。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得把现场提前布置好。”   计划很顺利,至少用老首领的尸体伪装成死去的兰波骗过了那批派过来的武斗派分队。又有太宰治拿着银之手谕装模作样,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忽悠他们将尸体送去殡仪馆火葬后飞速下葬了。   而另一边,白兰也收到了兰波正顺利登上离开的飞机正在前往意大利的消息,他愉快地又拆了一包新的棉花糖犒劳自己。   “Ciao~但丁先生,麻烦您安排人去接机啦。”   “不错啊,你居然把一个超越者给忽悠过来了。”但丁那边有咖啡机运作的声音,光听声音就能够感觉到对方心情正好,“不过他的身份信息你隐藏好了吗,法兰西发现了可是会找我们要人的。”   “放心吧,兰波先生欠我一个人情呢,虽然他的确心系祖国,但他一定会完成对我的承诺再离开的。”白兰微笑道,“而且,兰波先生还有块‘心病’呢,他那背叛的搭档很有可能并没在八年前的爆炸中死去。只要那人没死,我会想办法在横滨把他给钓出来的。”   但丁点了点头,伸手往自己的咖啡杯里放了几块方糖:“你的身份证明我已经给你办好了,只要等乔万尼那边的事情解决。不过,你还是要尽早回来一趟,我们需要给你做能力鉴定测试。”   “哎呀,如果我只是一名普通人,但丁先生就要放弃我了吗?”   “想什么呢,你就算是个普通人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丁严肃地说,“但是,如果我们打算借政府的力量,那么你的能力至少需要透露一些概念。”   而且,但丁没有说出口的是,他担心白兰是纯靠自己野路子蛮荒发展的能力,没有系统性的指导和培训,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而他也不信任横滨那地方的医疗条件,打算等白兰来了先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政府里的人只要脑子没坏就不会愚蠢到把我们推出去的,不过嘛,真的非常谢谢你,但丁先生。“   “知道就快点回来。”   通讯挂了,白兰伸了个懒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羊’的内部情况。这是他之前找了个线人藏到‘羊’的据点里的,虽然为了节约电量把像素调得很低,但传输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哎呀,养大的崽子要咬死温柔的头羊了。”白兰又调出贴在中原中也身上监听器的音频,根据定位显示他还在那作假的兰堂的坟墓前。   太宰那家伙应该也知道了。唉,看来没机会把好用的羊之王一起骗去意大利了。   不过无妨,只要中原中也继续待在横滨,兰波必然会拜托自己看顾对方。而凭借他的手段,让中原中也再欠自己几个人情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让我想想,下一张牌,该选谁呢?” 第63章 再无羊之王   白兰再一次看到中原中也时, 对方已经正式加入了港口Mafia,甚至头顶还多了一顶看上去格外眼熟的帽子。   离开自己心爱的糖果巢穴的白兰显得有些兴致不高,只是随意地举起手对着中原中也打了个招呼:“Ciao~欢迎你的加入, 亲爱的中也。”   然后他迅速转过头对着森鸥外露出了一个虚假的笑:“森先生,既然有了新同伴加入, 以后和我联络的搭档是不是就换成中也啦?”   “不是哦,白兰君。”森鸥外坐在首领位置上,双手托着下颔, “中也君现在是归于红叶君的名下教导的, 至于搭档,身为情报人员,太宰君和中也君都会和你搭档。”   “啧。”白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森先生, 这是太宰在我那里欠的账, 是您替他补交, 还是?”   森鸥外的目光停滞在最下端写着的好几个零上面, 脸上的假笑有点支撑不住。   怎么这么贵!太宰治那小崽子究竟在白兰那里吃了什么!人参吗!   “我会把太宰的工资补偿给你的。”   白兰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   “说起来,白兰。”森鸥外状似无意地问, “需要我给你预留半天假期去祭奠一下吗?”   白兰一如既往地眯着眼,狭长的紫眸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思绪:“如果森先生愿意给我带薪休假, 我当然很乐意。”   森鸥外微笑着转移了话题:“下周有个宴会,会上会正式介绍中也加入组织。白兰, 你也要一起参加, 记得去和太宰君说一声, 待会你们一起去定制服装,我可不希望宴会上出现一些不和谐的事情。”   白兰眼底闪烁, 微笑着颔首:“好的。”   他和中原中也一前一后出了首领的办公室,在电梯下降的时间里,白兰笑着对中原中也说:“中也,谢谢你信守承诺。”   中原中也掩饰般地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我现在已经加入组织对首领效忠了,在不危害到组织发展的情况下,我之前的承诺依旧有效。”   “嗯,这样就好。”白兰依旧眯着眼笑,“至于之前中也你想要的荒霸吐资料,很遗憾,森先生已经把这部分信息给封存了。”   “啊,没事,我已经知道了。”中原中也说,“首领已经和我说过了,那是只有干部级才有权限查看的文件。”   “如果亲爱的中也你很想要知道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去军方的资料库逛一逛呢。”   中原中也微微一顿,立刻就明白了白兰的意思。他抿了抿唇,抓住了白兰抬起的手腕:“不用了,白兰。”   “我很感谢你的帮助,但军方的资料库绝不是轻易就能突破进入的。”中原中也皱着眉头说,“而且,你难道不相信我能够当上干部吗?”   “我自然相信凭借中也的能力,只要森先生没有得老年痴呆,干部职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白兰依旧微笑着,笑容却带上了些许不甚明晰的深意:“中也,你真的是真心想要加入港口Mafia的吗?”   中原中也的眼神微微一凝,他看着白兰,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白兰自然知道中原中也此时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也知道中原中也遭受‘背叛’的始末。   “白兰,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中原中也最终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坚定而认真,“我加入港口Mafia,一方面是为了寻找‘荒霸吐’的由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我想要的答案。”   中原中也不否认他的确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因为‘荒霸吐’才答应加入的。但在那之后,在森鸥外告诉了他名为‘首领’的意义后,他才明白过去自己的愚笨与错误。   白兰微微一笑,他似乎对中原中也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那么,我祝愿你在港口Mafia中能找到你的道路,亲爱的中也。”他说,“但是我依旧想要告诉你,追求自己的欲望是人类的本性,和拥有的地位,力量,身份,财富都无关。”   有着得天独厚的俊秀外貌的意大利少年笑容明艳似阳光下泛着柔光的雏菊,丝滑优雅的嗓音略带一丝习惯性地卷翘,令人联想到柔软如水的天鹅绒。   “这一点,谁都不例外。”   中原中也点了点头,他对白兰的关心表示感谢:“谢谢你,白兰。我会记住你的话。”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走出了电梯,白兰和中原中也终于分开行动了。白兰去找太宰治一起去定制服装,他相信森鸥外一定早就给对方打过招呼了。而中原中也则去找他的名义‘导师’尾崎红叶,在宴会开始前,他必须要经过‘特训’。   -   太宰治和白兰一同踏入了这家位于横滨商业区的西服定制店。店内装潢典雅,墙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精致面料,从经典的黑色和深蓝色到更为大胆的条纹和格纹,每一款都散发着独特的质感和光泽。   店内柔和的灯光和舒缓的音乐营造出一种尊贵而宁静的氛围,白兰侧耳听了一会,轻快地笑了一声:“降E大调第二号夜曲。”   太宰治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喜欢音乐的人。”   “其实我很擅长乐器的哦~”白兰笑眯眯地说,“当然,如果亲爱的太宰想听,只需要支付一点点演出报酬,我可以给你开一场个人独家音乐会。”   太宰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亦或者他只是懒得摆出表情。他径直走向店主,语调懒洋洋的仿佛一点精力都没有:“森先生应该和你约好了,你随意给我选一套就行。”   “这么敷衍可不行,亲爱的太宰,有句话说,西装是男人的第二张脸。”   “白兰,你就这么想要成为马戏团杂耍的猴子吗?”太宰治讥讽地笑道。   白兰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太宰治是因为工资被森鸥外扣给了自己而生闷气。虽然白兰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答应给对方白吃白喝。   他步伐轻快地走进了面料区,手指在一块块面料上轻轻滑过,似乎被其优雅的光泽所吸引,最终选择了一套银灰色的面料。其表面闪烁着细小的光泽,细看下摆还有隐隐约约的暗纹。   在量体师傅的引导下,两人分别站在了量体台上。师傅手法熟练,用软尺仔细测量了他们的肩宽、胸围、腰围和裤长等关键尺寸,确保西装的每一个细节都能完美贴合他们的身形。   在等待西装制作的过程中,太宰治和白兰在店内的休息区坐下,各自要了一杯咖啡。然后太宰治就看着对方一直往咖啡里加了好几勺糖,一点都不担心蛀牙的隐患。   “说正事吧,亲爱的太宰。”白兰面不改色地喝下已经变成糖浆化合物的液体,“我可不相信你会为了这种小事就和我见面。” 第64章 鱼饵已经抛下   太宰治拿起咖啡杯尝了一口, 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又不动声色地放下:“我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传话筒吗?”   “你得体谅一下森先生,他这个年龄也到了更年期的时候了。”白兰笑眯眯地说, 半点没有在背后编排名义上的首领的心虚。   “哎呀,你就不怕我把些话转告给森先生?”   “好啊, 那就你来接手我的工作?”白兰挑眉,“比如我手上正编写了一半的情报库防火墙,全部交给你了哦?”   那还是算了吧, 虽然太宰治自己凭借超高的智商也学会了一些黑客技术, 真要正儿八经弄个防御性质的防火墙,不如直接杀了他吧。   “岩泉干部回国了。”   “哦,你说的是那位长期驻守在海外的,负责对外贸易合作的干部。”   白兰低下头吹了吹咖啡上的浮沫:“森先生新上位, 驻外的干部被召回岂不是很正常吗?”   太宰治眯起眼, 语调压低:“难道你没有兴趣吗, 白兰。”   “哎呀, 看来岩泉干部的态度没让森先生满意啊。”白兰似笑非笑地挑眉, 手中咖啡杯轻轻晃动,“不过也是, 毕竟森先生上位突如其来,那位干部先生又常年在外奔波, 让他认同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的确有点难度。”   “所以你该上场了,白兰。”太宰治曲起食指敲了敲瓷器制的杯壁, “凭你的本事, 从他手里夺走干部之位应该不难吧。”   白兰偏了偏头, 窗外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唇角那抹轻笑也变得朦胧起来。   “这是森先生让你这么说的, 还是你自己的主观臆断?”白兰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他的目光穿过窗户,似乎在注视着远方的某个点,“你知道这两者的区别,亲爱的太宰。”   “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关心这种事吗?”   “哦~那我就接受吧。”白兰语调轻快,“森先生的要求是什么?”   “调查清楚岩泉在海外的资产状况,以及组织对外的合作商。”   “看来森先生对他的怀疑程度不低啊。”白兰的眉头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么,有具体的证据吗?”   “没有。”   太宰治摊开手,一副摆烂般的咸鱼模样:“证据就是直觉,直觉告诉我他有问题。”   “……亲爱的太宰,答应我。”   “什么?”   “你可千万不要进赌场~”   ……   空气中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白兰把已经喝完的咖啡杯放下:“我知道森先生的意思了,那么,假如岩泉干部真的有问题。”   白发少年的狐狸眼弯起一定的弧度,流光在眸中泛出炫目的涟漪:“干部职位就不用了,以后再说。但是他所负责的部分,我要接手。”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三分之一。”   “至少三分之二,接手后我可以确保总交易利润一年内至少翻一倍。”   白兰唇边的笑容宛如诱惑人心的恶魔:“森先生,满意我的条件吗?”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来正在接通语音的手机,手机里先是安静了一会,而后森鸥外如大提琴般丝滑的低音传出:“成交,白兰君,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随着通话挂断,室内的气氛顿时又回到了窒息般的沉默。   直到太宰治终于出声打破了沉默:“这就是你所求的东西”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我是个商人,亲爱的太宰,商人最喜欢的就是权和利。”   太宰治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意大利少年的笑容,他知道白兰虽然没有说谎,但这句话也并非是真的。而白兰似是已经察觉到了太宰治目光里的怀疑,只是一如既往地轻笑。   “别着急,亲爱的太宰,耐心是值得赞誉的美德。”白兰随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包装的棉花糖,拿出其中一颗,抵在了对方的唇上。   “尝一尝,新口味哦~”   太宰治闭着嘴表示沉默的抗拒。   “如果你也对它感兴趣,不如我再交三分之一给你?”白兰收回手,笑盈盈地说,“不过这样的话,你得学一学外语了,我会告诉森先生给你请外语老师的。”   “我不感兴趣。”   太宰治条件反射地一开口,就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一颗棉花糖,指尖触及唇瓣时带上了些许亮晶晶的涎水。   柔软的棉花糖在舌尖的味蕾上迅速分解出大量的糖分,太宰治下意识地皱眉,又立刻舒展。   “你放了什么?”   “我在果酱内陷里加了一些薄荷汁,有助于帮助大脑保持冷静。”   平心而论太宰治并不讨厌这个味道,当然他也不想露出享受的表情让白兰得意。   “好了,亲爱的太宰,别绷着脸。”白兰一拍手,“过几天的宴会,你可得开心起来呢~”   然而太宰治并不高兴,在宴会举办的大厅里,他跟在森鸥外的身边,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端着红酒摆出一副温和的表情就觉得眼睛痛。   紧接着他又看到中原中也被尾崎红叶带着一副局促又强行摆着僵硬笑容的样子,脑子也开始发疼,再看到不远处白兰端着香槟左一个亲爱的姐姐又一个美丽的姐姐吸引到众多女性的模样,更是又一次萌生了想去入水的冲动。   白兰自然没有忽视从侧方那尖锐的视线,他如同鱼儿入了水般在宴会上翩然旋转,俊秀的异国面容自带一抹风流,甜蜜的笑容与蜜糖般的语言技巧更是哄得几位合作商的夫人眉开眼笑。   “看来你很适应啊。”   白兰自然而然地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在触及到对方的双眼时先是微微一愣,眼皮自然垂落,显出一副恭敬的模样:“岩泉干部。”   “首领一开始说要调个人过来我还有点顾虑,现在看你这副样子,以后对外的合作交流就让你去打头阵,如何?”   “您说笑了,不过是几位夫人心底善良,见不得我一个人站在旁边孤零零的。”白兰垂下眼,一副温顺谦卑的模样,“我比不得您身经百战见过许多大场面,瞧,我手心都出汗了呢。”   白兰摊开手掌,掌心布满了汗水,还有几道淡淡的指甲印。   “哎呀,白兰君,不要太紧张了。你这小嘴就像抹了蜜似的,在场的谁能比得上啊。”一名穿着淡红色洋装的夫人捂着唇嘻嘻笑着。   “那或许是因为我的意大利血统带来的优势呢,毕竟几位美丽的夫人实在是过分耀眼,让我无法忽视血脉里带来的悸动。”白兰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那双漂亮梦幻的淡紫色眼瞳闪烁着微光,似是月光亲吻的水晶,又如一只乖巧可怜的小动物。   “哦~你真是太可爱了。”一名女性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语调带着调笑,“不如我去向森首领讨你过来吧,姐姐可喜欢你了。”   “岩泉先生……”白兰轻轻地唤了一下男人的名字,目光中带着几丝无可招架的局促和希冀。   “好了好了,美丽的女士们。森首领刚把这孩子交给我,可不敢转手卖了啊。”男人低笑一声,伸手捏住了少年的衣领,就像是抓住了小动物的后颈,“过来这边,我有事情要交代你,各位,抱歉了。”   “去吧去吧,好好地对待我们可爱的白兰君呀,岩泉桑。”女士们掩唇轻笑。 第65章 愿者上钩   岩泉带着白兰走进房间后, 远离了宴会的喧嚣,他脸上的笑迅速地收敛了起来。那锋锐冰冷的目光落在白兰的脸上时 ,其中不加掩饰的审视意味让白兰的眸光动了动。   “白兰君, 森首领会把你调到我的手下,就是要好好地培养你。”岩泉开口, 声音低沉,“虽然我很信任森首领的判断,但你的年龄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白兰微微垂头保持着一副恭敬的模样:“岩泉先生, 我自知只是运气好才得以被森首领看重, 能够有机会在您的手下学习,是我的荣幸。”   岩泉眯了眯眼,他缓缓地点头,似乎对白兰的态度很满意:“保持谦逊是年轻人很少见的平的, 我很欣慰, 也对你未来的工作能力保持了足够的期待。但是, 白兰君, 我要告诫你, 组织需要的人才不仅仅是智商上的聪明,更需要直言不畏的忠诚和责任心。”   白兰极为少见地沉默了一会, 忽然抬起头来,漂亮的紫眸直直地和对方对视:“请您放心, 我会不遗余力地为组织贡献自己的力量。我相信,有岩泉先生这样维护组织利益的人作为榜样, 一定能为组织创造更多的价值。”   岩泉的目光一闪, 微笑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我相信你,白兰君, 几天后你就和我一起去出差吧,也让你熟悉一下国外的业务。首领的交接证人这一身份固然重要,但只有实际握在手里的本事才更加稳定。”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教导,岩泉先生。”白兰弯起眼,唇角的笑容加深,“只要您愿意给予我足够的资源,请相信我,我不会让您失望。“   岩泉干部的目光微变,此时白兰虽然依旧是一副靠着骨架的花瓶般的样貌,那双梦幻的紫眸中却闪动着他最为熟悉的目光,名为野心与欲望的目光。   “既然你敢这么说,我也会实现我的承诺。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希望我们能够携手共进,为组织创造更多的价值。”   岩泉深深地看了白兰一眼,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再不去森首领要以为我把你绑架了。宴会上就好好地玩,之后我们会很忙。”   “是,岩泉先生。”白兰依旧保持着笑容,目送着对方转身融入了宴会的人群之中。而后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神态自若地走出了房间,朝着森鸥外走去。   “哟,跑到哪里去玩了,白兰君。”森鸥外端着酒杯微笑着,“看不出来你这么受女性的欢迎啊。”   “还请您不要取笑我了,这是意大利人的习惯。”白兰摇了摇头,“若不是岩泉干部解救了我,恐怕我要因为紧张而出汗失水过多昏迷了呢,首领。”   森鸥外那双幽暗的紫红色眼瞳微闪,他和白兰的目光对视,莞尔一笑:“看来岩泉干部对你的感官不错,他可是组织重要的人才,不夸张地说,组织半条腿的资金链都要仰仗岩泉桑呢。”   “所以,白兰君,你可要好好地和岩泉桑学习,不懂要多问,我期待你未来能够独当一面。”   “是。”   “不过我有些好奇,刚刚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岩泉先生说为了让我能够尽快熟悉部门工作,过几日要带我出差去熟悉业务。”   “这是个好机会啊,这样吧,你每周交一份报告给我,汇报你这一周的工作。”   “我明白了,首领。”白兰应下了,森鸥外轻轻地挥了挥手,“行吧,你去玩吧,累了可以去二楼休息。”   白兰颔首,转身离去。森鸥外一边笑着和前来的几位合作伙伴应酬,余光却注视着白兰的背影。果不其然,看到对方先是拿起桌上一杯鸡尾酒一饮而尽,然后直愣愣地撞上了躲在角落的太宰治。   “哎呀,头有点疼。”白兰低呼一声,几乎整个人的身体都压在了对方的身上。太宰治咬牙切齿地被迫用力几乎托举着对方,“从我身上滚下去,白兰。”   “啊~实在抱歉,我感觉有些晕。”白兰一手按着头,似乎是真的有些醉了,另一只手却不留痕迹地绕到太宰治背后,用力地推了一把。   由于惯性作用,太宰治下意识地双手往外用力,恰好把白兰给推了出去,眼睁睁看着白发的意大利少年整个人撞上了桌腿,然后半瘫倒在地上。   “哎呀!我好像扭到脚了。”白兰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伸出手,“快扶我一把,太宰。”   太宰治本不想管他,但背后森鸥外的目光正如针扎般盯着他,只能不情不愿地伸出手去,酒杯对方一把抓住,然后用力把自己支撑起来,脚下一个踉跄,又把身体给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太宰治脸色黑得可怕,耳朵却在这时微微动了动,敏锐地听到了从白兰脚下传来的似乎是什么金属破裂的声音。   “二楼休息室有药箱,麻烦你先把我扶上去,太宰。”   太宰治阴沉着脸,说是扶,实际上对方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几乎是半依半靠着被他抱着上了二楼。一推开二楼的门,太宰治就毫不客气地双手一推,把身上这个没骨头的棉花糖精给推到床上。   “你在搞什么鬼?”   白兰半坐在床上,笑眯眯地伸出食指,对着太宰治勾了勾。   太宰治:“……我走了。”   “刚刚我身上被岩泉放了监听器。”   转身的动作硬生生停下,太宰治转过身来,眉头微皱。   “刚刚你是在找个理由把身上的监听器摔下来?”   “答案正确,可惜没有奖励。”白兰笑盈盈地打了个响指,“刚刚和森先生的对话,已经让岩泉稍微信任我一些了,但还不够。等我和他一起出差国外后,他一定会调查我每日发的邮件和语音通话,确认我有没有站在他那边。”   太宰治眉头微动,他走到白兰身边坐下,幽暗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这次你又打算以身入局?”   “岩泉在国外经营了那么久,只有去到他自以为的自己的地盘,才会让他更加放心。”白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扑克牌来把玩,“我了解这种人,他们会非常信任自己查到的‘事实‘,推测到的’真相‘。”   “而我,只需要在其中做出一些小小的诱导,让他知道‘白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他知道该如何’诱惑‘我,’掌控‘我……”   扑克牌在指尖飞转,而后被白兰贴在唇角,那双梦幻的紫眸似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吸引着人类抛却理智,剥离灵魂。   “你就不怕他在国外把你杀了?”太宰治盯着白兰,原本清朗的少年音被刻意压低后竟然有一丝阴惨惨的味道,“鞭长莫及,可没有人能及时帮你了。”   “你说的没错,风险的确很高。”白兰笑盈盈地托着下巴,“但是啊,只有下重注,才会有高额回报。” 第66章 谁醉了   白兰的话语中透露出一如既往的自信, 这也是他最爱的惯用手段。在细小的钢丝上舞蹈,看似如履薄冰,然而太宰治也知道白兰只是口头上说着所谓孤注一掷的赌局, 实则早就已经布下了好几张底牌。   只是,太宰治再一次地不可避免对白兰的渴求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究竟他想要得到的是什么样的欲望, 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不惜压上生命的重注。   “你觉得成功率有多少?”   “我不会输。”   “过分的自信是一种傲慢的缺陷。”   “我只是在称述事实。”   白兰凑近对方,伸出手捏住太宰治的下颔,手指颇有意味地在颔骨处用力捏了几下。既像是在逗猫, 又像是不知好歹地挑衅野兽。   太宰治啪地打掉对方的手。   “我不会给你收尸的, 需要我提前给你预定一座衣冠冢吗?”   “哎呀,亲爱的太宰,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担心我吗?”   “呵,你自己付钱。”太宰治冷笑一声, “我会告诉那个小矮人在你的坟墓前蹦迪, 好让你在地下也不会感到寂寞。”   “唉,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中也。”白兰故作疑惑地歪头, “为什么呀, 我觉得中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你是想让我恶心地吐你一身吗?”太宰治做出一副想要干呕的表情,却在听见白兰的下一句话时动作一顿。   “你在厌恶他的非人身份?不, 你是在嫉妒他身上‘人’的那一部分。”   太宰治脸上故作姿态的夸张表情迅速下沉,仿若被冰霜冻结了肌肤, 呈现出仿真傀儡似的僵硬与冷漠。   “别这么看着我,有点可怕欸~”白兰眨了眨眼, 嗓子甜腻腻得似是冒出锅的粘稠糖浆, 轻轻一带都会拉出半透明的丝。   砰!   白兰被对方狠狠地推倒在床上, 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用力地压制着,而太宰治干脆利落地用自己的腿压在他的膝盖上面, 让他无法凭借腰力起身。   白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暗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并没有因为太宰治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感到恐慌,反而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挑衅的微笑。   “哦呀?这是要做什么,亲爱的太宰?”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仿佛对太宰治的举动并不感到意外。   太宰治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又立刻重归幽暗。他的手紧紧抓住白兰的衣领,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知道吗,白兰,我很想把你那玩弄雀舌般的舌头剪断。”   “巧言令色的鸟儿变成了发不出声的哑巴,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白兰轻轻地笑了笑,如梦如幻的紫眸透露出一种深邃的光芒,仿佛一把利刃,贴在少年的脸颊边缘漫不经心地游走了一圈,钻石刀面折射出锋锐冰冷的凛烈寒气。然而他的唇舌又染上了粘稠柔软的蜂蜜,甜蜜的滋味迷惑了大脑中的理智,一点一滴地包裹住炙热的心脏,直教人忘却了苦涩残酷的现实,甘愿沉湎于无尽甜美的梦乡。   “为什么不呢?亲爱的,如果我不笑的话,你会为我哭吗?”   “你之前说过,一个人的欲望决定了他的行为,他的渴求则决定了他的命运。”太宰治不去理会白兰的挑逗,绷着脸继续说,“你想要得到的,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欲望,究竟是什么?”   白兰再一次笑了起来:“上帝啊,我没想到你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丢下了筹码,强行拉我入局。”太宰治继续冷着脸说道,“但是在你真正的棋盘上,真的给我留了位置吗?”   白兰眯起眼望着他,脸上的笑容缓慢地收敛,维持在一贯以来的虚假弧度。   “亲爱的太宰,这么执着的好奇心,可不是一件好事呢~”   “那也是因为某个家伙抛下了诱人的鱼饵,现在想反悔也晚了。”   “我说过,你现在还没有到入局的时候。”白兰好整以暇地摊开双手,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鱼肉模样,目光却肆无忌惮地流连于对面少年的脸颊,眉眼,脖颈处那被解开的第一颗西装扣子露出的一小片锁骨。   “实在想要上桌的话,可以呀,去把森先生杀了,你自己当首领。”   白兰玩笑般地说道:“那我就把庄家的位置拱手让给你。”   太宰治的脸色依旧冰冷如霜,完全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把白兰的话当真。然而他只是缓慢地俯下身,炙热的鼻息喷吐在意大利少年的唇角。   然后,牙齿咬破了脖颈的皮肤,鲜血的气味迅速地弥散开来。   嘶——   白兰下意识地皱眉,抬手按在对方脆弱的后颈处,手指触碰到的皮肤却一反常态地发烫。   等等,这家伙不会真的喝酒了吧。白兰猛地抓住太宰治的肩旁往后推,目光落对方的脸上,露出的眼瞳依旧晦暗幽冷,透不出一丝光泽。然而白兰却能发现,对方两颊处却泛出了微醺的粉红。   “太宰,你喝了什么酒”   “不知道,反正我把好几种鸡尾酒混在一起喝了。本想着用这个方法酒精中毒自杀的。”   破案了,果然这家伙喝醉了,现在酒精的后劲已经上来了。   白兰有些无奈:“我记得森先生之前特意叮嘱除了低度数的香槟,别的不要喝。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   “之前喝过森先生橱柜里的酒精,不过被森先生骂了一顿后强行洗胃了。”   太宰治眨了眨眼,原本冷漠的眼瞳中泛出一点生理性泪水。然而他却反手抓住了白兰的衣领,扯得对方从床上半仰起身。   唇舌交缠,舌尖带着一点还未散去的酒气入侵了潮湿温热的口腔,并且刻意地用牙齿在柔软的唇瓣上刻意地用力,如愿以偿地再一次品尝到了鲜血的气息。   剥去他的羽翼,折断他的双足,在他纤细的脖颈上带上禁锢的项圈。这样的念头在脑中叫嚣着,或许是酒精在大脑中放大了人性中恶劣的欲望,太宰治的动作愈发用力,仿佛要把白兰给活生生地掐死在这里。   一吻结束后两人拉开距离,白兰凝视着对方依旧冷漠的表情,轻叹一口气。   “看在你喝醉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吻技太差的问题了。“   太宰治就像是没有听到对方的话,又再度上前,仿佛要再来一次。   脖颈处被锋锐的匕首抵住了。   “停~”   即使唇边的伤口在缓慢地渗血,身上的西装也被扯得乱七八糟,纤细如天鹅的脖颈上还留着那么大一个咬痕,白兰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改半分。   太宰治果然没有继续往前,却像是被停滞了时间似的,依旧用那深幽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白兰的眼神里透出一种暧昧诱人的透明光泽,似是从玻璃杯边沿滴落的红酒,勾得空气中也多出一层迷离的醺晕感。   口中吐出的话语依旧甜美如蜜糖,内容却冰凉无情。   “亲爱的~适可而止。” 第67章 如鱼回归了海洋   太宰治的眼神在白兰的话语中微微一凝, 似乎在酒精的迷离和白兰的警告之间寻找着平衡。他的呼吸略显沉重,喷吐在两人之间,将空气都染上意蕴深长的玫瑰色。   “适可而止?呵, 呵呵呵。”太宰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居然能听到一个疯狂的赌徒说出这个词,你终于被酒精醉坏了脑袋吗?”   “亲爱的太宰,平心而论, 你的确拥有一副足够出众的, 也非常契合我的审美的骨相。”   白兰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刻意压低的嗓音如同伊甸里诱人吞下禁果的蛇,又如同在风暴中出没的塞壬的柔吟,引人步入深不可测的梦境。   “我不会拒绝你这样的情人。”   “但若你只能压上这些的话, 那就太无趣了。”   那缠绵悱恻的华美表皮下是锋锐冰冷的刀枪剑戟, 倒映在少年鸢红色的瞳孔之中, 燃起紫红色的烟雾与火焰。   “赌徒的第三个准则, 只有筹码‘对等’才足以让赌局继续。“白兰轻笑一声, 手腕一转那把匕首就被收进了他的袖中。他往后稍微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我不做亏本的生意, 所以现在我不会和你赌。”   “你也可以不用玩装醉的游戏了。”   室内陷入无言的沉默,太宰治闭了闭眼, 再度睁开眼时瞳仁中迷蒙的水汽已经尽数消散,只余下最常见的黑暗。   一个薄情的骗子, 禽兽, 野心家, 他在心中轻声呢喃。   这是一场各怀异心的逢场作戏,他们默契地对此心知肚明, 但人类若是能够完全剥离不受控制的感性,就不会如飞蛾扑火般自寻死路。   太宰治站起身,他的动作从容而干脆,仿佛刚才的激烈情绪以及那个过分狠厉的吻只是一场幻觉。   “岩泉干部知道你是森先生派过去的‘间谍’,绝不会轻易交付信任。”   太宰治声音平静。   白兰微微一笑,他的笑容中带着一种尽在掌控之中的了然,仿佛他早已预料到太宰治会这样说。他优雅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当然,信任可是一种昂贵的资本。”白兰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扑克,手指灵巧地翻转着切牌,“他又不是一个傻子,不过我也说过了,聪明人最喜欢犯的错就是自以为是。”   “所以,我不需要他给予我信任。”白兰猛然翻转左手,露出的牌面为四幅花色的同花顺。   他的唇角勾起幽魅而饱含深意的弧度:“我只需要他足够‘信任’自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能够擦出火花。太宰知道白兰是一个高明的玩家,最擅长的就是在危险的游戏中保持优势,扭转劣势。   太宰治的目光在白兰手中的扑克牌上扫过:“你总是喜欢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游戏?人生不就是一场游戏吗?身为玩家,我们的目标就是抢夺这场命运游戏的选择权。”   白兰手指一晃,一张黑桃4出现在他的指尖。他将这张扑克牌轻巧地放入太宰治的口袋中,太宰治盯着他,并没有拒绝他的动作。   “所以,别太想我哦~”白兰抛了个wink,惹得太宰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我会按时给你寄伴手礼的。”   太宰治单手插入口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他哼笑一声,流光在暗黑的瞳孔中凝为讽刺:“白兰,我会期待你作茧自缚的那一天。”   白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着他笑弯眼:“真可惜,那你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太宰治目送着白兰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他垂下眼,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   掌心中静静地躺着一串钥匙和一部手机。   两天后,白兰准备启程去往机场,他双手插兜,半点都看不出像是一个要出差的人,反而倒像是一个优哉游哉的旅客。   中原中也前来送行,他看到白兰似乎正在等着谁般,目光一直望着组织大厦的方向。   “那条青花鱼不会来了,刚得到的消息,那家伙乱吃药倒下了现在已经进医疗室洗胃了。”中原中也说,白兰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不会来,其实只是一次普通的出差,倒是中也你专门来送我也太麻烦了。”   “不麻烦。”中原中也摇头,虽然白兰名义上只是以工作调动出差为由,但中也依旧感觉到了其中隐藏的风云波涌。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喉咙动了动,却还是保持了沉默。   “我会转告他关于你的情况的。”白兰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语意隐晦地暗示,“有什么需要我转交给他的吗?”   中原中也眼里闪动着微弱的感激:“谢谢你,白兰。我希望你能给我拍一张照。”   白兰点了点头,举起自己的手机:“现在吗?”   “嗯。”中也抿着唇,有些不自然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扶正了自己头顶的帽子。   咔嚓,照片定格在手机里。白兰看了一眼时间:“呀,我该走了,回见,中也~”   “再见,白兰。”中原中也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巨石,连语调也轻快了几分,他笑着送上祝福,“祝你一路顺利。”   -   即使是处于不同的世界,意大利的阳光却一如既往地明媚温暖。虽然白兰并没有享受过多少意大利家庭的温馨,但他的骨子里依旧有一份微弱而隐晦的对于故乡的依恋。   白兰走出机场,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带来了一丝暖意。他眯起眼睛,适应着与之前环境不同的光线和温度。地中海的气候总是如此宜人,让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变得轻松起来。   然而,白兰的思绪却并不轻松。这次的出差背后隐藏着的是森先生和岩泉干部之间的一场暗流涌动的较量。而他,作为森先生的“间谍”,已经在这盘博弈的赌局里压上了重注,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白兰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用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告诉司机目的地。出租车缓缓驶出,白兰的目光透过车窗,观察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街道两旁的建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人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首生动的城市交响曲。   出租车在一栋豪华的酒店前停下,白兰付了车费,迈步走进酒店。他的到来显然已经有人提前通知,酒店的工作人员对他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和尊敬。   白兰被带到了一间豪华的套房,这里的装饰和布置都极尽奢华,已经超出了他名义上职位享受的规格。   白兰的目光在精美繁复的地毯上停顿了几秒。   他知道,游戏已经开始了。 第68章 谁做棋子   太宰治在医疗室内睁开眼, 浓郁的消毒水气味铺天盖地地压在他的鼻腔上,让他不适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只眼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另一只眼则一如既往地陷入雪白绷带遮蔽的黑暗之中。   门被推开了。   太宰治转动了一下目光,戴着礼帽的中原中也走进来, 没好气地踹了一下太宰治身下的病床。   “白兰已经走了。”   “哦。”太宰治冷淡地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中原中也:“那你还躺在这干什么,快起来工作。白兰说了他的一部分工作已经转交给你了。”   “哈, 我拒绝。”太宰治扭过头, “反正中也你这么关心他还特意去送行,怎么不干脆帮忙帮到底,把他的事都自己担了?”   “你在闹什么别扭呢?”中原中也当然听出来太宰治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尽管他知道白兰和太宰相识很久, 却并不了解这两个人真正的相处关系。“首领下了命令, 那些已经是你的工作了。”   “就会使唤人, 森先生真是个黑心资本家。”太宰治哼哼唧唧, 整个人在床上扭了扭, 仿佛要与他‘心爱’的床一起纠缠到末日。   太宰治这样子真是没眼看,中原中也强忍着使用武力把这只蠕动的青花鱼揪起来的冲动。他的目光忽然停在床头柜上,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部手机。   “白兰的手机?”中原中也看着那熟悉的手机壳上贴着的棉花糖贴纸,太宰治这时坐起来了, 他顶着有些乱糟糟的头发,目光同样落在手机上, 眼底沉郁。   “他究竟是去做什么?不是正常的出差吗?”中原中也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疑惑了, 但回应他的是太宰治暗沉的目光。   “你好像对白兰很是关心啊?”   “这有什么问题?”中原中也表示不解。   “给你一个忠告吧, 中原中也。白兰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口蜜腹剑的赌徒, 你把他视作同伴和搭档,但他只会将你当作手里的筹码。“   太宰治垂眼,眼睫于眸底投下一片灰色的阴影。他的语调是异常反态的冷硬:“我知道你会因为之前那件事感谢他,但我要告诉你,之前他就已经‘背叛’过你一次,将你的情报交给了我。”   中原中也皱眉。   “你早就是他手中用来获利的棋子了……”太宰治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中原中也打断了。   “我不知道你今天又在发什么精神病,太宰治。”中原中也皱着眉说,“那时的白兰已经告诉过我他是情报商人,我和他并非同一个组织的同伴,所以他卖出我的情报是很正常的。”   “至于被当作筹码,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了。”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混蛋青花鱼,你自己都做了那些事还好意思说别人,我只是来通知你去接手新工作的,不是来给你出气的。”   果然,再过一万年他还是和这只混蛋青花鱼合不来。他走了,这混蛋一个人发疯去吧!   太宰治盯着被中原中也重新关上的门,沉默了几秒后,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上面赫然显示着熟悉的心跳监测界面。   那上面平稳波动着的曲线倒映入鸢红的琥珀深处,不声不响地坠入深潭,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而后,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而在遥远的意大利,白兰的目光从窗外收回,他转身走向房间内的一张书桌,上面已经摆放好了这次任务的资料和即将进行的会议议程。他坐下来,目光扫射着每一份文件,而他的大脑则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正在高速运转分析着每一条信息背后可能隐藏的细节。   大约一个小时后,白兰放下手中的文件,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向浴室,准备洗个澡,洗去一下飞机乘旅沾染的浮沉,顺便清醒一下头脑。   热水放满了整个浴缸,白兰闭上眼睛,感受着水流拂过身体,温热的感觉刺激着皮肤每一个毛孔开放。   他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   洗完澡后,白兰换上了一套干净利落的西装,他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一切准备就绪后,白兰离开酒店,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此时夜色降临,黑夜与月光温柔地眷顾了地中海的明珠。白兰下了车,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当作小费递给司机,抬脚走入了酒吧。   酒吧内灯光昏暗,音乐声和人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又放松的氛围。白兰穿过人群,他的目光在酒吧内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而后缓步走向吧台。   “请给我一杯尼克罗尼。”白兰微笑着低声道。   酒保很快就端上了一杯褐红色的酒液,杯沿嵌着橙片。   白兰晃动了一下透着冰凉寒气的玻璃杯,慢慢地抿了一口。   轻盈的气泡在舌尖绽放出微苦的花蕾,白兰享受地眯起眼,如同一只被梳理了皮毛后晒着太阳的小狐狸。   “Buonasera~”   身侧靠过来一具柔软的身体,涂着橙红色口红的女子晃动着手中的马丁尼,媚眼流转着动人的光。   “一个人吗?”   “Buonasera~Bella.”白兰颔首,魅紫色的眼瞳如水晶般剔透晶莹,仿佛要流出淡紫色的泪来。他端起酒杯朝着对方手中的杯子轻轻一碰。   “若是有如此美丽的女性相伴,谁还会感到寂寞呢?”   他弯起浅浅的笑容,语调如染了蜜般甜软,如同一颗融化的巧克力,渗透到心脏的最深处。   “哎呀,你可真会说话呢~”女人捂唇笑得身躯如同一朵在风雨中的花儿般摇曳着,软软地依靠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和姐姐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会吧~亲爱的,姐姐会教你一些有意思的‘游戏’的哟~”   女人的红唇贴在白兰的耳侧,吐出的热气熏上那薄白的耳垂。白兰垂目浅笑,任由女人的手指像是逗弄小猫似地挑起自己的下巴。   “好呀~”白兰弯起眼,剔透的紫眸闪动,“那就还请姐姐教我了~” 第69章 高明的猎人总会伪装成猎物   女人仿佛被白兰这个诱惑人心的笑容所吸引, 她伸出手指,轻轻划过白兰的手掌,然后拉着他穿过稀稀拉拉的人群, 走向酒吧的楼梯,上了三楼。   他们走进了三楼侧边一个较为隐蔽的房间。房间里似乎点着果木的香薰, 还有一台唱片机咯吱咯吱地慢慢旋转着。女人拉着白兰坐在了床侧,然后她的身体就紧紧地贴了上来。   “那么,亲爱的, 你想玩什么游戏呢?”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似而似非的诱惑, 柔软的手指在白兰的胸口上轻轻划过,留下了一连串微辣的指甲印痕。   白兰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让我来做选择吗那你会输的哦~”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哦?你很自信嘛。”   白兰伸出手指, 轻轻挑起女人的下巴,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深意:“因为, 游戏已经开始了。”   女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似乎没有想到白兰会这么说。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亲爱的,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呢。”   “漂亮的姐姐即使说谎也是很美丽的, 所以啊~”白兰忽然凑近了过去,一只手绕到背后, 似乎将对方完全搂抱在了怀里。魅惑的紫眸盈满笑意,“还请姐姐你不要乱动哦~”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从袖中滑出的匕首, 冰冷的利刃抵在了女人的脊骨上。   “这个距离你是无法拔出绑在腿上的枪的~”白兰笑盈盈地在女人的耳边低喃, “再不喊人出来, 我可就继续‘玩’下去了哦~”   女人的身体瞬间僵硬,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动作竟然被白兰看穿,更没有想到白兰会这么快就采取行动。   “亲爱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女人镇定地问。   白兰微微一笑:“姐姐,拖延时间可不行呐~”   他握着的匕首意有所指地沿着女人的脊骨缓慢滑动,眸光微凉:“再不出来的话,姐姐这么美丽的花儿就要凋零了呢。”   女人脸色苍白,嗓子还没发声前,就传来一个低沉厚重的男音:“停下吧,白兰。”   原本应该是墙壁的后侧忽然转开了一道小门,一名戴着咖啡色帽子的男人踱步而出,他有着一双如鹰般敏锐的茶灰色双眸,挺拔的鼻梁,卷曲的尾发恰好触碰到衣领的表面。   “Ciao~”白兰笑盈盈地挥了挥手,匕首从善如流地被他挪开,“但丁先生,还真是让人惊喜。”   “‘惊喜’?在预料之中的可不算是什么‘惊喜’。”但丁摇了摇头,他从钱夹里抽出两张钞票递给女人,“女士,这些是你的报酬,希望你遵循我们以往的约定。”   女人脸色又恢复了原本淡粉色的生机,她轻哼一声,手指轻巧地夹过那两张钞票:“阿利吉耶里先生下次还请提前和人家打好招呼,刚刚人家可是吓得魂都要没了呢。”   “哎呀,让姐姐受到惊吓还真是抱歉~”白兰握住女人的手,欠身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一瓶DOC的索拉雅如何?”   女人眸光闪动,巧笑嫣然:“亲爱的~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能反悔哦~”   “当然,也请姐姐你同样信守承诺,保持沉默。”   “呵呵~我原谅你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女人掩唇而笑,转身出了屋子。   一旁的但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当室内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后,他淡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样,还真像我们意大利人。“   “但丁先生,我从始至终都是意大利人。”白兰微笑着回答。   但丁点了点头:“既然你来了,什么时候去做测试。”   “还没那么快呢,毕竟我现在也有要先完成的事。”白兰眨了眨眼,“若是但丁先生肯帮我,事情说不定就能提早结束。”   “就知道你只会有事才来找我,说吧,这回又摊上什么麻烦了。”   白兰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缘由和他现在出差时的身份,而后补充道:“不需要但丁先生明面上参与进去,只希望能提前安排几个人。”   但丁听完后,沉默了一会:“白兰,你是不是忘记了乔万尼那边的事。”   “没忘啊,只要这件事办成,我有很大概率能够直接接下岩泉的职位,拿走他的资源。等乔万尼那边成功后,第一笔合作资金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但丁点了点头:“既然你自己有了比较明确的计划,就去做吧。不过,你之前送过来的那个超越者兰波,不也是可以用吗?”   “那怎么一样呢。”白兰稍稍张大了眼,眼瞳中是不加掩饰的疑惑,“这可是关乎我与乔万尼的友谊,当然要到但丁先生您这来过一道明路。”   “虽然我相信兰波先生会答应我的要求,但是啊,但丁先生才是更重要的。”白兰微微压低了嗓音,“我明白但丁先生您心系祖国,自然是以意大利的利益为先。”   但丁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行,到时候你把要求发给我,实在不行我去联系几个老朋友帮忙。”   “但是,白兰,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但丁压低了声音,“要是那个岩泉敢对你做什么,别束手束脚的,这可是我们的地盘,他要是敢过于放肆,我绝不容忍。”   “别担心,但丁先生。”白兰眨了眨眼,笑起来,紫色的瞳孔闪闪发光,“我不会让您的投资失败的。”   -   等白兰在夜半回到酒店后,果不其然在房间里发现了几个细小的监听器和一个装在天花板吊灯旁的监视器,他打开放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看还是停留在他从酒店离开前搜索的界面。   然而白兰熟门熟路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型U盘插上,这是他的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自己的硬盘,里面存储着他所有的资料和信息。毕竟他可是一名黑客,怎么可能会信任任何外部的存储设备。   程序运行完毕后,白兰开始查看电脑中的信息。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数据和信息。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数据,这些数据被隐藏得很深,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然而岩泉败就败在他错估了白兰在计算机上的真正实力,这些痕迹在白兰的眼里,就如同墨汁滴在白纸上明显。 第70章 请君入瓮   白兰并不打算删除这些数据, 他的手指熟练灵巧地在键盘上飞舞着,眼瞳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兴奋,却很快在达成了目的后迅速消散。   啧, 这点水平就敢入侵他的系统,虽然是白兰自己故意撤销了大部分防护设的诱饵, 但看到对方直接一脚就踏进来还是失去了些许乐趣。他略感无趣地拔出U盘,退出电脑,目光看向窗外。   意大利的夜晚是一种深邃旷远的幽蓝色, 无愧于地中海的明珠这一称号, 古罗马式的建筑和哥特式的风格在夜幕下显出一种历史沉淀的厚重感。   但丁坐在椅子上,手上摇晃着一杯红酒。这是他的习惯,晚睡前总是要喝一杯低度酒。他注视着天空上的半弦月,拉开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卢多维科,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真稀奇, 我还以为你早就离开意大利和你的弟子们旅行去了。”电话那边的男人语调中带着笑意, “我们的但丁先生还真是一个大忙人呢。”   “忙倒算不上, 乔万尼那孩子倒是真的忙。”但丁抿了一口酒,“不过这不也在你们的视线之中吗?”   “职责所在, 还请但丁先生见谅。不过请你放心,我们还是更支持乔万尼那个孩子的。 ”电话那边的阿里奥斯托转了转手中的钢笔, 在文件上轻飘飘地落下‘不通过’的单词,而后签上自己如诗般飘逸的签名。   “毕竟是但丁先生的弟子, 于情于理都更值得信任。”阿里奥斯托将手中的文件移到一旁, 又从另一边取下一份新的文件, “不过啊,这次要让但丁先生你失望了, Mafia的事我们是不能插手的。”   “即使布莱诺已经无耻到拿意大利人的血肉去喂养他的贪欲?”但丁严厉地眯起眼,语调冷凝。   “唉,但丁先生你朝我发火也没用啊。这事真不归我们管。”阿里奥斯托苦笑,“我也就是个可怜的打工人,哪来的权力跨部门执法啊。”   “呵,你若真的只会在椅子上盖章,‘斜塔’执行部长的职位是大风吹到你手里的吗?”但丁哼笑一声,随即又压低声音,“只是不能明面上插手,但是可以与其中一方合作。”   “哦?但丁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们是不会参与任何违反本国律法的生意的。” 卢多维科.阿里奥斯托眸光一闪,“不过,和国内优秀公司在民生经济上进行密切的合作是有利于国家发展的。”   “乔万尼最近在做的医疗行业,你们不已经派了人前去打探技术吗,看样子一无所获?”但丁轻笑,手中摇晃着酒杯。电话那边的阿里奥斯托签着文件的手停了下来,他取下眼镜轻轻擦拭,“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但丁先生这么爱护自己的弟子,看来有些人终于能停下不安分的心思了。”   “哼 ,我只是给自己的弟子足够的历练,不代表我已经死了。”但丁冷声道,“转告那些阴沟里的臭虫,如果想试试一个超越者的怒火,尽管来吧,只要不怕尸体成灰。”   阿里奥斯托耸了耸肩,果然,但丁这个人虽然软肋明显,但能真的有本事对软肋下刀的人可没几个做得到。   “行吧,我会转告他们的。不过啊,但丁先生你可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想窥视乔万尼的技术,只是实在不合理了些。毕竟乔万尼以前可没显现出在医疗行业的天分,若能给个理由让上头安心,我立刻下令让那些人撤回。“   “我新收的小弟子,是他提供的技术。”但丁不紧不慢地说,“甚至包括里面涉及到的科学原理,都是出自他手。”   “哦?但丁先生的门下又得一名人才,真是令人羡慕呐。不知这位小先生是谁,若是有空能见上一面,将是我的荣幸。”   “这孩子命运不好,从小颠沛流离被迫在异国流浪,身份证明什么的都丢了。所以我把他挂在了我的名下,这孩子答应我等处理好他现在手头上的事,就会归国。”   阿里奥斯托眸光一闪,随即笑道:“那就好,有但丁先生看护,也能震慑住一些宵小之徒。那么,这其中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吗?”   “你只需要帮我暂时遮掩一番,免得有些人按耐不住,擅自扰了那孩子的事,耽误他归国。”但丁垂目看着桌上的文档,“身份证明我已经帮他做好了一份,等下你过来一趟领走。”   “行,但丁先生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阿里奥斯托爽快地答应。   但丁点了点头,他和阿里奥斯托是老朋友了,知道对方的性格和行为方式。这也算是为白兰在官方那里挂了个牌了,毕竟白兰也说了和政府合作会是重要的一环。   “那么,合作愉快,卢维。”但丁的语调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有空一起去垂钓?”   “最近实在是多事之秋,分身乏术啊,若有空一定作陪。”卢多维科.阿里奥斯托笑着回应, “合作愉快,但丁先生。”   -   这段时间里,岩泉表现得倒是很信任他,带着他去各种宴会,与合作伙伴的交流也完全不把他屏蔽在外。   当然,白兰也没有忘记自己‘间谍’的身份,他每天看似按时用电脑向横滨发送所谓的工作日报,实则用了一种加密的黑客技术发送关于岩泉动向的邮件。   直到又一次陪着岩泉与客户见面后,岩泉随手递给他一杯红酒:“来杯酒放松一下,别这么紧张,你刚刚表述得不是很好吗?”   “只是强撑着罢了。“白兰叹了口气,接过酒杯,“我倒没想到现在欧洲的生意已经变得这么紧张了。”   “毕竟首领之位刚发生变动,欧洲这帮老狐狸们都在作岸上观望。所以,一时的僵持是正常的。”岩泉随口问道,“对了,既然你说你是意大利人,怎么表现得对意大利这么不熟悉?”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迫离开了故乡,记忆实在有些模糊了。”白兰苦笑道,“虽然这次侥幸有机会回到故国,却反而感到陌生了。”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以后你只要努力工作,说不定能常驻意大利呢。”岩泉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杯子,“这红酒是意大利本土产的,就以这一杯酒,祝你前程似景。”   “多谢岩泉先生提携。”白兰微笑道,手中玻璃杯与对方的杯沿轻轻一碰,而后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先是有些苦涩的甘甜,入肚后却涌上一股无法抗拒的迷醉。   白兰的身体不自觉地晃动了一下,手指的力道忽然卸力,杯子掉落在地板上,碎成几瓣。   “岩泉先生,你——”   白兰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地板上,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第71章 棉花糖.战损版   岩泉注视着倒在地上闭目不醒的银发少年, 原本宽和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狠厉的冷漠。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指, 而后随手丢在白兰的身上。   “真可惜,白兰君, 我原本是很看好你的。”岩泉冷漠地说,“希望你不会继续保持你的愚钝。”   他对着房间里的摄像头做了一个手势,而后走出了房间。   紧接着几名穿黑西装的男人鱼贯而入, 他们将白兰的身体抬起, 带出了酒店,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中。   随着大脑中钝痛之感愈发清晰,白兰终于从混沌的黑暗中缓慢清醒。然而,他睁开眼时, 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他轻微地眨了眨眼, 感受到眼睑的触感, 判断应该是用黑布遮住了他的双眼。   手臂的肌肉传来酸痛之感,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 却没有起任何效果。他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和椅背锁在一起。而他的双脚也被麻绳绑住, 根据紧绷感预估至少绑了五圈。   真是的,他有这么可怕吗, 值得如此严阵以待。白兰在心里笑了一声,从口中说出的话却刻意放低了声调。   “请问, 有人在吗?”   毫不意外, 无人回应。   白兰也不气馁, 只是放低了嗓音,听上去就像是柔顺可怜的小宠物祈求他人的帮助:“能给我一杯水吗, 我的嗓子实在是太干了。”   有脚步声靠近,而后他的唇前被一个杯子抵住了。白兰眸光闪动,却只是顺从地张开唇,任由对方如同喂食小狗小猫般将水倒入他的口中。   白兰的喉结轻轻滚动,将水吞咽下去,他的嘴唇湿润了些许,声音听起来更加柔软。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尽管他的双眼被蒙着,但白兰能感觉到那人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审视着他。   “请问,岩泉先生在哪里?”白兰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和期盼,“我想和他谈谈,或许可以解开我们的误会。”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白兰甚至能感觉到那人的呼吸变得稍显急促,却依旧一言不发。那审视的目光如同一把锋锐的刀刃,贴着面皮游走了一圈。   “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白兰的声音带着一丝诚恳,“我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如果岩泉先生愿意听我说,我相信我们能找到对双方都有利的解决办法。”   他的话音落下,周围依旧是一片沉默。白兰并不急躁,他知道这种心理战需要耐心。   “如果你们愿意放开我,我保证不会逃跑,也不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我只想和岩泉先生好好谈谈。”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白兰听到了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后是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   人类在黑暗中对时间的感知是会退化的,在这长久的黑暗中,除了偶尔进来给他喂水,就再无任何动作。   白兰深吸了一口气,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寻找逃脱的机会。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声响,从远处的风声到近处的呼吸声,甚至是微弱的电流声。白兰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可能的逃生路径。   而在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内,岩泉正通过监控屏幕观察着白兰的一举一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似乎对白兰的冷静并不感到意外。   “真是个顽强的小鬼。”岩泉对着旁边的手下说道,“一般人在黑暗中被关这么久,早就痛哭流涕了。他倒是意志力顽强。”   手下恭敬地回答:“岩泉先生,我们已经加强了警戒,他不可能逃走的。”   岩泉点了点头,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白兰的身上。   “很好,我就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而在黑暗中的白兰,依旧在耐心地寻找着逃脱的机会。白兰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铐的边缘,寻找着可能的弱点。他的心跳保持着平稳,尽管身处险境,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思考着各种可能的逃脱方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兰的耳朵捕捉到了门外守卫的轻微脚步声。他知道,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可以让他一举逃脱的机会。   就在这时,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手铐的一个微小的凸起。白兰的心中一动,他开始尝试着用指尖轻轻按压那个凸起,手铐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竟然松动了。   白兰屏住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将手铐从手腕上褪下,然后解开了蒙住眼睛的黑布。他的眼前依旧是一片昏暗,但足以让他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迅速地解开了脚上的绳子,站起身来,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白兰知道,还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应该有人进来送水了。   果不其然,门锁转动,一名守卫推开门走进来,视野之中却只余下一张空荡荡的椅子。   守卫睁大眼,还未来得及发声,从后脑勺酒传来一阵狠厉的重击。随即他的脖颈被后面伸出的胳膊狠狠地勒住。   在双重重击之下,守卫连声音都没发出就昏迷了。   白兰迅速地扒下他的外套和帽子,往自己身上一套,然后慢慢地打开了门,门外是一条昏暗的走廊,另一名守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逃脱。   白兰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另一名守卫正在走神,根本没看到从后面接近的少年。   就在两人距离只差一步之遥,白兰突然出手,用手掌猛地击中了对方的颈部。那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白兰毫不犹豫地又给他的脖子上补了一手刀,确保短时间内对方不会醒来。然后继他续沿着走廊前进,不断地思考出口可能在的方向。   就在他好不容易走出走廊,躲开巡视的人,来到围墙之下时,尖锐的警报声忽然响起。   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岩泉的声音。   “白兰君,不打招呼就离开,可不是有礼貌之举。”   “哦,但是岩泉先生所为,可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呢。”   白兰整个人已经坐在了围墙上,面对着黑漆漆的枪口怡然不惧。   “死到临头了也不见你害怕,我还真好奇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让你恐惧的事。”岩泉看向那双漂亮的紫水晶般的眼瞳,语调逐渐变得阴冷。   “狙击手已经瞄准了你,只要我一声令下,子弹就会把你打成筛子。”   “到时候,连尸体都运不回去,只能丢入海里喂鱼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白兰笑了:“岩泉先生,来打个赌吧。”   “就赌,你不会杀了我。” 第72章 背叛一开始就存在   岩泉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似乎并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白兰依旧保持着超常的冷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但并没有立即作出回应。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 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空气中飘荡。   “哦?”岩泉终于开口,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你?”   白兰坐在围墙上,身体略微前倾,他的声音平静而自信:“因为, 岩泉先生, 你还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认为我想要什么?”岩泉先生反问,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白兰微微一笑:“无论岩泉先生想要得到什么,都需要先保下我的命。”   “否则, 你刚刚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从牢房里逃脱了。”   “你知道?”   白兰微笑:“我当然知道岩泉先生一直在看着我, 所以这就是为何我要在明知有人监视的情况下逃跑。”   “只有这样, 您才会现身面见我。“白兰举起右手轻轻地覆盖在自己的胸口, 唇角弯起, “同样,也就能够意识到我的价值。”   岩泉沉默了,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白兰身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缓缓开口:“你很聪明,白兰君。但是, 聪明的人往往命不长。”   “然而和聪明人做交易才是有价值的, 因为他们知道该如何谈判, 才能够满足彼此的需求。”白兰笑眯眯地说,眉眼洋溢着飞扬的自信, “岩泉先生,您也是聪明人,我喜欢和您这种聪明人做交易。”   岩泉大笑了几声:“很好,我喜欢你的自信。”   他做了个手势,下属收起了枪:“你的自信与机敏为你赢来了交易的入场券,让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吧。”   白兰跃下墙头,唇角依旧是那抹浅淡的笑容。他毫不畏惧那些围上来跟在他身后的黑西装下属,显得倒是有几分悠然自在:“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   再一次回到别墅之中,他们进入了一间装修豪华的房间。   墙上挂着欧洲著名画家的名画,当然这都是一些精妙的复制品。墙角有一个正在燃烧的壁炉,巨大的吊枝灯上面用鎏金雕刻出繁复的花纹,无一不彰显出主人对古典艺术的热衷。   白兰保持着微笑,目光在墙上挂着的鹿头停顿了几秒,移开视线。岩泉坐在他的对面,下属为他倒上一杯红酒。   而后,那名下属走到白兰身边,俯身想要倒酒,却被白兰按住了。   “请容许我拒绝。”   岩泉端起自己的酒杯,微笑道:“不用担心,这杯酒和我自己喝的来自同一瓶。”   “我希望能够保持清醒敏锐的头脑和岩泉先生对话,想必岩泉先生也不希望面对一个醉鬼吧。”   岩泉点了点头,示意下属退下,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白兰。   “那么,我们来谈一谈。”岩泉说。眸中闪过一丝算计,“白兰君,你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保下这条命。”   “当然,是因为我有一个身份。”白兰的声音非常平静,“因为我是首领交接换位的证人之一。”   “没错,你很有自知之明,白兰君。”岩泉漫不经心地晃悠着手中的玻璃杯,“你和太宰治,两个人都是首领换位的见证人。然而,森鸥外对待你们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白兰眯起眼,心下思绪流转,明面上却只是垂下眼,任由那一瞬间阴翳覆上半身。   而岩泉还在继续说:“森鸥外并不重视你,但是我不会,因为我认为你有值得重视的价值。而且,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可以是同一个立场的。“   “哦"白兰抬起眉,意味不明,“岩泉先生,此话何意?”   “你的引路人,那位前干部候选兰堂。”岩泉压低了声音,“你真的相信他的死亡没有森鸥外的手笔吗?”   之前森鸥外是以兰堂‘叛变’的理由发布了死亡声明,而他在其中的作用自然是不为外人所知,看来倒是给别人造成了不小的误会啊。不过,白兰对此乐见其成。   白兰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岩泉能够看出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显然触动了他的心事。   “岩泉先生,”白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所以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岩泉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白兰心动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身体前倾,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白兰身上,如同一只蓄力的猎豹。   “白兰君,我知道你对森鸥外的所作所为心存不满。”岩泉的声音中带着一□□导,“而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报复他的机会。”   白兰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岩泉先生,”白兰终于开口,他的表情终于褪去了那层游刃有余的笑容,转而带上了一丝谨慎,“我很好奇,您为什么要帮我?您的目的是什么?”   岩泉笑了笑,他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轻松。   “很简单,白兰君。”岩泉说,“我想要的,只是森鸥外的垮台。而你,可以帮我实现这个目标。”   “你是一个聪明人,白兰君,你应该知道要选择哪一方才更有利。”   白兰沉默了,垂下的银色发丝遮挡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良久,他重新抬起头。   “那么,我需要付出什么?”   “可以啊,我很喜欢你的态度。”岩泉的身体微微后仰,双手交叠压在膝盖上,目光凛冽逼人,“那么,告诉我。”   “森鸥外真的是正常交接得来的首领之位吗?”   白兰的指尖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后颈:“您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岩泉先生。”   “我希望得到一个‘真实’的答案。”岩泉脸上的笑容不变,“一个‘真相’。”   白兰轻巧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只柔软可怜的小动物。   “岩泉先生,您的怀疑并没有出错。”   这个意大利少年唇瓣轻轻开合,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露了掩盖在幕布下名为真相的猩红。   “森先生,亲手杀死了先代首领。” 第73章 “掌控”我   岩泉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惊讶, 似乎他对白兰的话早有预料。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显然白兰的回答符合他的预期。   “很好,白兰君, 你的回答证明了你的价值。”岩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赏,“你很勇敢, 敢于说出真相。”   白兰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已经赢得了岩泉的信任。他的身体前倾,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岩泉身上。   “岩泉先生, 既然您对我给出的筹码感到满意。那么, 是否意味着我足够获得您的信任了?”   岩泉笑了笑:“这只是确认了你并不会站在森鸥外那一边,要获得我的信任,你还需要交出一些别的东西。”   “哦?”   “白兰君,毕竟你是森鸥外派过来的人, 不做出一些实际行动, 我又该如何信任你呢?”   “岩泉先生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白兰的目光很平静, “您还希望我交出什么?”   岩泉微笑着端起酒杯。   白兰的后脑勺上忽然顶上了一把枪。   “您这是什么意思呢?”白兰并不慌张, 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没有什么变化。   岩泉身边的下属将一个盒子放在桌面上, 打开,露出放置在里面的一枚项圈。   “戴上它。”   白兰的视线从岩泉先生的微笑转移到了那个盒子里的项圈上。他的眼神中没有恐惧, 只有一丝冰冷的锐利。这个项圈显然不是普通的装饰物,它很可能是某种控制或追踪装置。   “岩泉先生, 这是何意?” 白兰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度, “您为何要如此侮辱我?”   岩泉轻轻地抿了一口红酒, 他的动作优雅, 似乎对白兰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   “侮辱?不,你误会了, 与之相反,这正意味着我非常重视你。”   “您所谓的重视就是以这种威胁的方式吗?”   “白兰君,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预防措施。” 岩泉先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我需要确保你不会在关键时刻改变主意。”   白兰的目光在岩泉先生和那个项圈之间移动,他在心中快速权衡着局势。如果拒绝,可能会立刻失去岩泉的信任,甚至面临生命危险。但如果戴上这个项圈,他将失去自由,甚至可能成为岩泉控制的傀儡。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带这个项圈。”岩泉微眯起眼,从茶几下拿出一份文件丢在桌面上。   “白兰君,这个地址你眼熟吗?”   岩泉依旧微笑着,但这种微笑却如同恶魔的凝视:“根据我们查到的资料,你仅剩的亲人似乎就住在这呢。你也知道,我们的生意并不总是那么安全,若一不小心稍微擦枪走火,波及到一些街边的住宅,也是无可奈何的。”   银发少年捏着文件的手指一下子缩紧,脸上罕见地失去了一切的笑容,只余下冰冷紧绷的沉默。   “岩泉先生,您这样的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白兰抬起眼,瑰丽的紫色眼瞳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只余下空茫的沉寂与冷漠。   “当然,只要白兰君能够给出我满意的答案,我自然会答应你的要求。”   白兰垂下眼,他拿起项圈,他的动作从容,没有丝毫犹豫。扬起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修长优美,咔嚓,项圈戴在了脖子上,就如同鸟儿的脚踝系上了锁链。   金属的冷意刺激地脖颈的皮肤有些轻微战栗,但白兰只是用那双暗沉沉的眼瞳注视着男人。   “岩泉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 白兰的语调再也没有最初时的轻佻从容,而上变得冷硬,“我希望这能够证明我的诚意,也希望你不要违反承诺。”   “怎么会呢。”岩泉拍了拍手,“我很敬佩你这样为了什么愿意牺牲自我的品格,白兰君。”   “从今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身边,尽快接手工作吧。”   “我知道了。”白兰的语调不变,“我有些累了,岩泉先生,可以让我回酒店休息吗?”   “可以。”岩泉点了点头,随手招过一个手下,“你开车把他送回去吧,白兰君,好好休息,明天晚上有一个晚宴要参加。”   “我知道了。”白兰冷淡地说,头也不回地转身率先离开了房间。   岩泉目送着白兰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他知道白兰并非一般人,这个年轻人所展现出冷静和智慧让他感到既欣赏又警惕。岩泉转身,目光落在了桌面那已经被白兰捏得皱巴巴的文件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密切监视白兰的一举一动,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是,岩泉大人。”下属恭敬地回答,随后快速离去。   白兰走进了酒店的房间,坐在沙发上,目光透过窗户,凝视着已经布满星星的夜色。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手指轻轻触摸着脖子上的项圈,感受着那股冷意。   他走进了浴室,盯着镜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心里异常冷静。   他知道这个项圈里面装着什么,也知道岩泉依旧在监视着他。   他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柱喷溅出来,而后,他倚靠在在浴室的墙壁边沿,拨通了电话。   “亲爱的~“他的声音淹没在哗哗的水声里。   由于时差原因在电话的另一方天还未亮,太宰治带着极大的怨气从被子里伸出手,接通了电话:“白兰你有话就说,没事就挂了。”   要不是因为对方和他隔着如此之远的距离,否则太宰治定要让对方知道扰人清梦的后果。   然后他原本还迷蒙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   白兰给他打的是视频通讯,屏幕上那个银发的意大利少年此时正在水汽弥漫的浴室里,原本挺翘的头发被水珠压得弯下来,无端地增添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而对方此时唇角含笑,指尖轻点在那白皙的脖颈上突兀的银色项圈。   太宰治的梦意立刻就驱散了,深幽的鸢色瞳孔正中一点猩红正悄无声息地向外渗透:“你这是,翻车了?”   “不。“白兰摇了摇头,眉眼含笑,“我赢了。” 第74章 谁会变成烟花呢   白兰的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些飘渺, 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太宰治的耳中。太宰治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瞳中再无一丝睡眠的迷蒙。   “赢了?你是指什么?”太宰治的声音有些喑哑,同时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白兰的项圈上, 仿佛野兽在狩猎前竖起的瞳孔,在黑暗中偶尔闪过一丝微光。   “像个商品, 像条狗一样被套上了锁链,只能可怜兮兮地哭泣着祈求对方饶命。这就是你所谓的‘赢了’?”   “哎呀,亲爱的太宰, 你似乎在生气?”白兰故作惊讶地扬起尾音, 水珠从他的眉眼落下,滴落在锁骨上,落入项圈与皮肤的间隙之中。   太宰治垂下眼睫,将视线强行从白兰那莹白色的, 仿佛一掐就能流出蜜的肌肤上移开。   “若你这么喜欢当宠物, 不如把你关起来当给我观赏的笼中鸟算了。”太宰治扯起一边的嘴角, 眼底罕见地流露出一种暗黑色的, 浓郁的暴虐。   “啊啦, 我的确很喜欢你~”白兰笑盈盈地隔着屏幕看着他,小巧的喉结随着脖动脉的起伏微动。在水流之中, 他的眼神流动着妖媚的惑光,樱红的唇瓣微张, 伸出舌尖轻巧地舔过食指的边缘。   太宰治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亲爱的~”白兰贴近屏幕,嗓子里挤出的语调仿若蜂蜜一样甜腻, “别忘了, 你还没有成年呢~”   “你再浪费时间下去我就挂了。”   “哼哼, 你就不担心我会因为它而变成一束绚烂的烟花?”   “呵,与其相信你会被这种东西炸成烟花, 不如相信你把岩泉的基地炸成烟花。”开什么玩笑,也只有岩泉那个蠢货会自以为白兰已经被拿捏了。太宰治已经预见到了岩泉注定的结局,当然他一点都不感到遗憾,只是对此有米粒大小般微弱的怜悯。   白兰这家伙就是一只一肚子黑墨的白毛狐狸,当他以猎物的姿态出现时,被诱惑踩进陷阱里的人却不会知道,猎物也可以变成猎人。   “岩泉会给你戴上这个,难道不是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吗?”太宰治整个人曲起膝盖坐在床上,身上盖着毯子,他的嗓音又恢复了最初时的冷淡,“或者说,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本就来源于你的诱导。”   白兰的每一步棋,每一个选择,都经过了精心的计算和布局。若真的相信他是个纯粹靠运气做庄的赌徒,那就得做好面对赔的倾家荡产的准备。   “亲爱的太宰,你总是这么了解我。”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他并不否认太宰治的话,反而更加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或者说他的内心也是欣喜的,虽然精妙缜密的布局是一场大脑愉快的游戏,但长期以往也只会感到孤独与无聊。   而太宰治能够看穿他的布局,看透他的暗棋,这种刺激的兴奋感让对方无论是作为同伴还是作为对手都带来了不一样的绝妙体验。   太宰治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虽然白兰这么说,但他却依旧没有解开白兰给他留下的最初的谜题。   这让他总是不得已慢对方一步。   而太宰治并不甘心总是如此。   “别忘了转告森先生,现在岩泉的部下白兰已经‘不可信‘了。“   太宰治睨了他一眼:“知道了。”   他早就在白兰给他的心跳监控器弹出情况异常的下降曲线时,就已经知道白兰那边进入了计划的关键节点。不过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森先生,反正森先生也没问。   “对了,刚刚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白兰忽然语调古怪地拉长了尾音,唇角弯起愉悦的弧度。   他的手指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屏幕的边缘下方。   “亲爱的~你刚刚是不是对我有反应了~“   仿佛流动的空气也在意大利少年落下的尾音中沉默了一秒,而后白兰就看见屏幕一黑。   对方挂断了通讯。   白兰眨了眨眼,扶着墙壁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   逗弄了太宰治后,白兰的心情变得极好,之后的几天里明面上他依旧挂着往常一般的微笑,无论是岩泉交给他什么任务都认真地完成,而且传递回去的邮件也在岩泉的盯视下按照对方所要求进行编写。   除了工作之外,他却像个来旅游的游客般在城市里到处闲逛,偶尔去酒吧小酌几杯。虽然岩泉依旧派人盯着他,但每次回报的信息却是并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白兰真的没有任何动作吗?怎么可能,罗马这座城市白兰比岩泉可是熟悉多了,再加上他流畅的意大利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好几个‘安全屋‘。   像以往一样,白兰将岩泉要的资料上交后,很自然地空着手就离开了。而后他一如既往地溜达进了酒吧里,点了一杯威士忌后就端着酒上了二楼包厢。   “Ciao~好久不见了,亲爱的乔万尼~”白兰很自然地张开手臂不顾对方的抗拒强行给了一个拥抱,然后很自然地后退了一步,端起酒杯向对方致意。   “别总是绷着脸嘛,难道乔万尼你期待的是亲吻吗?”   戴着帽子把那一头漂亮的卷发藏起的青年取下了眼镜,露出冰蓝色的瞳眸中带着几分无奈:“我真没有想到,比起之前你似乎变得更不要脸皮了,白兰。“   “哎呀,毕竟久违地回到了亲爱的祖国,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高兴呢。“   白兰摇晃着酒杯,漂亮的紫眸倒映着酒杯中的冰球。   薄伽丘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和白兰在口舌上占到任何便宜。他重新戴上眼镜,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认真的光芒。   “白兰,我听但丁老师说你遇到麻烦了?”薄伽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严肃,然而白兰却只是笑了笑。   “只是一点小小的困难。”   薄伽丘根本不相信白兰的话,具体的情况他听但丁说过一些,虽然但丁老师说了只要在意大利的地界上他就不会让白兰有危险,但薄伽丘想起白兰那喜欢在刀尖上跳舞的性格,还是放心不下。   “说实话。”   “好吧。”白兰叹了口气,放下酒杯,“可能一不小心我就会变成烟花吧。”   “什么?!”   白兰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上的项圈。   “这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圈边沿,“被安装了遥控炸/弹。” 第75章 下重注   薄伽丘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站起身,快步走到白兰身边,仔细地检查起那个项圈。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项圈的表面, 感受着那股冰冷的金属质感。   “这个东西...”薄伽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是怎么回事?”   白兰摊了摊手:“没办法, 这次任务对象疑心病太重,我也只能满足他的控制欲了呢。”   薄伽丘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可不知道白兰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如此危险的对手。他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看向白兰。   “现在跟我走。”   “嗯?”   “我带你去找但丁老师”薄伽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一定不会让你被这个该死的东西控制的。”   “别着急,亲爱的乔万尼。”白兰的食指轻轻地勾住项圈,眉眼含笑,“这才是我想要的。”   “什么?”   “只有这样, 他才会让我接触到重要的东西。”白兰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一口, 酒液在透明的杯壁里缓慢地旋转, 析出眸底点点虚假的笑意。   “我就是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控制狂, 他们热衷于掌控一切, 却不知道,掌心中的鸟儿也会变为凶狠的鹰隼。”   “白兰, 你总是喜欢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薄伽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万一失败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白兰打断:“乔万尼,一个合格的商人不应该在还未开局前就心生胆怯。”   “这和胆怯根本没有关系, 你总是把自己的命当做可以在桌上抛出去的牌。”薄伽丘压抑着怒火, 之前也就算了, 但现在他明明可以来找自己,找但丁老师帮忙, 却依旧我行我素地将自己置于险境。   白兰偏了一下头,有几缕发丝落在他的额前,平添了几分无辜的乖巧。然而薄伽丘却愈发生气了,因为白兰的眼神里很明显地透露出一个信息——‘你继续说,但我不听’。   “亲爱的乔万尼,你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   “哈?”薄伽丘的眼瞳中依旧闪烁着怒意,他双手环抱,胸膛一起一伏。   “你似乎把我当做了那种不在意自己生命的虚无主义者。”白兰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亲爱的乔万尼,你可别忘了,我是一个商人,一个赌徒,而不是一个疯子。”   “我在打出每一张牌之前都会衡量利弊,所以,丢出什么样的筹码,完全取决于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棋局。”   薄伽丘盯着白兰,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已经明白白兰总是喜欢采取一些极端的方法来达到目的,也知道这种劝说并不会有什么效果。   白兰轻轻地笑了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   “乔万尼,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轻松,“而且,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薄伽丘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凝视着他,像是两块纯净剔透的蓝宝石:“白兰,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办法解决你脖子上这个东西。”   白兰弯起眼:“当然。”   银发少年的食指勾起项圈的边缘,唇角的笑弧中透出几分不屑:“我可不会死在这种东西上面。”   “好吧,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得到白兰的回答后薄伽丘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需要你做一个身份,成为我的任务目标的新客户。”白兰说,“只有在利益面前人才会容易放下警惕。”   “我现在的手里大部分是替你成立公司后新招收进来的人,还有一些但丁老师介绍的。”薄伽丘思考了一会,“不过原本家族里有一些归属在我手里信得过的下属,我可以联系他们试试。”   白兰点了点头,对薄伽丘的提议表示赞许。无论如何,薄伽丘在意大利的人脉和资源是他暂时不能比的,也是最好的伪装。   “晚上回去后你就找但丁先生要来我之前发给他的资料,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在‘这里’联系我。”   白兰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也得先回去了,那么暂时告别吧,乔万尼。”、   他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对面的青年:“Buona notte!”   薄伽丘抿了抿唇,低声道:“注意安全,白兰,我和但丁老师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我当然相信尊敬的但丁先生和我亲爱的同伴乔万尼,别担心,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呢。”白兰笑吟吟地挥了挥手,转身走向了门口,“做个好梦~”   -   或许岩泉得到的手下回报里白兰的通话和行踪并没有什么异常,或许是因为白兰的确依据他所言在每周的例常回复森鸥外的邮件里不带任何情报信息,反而还大大方方地让岩泉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在邮件里打下每一个字。   “你适应得很快,白兰。”   短短几周,白兰不仅成功地用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语成功与原本因为港口Mafia首领换届而态度有些游离不定的合作商重新达成了友好协定,签下了好几个单子,甚至还拉来了一些新的客户。   而且岩泉发现白兰的天赋不仅是由于他那巧言善变的口舌,甚至对于一些时局的本身分析也有独到的见解。   尤其他居然预判到了一条原本的货运通道会出事而提前提醒他和客户,虽然客户有些半信半疑,却在白兰的坚持要求下绕道,并且承诺若原本的路线没出事那么这次的钱款他们会额外补偿绕路的费用。   事实证明白兰的预判没有出错,谁都不知道西班牙的□□居然会在红海交通要塞上发生火拼,那日通过那条货运路线的商船都损失惨重。   岩泉从记忆中回神,看向坐在他对面,脊背挺直,却并不紧张,甚至还端着杯咖啡的少年。   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警惕。白兰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这个年轻的少年不仅聪明,而且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和判断力。   “岩泉先生,您知道吗,种植一棵树木,决定他成长的高度不仅仅取决于阳光水分,也取决于它所在的土地广度和营养丰富度。”白兰喝了一口咖啡,语调中带着笑意,“既然岩泉先生给了我足够的资源,那么我自然要展现出能够与之匹配的价值。”   “这样,才能够合作得长远,不是吗?” 第76章 你很了解他吗   岩泉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似乎对白兰的比喻感到有趣。   “白兰君,你的话很有道理。”岩泉点了点头, 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赏,“我就是喜欢你们这样的聪明人, 聪明人总是能带来惊喜。”   白兰放下咖啡杯,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岩泉先生, 我已经给出了我的价值。”白兰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对方, “那么……”   岩泉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白兰君,你很懂规矩,我很欣赏你这一点。”   “只要我们的目标达成, 我就立刻为你解开。”岩泉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 意有所指, “并且, 你会获得比现在更多的东西, 甚至,站在我的右侧。”   白兰微微睁大了眼, 在岩泉的注视之下,他的呼吸略微急促了些, 虽然依旧保持着面部表情,可放大的瞳孔与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已经暴露了激荡的内心。   “若您不会违背承诺。”   白兰站起身来, 右手抚上左边心口, 垂下头, 露出纤细的脖颈:“白兰.杰索愿为您奉上一切。”   “我很期待,白兰君。”   岩泉施施然站起身, 他的目光在白兰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兰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白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白兰的目光状若无意地从桌边扫过,同样转身离开了。   -   太宰治半靠在沙发上,自从白兰走后,太宰治偶尔会溜到白兰的店里,顺便消耗一些店内的糖果存货。   他正一边吃着曲奇饼干一边拿着手柄打着游戏时,店门却被推开了。   “太宰!你为什么在这里?”   太宰治咬着饼干撩起眼皮看过去,语调含含糊糊地:“吵死了,森先生没教你进别人的房子前先敲门吗?”   “哈?这也不是你的店吧。”   中也双手环抱冷笑:“你还不是撬锁进来……”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晃了晃:“我可不是某个没礼貌的小狗。”   “你居然偷白兰的钥匙!”中原中也条件反射地大喊。   太宰治;“……”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他把手中的游戏手柄放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红茶,一派悠闲地喝了起来。   “会期待你的脑子有点长进还真是我的错误。”太宰治嗤笑一声,“白兰那家伙是个和森先生不分上下的控制狂,你觉得单凭一串钥匙就能顺利在进入他的领地?”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虽然他很想一拳狠狠地砸在太宰治的嘴巴上,然而他不能在白兰的店里打架,他还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   “你今天没去上班。”中也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白兰那边的事情怎么还没结束?”   太宰治耸了耸肩,他看起来并不想多谈:“白兰的事情,你还是直接问他比较好。”   中原中也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要是能联系到他,还用得着跑来找你?”   太宰治继续按着手柄,漫不经心地咽下口中的饼干:“哦,那你可以回去了。”   “太宰治!”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念着他的名字,“我不想在这里和你打架,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首领暗示我们白兰已经不可信了?”   “有什么问题吗?”太宰治瞥了他一眼,操控着手柄的手指不停,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你不是很听森先生的话吗?”   中原中也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但更多的是担忧。   “太宰,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中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白兰是我们的同伴,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背叛组织的事情。”   太宰治按下游戏暂停键,他转过头来,正视着中原中也。   “你很了解他吗,中原中也?”太宰治面无表情,声音冷淡得仿若二月初春融化的雪水,冰冷的寒气渗透到了骨子里,“我之前就忠告过你,然而你根本不听。”   得了,某条青花鱼又发神经病了。中原中也不打算和脑子有病的人计较,自从白兰走后太宰治偶尔就会变得阴阳怪气的,一次两次中原中也会用拳头修正他的脑子,次数多了也累了。   “行行行,就你了解他。”中原中也敷衍道,“说正事,为什么首领会下达那样的指示?”   “因为是我告诉森先生的。”   “啊?”中原中也怀疑自己听力出错了,“你在说什么?”   “是我,告诉森先生,‘白兰’现在不可信。”太宰治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听懂了就麻烦中也你出去,别耽误我打游戏。”   中原中也愣住了,他的脸上表情迅速变换,最终定格在了怒火。他大步上前,揪住太宰治的衣领怒吼:“该死的青花鱼,你在干什么!”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中也,是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太宰治很冷静地看着他,“你在质疑森先生的命令,如果森先生知道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中原中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闭了闭眼,忍下那即将挥出一拳的愤怒。   中也松了手,太宰治后退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又重新拿起游戏手柄坐回沙发上。   “为什么?”   “唉,为什么要我来负责给小矮人解说真相的职责啊……”太宰治嘀咕道,把手柄一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了这一局。他丢开手柄,又拿了一块曲奇饼干放到嘴里。   “因为那家伙玩脱了,把自己赔进去了。”太宰治用力咬碎曲奇饼干,略带苦涩的甜美的巧克力酱顿时充盈了他的舌蕾。   中原中也眉头紧锁,虽然太宰治依旧在当个谜语人,但他却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白兰已经在危险之中,不得已当了‘卧底’?”   太宰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诚意地拍手鼓掌:“恭喜你中也,脑子终于开窍了。” 第77章 同伴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 强迫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他知道太宰治的说话方式虽然让人恼火,但他提供的信息是最重要的。   “太宰,白兰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中也你倒是很关心他?”太宰治斜眼看着橘发的少年, 语调又莫名地扭曲起来。   中原中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白兰是我们的同伴,我做不到放任他陷入危险之中。”   太宰治对中原中也的‘执迷不悟’很是无语,白兰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他以为白兰是什么很好骗的清纯无辜小白花吗, 那就是只把人哄得骗走了所有钱财还让对方谢谢他的黑心狐狸。   反而他这个好心告知真相的人得不到感谢,唉,人生真是无趣。   “你能帮上什么忙?”太宰治继续按动着游戏手柄,操纵屏幕上的小人一梭子扫除了面前的敌人, “难不成你还想飞到意大利去?得了吧中也, 你会意大利语吗, 你知道意大利的情况吗?”   虽然在发现白兰的脖子上多了个圈时, 太宰治的心头没来由涌上一团怒火。但太宰治根本不担心白兰的安全, 从那家伙居然还有闲心在浴室里一边‘调戏’他一边开玩笑来看,太宰治已经预见了岩泉的末路。   毕竟, 就算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但依据太宰治对白兰的了解, 这个家伙可是非常记仇的。   他下意识地压抑了回想到白兰脖颈上的项圈时那一丝不舒服的情绪。   中原中也被问的哑口无言,只能泄气地按了一下头顶的帽子:“那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是躺着好好休息, 我可不是被驯服的小矮人, 天天精力充沛地上班加班。”太宰治伸了个懒腰, 又拿了一块曲奇。唉,白兰的手艺是真的好, 即使这些饼干已经过了一些时日,味道却依旧美味。   “我才不会给森先生打白工。”   “我劝你也别想着联系‘那位’。”太宰治半眯着的眼忽然睁开,幽暗的瞳孔直视着湛蓝色的眼眸,“别忘了白兰为了把他成功送走究竟做了什么,你要是想让他的工作白费那大可以试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中原中也真是恨不得一拳砸在太宰治脸上,然而他再一次想到这里是白兰的店,还是忍下了。   太宰治眼见中原中也脑袋上连续爆出十字,终于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手柄。没办法,他也不想惹得中原中也忍不住了把白兰的店砸了,被那只小心眼的狐狸记上是小事,没了他能够白吃白喝的美味零食库和摸鱼处才是大事。   “过段时间,森先生应该就会让你去负责这部分的事情,接应那家伙了。”太宰治嚼着曲奇含糊不清地说,“所以你现在着急也没用,白兰可一点都不着急。”   果然白兰就是有后手,虽然早就想到这一点但能够从太宰治这里获取到准确的信息,中原中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弦一松,中原中也忽然感觉肚子有点饿了。   他伸手要去拿饼干,却被太宰治眼疾手快地端起盘子转移阵地。   “喂!”   “这是我的。”太宰治护着盘子,“黑漆漆的小矮人才没有资格吃美味的小饼干。”   蹬鼻子上脸是吧该死的青花鱼,老虎不发怒真当他是猫吗!   迅捷而来的拳头在即将与太宰治的脸部亲密接触时,太宰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中原中也紧急刹车,然而拳头一偏的后果就是把沙发给砸穿了。   电话一接通,白兰的声音传出来:“二位,劳驾可怜一下我的小本生意,别让我回去后第一件事是请装修公司好吗?”   “抱歉,白兰。”中原中也脸一下子有些发红,“沙发的钱我会赔你的。”   “呵,终于不在监控前偷窥了?”太宰治冷嘲热讽道,“看到别人给你演苦情剧是不是很开心呐?”   “亲爱的太宰,你可不能污蔑我,是我安装在店内的安全系统自动识别到危险后才给我发消息的。”白兰的声音依旧洋溢着一贯以来轻佻的笑意,“我这儿可忙的很,你不是也知道吗,再不努力点,说不定你下一刻就要见到烟花爆炸了~”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对于白兰话语中的戏弄不以为意:“那不正好,炸的时候记得拍个照给我。”   “哈哈哈~那我看来还是要努力避免这种结果呢,毕竟我还有心爱的店铺。”即使看不到人,但依旧能够从语调中想象出白兰此刻弯起唇角如同一只小狐狸般的笑容。   “亲爱的中也,别担心,我没事的。”白兰也不忘对中原中也进行安抚,“过不了多久,中也就能看到我凯旋而归了。”   太宰治轻哼了一声。   “白兰,你在外面要小心,需要帮助就告诉我。”中原中也说,“只要我能帮上忙。”   “谢谢中也关心,之后肯定会需要你的。” 白兰的声音带着笑意,“不过目前还不需要担心,等我这边布好网撒点料,然后就只需静候大鱼上钩~”   “哎呀,我得先挂了,毕竟现在岩泉这老家伙总盯着我。Buona notte~可别在我的店里打架哦~”   通话结束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太宰治重新靠回沙发上,拿起游戏手柄,而中原中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就请自行离开吧。”太宰治继续开始他的游戏大业,“别忘了把新沙发买过来。”   “我马上走,不需要你操心,等下我就打电话找家具公司搬新的。”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说,但无论如何他此刻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光听语气就知道白兰此时心态极佳,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中原中也离开后,店内又恢复了平静。太宰治叼着曲奇饼按动了几下手柄按键,在又打出一盘胜利后,他丢开手柄,整个人抓过一个沙发上的抱枕。   他怀里抱着枕头,整个人向后仰倒在沙发上,又习惯性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一直在跳动的心跳监测曲线。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太宰治低声轻喃,“一个岩泉而已,未免太久了。” 第78章 好的剧本要配优秀的演员   快艇靠岸时, 船上的人正在卸货。在黑夜的笼罩之下,码头上零零星星的灯光实在是难以引人注意。   “货验完了?”叼着烟的男人问道。   “老大,我们抽检到的都是正品。”   “我们可是老客户了, 费奥南多,你也知道现在那边着实不太平, 国际关卡的安检也加强了。所以,这上涨的运费……“   “老规矩,先转你们账户一半, 等到了仓库全面验货没问题再转剩下一半。”   男人抖了抖烟灰, 手一挥:“站着干什么,干活。”   “是,老大!”   砰!   枪响划破了夜晚的寂静,男人手一抖, 夹着的半支烟掉在地上。他立刻转头问向自己的副手:“怎么回事?汤姆, 你不是说已经和海警打好招呼了吗?”   “是啊老大, 我前几日就和詹姆斯说好了, 钱也给了。”被称作汤姆的人一副惶恐的表情。   “老大, 会不会是哪个弟兄的枪不小心走火了,您听, 现在安静地很。”   男人半眯起眼,森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 下属都安安静静地如同鹌鹑般垂着头,生怕自己会被当成那个不走运的倒霉蛋。   “把你们的那玩意放好了, 否则, 下一次掉的就是你们的脑袋。”男人冷哼一声, “继续,天亮前必须干完。”   “是!”   然而下一秒, 原本在船上的水手急急忙忙地冲出来:“着火了,快跑啊!”   “什么!“   不知何时,快艇的半边身子都被笼罩在那橙红色的火光之中,那光亮着实耀眼,几乎照亮了半个码头。   砰!   一束信号弹发上天空,爆炸开炫目的烟花。   紧接着是马自达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而跟随着后面的,是刺耳的警笛。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整个码头陷入了一片混乱。工人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寻找掩体,而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和他的副手汤姆则迅速寻找掩护。   “该死,有内鬼!”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不安,他的眼神四处扫视,试图找到那道枪声的来源。   汤姆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他的脸色苍白:“威廉老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他们可能随时会到。”   “去找备用的车,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威廉低吼道,他可不想栽在这里。汤姆立刻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是!”汤姆立刻压低声音,乘着外面交战无暇顾及这边时,偷偷溜向了不远处的停车处。   威廉焦躁地等待着,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了汤姆却还是没有回来,他咬咬牙,刚打算乘乱冲围出去,下一秒一束雪白的灯光就打在了他身上。   “还有一个!”   “Merda!”威廉吐了口唾沫,拔出枪就是对着敌方扣动扳机,与此同时,车轮轰鸣而来,从微开启的车窗里传来汤姆的声音:“老大快上车!”   男人眼睛一亮,几乎是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了漆黑的轿车,扯开后座的门冲上去,随即而来的就是追在身后的子弹。   “往左后方去市区!”威廉咬着牙说到,他的胳膊中弹了,车内弥漫开新鲜的血腥味。   “是!”   轿车如同一只横冲直撞的鹰隼,几乎是硬生生地撕扯开了一道口子,往不远处的公路上狂奔。   开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听到枪声愈发地遥远,威廉终于松了口气,伸手掰开座椅的下方,拿出绷带打算给自己的胳膊缠上。   “该死的混蛋,你在干什么!”   “车胎爆了!”惊慌的嗓音响起,“前面路被挡了!”   下一秒,车子后座的玻璃窗被人一胳膊肘砸碎了。   “嘿,二位,此路不通哦。”一把黑漆漆的M6冲锋枪抵在了窗口,窗外的男人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不下来谈谈吗?”   “老大,怎……么办?”   “下车!”威廉咬着牙低声道,万般不情愿地走下了车,双手举起,“这位先生,您……”   他的话还未说完,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了水泥地上。   “如果不想在你的脸上开个洞,就不要废话。”男人依旧笑着,他的脸上带着一具护目镜,深棕色的卷发在微弱的灯光下反射出温润的光泽。   “是,是,这位……警官,可能我们有什么误会,我和你们的詹姆斯老大……”   “詹姆斯?那个吃里爬外的家伙已经被送进牢里喝茶了怎么,你也想去陪他?”   威廉内心一惊,而男人似乎也不打算和他们继续磨蹭下去了,枪口一抬:“自己上去还是把你们抬上去?”   威廉自然知道‘抬上去‘的意思,他陪笑着举手:“当然是我们自己上去,怎么敢劳烦警官您呢。”   他举起手往那边的车走去,就在距离男人不到半米的位置,忽然猛地转身,抽出腰间的匕首直直地朝着对方丢去。   对方下意识地一闪,好机会,威廉立刻脚踝发力,扭身就跑。   砰!   他的膝盖被人从旁边狠狠的踹了一脚,威廉重心不稳倒在地上,随后他的背被人用脚踩着,后脑勺抵着冰冷的金属。   威廉大惊,然而他的手也被人用脚狠狠的踩住了,只能艰难地仰起头。   “汤姆?!”   “哦,我亲爱的朋友~需要我送你去眼科医院查查视力吗?”   略带调笑的年轻嗓音想响起,在威廉通红的目光里,‘汤姆’的身影仿佛阳光下的泡沫一般扭曲起来,最终在扭曲的光线之下,露出来的少年有着一头闪亮的银发,一双漂亮的葡萄紫瞳孔映出了威廉扭曲的表情。   “就像拍电影一样呢,只可惜太短暂了。”白兰笑眯眯地说,毫不犹豫地出手把威廉给打晕过去,他重新站起身扭头看向那边的男人。   “亲爱的弗朗茨,下次能安排刺激点的剧情吗?”   “当然没问题,白兰,我这儿可多素材了,都是这些年我到处旅游收集的。”弗朗齐斯科.彼得拉克把护目镜往上一推,露出那双明亮苍翠的绿眸,“可惜了,乔万尼要是肯陪我们玩,剧情我还能拍得更精彩些。”   “不如下次我们就给乔万尼一点惊喜如何。”白兰的眼里闪烁着某种恶趣味的微芒,“拉上但丁先生,来一场充满悲壮与慷慨的大逃杀电影吧~”   “哇哦,听上去真的不错。”彼得拉克明显也兴奋起来了,这个剧本我要好好地筹划一下,一定要让乔万尼吓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愉悦。   啊切!在后方等待消息的薄伽丘没由来打了个喷嚏,这几天也没变温啊,怎么他忽然感觉有点冷。   他喝了口咖啡,看向现在还没有发来消息的手机。   白兰那家伙,应该会和弗朗茨很合得来吧。 第79章 环环相扣   薄伽丘的猜测并没有错。白兰和弗朗齐斯科.彼得拉克的合作比预期中的还要顺利, 被他们带回来的人经过审问后就把布莱诺家族的计划给卖的七七八八。   而后在但丁与合作的政府部门的协助之下,布莱诺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家族四散五裂, 而薄伽丘则成功地接下了布莱诺遗留下的那些为数不多的没有违反底线的产业。   白兰悠然地走进办公室,自从他回来后, 每天过得十分悠闲,睡觉睡到自然醒,没事就在城市里各家店里闲逛, 偶尔还去喝点小酒。   当他刚推开门, 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道巨大的声响。   “该死的你们究竟是怎么办事的?”岩泉罕见地在发怒,一脚踹在了战战栗栗汇报的下属身上,直把对方踹得咕噜咕噜滚到了墙壁边。   “大人,我们也没有想到意大利军警居然对布莱诺家族下手了。”下属也不顾及身上的疼痛了连忙爬起来, “这次袭击实在是过于突然, 我们没有接到任何事先的消息。”   “你以为我关心的是布莱诺家族吗?”岩泉的怒吼再次响起,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蠢货, 我关心的是我们的货!你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吗?那帮该死的家伙拆掉了布莱诺后就开始盯上和他们有交易的我们了!”   下属噤若寒蝉,他知道自己的上司现在正处于盛怒之中, 任何一句不慎的话都可能成为点燃炸药的火星。   白兰靠在门边,他的脸上带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仿佛没有感受到办公室内的紧张气氛。   “岩泉先生,何必这么生气呢?”白兰的声音平静而温和, 与岩泉的怒吼形成了鲜明对比, “事情的发展总是充满变数, 我们只需要随机应变就好了。”   岩泉转过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随机应变?白兰, 你太天真了,布莱诺家族完了,而我们也被政府盯上了。”   白兰歪了歪头:“岩泉先生,事实上,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一个机会。”   岩泉的眉头紧锁,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兰:“机会?白兰,你最好说清楚。”   白兰微微一笑,他走到岩泉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对方:“布莱诺家族虽然倒了,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其实早就被意大利军警盯上了,所以现在爆发出来其实是好事。毕竟我们得到的政府消息也只是资金流审查,这也意味着他们还并不希望与我们彻底闹翻。”   岩泉接过文件,他的眼神迅速地扫过上面的内容,然后抬起头看向白兰:“你的意思是……”   “布莱诺家族的倒台,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警示,也是一个机遇。”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信,“布莱诺家族虽然倒了,但他们的产业和资源必然不会被浪费,而这样的产业靠官方是没办法吃掉的,只会交给他们信任的本地家族。”   “只要我们和接手了布莱诺势力的组织达成合作共识,就意味着我们依旧想要在意大利做生意,政府也不会希望看到我们的势力撤出的。所以,他们一定会接下这个由我们主动递交的台阶。”   岩泉听着白兰的分析,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白兰的话让他意识到,尽管当前形势看似不利,但实际上却隐藏着转机。他开始重新审视手中的文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白兰,你总是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机会。”岩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赞赏,“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能够保住我们在意大利的利益,还能够借此机会扩大我们的影响力?”   白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正是如此,岩泉先生。只要我们能够抓住这个机遇,就能够转危为安,甚至获得更大的利益。”   岩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好,白兰,我相信你的判断。但是,我们要怎么操作?你有什么具体的计划吗?”   白兰微微一笑,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递给岩泉:“岩泉先生,我已经准备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包括我们需要接触的组织,以及可能的合作方式。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方案,毕竟我对组织的情况还有些陌生,有许多地方需要您来完善。”   岩泉接过计划书,他的眼神迅速地扫过上面的内容,然后抬起头看向白兰:“我粗略看了一下,这份计划书虽然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基本的方案是没有问题的。”   白兰微笑着欠身:“感谢您的认可,岩泉先生。不过布莱诺刚倒台不久,一些组织肯定会想要从已经病死的老虎身上再撕扯下一块肉,所以,最近大概会不太平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兰,你大胆按你的计划去做,其余的事情不用你担心。但是,我需要你时刻向我汇报进展,任何异常都要立刻告诉我。”   “当然,岩泉先生。”白兰微微一笑,再度欠身,“不过,若是我成功完成了任务,岩泉先生可否答应我的一个请求。”   “如果你完成了这次的任务,我不仅会解除你的束缚,还会给于你仅次于我的权力。”岩泉大笑着拍了拍白兰的肩膀,力道有些重,白兰自然知道这里面暗含的威慑,他只是一如既往地垂眼微笑,“我相信岩泉先生会信守承诺。”   岩泉并不知道,白兰才是这出‘意外’的始作俑者,毕竟岩泉的情报网再怎么强大,但‘斜塔’一是有超越者支撑,二是在本地经营多年,三则加上了白兰给的远程黑客支持,因此白兰在这次行动中的踪迹毫不意外地被隐瞒得严严实实。   白兰毫不犹豫地再次当了内鬼,晚上就把岩泉修改后的计划一字不差地发给了但丁。   “想要捕获猎物就必须先以蜂蜜的诱饵蛊惑,才能令对方放下戒心,主动迈入陷阱。”白兰坐在床边,翘起一条腿,手中晃悠着一杯红酒,“但丁先生,麻烦您找朋友安排一下,我们一起来演一出戏吧。” 第80章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将来还的债   家族的收复行动非常顺利, 顺利到薄伽丘已经在家族成员的面前登台亮相,坐在了象征着首领的椅子上时,他注视着手边历代首领传承下的印章, 恍惚间似是大梦一场。   “笑一笑,亲爱的乔万尼。”换了一件白色的风衣的白兰自然地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重新回到了应有的位置上,不应该高兴点吗?”   “我并不觉得高兴。”薄伽丘垂下头, 注视着手指上戴着的那枚曾经在他的父亲手指上看到的权戒。   “因为你并不是为了获得权力而坐在这里的。”   白兰轻轻地笑了笑, 他走到薄伽丘身边,将手中的文件放下。   “亲爱的乔万尼,我知道你在对你的那个弟弟于心不忍,也在纠结那些归属于你的弟弟的人该如何处理。”白兰的声音很平静, 似乎只是单纯地在阐述, “你应该明白, 过分地优柔寡断和宽厚只会让一些贪婪的蛀虫更加得寸进尺。而现在你坐在这里, 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薄伽丘抬起头, 看向白兰,冰蓝色的瞳孔中罕见地显露出一丝无奈。   “白兰,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并不想当首领。”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手里, “我并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我的弟弟,还有那些人。他们, 曾经也是我的家庭成员。”   “我真的要把他们全部处死吗?”   “啊啊, 我当然知道你会这么想, 否则你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就任由家族变相地把你流放呢。”白兰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漫不经心,“然而, 你现在已经选择了回到这里,再去思考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才是浪费时间。”   “亲爱的乔万尼,我可不是什么破烂都收的。”白兰单手撑在桌子上,他略微低下头,剔透的紫眸罕见地失去了一贯以来浮在表面的笑意。   “你之前是说过想把家主之位送给我,但是我没有兴趣接手一堆垃圾。”   “白兰,你……”薄伽丘感到了惊讶,白兰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每次都是他弄出一些大场面来惹得自己生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白兰这副冷漠的模样。   白兰的语气虽然平静,但他的话语和眼神中透露出的冷漠让薄伽丘意识到,白兰并不只是在开玩笑。   那双如水晶般的紫眸此时化作了幽邃的漩涡,这让薄伽丘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亲爱的乔万尼,你似乎忘记了,我是一个商人。而商人的本质,就是为了追逐更大的利益。”   白兰的声音低沉,他的话语直击薄伽丘的内心,“你在担忧家族的未来与责任,但是我不会思考这些,我只会将不合适的人全部踢走,留下值得使用的人才。”   他笑了一声,但笑声中多了几分讽刺:“同样,作为商人,我可不会因为什么无用的责任感而放弃到手的利益。如果你想把薄伽丘家族现在这个烂摊子的模样交给我——”   他漠然地抽回手,站起身:“很遗憾,我认为合作要终止了。虽然有点亏损,但是我认为在亏得更严重之前及时止损更重要。”   “等等,白兰……”   “乔万尼,你还想和我说什么?”白兰转头,他依旧微笑着,但笑容中不再有任何温度,反而充满了嘲讽,“别忘了,之前我会过问是因为你手中的公司和产业的股权大头与技术都属于我,换而言之,那是我的资产。但现在,你是薄伽丘家族的首领,而这个家族的所有权现在是你的,不是我的。以你现在的模样,我不认为它对我有足够的价值。”   “换而言之,我对你手中的筹码,很快就要失去交易的兴趣了。”   薄伽丘沉默了,他知道白兰说的是实话。他一直以来都在回避家族中权力的斗争,但现实却迫使他不得不面对这一切。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白兰。   “白兰,我并不是想要逃避责任,但是,我是第一次坐在首领的位置上。我没有任何的经验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白兰静静地看着对方,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你感到不知所措,你迷失了未来的方向。但是,你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薄伽丘愣了愣,罕见地有点感动。   “乔万尼,你现在很感动吗?”白兰猛地收起了唇角的笑弧,双手环抱,眉梢挑高,“你真的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相信自己,呵,口头上虚假的东西才能给你带来动力的话,我看我还是早点退出比较好。”   白兰冷笑一声,他迈步朝坐在首领椅子上的薄伽丘走去:“你看过你现在家族的产业和资金吗?你有了解过家族的盟友吗?你有因为首领变动而可能带来的损失影响吗?”   他重重地一只手撑在了桌子上:“亲爱的乔万尼~想一想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出于责任感,不愿意家主产业破败,让家族的成员生存艰难。’哇哦~多么伟大的,深厚的责任感~”   “但你现在又在干什么?”白兰又笑了一声,可那笑声尖锐地似是一把戳破了玻璃的匕首,直挺挺地扎入鲜红的心脏,“为了你那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心与怯懦在浪费时间。”   “亲爱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他的尾音微微上卷,唇瓣微张,紫眸中闪烁着恶意的光,“你现在所做的,都是将来所要还的债。”   “而我,是一个商人,一个赌徒,不是一个慈善家。”白兰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薄伽丘的额前,眉心被那冷冰冰的指尖触碰时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我可以把命压上赌桌,但绝不会继续在一张空荡荡的筹码桌前浪费时间。”   “乔万尼.薄伽丘,我会再给你一天的时间。”白兰收回手,目光移开,语调淡淡,“你需要以薄伽丘家族首领的身份,向我展现你手中的筹码。”   “这决定我是继续投注,还是弃牌换场。”   他不顾及薄伽丘下意识伸出手的阻拦,转身朝门口离去。   在鞋子即将跨越门槛时,他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   “亲爱的乔万尼,若你依旧保持现在的想法,我会劝告你去当一个教堂的神父,只需要每日在雕像下听他人忏悔,收忏悔劵后展现你博爱的宽恕。”   “至少这样,你就可以不用损害你的良心,也免得有天给你收尸。” 第81章 所选的路   薄伽丘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 白兰的最后通牒像一记重锤击中了他的心灵。他知道白兰并不是和他开玩笑。但是白兰说的并没有错,只是人们总是习惯性溺在想象的美好虚幻中。   然而白兰那番冷冰冰的话还是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薄伽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走到窗边, 凝视着外面繁华的都市。   他明白自己必须做出决断,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失去白兰。薄伽丘在心中却在思考着如何挽回这个局面。他知道, 自己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说服白兰,同时也能让家族成员信服的计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薄伽丘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握着笔苦思冥想。   夜幕降临,薄伽丘终于完成了这份文件。他站起身,将文件仔细地放入包夹中,然后带着走出了房间。   他来到了白兰的房间, 敲响了门。门缓缓打开, 白兰穿着浅蓝色的睡衣出现在门口。他的脖子上挂着耳机, 脸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 仿佛对薄伽丘会在这时来访并不意外。   “哦, 乔万尼,你来了。”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要一起喝杯睡前酒吗”   “白兰,你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今夜我会来吗?”薄伽丘看着对方的双眼, “否则为什么会不沐浴就已经倒好了酒?”   薄伽丘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白兰:“白兰, 这是我制定的计划书。我希望你看完后, 能改变你的想法。”   白兰挑了挑眉, 接过文件夹后先让开了身位:“亲爱的乔万尼,站在门口干什么, 先进来吧。”   进屋后,白兰随手解开一颗睡衣领口的纽扣,翘起一条腿坐在沙发上,薄伽丘坐在他的对面,嘴唇抿得紧紧的,冰蓝色的眼瞳中罕见地有些忐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房间里只能听到白兰翻阅纸张的声音。薄伽丘紧张地看着白兰,等待着他的反应。而白兰却并未抬头看他一眼,手指轻巧地拂过白纸上飘逸的字母,眸光闪烁。   这是一份详细的计划书,这份计划书不仅包含了如何稳定家族内部,还包括了如何与外界的势力进行合作,以确保家族的长远发展。按照白兰对薄伽丘的了解,这份计划应该是他独自完成,而不是询问了但丁后的结果。   白兰的手指轻轻滑过最后一页文件,然后他缓缓地将文件夹合上,抬头看向薄伽丘。   “乔万尼,这份计划书比我预期的要好。”白兰的声音平静,他将文件夹放在桌上,十指交叉,靠向椅背,“看来你还是有一些准备的。”   薄伽丘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冀,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么,你改变主意了吗?”   白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与薄伽丘并肩站立。他的目光投向外面璀璨的夜景,沉默了一会儿。   “亲爱的乔万尼,你还是决定放过他们吗?”   薄伽丘转过身,面对着白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是的,白兰。" 薄伽丘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   他的声音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他那双冰蓝色的瞳孔却是如此地坚定,如同那凝固在山脊之上纯白的雪。"他们曾经是家族的一部分,也曾是我的家人。我不能亲手剥夺他们的生命......"   白兰转过身,深深地看了薄伽丘一眼。   "亲爱的乔万尼,你应该明白Mafia的首领意味着什么,你也应该清楚,这张椅子上充满了争斗和利益,而善良与宽容并不在其中,甚至还会反过来成为一把致命的刀锋。"   白兰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微笑,然而话语又是如此地冰冷。   薄伽丘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白兰。我并不是天真到看不清现实,我只是……不想放弃我的原则。”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决心的光芒:“我知道作为首领,我必须做出一些艰难的决定。但我不想被所谓首领的王座改变原本的自我,我不想成为那种只懂得权谋和杀戮的恶人。”   “我会找到那条路,一条既能让我保持原则,又能让家族继续生存下去的路。”   白兰安静而沉默地注视着他,注视着那双看似冰冷实则暗藏一团火焰的瞳眸。乔万尼.薄伽丘给出了他的答案,他的渴求,他选择的欲望。   实际上这正是在白兰的预料之中。   “好吧。”白兰倏而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你过关了,亲爱的。”   “什么?”   “但丁先生的要求,具体的你可以自行去询问他。”白兰端起手边的玻璃杯抿了一口酒,有几缕银发垂落在他的眼前,将眸底的光影分割成片羽。   薄伽丘的嘴唇张了张:“那,白兰,你的选择是?”   “我的选择?亲爱的乔万尼,可别忘了,商人不会轻易毁约。”白兰笑了一声,他对着薄伽丘眨了眨眼,语调轻快,“亲爱的乔万尼,这是你的选择,你自己决定上了桌,可就无法离开了。”   而后,他站起来,端着玻璃杯走到距离薄伽丘仅仅半步的距离。   那双梦幻的,仿若缥缈的美梦之雾的紫眸洋溢着如羽毛般轻盈的笑意。   他伸出手,玻璃杯的边沿轻轻地抵在对方的唇瓣上。   “敬此地新的首领。”   -   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此处。   熟悉的洁白的巨大棉花糖样式的椅子,柔软地包裹着他的身躯。   “亲爱的1313号~好久不见~”依旧如上次那般,那边的‘白兰’身上穿着纯白的制服,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哎呀,我可一点都不希望见到你。”白兰轻哼一声,他整个人陷在棉花糖椅子里,却只是感到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倦怠。   “1213号,没有人教导你,拜访别人的地盘前要先提前打招呼的礼仪吗?”   “亲爱的1313号,别这么生气嘛~”   1213号白兰摆出了白兰.杰索所最擅长的甜蜜笑容,却只得到白兰的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 第82章 All In   No.1213白兰似乎并不在意No.1313白兰的冷淡反应, 他悠然自得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两条长腿优雅地交叠着。   "亲爱的1313号,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1213号白兰轻轻吹了吹咖啡的热气, "不觉得你的变化有些大吗?\"   白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倒是觉得你的品味一如既往地差。"   “哦呀~在评价别人的时候,不妨先看看自己如何。”1213号白兰弯起甜蜜的笑容, 如水晶般剔透的眸子里却冷寂无光,“亲爱的,我怎么不知道‘白兰’有了给别人当狗的爱好。”   白兰对于1213号白兰的挑衅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随意地伸出一根食指勾起脖颈上的项圈, 语调冷淡:“这是我自己的事情,No.1213,你已经过界了。”   “哎呀,原来‘白兰.杰索’居然还愿意循规蹈矩在安全线内行事”1213号不紧不慢地品尝着咖啡。   “我也才知道, 原来还有‘白兰’会被既定的认知所束缚, 执着于标签化。”白兰弯唇浅笑, 甜腻的嗓音里显露出毫不掩饰的讽刺。   1213号白兰抬起眼来, 两双相似的淡紫色眸子对撞。   "亲爱的1313号~你总是这么冷漠。" 1213号白兰放下杯子, "不过,我来联系你, 是想和你谈一场合作。"   "哦?" 白兰眯起眼,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倒是让我惊讶了,我可是第一次接到另一个自己的合作邀请。"   “不过呢, 想要拉别人入局, 不付出足够的筹码可不行呐。”   白兰随手一抬, 一叠扑克就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指灵活地玩着花切,扑克牌仿若翩然的蝴蝶于指尖灵巧地扇动翅膀。   “你应该明白, ‘白兰’绝不会坐在任何一个毫无利益的赌桌前。”   “亲爱的~你可真是我见过的‘白兰’里最像个赌徒的人了。”1213号挑起眉,语调带着几分莫名的缱绻,“不过我很喜欢你这一点,毕竟你是第一个在命运的棋盘上压上了一切的人。”   白兰静静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1213号白兰并不在意,毕竟白兰们都是善于玩弄语言游戏的好手,而喜欢之类的话他们已经说得太多。   "亲爱的~你说得很对,没有足够的利益,谁愿意坐在赌桌上呢?" 1213号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但是,如果赌桌上的筹码足够诱人,那么即使是最谨慎的赌徒也会动心,不是吗?"   白兰停下了手中的花切,剔透的紫眸里闪烁着锋锐的冷意。   "说吧,1213号,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NO.1213站起身,走到1313号白兰面前,他比起1313号而言要年长许多,此时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他伸出手,却还是在即将碰到对方的皮肤前停下了。   "你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我可和你们不一样,1213号。”白兰不置可否,“我对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的无聊游戏没有任何兴趣。”   "哎呀,你这话该让1号听听。" No.1213语带笑意,“不过你真应该感谢我,亲爱的1213号。”   他俯下身来,凑近到对方的面前,即使精神世界不存在任何表象世界的实体,却恍惚仍能够感受到对方唇瓣开合间略带热气的呼吸。   该死的年龄差带来的身高差,白兰非常不喜欢仰视别人,即使是另一个他自己。NO.1213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的,才会故意拉近他们的距离。   “倘若不是你擅自拜访我的精神世界,我现在仍能够做一个美梦。”   而不是即使是在睡梦中也无法放松。   “哎呀~‘若不是我帮你掩饰了你的世界的不正常,想必1号已经发现问题了呢。”NO.1213号笑眯眯地说。   白兰微微皱了皱眉:“你去了我的世界?”   NO.1213微笑:“亲爱的~既然大门开着里面无人就不要怪罪客人来访了。”   “我已经离开了,所以你在那个世界做什么都无所谓。”白兰冷静地说,“我们都清楚1号做出的事,但是我不会感谢你。”   “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至今为止只有你是所有白兰中唯一一个知晓我的去向,并且能够联系到我的人。所以,遮掩痕迹同样也是为了你自己。”   NO.1213号白兰鼓起了掌,他的掌声在空旷的精神房间中回响:“果然还是和‘自己’聊天最有意思,‘白兰’不愧是薄情寡义之人。”   “我很确信自己并没有骂自己的爱好,所以这是世界的参差。”白兰稍稍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亮出你的筹码,我才会考虑是否上桌。”   “亲爱的1313号~倘若命运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棋局,你会怎么做?”NO.1213号语调轻快,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然而他似乎也并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很喜欢你的做法,所以,我也要来一场同样的游戏。”   白兰皱眉,舌尖在口腔中滑动,抵上了上颚。联想到他之前的话语,紫眸中游戈的幽光沉淀为厚重浓郁的深色。   “你……”   “放轻松~亲爱的~我和你一样,都不打算玩一个重复的游戏。”NO.1213号白兰笑眯起眼,吐息间似乎连唇瓣都染上了蜜糖般的光泽,“所以,我不会离开原有的棋局。”   “那你要做什么?”   或许是由于精神的波动,这片空间里开始缓慢地刮起了风,吹动地衣角簌簌作响。   “我会做和你一样却不同的事。”NO.1213号只是微笑,“亲爱的~你可没有亮明你的牌,所以,我同样也不打算现在就明牌。”   “那么,压盲注吧。”他伸出手,掌心向上。   白兰注视着那只手,他知道,在精神的空间里,任何精神的波动都会引来异象,而此时自己这边狂风骤起,对方身边风平浪静。   “赌注是什么?”   “All in~” 第83章 早餐闲话   睁开眼时, 天已亮起,透过窗纱射入的白光将室内照亮,白兰坐起身, 轻叹了口气。   白睡了,根本没休息好, 梦里的一夜与另一个自己打机锋所花的精力比在现实中的还要多好几倍。他揉了揉眼,勉强支撑起自己从床上坐起来,挪进浴室洗了一把冷水脸。   早晨的冷水打在脸上, 让白兰的头脑清醒了许多。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昨夜梦境的疲惫。   "真是的,连睡个觉都不让人休息。" 白兰自言自语地抱怨着,一边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   梦境中与1213号的对话和精神博弈,所给他的压力要远胜于在现实中感受到的一切。   "我从来可是没有想过和另一个自己对局啊。" 白兰轻声地自言自语。   “All in”意味着什么——全部投入, 不留后路。这是一种极致的赌注, 一种对胜利的绝对自信, 也是一种对策略的极端考验。   和以往不同, 这场赌局的规则、筹码,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他有一点可以非常确定,无论是哪一个白兰.杰索, 为了获取他们的目标,为了满足他们渴求的欲望, 都会竭尽全力,不折手段。   所以白兰没有理由, 也无法拒绝, 他天性里就喜好一切刺激, 而这盘未知的赌局虽然让他的心脏都不得不时时刻刻吊着一根线,却也无法抑制从骨子里溢出的战栗与期待。   他洗漱好后, 用梳子随意弄了一下发型,避免刘海遮挡视线后,走出浴室,从衣柜里拿起一件外套披上。   白兰的思绪在清晨的宁静中逐渐清晰。他知道,无论梦境中的赌局多么动摇心神,他都不能让它影响到自己在现实中的表现。   走出门后,白兰左拐没几步便进入了餐厅,实际是仅面对首领和为数不多的高层的私人小餐厅。此时餐厅并没有旁人,他挑了一个在最外侧的边角的位置,打开菜单点了一份牛角面包,一杯卡布奇诺,还有一盘小份的曲奇饼干。   等到薄伽丘走入餐厅时,正坐在餐厅上动手切面包的白兰抬起头打了个招呼:“Buongiorno,亲爱的乔万尼~”   "Buongiorno."薄伽丘点头,坐在了白兰的对面,他点的分量要比白兰多不少,不仅有面包,奶酪,甚至还点了一盘意面。   实际上意大利人通常不会吃太多太复杂的早餐,因为他们文化中认为早餐的能量应该是最低的。而薄伽丘一反常态则是因为昨天他忙着工作一直到了大半夜才睡,醒来后就感觉肚子咕咕地叫着,饿的有些难受。   薄伽丘的饥饿并没有影响到白兰,他依旧保持着自己一贯的饮食习惯。白兰看着薄伽丘点的丰盛早餐,微微一笑。   "亲爱的乔万尼,你今天的胃口似乎不错。" 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   薄伽丘抬头看了白兰一眼,他知道白兰在开玩笑,于是也笑着回应:"昨晚工作到太晚,现在需要补充足够的能量。"   两人的早餐在轻松的氛围中进行,尽管薄伽丘的早餐看起来丰盛得多,但他的食欲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吃着意面,偶尔还会停下来喝一口咖啡,享受着这个早晨的宁静。   白兰则显得更为悠闲,他慢慢地品尝着牛角面包和卡布奇诺,偶尔还会拿起一块曲奇饼干,细细咀嚼。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会投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昨晚睡得怎么样?" 薄伽丘突然问道,他的目光在白兰身上打量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线索。   白兰微微一笑:"还算不错,只是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   “一些不切实际的想象罢了。”白兰微微笑着说,他并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简单地带过。   薄伽丘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白兰虽然热爱寻求刺激,但也极为聪敏有分寸,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自然会说出来。   “今日过后,我就要回去了。”白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轻松地说。   薄伽丘握着刀叉的手一顿。   "没办法,我可是在岩泉面前立下誓了。" 白兰耸了耸肩,半开玩笑地说,“若是乔万尼你这边出了什么差错,大概就可以看到名为‘白兰.杰索’的烟花了呢。”   “白兰,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薄伽丘放下手中的刀叉,表情严肃,而白兰的表情一如既往地轻松,“开个玩笑啦~亲爱的乔万尼,只要按照计划来就没有任何问题,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我完全相信你的能力。”薄伽丘说 ,在白兰的唇角扬起后又补了一句,“但我完全不相信你的自控力。”   白兰轻笑了一声,对于薄伽丘的担忧和评价,他似乎并不以为意。他知道自己自有时候确实难以忍耐在悬崖边跳舞的刺激,但这也是他无法改变的个性中的一部分,让他不至于和其余的自己那般,陷入永无光亮的无聊深渊。   "乔万尼,你总是这么严肃。" 白兰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餐巾轻轻擦拭嘴角,"不过,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薄伽丘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白兰的性格,只能希望他真的能够稍微谨慎一些,小心行事。   "好吧,白兰。" 薄伽丘说,"中途你需要任何帮助,记得告诉我。"   白兰点了点头,他的笑容如此自然:"当然,亲爱的乔万尼~"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轻松起来。他们继续享受着早餐,偶尔交谈几句,享受着这个宁静的早晨。   随着早餐的结束,白兰和薄伽丘各自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白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离开餐厅。   "那我准备离开了,文件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 白兰说着,向薄伽丘点了点头。   “我送你离开。”   “不用了~很快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84章 Cin Cin~   薄伽丘家族是西西里的老牌贵族, 自意大利独立战争时崛起,一直传承到现在。虽然由于战争关系在近代稍有些许没落,却无法驳斥其厚重的历史光辉。   岩泉在得到白兰上交的来自薄伽丘家族的合作邀请函时着实吃了一惊。   岩泉在意大利也待了差不多三四年了, 对于西西里的老牌贵族薄伽丘家族自然不会陌生。薄伽丘家族的历史和影响力在意大利Mafia里是众所周知的,他们的崛起和传承是意大利历史的一部分, 即使在近代经历了一些没落,但其深厚的根基和广泛的人脉依然是不容小觑的。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中捏着那张精致的邀请函, 目光在面前的白兰身上打量了一番。白兰依旧是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单手插兜,唇角带笑,似乎并不觉得这份邀请函代表着什么重大的意义。   "白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岩泉沉声问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白兰微微一笑, 他走到岩泉的办公桌前, 双手撑在桌面上, 身体前倾, 紫色的眼眸直视着岩泉。   "岩泉先生,这是一份来自薄伽丘家族的合作邀请。" 白兰的声音平静而自信, " 他们希望与我们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共同开发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的市场。"   岩泉的眉头微微皱起, 如果能与薄伽丘家族建立合作关系,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机遇。   但是, 岩泉也清楚, 与这样的老牌贵族合作, 也意味着需要面对更多的挑战和风险。   "白兰,你确定这份邀请是真实的?" 岩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   白兰点了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了另一份文件,递给了岩泉。   "岩泉先生,这是薄伽丘家族的家主,乔万尼·薄伽丘亲自签署的合作意向书。" 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我亲自与他会面,并且得到了他的承诺。"   岩泉接过合作意向书,他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向白兰。   "白兰,你是怎么做到的?" 岩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薄伽丘家族一向以高傲和保守著称,他们怎么会突然提出与我们这样的外来组织合作?"   白兰轻轻地笑了笑,他站直身体,双手插进口袋里。   "岩泉先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和自信," 薄伽丘家族虽然有着悠久的历史和传统,但他们也面临着新的挑战。而薄伽丘的家主刚上位不久,面对着家族中错综复杂的派系斗争,他必须要自己找到新的合作伙伴,才能彻底站稳脚跟。"   岩泉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白兰,我会仔细看这份文件。" 岩泉说," 待会我就召集几位重要的部下开会,你也要参加。在会上把你的计划全部汇报清楚。"   白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   "当然,岩泉先生。”白兰微笑着说,“之后我也会亲自负责与薄伽丘家族的合作,确保我们能够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岩泉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白兰,你这次做得非常不错,只要这一次的合作任务圆满完成,我会兑现承诺。"   “谨遵您的吩咐。”   白兰微微一笑,他向岩泉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这次会面被安排在一艘邮轮上,由薄伽丘家族包场。   白兰倚靠在甲板的栏杆边,海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刘海扬起。他此时穿着一身立领西装,恰到好处地遮掩了些许脖颈上的项圈。   “Ciao,白兰。”   从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白兰转头,入目便是那双熠熠生辉的翠眸,他浅笑着点了点头:“亲爱的弗朗茨,好久不见。”   “不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吗?”戴着假发作伪装的彼得拉克张开双手,露出爽朗的笑。   “作为这次会面的另一方的下属,我得敬你一杯呢。”白兰端起酒杯,深红的葡萄色在玻璃杯中慢悠悠地晃动起轻涟。彼得拉克耸了耸肩,同样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杯。   "Cin-cin," 彼得拉克用意大利语说着干杯,两人的杯子轻轻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白兰轻抿了一口红酒,他的目光透过玻璃杯,打量着彼得拉克。尽管彼得拉克戴着假发进行了伪装,但白兰依旧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白兰放下酒杯,语气轻松:" 你刚刚去见过乔万尼了?"   “他啊,正忙着呢。”彼得拉克想起刚刚看到的薄伽丘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我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继承家族,而是趁早投身了自由。”   白兰轻笑一声,眸子映出湛蓝色的海洋。   邮轮在蔚蓝的地中海上缓缓航行,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亲爱的弗朗茨,其实你来到这里,乔万尼并不知晓吧。”   彼得拉克刚喝下去的红酒噎在喉咙,目光堪称惊悚地望着白兰。   “只是一个猜测,看来我猜对了呢~”白兰轻松一笑,“能够掩饰身份进入到这种私人宴会里,但丁先生给你做的伪装?”   “唉,我还想等下让乔万尼吓一跳呢。”彼得拉克叹了口气, " 虽然乔万尼已经当上了首领,但是他那家族内部情况实在太复杂,家族中的派系斗争一直存在。我担心,这次合作可能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万一他们想在这里动点手脚,甚至……"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白兰已经知晓对方未说出口的话。   " 所以这就是你为何潜伏进来的原因?”   “其实还有一件事,但丁先生怀疑,布莱诺的残党也潜伏进来了。”彼得拉克压低声音,"但丁先生让我代表‘斜塔’来到这里,看看能不能抓住他们的尾巴。"   白兰点了点头, " 原来如此,那你最好快点和乔万尼通个气。"   “我倒是想啊,只可惜乔万尼现在的位置实在是太显眼了,所有人都盯着他。”   彼得拉克叹了口气:“要是我现在上去和对方交谈,还表现出熟悉的模样,那我不是白伪装了吗?”   “哦呀~难怪你要来找我。”白兰笑吟吟地说,“没问题,我会替你转告乔万尼的。” 第85章 暴雨前奏   随着夕阳的落下, 邮轮上的灯光逐渐亮起,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增添了一份浪漫气氛。在自助餐晚宴上,乔万尼·薄伽丘作为东道主, 发表了一场不失优雅的讲话后,低沉的大提琴音扬起, 在空气中震荡出华尔兹曼妙的波纹。   薄伽丘在人群之中,与来宾们交谈,谈吐从容, 半点看不出他上位如此仓促。   “薄伽丘首领, 敬您一杯。”白兰走上前,很自然地举杯微笑。   薄伽丘的眸光微微一闪,同样端起酒杯:“你似乎看上去有些不胜酒力,白兰。”   “多谢薄伽丘首领的关心, 只是少有沾酒, 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白兰微微低头, 露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我和岩泉先生已经谈过了, 待明日就会签订最终的合约。”薄伽丘露出一个典型的外交式的笑容, “期待日后与你们的合作。”   “那还得感谢薄伽丘首领您垂目,我们得以与您达成合作。”白兰的余光看见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岩泉被身后一人的攀谈吸引走了注意力后, 紫眸微闪。   白兰又抿了一口酒,然后一只手微微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实在不好意思, 薄伽丘首领,我有些醉了, 能让我去客房稍微休息一会吗?”   薄伽丘立刻伸手扶住了脸颊发红的白兰, 而一直时不时关注这边的岩泉走上前:“怎么了?”   “岩泉先生, 你的下属似乎醉了,我让人把他带去客房休息吧。”   白兰借力半靠在薄伽丘的手臂上, 睁开的眼瞳被薄薄的一层水雾朦胧了目光:“岩泉先生……我感觉头有点晕。”   “实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薄伽丘先生。”岩泉看着白兰脸上泛起的蒸腾的红晕和游离的目光,他伸手摸上白兰的额头,从指尖传来非正常体温的热度。他立刻转身向薄伽丘致歉,“是我的下属失礼了。”   “无妨。”薄伽丘脸上的笑容依旧礼貌而温和,他招手让一旁的侍应生上前,“带他去客房休息。”   “是,首领。”侍应生急忙上前,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了白兰,白兰顺势身子一倒,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侍应生的手臂上。他一只手勉强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晃动着自己的脑袋。   岩泉目送着白兰被送离客厅,他再次向薄伽丘表示了歉意。   “请别太担心,岩泉先生。”薄伽丘安慰道,“这种事情在晚宴上时常发生,白兰还是个年轻人,会醉酒很正常,我会让人照顾好你的下属。”   岩泉点了点头,再次向薄伽丘表示感谢。   与此同时,白兰被侍应生带到了邮轮的客房区域。在走廊上,白兰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但他的眼神却逐渐清晰起来。当他们走入房间内,白兰突然站直了身体,他的眼神中再没有一丝醉意。   “你怎么做到的”侍应生松开手,发出了声音,这赫然是彼得拉克的嗓音。   “假意醉酒暂离宴会是很常见的做法,但你的脸上所反映出的和你的体温,无一不证明你真的产生了醉酒反应。”   “只是提前藏了几枚能让人暂时发热的胶囊而已。”白兰的声音清晰而稳定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   那只钢笔拔开笔帽,露出里面的探测器。   白兰用它对着房间仔细地扫过一遍,连床底下都没有放过。   “现在这里暂时安全了。”白兰将钢笔笔帽戴回去,插在口袋里。   “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目前暂时一切正常,但我发现有几个服务员行为有些异常,我已经将他们的信息交给但丁老师让他远程查探了。”彼得拉克随手摘下假发,“他们今晚会动手”   “这是最好的机会。”   白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耳机戴上,耳机那边正监听着晚宴现场的动静。   “我已经把情况传递给乔万尼了。”白兰一边听着耳机那边的声音一边说,“你的能力范围有多大”   “囊括整个宴会厅没有问题。”彼得拉克说,“不过范围越大精细度会降低,容易被发现端倪。”   白兰若有所思地眯起眼,而后唇角扬了扬:“也就是说,只需要我们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可以了?”   他笑了起来:“这不是正好吗,亲爱的弗朗茨,靠近些。”   彼得拉克凑过去,白兰的唇依附在他的耳边嗡动,他的瞳孔微微睁大。   “转告乔万尼吧,这个计划需要他的配合。”   彼得拉克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兴奋。他知道白兰的计划总是充满刺激和冒险性,但这也是他们能够成功的关键。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联系乔万尼。"   彼得拉克迅速地离开了房间。   白兰目送他离开,把房门关上。他一边继续监听着晚宴的动静一边则走到桌前打开了电脑,拆下自己的领结,从里面拿出一块小小的U盘。   U盘插入电脑,白兰的的十指在电脑上跳跃着,很快就打开了舱内的监控系统。   在晚宴上,薄伽丘依旧与宾客们交谈着,他的行为举止中没有任何异常。直到一名服务生经过,装作不小心脚下一滑,托盘上的蛋糕掉在了薄伽丘的西装上。   这一突发的小插曲引起了周围为数不多宾客的注意。服务生连忙道歉,而薄伽丘微微一愣,而后表现得十分大度,微笑着告诉服务生不必介意,只是一点小意外。   "请稍等首领,我立刻带您去清理一下。" 服务生引着薄伽丘前往休息室清理衣物。   在薄伽丘暂时离开后,晚宴继续进行,但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有几名服务生在人群中穿梭时,他们的眼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与此同时,船舱的控制室和机动室,有黑影不声不响地贴在门板上,试图用工具将锁撬开。   咔嚓,锁孔传来一声细响,黑影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伸手去推门,肩膀上忽然搭上来一只手。   “嘿,朋友,你看上去很高兴呢~”   黑影一愣,就在这几秒之内,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直接将他整个人都踹入了房间内。   白兰悠哉悠哉地走进去,随手将门关上。   “亲爱的朋友~你是在找这个吗?”   他的手上拿着的,赫然上对方原本藏在衣服内侧的枪。   “朋友~来玩个游戏吧~”紫眸愉悦地眯起,“就赌,你的枪里还有没有子弹~” 第86章 我不疯,只是足够聪明   宴会依旧如常, 无人知晓设备室内发生的一切。   而薄伽丘也在换了一身衣服后回到了客厅,他面色如常,端着红酒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继续与客人寒暄。   直到室内忽然爆出一声枪响, 而后随即而来的便是爆炸声,弥漫而来的混杂着火药与血腥味的白雾。   宴会厅内的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优雅的乐曲戛然而止,宾客们的欢声笑语被惊恐的尖叫所取代。突如其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之中。   无人看见白雾掩盖的薄伽丘首领的脸色,只听到他高声指挥周围的保安人员组织宾客撤离。   "所有人, 保持冷静!按照安全路线迅速撤离!"   而就在他们撤离的同时, 彼得拉克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发生爆炸的地点,单手起落,一手刀打晕了那些在之前就上了他们嫌疑名单的人。   “岩泉先生,首领让我带您去紧急出口, 那里有应急快艇。”   岩泉看到不远处的薄伽丘微微对着他点了点头, 才放了心:“好。”   "请走这边。”服务员微微一欠身, 引导着他不留痕迹地避开了大量的人流。   果不其然, 有一艘救生艇正停在出口的右侧, 岩泉刚松了一口气,身边却不见了那个服务员的身影。   岩泉猛然察觉有些不对, 刚扭头时,后颈传来一阵剧痛, 而他原本伸入衣服内侧拿枪的手也被猛地一折,咔嚓传来骨头错位的声响。   -   门被打开了。   被黑布蒙着的双眼一接触到光源时下意识地闭眼, 而后白发少年笑盈盈的脸出现在面前。   “哦~亲爱的岩泉先生,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白兰!”岩泉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是你背叛了我!”   岩泉的双眼中充满了怒火和背叛感,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白兰却只是轻轻一笑, 他的表情中没有丝毫的愧疚或恐惧。   "背叛?亲爱的岩泉先生,这个指控未免太过分了点吧?" 白兰优雅地坐在岩泉对面的椅子上,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你从未给过我任何信任,我也从未向胆敢威胁我的人献上忠诚。"   岩泉咬牙切齿,他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金属手铐反铐在身后。   "你究竟想干什么?" 岩泉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必须要冷静下来,“你在森鸥外那里已经打上‘叛徒’的标签了,只要我没按时回去,我的下属会把你背叛的消息全部传递回去。”   白兰轻轻摆了摆手,他的态度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岩泉先生,你不需要继续使用这种威胁的话术,我并不会听的。" 白兰微微一笑,"从一开始,我就是被派到你身边的卧底,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   "森鸥外给了你什么好处?" 岩泉冷笑," 你也知道薄伽丘家族的地位,在他们举办的宴会上搞事,你就这么确定你还能安全无恙地回到横滨"   白兰轻轻地笑了笑,他站起身来,走到岩泉身边,俯视着他。   "真可怜,岩泉先生,你还是没明白。" 白兰的声音低沉而充满魅力," 和薄伽丘家族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因为,合作的关键,不在于组织能够提供多少,而在于‘我’。"   岩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完全陷入了白兰的圈套。   "你...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岩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   白兰点了点头,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没错,岩泉先生。从我接触你的第一天起,棋局就已经摆上桌了。" 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 我很开心与你共同玩了一盘游戏,不过很可惜,你的筹码已经没有了。"   “呵,若是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岩泉语调阴冷,白兰却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   “岩泉先生,我当然不会忘。”他的手指勾出脖子上的项圈,唇角弯起锋锐的弧度,“我可从没有忘记,倒是您,还没有发现吗?”   他走到岩泉面前,伸出手勾住对方的脖颈上掩盖在衣领下同样的项圈。   “瞧啊,现在你也戴上锁链了。”   他弯起唇,瞳孔仿若野兽般闪烁着冷漠的光,几乎要割伤岩泉的视线。   “来玩个游戏吧,亲爱的岩泉先生。”   这个面容俊秀的自带一股风流气息的少年轻柔的语调泛着甜蜜诱人的光,仿佛过于粘稠的蜜糖诱捕了小虫,将它们封存为亿万年的孤寂琥珀。   “瞧,这里有两枚控制器。”白兰从口袋里拿出两枚小小的控制器,岩泉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其中一枚来自于他自己,“完全一模一样。”   “来打个赌吧,赌注是我们的命。”白兰的眼瞳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的语调愈发轻柔,仿若一段柔弱无骨的绳索,却在下一秒化作勒脖桎梏的锁链。   他不容岩泉的抗拒,强行将他的手压在自己的掌心。   “你来选择,按下哪个?”那双漂亮的梦幻般的紫眸翻涌,露出昳丽的毒蛇本质,那尖锐的牙沾着伪装成蜜的毒药,靠近脖颈隐藏在一层薄薄皮肤之下的大动脉。等待着猎物露出崩溃的绝望表情,再直接咬破皮肤的阻碍,汲取鲜活的血液。   “你疯了?!”岩泉近乎扯着嗓子怒吼,再也不复之前假装的绅士模样,“无论是哪个,在封闭的环境下,不死即残。”   “啊呀~我以为你会很喜欢这种将性命当做筹码的游戏呢。”白兰故作惊讶地说,挑高的眉梢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他的嘲讽意味,“这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不是吗?”   “而且,你说错了一点,我没有疯。”白兰脸上的笑容再度上扬,夸张的笑容给人以强烈的不真实的戏剧感,“我只是足够聪明,并且,恰好也多了一点点下注的勇气。”   “所以来吧,很快的,三秒都不到,我们就能知道游戏的赢家是谁了~”白兰近乎强迫地压着对方的手指往自己掌心中的控制器按去,“来啊,别害怕,岩泉先生,闭上眼,三,二,一~”   “住手!我什么都告诉你,什么都答应你,不要,我不按!”岩泉疯狂地挣扎着,手指用力地缩起,企图避免触碰到那枚死神降临的机器。   “哎呀,这么快就认输?这不太好吧,岩泉先生,在牌还未亮明前就弃庄而逃。”白兰弯起眼,眼底不含任何笑意,“说不定,你运气足够好,变成烟花的是我呢~”   “我认输,我不按!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可以替你反过来欺骗森鸥外!我可以当你的棋子!”   “啧。”   白兰松开了压制着岩泉的手,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瞳中重归一片冷寂的静默,仿若冰冷的能将一切物质尽数反射的宝石切面。   “你真是个无趣的人呢。” 第87章 不当棋手,只是棋子   白兰轻声叹息, 仿佛在责备一个让他失望的孩子。他轻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控制器随意抛了抛,然后轻巧地接住, 在手指上转了一圈。   "游戏结束得这么快啊,真是扫兴。\" 白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 我本来以为你会是一个有趣的对手,岩泉先生,被自以为已经驯服的野兽咬住喉咙的感觉如何?"   岩泉喘着粗气, 额上冷汗淋漓,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眼神中透露出恐惧和不安。他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与死神擦肩而过。   而白兰却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然而岩泉完全感觉不到那眼神中有任何温度, 只是在看待着一只坠入陷阱徒劳挣扎的麋鹿。   "白兰, 你...你不会真的..." 岩泉的话音带着颤抖, 他几乎无法完成自己的句子。   白兰转过身, 面对岩泉, 他的表情平静,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冷酷的玩味。   "真的什么?真的按下按钮?" 白兰轻笑, "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岩泉感到一阵晕眩,他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了。白兰的行动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测试, 而他,不幸成为了测试对象。   "你...你这个疯子!" 岩泉愤怒地咆哮, 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苍白而无力。   白兰走近岩泉,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轻蔑的冰冷。   "只是你不够聪明罢了。" 白兰轻笑一声,他的每一句咬字都仿佛在咬着甜腻的糖块, 却并未给人带来任何暖意。   “你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之外,很遗憾。"白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继续坐在桌子边当棋手,那就只能遗憾地让你成为棋子了。"   白兰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 现在,告诉我你的价值,来换取你的性命。"   岩泉紧咬牙关,他知道自己在这场心理博弈中输了。白兰不仅在智谋上胜过了他,还在心理上彻底击溃了他的防线。   "我...我选择..." 岩泉的声音略带一丝哽咽,因为他的余光看见,白兰的手指仍旧虚虚地压在控制器的按钮上!而他刚刚已经看见了白兰所展现的‘疯狂’。   白兰耐心等待着,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冷静的等待。   岩泉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白兰的眼睛中没有透出任何感情,冰冷得仿若在注视着着一头被绑在解剖台上的尸体。   最终,岩泉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小几乎听不见。   "我...我会将一切我拥有的财富与人脉都交给你。我不会向森鸥外透露任何消息,只希望你能够让我安全离开。"   白兰点了点头,"很好,岩泉先生。"   他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赏:" 看来你还是有一些价值的。那么,我们来达成一个协议吧。"   岩泉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什么协议?" 岩泉问。   白兰微微一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录音设备。   "很简单,岩泉先生。" 白兰说," 我需要你面对它亲口说出你的承诺。"   "白兰,你这是在侮辱我。" 岩泉脸色一变。   白兰无所谓地笑了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酷。   "岩泉先生,我只是在给你一个选择。" 白兰说," 要么,你可以选择成为我的棋子,重获你的生命支配权;要么,你可以选择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拒绝……”   他抬起手,拇指已经压在了开关之上,语调带笑:“然后..……继续我们刚才的游戏吧~"   岩泉的喉咙颤动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三,二,一~”   "好!我答应你。" 岩泉急忙出声,胆战心惊地看着白兰的拇指微微悬在开关之上,"但是,你必须确保我能够安全离开意大利,并且,不会遭到森鸥外派来的暗杀。"   "当然。" 白兰微笑着说,“毕竟我可不是岩泉先生,从不会违反承诺。”   “对吧,亲爱的乔万尼?”   “你还是去好好休息吧,后续由我来接手。”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的薄伽丘无奈地说,“我派人给你买了意大利最新上市的所有棉花糖牌子与口味,已经放在你的房间了。”   “哇哦~亲爱的乔万尼,我真爱你~”白兰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生动明艳起来,他眨了眨眼,抛了个飞吻,“需要我为你唱一首情歌表示感谢吗?”   “谢谢但我拒绝。”薄伽丘额角一抽,“你少弄点出多余的刺激就该我感谢你了。”   白兰眨了眨眼。   薄伽丘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但同时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宠溺。   "好了,白兰,别闹了。" 薄伽丘进入房间,对着岩泉点了点头," 岩泉先生,我会兑现白兰对你的承诺,但同样,我们需要在你的承诺完成时才会让你离开。"   岩泉看着薄伽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终于明白了,白兰和薄伽丘完完全全是一伙的,而且关系显然非常亲密。   "我...我保证。" 岩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感谢您,薄伽丘首领。"   薄伽丘点了点头,他对岩泉的回答感到满意。   薄伽丘转头看向白兰:" 现在,白兰,结束这场游戏吧。"   白兰耸了耸肩,他将控制器递给薄伽丘,然后走向岩泉,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铐住对方双手的手铐。   "那么,岩泉先生,游戏结束。" 白兰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我赢了,不过你也没有输,不是吗,毕竟你可是活下来了。"   "谢谢……白兰先生。" 岩泉的声音包涵无法褪去的苦涩,他犹犹豫豫地,握住了白兰的手,力道放得十分轻,唯恐再度惹怒了对方,” 我一定会遵守我的承诺,并且,我对之前所做的一切,向您道歉。"   白兰笑了笑,他抽回手,看向薄伽丘。   "亲爱的乔万尼,那我就先告辞了,没有再次天亮前可别再叫我了哦~”   说完,白兰的身影就迅速地消失在了门外。   “哦对了。”白兰忽然又再次从门边探出头,“友情提醒你一下,岩泉先生,你脖子上的项圈里的监听器是我的技术,若是我听到了什么不合适的,我可是会远程用电脑运行里面的爆炸程序的哦~”   “就这样,Addio(永别了)~” 第88章 商人必有后手   岩泉先生, 让您受惊了。” 薄伽丘温和地对岩泉说,他的态度和白兰形成鲜明对比," 请放心, 既然您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们自然不会对您不利。"   岩泉微微点了点头, 尽管他内心依然充满不安,但薄伽丘的话语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感谢您,薄伽丘首领。\" 岩泉的声音低沉, 他的眼神中竟然透露出一丝感激。   薄伽丘轻轻摆了摆手, 表示不介意。\" 我会约束白兰的,只要您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行为,您的生命就不会受到威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 现在, 我会让人带您去休息。"   岩泉被带出房间后, 薄伽丘轻轻叹了口气,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白兰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但这也意味着后续又有一大堆麻烦事要处理了。   "白兰,你这次做得有些过火了。" 薄伽丘走进白兰的房间, 对方正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用手机玩游戏。   "哎呀,乔万尼, 你太认真了。" 白兰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轻松, " 我只是想给岩泉一个小小的教训。"   “我不是和你说这个。”   薄伽丘拧眉, 上前几步挡在白兰的面前:“明明你之前信誓旦旦地和我说自己脖子上项圈的爆炸程序已经被你关闭了”   “而且岩泉脖子上的项圈你不是说只是吓吓他吗?”   白兰停下了手中的游戏,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我不该生气吗?”薄伽丘反问道,冰蓝色的瞳孔中满是严肃,“这是第几次了,你一而再再而三把自己的性命当做可以舍弃的筹码丢出去。”   "乔万尼,岩泉不敢按的。" 白兰轻笑一声,“事实证明我的推测没有错,像岩泉这种看似想要掌控一切实则比谁都怯懦怕死的家伙,怎么敢玩命”   薄伽丘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白兰的解释而有所缓和,他知道白兰的行动虽然建立在精密的计算之上,但这种做法无疑充满了风险。   “白兰,即使是最精准的计算也有出错的可能。”薄伽丘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责备,“你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不仅我们的计划会失败,到时候也只能在大海里找你的灰了。”   白兰望着他,眸光闪动着一丝未明的光芒。   “好吧好吧,我其实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   白兰举手作投降状:" 我当然关闭了项圈的爆炸程序,那只是为了让岩泉感到恐惧,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薄伽丘凝视着白兰,似乎在寻找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你确定?" 薄伽丘追问。   白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走到薄伽丘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然,乔万尼。" 白兰说,顺手把脖颈上的项圈解下来递过去," 你瞧,本来它就已经被我打开了呢。"   薄伽丘沉默了一会儿,把项圈放到口袋里,然后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的能力,白兰,但有时候你使用的方式实在太过危险了。" 薄伽丘说," 我不希望有一天真的看见你的尸体。"   白兰耸了耸肩,他似乎并不在意薄伽丘的担忧。   "放心吧,亲爱的乔万尼。" 白兰轻松地说," 我是一名商人,不是被欲望操控大脑的傻瓜,我只会选择最大化利益的手段。"   薄伽丘又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明天之后你那边应该会很忙了,过几天但丁老师想和你见面,我就不打扰你了。”   白兰微微一笑:“但丁老师的会面,我会安排好时间的。”   薄伽丘点了点头,他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那么,晚安。”   他转身准备离开,但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再次回过头:“白兰,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是盟友,也是同伴,如果你需要帮助,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白兰笑了,上扬的桃花眼里洋溢着微漾的愉悦。“当然,亲爱的乔万尼,我相信你不舍得让我一败涂地的~”   薄伽丘额角下意识地一抽,又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目送着薄伽丘离开并关上门,房间内现在只剩下他一人,白兰顿时卸下了脸上惯有的微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控制器,随手往空中一丢,单手接住在指间玩了几个花样。   “亲爱的乔万尼,虽然我没有说谎,但也总是要留点后手的呢。”   白兰轻声道,他走到窗前,透明的玻璃窗外是旷远的夜空,繁星闪烁,在他的眼中倒映出一片寂寥的荒原。   他与玻璃上映出的模糊的自己‘对视’,在那双洋溢着虚假的愉悦之雾下,有一点幽微的暗火摇曳着,向下滑落。   “Caro~”   电话接通的那边,由于时差不得不在凌晨睁眼的太宰治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含含糊糊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混沌不清的‘问候’:“你要死了?”   “哇哦~你真过分呐~”白兰假意挤出了点点虚伪的哭腔,“亲爱的太宰,人家可是事情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分享呢。”   “……”电话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而后太宰治冷漠的话语传来,“你现在就去死吧,白兰。”   “哎呀~真是人一走就变心了呐~”白兰笑吟吟的嗓音通过电流传到大陆的另一端,太宰治闭了闭眼,强行把残存的睡意驱散。   “我要挂了。”太宰治冷漠道,“下次再无视时差我就把你拉黑。”   “这一局我又赢了。”   “哦。”   “你并不意外”   “你输了才让人意外。”   “原来你这么相信我呐~”   白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和戏谑,他似乎总是乐于塑造出一种诙谐的冷幽默气氛。   太宰治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哼了一声:“我不相信你任何事,白兰。”   白兰轻笑了一声,决定无视掉太宰一贯以来的对口不对心,他把玩着手中的控制器,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的星空:“岩泉下台,你觉得森先生会让谁来接收这边的‘遗产’呢?”   “看来你白费这么多心思还是要打白工了。”   “森先生不会动我的,他明白商人的底线是什么,所以岩泉的位置依旧会交到我的手里。他一定也不会放心我一个人在欧洲分部独吞蛋糕,所以必然会再派人过来分化我手中的资源与权力。”   太宰治微微皱眉。   白兰的语调依旧轻松:“亲爱的太宰,你觉得,我能在意大利见到你还是中也呢?” 第89章 来自斜塔的问候   太宰治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白兰的话并非无的放矢,跟随着森鸥外这么久,他非常清楚森鸥外的性格。   “我怎么知道森先生的心思。”太宰治斜靠在枕头上, 目光看向窗外。   他的语调淡淡,仿佛只是随口敷衍。   白兰轻笑了一声:“亲爱的太宰~你我都知道这种低劣的谎言没有作用, 何必还要装模作样呢?”   太宰治的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却一如既往地冷淡中夹杂着嘲讽。   "白兰,要论装模作样的本事, 有谁比得过你呢?"   " 哎呀, 这说明我很信任你呢,亲爱的太宰~"   白兰在电话那头习惯性地弯起眼,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笑的意味。   "你最好祈祷自己没翻车成下一个岩泉。”   “亲爱的~你在侮辱我吗?”白兰的声音顿时变成软绵绵的委屈,“不要把我和他比, 太掉我面子了。”   太宰治冷哼了一声, 他已经很习惯忽略白兰的装模作样了。   “比起中也, 我倒是希望能看见你呢。”白兰笑眯眯地说。   太宰治眯起眼, 眼底晦暗不明的流光掠过。   “是吗?你确定能承担得起我到来的结果吗?”   白兰笑了一声, 他似乎总能在这种相互挑衅的对话中找到乐趣。“当然,我随时欢迎你, 并且,我会给你准备好一个‘惊喜’。”   太宰治当然知道白兰所谓的“惊喜”往往意味着更多的麻烦和计谋。   “我可不需要你的任何惊喜, 白兰。”   白兰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哎呀,亲爱的太宰, 你总是这么无情, 真是让人伤心呢。”   “你再来这套我就挂了。”太宰治并不买账,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反正是谁你都心里有数。”   怎么会呢?我只是想看看森先生打算派谁来从我的手里抢东西罢了, 这可是个有趣的变数。”   “要来打个赌吗?亲爱的太宰。”   白兰状若无意地问道。   他的另一只手从脖颈里拉出项链,举起自己的玛雷指环,头顶的吊枝灯穿透戒托上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折射成温润的橙光,落在淡漠的紫眸之中。   “赌什么?”   “就赌——”白兰拉长了语调,狡黠的笑意自眸中溢出,凝化成柔软的明亮星辉,汇聚成璀璨的银白星河。   “你会不会和我在意大利‘私奔’吧~”   太宰治:……他就不应该接这个通讯!   电话被毫不犹豫地挂断了。   白兰面对着只剩下忙音的手机,犹如无辜地眨了眨眼,只觉得这一幕颇有点既视感。   “哎呀,看来他真的很困呢~”   -   虽然薄伽丘说的是让他去和但丁见面,然而等到白兰去了才发现是一次全方位的检查。   他也是第一次进入所谓的‘斜塔’的内部,不过但丁显得非常从容自在,甚至在等待检测报告出来的空隙中邀请他来下一盘国际象棋。   “但丁先生,这是检测的报告。”   捧着报告的职员一进门就看见两人正面对面盯着黑白格子上的棋子。   但丁伸出手:“给我看看。”   他接过报告,还未来得及翻开,茶灰色的眸却先盯住了对方的双眼:“这份报告,除我之外还有谁见过”   “阿里奥斯托部长吩咐将报告设置为二级机密已经封存在档案中。”   “行,去告诉卢多维科,让他找人把数据处理一下。”   但丁随手一挥让对方出去,他翻开了报告,目光盯着白纸黑字,时而眉头一皱,时而又唇角舒展。   但丁仔细阅读着报告上的数据和分析结果而后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笑容。   “白兰,你不对这份报告好奇吗?”但丁合上报告,看向白兰,声音平和。   白兰只是将手中的棋子又前进了一步,表情依旧是那种轻佻愉快是笑容。   “但丁先生,我相信您,如果报告中有任何问题,您一定会告诉我。”   但丁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身体检查并没有大的问题,除了血糖含量有些过高,建议你少摄入糖分过高的食物。”   “哦~这可做不到呢~”白兰眨了眨眼,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我可不能和最爱的棉花糖分开,一天也不行。”   “我理解甜分的必要性。”想起之前自己不过是多吃了几块蛋糕结果测到血糖高了就被乔万尼盯了足足一周的可怜日子,但丁压低了声音,“少吃一点,我会替你在乔万尼那遮掩的。”   “那就太好了,过几天我给您送一箱糕点。”白兰同样压低了声音。   “咳,至于你的能力检测。”但丁将上面的几页纸放在一旁,茶灰色的瞳眸如同被打磨得最为锋锐的刀刃,反射出冷峻的光泽。   “你的能力很特殊,我从没有见过与你相似的能力。”   报告上显示,白兰所展现出的“橙黄色的火焰”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火焰,而是一种拥有能够融合吞噬他人异能力的力量。   据白兰自己的演示以及初步的实际测试,“火焰”不仅能够将他人的异能力所展现出的攻击能量吸收一部分,类似于电池般还够将被吸收的能量再度输送转移给他人   除此之外,“火焰”同样具有不低的攻击爆发力与推进力,具体的能量强度还需使用更为专业的仪器进行测试。   白兰接过但丁手中的报告,飞速地翻看了一遍,心下思绪流转,表面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看你的样子,似乎早有预料。”   “但丁先生,很多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却总是忽略我的科学家身份。”白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所以,我怎么会容许有不确定性出现在自己的身上呢”   但丁微微一笑,对白兰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当然知道白兰不仅在商业上有着非凡的才能,在科学研究方面也有着天才般的能力。   "确实,你的确是个科学天才。不过你的能力也同样让人印象深刻。" 走进来的男人披着一件浅灰色的长风衣,鼻梁上架着银白色的眼镜。他的目光在白兰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对上那双并未透露出惊讶的紫眸,脸上的笑意又灿烂了几分。   " 这种能够吸收和转移能量的特性,在异能者中也是前所未有的。”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 走到白兰的面前:“Ciao,白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卢多维科·阿里奥斯托,‘斜塔’的执行部长。”   “Salve,我和乔万尼都很感谢您之前的帮助。”白兰同样微笑着和对方握手,“异能监察所‘斜塔’的阿里奥斯托先生,希望下一次你们能派来些更高水平的科研人员,我们虽然有足够先进的技术,但毕竟还是白手起家,希望能够不产生过多额外的非计划工作。”   阿里奥斯托愣了不到一秒,立刻露出更加和善的笑容:“当然,我们相信你这样优秀的人才,一定能够给祖国带来更好的发展。”   “为此,我们计划给白兰你的公司特殊降税待遇与优惠政策倾向。”   白兰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他握住对方的手用力晃动了一下:“太感谢您了,阿里奥斯托先生,我们从来都是非常欢迎优秀的人才来应聘的,无论什么身份地位,我们都一视同仁。” 第90章 一盘和局   阿里奥斯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小的惊讶与赞赏, 显然明白了白兰话语中的深意:我欢迎你们派人潜伏进来,只要不是派蠢货拖延了研究进度。而他也清楚白兰同时是在给他们递来了更加深度合作的橄榄枝,足以表明白兰的确如但丁所言, 对祖国有较强的依恋与归属感。   但丁在一旁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对白兰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从他与白兰的接触得到的信息可以看出来, 白兰此人无疑是一名聪明过人又有着足够自信的天才,而这样的天才所作出的计划却只是看似激进实则层层相套,逻辑无比严密。   唉, 但丁内心微微叹气, 要是乔万尼有白兰五成的策略与逻辑能力,他也不至于放心不下暗中帮衬那么多。   "很好,白兰。" 阿里奥斯托说," 我很喜欢你的态度, 而‘斜塔’一直致力于支持国内有才华的异能者和科学家, 我相信‘斜塔’会与你合作的非常愉快。"   白兰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也相信如此, 阿里奥斯托先生。"   " 在为了意大利的发展上面, 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这足以我们达成深度的合作了。"   但丁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交流,时不时微微地点头。听到这里, 他轻轻敲了敲桌面,将两人的注意力引回到他身上。   "好了, 卢维,白兰, 让我们言归正传。" 但丁说, " 关于白兰的能力, 你有什么想法吗"   阿里奥斯托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我认为我们应该首先对白兰的能力进行更深入的测试。" 他说, “了解其能力的极限和潜在的应用场景。如果白兰没有异议,我会着手安排斜塔最优秀的异能研究团队来进行这项工作。"   但丁盯着他,茶灰色的瞳孔如鹰隼般锐利:“卢多维科,我希望你知道,有我和那几个老家伙健在,意大利明面上暂时不需要太多的超越者。”   “白兰聪明才智比他的异能更为重要,你更应该知道这一点。”   阿里奥斯托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吧,但丁先生,您爱护短的脾气还是没变。但是,我认为这应该交给白兰他自己选择。”   白兰的唇角依旧挂着惯有的微笑:“阿里奥斯托先生,即使我是一名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你们也依旧会和我合作,不是吗”   “比起先天性就自带的东西,我反而更骄傲于后天获得的成就。”   卢多维科.阿里奥斯托笑了,白兰的话语里透出来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而且,他并不讨厌这种自傲,因为他知道白兰有这个骄傲的资本。   “当然,我尊重你的意见,白兰。”阿里奥斯托伸手推了一下眼镜,“但丁先生,白兰的资料我会先封存几年,除了我和您的几位朋友,不会被任何人知晓他的真实能力。”   但丁的脸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谈公事了。白兰,你已经和卢多维科达成了初步的共识,那么我们可以继续棋局了。"   白兰转向但丁,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轻松。"当然,但丁先生。我可不想让你以为我在逃避棋局。"   “但丁先生……您真是用了就丢啊……”阿里奥斯托叹了口气,被但丁睨了一眼,“你身为执行部长,有那么多空闲给你浪费吗,布莱诺的案子弄完了?还不快回去认真工作。”   “好吧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阿里奥斯托举手表示投降,“那我就先走了,稍后但丁先生请把我的私人联系方式转交给白兰。”   他挥了挥手,从容地转身出门离开了。   白兰目送阿里奥斯托离开,随后将注意力转回到棋盘上,他与但丁的棋局尚未结束,而白兰向来没有弃棋的习惯。   "白兰,你不后悔吗?" 但丁一边移动棋子,一边看向对方。   白兰轻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敲打着棋盘边缘,显得从容而自信。   "后悔?但丁先生,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白兰说,"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成为什么样的人,每一步棋都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对我的能力,对我的计划,都充满信心。"   但丁微微点头,他欣赏白兰这种自信且坚定的态度。   "不过白兰,你的棋走得很有攻击性。" 但丁评价道," 但有时过于冒进可能会给对手留下机会。"   白兰轻轻笑了笑,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但丁的评价。   "确实,但丁先生。" 白兰说," 但世界上从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的事,冒一些风险也是必要的,不是吗?只有敢于下重注,才能获得更大的回报。"   但丁点了点头,虽然他自己并不崇尚白兰的做事方式,但白兰的回答让他看到了他内心强大的执行力与果决。   两人继续在棋盘上较量,每一颗棋子的移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早已在心里多方推算,充满了策略和预谋。白兰的棋风灵活多变,而但丁的布局则稳健而深思熟虑,两人的对局就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每一招一式都暗藏玄机。   棋局最终以和棋结束,白兰站起身,向但丁微微鞠躬:"但丁先生,您的棋艺让我受益匪浅,非常荣幸能够与您对弈。"   "棋局和人生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选择。每一步棋都可能改变整个局势,就像人生中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未来。无论是棋局还是人生,我们都需要有远见和耐心,才能走得更远。”   但丁站起身,伸手拍了拍白兰的肩膀,力道温和:“你是个出色的棋手,白兰。不仅在棋盘上,现实中也是如此。"   “所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但丁笑着说:“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早就已经计划好了,既然如此,我会全力支持你。”   白兰的眸光闪动了一下,不愧是意大利的超越者,不愧是能够在他用了八分力在棋盘对弈上达成和局之人。   紫罗兰般的瞳眸漾开一圈圈波光,他对着但丁扬起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Che la gloria sia con te~(愿荣耀与您同在)” 第91章 好久不见   身材挺拔俊秀的少年穿着漆黑的外套, 单手撑着下颔,目光偶尔划过舞池中的喧嚣,另一只手捏着纤细的玻璃杯颈, 杯中金黄色的液体缓慢地流淌着,宛若诱人的黄金。   耳边充斥着喧闹与爆烈的歌声, 少年显露在外的鸢眸显得雾蒙蒙的,仿佛已经被酒精迷醉了大脑。然而偶尔从那朦胧的雾气之下闪过的微芒,又彰示了此人其实非常清醒的事实。   “亲爱的~久等了?”   肩膀上搭上一只手, 随即而来的便是逐渐蔓上鼻尖的甜腻的糖果与辛辣的酒精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息。   “呵, 你不是跳的很开心吗?”少年侧过脸,背光的鸢眼显得阴沉沉的,然而被这样晦暗的目光注视着的白发少年却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弧。   "亲爱的太宰~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意大利人,无法拒绝来自美丽的女性的邀请~”白兰眨了眨眼, 笑吟吟地把自己手中的酒杯贴到对方手中的杯沿, “一年多没见了, 你不应该给我一个拥抱吗?”   太宰治的嘴角翘了翘, 嗓音由于刻意压抑了波动而显得阴森森的:“我会让这杯酒与你的脸‘拥抱’的。”   这个家伙前一天晚上信誓旦旦地保证会亲自让他有一个完美的意大利之行, 结果等他到了机场从迎机的下属那里得知某个人早就溜到酒吧快活去了。   自从他踏进来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眼睁睁看着某个人像一只花蝴蝶一样在舞池里旋转, 怀中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他没有在对方靠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把酒泼在他的脸上,已经是忍耐力上涨的结果了。   “哎呀~久别重逢, 不如今晚你的消费都由我买单,就当是送你的礼物了如何?”白兰立刻转移话题, “亲爱的太宰, 你要学会享受生活。"   白兰轻轻挥了挥手, 仿佛要驱散周围的喧闹声:" 来吧,放下你的杯子, 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太宰治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不希望在这里留下GAY的传闻,就应该注意一下刚刚那些和你跳舞的女人的目光。”   白兰闻言,转头扫视了一圈,确实注意到了那些女性投来的炙热的目光。他轻轻一笑,并不在意。   "亲爱的,你这可真是杞人忧天了。" 白兰转回头,嘴角的笑意更浓," 意大利是个热情奔放的国度,我们天生就懂得欣赏美的艺术,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   太宰治面无表情:“我可不打算做一只被当成乐子的马戏团猴子,如果你乐意请转身,那里有一排女人正等着你去牵她们的手。”   “哦~”白兰恍然大悟,“你吃醋了?”   太宰治捏着酒杯的手指一用力泛出了青白色,他忍耐着一抬手把酒泼在对方脸上的冲动,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我要走了,再见。”   白兰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他的腰,在对方即将一手肘撞过来前身体向前倾,坐下的椅子旋转了一个角度,用背挡住了后方的视线。   "嘿,亲爱的太宰,别这么急躁嘛~" 白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但同时也有安抚的意味," 我们难得见面,何必这么快就分开呢?"   太宰治的动作一滞,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放手,白兰。" 太宰治的声音低沉。   "好吧,好吧,我放开。" 白兰说着,慢慢松开了手,但他并没有完全退开,依然保持着一种亲近的距离," 我们好好谈谈,怎么样?"   太宰治转过身,面对着白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冰冷的审视。   "谈什么?" 太宰治问。   白兰耸了耸肩,他的态度轻松自如。   "谈谈我是如何成功坐稳意大利分部部长的位置?还是谈谈森鸥外派你过来的目的?" 白兰故意拉长了语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亦或者,谈谈我们的现在的关系?"   太宰治眉头微皱,他知道白兰又故意戏弄他,但他并不打算在这人来人往的酒吧里谈话。   "我和不遵守承诺的人没有什么好谈的。"   白兰的笑容微微收敛,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没有忘记我的承诺,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意大利之旅的。”   "我先送你去酒店。”他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对着太宰治伸出手,“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明天我再当一个导游如何?”   太宰治盯着那双灯光下闪烁着波光的梦幻紫眸,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却还是伸出了手。   “你住的地方有客房吗?”   “哦呀~”白兰眸光一闪,眼里那抹深思被很好地掩饰在紫罗兰海之下,“当然,我的住所里有一间房永远为你敞开,亲爱的~”   “不会是你的卧室吧?”   “哈哈怎么会呢~”   -   太宰治有些不对劲,白兰目送着对方进了客房后把门关上,眸光沉沉,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白兰这一年来都待在意大利并未回到横滨,但他们依旧在这一年里保持了较为频繁的线上联系。然而从他其他人以及线上的沟通来看,太宰的性格明显表面上变得更为活跃而欠揍了。   但根据他刚刚的观察,不知为何,他隐晦地察觉到了笼罩在对方身上那股比一年前仿若更为沉重压抑的灰色气息。   尽管白兰知道太宰治并不是一个容易流露真实情绪的人,然而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确非常了解对方。但这一次,他却从对方露出的眼瞳深处看到了,那一丝细微的,让他感到陌生的情绪。   "横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白兰轻声自言自语," 还是他个人出现了什么问题?"   白兰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开始浏览起他们这一年来的通信记录,他仔细地阅读着每一条信息,试图从文字中感受着对方的情绪变化。随着阅读的深入,白兰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太宰治同样也是一个非常善于伪装的人。   明天再试探一下吧。   他关掉了电脑,换上睡衣上床睡觉。   熟悉的棉花糖样式的椅子,熟悉的穿着银白制服的‘白兰’的脸,熟悉的被划分为两款风格不同的空间。   “Ciao~NO.1313,我们又见面了~”   白兰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手上突然出现一把匕首。   “哇哦,看来你很快就掌握了精神空间里的特性。”No.1213号饶有兴致地微笑着,“你打算捅自己一刀来强制退出精神链接吗?”   “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亲爱的1313号。”   “给我一个理由。”   “我会免费送给你无法拒绝的情报。”No.1213号竖起一根食指轻轻地贴在唇边,嗓音如同绵软的棉花糖般甜腻,“亲爱的1313号,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何我们的精神链接能够跨越世界壁的障碍吗?” 第92章 反抗命运者   白兰的目光紧紧盯着No.1213号,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和怀疑。   他知道No.1213号所说的情报可能价值连城,但同时他也知道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尤其是对方是另一个他自己。他非常明白自己绝不是一个爱做慈善的人, 每一份看似甜蜜的糖果之内,都隐藏着一毒封喉的陷阱。   "玛雷大空指环拥有横向空间轴的能力, 然而除了你之外目前没有别人能够联系到我。" 白兰的声音平静,但手中的匕首并未放下,依然保持着微妙的对峙的姿态。   “结合你之前所言去到了我的世界, 你拿到了我遗留的空间穿梭装置”   No.1213号悠然自得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十指交叉放在腿上。   “不错,只可惜我并没有另一套玛雷指环当做耗材,所以不可能像你一样。”   “但是,你没有发现, 我们之间联系的间隔有问题吗?”   “因为我们所处的世界时间流速不同。”   白兰冷静地叙述着事实, 剔透的紫眸无波无澜, 仿若一块凝固的冰。   这是他在最初的见面后就意识到的事, 不过是根据又一次的见面彻底证实了这一点。   No.1213号笑着鼓掌。   “说得不错, 不过距离正确答案还缺少了一部分。”   “你应该知道,不同世界的力量体系理论上是不兼容的, 因为世界意志是不同的。但是,你就没有奇怪过, 为何死气之炎在你现在的世界也仿佛被纳入了其中的力量体系吗?”   “你…如何知道这一点的?”白兰的眸子沉淀为晦暗不明的深紫,浓烈的葡萄色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吞纳着外界的光泽。   "这很简单, 亲爱的1313号。" No.1213号轻声说道, 语气中带着一丝细微的诱惑,"我还可以告诉你, 原本按照我们彼此之间的时间延迟,我们这一次的见面不应该是现在。"   “你先告诉我,你为何知道我的死气之炎被这个世界的能力体系接纳了?”   白兰双手环抱,眸子眯起:“我之前说过,想让别人上台,至少得先给全足够诱人的筹码。”   “你还真是不客气,要是我说了后你就反手给自己来一刀,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被你空手套白狼了?”   “呵,那就是你自己要考虑的风险了。”白兰勾唇浅笑,眉眼飞溢出一丝隐含着试探的挑衅,“你也是‘白兰’,应该很清楚我们的恶劣本性。所以,看你敢不敢赌了。”   No.1213号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他站起身,朝着对方走去。   一直到一个足够近,近得能看见彼此微微垂下的眼睫的距离,在两双近乎一模一样的眼瞳之中,亘古不化的寒冰映照出彼此的面容。   “亲爱的1313号,你知道吗,你的世界正在向毁灭的边缘坠落。”   白兰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冷漠凝固在瞳孔中。   “‘七三’是我们世界的基石,既然我通过献祭了三分之一的世界本源得以打开世界壁障的通道,就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果。”   “哎呀~你真冷血~”   “1213号,这话可轮不得你来说,有哪个白兰会愿意玩‘好人游戏’?”   No.1213号唇角再度上扬:“但是啊,你没有想过吗,为何需要两套玛雷指环的献祭呢?可怜的七号,他的那套玛雷戒指可是全部被你消耗殆尽了。”   白兰的眉头微蹙,后退了一步:“我当初计算时得到的结果是只需要一套戒指的能量,或许是我的计算出错,所以现在只能留下我自己的玛雷大空指环。”   “不过无妨,这都在我的预期承受范围内。”   “不,亲爱的1313号,你的计算并没有出错。”No1213号依旧那般风轻云淡地笑着,“因为我的计算所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   “想要从我们的世界壁中开启通道的确只需要一套戒指的能量,然而,你似乎忘了一点,这只是打开我们的世界壁所需要的能量,而另一个世界的墙壁却依旧坚固。”   “通常情况下,不同世界之间不会轻易架构通道。除非,你能够向另一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提供‘供品’,为了吞噬这股献祭的能量,另一个世界才会临时开启一道口子。”   白兰的瞳孔微微放大,他的眼神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嗓音极为罕见地压低:“我该如何验证你所言的真假”   “你先把武器放下吧,亲爱的。”No.1213号笑着说,然而下一秒,他就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1313号?!”   白兰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瞳孔猛然放大,脸上终于出现了称之为‘惊讶’的表情。   不可能,虽然这只是精神空间,但他们身处不同的世界之内,隔着可望而难以及的壁障。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手腕上的触感,那并非隔着什么,而是真切的,被另一个精神体所触碰的感觉。   “按照你的要求,我给出了你想要的筹码。”他握着对方的手抬起,“那么,你愿意和我一起上桌玩一盘吗?”   No.1213号眯眼笑了,手指意有所指地在对方的手腕内侧打转。白兰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他低头看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沉默了几秒。   “好吧,我就和你来一局吧。”白兰再次抬起头时,刚刚所展现出的冷漠,警惕,惊讶统统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浮夸而尖锐的笑容,“不过,在那之前,告诉我,你想要获得什么?”   “我将要下一盘命运的赌棋。”No.1213号似乎是对另一个自己的表情很满意,他放开对方的手,随手一挥,桌子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套黑白色的国际象棋盘,“我会违抗既定的命运,在故事推向高潮,王吞没王的那一时刻——”   他伸出手,轻轻一推。   那黑白的棋子与棋盘一同飞起,自空中划过圆润的弧线,散落在地上。   他侧过身,唇角上扬。   “掀翻棋桌。” 第93章 棋盘之下的阴影   白兰静静地站在那里, 目光随着那些飞起又散落的棋子移动,无数思绪入浮光掠影般自脑中闪过。而后,他又将目光移动到了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紫罗兰之海中。   "掀翻棋桌,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兰轻声说道,“倘若没有足够的筹码, 只会输的一无所有。”   No.1213号弯起眼,轻快的笑弧勾起于嘴角:“但这也很刺激,不是吗?"   白兰沉默了几秒:“你现在身处于棋盘之上, 一举一动都被密切关注着。”   “所以你才会借由精神的链接与我进行沟通, 因为我已经离开了原本的棋局,是属于藏匿在桌下的阴影。”   “果然,与你合作是一个正确的选择。”No.1213号笑眯眯地鼓掌。   “我已经知道你想做什么了,1213号。”白兰挑起眉, 自带风情的桃花眼里水波荡漾, “但是, 你想把我拉入局, 这点筹码可还不够呢。”   “亲爱的1313号, 如果我不是有了足够的把握,怎么敢把另一个白兰拉上桌呢?”No.1213眨了眨眼, 眼底波光流动着,奔涌向下方的深渊。   “我的精神体能够触碰到你的原因, 就是因为你现在所在的世界吞噬了另一套你献祭的玛雷指环的能量,所以自然也容纳了死气之炎的体系。”   “但是, 亲爱的1313号, 你所在的世界并不稳定, 虽然吞噬了玛雷指环的能量弥补了一部分,在我试图精神链接你时, 你所在的世界意志同样感受到了我体内玛雷大空的能量,所以为我开放了一小部分通道。”   “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有这次,我们的精神空间有了交融。”   “亲爱的,因为你最近刚接触过携带着世界意志拟化物的人。”   No.1213号眯起眼微笑:“而且,似乎还并非像我们一样只拥有三分之一,那个人携带着的,是完整的‘世界基石’。”   白兰的眼神中刹那飞逝过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他的大脑中第一个闪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   “看来,你已经有怀疑人选了。”   No.1213号刻意柔缓的声线却并未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其实很好找的,接触到世界基石的人,必然拥有从未有过的特殊力量。这样的人,性格与处事方式,通常也会有不少变化。”   白兰的眉头微微皱起:“所以,这和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亲爱的1313号。”   No.1213号意有所指:“其实,若你能找到这个人,杀了他,从他手中夺走它。那么,你所担心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种事情就不需要你隔着世界操心了,1213号。”白兰的脸上顿时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浮夸虚伪的假笑,“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棋局吧。”   “好吧,只是觉得这个方法会让你比较方便而已。”No.1213号直视另一个自己眼瞳中隐藏着的暗色,只觉得有趣,“那么,我已经交上了足够有诚意的筹码,你愿意跟注吗?”   惊心动魄的硝烟与血色在轻描淡写的话语中一带而过,白兰呼出一口气,大脑的意识此刻清醒得仿若一片光洁的明镜,倒映出棋盘之上小小的黑白棋子。   倘若想要从命运编织的层层蛛网上撕裂一道足够脱身的口子,就需要将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抵押,以玉石俱焚的决绝与昳丽鲜血在博弈场上掀起鲜红的风暴。   “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能得到你的赞美,是我的荣幸,亲爱的。”   白兰轻轻叹了口气,在对方含笑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那么,我跟注。”他弯起的唇角愈发上扬,“压我们双赢。”   _   “Ciao~Caro~”   太宰治走进客厅时,就看见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卡布奇诺一边用餐刀往面包片上抹果酱的白发少年。对方笑眯眯挥舞着手中的餐刀向他打了个招呼,不知是否是因为身处意大利,连他那惯来甜腻的嗓音都变得更为缱绻,如同缓慢拉动的琴弦,在空气中舒展开如水的波纹。   “昨晚睡得如何?”   “勉勉强强吧。”太宰治懒洋洋地回答,事实上房间的装潢和舒适度比他之前住的地方好太多了,不过他可不会这么说。他张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监听器,太宰治随手一甩,将它丢过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哎呀~”白兰眨了眨眼,伸手接住,“你不是把它丢水里了吗?”   “呵。”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坐在餐桌的对面,默不作声地拿起面包吃起来。   白兰看着太宰治的态度,轻轻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监听器的事情而感到尴尬:"亲爱的太宰,这里是意大利,在我的地盘,你大可以放心。"   太宰治咬了一口面包,声音含糊地回答:" 放心?那可不一定。谁知道你又在策划什么‘惊喜’。"   白兰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放下手中的餐刀,端起卡布奇诺轻轻抿了一口。   “至少,比你住在那个破烂集装箱要好吧?”他压低嗓音,眸子闪烁着幽光,“我的店钥匙还在你手里,为什么不去那边住呢?”   “反正你之前也没少在我的卧室睡觉,不是吗?”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语调淡淡:“腻了。”   白兰对于太宰治冷淡的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好吧,太宰,为了履行我的承诺,等吃完早餐后我们就出门吧。" 白兰说着,站起身来," 我会好好招待你的。这几天,你至少可以暂时把工作忘了,就当度假了。"   太宰治挑了挑眉:" 一年不见你倒是大方了不少。"   “哦没事,反正都走报销。”白兰轻松地笑着耸了耸肩。   他伸出手,笑容灿烂:“走吧。”   太宰治本以为白兰就打算带着他在这座城市里逛一逛,然而白兰却带着他直接上了火车。等到他坐了两三个小时从火车上下来,刚走出火车站,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郁的水汽与深蓝色的碧波填充了感官。   “亲爱的太宰,欢迎来到意大利的水城,亚里亚德海的明珠——威尼斯。” 第94章 叹息桥下盛开的花   太宰治站在火车站外, 眺望着眼前这座独特的城市,威尼斯的美景如同一幅动人的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水道交错,古老的建筑在朝阳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典雅而神秘。   “威尼斯?”太宰治垂目轻声重复了一遍, 然后转头看向白兰,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亲爱的太宰,这里可是意大利最著名的旅游胜地之一,也是我认为你不可错过的地方。”   太宰治环顾四周, 威尼斯的美景确实让人难以忘怀。运河蜿蜒穿过城市, 贡多拉在水面上轻轻摇曳。   “好吧,”太宰治说,“我承认这里很美,但你为什么突然决定带我来这里?”   白兰走到太宰治身边, 两人一同沿着运河边的小路漫步:“不是突然, 亲爱的太宰, 我一直都希望能带你来这里看看。”   “你是威尼斯人?”   “当然不是。”白兰似是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然而唇角的笑意愈发浓厚, “不过,你居然对我的信息这么感兴趣吗?”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 鸢眼里满是冷淡:“你的自恋症真的该去治了,白兰。”   白兰耸了耸肩, 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葛下去。他举目远眺,指了指不远处的码头:“走吧, 来了威尼斯, 当然要坐贡拉多。”   威尼斯是生长在水波上的城市, 城市内共有一百多条水道,屹立千年而不倒的古城静静地注视着历史如水流般奔涌而去。而横跨于水面上的大大小小桥梁也有几百座, 可以说来到威尼斯,你就无法拒绝与水接触。   两人坐在小小的木船上,由于地方狭小不得不并肩而坐。太宰治微微扭过头,看见白兰正饶有兴致地用手去撩动河水,带起一圈圈的波纹。他的唇角轻轻扬起,似乎褪去了以往笑容中的浮夸与伪装,淡紫色的瞳眸映出蓝色的水波,久违地散发出一种羽毛般轻盈的放松。   太宰治的目光随着白兰的动作在水面上激起的波纹游走,贡多拉在水面上缓缓前行,船夫轻哼着意大利民谣,悠扬的旋律与水波的拍打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忧郁而又浪漫的幽蓝氛围。两岸的建筑在水面上投下倒影,随着船行而轻轻摇曳,如同梦境一般。   太宰治的目光收起,出声打破了寂静:“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白兰转头,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太宰治的问题,而是反问:“那么,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的目的。”   "哦呀,你居然会这么直白?真不像你啊,亲爱的太宰。”   “因为有一个更喜欢玩弄语言游戏的人在面前。”太宰治语调平静,鸦色的睫毛垂落,轻颤着掩盖眸底一片淡灰色的阴影,“有时候亮明牌面也是一种选择。”   梦幻的紫眸含着笑意看向那被淡漠覆盖的瞳眸,在即将坠入地平线的斜阳光晕之下,有一点微弱的火光藏匿其中。   “我曾经花了三天时间,仅靠坐船就逛完了整个威尼斯。”白兰答非所问道。   太宰治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然而白兰却忽然转过头,笑着用意大利语和岸边的姑娘说了几句什么,就见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钞票递过去,然后从对方举起的花篮里挑了几朵鲜花。   白兰再次转过头,眸子里仿佛浓郁地要滴出水来的愉悦,他勾起唇角,用柔软的嗓音挑动人的心弦。   “Tesoro~送给你~”   太宰治没有接,他眯起眼,怀疑的目光停留在对方的脸上。   他听不懂意大利语,但是也知道白兰称呼他的词和之前的不一样:“你刚刚用意大利语说什么?”   “只是告诉岸边的那位卖花的姑娘,我亲爱的朋友第一次来到意大利,希望能让她帮我挑一些适合的鲜花罢了。”白兰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握住对方的手指,从掌心传递而来的还带着水的凉气与自带的体温顺着曲起的指节盘旋而上。   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那束花塞入对方的手中:“你瞧,这是雏菊,是我们意大利的国花。这是勿忘我,希望这一次的旅途能够带给你永恒的回忆。”   “而且它们的颜色也很好看,非常配你的衣服。”   虽然感觉还是有点不对,但这束花是当着他的面从别人的花篮里买来的,应该没做什么手脚,太宰治沉默了几秒,放任一般地将花插在了胸前的口袋里。   “你刚刚说的……”   “哇哦~你瞧,这就是威尼斯最出名的一座桥,叹息桥。”   白兰兴致勃勃地打断了太宰治的话,指着不远处他们即将要经过的白色的桥梁。   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典雅桥梁连接着河道两边截然不同的建筑。一端是暗无天日的监狱,另一端则是古典庄严的法院。而这座外观奇特的桥是封闭的,在桥上经过时,只能通过桥上小小的窗户看到外面流逝的河水。   太宰治的目光从手中的花束转移到了白兰所指的叹息桥上,叹息桥的故事他略有耳闻,传说中,被判刑的囚犯在经过这座桥时,会发出对自由的最后叹息。   而如今,叹息声不再,只剩下安静的桥梁,与桥下亘古不变流动的河水。   “叹息桥,”太宰治轻声重复,他的视线在桥梁的轮廓上徘徊,“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   贡多拉缓缓地停在叹息桥下,太宰治仰起头,注视着桥上狭小的小窗。   “这个地方,很适合告别。”太宰治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在水波的拍打声中显得有些飘渺。   白兰轻笑一声:"你还记得一年前,我说过的话吗?”   太宰治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白兰。   白兰只是微笑着继续说道:“亲爱的太宰,我曾经和你‘赌’过,我们会不会在意大利‘私奔’。”   太宰治眉头皱起,几乎下意识地后移了一下身体:“你可不要忘记,这是你邀请我来的。”   “没错。”   白兰仰起头,紫眸中映出洁白的桥梁:“或许过去这座桥象征着死亡的哀告与别离,然而经过时代的轮换后,却又多了一个浪漫的传言。”   “来到叹息桥下的情侣,倘若在桥下亲吻,爱情就会永恒。”   太宰治一愣,然而下一秒白兰忽然向他靠近,揪住他的衣领,唇瓣相贴。   由于身体的移动幅度过大,在纠缠与挣扎之中,由于过于突然而被情欲占据的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太宰治只觉得身体被力度极大地向后撞去。   两个人一起从船上掉入水中。 第95章 ‘永恒之吻’   水花四溅, 威尼斯的河水比太宰治想象中的要冷。他和白兰一同跌入水中,溅起的水花迅速吞没了两人的身影。两人的身形在水面下光影交织,水的阻力让动作也变得缓慢。   太宰治的心中先是一惊, 但随即冷静下来,他睁开眼睛, 透过水面看到了上方透射下来的光斑和模糊的蓝天。他在水中迅速调整姿势,睁开眼睛,透过波动的水流, 看到白兰就在不远处, 两人的目光在水下交汇,又迅速地分开。   几秒钟后,两人几乎同时破水而出,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太宰治一把抹去脸上的水珠, 眼神中带着一丝恼怒。   “这就是你的‘永恒之吻’?”太宰治冷冷地说道, 声音带着一丝愠怒.   白兰轻轻拨开贴在额头的湿发, 他的表情看起来既无辜又带着一丝得意:“亲爱的太宰,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这个传说。”   “哎呀, 别这么生气嘛。”白兰眨了眨眼,笑声中带着一丝调侃, “在威尼斯掉进水里,可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太宰治冷哼一声, 他知道继续和白兰言语纠缠是无济于事的。   白兰游到贡多拉旁边,一把抓住船舷, 轻轻一跃回到了船上。然后他向太宰治伸出了手。   太宰治瞥了一眼白兰伸出的手, 自己游到了船边, 抓住船舷,用力一撑, 也翻回了贡多拉小船上。   “你真的是疯了。”太宰治说着,语气比他身上的水珠还要冰冷。   白兰闻言只是耸了耸肩,罕见地没有用擅长的花言巧语狡辩,只是从船上拿起一块干毛巾递给太宰治:“马上就到预定的旅店了,你可以先去洗个热水澡。”   太宰治接过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他一言不发地将毛巾甩到一边,转过身去背对着笑眯眯的意大利少年。   直到两人从船上下来,进了预定的旅店,都一直保持着沉默。   太宰治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白兰正坐在桌子边的旋转椅上,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按动着按键。   “你想出去吃还是让酒店送上来”   “无所谓。”太宰治恹恹地趴在床上,“为什么我和你一间房?”   “我不介意分你一半床。”   “我介意。”   白兰抬起头,紫眸中一如既往地洋溢着笑意:“亲爱的太宰,你可不要忘记了之前是谁恨不得每天赖在我的卧室里,赶都赶不走。反正我们都一起睡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不是吗?”   太宰治抬起头,瞥了白兰一眼:“人总是会变的。”   白兰注视着他,冷白月色透过背后的玻璃垂落在那双梦幻的眸子中,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波光。   “是啊。”白兰的声音很轻,犹如一片即将融化的雪,“你还记得吗,曾经你说过,每个人都是拼命演戏的演员。”   太宰治冷淡的和他对视。   白兰忽然莞尔一笑,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好啦,现在去再定一间房也没有来不及了。我也不是很想出门,直接让酒店送餐上来咯。”   太宰治不说话,他闭上眼睛,全当默认。他试图休息一会儿,但这片空间里的另一个人的存在让他难以放松,他能感觉到白兰的目光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   过了几分钟,他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白兰带着笑意的眼。   “那么,在我们等待晚餐的时候,要不要来点娱乐活动?”白兰笑吟吟地提议道,“比如,玩个游戏?”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知道白兰所说的“游戏”可能并不简单。   “什么游戏?”太宰治问。   白兰走到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扑克牌。   “简单的扑克游戏。”白兰说,“就当消磨时间。”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好吧。”   白兰笑着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他开始洗牌,准备游戏。   “那么,亲爱的太宰,让我们开始游戏吧。”白兰说,太宰治补充了一句,“不压注。”   “好吧,反正也是娱乐局,不压也没关系。”白兰耸了耸肩。   两人开始玩起了扑克,虽然口头上说着不压注,但气氛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太宰治和白兰都全神贯注于游戏,仿佛真的是一场赌桌上的较量。   “兰波在意大利吗?”   “哦哟,你想找兰波先生”白兰挑了挑眉,“很遗憾,我可并不知晓兰波先生的去向,不过我倒是有他的联系方式。”   “怎么,需要我替你联系他?”白兰慢悠悠地从手中的牌里挑出一张打出去,“时隔一年多了,你居然会想要找一个已经在横滨被发了‘死亡证明’的人,亲爱的太宰,你想做什么?”   “得了吧,你真觉得我会认为你已经把目光全部从横滨收回了?”太宰治可是知道以白兰的性格在横滨必然留下了眼线,一个惯以信息差与利益当做筹码的赌徒会容许有不确定因素存在?也就能骗骗中也那个笨蛋小矮子了。   “魏尔伦,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   “嗯,我当然知道。”白兰的语调很轻松,仿佛只是在谈一件小事,“三年前暗杀了英国女王未遂,法国的异能人造人,兰波先生的前任搭档。不过啊,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偏了偏头,笑容甜蜜而冰冷:“劝你最好不要乱参与进去哦,欧洲刑事警察机构已经派来专员去逮捕他,而他的存在也是法兰西与英格兰交涉冲突的重要一环,森先生应该还没有老年痴呆到想要参与欧洲的冲突里吧。”   “如果我说,我要参与呢?”太宰治沉沉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漆黑的眼神让他整个人就像是被诅咒的巫蛊人偶,阴惨惨令人心悸。   “为了中也?不是吧,亲爱的太宰,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乐于助人的大善人了?”白兰只是平静地又打出了一张牌,“不过啊,我对你莫名其妙想惹火上身并不感兴趣。”   “既然你会向我提起这个人,那么,你想把我拉下水?”白兰轻笑了一声,紫眸淡薄如云母切片般给人以一种纯粹的割裂感,“你知道我的规矩,亲爱的。”   即使之前他们还在船上亲吻,即使之前这个人的眼里还涌动着无法忽视的爱欲,在这一瞬间,一切情绪又被压制沉底,只余下居高临下冰冷的审视,与不带一丝情谊的对利益的追逐。 第96章 "朋友",永不背叛   太宰治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白兰的脸上, 试图从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寻找出一丝真实的情绪。尽管白兰的态度转变之快,但这并不在他的预料之外。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总是在过分亲密与冰冷疏离之间摇摆不定。   “你总是这样, 白兰。”太宰治的声音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冷意仿佛能穿透被躯干包裹的心脏, “将一切都化为交易和利益。”   白兰轻轻一笑,他手中的扑克牌如同跳动的音符,轻松地在指间穿梭:“生意人嘛, 亲爱的太宰。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有永远的利益。”   “那么,你参与这件事,又能获得什么样的利益呢?”他的语调往下一压,不加掩饰的探究欲化作利刃, 一股锐利地仿佛要把周身都割伤的凛冽气息直朝着对面的鸢眼少年射去。   太宰治沉默不语。   “你真的变了不少, 亲爱的太宰。”白兰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随手挑了一副对子丢出去, “不过嘛, 这样倒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你那自以为是的毛病还没治好吗?”   太宰治嘲讽道。   “别这样,亲爱的, 你不就是想拉我入局吗?”白兰笑眼弯弯,“我可没一口拒绝你, 这说明还是有希望的嘛~不过啊,你得先满足我的好奇。”   “你从前可是一个没有任何欲望与追求的人啊, 是什么让你心甘情愿主动入局, 以身作棋”   白兰微笑着说, 那笑容端庄得如同一副标准的画像:“我不相信这是你一时兴起,也不用浪费精力给我编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太宰治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变化能够瞒过白兰这个家伙。   但他没有想到一个照面就被发现了。   被“书”选中或许在别人看来是一项极其幸运的事, 对他而言却不亚于恶毒的诅咒。最初他刚触碰到“书”时,瞬间过量的其他世界的记忆蛮横地挤入他的大脑,使他不得不躺在床上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   而他现在却依旧彻夜难眠,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无数个世界的“他”的痛苦与荒芜,噩梦缠绕他身,不得解脱。   是否该为了其他世界的“朋友”,为了一个虚幻的梦而沉溺于痛苦之中。   他看见那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黑暗中自我封闭,沉沦,最终一跃而下,徒留下一摊鲜红。   太宰治闭了闭眼,语调冷漠而无任何波动:“你是不是觉得一切都在你的预期之中,白兰。”   他和那个“他”有不同吗,有的,那就是眼前这个家伙,他不曾在任何其他世界看见此人的身形。   但这又算什么不同呢,他根本不知道白兰的“欲求”是什么,自然也无法让白兰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他和另一个自己没有什么不同,都无可奈何地走入了黑夜。然而,眼前这个人,是不在“剧本”之内的最大变数。他无法确保这个人得知了真相后会做出什么事,却清晰地明白,白兰此人,绝不是什么有共情能力的人。   白兰静静地看着太宰治,他当然能感觉到太宰治话语中的冷漠和疏离。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太宰,倘若一切都在我的预期之中。”白兰摊开手,“那我还何必禅精竭虑地布局呢?”   “事实上,我从不期望能完全掌握未来。"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罕见的复杂,虽然这抹情绪转瞬而逝,却依旧被太宰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转而继续说道:" 但我确实对你的变化感到好奇。虽然你以前也是这个样子,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没有欲求,不寻归处。"   “哎呀,你紧张了,亲爱的太宰。”他凑过去,淡紫色的眸子倒映出微缩的鸢瞳,由于俯视而带来的压迫感一点点地侵占对方周身的空气。“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因为你有了……在意的,想要达成的事”   太宰治猛地抬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用力一推,两个人的形势瞬间逆转。他跨坐在意大利少年的身上,大腿压着对方的腹部,一只手狠狠地按着肩膀钳制住对方的动作,另一只手已经扼住了喉咙。   白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太宰治,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似乎蕴含着深不见底的深渊。   "亲爱的太宰," 白兰的声音平静,即便在这种被压制的情况下,他的态度依旧从容," 你这是在做什么?想要杀了我吗?"   太宰治的手微微用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机质的冷酷:" 我警告过你了,白兰。"   “不要总是自以为是,用你那旺盛的好奇心去入侵别人的领域。”   白兰轻轻一笑,即便是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的笑容依旧充满了从容与优雅:" 亲爱的太宰,你应该知道,杀了我对你没有好处。"   “而且你也杀不了我。”他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要打个赌吗”   太宰治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他的手指并没有放松。   他其实知道自己这么做无疑是默认,但他并没有用惯用的冷嘲热讽转移话题。自从得到“书”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太出来,但实际上他的精神状态很差。   刚刚白兰的话步步逼近,却宛若一把钟锤狠狠地在他的脑子里敲击。他感觉视野中白兰的笑容有一瞬间扭曲,水波状的纹路在空气中震荡。   “算了,我还不想把关系弄僵。”白兰忽然叹了口气,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你只需要告诉我,亲爱的太宰,你决定入局了吗?”   太宰治的喉咙颤动了一下,他沉默地收起手,后撤,看着白兰翻身坐起,整理了一下被他扯的皱巴巴的衣服。   “我早身已在局中了,白兰。”他淡淡地吐出这句话,移开视线。   “你知道"旗会"吧,中也加入的组织里那个互助团体。”   “中也之前和我电话联络时提过一句,怎么了?”   “如果,整个"旗会"作为筹码。”太宰治抬起眼,瞳孔中漆黑得仿若吞噬一切光亮的黑夜,“他们的价值,足够让你出手吗?” 第97章 一个邀请,一点共识   白兰正在抚平衣物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重新聚焦在太宰治的身上。对方的的话似乎触动了他的某根神经,那总是洋溢着轻佻笑意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认真的光芒。   “整个‘旗会’作为筹码?”白兰重复着太宰治的话,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但这一次的笑容没有平时的轻佻, 多了几分考量的深沉,“你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吗,太宰。”   太宰治直视着白兰,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沉郁的冷漠:“我当然知道, 现在只是你是否有勇气接下我给出的牌。”   白兰站起身,走到窗边,再次望向外面的威尼斯夜景,似乎在思考太宰治的提议。夜风轻拂, 吹动他的头发, 让他少了几分玩世不恭, 多了一点不可捉摸的深沉。   “‘旗会’的价值确实不菲。”白兰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渺, “但是,想要获得他们的代价太高了。"   "对我而言, 即使没有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他转过头, 上挑的眉梢无端地显出一种轻嘲,“这可不是横滨, 并不缺少人才。”   太宰治也站了起来, 走到白兰的身边:“我明白,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得到他们, 并不需求那么高的代价。”   白兰挑了挑眉,‘哦?’了一声。   “继续说。”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好奇。   太宰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森鸥外的计划和盘托出。关于是如何引诱魏尔伦去袭击旗会,以及中原中也在其中的作用。   白兰静静地听着,他的眼中不时闪过思索的光芒。当太宰治讲完后,白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敲了敲桌面。   “亲爱的太宰,你就这么把森先生卖了?”白兰笑着问,“之前你可是一副忠心耿耿甘愿作森先生的棋子的样子呢。”   “呵,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初见面的时候。”太宰治发出一声嗤笑,毫不在意地用语言挑动起对方的神经,“你和我,都做了什么。”   “好吧,我们放过这个话题。”白兰举起双手表示妥协,毕竟他也知道在所谓忠诚上他和太宰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啊,我有一个问题。”白兰说,“你也知道,‘魏尔伦’可是法兰西的人造异能者,连英女王都敢刺杀并全身而退,在八年前爆炸还安然无恙活蹦乱跳的超越者。”   “你确定我有那个能力在魏尔伦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你没有吗?”太宰治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白兰愣了一下,哈哈哈地笑起来。   “我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亲爱的太宰,虽然我很高兴你的想法。”   “你的自恋症的确应该去治,白兰。”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弯起的双眸,从里面窥见了自己那冷漠得如同一尊雕塑般的面容,“你我都很清楚,你从来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否则我今日就不会再见到你了。”   “谢谢夸奖~”白兰俏皮地抛了个飞吻,惹得对方嘴角一抽,扭过头去。   “但是,你确定魏尔伦会按照你的预期行动吗?”   太宰治:“我不确定。”   “啊?”   “我怎么知道脑子没进化的草履虫会想什么。”   “哎呀,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做这种冒险的事?”   “那还多亏了你言传身教,白兰。”太宰治勾唇嘲讽道。   白兰耸了耸肩,从窗边走回椅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下颔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满肚子坏水的白毛狐狸了。   “你这是在赌博,太宰。用‘旗会’作为赌注,赌我会不会加入你的游戏。”   他眉眼弯弯,笑意灿烂满溢眸底,仿若明媚的骄阳,点缀在深蓝色夜幕上的璀璨繁星。   “实话说,我还是蛮高兴的,亲爱的太宰,你终于变得主动了。”   人只要有了欲望就会为之付出行动,就会试图改变,而后,就会在这个过程中露出破绽。   他的笑容愈发灿烂,瞳孔却缩成一线,仿若一条色彩斑斓的用自己的美艳诱惑猎物步入陷阱的毒蛇,泛着毒汁的尖牙隐藏在红润的唇瓣之后,等待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太宰治顿时感觉脖子一凉,他强忍着白兰那极具侵蚀性的目光在身上游离,目光坚持着和对方对视。   “那么,你的决定是?”   “我当然不会放过有价值的‘生意’~”白兰语调轻松地回答,半点看不出刚刚那咄咄逼人的模样。   “既然你出了牌,我当然会接。这可是一名合格的赌徒该有的勇气~”   “不过,我不会明面上出现,所以,你得在森先生那隐瞒我的踪迹哦。”   太宰治点头:“当然。”   “既然如此,合作达成。”   白兰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近太宰治,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近:“很晚了,睡觉?”   他一边说,一只手已经揽住了对方的腰,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   太宰治身体一僵,手下意识地按在了白兰的胸膛上,却被白兰另一只手捉住,暧昧地让手指挤入指间的缝隙,而后牢牢抓住,仿若眷恋的一对交尾蛇。   “我可没答应你这样睡觉,白兰。”太宰治压低声音,却被白兰打断了,“亲爱的,你不会是性冷淡吧,这样都没有反应?”   太宰治:……(黑脸)   “滚!”   他抬脚直接踹了过去。   白兰顺从地放开手,整个人就像一只面包虫般咕噜咕噜裹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好吧好吧,我睡这边,你睡那边。”   “我关灯了,晚安~”   开关按下,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有轻微的衣服与被子摩擦的窸窣声。   “白兰。”   “嗯?”   “你相信命运吗?”   床那边,白发的意大利人安静地侧躺着,过了几秒,渐渐有低低的笑声响起。   太宰治睁着眼注视着上方的黑暗,听着耳边的笑声逐渐平息。   “亲爱的太宰,你会信神吗?”   “我不信。”   在黑暗中,白兰垂眼,紫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冰冷的讥讽。   “真巧,我也不信~” 第98章 敬友谊   太宰治只在意大利待了三天, 他离开的那日,意大利很少见地下着雨,白兰撑着伞送他到飞机场。   “要走了, 不来个临别拥抱吗?”   白兰手臂上挂着往下滴水的长柄雨伞,笑盈盈地对着太宰张开双臂。   太宰治冷漠地扭头:“不要, 我可不想在上飞机前就被恶心地晕过去。”   “真过分呐~”白兰眨了眨眼,挤出一点不存在的泪水,声音也变得又软又粘, “人家还以为这三天的旅行已经打动了你那颗冷酷无情的心呢~”   “呜呜呜~居然翻脸不认人, 太过分了~明明晚上我们还同床共枕~”白兰捂着脸,仿佛整个人都被笼罩了一层伤透了心的灰暗气息,“就算你冷酷无情,睁眼不认人, 我还是很喜欢你呢~”   太宰治很想把手中的行李箱朝着那张颠三倒四歪曲黑白的嘴砸过去, 但毫无疑问对方会躲开, 说不定还要说些什么“果然也舍不得我”之类肉麻恶心的话, 还是忍耐了下来。   雨丝细密, 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机场。太宰治的目光穿过雨幕, 落在了白兰那张戏谑的脸上。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回应, 白兰总能以他那独特的语言方式,将场面变得更加戏剧化。   "白兰, " 太宰治的声音冷淡,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 你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   “别滴眼药水了。”他的目光意有所指。   白兰顿了顿,收起了夸张的表情, 眼药水不留痕迹地滑入他的袖中,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哦?是吗?我还以为我的演技已经足以获得奥斯卡奖了呢。"   面对着对方如芒刺骨的目光,白兰摊开手,终于收起来那副戏精的态度:“放心,亲爱的太宰,一个合格的商人从不毁约。”   "那么,我走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复,太宰治转身,准备进入机场。   "太宰," 白兰突然叫住了他,在太宰治转过头来时,他抬起手,太宰治下意识伸手接住,张开手掌一看,一枚嵌着紫色宝石的银质胸针。   “送你的纪念礼物,这可是我在意大利找了个老工匠纯手工打造的噢~”白兰笑眯眯地说,“一路顺风~”   太宰治转过身,只是把这枚胸针放入了口袋,淡淡地回答:"再见,白兰。"   雨继续下着,白兰站在原地,目送着太宰治的身影消失在机场的大门内。而后,他潇洒转身,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Ciao~弗朗茨,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喝酒哦~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被乔万尼发现的。”白兰眉眼弯弯,语调轻快得如同飞出笼子的鸟儿,“带你去我最近发现的一家很不错的酒馆哦~太好了,我把位置发给你,晚上不见不散~”   _   “Ciao——”棕发的意大利青年热情地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白发少年,“好久不见,怎么今天想到找我喝酒”   “Ciao~这不是听到你刚回来不久,给你接风洗尘呗~”白兰一挑眉,端起酒往前举了举,“庆祝我们足迹遍布世界各地的大忙人又一次挑战自我成功,相信我很快就能看到你的作品了?”   “照片我已经送去洗印了,估计还要一个月才能集结出版。”彼得拉克耸了耸肩,虽然他口头上说自己是一个自由的旅行者,不过还是兼职了摄影师的工作。   偶尔他也会把自己的摄影作品出版的,正好赚些钱筹备下一次的旅行。   “乔万尼自从当了家主后就比以前忙了不少,但丁先生也不像以前那样到处旅游了,我前段时间邀请他们去安第斯山脉爬山结果两个人都没答应。你更好,直接打电话没人接。”彼得拉克喝下一口酒,翠绿的眸子闪烁着激动的光,“不过那真是太美了,虽然那里没有酒,吃的都要自己动手找,睡得也不舒服,但我甚至现在就开始想念那里的风景了。”   “你们要是和我一起去了,肯定会赞同我的。”   白兰微笑着看着他,也抿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爬山这种体力活可不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去海边。”   他的话锋一转:“今日找你,其实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彼得拉克笑着用自己手中的玻璃杯碰了碰对方手中的杯子,“只要我能帮上忙,别客气。”   “你知道魏尔伦吗?”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彼得拉克微微皱了皱眉,捏着下巴思索,“我应该可能也许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不是很熟悉,肯定不是意大利人吧。”   “法兰西的超越者。”   “噢!我终于想起来了,以前但丁先生曾经扔给我和乔万尼一人一本各国超越者的资料,要求我们背熟。”彼得拉克右手握拳轻轻砸了一下左手手心,恍然大悟,“我在上面见过这个名字,不过我那时没太上心,就匆匆地扫视了几遍。”   “怎么了,这人敢找你不痛快?”彼得拉克挑高眉梢,“那我得好好地找但丁先生告一状,别以为是个超越者就能骑在我们头上,这可是意大利。”   “不是啦,我只是想问问,弗朗茨你有多少把握,能力作用在他身上并且不被他发现。”   “通常情况而言,没有针对性训练过的人,除非是完全对大脑起防御性的异能者,否则都能起作用。”彼得拉克思索了几秒,“你把他的资料发给我一下,我先看看,预估一下。”   “没问题,我晚上就发给你。”白兰微笑着说,又亲自为对方倒了一杯酒,“亲爱的弗朗茨,为了感谢你的帮助,我请你去日本旅游吧。”   “噢——那我还真没去过,听说那有什么温泉浴很有名”   “当然,顺便还能去北海道滑雪”   “没问题,我超喜欢滑雪。”彼得拉克开心地竖起大拇指,“那就说定了,你可不许像乔万尼一样,说好的事总是推迟。”   “当然。”白兰弯眼微笑,举起玻璃杯,杯中的冰球旋转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敬我们的友谊~”   “敬友谊——” 第99章 于墙边停下脚步   “你这次真是恶趣味。”目送着中原中也摇摇欲坠又坚定地一步一个脚印离开, 白发的意大利少年摇了摇头,踏入了屋内,无视了地上的五具尸体, 他轻巧地踏过地板上有些凝固发黑的血迹,目光在室内寻了半天, 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完整并且干净的椅子坐下来。   他打开手机,显示正在视频通话。   “就这么喜欢耍着中也玩?”他托着下巴感叹道,“看着人家被打击成现在这样, 多惨呐。”   他看得都有点不忍心了。   “是那个小矮人自己愚蠢, 被敌人都快把枪顶在脑袋上还没发现。而且,你可别忘了,你也是共犯。”太宰治独自坐在集装箱的一角,目光淡淡地穿过了手机, 停驻在对面灰白的墙壁上。他露出来的那只眼珠一动不动的, 仿佛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塑。   “我倒是更想知道, 你是怎么欺骗魏尔伦的, 我可是记得你的能力和幻觉制造毫无关联。”   其实按照火焰的特质, 大空火焰可以临时分解成其余火焰,而其余世界也有‘白兰’对幻术师的雾属性颇有研究。某种程度而言, 想转行强行当一个幻术师,也不是做不到, 然而白兰对此兴致不高,他还是更喜欢研究一些新东西。   “这是商业机密, 亲爱的太宰。”白兰习惯性地发了一个Wink, 被太宰治惯性无视。   "商业机密?算了, 我可不想和你牵扯太多。”   若非必要他真不想把白兰拉进棋盘里,白兰这家伙是天生的博弈者, 无论多么艰难的困局他都能如鱼得水般在里面游刃有余地榨取能得到的利益。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噢~你不是要去找人处理这些尸体并妥善下葬吗,不用管我,我先找个酒馆喝几杯。”   太宰治轻轻敲击着集装箱的金属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之间的交易达成时,你答应过要出手,现在又在玩什么花样?"   白兰在视频的另一端调整了一下坐姿,他的笑容依旧灿烂,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认真:" 放心吧,太宰。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轻易食言。只是,我对魏尔伦那个家伙也有些兴趣,想顺便了解一下他的能力。"   太宰治微微皱眉,他知道白兰的好奇心一向很强,但这次他似乎触碰到了一些敏感的领域:" 魏尔伦不是一般人,我劝你如果不想变成尸块,就别贸然冲上去。"   白兰轻轻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太宰治的警告:" 亲爱的,魏尔伦会去威胁你,不也是在你的故意诱导下吗?"   太宰治沉默,而白兰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跟在中也身边的那个机器人不就是欧洲刑事警察机构的吗 这件事已经不简单了,它涉及到了英法的政治斗争,甚至可能影响到整个西欧的格局。"   “政治斗争,权力博弈,这些才是真正有趣的游戏。太宰,你不觉得吗?"   太宰治的目光再次穿过手机,望向远方:" 我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   白兰耸了耸肩,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太宰治的这种态度:" 好吧,我明白你现在不能有什么大动作。不过啊,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都会死吧 森先生到底在想什么,把好用的习惯配枪丢掉,去换一颗开关不被掌控,终点也无法定义的导弹"   太宰治淡淡地回应:" 这种话你应该自己去问那个头发快掉光的黑心医生。"   “那算了,我可不想加大工作量。”白兰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这间“血流满地”的台球吧。   “顺便,亲爱的,真不和我一起去喝一杯了?”白兰举起手,遮住视野中那抹银白的月。他的指间戴着原本挂在项链上的指环,橙色的宝石在月光下散发出一圈圈的温润光晕。   “在威尼斯我可是好好地尽地主之谊了呢~”   太宰治的沉默如同夜色中的海浪,深沉而不可测。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手机屏幕上,白兰的影像有些模糊,仿佛被夜色吞噬。他知道,他和白兰终究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白兰现在并不能理解他,这是他有意为之。但是他或许也从未理解过白兰,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是一个胆怯的,自我逃避的胆小鬼。   这是白兰和他的不同之处,白兰是一个想要什么就坚定地朝着目标走去的人,而他不同。太宰治清晰地知道,某种意义上,他害怕前进,害怕黑暗,害怕未知中可能存在的深渊。   "太宰,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吗?" 白兰的声音从手机中再次传来,带着一丝飘渺的蜜糖般的诱惑。   太宰治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毫无起伏:“白兰。我只是在这一次和你坐在同一张赌桌前,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就成为了什么两肋插刀的盟友关系了。"   他闭上眼,听见自己冷酷的话语在集装箱内回荡。   “你将一切都看作筹码,无论什么在你的眼里只有利益价值大小的区别。白兰,我很早就说过,非对等博弈状态下,我绝不会把自己当做筹码压在你的掌心。”   在他已经窥见了命运的残酷轨迹之后,白兰,这个不存在其余世界的唯一变数,对现在的太宰治而言,某种意义上他比森先生更加具有威胁。   “你不会相信我,而我,也不会相信你。”   白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轻笑了一声,似乎对太宰治的态度并不感到意外。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好强求。" 白兰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带着一丝轻松和玩世不恭,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揭过来太宰治的冷酷宣言,仿佛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   "至少这一次,我们可是牢不可破的亲密共犯哦~"   他的那双比丝绸更为柔软淡雅的紫眸依旧荡漾着笑意。   太宰治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手机屏幕,直到白兰关闭了通讯,身影消失在了通话的另一端。他才站起身,走出了集装箱。   夜晚的港口显得格外寂静,只有远处的海浪声和偶尔传来的悠长的船笛声在空气中回响。他安静地凝望着大海,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渺小。 第100章 我们的关系"坚不可摧"   兰波在接到白兰发给他关于魏尔伦已经在横滨大开杀戒的消息时就火急火燎地往横滨赶。鉴于他现在在法国政府的名单上还是死亡状态的‘黑户’, 正常渠道的交通方式即使制作假身份也来不及了。所以他只能选择白兰提供的潜伏在Mafia走私船的方式偷渡进入横滨。   走私船在夜色中穿行,兰波站在甲板上,海风呼啸着刮过他的脸庞, 带着咸湿的气息和远处横滨的呼唤。他闭上眼睛,深呼吸, 试图平复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兰波先生,我们即将到达目的地。" 走私船的船长通过通讯设备告知他。   兰波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兰波先生, 您听得见吗?”   “白兰”准备离开甲板的兰波接到了白兰的通讯, 通讯那边强烈的如恶魔般的空气割裂声,爆炸声,熟悉得让他立刻回忆起那刻骨铭心的‘背叛’。   “特异点爆发,看来您的搭档‘失控’状态的确有点可怕。”天灾般的咆哮声中, 白兰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轻巧得如一片柔软的羽毛, “您还有多久?”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兰波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保罗在那里, 在以暴力凝固而成的野兽姿态破坏一切,他必须立刻赶到对方身边, 抓住他的手,将他重新带到人类这边。   因为, 这是他曾在心底对魏尔伦的承诺。   这不仅仅是一次拯救,也是一次自我赎罪。   “兰波先生。”白兰站在树林中, 注视着远处正绷着脸的中也和面无表情的太宰治两人。   “中也在和您的搭档对峙。”他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在兰波的耳里却仿佛一瞬间放慢了几十倍速度。   “可能, 您要赶不及了。”   “……”兰波沉默了几秒,在这短短的沉默中他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着, 每一次震动都仿佛陨石击穿地球般引起强烈的撕裂感。   通讯那边传来的嗓音低沉,“白兰,请你保护中也。”   “我知道了。”白兰轻声道,“希望能活着与您再见,兰波先生。”   他挂断了电话。   黑色的重力子光束朝他们袭去,正当中也使用能力强行起跳并准备抓过太宰治躲开时,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拍掌。   “啪!”   随着掌声响起,一股强大的压力感从他们的身后掠过,与黑色的攻击狠狠地撞上。   那看不见的透明压力与黑色的光束产生了巨大的冲击,随即而来的便是掀起了超强的风浪。   有橙红色的火焰从他们的眼前掠过,中也睁大了双眼。   他和太宰两个人被身后忽然靠近的某人抱住,而后瞬间腾空而起,几乎眨眼间就来到了远离地面的高空之上。   “还真是吓一跳,差点以为这儿要变成第二个庞贝火山了~”   熟悉的略带卷舌的语调响起,中也震惊地扭头,就对上了白兰笑盈盈的双眼。   “白兰你怎么会在这”   白兰对着太宰眨了眨眼,太宰治依旧面无表情,他耳朵里原本连着的通讯已经断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你似乎很想变成一盘烤鸡翅,白兰。”   中也下意识地皱眉,结果就看见了白兰背后生出的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   “你,你这是……”中也膛目结舌,白兰笑盈盈地说,“哎呀,一点能力的小运用,没什么稀奇的。”   “倒是现在,面对这样的灾难。”说着白兰背后的羽翼猛地一拍,避开了朝他袭来的几个火球。   “我带你们逃跑如果全力加快飞行速度,也不是不能跑走。”   “不行!”中原中也立刻否决,“它正在往城市方向走去。”   “我从魏尔伦的记忆中得到了击退特异生命体的方法,只要用荒霸吐与它对冲,就像九年前那样。”   白兰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两个人来到远处的建筑天台上,三个人落地。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中也。”白兰说,“你们两个商量计划,我去黑入城市信息系统给市民发送避难消息。”   “谢谢。”中原中也向他点了点头,目送着对方下了楼梯。   大概几分钟,太宰治也下来了。   “恢复我的通讯。”太宰治冷冷地说,“中也已经开始行动,我要给我部下发出配合行动指令。”   “我替你发了。”白兰握着手机,倚靠在墙边,原本弯起的眼瞳现在已经被刻意拉成近乎一条直线,“魏尔伦的真实面貌是法国军方绝对的机密,为什么你似乎对他的变化没有任何惊讶。”   “你的心跳频率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直只有小范围的波动。”白兰的唇角依旧弯起,“亲爱的太宰,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对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早在预料之中”   太宰治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垂目凝视着他。   他的目光在白兰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脸上表情依旧难以捉摸,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预料之中?" 太宰治缓缓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冷嘲," 至少我可不知道你有一个鸟人的隐藏身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白兰。"   白兰打了个响指,他背后的白翼渐渐融化为纷飞的橙色火焰,最终融入他的体内。   “你又忘记了,亲爱的,筹码得对等。”   太宰治的鼻中发出一声冷哼,目光转向了那边的大地。   “终焉的毁灭。”   他的眼中倒映出了两位黑兽的身影。   暗黑色与血红色交融,纠缠成一副扭曲而诡异的画像。   “为了给朋友报仇,居然连自己的生命,以及一直以来想要寻求的渴望都能够抛弃。”白兰的眼中有赞叹,有好奇,却唯独没有理解。   “伟大的友谊。”   他笑了起来。   那笑容就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般,朦胧却冷漠。   太宰治的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   “白兰。”   白兰转头,就撞上了太宰治那含着某种异样情绪的眼神。   “怎么了?”   “你,真的有朋友吗?”   “你在说什么啊,亲爱的~单打独斗可不是我的习惯,人类嘛,毕竟是一种社会动物,合格的商人当然需要有足够多的朋友。”   “那么,白兰,你认为,该如何成为朋友。”   白兰眨了眨眼,眼神中显露出一丝惊讶,仿佛太宰治问了一个小孩子才会问的问题。   “当然是足够的利益交换,亲爱的~”   太宰治转过身,闭上了双眼。   他明白了。   白兰是绝对,绝对永远无法理解他的。   “我们再做一笔交易吧,白兰。”   太宰治的声音很低,他的嗓音像是泡在了苦果酿造的苦酒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酒液里的气泡消散了。   “为了得到魏尔伦,森先生几乎派出了组织所有的武斗力量,甚至不惜牺牲“旗会”。”   “兰波到来后,他还活着的事情必将会暴露在法国的视野之中。”   “而森先生一定不会甘心付出这么高昂的代价却落了个空手而归。”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太宰治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利用这个时机,将森先生杀死,成为新的首领。”   “所以,请再一次成为我的共犯,白兰。”   他对着白兰伸出了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第101章 成为我的情人吧   白兰凝视着太宰治伸出的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光芒。太宰治的话让他感到意外,根据他以前对太宰治的了解,这家伙可不是有什么伟大的野心的人。   然而森鸥外却并非这么认为, 白兰当然知道森鸥外对太宰治的忌惮正愈发加深,所以他才会一再怂恿太宰治登上这个博弈场。   然而现在, 太宰治却打算先发制人,实在是让白兰感到了久违的惊讶。   他接触了世界意志拟化物后,居然有这么强烈的改变吗……   "你要成为新的首领?" 白兰轻声复述了一遍太宰治的话,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可不像你啊,亲爱的太宰。"   “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表明绝不会在这种事上和我赌,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太宰治没有收回手,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单手撑着侧脸笑意盈盈的意大利人。那双总是盈满虚假笑意的紫眸深处沉淀着怎样残酷果决的无情, 他再清楚不过, 却总是不可避免地被那抹着粘稠蜜糖的毒苹果蛊惑。   即使明知自己踏入的是怎样一片永远无法望到尽头的倒悬之海, 然而只要是人类, 就无法永远保持绝对的理性。   “我只是知道,你从没有输过。”太宰治平静地叙述道, “所以,我会选择你, 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兰唇角的笑意一顿,而后他捂着脸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 乐不可支, 身体猛烈地颤抖着,差点从台阶上仰倒下去。   “我没想到会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亲爱的~你变坏了,是谁教你这种骗人的语言游戏,嗯?”   太宰治收回手,眼里的情绪也重新变成了无语。   “要论语言游戏的玩弄技巧的,谁比得上你?”   白兰还是在笑,他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生理性泪水:“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恭维话对我没有用。”   “而且你也威胁不了我,亲爱的太宰,即使你因为我没有答应你的要求而恼羞成怒向森先生告密,我也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带着该归我的东西远走高飞。”   “没错,我没想过威胁你。”太宰治的语调还是很平静,“谁都以为你习惯性把一切筹码丢上桌,但是我知道,你在桌下永远还捏着一张牌。”   “那你要怎么说服我呢?”白兰玩味地挑眉,不加掩饰的戏谑在他的眉眼上跃动出明月般的弧度,“你能给我的那些,可不是我一定想要的。”   “你曾经答应过我,会无条件为我做一件事。”   “哦~没错,是在送走兰波先生那天我答应你的,不过啊,你曾经也这样答应过我的哦~”   白兰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下巴:“嘛,行吧,既然你打算用掉这次机会,我自然乐意,不过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有办法。森先生的注意力现在全在魏尔伦和即将到来的兰波身上,这正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看来你这一年在横滨也没闲着嘛,组织至少有三分之一在你的掌控中?那么,说说看,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白兰比了个手势:“要我帮你给森先生脖子来一刀吗?”   “我自己动手,你只需要控制港口Mafia的信息流动,并且想办法拖住现在已经外派出来的高层同时,森先生的动向,我相信你能做到对他的实时监控?"   白兰点了点头,他明白了太宰治的意图:" 当然,你提的倒没有什么问题。不过,太宰,你应该知道,一旦开始了,再想后悔可来不及了哦?"   “白兰。”太宰治垂目,有某种无法言明的深沉情绪在那只露出的宛若夕阳般赤色的瞳孔中沉淀成无法消融的坚冰,“我从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看来你的确变化不小,亲爱的太宰,我倒是对你现在的欲求愈发感兴趣了呢~”白兰半开玩笑道,他站起身,手指触碰到对方的侧脸,顺着脸颊优美的线条弧度滑落到唇瓣。微冷的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如同抚摸着一朵糖霜制成的霜瓣玫瑰。   而后那只手继续下滑,点上皮肤微微凸起的喉结,昏暗的光线平添了几分暧昧,连那原本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也融化成一层虚幻的玫瑰色滤镜。太宰治不适地滚动了一下喉咙,却不知为何并未退后,而是站在原地,连他自己也或许未能察觉到,自己原本冷淡的眼神也逐渐染上几分欲念的火光。   柔软而甜蜜的气息顺着两人距离的凑近落在皮肤上,撩动起心脏尖端轻微的瘙痒。白兰身上总是自带一股甜甜蜜蜜的气息,他本身也常常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软的随便一掐都能滴出蜜水的棉花糖。   然而太宰治无比清楚,这是一个陷阱,是伪装成猎物的捕食者惯用的伪装。   白兰是一个擅长玩火的纵火犯,只顾着挂着那抹似有似无的勾人笑容轻慢地点燃心底的那束火焰,却又极快地抽身离开,刻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任由那团火焰不断追逐着,从热烈到微弱,最终熄灭成一滩冷灰。   而这个罪魁祸首只是站在不远处哈哈大笑,随后又迅速而冷酷地离去,寻找下一个戏弄的目标。   白兰的手指还在下滑,它拂过如飞鸟般的锁骨,慢悠悠地画了半圈的弧度来到左心口处。感受着隔着皮肤与布料,被肋骨保护的心跳声。   太宰治的瞳孔微缩,他本能地绷紧了脊背,下意识想伸手抓住那只在他身上玩弄的手指,却又硬生生地停顿,转而悄悄地背到身后,握紧成拳。   "白兰," 太宰治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你应该知道,我可不是你的游戏对象。"   白兰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却并未收回。   他慢悠悠地抬起头,上扬的桃花眼和唇角弯起的弧度都彰显出对方此时愉悦的心情。   "亲爱的太宰,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太宰治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那么,我只有一个所求。”   白兰握住太宰治背在身后的左手,以轻柔的力道将手指一根根地舒展开来。而后,他俯下头,在那根纤细瘦削的无名指根落下一吻。   他抬眼,瑰丽的紫眸如宝石般流转着魅惑的光影,蜜糖般甜美的诱惑张开诱捕的织网。   “亲爱的,成为我的情人吧~” 第102章 买定离手   太宰治的眼神在白兰的脸上凝固, 他的表情没有因为白兰的话而出现任何波动,但内心却是化作了一片战场。情感与理智在其中交织、碰撞。   \"情人?\" 太宰治缓缓地重复着白兰的话,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错,亲爱的太宰。\" 白兰的声音柔和, 带着一丝细微的诱惑," 我们彼此了解,彼此吸引, 难道你不想更进一步地了解我吗?"   太宰治望着白兰的眼, 其中满盈着比绸缎更为柔软,比蜜糖更为甜美的情感,如同蝴蝶的翅膀从鼻尖掠过,却在心底掀起了汹涌的风暴。   他下意识地用牙咬住了唇, 尖利的疼感与在口腔里轻微蔓延的血腥味勉强唤醒了他的理智, 让他不至于现在就沉沦甜蜜的陷阱中, 掐着这只狡黠的白毛狐狸的脖子将其剥皮饮血般吞噬入骨。   太宰治闭上眼睛, 深呼吸, 平复内心的波动。   "白兰," 太宰治的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沙哑,"你现在还是清醒的吗?"   白兰的手指轻轻滑过太宰治的手背, 他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曲子, 亦是在无声的安抚。   “当然, 我从来都很清醒。”他唇边笑容粲然如阳, 目光专注的仿佛容不下半分杂质,“买定离手, 绝不后悔。”   太宰治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在听到这话时不受控制染上眸色的占有欲与狩猎欲。   “我答应你。”太宰治反手抓住白兰的手腕,再一次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进,“誓约既成,你应该付出你所承诺的了。”   白兰对上那原本冷淡此时却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琥珀般的瞳孔,他眨了眨眼,唇边恢复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好哦~亲爱的想做什么,我都奉陪~”   “你瞧,兰波先生赶到了~”他偏过头,用目光示意那边闪烁着的金黄色立方体空间。   “去吧,迎接我们大战了一场的拯救者。”   兰波张开双手,撑起明亮的金黄色空间屏障。他抿着唇,看着面前接住了中也后和他对视的太宰治。   无论如何,他必须带走保罗。   “抱歉,太宰君,我不会把保罗交给你们。”   然而太宰治只是冷静地望着他,然后指了指他的口袋。   兰波一愣,口袋里手机恰好此时震动起来。他蹙眉,拿出手机。   “兰波先生,能听见我的声音吗?”通讯那边白兰的语速极快,“兰波先生,我已经和太宰达成一致,他会帮助你带着魏尔伦离开横滨,搭上我为你们准备的飞机。太宰身后组织的高层异能者马上要赶到了,请您现在立刻做出与港口Mafia对抗的表象,我需要您这么做来免除太宰可能的责罚。”   兰波恍然明白了白兰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会帮助你的。”   “我会派来他人来协助你们,只需要你们的对峙足够浩大。”   白兰挂断电话,又迅速拨通了另一个人的通讯。   “Ciao,弗朗茨,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到这个地址来,请你操控他们的感官制造足够庞大的精神幻觉。”   “Nessun problema(没问题),果然和你在一起不会无聊呢。”弗朗茨干脆利落的答应了,“地址给我,我马上来大闹一场~”   “那就拜托你了。”白兰也笑着挂断了通讯,而后,他利用手机连上了组织内部,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港口Mafia派出来的人员布置。   “哎呀呀,幸好我极少回来没什么人认识我。”白兰打了个响指,指间托着一团燃烧的橙色火焰,宛若太阳般耀眼。   “我这边也凑个热闹吧~”   -   太宰治的脚步在走廊上回响,每一步都像是在心头重重地敲击。他一如既往地微沉着脸,被半边绷带遮挡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   在即将到达走廊最尽头的首领办公室之前,他停下脚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白兰的话语,那轻佻的笑,那玩味的挑逗在他的大脑中不断地闪现。太宰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让自己的意识强行保持在一个平稳的波动。他知道,一切看似幸运的馈赠,都早已标注好了命运的价格。   只要踏入这间办公室,他就再无后悔的余地。   最终,太宰治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重归冷静。他伸出手,摘下了胸口的那枚胸针。被切割成二十面的宝石,即使在黑暗中,那表面上闪烁着的波光依旧让太宰治想到了白兰的那双眼睛。那双总是弯起笑着的,看似通透实则深藏涌动的紫罗兰之海。   太宰治凝视着手中的胸针,思绪万千。这枚胸针不仅是一个饰品,一个临别的礼物,更是他与白兰之间誓约的象征。他知道这里面有什么,也知道白兰清楚他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这枚胸针丢入一旁装饰着绿植的花瓶中。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走向办公室的门。   门被缓缓推开,室内的光线投射出来,照亮了他的脸庞。太宰治走进办公室,面对着森鸥外,他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淡漠。   "森先生。" 太宰治的声音平静,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   森鸥外转过头,他的目光在太宰治的脸上扫过,紫红色的瞳孔中含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我似乎并没有下令让你回来复命,太宰君。”   “发生了什么?”   太宰治垂目,而后很细微地笑了一下。   “森先生也会有不知道的事?”   “我该知道吗,太宰君。”森鸥外站起身,欣长的身体在地面上投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那我来告诉你吧,森先生。”太宰治的唇角缓慢上扬,半边脸笼罩在重叠变换的光影下,恍若搅动的灰雾之下滋生的诡谲怪诞。在那一瞬间,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一种仿若非人的奇异感。   “兰波重新‘复活’了,他以超越者的身份与我们对抗,想要带走魏尔伦。”   “你的计划失败了,森先生。”   森鸥外眯起眼望着他,忽然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包含着某种难以言明的了然,惆怅与嘲讽。   “或许,我最初就不该让你去接触白兰君。”他的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手指却捏住了袖中滑落的手术刀,“派出去的干部被强行拖住,守卫也被调走,都是白兰做的吧。”   “白兰是一颗非常难以把握的钻石,一个不慎就会被棱角反刺破掌心。我实在不明白,太宰,你究竟如何掌握住他的?”   “你说错了,森先生。”太宰治摇了摇头,浓稠的黑暗自他的衣角顺滑而下,而他眼里的那点黑暗犹甚,仿佛隔着波澜起伏的命运注入一点水墨,搅动起翻涌波涛。   “我无法掌控他,他也无法驯服我。”   “抱歉,森先生。”   枪响了。 第103章 赢下所有   中原中也怀疑自己不是昏迷了一天而是昏迷了一年, 否则他怎么会在醒来后得知兰波来到横滨为了带走魏尔伦与港口Mafia大打出手,不得不兵戈相见的同时,又收到总部发来的消息, 森先生被刺杀身亡,留下遗言让太宰治继承首领之位。   中原中也那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大脑不得不强迫性得高速运作起来, 先是想尽办法领着组织的人员暂且保留实力撤退,毕竟兰波自己本人就是一名超越者,只要中也不打算再次释放一次污浊, 他们也只能被动防御。更别提兰波似乎还带来了帮手, 大范围的幻觉污染着实让他们应付不暇。   等他好不容易回到组织后,太宰治已经手持森先生遗留的银之手谕坐上了首领之位。即使中原中也直觉告诉他太宰治绝对在里面搞了鬼,在拿出来的遗诏和作为铁证的森先生本人留下的‘遗言’,他也只能强行压住心底的愤懑, 向对方低下了头。   送别了白赖后, 中也准备回去的路上, 一辆张扬的明红色跑车忽然超过了他的摩托车, 而后一个潇洒甩尾停下。摇下的车窗里, 某个戴着夸张墨镜的白发意大利人抬起了手,朝他挥了挥。   “Ciao, 中也~要上来一起兜风吗?”   “之前谢谢你。”如果不是白兰黑入了公用信息系统给市民发了预警,那因他和魏尔伦的战斗而波及到的人或许又要翻上几倍。   “动动手指的小事而已。”白兰踩下油门, 轰鸣一声车子加速,他按下了车窗, 任由疾风拂过脸庞。   “倒是你, 中也, 太宰有没有把森先生遗留的东西交给你”   中也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我打算过几天去看一眼。”   “就看一眼”白兰挑了挑眉, “即使因为身份不好见面,也可以编造远房亲戚之类的假身份,照顾一二。”   中原中也微微闭上眼,干爽的风吹去了额头遗留的汗珠。   “不了,我会留在港口Mafia。”   他重新睁开眼,看向白兰俊秀的侧脸,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以白兰的能力和他与太宰的密切联系,这次首领继位里面没有白兰的动作实在很难相信。   作为组织的首领,森先生的死太过突然,而且还在遗言中指定太宰治继位。他确定白兰肯定知晓什么,但还是没有问出来。   “那条该死的青花鱼居然当上了首领。”中原中也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无论怎么样,他就是看太宰治这个混蛋不顺眼。   白兰轻笑了一声:“你们相处这么久噶预习还是不好啊。”   “呵,让我和那条青花鱼打好关系除非我死了!”中原中也额角跳动,“真不明白,白兰你怎么能忍受这个绷带精这么久的!”   白兰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话锋一转:“不过啊,看来中也你还是承认太宰当了首领。”   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声音压低:“组织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动,现在需要稳定。”   在他的心中,虽然对太宰治的继位有所怀疑,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他必须先确保组织的稳定,然后再考虑其他的事情。   白兰看了他一眼,眼底飞快地闪过一道微光。   “中也,我要向你道歉。”   “啊?”   “我没想到兰波先生会要带走魏尔伦。”   “……没关系,兰波是超越者,我们拦不住的。”中也叹了口气,“我知道白兰你那时受了兰波的很多帮助,你想送走他时我也在场同意了。”   他自己都只能在和太宰治联手的时候才把兰波压制住,即使白兰的能力似乎也不弱,但在中原中也的心里,还是不能和他唤醒污浊时的强度比。   中也看着白兰似乎表情还有点黯淡的模样,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们要去哪?”   “当然是为了犒劳你这最大的功臣,我可是自掏腰包设了庆功宴哦~”   白兰笑着眨了眨眼:“不带太宰那个家伙,让他一个人去吃食堂吧。”   中原中也顿时乐了:“好,就我们两个,不醉不归!”   _   白兰预约了银座一家高档料理厅的包厢,等两人下车在侍从的引导下踏入包厢时,桌子上已经放好了精美的菜肴与红酒,淡淡的木质熏香在包厢中随着流淌的钢琴曲弥漫整个空间。   然而,就在白兰亲自倒上红酒时,灯忽然灭了。   中原中也立刻条件反射地戒备起来:“怎么回事?”   “砰!”   枪响,即使在黑夜中,中原中也那双如大海般湛蓝的眸子猛然一缩,他下意识地躬身一躲,不忘伸手去抓住白兰,手指却握了个空。   等等,落在他脸上的,有些柔软的很熟悉的触感。   “惊喜~”   灯亮了。   中原中也愣愣地看着举起枪,对着他笑眯眯打招呼的几人。   “你看中也都傻了。”穿着黑色外套与白衬衫的男人笑道。   “哈哈哈哈,都第二次了,居然还上当,你的警惕心下降了啊中也。”金发的高个子青年大笑着拍掌。   “看来需要喝杯酒清醒一下。”带着黑眼圈的不健康男人举起手中的酒杯,“加了毒的酒,喝一口?”   “好了,让我们的‘大功臣‘好好休息一下,他现在还在发呆呢。”温柔的嗓音响起,男人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眉眼飞扬,顾盼神辉。   “我这次不反对聚会也不是为了让你们给他惊吓的。”从角落走出来的男人看向站在门口笑盈盈的意大利人,“为了确保能带着这些可能会变成的醉鬼安全离开,给我上杯咖啡吧。”   “哎呀,你们可要明白一件事,这次的花销都是我付款哦~你们现在可是手无分文,银行卡和资产都冻结了。”白兰弯了弯眼,“对未来的老板可得尊敬点,否则小心我把你们全部送去挖矿~”   “那你可真是太亏了,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的。”金发青年笑道。   中原中也并没有听进去刚刚的对话,他只感觉原本清晰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五个熟悉的色块在面前晃动。   钢琴家,信天翁,医生,宣传官,冷血。   五个曾经在他的噩梦中徘徊的身影活生生地出现在中原中也的眼前。   橘发的少年低下头,湛蓝色的眸子晦暗不明。   “你们……”手指缓慢握拳,而后身上闪烁着使用能力的红光,一瞬间,他身边的花瓶,地毯之类的东西,全部漂浮起来,“你们五个混蛋!”   “哎呀中也你别生气,我们也不是故意骗你的!”   “冷静一点中也,菜要翻了!”   一阵兵荒马乱,而主导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好整以暇地靠着门框,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乱成一团的聚会。   “好了,各位。”白兰拍了拍手,让里面的人把注意力拉回他的身上的,“这是庆功宴,不是战场。”   “这可是你们最后能在横滨聚会的机会了,要好好珍惜哦~”   “白兰,你这是什么意思”中也猛地抬头。   信天翁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中也,你也很清楚,我们五个人的账户全部在横滨注销了,现在还挂着死亡证明,已经无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白兰虽然设法让我们假死骗过了魏尔伦保住了命,但这个黑心商人逼我们签下了“卖身”契约。”冷血虽然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是笑着的,“这下要被这个家伙压榨到死了。”   “别说的我好像是什么中世纪奴隶主,这可是你们自己自愿签的,买定离手,没有后悔的余地。”白兰耸了耸肩,“要不是看在中也的份上,我一个在意大利自由潇洒的人何必偷偷跑回横滨来掺和这种麻烦事。”   “是是,都要感谢白兰大人的宽宏大量。”宣传官夸张地做了个抱拳的动作,“早就听说白兰大人手段了得,如此年轻就在欧洲站稳脚跟,以后我们还得仰仗白兰大人你的恩惠呢。”   “恭维话就免了吧,我可不做赔本生意,好好工作努力还债~”白兰似笑非笑地挑眉,紫水晶般的瞳孔闪烁着流光,“毕竟我是‘黑心商人’,敢消极怠工,下个月工资全扣光,在欧洲睡大街去吧!”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好好享受最后的晚餐吧~”   “等等,白兰你要去哪?”   “中也你之前不是在车上给我推荐了杜卡迪1199吗,我打算去买一辆试试。”   白兰从衣领上拿起墨镜重新戴上,只看的见他唇边扬起的愉快笑容:“等下服务员会给你们搬上台球桌来,比一比,要是中也你赢了,我就把他们下个月工资一半扣掉送你辆新车。”   “Vi auguro una piacevole serata(愿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走出了餐厅,坐上自己的跑车,发动引擎。   额前有几缕碎发拂过眉眼,引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Amico(朋友)……”舌尖轻声念出这个单词,墨镜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少年的低笑。   “Ciao~弗朗茨,你在哪?”他拨通了彼得拉克的电话,愉快的嗓音透过手机传递过去,“今夜有空吗,送你辆跑车,顺便一起欣赏一下这座城市的风光~” 第104章 Liar Dance   在港口Mafia首领之位再次更替后举办的第一场宴会上, 大厅内灯火辉煌,古典音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营造出一种庄重的氛围。来往高层与宾客们穿着正式的晚礼服, 低声交谈着,目光不时投向宴会的中心——新任首领太宰治。   太宰治身着一身黑色的正装, 深蓝的领带和胸前戴着的宝石胸针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面色平静,眼神冷峻,那目光扫过时, 仿佛连深藏在最底下的秘密都被剖析殆尽。   而他的目光在全场扫过后, 定格在了一个人身上。   被他注视的白兰则穿着一身修身的纯白色西装,与太宰治身上的服饰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即使站在会场目眩神迷的顶灯之下,弯起的眉眼里看似温柔的笑意却时不时流露出几分冷漠。   向来都喜欢在宴会上如鱼得水般穿行的白兰今日却一反常态地保持了刻意的独处。   随着乐队换奏起华尔兹的旋律, 太宰治走向白兰, 与那双弯起的紫眸对上时, 他微微倾身, 伸出了左手。   “和我共舞一曲, 如何?”   太宰治是这个宴会的中心,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如同检索到入侵者的红外线探照灯, 唰地一下汇聚在两人身上。现在,这两人已经成为了众目睽睽之下的焦点。   白兰唇角弯起, 微微颔首,将手搭在太宰治的掌心。   “Mijn genoegen(我的荣幸)~”   -   太宰治的手轻轻搭在白兰的腰间, 引领着舞步, 而白兰则以一种从容的姿态跟随。他们的身体在舞池中旋转, 舞步优雅而协调,每一个转身、每一个步伐都显得那么自然而流畅。   在一次转身时, 太宰治偏过头,低声道:“白兰,你今天很安静呢。”   白兰轻轻一笑,脚下的步伐优雅地滑过一个完美的半圆:“这个舞台是属于你的,亲爱的太宰,我从不做喧宾夺主的事。”   太宰治的眼神紧紧锁定白兰,试图从他的眼神中寻找一丝破绽。然而白兰的笑容依旧完美无缺,仿佛佩戴上了一副雕刻好的面具。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白兰微笑,脚步稍稍后退拉开些许距离,手指则搭在对方肩膀,轻巧地捏住,自身旋转了一个漂亮的圆。   “我已经得到了事先约定的报酬,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了解呢。”   他们的手指在对方的背后轻轻触碰,每一次接触都像是带着电的火花,穿过布料与皮肤透入血液,噼里啪啦炸得心脏酥麻。   “不过若是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倒也乐得做一个忠实的‘听众’呢。”白兰仰起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这个动作实在惹人臆想悱恻,仿佛有一种想要在那洁白无瑕的玉颈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的欲望。   “毕竟,我们的关系‘牢不可破’,不是吗,我亲爱的‘新首领’~”   太宰治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无声地发笑。他揽着白兰纤细的腰身,目光一寸寸地在那挂着笑弧的面容上巡视。   “假若你有心,亲爱的白兰。”太宰治一反常态地模仿起了对方的亲昵口吻,低下头,审视那双倒映着舞池波光的紫罗兰之眸,那光芒就如同这场宴会般轻浮,虚假得宛若一戳即破的泡沫,“这个位置倒该你来做呢。”   “哎呀呀~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你在对我的试探,亲爱的?”白兰轻声哼笑起来,眼神和表情依旧保持在原有的程度,就仿佛刚刚对方只是说了一句随口的玩笑话。   "太令人寒心了吧,太宰。对你亲爱的合作盟友与情人就这么冷酷?”白兰笑意柔和,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对方的手指,”区区一个首领之位,怎么能比得上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呢?”   太宰治眯起眼,唇角微微翘起,心情似乎一瞬间变好了。他的手臂依旧圈着对方的腰,步伐优雅而精准地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   音乐逐渐步入了高潮,太宰治原本曲起的胳膊突然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他们几乎鼻尖相抵,呼吸交融。   “白兰,你并不是一个甘愿屈于人下的人。”他脸上原本礼仪式的笑容尽数剥离,露出冷酷无情的内里。瞳孔微缩,仿若终于褪去了伪装表露真身的野兽,露出了锋锐的獠牙,“心知肚明的假话就不用继续说了,不如我们都坦诚一点,如何?”   白兰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只是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他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拉近距离而错过任何一个节拍,依旧随着旋律的起伏迈步,甚至小腿还在那一瞬间状若无意地勾了一下对方的小腿肚。   “看来你进步了不少,亲爱的太宰,至少学会了先下注才有可能得到回报。”白兰的笑声悦耳而富有磁性,甜蜜的气息在太宰治鼻尖轻轻扫过。   “我倒是很好奇,假若——”那双原本游戈着笑意的眸子猛然缩起,近乎逼视那沉淀着幽暗冷光的鸢眸,“我想要毁灭这个世界呢?”   太宰治的脊背猛地一紧,胸膛中心跳在那一瞬间飙到高频。他几乎是暗中咬住了舌尖,强行维持着原本的表情。   他几乎放慢了目光在对方身上的巡视,似乎要一点点的,将这只狡诈的白毛狐狸剥下皮毛,褪去血肉,除去白骨,一点点地,剖析出那颗被隐藏得极深的心脏。   然而白兰的伪装实在太过高明,即使刚刚说出了惊人之语,几乎是眨眼间,他的唇角又挂起了迷雾般的笑容。眉眼微扬,眸中波光粼粼,似有似无的勾人之意。   “如果你敢这么做,白兰.杰索——”太宰治慢条斯理地念着对方的名字,仿佛要把这个名字嚼碎成泥后再吞咽入腑。放在对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近乎禁锢般压着腰间那一层薄薄的皮肤。   “我会撕裂你的翅膀,折断你的脚踝,蒙上你的双眼。”他低垂着眉眼,眸子冷冷清清的毫无波澜,另一只手却如同铁铐般牢牢地禁锢了掌心纤细的骨腕,“让你再无翻身之地,彻底落入深渊。”   白兰轻轻挑眉,虽然这是太宰治第一次用如此残酷的话语威胁他,然而他似乎很满意太宰治的回答。他并没有抗拒太宰治的动作,反而更加贴近,两人的身躯几乎融为一体,随着华尔兹的旋律在舞池中旋转。   “只是开个玩笑,亲爱的太宰~”白兰笑盈盈地抬起手,拂过太宰治的脖颈,恶意般地捏了捏那枚凸出的喉仁,“我可是个热衷于博弈的赌徒,毁灭世界这种无聊的事可不符合我的美学。”   太宰治的唇角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旋律起承转合,他们的脚步也随着旋律前进,后退,周旋,合一。如同两位高超的棋手在棋盘上翩然起舞,每一次迈步都仿若一场交锋,笑容之下暗含着刀光血影。   随着音乐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太宰治和白兰完成了最后一个旋转,结束了他们的舞蹈。他们的动作完美同步,仿佛是经过无数次排练的结果。   先是噤声般的寂静,而后缓慢地响起了掌声和赞叹,两人相对而立,眼神在这一刻交汇,又立刻分开。   白兰率先有了动作,他顺手拿过侍者盘中的一杯红酒,对着太宰举杯:“恭喜你得偿所愿,太宰。”   他仰头一饮而尽,红酒将他的唇瓣染上玫瑰般的艳色,还泛着水润的光泽。   白兰对着太宰治笑了笑,放下杯子,而后转身翩然离去。 第105章 谬见的爱情   晚宴结束后, 太宰治返回自己的住所。他站在卧室门口,晃了晃灌多了酒精而显得有些不清晰的大脑。   “真麻烦……”   食指与拇指抵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试图驱散盘踞在脑中的晕眩。只在这时他对森先生有了一丝微弱的怜悯, 先前他常常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翘了大量的宴会,然而等他坐上首领之位后, 才惊觉应酬这种深恶痛绝的东西从此要常常伴随己身了。   他本以为会迎来一片寂静和独处的宁静,但当他打开门,却意外地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卧室里灯光柔和, 白兰坐在桌子边的旋转椅上, 手中轻轻摇晃着装有鸡尾酒的玻璃杯。他换下了白西装,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衫,领口的扣子全部解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截白皙的肌肤。   刚沐浴过的皮肤泛着微粉的光晕, 连原本翘起的头发也乖顺地垂在耳边, 脖颈。听到太宰治进门的声音, 白兰抬起头, 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亲爱的太宰, 你回来得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白兰望着太宰治朝他走来,向前倾身, 将手中的酒杯递到对方唇边。   太宰治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推开过酒杯, 直视白兰的眼睛:“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   白兰轻轻一笑, 手指轻轻地划过太宰治的领带, 然后缓缓地解开了领带的结。他的手指灵巧而轻柔, 每一个动作都刻意停留几秒。   “我只是在想,我们之间是否需要更多的了解。”白兰的呼吸轻轻地拂过太宰治的脖颈, 带着一丝温热和红酒的香气,“毕竟,我们的关系已经变得更加密切了,不是吗?”   太宰治皱眉,他试图阻挡对方的动作,却被反手握住了手腕:“白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亲爱的太宰,我很清醒~”   白兰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太宰治的脸颊,却猛地捏住对方的下巴:“我想要的,只是我们之间更加坦诚的关系。”   他贴了上去,还带着辛辣酒味的唇舌不由分说地挤入了温软的口腔。在太宰治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长驱直入,来自另一人的温软灵巧地勾出了原本沉眠的红舌,纠缠共舞。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白兰贴心地留出了对方呼吸的时间,唇舌分开时,有一丝银白自唇边流下。   “又不是第一次~还这么紧张干什么”白兰笑盈盈地看着太宰治闭上眼企图平复呼吸的动作,“你不会成为首领时就选择性失忆了吧,亲爱的,还以为你是一个纯情小男孩吗?”   太宰治平复了一下呼吸频率,他没有理会白兰话语里的嘲讽:“这就是你所谓的坦诚白兰,别以为我和那些被你压榨殆尽的败者一样愚蠢。”   他挑起眉,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你究竟在发什么疯”   “我在发疯”白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亲爱的太宰,杀死森先生的人是你,成为首领的人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拉到台前荧光灯下的人也是你。”   “现在,你说我疯了?”他脸上的笑容一瞬间融入了几分冷冽,手指却依旧轻柔而不容置喙地解开了太宰治的西装扣子,一颗,又一颗,仿佛剥开一颗果肉的外皮,露出里面莹白的内里。   贴在胸膛的掌心炙热如火,白兰一个用力,直接将太宰治摔在了床上。而后,他上前一步,一条腿压在对方的膝盖上,另一条腿曲起跨压在腹部。   咔嚓,手铐铐住了太宰治的双手。   白兰伸手,取过旁边的鸡尾酒。而后手臂倾倒,酒液落下,将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全部染上炽热的色彩。   太宰治只是觉得自己真是醉了,才会莫名其妙地放任白兰这般肆意而为。即使白兰堪称无礼地把酒倒在了他的身上,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在想,假如这酒倒在对方身上,会是什么味道。   “白兰,要发酒疯去别的地方发。”   “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了之前和我的约定”白兰对太宰治的警告充耳不闻,他只是用一种欣赏的目光观赏自己身下的艺术品。   他的手掌贴合在对方的心口处,隔着薄薄的皮肤纹理,感受着一下又一下的心跳起伏,这种掌握了对方生死的感觉让他有些情不自禁地半眯起眼。   “你之前可没有当首领的野心,我不会看错。为什么你却选择了这条路呢?”他自顾自地说着,指尖挑逗般在敞开的胸膛上画着各种图形。   “我曾经和你说过,想要继续待在森先生身边,就绝对不要露出任何软肋与破绽。那么,你有什么软肋和破绽被森先生发现了?”   白兰偏了偏头,似乎在回忆:“我还记得,在你和我谈这笔交易前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嗯……‘朋友’”   “哎呀,你的心跳频率变了。看来我说对了?的确,像你这种热衷于寻死的人,也只有外物的因素会让你改变主意。”   “但很奇怪啊,我一直在看着你,可没发现你有什么在意的朋友之类的存在。别说是中也哦,旗会这帮中也的朋友原本在你和森先生的计划里不就是必死的存在吗?”   “那么,可能性的答案只有一个了。”白兰俯下身,唇瓣贴在太宰治的耳边,“你看到了未来,而这个未来,你的朋友死了,被森先生杀死了。”   嘭!   不知何时解开手铐的太宰治翻身而上,把白兰压在了下面。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至少白兰感觉自己的背大概率青了一块。   “好痛啊~亲爱的,你干嘛这么粗鲁~”白兰迅速变脸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太过分了,明明我对你这么温柔~”   “刚刚发疯的是谁?”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说,“白兰,看来你玩推理游戏很愉快嘛。”   “哎呀,我居然说对了?”白兰的脸上居然泛起了一丝微粉的红晕,看得太宰治额角抽筋。   “我只是受不了半夜一个喝醉的括噪家伙压在我身上发疯。”太宰治毫不意外地一口否认,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既然你玩这么愉快,不如让我也来说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吧。”   他用一只手压着白兰的双手,低下头,脑袋压在白兰的肩膀凹陷处。   “亲爱的白兰,你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在白兰眼底的笑意如同被海水淹没的沙滩消失殆尽前,他张开口,对着脖颈柔软的皮肤深深咬下。 第106章 Never Gonna Give You Up   白兰的呼吸微微一滞, 这一微小的情绪变化并未能逃脱太宰治的目光。他轻哼一声,语调少了几分冷凝,多了几分愉快。   “还想继续玩推理游戏吗, 白兰。”太宰治垂目看向被压在他身下的白兰,目光停驻在脖颈处那上刚被他的牙留下的红痕。   “被反将一军的感觉如何?”   即使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如同冷白瓷器般的皮肤上, 一点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半月形的齿痕上,那圆润可爱的光泽,让他的呼吸不自觉又加深了些许。   “哎呀~这还真是令人惊讶~”白兰的声音依旧荡漾着轻佻的笑意, “通过虚晃一枪的加注来诱惑别人翻出底牌?亲爱的, 你怎么也喜欢玩这一套了?”   “是不是虚张声势只有你自己清楚,白兰。”   太宰治的眼神中并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深深的冷静和坚定:“白兰,你似乎忘记了, 我不需要绝对的证据, 只需要保持这种怀疑。”   在僵持的氛围中白兰无所谓地仰头, 唇角的笑容依旧游刃有余, 玩世不恭。   “是吗 恕我提醒, 即使这枚筹码是真实的,对你而言也并无作用。”   太宰治的手指轻轻触摸那点血珠, 感受着那细微的温度,他的动作缓慢而有节奏, 仿佛在品味着一场精心筹备的珍馐。   "怀疑本身就足够了,白兰。" 太宰治的声音低沉, 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清晰, " 怀疑可以是种子, 一旦种下,就会在人心中生根发芽, 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白兰,如同捕猎者盯着猎物,寻找着任何一丝破绽:"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结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开始。"   白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捉摸不透的笑容:"好吧,亲爱的首领大人~你打算怎么使用这枚筹码呢?"   太宰治微微一笑,他的手指从白兰的脖颈上滑落,探入对方的衬衫领口,抚摸那如白鸽般展翅的漂亮锁骨:" 白兰,你应该明白,游戏的规则,已经变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变得更近,呼吸交织在一起,气氛变得更加暧昧:"我已经不再是你的棋子。现在,我们站在同一个棋盘上,下着同一局棋。"   “这就是你的想法”白兰翘起唇角,漂亮的紫罗兰之眸闪烁着瑰丽的波光,仿佛在那一瞬间有什么情绪悄无声息地从波光的掩饰下掠过。然而相比他那漂亮优越的外貌,那颗聪敏的头脑,却比这副漂亮的骨相更为诱人。   “这就是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我跳第一支舞的原因”这个意大利人依旧在笑,额前的白发软软地扫过上扬的眉眼,“在未能消除所有人对你上位首领的怀疑前,将我推到台前当做挡风牌,利用我吸引那些暗藏祸心的豺狗恶狼之流,又强行在所有人的眼中把我绑在和你同船这一条路上,断掉我想要回到幕后阴影的退路。”   “真是不错,我甚至在怀疑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好了一切。”白兰伸出手,再度抚摸上方之人的心口,然而他的语调却不复刚刚的柔软,语气下压的同时也染上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冷意,“抛出旗会这个诱饵,不仅把森先生给钓入了陷阱,也让我难以割舍这样垂手可得的利益,千里迢迢给你送了助力。”   “一箭三雕,真是好计划。”   “你还真是擅长给人以欲加之罪,甚至比森先生那个疑心病患者还爱幻想几分。”   太宰治唇角的寡淡的笑容加深几分,毫无暖意的笑意化作实质的丝线密密麻麻严严实实地朝身下之人压去,势要将对方困入密不透风的囚笼之中。   指尖漫不经心地掐着那道齿痕,掐得伤口里流出更多的鲜血,再沾着那点秾艳以指作笔蜿蜒向下,勾勒出一株旖旎的玫瑰。   “不过,即使我丢了鱼饵,也要有人,愿者上钩。”他俯下身,骤然被压低的嗓音如大提琴低音流淌,“当你决定以身作子踩在钢丝绳上玩火时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结局,不是吗?”   “所以,也怪不得我抓住送到手上的‘礼物’。毕竟,绝不会放过送到手上的筹码,这可是你之前亲自给我示范的,亲爱的白兰。”   从他唇瓣吐出的灼热呼吸如藤蔓般缠绕上纤细脖颈,白兰的眼瞳闪了闪,原本微微绷紧的身躯却骤然放松下来。   他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摊开,放到身侧,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占据了优势位,正虎视眈眈的野兽。   “说说看,亲爱的~我该用什么样的价格赎回这枚筹码?”   “你很危险,白兰。”太宰治微眯起眼,语调重新恢复为原本的平静,“我不能放任你这样的威胁。”   “所以,你需要给我一个保证。”   “保证”   “保证你,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太宰治说,“同时,我也会给予你一切你想要的。”   白兰的表情微微一愣,而后弯起眼,饶有兴致地盯着太宰治幽暗的瞳眸。   “亲爱的太宰~你知道你这话听着像什么吗?像一个被爱情迷昏了头的家伙。”他笑了几声,“我都快要以为你已经爱我爱得无法自拔了呢~”   “我并不否认这一点。”   太宰治堪称平静地吐出致命的一枪。   在白兰终于难以置信的放大的瞳孔中,他再次压下身,咬住了那朵盛放的玫瑰。   如何食用一颗成熟的苹果——   首先,你需要以轻柔的手法撕下那层薄薄的表皮,露出丰润多汁的果肉。   而后,你要细心地用浓稠的蜜糖在那闪烁着水光的果肉表面镀上一层甜腻的外衣。   与此同时,你要用手掌抚摸果实的每一面,以火焰般的炙热驱散深核的寒冷,直到这颗果实发出滋滋作响的轻微炸裂声。   当这颗果实被强行催熟露出内里褐色的果仁后,手持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开软糯的淡白色果肉,送入口中,咽下温暖的脓水。   已经被汗水布满的手掌无力地摊开着,又被另一只手强行插入指缝,无可抵御地被禁锢在柔软的床单上。   “你真的疯了,太宰治。”   即使眼角发红,额头布满汗水,白兰却依旧能在空隙之中见缝插针地开口。他微微闭了一下眼,强行在翻涌的浪潮之上艰难地站稳。   “是你让我发疯的,白兰。”太宰治垂下眼,眼上的绷带早已被汹涌海浪翻落床底,他挑了挑唇角,露出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微笑。   “对付你这种谎话连篇玩弄感情的骗子,暴力手段是必要的。”   白兰凝视着那双如同深潭般幽冷的鸢色瞳孔,尽管他的表面上依旧挂着一如既往的从容笑容。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颗被肋骨严密保护着的心脏,正随着太宰治语调的起伏而剧烈地跳动着。   心下思绪流转,意大利人的唇边绽开一个柔和的笑。   “好吧,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承诺。”   鸢色双瞳近在咫尺,他伸出左手,中指和食指交叉抵在太宰治的心口。   “我向上帝发誓——”   在太宰治灼灼目光的凝视中,白兰轻启唇瓣,语调轻盈如一片纯白的羽毛。   “永不背叛,永不抛弃,永不离开。”   -   第二日早晨,太宰治面色漆黑地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叠钞票,最上面的一张还留着一道飞扬的笔迹。   “感谢款待~”   新晋的港口Mafia首领脸色铁青地拨通了下属的电话   “全城搜寻白兰.杰索的踪迹!”他咬着牙,语调森冷地笑了一下,“无论何种手段,只需留命。” 第107章 Say Goodbye   太宰治的声音透过电话, 冷冽如冬日里的寒风,穿透了清晨的宁静。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冷酷的决绝。   "是, 首领大人。\" 电话那头传来了下属恭敬而迅速的回应,他们知道, 首领的命令不容置疑,必须立刻执行。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凌乱的床单上, 昨夜的疯狂如同一场梦境, 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太宰治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清晨的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试图驱散心中的烦躁。白兰的逃离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他知道这个人就像一阵风, 永远无法被束缚。   他拿出那张钞票, 手指拂过那些字迹, 仿佛能看见白兰那挑衅的笑容。   "永不背叛,永不抛弃, 永不离开。" 他低声重复着白兰的誓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恼怒。   "白兰...你这个该死的骗子……" 太宰治轻声自语, “等着吧,我会抓到你的。”   他将这张钞票折起放到口袋内测, 与此同时, 他理了理衣领与袖口, 将红色的围巾戴上。太宰治不会让白兰的挑衅影响到他的情绪,他需要保持冷静,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才是真正掌控这场游戏的人。   与此同时,一辆涂着亮红色喷漆的跑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机场旁。   从跑车上走下来的人摘下墨镜,露出那双如梦如幻的瞳眸,正是被太宰治满城搜寻的白兰。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兜帽夹克,内搭淡蓝色衬衣,左手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转头举起右手对着车上的人挥了挥。   “谢啦,中也。”   中原中也坐在副驾驶,一只手半捂着头:“我居然帮你逃跑,我真是疯了。”   “哎呀~中也你担心什么,太宰那家伙可不敢对你怎么样。”   “还是说,难道中也你忍心让我回去被太宰XXOO吗?”   中原中也脸色爆红,急急忙忙地去捂白兰的嘴:“不要在外面说这么……的话!”   “可是,这都是事实啊。”白兰眨了眨眼,眼瞳中迅速蓄满了泪水,“你看看,太宰这个家伙干的事!他乘着我昨晚醉酒昏睡直接把我拖上了床,还……”   他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咬痕和红痕。中原中也简直要原地爆炸,几乎是扑过去把白兰敞开的衣领拽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太宰那个混账东西,居然敢强制别人做这种变态事!”想到中也就来气,他不是没看出这两个人关系匪浅,但这也不是太宰能够干出这种……这种变态强制的混账事的理由!   平心而论,要是他被……呕!不行,不能想下去了,越想越气,恨不得一拳砸碎太宰治的头!   “看着之前你帮了我那么多次的份上,我帮你离开。”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但是你去了意大利,叛逃的罪名就被定死了。而且港口Mafia在意大利也有分部,你真的能确保自己没事吗?”   “没事的啦~”白兰眨了眨眼,“放心,意大利我可熟了,重新开家棉花糖糖果店也不难的啦~以后中也你来我店里我给你打折。”   “对了,这辆车送你了。”他把车钥匙放在中也手心里,“我走了~”   中原中也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吧,那就祝你一路顺利,白兰。”   他将钥匙放入口袋里再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把太宰治打来的通讯关掉,然后拉入了黑名单。   -   “哟~亲爱的~这么快就想我了?”   白兰靠在专机里的沙发上,把手机摆在小桌板上,一只手端着咖啡一只手拿着叉子,正在慢悠悠地品尝着小蛋糕。   屏幕投射出太宰治冷漠的面容,脖颈上的围巾鲜艳如血,他正坐在办公室内,背后窗户一片漆黑。   “白兰,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欸~我有什么话该对你说呢?”白兰挑眉反问,“我是该问你为什么昨天就把所有离开的机票和车票全部包下,港口和出入道派人驻守,还是该问你晚上在和我亲吻的时候偷偷喂了我什么药呢?”   太宰治的脸色在白兰的反问下变得更加阴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白兰,你以为即使坐专机离开,就能够安然无恙了吗?" 太宰治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   白兰轻轻笑了笑,他似乎并不在意太宰治的威胁,反而更加轻松自在。   "太宰,想要以小赢大是不错,不过也得提前预估一下筹码足不足够呐~" 白兰轻抿了一口咖啡,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我既然能坐在这,就说明你已经输了。"   “哎呀,真可惜,明明你做了那么多~”   太宰治目光沉沉地盯着屏幕中的白兰,白兰不被抓住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不过他完全没想到白兰跑的这么快,本该遇到的阻碍一点都没给他造成什么影响。   "你做的也不少,白兰。" 太宰治缓缓地说道,他现在倒是平静了不少,"昨晚你会故意在我的公寓等我,何尝不是在刻意地拖延时间"   白兰耸了耸肩,他的态度依旧轻松自如:" 从这个角度而言,我们还蛮有默契的呢,亲爱的~"   太宰治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虽然我刚接任首领之位,但是不代表你跑到了外面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他的食指曲起,缓慢地敲击着桌面,“白兰,你并不喜欢麻烦,要尝试一下港口Mafia最高级别通缉令的体验吗,我可以下令让中也和红叶姐去追捕你,相信你也很喜欢和熟人打交道吧。”   “还有你约到横滨的那个同伴,白兰,精神系异能者虽然很棘手,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你是在威胁我吗?亲爱的太宰?”   “我是在向你展示我下注的筹码。”   白兰轻笑一声,手指抚摸上屏幕中太宰治的脸侧,仿佛隔着冰冷的屏幕感受到那边的皮肤温度。   “很好,既然你已经展示了诚意,我也该向你展示一下我的筹码了呢。”   他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举到屏幕面前。   白兰满意地看见太宰治的瞳孔一缩,他低低地笑了,眉眼弯弯显得无比柔和:“亲爱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可以让死人重新活过来的方法呢?”   那照片上的,赫然是穿着白大褂的森鸥外。 第108章 玩火者与纵火者   太宰治的瞳孔猛然一缩, 放在桌子下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然而他脸上的冷漠却依旧没有动摇,若不是白兰对太宰治极为了解,或许也会惊讶于对方冷静的表情管理。   “哎呀呀, 明明之前某人信誓旦旦地和我说森先生已经死了,一枪毙命, 怎么我却在某个郊外的福利院里看到了熟悉的人呢?”白兰故意拉长了语调,语气极为戏谑,“亲爱的太宰, 对你刚刚确认关系的情人居然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呢~”   “呵,你花费这么多时间就是想谈一件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太宰治的情绪仅仅过了几分钟就瞬间恢复如初,他眯起眼,上挑的桃花眼不偏不倚地对上那双水晶般剔透名贵的瞳孔, ”既然你已经拿到了证据, 倒不如我们都把筹码丢出来, 节约时间。”   “哦呀, 刚刚还咄咄逼人呢, 怎么这么快就转变策略了?”   “面对你,常规的手段是无用的。”太宰治笑了一下, 虽然那笑容依旧充满了嘲讽,“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 早点摊牌不失为一种方式,免得让你这种恶劣的家伙洋洋得意走路都要飘到天上去。”   白兰当然知道太宰治嘲讽的潜台词是什么, 无非是他最初就没有相信太宰治的谎言, 才会去提前搜查森鸥外的行迹, 又故意以身饲虎把自己送上他的床,既顺了他的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般看着事态发展, 又不动声色地在转移资产的同时拿住最具有威胁性的底牌,在对方以为大局已定时猛地掀桌,看着被反吞筹码的庄家哈哈大笑。   看似迎合事态发展而改变,实则暗中操控一切,所谓的‘爱’与‘欲在他的眼里就是对他人的操控,把一切都化作黑白两色的旗子,于一次次博弈场中获取支配他人心理的乐趣。   白兰并不否认太宰治的嘲讽,他向来很清楚自己的恶劣本性,也从未想过抗拒自己。   他享受这种利益交织的逢场作戏,也享受互相猜忌中那一丝牢固不变的信任对赌,即使这份所谓的爱意本就生长于不纯粹的名利土上,但只要利益永存,谁又能否认这份建立在利益至上的纠缠呢。   “你应该清楚,留下森先生的性命并不是最好的一步棋。”白兰偏了偏头,窗外旭日金光穿过玻璃,落到他的脸上,坠入瞳中融成灼灼鎏金,“在你选择登上首领之位时,你们就是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了。”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太宰治反问道。   “至少从目前的信息来看,我不认为这是最好的方式。”   “呵,森先生真该来听听你这话。”太宰治低笑一声,眉眼压低显出一种朦胧的灰色调,然而他的眼瞳依旧被黑暗笼罩,庞大而沉重的阴影压制在他的身上,即使隔着屏幕也无法冲淡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他苦心孤诣地向我灌输‘最优解’的理念,将我视为他的学生与未来杀死他的敌人,却没想到我根本不会像他那么做,在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死时,那表情真该拍下来做个纪念呢。”   “哦,原来如此。”白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表情的确很值得一看。”   “做的不错~”他笑着鼓了鼓掌,“然而你既然选择了这么做,就要承担后果。”   “我已经在森先生的孤儿院安装了全天监控系统,实时视频资料会自动上传到我的电脑里,所以啊,亲爱的,假如你不希望港口Mafia的中高层都收到森先生的实时直播视频,最好放弃你原本的想法哦~”   太宰治眯起眼,很显然,以白兰的黑客水平做到这种事简直轻轻松松。而他刚刚上位不久,即使之前做干部时有一定的基础,却也无法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几乎可以预见到港口Mafia又会产生动乱,所以森先生还活着的事情决不能暴露。   “森先生让你去管组织的情报系统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别这么说,亲爱的太宰,你这样会让我愧疚的~”   “呵呵。”太宰治嘲讽地看着屏幕那边端着咖啡无比惬意的意大利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会甘愿留在任何人的手下,森先生脑子进水了才会放虎归山。”   “唉,亲爱的太宰,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无法继续待在横滨的原因。”白兰摇了摇头,“你想要拥有一只甘愿待在笼中的金丝雀,但这并非是我想要的爱。”   “若论专制主义与操控欲,你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宰治反唇相讥。   即使白兰伪装得再开朗,笑容再轻佻,拨开那一层伪装的糖衣,内里却是和太宰治其人相似的,染着血色的寒冷冰霜。那一根根闪烁着光芒的冰冷,宛若一柄用寒川打造的利剑,只待先被虚假的蜜糖蛊惑理智之后,一剑封喉。   太宰治窥见了蜜糖之下的冷漠,却依旧无法自拔地迷恋上这种走在薄冰上的摇摇欲坠之感。   试探与反试探,暗示与反暗示,否定与反否定,你进我退,你追我逃,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纯粹的利益与最不纯粹的感情对弈。他们共同站在悬崖边跳一曲缠绵悱恻的探戈,身后却有一只手无时无刻都握着一把刀。   “白兰,或许你觉得自己赢下了这一局。”太宰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我不会放过你。”   “你觉得我是一个很容易被戏弄的人吗?”他咬着牙笑起来,一字一句,目光仿若凝固的锁链,一圈圈地缠绕在屏幕对面那人的身上。   即使那目光炙热得近乎发烫,白兰反而更加愉快地笑起来,眼瞳微微弯起,眸中闪烁着蜜色的波光:“好呀,亲爱的~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们太过相似,也太过了解彼此,这场预判与反预判的游戏注定没有结局。   白兰不知道自己能一直保持着这种兴趣到何时,但至少现在,他选择享受当下。   他举起手中的咖啡杯致意:“我会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我最亲爱的情人~” 第109章 终于盛开的“千花”   通讯挂断了, 太宰治放下手机,他按了按太阳穴,从抽屉里摸出一本红白封皮的书。   书的封面印着《完全自杀手册》, 然而太宰治却只是摩挲了一下硬质的封面,完全没有打开的意思。   他很清楚白兰这次离开, 大概率不会再轻易回来了。   他不曾在书中的任何其它平行世界看到白兰的踪迹,而书的意识在他和白兰触碰时也显出了一种奇异的蠢蠢欲动感,仿佛对方的身上存在着某种对它而言极具吸引力的诱饵。   白兰的离开早就在太宰治的预料之中, 将他绑在自己身侧是为了防止未来发展产生变数, 然而放对方离开也是由于他还不能明确书是否会对白兰产生什么样可怕的影响。无论如何,太宰治都无法否定白兰对他的重要性。这种重要性不同于友情,而是更为私人化的,堪称某种病态的独占欲与探究欲。   “首领, 我进来了。”   门外传来平淡的声音, 太宰治立刻把书放回抽屉。走进来的是中原中也, 在太宰治下达了抓捕白兰的命令后, 中原中也则是唯一无视的人。   “中也, 你是否已经忘记了组织的规矩呢?”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微卷的发轻抚过他的唇角, 却并未柔化那种诡谲冰冷之感,“现在我才是首领, 明面上抗拒首领的命令,可是仅次于叛逃的罪行。”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 他的表情和行为完全看不到所谓的对首领的尊敬, 亦或者他的心里从未有过将首领这个身份安在太宰治的身上, 之所以会如此称呼也只是遵守组织的规则。   “哦,是吗, 很抱歉我那时正在酒吧宿醉完全没法看见手机里的通知。既然如此,不如首领你把我投进监禁室作为处罚,或者让我去亲自带队追捕白兰回来。”   “哎呀,那可不行,要是这么做了白兰那家伙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到时候中也你就不会再回来了吧。”太宰治笑眯起眼,“这可不行哦,中也可是要一辈子给我打工的狗呢。”   要不是他成了首领中也真想像以前那样揍对方一拳,然而他不能这样做,只能闭上眼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太宰,别用这种无聊的把戏来试探我。" 中原中也冷冷地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组织的规矩。我只是不想看到组织因为无谓的内斗而受损。"   太宰治微微一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玩味的光芒:"内斗?中也,你太高估自己了。组织不会因为一个白兰就动摇,更不会因为你我的争执就分裂。"   "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因为个人的情感影响到组织的决策。" 太宰治手指敲击着桌面,“白兰既然已经叛逃,他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中原中也紧握了拳头,然后缓缓松开,他知道太宰治的话意味着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我会以组织的利益为最优先。"   “仅此而已。”   太宰治撑着下巴,原本锋锐冷漠的气质又瞬间恢复到一贯以来的散漫:“行吧,这次就扣你三个月工资,你可以走了。”   他目送着中原中也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将胸口前的胸针摘下,举起放到眼前。   透过宝石光滑的切面反射的光芒落入那幽暗的瞳孔中,模糊了深处的暗潮涌动。   “好无聊啊……”深深的倦怠袭上大脑,在白兰离开后,他忽然感觉这个办公室实在太过安静了点,像是埋在深蓝色大海下的低谷。   “呐,白兰,我忽然有点想吃棉花糖了。”   他对着胸针轻声道,然而胸针里的监听器和定位器已经被他拆了,那个坐着飞机回到地中海逍遥的家伙是绝不可能听见的。   -   白兰返回意大利一周后,以新成立的密鲁菲奥雷家族首领身份亮相。   与传统的意大利Mafia家族不同,密鲁菲奥雷家族似乎更青睐于各种高新科技研发,除了明面上的医疗行业与网络信息行业,白兰通过但丁和“斜塔”暗中达成协议,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异能武器“莫斯卡”。   “Ciao~弗朗茨,难得你有时间过来,要来试试莫斯卡二代吗?”   穿着白大褂的白兰很开心地与穿着西装三件套的薄伽丘来了个见面礼拥抱,密鲁菲奥雷与薄伽丘家族结为盟友,而白兰简直就像是放飞的鸟儿,各种新奇的高科技产品如爆炸般产出。由于和密鲁菲奥雷的亲密关系,薄伽丘也比之前忙上好几倍,原本工作五天休两天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有时候我还是蛮佩服你的,白兰。”薄伽丘按了按眉心,他昨天才刚结束一场会议,毕竟他是继承家族而不是像白兰这样完全白手起家,所以受到的制衡比白兰要多上不少。   “你真应该去当个科学家。”   “噢~亲爱的乔万尼,科学家也是要钱的。”白兰摊开手,“我可不想被那些繁琐的流程掐住脖子,灵感稍纵即逝,时间才是最贵重的财富。”   薄伽丘点了点头:“但丁老师也不喜政府内那些冗杂繁复的程序,所以才会创立监察机构‘斜塔’,独立于原本的执法局之外。”   “原来如此,难怪阿里奥斯托这么好说话,要啥给啥。”阿里奥斯托唯一的要求就是白兰需要将最新的异能武器优先提供给他们,并且在得到他们批准后才能出口。   至于其他的非武器产品,各种审核手续批的特别快,几乎是一路开绿灯。不得不说,的确省了白兰很多时间。   “这就是第二代莫斯卡”薄伽丘看向实验台上被吊装起的机器,金属制的表面流淌着一种冰冷的机械美感,“有实战检测吗?”   “目前还只有理论计算。”白兰说,他摊开手,“比起第一代产品报废的宝石率下降了不少。”   利用高纯度的宝石存储异能力是白兰的研究专利,不过该方案需先要通过另一种机器先将异能力转换为纯粹的能量。在第一代方案中白兰的能力就充当了能量转换器的作用,不过白兰嫌太累太麻烦,又额外花时间研制出了替代的机器。   此外,这种存储方式只对输出型异能有效,治疗系和辅助系还是得靠白兰这个人型转换器。   “但丁先生说他联系了几个超越者朋友亲自测试,所以等我把最后的检查工作完成,这台样机就要被斜塔带走了。”   白兰笑眯眯地看着薄伽丘:“真的不试试吗?”   “不了,既然但丁老师已经安排好了,我提前试用并不合适。”薄伽丘拒绝了,“我来是想问你,你的生日宴今年打算怎么办?”   “唉,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羡慕弗朗茨了。”白兰半开玩笑地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应酬可以立刻背上旅行包说走就走。”   “没办法,谁让你在这一年搞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呢,你现在可是被暗中称作‘斜塔的影子支柱’。”薄伽丘耸了耸肩,“但丁老师可重视你了,这次生日宴他还说要带着那些超越者朋友一起来给你捧场。” 第110章 结局还未定   白兰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一下, 随后扶额:“亲爱的乔万尼,求你别这么称呼我……太奇怪了……”   “哦?我还以为你不会有害羞这种情绪呢。”薄伽丘难得地取笑了一下对方,“我知道你更喜欢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过这次不一样, 你现在可是以首领身份出面。而且邀请来的宾客不止有意大利的Mafia和官方的重要人员,还有欧洲其他国家的人。”   白兰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耸了耸肩,试图恢复自己轻松的表情。   "好吧,乔万尼, 你赢了。" 白兰说着, 嘴角重新挂上了他标志性的轻松微笑," 我会以密鲁菲奥雷首领的身份来举办这次的宴会。"   “不过莫斯卡二代的事还请你先保密,届时我只会在宴会上展出一代莫斯卡。”白兰眨了眨眼,“反正这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宴会, 倒不如我把它办成一个高科技产品的会展算了。”   薄伽丘愣了愣, 他思考了片刻:“倒也不是不行, 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些媒体和科技界的人士。不过, 白兰你确定你的生日宴要办成这样吗?”   白兰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 我可不在乎那些形式。我更看重的是实际效果。”   “反正我也不在乎别人的庆祝礼物,我只在乎你们而已。”   薄伽丘离开后, 白兰在电脑上调了几个数据,保存好后, 他脱下白大褂,走向电梯离开了地下实验室。   -   “生日快乐~”愉快的甜蜜嗓音响起。   白兰按了一下太阳穴, 面无表情地看着再一次闯入他的梦境的1213号白兰。   “你如果真的想祝福我, 就应该让我睡个好觉。”   1213号白兰的影像在梦境中显得有些模糊, 但他的气息却异常清晰。他似乎并不在意白兰的抱怨,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哎呀, 不要这么小气嘛。” 1213号白兰戏谑地说,“虽然生日一年就有一次,但这一次可是你的成年礼哦,我怎么能不给你增添点乐趣呢?”   白兰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无法得到真正的休息,于是便在椅子上坐了起来,左腿压在右腿膝盖上。   “好吧,你赢了。” 白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说吧,这次你又想干什么?”   1213号白兰狡黠一笑,他的身影在梦境中逐渐变得清晰,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白魔咒制服。他悠然自得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打了个响指。   桌子上出现一碟棉花糖和一杯红茶。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聊聊。” 1213号白兰端起红茶,茶杯边沿还冒着袅袅白雾,“你还记得尤尼.基里奥内罗吗?”   白兰微微皱眉:“大空彩虹之子,在我的世界里我和她没有交集,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兴趣。”   1213号白兰对此毫不意外,对方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离开,自然会割裂一切与过去旧世界相关之物。   “主世界的尤尼的灵魂来到了我的世界。”   “什么?!”白兰猛然抬头,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愕被对方尽收眼底。   1213号白兰看着白兰的反应,似乎对白兰的惊愕感到满意。他轻轻吹了吹茶杯中的白雾,然后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红茶。   "你没听错,尤尼.基里奥内罗的灵魂来到了我的世界。" 1213号白兰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而且,她似乎已经发现你的离开了。"   白兰紧皱着眉,手指习惯性地敲击着桌面。   "在我离开后,按照你的说法,1313号世界正在滑向崩塌,所以尤尼是绝不可能去到我的世界的,而她若想要和我见面,唯一的人选只能是你。"   他目光紧盯着对方,眼神冷冽。   “是你透露了我的行踪?”   1213号白兰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亲爱的1313号,你真聪明~"   白兰紧盯着对方唇角的笑容,嘴唇抿起的弧度如同戏剧高潮时洒下的汩汩红酒,嘲讽的冷意在眼底一闪而逝:"你和尤尼达成了合作?想把我再抓回去?"   1213号白兰微微一笑:“不不不~亲爱的,我怎么会为了外人背叛你我之间的约定呢?”   他意有所指地前倾身体,水晶般剔透的眸子洋溢着愉快的笑意:“亲爱的1313号,你应该知道,主世界的白兰是必然会失败的。”   “呵,你应该知道我不关心这些。”白兰嗤笑一声,“亲爱的1213号,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我当然清楚。”1213号白兰抿了一口红茶,微笑,“不过啊,假若主世界的白兰失败了,那么,其余的所有的平行世界都相当于会进行一次重启。”   白兰敛下眸子:“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现在的你会‘死’去。”   1213号白兰只是微笑:“过去的我不再会变成现在的我,倒也能算是一种‘死亡’。”   “呵,这就是你之前所谓的掀翻命运的棋桌”白兰的语调极尽讥讽,“恕我直言,这不过是把命运的枷锁套在了过去的你的身上,而你利用‘死亡’来逃避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家伙了。”   “哎呀~你似乎很生气?”1213号兴致盎然地挑起眉,“为什么,我以为你很厌烦我呢~”   “当然,我可讨厌你了。”白兰忍不住笑起来,然而那笑容中不带有任何的暖意,连一贯以来的柔和面具都懒得伪装了,“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计划,那这简直是我做过的最差劲的一笔投资。”   虽然他很讨厌1213号总是擅自链接他的精神空间,但不可否认在发现还有一个自己也窥破了真相的迷雾,并决心与命运对抗时,那种无法驱散的孤独与寂寞似乎也消散了些许。   他站起身,身边的空间因为精神力的波动而逐渐扭曲。   “如果你只是为了‘死亡’,那么很遗憾,我要收回我的筹码,我不会在既定终结的赌局上继续押注。”   “哎呀,你觉得我的‘死亡’就是结局吗?”1213号白兰笑吟吟地看着对方。然而白兰只是转过身,一副已经厌倦了的沉默姿态。   “亲爱的1313号,我可是把最后的底牌都压在了你身上呢~”   白兰转身的动作一顿,他缓慢地转头,眉头皱起:“我不会回去。”   “当然不需要你回来。”1213号白兰慢悠悠地拿起一块棉花糖放入口中,“亲爱的1313号,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所有计划吗?”   “那么这一次,我将向你坦诚所有。” 第111章 置于死地者,必将赐予以后生   白兰转过身, 面对着1213号白兰,他的表情从冷漠转为认真。他当然知道白兰.杰索的计划从不会轻易透露,一旦他决定摊牌, 那就意味着事情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洗耳恭听。\" 白兰坐回了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全神贯注地看着1213号白兰。   1213号白兰微微一笑, 他知道对方已经被勾起了兴趣。他放下了茶杯, 身体微微前倾,给人以一种坦诚的畅聊姿态。   "主世界的白兰失败,确实会导致所有平行世界的重启。但这个重启,并不是简单的重置, 而是一个机会, 一个创造新秩序的机会。\"   他抬起手, 桌面上出现了一副国际象棋。   "我会利用这个机会, 引导白兰的未来走向一个新的方向, 一个不再受命运控制的方向。"   白兰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机遇总是伴随着风险, 你应该知道,如果失败了, 你就真的死了。"   1213号白兰轻轻笑了笑,他摆弄着桌上的棋子:“亲爱的1313号, 你应该明白, 在既定的棋盘上当一个被安排的棋子是多么的无趣。而且我已经找到了关键的棋子, 一个可以改变游戏规则的棋子。"   "尤尼.基里奥内罗?" 白兰立刻反应了过来。   "她是明面上的关键。" 1213号白兰点头," 她的灵魂能够穿梭平行世界, 而她又拥有重新启动世界的能力。"   “只要主世界的她愿意为了世界牺牲自己,就必然不会任由其中一个世界继续陷入崩塌。”1213号笑眯眯地拿起一枚黑色的王后,毫不费力地又吃掉了一枚棋子。   “到了那时,你就是所有白兰中唯一一个拥有主动权的庄家了。”   “而这,不正是本来你就想做的吗?”1213号白兰微笑着说,“无论是沢田纲吉,尤尼,还是那个总是一副西洋跳棋脸的维护者,只要他们还想拯救那个世界,就必然会来找你谈判。”   "那你怎么办" 白兰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应该知道,只要主世界的白兰失败,一切都会重启,而那时的你几乎不可避免会被监禁。"   1213号白兰轻轻敲了敲桌面,仿佛在强调他接下来的话的重要性。"所以我会把我的记忆上传到芯片上,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该如何把记忆保存下来,幸好现在那个监督者忙着盯着主世界的白兰,才给了我足够的时间。"   他拿起另一枚黑色棋子,将其放在了棋盘上的关键位置。"在主世界的白兰即将失败的瞬间,你会来到我的世界,并带走我的记忆芯片,同时,也给他们留下一个线索,足以让他们寻找到你。"   白兰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早就把我算计在其中了?在我准备离开1313号世界的时候"   对方笑眯眯地鼓掌:"当然,亲爱的~在所有平行世界的白兰里出现了你这样的异类,我对你可是无比地好奇呢~"   紫罗兰色的水晶瞳孔中满溢出纯粹的糖果色欢愉,意味不明的深意落入渊底闪动着迷幻的波光:"果然呢,亲爱的1313号,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甚至还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白兰望着另一个世界的双眼,贴在茶杯边的指尖微微颤抖。眼中不再有曾经虚假如泡沫般的笑意,一瞬间空茫自缝隙中倾泻而入,随即转为如深潭般的平静。   "你把我当做翻盘的底牌,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背弃和你的约定吗?"   “1213号,你应该知道,按照你的设想,我能够在谈判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恢复你的记忆这种额外的任务,你该如何保证我不会销毁掉你的记忆芯片呢?”   1213号白兰挑了挑眉,依旧笑得无比轻松。   “亲爱的1313号,你会吗?”   “为什么不会?”白兰眼底漩涡汹涌,唇角勾起一点暗藏荆棘的血色弧度,“亲爱的1213号,你应该很清楚,白兰.杰索就是一种没有契约精神也不存在道德的共情心的生物。”   “无论他们执着的是什么,为了达成想要的目的,其余的一切都可以抛弃掉。”   他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析开幽暗的心脏,执刀者是自己,被解剖的物体也是他自己。这种近乎天真如孩童般的残忍让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自己都当做实验体丢上实验台,只用绝对冷酷客观的理智观察一切,分析一切。   “你应该知道,看到别人禅精竭虑地构思了一场必胜的棋局后,我绝对无法拒绝在最后一步之前将棋桌掀翻。”白兰的语气步步紧逼,瞳孔闪烁着迷幻的冷光,“亲爱的1213号,你是有什么样的自信,什么样的筹码,可以保证“背叛”不存在”   “我当然知道白兰是一个什么样的人。”1213号白兰摊开手,眨了眨眼,状似无奈,“所以我根本没有任何筹码。”   “什么?!”   “这是我和你的最后一次赌局,赌得就是你是否会遵从约定。”他笑得很开心也很愉快,仿佛绚烂的霓虹灯跃上眉梢,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迷烟般飘渺的幻梦之中,“没有胁迫,也没有筹码,我空手而来,就看你会不会让我血本无归了~”   白兰的瞳孔微微放大,虚假的笑容浮动在精致俊秀的面容上。瞳孔深处溢出如红酒般醺人的绚丽酒液,勾的旁人抛却理性,投入迷醉的一池湍流。   “我知道你很疯。”他轻声道,神色中褪去了些许冷漠与浮夸,柔和的光线模糊了些许精致到近乎尖锐的棱角,“但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疯,竟然把自己的一切都赌在虚幻的‘信任’上,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你说错了,亲爱的1213号,我并不信任你。”   他再次笑起来,剔透的紫色眸底闪烁着兴味盎然,语调轻快地上扬尾音:“很显然,你也并不信任我,但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两人的目光在棋盘上交汇,无形的博弈如烟散去,结局未曾明晰,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的确很有趣。”白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声线轻柔舒缓。他站起身,伸手拿起棋盘上的白色王后,跨过六十四格黑白战场,剑指近在咫尺的王。   两个各怀鬼胎并且虚委以蛇的家伙却要默契地共同谋划与命运对抗的棋局,这简直是最荒谬的玩笑了。   “这次是一盘和局。”   他转过身,身形渐渐朦胧,空间开始闪烁着不稳定的波光,这是即将苏醒离开精神空间的前兆。   “以及,同样祝你生日快乐。” 第112章 非正式谈判   现实世界中, 白兰缓缓地睁开了眼。他从床上坐起来,赤脚踩在柔软的方格织物地毯上。窗外天际边淡淡的白色光芒投入室内,落下淡灰色的温柔阴影。   他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 腿边是一盆绿植,实际上卧室里除了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和他的衣物与枕头, 其余的装饰品都是薄伽丘和彼得拉克强制添加上的。圆桌上铺着一张勾花褐色桌布,上面还放着昨夜没喝完的咖啡。   “我也真是疯了。”和平时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一个人独处时白兰并不爱笑, 此时他一只手压着额头, 另一只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一叠扑克。   明明自己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必胜把握,却偏偏又对一个没有筹码的赌局起了兴趣,而自己本人的安危却被排在了后面。白兰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理性的最优选择,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那未知性的刺激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他熟练的来了个花切, 手指灵巧地在牌面上滑动, 一张张牌如同流水般在他的手中翻飞, 最终又整齐地堆叠在一起。闭上眼凭着本能将牌全部洗乱后, 又从中间抽了一张。   睁开眼, 牌面上的Joker在朝他微笑。   “好吧。”熟悉的浅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将这张牌收入口袋, “反正棋盘都已经端上桌了,果然还是all in更有趣点~”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张勾花褐色桌布上。昨夜未喝完的咖啡已经冷却, 但那苦涩的味道似乎依旧在空气中弥漫。他走回桌边,端起咖啡杯, 轻轻抿了一口。   冷咖啡带来的苦涩瞬间冲淡了脑中的繁复情绪, 他将杯子放下, 然后走到衣柜前,挑选了一套合适的衣物。浅灰色衬衫扣好扣子, 然后穿上银白色的西装外套,袖口别上两枚紫宝石袖钉后。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镜子中,那双如水晶般剔透的幻紫色眼眸溢出琥珀般灼灼生辉的光彩,唇锋轻巧地翘起,勾勒出轻松散漫的狡黠笑意。   “Buona fortuna per noi~”   -   与此同时,另一位从精神世界中苏醒的主人公只是随意套了件夹克就优哉游哉地坐在了花园里的小方桌边,戴着的耳机里传来了下属的声音,他侧耳听了听,微笑:“当然可以。”   “Ciao~”过了几分钟后,白兰.杰索对着亭子外小径举了举手中的咖啡杯,“尤尼小姐,今日天气不错,要来杯咖啡吗?”   站在那里的绿发少女很轻声地叹了口气:“我想找你谈谈,1213号白兰先生。”   “哦~当然。”白兰.杰索笑着站起来,很有绅士风度地替对方拉开了椅子,“你想喝什么牌子的咖啡或者红茶?不过饮酒静止哦~”   尤尼.基里奥内罗用那双深蓝色的眼瞳注视着对方,她的脸上并没有常有的治愈系的笑容,反而抿着唇有些严肃:“1213号白兰先生,你知道1313号白兰先生在哪里。”   白兰.杰索只是微笑,纹丝不动的标准笑容如面具般嵌在他的脸上:“尤尼小姐,最开始我们的约定只是我给你提供载体与屏蔽这个世界的你的意识,而作为交换,你需要提供一些你的大空火焰。”   “比起其他世界的白兰,我已经足够宽容了,至少我对彩虹之子与彭格列指环并没有什么兴趣。”   尤尼.基里奥内罗的眼神变得更加严肃,她紧紧地盯着白兰.杰索,仿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寻找出一丝破绽:“1213号白兰先生,我知道你虽然不打算毁灭世界,但你仍有自己的计划和目的。”   她微微闭上了眼:“但是,1313号世界的白兰先生的离开,已经导致了1313号世界滑落毁灭的终局。”   白兰.杰索依旧微笑着,神情中带着一贯以来的漫不经心:“尤尼小姐,你应该知道,即使是不同世界的白兰,也并非是完全相同的一个人。所以,我无权干涉他的自由。”   “而且,若不是我及时出手,尤尼小姐的灵魂可就要困在1313号世界了。”   尤尼.基里奥内罗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1213号白兰先生,这一点我很感谢你。但是,你也故意遮蔽了1313号世界的情况。”   否则她绝不会到现在才知道居然有一个世界的白兰主动离开了原生世界。   白兰.杰索凝视着那双仿佛映照出一切的深蓝色瞳眸,他依旧保持着唇边的笑容,但那笑容却不带任何暖意:“尤尼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似乎有什么误解,我们之间除了交易以外不存在任何称得上友善的关系。”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于眼底落下一片冷淡的阴影。   “尤尼小姐,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你。”   尤尼的手指下意识缩成拳,惊愕的情绪从她那双漂亮的眼里闪过。虽然在主世界的白兰只是把她当做一件必要的工具,但白兰也非常善于用笑容与近乎撒娇的甜腻话语迷惑他人的内心。   至少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位白兰堪称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虞。   “为什么?”1213号白兰从始至终都对她有一层朦胧的疏离感,这从他使用的称呼并非白兰常用的“小尤尼”之类甜腻的昵称而是更为礼仪式的见面语就能感受出来。   “不要误会,尤尼小姐。”白兰.杰索放缓了语调,“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不会实际上对你做什么。”   尤尼.基里奥内罗面对白兰.杰索的直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白兰那层甜蜜的伪装,即使是在利用她的时候,也能用甜蜜的言语和行为来掩盖他们的真实意图。   尤尼.基里奥内罗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知道,面对白兰.杰索,她不能让个人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判断。   "1213号白兰先生," 尤尼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我明白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关系。但是,1313号白兰先生的离开,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他个人,还有整个平行世界的稳定。这一点,我无法置之不理。"   白兰.杰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尤尼小姐,从客观角度而言,你说得没有错。然而,这就是为何我不喜欢你的原因。"   “你们总是喜欢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傲慢的表情俯瞰着他人,或许你没有察觉,因为人很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尤尼又是一愣,她试图想要解释什么,然而才刚刚开口,就看见白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尤尼小姐,不得不说,我还是很佩服你到现在都没有生气离开的忍耐心的。”   他垂下眼,表情竟然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所以,你是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才会持之以恒地试图与我谈条件呢?”   “预知者。” 第113章 西比尔,你要什么   尤尼皱起了眉, 她终于明白了那一直在她的大脑中潜意识的警告是什么。明明这位白兰比起主世界的白兰而言的友善程度极为罕见,她却难以放下那比面对主世界的白兰更加紧绷的警惕心。   因为他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晓。   “1213号白兰先生。”尤尼叹了口气, “实话说,我现在看不到你的未来。”   白兰托着腮望着她, 袖口落下露出一小节莹白色的骨腕:“因为你就要死了。”   在尤尼微微睁大的双眼里,他再一次笑了:“别这么惊讶,我知道你把主世界那个家伙瞒得很好。”   “不过呀, 如果你真的很想拯救1313号世界的话, 我们再来做一个交易吧。”   面对1213号白兰突然转变的态度,尤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竭力维持沉静:“1213号白兰先生,你既然知道我的选择, 就应该很清楚我的底线。”   “噢~当然, 谁能怀疑我们这样一位决心牺牲自己拯救世界的小姐呢?”白兰眨了眨眼, 眼底的笑意毫无掩饰, “我可以为你们留下一个与1313号接触的接口。然而, 尤尼小姐,作为交换, 假若你们能够与1313号世界的白兰见面,那么, 让他与重启世界后的“我”见一面。”   尤尼的瞳孔再次放大,1213号白兰的潜台词, 是否就是已经知晓她在献祭自己的力量时会封印所有白兰窥知平行世界的能力。然而白兰唇角的笑容弧度未变, 仿佛根本没看到尤尼眼底的情绪波动。   没办法, 现在1213号白兰占据着主动权,只有他知道1313号白兰身处何处。至少这个条件还在尤尼的承受范围内, 所以她只是稍微犹豫了几秒就点头同意了。   “如果只是这样,那没有问题。我会将这份契约告知这个世界的我。”   “此外,我还有一个要求。”白兰唇角的笑意泛开了些许,“世界重启之后,无论是彩虹之子,彭格列,还是基里奥内罗,都不得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得干涉我的任何自由。”   "……我理解你的要求, 1213号白兰先生。" 尤尼沉默了几秒,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决绝," 我将以彩虹之子大空的身份承诺,在你重启后的世界中,我们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很好,那么交易成立。”白兰拿出一份合同,点燃自己的大空之焰,盖了上去,然后将印上了自己的火焰印记。   尤尼接过这份合同看了一遍,也点燃了自己的火焰,盖章。   白兰收起合同,站起身:“那么,会谈已经结束,剩下的时间,尤尼小姐可以自行在这里赏花,或者有别的需求我也可以告知下属,会尽量满足你的。”   “再见了,尤尼小姐。”   “等一等,1213号白兰先生。”   尤尼出声叫住了已经转过身的意大利人。   “还有什么事吗,尤尼小姐”   “我想知道,为什么白兰先生讨厌我。”尤尼诚恳地说,“虽然我和主世界的白兰是敌人,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得到了1213号白兰先生的帮助。对此,我非常感激。”   “然而,我发现1213号白兰先生在有意地远离这个世界的我与彭格列家族,甚至切断可能性的联系。”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与1213号白兰先生成为朋友。”   “哦原来尤尼小姐是这样想的吗?”白兰挑起眉梢,唇边弯起的弧度扩大。   “尤尼小姐,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我们只是交易关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需要加深联系。”   “但若你真的想要一个理由的话——”   白兰摘下了食指上的玛雷指环,随手丢入口袋。   此时他的半边身体浸浴在阳光下,身姿挺拔俊秀如一尊完美无瑕的玉雕,而另一半却陷入阴影深处。寒意悄无声息从阴翳之中溢出,掠过衣角,无声无息地渗入骨髓。   “你们是自以为站在命运一侧的优胜者,遵从命运的指示,获得命运的眷顾。而我,却对此报以绝对厌恶的反感。”   轻缓声线仍犹带笑,看似轻佻的话语中暗藏尖锐锋芒,而那双浅紫色的瞳孔中无波无澜,仿若终年不化的冰川隔来居高临下的一瞥。   “尤尼小姐,你是舍己为人的救赎主义者,我是厌倦束缚的自由主义者,所以我们注定无法互相理解。”   “我并不讨厌你,但我也不喜欢你。而且,情绪价值对我而言很昂贵,我不打算随意挥霍它。”   “如果可以的话,在你回去之前,我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那么,祝你在这里的‘旅行’愉快~”   他摆了摆手,哼着歌步伐轻快地离开了。   -   “Ciao~亲爱的中也,好久不见~”   已经应付了一批又一批宾客的白兰在看到中原中也时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拥抱了对方。   “居然是你亲自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咳咳,杰索首领,您先放手,还有这么多人看着。”   中原中也被热情拥抱后脑子宕机了一秒,然后就立刻感知到了背后增加的炙热的目光。   “欸~为什么要这么疏离嘛~”白兰鼓起脸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虽然我现在也是一个Mafia组织的首领,但这样难道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吗?”   “好吧白兰,你能不能先松手,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中原中也无奈道,听到他换回了称呼,白兰才恢复了笑容松开手。   中原中也适时递上礼物:“生日快乐,白兰。这份是我私人送你的礼物,港口Mafia的贺礼已经被你的下属送去库房了。”   “谢谢~”白兰开心地接过礼物,“我可以拆开吗?”   “当然。”   拆开包装盒,里面是一瓶包装精美的红酒,瓶身里深红色的酒液仿若有生命般缓慢地流动着。   “90年罗曼尼.康帝,中也你真有眼光!”白兰眸光闪动,不加掩饰的愉悦在眉梢间跳跃,“过几天我们小聚一下如何”   “没问题。”中原中也立刻点了点头,但转而又想起了什么,面上显出些犹豫。   白兰了然,他压低声音:“中也,待会我会派人带你先离开宴会,旗会他们已经定好了餐厅在等你了。”   中原中也眸光亮起:“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反正宴会也只是个走形式的过场,合作的事不着急我们之后可以慢慢谈。”白兰毫不在意地一摆手,“你难得来一次,而且旗会他们可是预支了自己的休假特意向我申请的。中也,你也不想让他们失望吧。”   中原中也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白兰。”   他忽然往旁边迈了一步,借由身体挡住了其余人的目光,而后迅速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交到了白兰手里。   白兰的瞳孔微微放大,而后笑了。   他拍了拍中也的肩膀,将东西若无其事地放入口袋:“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 第114章 秘密情人   “夜至凌晨突然闯入他人居所, 亲爱的太宰,这种道歉方式可不会讨人喜欢。”   时隔一年多的见面,白兰晃了晃脑袋, 在宴会上饮了太多的酒让他的大脑里蒸腾起玫瑰色的迷雾。虽然依旧保持着对身体的控制,却依旧不可避免地感觉到了精神上的倦意。   斜坐在餐厅椅子上的男人闻言侧过脸来, 他没开灯,此刻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来自餐桌上的蜡烛,烛火摇曳在琥珀色的瞳孔中, 宛如灼热鎏金。   “道歉这话不该我来问你吗?”猩红色的围巾覆在脖颈上, 于烛火中燃成幽暗红光映照在大半个脸上。   “是谁先背弃约定,不告而别。”   白兰翻转手腕看了一眼腕表的时间,凌晨一点十五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润了润被酒精熏得有些干渴的嗓子。   “亲爱的太宰, 你费尽心思隐藏身份来到这里, 难道只是继续为了一年前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浪费时间吗?”   他的脸上不再有常见的戏谑或者轻佻的笑容, 近乎漠然的表情如一块苍白的面具覆盖在他的脸上。   宴会上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 潜伏在言笑晏晏的甘美甜酒下是利益至上的虚与委蛇,应付完必要应酬与试探后白兰的心情属实算不上有多愉快, 再加上还有一个平行世界的疯子把筹码递交到了他手上。   想着后续接憧而至的诸多纷扰,白兰闭了闭眼, 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太宰治的目光在白兰的手腕与脸色上划过轻巧的弧度,眼底暗色一闪而逝。   “密鲁菲奥雷的首领是在指责我无理取闹?”他不带笑意的轻嗤一笑, “这还真是, 令人印象深刻的‘待客之道’。”   心下了然自己回来的时间比对方预计的时间晚上太多, 某人这是故意借着挑衅在宣誓不满呢。   然而白兰今日大脑里的思绪实在是过于繁重,完全没有精力玩以往惯爱的语言拉扯游戏。   白兰从口袋里拿出中原中也交给他的物品, 是之前他送给太宰治的胸针。坚硬剔透的宝石在指尖的浅肉上留下冰冷的触感。他注视着这枚被换成了琥珀色的猫眼石,其余部分和自己那枚亲手设计的胸针没有任何区别的‘礼物’,神色莫辨。   “看来我的礼物也不是全都不符合你的心意,亲爱的太宰,告诉我,那枚紫钻我会在哪个拍卖会上看见它?”   太宰治高高地挑起了眉,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如刀锋般尖锐,却又立刻被刻意地转移开视线避免引起对方的注意。   “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要把它买回来。”摄取过量酒精的后遗症还未完全驱散,白兰皱着眉,忍耐着神经系统上的钝痛,语调不自觉地抹去了其中甜蜜的糖色,听上去就像是一场不带感情的论述。   “我没有把自己的东西随意让他人占有的爱好。”   “听起来你似乎要去砸场。”太宰治的话语也变得平静而冷淡,“你可不是会老老实实出钱的人。”   “你可以这么认为。”白兰哼笑一声。   两个人近乎对立般面面相觑,空气中的氛围逐渐变得窒息。最终还是屋子的‘主人’再次开口了,虽然他的语气更趋向于想把对方赶出去。   “既然决定断绝这段关系,至少把我房子的钥匙还给我。”   白兰伸出手,掌心向上。   头痛欲裂,他此时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太宰治垂下眼,唇角缓慢地勾起一抹冷笑。然而这些都没有被白兰看见,他此时正侧着身体,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太宰治的目光在白兰伸出的手掌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枚熟悉的钥匙,轻轻放在了白兰的掌心。   "这是你的钥匙。" 太宰治的声音平静,白兰在对方靠近时就完全转过头去,此时也只是冷淡地应了一声。   然而他准备收回手,手掌就被用力抓住,强行把自己的五指挤入指间的缝隙,牢牢抓住不容挣扎。   “断绝关系?”太宰治语气玩味地慢条斯理重复着白兰的话,手指意味不明地摩挲着意大利人手背上薄薄的一层皮肤。   “亲爱的白兰,你在说什么有趣的梦话吗?”   白兰感到太宰治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背上摩挲,这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他试图抽回手,但太宰治的握力却出奇地强。   "太宰," 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 放开我。"   太宰治并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白兰,仿佛在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白兰揉了揉被握得有些发红的手指,语调冷淡:“你把胸针退回给我,不就是这个意思吗?还是说,你想要看到我又哭又闹像个怨妇一样”   “那真可惜,让你失望了,亲爱的太宰。”白兰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地扫过对方的面容,“我给你定最高档的飞机票,第二天早上你就请回吧。”   他收回目光,深深地吸气,闭上眼企图努力理清大脑中揉成一团球的思绪,完全没看见太宰治的脸色逐渐从阴沉变幻了好几种情绪。   “白兰,有没有一种可能。”大老远偷偷跑过来给某人庆生结果明知道他在等却还是故意这么晚才带着酒气回来,即使误会了后却没有任何试图挽回的意愿,甚至干脆利落地就想擅自和他一刀两断。   太宰治都要气笑了,他几乎是用了强大的抑制力才没有将对方直接压倒。舌尖一一舔舐过列齿,如同野兽狩猎前恐惊醒猎物般放轻语调。   “这只是我依据你送的那一枚胸针额外打造的配套款呢?”   白兰眨了眨眼,看见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了他送出去的那一枚,被酒精迷醉的大脑总算唤醒了些许理智。   怎么这么像他送的……目光在自己手中的胸针和对方手里的胸针来回扫视,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糟糕,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太宰治盯着白兰的表情,看到对方面上闪过的恍然,咬着口腔内侧的软肉的尖齿终于松开。   他一把拽住了对方还发红的手腕。   在白兰那双迷雾般的幻紫色瞳孔中,对方倾身而上。   灼热的火焰舔上了柔软唇瓣,顷刻便传递自四肢百骸,烈焰灼灼,瞬间便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第115章 kiss me,or kill me   如同意识沉入了海洋的深底, 无数小鱼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包围,一根又一根柔软的水草缠住他的四足,蒙上他的双眼, 捂住他的耳朵,只剩下无尽的柔软的水波将他牢牢地压制在柔软的沙床之上。   白兰的大脑在一瞬间变成了空茫的原野, 原本纠缠在一起如毛线球般的思绪顷刻间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潮席卷,冷然潮光在他的眼底闪烁,破碎成不成片的月光。   太宰治的手臂紧紧地环绕在白兰的腰间, 将他拉近, 冷冽的目光几乎如同寒霜凝作的锋刃,势要切开层层迷幻的淡紫色烟雾,一刀绝杀的锐气几乎连皮肤都感觉到刺痛。   白兰的手掌抵在太宰治的胸膛上,本意是想推开, 但最终却慢慢地握紧了他的衣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只有两人时深时浅的呼吸与时有时无的水声在烛光摇曳的餐厅中交织。   太宰治终于放开了白兰, 但一只手依然贴在他的腰间, 维持着若有若无的桎梏意味。   白兰垂下眼, 深深地呼吸,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潮湿的, 混杂了酒气的热潮。太宰治注视着他,并没有说话。   “太宰, ”白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沉默, “虽然我刚刚误会了你, 为此我感到抱歉,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待客时间了。”   “所以,你可以去客房了。”   太宰治闻言, 嘴角稍稍下撇,瞳孔有一瞬间如同毒蛇般微微竖起。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白兰。”   “感谢你的生日祝福。”白兰平静地说,“港口Mafia的首领。”   太宰治暗中咬了咬后牙根,这只混账狐狸,之前钓他钓了那么久,现在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把已经上钩的他一脚踹开?   “可以呀,那我们继续?”太宰治强压着怒意冷笑道,手指不安分地摩挲着意大利人纤细的后腰。   白兰偏了偏头,有一丝银发落在他的眉梢,落下一点淡灰色的阴影。   “你应该知道及时止损的道理,太宰。”   “呵呵,亲爱的白兰,真没想到我居然还有能从你这个赌徒嘴巴里听见这句话。”太宰治直视那双逐渐铺满阴影的紫眸,只觉得讽刺得令人发笑。   视线之间的交锋激烈而无声,空气逐渐地凝固。在又一次的沉默对峙之中,太宰治靠近一步,眼底那抹晦涩的暗红转瞬即逝,他的唇角重新勾起一抹轻柔的浅笑。   “亲爱的白兰,已经坐上牌桌的庄家,可没有擅自离开的权利。”   白兰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往日习惯性扬起的如狐狸般的笑眼此时却平静如无波。   “你不是赌徒,太宰。”他轻叹一口气,“在不知晓对方的底牌前,决不能全部压上,而棋桌之上,若已一步落子,就再无反悔的余地。”   太宰治对白兰的警告置若罔闻,他伸出手,手掌心贴在意大利人线条优美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手指轻微地绕了一缕鬓发。   “亲爱的白兰。”手指下滑,托起下颔,仿佛恶意地捏了一下两颊的软肉,“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自觉退场?”   “不可能,不可以。”太宰治轻声低语,宛如情人安抚的情话,他贴过去,唇瓣含着耳垂,先是含吮摩挲了几下,又故意用尖牙轻轻咬了咬,留下鲜明的印记。   如同陈述般的轻缓话语之中却蕴含着一种毛骨悚然的狠戾:“白兰,你别想摆脱我。”   白兰动了动手指,却被对方察觉到,原本圈住指根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攥紧。头愈发痛了,心脏仿佛都被一团燃烧着的炙热火焰充满,顺着战栗的神经蔓延到四肢与大脑。   一个合格的赌徒最重要的筹码永远是理智。   然而他的理智已经在大脑中燃烧。   假如不及时制止,那么这团火焰将会继续灼烧下去,直到他的骨肉,神经与意识都尽数焚灭殆尽。   白兰抬起眼,对上了太宰治眼底正在飞速蔓延开的粘腻的幽暗。   他缓慢地勾起一抹笑。   “亲爱的太宰,还记得我离开时说的话吗?”   及时止损,这不仅是白兰对太宰治的警告,也同样是他在对自己的警告。这份充满了私欲的不确定关系会带来太多的变数。他看不到前路,直觉却在疯狂地尖鸣,前方即是无底深渊。   然而,无论是白兰还是太宰治,他们都有一个特点。   越是危险,越是充满不确定的事物,反而越让他们舍不得放手。   如果真的要及时断绝这份关系,又该如何呢?白兰的直觉告诉他,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不会再有人能够像这般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甚至灵魂都为之共颤。   若是那样,他将被绝望与无聊的孤寂彻底吞噬。   在太宰治愈发暗沉却燃烧着欲望的眼瞳中,意大利人狡黠而挑衅地一笑,甚至唇边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你想要得到‘奖励’,可以呀~”   “前提是,你有本事就在床上‘杀死我’——”他故作姿态地用一种愈发愉快语调,每一个字符都拖曳出令人遐想的浪花,“敢~不~敢~”   几秒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砰!   是重物与厚实柔软的床垫碰撞发出的闷响。   白兰的手撞到了床头,立刻红了一块。他刚下意识地蹙眉,随即而来就是压迫而来的巨大人影。   唇舌传来更加激烈的疼痛与纠缠,仿佛毒蛇终于开始了对猎物的捕食,狠戾的动作似乎要将他连皮带骨地拆分开再吞食入腹。而双手被强制用领带禁锢在头顶,大腿也被膝盖重重地压制住。   鲜血的粘腻立刻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白兰的挑衅点燃了导火索,在这个瞬间,所有的克制和冷静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原始的占有欲和情感的宣泄。   太宰治的吻逐渐从白兰的唇边移开,沿着他的颈部线条向下,留下了一串串红色的印记。他的手掌在白兰的身上游走,探索着每一个敏感点,引发出白兰的颤抖和低吟。   白兰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血液的沸腾,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于这场危险的游戏中,无法自拔。   "亲爱的太宰~" 即使在这种时候,白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你似乎和一年前没什么进步呢~"   太宰治没有回答,在黑暗中,他冷笑了一下,下一秒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激烈。   而后,白兰就再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第116章 以身入局   中原中也再次看见白兰时, 是第二日他准备离开意大利,白兰来飞机场为他送行。   他看见白兰外套上那枚熟悉的胸针,眼皮一跳, 又暗自瞥了眼身后下属中其中一名帽子压的很低的青年。   “一路顺风,中也, 有什么事就打我私人电话,你知道的。”白兰倒是依旧挂着微笑,很亲昵地张开双臂拥抱了一下对方。   中原中也立刻感觉到了背后那阴森森的灼热视线。   他的嘴角一僵, 不自然地低咳了一声, 在白兰靠近他时压低嗓音:“那家伙……没做什么吧……”   他原本以为太宰治只是让他来送礼物的,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首领身份擅自暗中也搭上飞机来了意大利。难怪他还在想为什么白兰今天那么晚才来,肯定是太宰治那个混账做了什么!   白兰不动声色地隐下眼底的流光,唇角的笑容弧度不变:“只是‘回忆’了一点印象深刻的过去罢了, 放心, 我不会泄露他的行踪的。”   中原中也可是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 看到白兰表面上没什么大碍, 他稍稍放下了心, 转而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那我走了,有空记得回来看看, 我们一起去兜风。”   “去横滨,会有机会的。”白兰眯起眼微笑, 在目送对方一行人上了飞机,其中某个乔装打扮的家伙在跨入机舱内那回头看来的莫名一眼, 让他唇角的笑容不由地加深了些许。   “说不定, 很快就再见了呢……”   -   冰冷的海水没过脚踝, 层层叠叠的浪花与礁石碰撞出雪白的浮沫,青年赤脚站在潮汐之中, 不远处的天空与海洋交接之处,一轮橙红色的鎏日正一点点地被深蓝吞没光辉。   青年拨开被风吹得遮挡视线的碎发,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注视着那轮红日的醉坠落。脚下踩着的沙滩细软绵粘,他弯腰掬起一碰海水,又顽皮地将它泼向天空。   细碎的水珠四射飞溅,反射出彩虹般的波光。   “时间要到了呢~”他轻声地自言自语,微微地闭上了眼。   无数纵横交错的空间网络在他的精神面前铺陈开来,而位居最中间最上端的那一根树枝,啪嗒,折断。   他睁开眼,走向海岸边,直到站在他特意让人搬过来的机器上。   他摘下手指上的玛雷指环,放入最中间的凹槽中,而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启动按钮。   -   沢田纲吉的X BURNER超爆发火焰与白兰的火焰相撞的那一刻,他能够看见白兰惊愕而愤怒的面孔,但在那一瞬间,忽然又有另一片突如其来的纯白的光芒从他们的火焰交融之中炸裂开来。   纲吉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看见了,一片深蓝色的大海。   而站在海边的,正是白兰。   他几乎本能地警惕起来,却惊讶地看见,白兰的面前,有一圈无数重叠的多彩光晕组成的门扉。他看见这个白兰笑着说了什么,伸出一只手,手上捏着一枚芯片,穿过了门扉。   而后,白兰收回已经空无一物的手,转身向大海的深处走去。   纲吉震惊地呆立在原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这个白兰独自一人进入大海,直至整个人都被海水淹没。   “等等!”   急促的声音响起,纲吉听到这道熟悉的女音,浑身一激灵,本能地看向了声音来源处。   是尤尼,活着的另一个尤尼。   她急促地奔跑着,然而话语与行动都无济于事。   她的视线看向了那扇闪烁着光芒却不断的缩小的门扉。   纲吉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瞳猛地放大。   他看见门扉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白兰,这个白兰的年龄也更为年轻,他披着一件浅蓝色的外套,手上捏着那枚芯片,脸色冷淡,淡紫色的瞳孔映照出广袤无垠的深蓝。   门扉里的白兰漠然地扫视过尤尼焦急的面容,扫视过惊呆着的纲吉,最终视线停驻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大海。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点微妙的嘲讽。   而后,纲吉看见这个年轻的白兰食指上戴着的玛雷指环猛地窜起强烈的橙色大空火焰,那火焰几乎是瞬间就将身侧的机器吞噬殆尽。   随着机器被火焰吞噬,门扉缩小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最终,纲吉只记住了,年轻的白兰在门扉消失前,投来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   -   白兰捏着那枚1213号留存下来的芯片,此时他已没有任何睡意,目光落在不远处黑压压的小树林,整个人都靠在冰冷的窗户边,任由思绪随着晚风弥漫。   最终他还是选择接受了1213号白兰的‘筹码’,同样也接过了对方留下的一盘棋。   在看见1213号没有等待重启,而是在重启前就选择了‘死亡’后,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命运的一切馈赠,其实都在暗地里标注了筹码。   白兰垂下眼,望着手指上那枚映照着他的瞳孔的玛雷指环,嗤笑一声,眼底暗光沉沉。   他转过身,离开了窗户,回到了房间的书桌前。白兰打开了电脑,将芯片插入了读取器中。数据开始加载,屏幕上逐渐出现了1213号白兰留下的信息。   信息中包含了1213号白兰的计划,他留下的底牌,以及一些隐秘的情报。   在信息的最后,1213号白兰留下了一段话:   "亲爱的1313号,我知道你最终会选择看到这些。既然如此,我是否可以认为这一对局我赢了呢?不过你否认也没关系,反正现在的我肯定也看不到了。而你,唯一离开了这场棋局对弈的底牌,隐藏在棋盘之下的阴影,终于要重新站上场了~哎呀,真期待他们看到你的表情,毕竟主世界的1号白兰输了,你可就是我们的唯一希望了哦~”   “那么,在与命运的最终对决里,亲爱的1313号,你可一定要赢的哦?"   “真会装模作样。”白兰低笑一声,“明明早就赌赢了我舍不得放弃这种与命运对决的乐趣,现在想来,在我开始准备离开原本的世界时,就被你发现并已经安排进了棋局吧。”   所以才会把最后翻盘的筹码全部压在他的身上。   白兰本身就是极其聪明与自负的,所以他们必然不可能信任一个同样拥有这些特质的另一个自己,然而1213号白兰却打破了这个潜规则。   白兰闭了闭眼,合上电脑,拔出芯片,小心翼翼地收到了抽屉的暗格再上锁。   “命运……”淡紫色的瞳眸闪烁着冷然的波光,白兰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唇角一点点扬起,“还真是令人期待呀~”   他熄灭了灯。 第117章 不眠之夜   自从白兰成为密鲁菲奥雷家族的首领, 他的名声和影响力在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黑手党世界迅速扩散。他不仅以其独特的异能和战略眼光在黑手党内部确立了自己的地位,更以其在科学研究上的天赋赢得了“斜塔”机构的高度重视。   “斜塔”作为一个独立于传统执法机构之外的异能监察机构,对白兰的科研能力极为看重。他们清楚, 白兰的创新和发明,尤其是那些能够应用于异能领域的技术, 对于提升组织的综合实力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因此,当有其他部门或外部势力试图干预或窥探白兰的研究时,他们会发现“斜塔”的高层已经站在了白兰一边, 为他提供保护。但丁等意大利超越者的强硬态度, 无疑向所有人传达了一个明确的信息:白兰是斜塔的宝贵资产,任何对他的威胁都将受到严厉的反击。   白兰坐在他宽敞的办公室内,窗外是罗马的壮丽景色。他正缓慢地转悠着食指上的玛雷指环,眼睫低垂, 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的助手走进了办公室, 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白兰大人, 这是‘斜塔’发来的回信。”助手的声音恭敬而低沉, 白兰从思绪中抽离,露出了一贯以来的微笑, “给我吧。”   白兰接过文件,目光迅速扫过内容。文件中是异能开发武器与异能者适配性的实验数据报告, 他顺手拔出笔筒里一只钢笔,将纸上的几行数字圈起, 又在旁边写了几行字。   “托尼斯, 把这份报告交回给‘斜塔’, 让他们按照我的要求进行实验。”白兰抽出压在办公桌旁的另一份文件,“还有这份文件, 一并交给阿里奥斯托先生。”   “是!”   目送着托尼斯离开办公室,白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十指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编写着代码程序。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白兰靠在椅背上,轻轻揉了揉眉心。他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复杂的编程界面,上面布满了代码和数据图表。这个项目是他与“斜塔”合作的一部分,涉及到最重要的异能科技。其中有一部分是基于原本世界里的火焰武器修改而来的,白兰经过研究后发现,这不过是两个世界不同的能量表现形式罢了,稍加改变完全能够套用一部分构造。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罗马的天际线。夕阳的余晖洒在古老的建筑上,给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然而白兰却并不是在欣赏美景,他的心中却并不平静。   1213号白兰的面容经常在他的梦里浮现,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再会进入精神空间了。   尽管白兰有些不想承认,但他也非常清楚,1213号赢下了这盘赌局,让他心甘情愿地站上了棋局之上。   他闭目,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   “Ciao~,弗朗茨,你能用你的名义订一张去横滨的票吗?”   “对,我这是秘密出行。”白兰压低了嗓音,“有一些遗留的事情要去处理,嗯,拜托你了。”   -   太宰治一如既往地在办公室待到深夜,有太多的文件需要他处理,他放下手中的钢笔,闭上眼靠在首领椅子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运转过度的大脑终于在短暂的放松下来后向他发出了抗议,差不多八九个小时没有再进食的胃咕噜噜地冒着酸水。太宰治皱了皱眉,随手拿起桌上有些冷的凉茶一口饮下。   放回茶杯时指间感觉到了异样,太宰治睁开眼,手指捏着一张一直压在茶杯下的卡片。他眯起眼在这张空白的卡片上停留了几秒,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停在门口的车辆在那个戴着红围巾的男人走出建筑后摇下来车窗,意大利人唇角一勾,流溢出狡黠笑意与远处闪烁的灯光相互辉映。   “亲爱的~愿不愿意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呢~”   太宰治隐藏在黑暗中的神色辨别不清,他轻轻地扫过来人伸出的手,掌心向上,手指纤细如葱段,莹白的皓腕如同白瓷般惹人遐想。   太宰治并没有握住那只手,只是从容冷淡地自己拉开后座,长腿一迈跨进去坐下。   意大利人耸了耸肩,半点没有被甩脸色故意忽视的难堪与不虞,他也坐回了驾驶位上,一脚踩下油门。   车辆缓缓启动,沿着横滨的街道平稳行驶。白兰一只手从旁边的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一个包装盒,往后一递。   “这是什么?”   太宰治微微皱眉。   白兰并不说话,从倒后镜里能看见那双淡紫色眼眸只是笑眯眯地弯起。   太宰治拆开包装盒,里面是温热的一份意面,还有一些放在旁边小方格里的小块海绵蛋糕和几块曲奇棉花糖夹心饼干。   “当上首领后可别忘记按时吃饭,真是的,明明以前你可没这坏习惯呢。”   太宰治眼神闪了闪,拿起旁边的餐叉先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   “你在哪买的,我把钱还给你。”   “我刚刚自己做的。”白兰语调轻松。   太宰治握餐叉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私自闯入港口Mafia领地,是否有点太过分了呢?”   “谁让你在下班时间不出来,我可是等你等的都快饿晕了。”白兰软绵绵的语调听上去就像是在撒娇,似乎完全忘记了在意大利时他那一反常态的冷淡与拒绝。   太宰治只是盯着倒后镜里映出来的那双瑰丽的紫眸:“白兰,你这次的突然邀请,有什么目的?”   “那不着急,亲爱的~你先把肚子填饱吧~”白兰一脚踩下油门,发动机一阵轰鸣后猛然加速几乎是瞬间就冲刺过了闪烁的红灯。柏油路面与橡胶车轮摩擦发出强烈的声响,而身后鸣起的警笛亦是这场午夜约会的伴奏。   “坐稳了,亲爱的~”白兰俏皮地对着镜中的鸢色眼瞳飞了个吻,眼底流淌出张扬浓烈的笑意,“我们要加速咯~” 第118章 升变   太宰治靠在轿车的后座上, 目光从后视镜移开,投向了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横滨的街道在夜色中闪烁着霓虹的光芒,与他们车辆的尾灯交织成一幅动态的画卷。   白兰的驾驶技术依旧出色, 即便是在这种突如其来的追逐中,他依旧能够保持冷静和控制。警笛声渐行渐远, 车窗被摇下,清冷夜风乘机而入,拂过额前碎发。   “我还以为至少一年内你不会来见我。”太宰治咽下最后一口蛋糕, 语气淡淡。   白兰通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亲爱的太宰~若生活中不来点惊喜与刺激,那可就太无趣了呢~”   太宰治不置可否,他吃完了蛋糕,开始用叉子卷起意面, 动作从容不迫, 仿佛并没有受到车辆高速行驶的影响。   他知道, 当白兰不想说的时候, 再怎么逼迫他也没有用。   "白兰。" 太宰治吃的差不多七七八八后, 他放下餐叉,拿出纸巾擦拭嘴角, "你应该知道,当你再次来见我时, 该做什么。"   这是他在意大利时与白兰达成的协定。   白兰心情很好地听着车内播放的意大利歌曲,他的笑容依旧灿烂:"亲爱的太宰, 不用担心, 我当然会遵守我们的约定。"   "但不是现在, " 白兰补充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等到了目的地,我会给予你想要的东西。"   车辆继续在夜色中飞驰,警笛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空中。太宰治靠在车窗边,目光追随着天穹边际不断倒退的景色,直至眸色被璀璨的碎星填满。   白兰驾驶着车辆,穿过了横滨的大街小巷,最终来到了海边。   海风带着咸咸的气息吹进车内,白兰停下车辆,转身对太宰治说:"我们到了,太宰。"   太宰治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他站在海边,感受着海风的吹拂。脖颈上那条旧红丝绒围巾随风亲昵地贴着脖颈,留下一点点略带潮湿的悸痒。   “这里怎么样,太宰?”白兰问,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一个没有人打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约会圣地。”   太宰治没有回答,他的眼瞳中倒映着浪潮翻涌的波涛,而白兰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在海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白兰突然转身,从车内拿出了一瓶红酒和两个酒杯。   "亲爱的~陪我共饮一杯如何?" 白兰笑眯眯地打开红酒,倒入了两个酒杯中。   太宰治瞥了他一眼,唇角翘了翘,他接过酒杯,目光与那双梦幻的紫眸在夜色中短暂交汇。   红酒入腑,略带辛辣的甜美汁液将淡薄的唇瓣染成玫瑰色,似有似无的醉意自眼底溢出,一点点地侵蚀幽暗的眸色。   “亲爱的~”意大利人斜靠在车旁,手中红酒杯摇晃,艳红色的浪潮攀附上透明杯壁,折射出眼底若有若无的兴味。   “我真喜欢你~”   时隔多年,再次从白兰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平静地与他对视。这一次,他再度看见了曾经的那只洁白的怪物,那只美丽的非人的怪物。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再一次激烈地跳动起来,与过去不同的是,他不再有任何恐惧。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然而在过去那段拉扯与试探的复杂关系纠缠中,能卸下伪装,显露自己真实情绪的时刻却近乎没有。   太宰治忽然想笑,他也这么做了,毫不客气,毫无顾忌地大笑出声。   白兰依旧凝视着他,瞳仁映出对方笑得太过用力甚至都有些颤抖的身影。他非常有耐心地等待了一分多钟,然后走上前去,一只手扶住对方笑得太过用力而晃动的肩膀,另一只手贴在对方已经开始发热的脖颈。   如同天鹅交颈般,意大利人倾身而上,在他的眼角与唇边落下温柔的轻吻。他唇角的笑容不再犀利嘲讽,而是罕见地有些过分温柔。   “你在笑什么,亲爱的?”   太宰治还未消退的笑意挂在唇边,他握住一只纤细的手腕,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手指挤入指间缝隙。   “当然是在想——”   握住手腕的手指猛地一拉,太宰治轻熟轻路地将下巴压在对方的肩膀上,唇舌若有若无地贴在柔软的耳垂旁,似有似无地触碰着。   语调瞬间从刚刚饱蘸笑意的甜美急转而下至冷酷的严寒:“亲爱的白兰,你这次又想把我放在什么样的棋盘上呢?”   白兰抬起另一只手,安抚般地揉着男人黑色的微卷短发。   太宰治没有抬头,放任了他这么做。他只是默不作声地将自己与对方交握的手又攥紧了一些。   “亲爱的~你说过,不会放过我。”白兰柔软的嗓音近乎谓叹,“既然如此,你怎么不会是我最重要的底牌呢?”   假如现在他们身处室内,太宰治绝对会不由分说地将对方摁在墙面上,然而他们此刻站在海边,唯一的支撑物只有彼此。因此,太宰治只是垂下眼,眼底那点醉意早已被疾风暴雨吞噬。   白兰又发出了一声轻笑,他稍稍后退了一点,在太宰治的注视之下,不紧不慢地摘下手指上那枚玛雷指环。   而后,他托起太宰治的左手,慢条斯理地将它套入无名指的根部。   太宰治沉默地任由对方动作,眼底略有松动。   “看起来也很适合你,亲爱的。”   白兰笑眯眯地托着太宰治的左手欣赏着,太宰治微微眯眼,抽回自己的手,举到眼前。他记得这枚戒指,在最初见到白兰时,这枚戒指就挂在他的脖颈上。   “这是你的筹码?”   “还有关于异能武器的制造,我会交易给你在横滨建设其中一部分生产线。”白兰笑盈盈地说。   “至于这枚戒指,当然是我们的定情信物~”白兰垂下眼,纤长的眼睫慢慢落在眼皮上,仿若一只停息在细枝干上的蝴蝶。   他再度握住对方那只手,俯下身于圆润的宝石面上落下一吻。   “从此以后,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第119章 另一个自己   下了飞机走出机场时, 白兰看见了正靠在车边的薄伽丘,他眨了眨眼,习惯性地扬起笑容。   \"Ciao~乔万尼, 居然是你来接我?”   薄伽丘双手环抱,微卷的红发让他看上去像是一束燃烧着的火焰, 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瞳却如冰霜般冷静。他抿着唇,浓密的眉毛微蹙:“老师知道你私下去横滨了。”   “哦,和我预想的时间差不多。”白兰漫不经心地解下衬衫上的领带, 露出白皙的锁骨。他另一只手还抱着装满棉花糖的塑料袋子, 里面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一的棉花糖。   “老师担心你会遇到麻烦。” 薄伽丘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但同时也有对白兰行为的无奈。   白兰耸了耸肩,轻松地回应:“亲爱的乔万尼,你难道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只是去了一趟横滨, 能有什么危险~”   薄伽丘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白兰的能力, 从一无所有仅靠着自己的谋略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位, 这也是为何但丁老师如此欣赏他的原因。   “走吧,车已经准备好了。” 薄伽丘打开了车门, 示意白兰上车。   白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棉花糖袋子放在后座, 然后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薄伽丘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位, 发动了汽车。   你这次去横滨, 是为了和港口Mafia合作?”   白兰点了点头, 目光投向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当然,我曾经在港口Mafia经营了这么久, 可没有把该到手的东西推开的兴趣。”   “这位新上任一年多的港口Mafia首领,你们过去很熟悉?” 薄伽丘皱着眉头,如果他没有记错,白兰的通缉令还是对方发出来的,就在白兰离开横滨来到意大利的当天。虽然那时无论是他还是但丁老师都没把这当成一回事。   白兰笑眯眯地扬起唇角,心情很好地摆弄着胸口的胸针:“算吧,毕竟我们达成了一些共识。”   薄伽丘的余光看到白兰的领口处裸露的皮肤上显露出一些痕迹,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白兰,你是不是……”   “嗯?”白兰偏过头,明亮的紫眸看着对方。在察觉到薄伽丘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颈脖上时,他了然地笑了笑,“噢,这个呀,毕竟他也是我的情人。”   薄伽丘愣住了,几秒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白兰看着薄伽丘的反应,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让身边的人感到意外和困惑的恶作剧。   薄伽丘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他似乎在努力消化白兰给出的信息。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重,只有发动机的低沉轰鸣声在持续。   “你的情人?” 薄伽丘重复着,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白兰,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乔万尼,你不必这么惊讶。" 白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更加舒适," 有时候我们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包括情感上的联系。"   薄伽丘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兰。但是,你应该知道,情感的游戏很危险,特别是当你和太宰治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时。"   白兰的笑容微微收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认真:" 我当然知道,乔万尼。但我也相信我能控制局面。"   薄伽丘和白兰对视,他从那双洋溢着笑意的瞳孔中看到了深刻的坚决。他轻叹了一声,白兰只要下定了决心要做什么事,从来没有人能够阻拦。   “好吧,白兰。” 薄伽丘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希望你要注意,不要被爱情完全迷惑。”   “怎么会呢~亲爱的乔万尼,我可一个合格的商人,自然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白兰靠在座椅上,手指轻轻抚摸着颈上的吻痕,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思考。   “亲爱的乔万尼,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输得一败涂地呢。”   “那你还不收敛一点,别总是喜欢以身犯险。”直到现在薄伽丘也依旧对白兰总是喜欢刺激而感到不满。然而白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语调莫名地有些轻盈,“假如我真的把自己输掉了呢?”   “想什么呢。”薄伽丘微微地皱眉,他感觉到白兰的情绪有点奇怪,“难道我和但丁老师只是个摆设吗?”   “你不会放弃我的吧,乔万尼。”白兰偏过头望着他 ,淡紫色的瞳眸闪动着微光,如同晶莹剔透的琉璃。不知为何,薄伽丘忽然感觉到了此时的白兰似乎和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玻璃,淡淡的惆怅与哀伤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薄伽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能感受到白兰话语中不同寻常的情绪。白兰这种罕见的脆弱让薄伽丘感到一丝不安。他知道白兰总是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游乐态度面对世界,但这一刻,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对答,他能够感觉到,白兰那掩盖在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下,某种更为深沉的审视。   "白兰," 薄伽丘的声音变得柔和,"你从来不是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我和老师都会在你身边。"   白兰转回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感慨着什么:"谢谢你,乔万尼。"   “趁着时间还早,我们不如一起去喝一杯~”他的语调又恢复了以往的轻快,“我请客~”   -   意大利的夏日太过漫长了,站在海边的白发少年漫不经心地想着,他抬起手,遮挡了些许过于耀眼的阳光。他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金色,而裸露的双脚上正戴着一副脚铐。   “哎呀,明明从‘未来’的记忆里得到了那么多信息,却还是来找我吗?”他转过头,看着前来的有着绿色长发和雏菊色双眸的少女,“基里奥内罗的小公主,你应该知道,未来的我对你做了什么。”   “未来已经改变了。”尤尼摇了摇头,“你也不会变成那个十年后的你了,不是吗,白兰。”   白兰.杰索低笑了几声:“的确,毕竟我也被你们二十四小时看守着,当然什么都做不了。”   “我很担心你,白兰。”   “不愧是有治愈人心的力量的大空彩虹之子,你居然会担心我这个敌人,真是奇妙的感觉。”白兰依旧眯着眼笑起来,“小尤尼,看在你的确让我心情变好的情况下,我可以帮助你,不过或许会让你失望哦~”   “你知道我来找你为了什么?”尤尼微微睁大眼。   “当然,虽然我已经和未来的我有所不同了,不过不得不承认,那两个家伙还真是……”白兰.杰索的笑容中充满了愉悦,“明明都是‘白兰’,他们却做出了连我也会惊讶的事呢。” 第120章 没有永远的敌人   1213号和1313号, 这两个曾经被他忽视的同位体,却才是在暗中掀翻了棋局的人。白兰兀自摇了摇头,唇边含笑。   “小尤尼, 如果你寄希冀于我能够给予你关于他们的情报的话,很遗憾, 在我们的命运产生分歧的那一刻,我就无法看见他们的谋划了。”   “但你比我们更了解他们。”   白兰.杰索挑了挑眉,转过身, 面向大海, 海风吹拂着他的白发,表情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莫测。   “他们改变了游戏的规则,小尤尼。”白兰.杰索轻声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你的预知也失效了吧, 这很正常, 就像电脑运行出现了BUG, 原本运行的程序自然无法检测到。”   “未来的你和1213号签下了契约, 但你现在应该明白了,那个家伙早就把你们的行动算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你如果还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 只会沿着他所设计好的路线继续走下去。”   “真是可怕。”他摇了摇头感叹道。   尤尼静静地听着白兰的话,眼神微微闪动。   “白兰,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尤尼轻声说道, “如果你愿意帮助我, 我会让你重新获得自由。”   白兰.杰索耸了耸肩,他的目光投向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获得自由?小尤尼,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彭格列的枷锁能将我一直困在这里。”   “而且,你将我放出去,不害怕我又会继续毁灭世界吗?”   尤尼微微一笑:“白兰,如果你不想参与这件事,自然就不会对我说这些了。而且,你已经放弃毁灭世界了,不是吗?”   白兰.杰索转回头,看着尤尼,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真的这么认为?” 他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尤尼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是的,我相信你。”   白兰.杰索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小尤尼,你成功说服我了。我以自身为锚点帮助你们找到他,但记住,我可不是出于什么善良的理由,只是觉得这样大概会很有趣。”   尤尼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漂亮的蓝眸闪烁着明媚的光亮:“谢谢你,白兰。”   -   沢田纲吉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再一次见到白兰,以及尤尼,更令他感到诡异的是他居然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是梦境,而非现实。   尤其是在他听完尤尼的讲述后,沉默了好一会。   “所以……有一个世界要毁灭了?”沢田纲吉感到很困惑,“可是,之前未来的尤尼不是说过会将所有被白兰毁灭的世界恢复到重启前的状态吗”   “因为1313号世界的白兰带着玛雷指环离开了,而玛雷指环是七三的一角,即使重启后也依旧会继续向毁灭滑落。”尤尼很耐心地解释道,一旁环抱着双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白兰接着开口,“纲吉君,你不会以为未来会毁灭世界真的全是我的错吧,是未来的你先毁灭了七三的一角彭格列指环,世界才开始向毁灭滑落的。”   “……那这和我们本世界的白兰有什么关系啊!”沢田纲吉嘴角抽了抽,他现在还是对白兰有点ptsd,倒是白兰耸了耸肩,无所谓地摊开双手,“既然纲吉君这么嫌弃我,那我就先离开了,反正是小尤尼请我来的~”   “白兰,还请你不要离开。”尤尼叹了口气,“纲吉君,我们要找寻到离开世界的1313号白兰,必须要我们世界的白兰帮忙才行。虽然1213号世界的白兰先生在他的世界留下了能够到达1313号白兰现在所在世界的通道,但仍旧需要白兰的大空火焰这把钥匙。”   沢田纲吉被这么多定语里的白兰弄得头昏脑涨,怎么又和1213号的白兰扯上关系了,但是他却依旧发现了问题:“等等,为什么不找1213号世界的白兰?”   尤尼叹气:“因为我和1213号世界的白兰先生签订了协议,世界重启后,七三的任何成员都不得出现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尤尼你要签下这种奇怪的协定啊?是不是那个世界的白兰又想干什么坏事!”沢田纲吉很崩溃。   “不是的,在未来我的灵魂去往平行世界避难时,是1213号白兰先生收留了我,并且帮助我躲避这个世界未来的白兰的搜寻。”尤尼解释道,虽然这份解释在沢田纲吉的直觉听来是真实的,但这也没法打消他对白兰的忌惮。   “所以,尤尼你找我是为了?”   “我需要去往1313号白兰所在的世界,找到他。”   “那太危险了?!至少让伽马他们……”   “纲吉君,你以为穿越世界是去郊游吗?”白兰插话道,“能安全无恙过去的人只有七三的大空。”   “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那我到时候就把火焰一收,你们都别想回来了。”白兰兴致勃勃地说。   “白兰!”   “白兰,别再开玩笑了。”尤尼无奈叹气,“只能送一位大空过去,剩下两位大空还能支撑住我们的世界运转,而且同位体之间的见面通常会产生很严重的影响,所以还是我去吧。”   “其实你也可以放弃,毕竟1313号世界只是一个平行世界,它即使毁灭了对我们的世界也没有什么影响。”白兰耸了耸肩。   沢田纲吉抿着唇,沉默了几秒:“我去。”   “尤尼,我还是不放心让你和白兰单独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见面。”   “哎呀,说的我好像是什么可怕的大坏人一样~”白兰在旁边故作可怜。   沢田纲吉:……你不想想未来的你干了什么!   尤尼迟疑了片刻,也点了点头:“那也行,但是纲吉君,你最好还是和你的守护者们商量一下。”   “好心提醒你一下,天真的纲吉君。虽然我不知道1313号有什么谋划,但是你要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白兰淡淡地开口了,“你可以想一想,如果大部分世界的未来的我选择了毁灭世界,为什么唯独他会选择离开原本的世界。”   沢田纲吉看向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困惑。   “为什么?”   白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纲吉君。”   白兰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为沢田纲吉的迟钝感到无奈,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玩味,显然他很享受这种让人困惑的恶作剧。   “因为1313号世界的白兰,和其余的白兰都不同。他没有选择留在自己的世界,而是选择离开,这意味着他可能有着不同于其他白兰的目的和计划。”   “或许他想逃避某种命运,或许他在寻求某种改变。”白兰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无论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这都意味着他可能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他,或者达成我们的目的。”   沢田纲吉沉默了,他认真地思考着白兰的话。虽然他对白兰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但他也明白,在这个复杂的情况下,他们可能需要白兰的帮助和见解。   “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纲吉君。”白兰很轻松地笑起来,“反正,等你见到他时,就已经入局了。” 第121章 来者是客   一周后, 白兰.杰索毫不意外地再次看见了沢田纲吉。   “哎呀~你的家庭教师没有告诉你要少发一些善心吗?”白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沢田纲吉望着他,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无论1313号的你有什么计划,我都会去见他,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世界走向毁灭。”   白兰象征性地给他鼓了鼓掌:“很好,小纲吉。我欣赏你的决心。不过,别忘了, 你面对的是另一个我, 一个比未来的我更加难以捉摸的白兰。”   尤尼轻轻握住了沢田纲吉的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鼓励:“我相信你的判断。无论你决定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   “谢谢你,尤尼。”沢田纲吉感动地说。   白兰拍了拍手让他们把注意力转回来:“差不多了,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 那么我就开始了。”   他的手上冒出明亮的橙红色火焰。   -   沢田纲吉捂着嘴, 一只手按在墙壁上强行撑起自己的身体, 在穿过世界壁时他仿佛整个人都被丢在滚筒洗衣机里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 待到脚下踏在实地上时,他只觉得胃部翻江倒海, 特别想吐。   临走前白兰告诉他,会根据同位体的联系尽力把他送到距离1313号最近的地方。   他闭了闭眼, 强行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站起身, 虽然环境很陌生, 但沢田纲吉依旧判断出了这里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的意大利。   完了, 他除了听得懂里包恩的那几句意大利语打招呼,别的意大利语是一句都听不懂啊。   沢田纲吉正在懊恼时, 熟悉的甜腻语调就这样传入了他的耳内。   他猛地一回头,就看见披着一件银白色西装外套,领带半系在衣领上的意大利人正站在街道的斜侧面,偏着头,笑眯眯地打着电话。   “亲爱的~这本来就是你们占了便宜,贪得太多可不行呢~”白兰正愉快地和对面的太宰治掰扯着生意合同,“不不不,虽然你们提供了港口,但是运输路线的三分之二都是在欧洲控制的航道上,由我们的人负责打点,你二我八,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噢~稍等一下,亲爱的~我忽然有点事,等会再找你~”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突兀出现正在盯着他的沢田纲吉,唇角的笑容微收,快速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然后,沢田纲吉刚喊出一声白兰,就看见对方直接无视他上了路边的跑车,一踩油门加速绝尘而去。   “白兰,等等!” 沢田纲吉大声喊着,但显然已经太迟了。跑车潇洒地一个拐弯,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沢田纲吉愣在原地,感到既惊讶又无奈。显然,1313号世界的白兰与他所在的世界的白兰在性格和行为上有着明显的不同。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虽然情况出乎意料,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必须找到白兰,尽可能阻止一个世界的毁灭。   白兰坐在跑车里,车内播放了一支萨克斯曲,他半闭着眼睛仿佛在休息,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右手上的表盘。   “十,九……”   “二,一,零。”   他睁开了眼。   喘着气的沢田纲吉出现在他的车窗旁,正半弯着腰大口呼吸。   “呼,呼,累死我了。”   凭借着超值感硬是找到了白兰离去的方向就这样一路小跑着过来,在看到那辆跑车时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靠近一片丛林,旁边也几乎没有什么人。   “四十七分钟三十二秒。”   车窗摇下,白兰撑着脸斜斜地盯着沢田纲吉,唇角弯起浅淡的笑:“这位跟踪犯先生,虽然你没有成年,但法律依旧允许我拥有控诉追责的权利。”   沢田纲吉直起身,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他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白兰。”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认真地说,“我不是来跟踪你的。我是来请求你的帮助。”   白兰挑了挑眉,似乎对沢田纲吉的话感到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位小先生,我认识你吗”他半靠在驾驶座上,随手摆弄了一下胸前的胸针。   沢田纲吉微微一愣,白兰的态度和他预期的完全不同,他本以为白兰至少会对他有所记忆,毕竟他们是来自相同起源的同位体。   "我是沢田纲吉,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是白兰。" 沢田纲吉没有放弃,他继续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迫切,"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而现在,你离开的原生世界就要毁灭了。"   “看来你很适合去参加科幻小说大赛。”白兰不置可否,“沢田小先生,想要靠一张嘴来骗取赞助的人我见的太多了,而且我很忙,实在没有时间再浪费。看在你跑了这么远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跟踪罪了,再见。”   “等等!难道这个也不能证明吗?”沢田纲吉见白兰似乎想走,急的一手拉住车把手,另一只手举起,戴着毛线手套的右手冒出了明亮的橙红色火焰。   白兰盯着那团火焰,而后笑了笑。   “你的彭格列戒指呢?”   “尤尼说不能带走基石。”沢田纲吉条件反射地回答,下一秒他猛然睁大眼。   白兰支撑着自己的侧脸,笑容灿然:“你还真是好骗。”   白兰这个家伙根本就已经认出了他,在故意逗他玩!沢田纲吉嘴角抽了抽,不愧是白兰.杰索的同位体,这种恶趣味简直一模一样。   “你明明认出我了还让我跑了这么远!”   “我知道的‘沢田纲吉’,又不是你。”白兰的脸上露出一副极为无辜的表情,“你根本就不是来自我的世界的沢田纲吉,我和他都不熟,当然和你更不熟。”   “再说了,能在这个世界碰到沢田纲吉,我当然会怀疑这是不是精神系能力者搞的鬼。”   行吧说不过你,沢田纲吉默默腹诽,他可不擅长和白兰打嘴仗,前车之鉴,只会把自己气得半死。   “既然你知道我,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你的世界真的快要……”   “沢田君,既然你来了,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吗?”   白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在沢田纲吉还想继续的时候又说:“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那我就先走了。”   这是威胁!沢田纲吉瞪着眼,然而他也没办法,白兰摆明了不答应他就走,所以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上了白兰的跑车。 第122章 王见王   出乎沢田纲吉意料之外的, 白兰最终带着他来到了一家日料店。坐在散发着草纸气息的榻榻米上,看着白兰神情自如地点菜,然后笑着对服务员说谢谢, 还主动给他倒了一杯橙汁。   “我可不能主动让未成年喝酒,不过你若是想要尝试一下倒也不是不行哦~”   “啊, 不了,我不会喝酒,橙汁可以的, 谢谢。”沢田纲吉有些紧张地接过倒了橙汁的高脚玻璃杯。   他看见白兰给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 然后端起杯子优雅地向他举杯,饮了一口。   日料店内的氛围宁静而温馨,传统的日式装饰和柔和的灯光让人心情放松。白兰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他的举止自然, 与服务员的互动也显得亲切而有礼。   "尝尝这里的寿司, " 白兰推荐道, " 他们家的海鲜非常新鲜, 味道相当不错。"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尽管他此刻的心情依旧有些紧张,但白兰的友好态度让他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拿起筷子, 尝试着夹起一块寿司,放入口中。新鲜的海鲜和米饭的完美搭配, 确实让他感到满意。   “非常好吃。” 沢田纲吉称赞道。   白兰笑着回应:“我很高兴你喜欢。美食总能让人心情愉快,不是吗?”   沢田纲吉点了点头, 心中的巨石稍稍放松了。虽然在未来十年后和他们世界的白兰处于敌对的敌人状态, 然而沢田纲吉现在作为一名被白兰招待的客人, 他终于感受到了白兰的另一种魅力。   只要白兰真的想维持一种和谐的氛围,那他简直就是意大利绅士的代名词。灿烂的笑容, 得体的礼仪,彬彬有礼却又不失幽默风度,即使沢田纲吉一直不敢放松对白兰的警惕,心里防线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低了。   差不多菜盘已空了三分之二,白兰依旧微笑着,他勺起一勺冰激凌球,优雅地放入口中。   “沢田君,你所在的世界的我已经被监禁起来了吧。”   沢田纲吉原本含在嘴里的冰激凌一个机灵全部咽下去了,喉咙瞬间骤冷,他倒抽了一口气,原本放松的脊背猛然绷紧。   白兰对沢田纲吉突然的紧张反应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仿佛在享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紧张感。   "别紧张,沢田君," 白兰用勺子指了指他,"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真是个有趣的局面,不是吗?” 白兰轻轻笑着,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同样都是白兰,一个被监禁自由,一个却在这里和你一起享受美丽的夜景。”   沢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度反应了,毕竟面前的白兰并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敌人。   “在我们的世界里,你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情,最后被我们阻止了。”沢田纲吉回答,他的表情有些落寞,显然这件事情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你想要毁灭世界。”   白兰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惊讶:“意料之中。毕竟,我从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他放下勺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沢田纲吉:“但你能来到这里,就少不了另一个我的协助。让我来猜猜,他要求你们释放他自由,是吗?”   沢田纲吉紧握着手中的橙汁杯,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犹豫是否应该透露更多信息。   "是的。" 他最终轻声说," 他提出条件,帮助我打开世界壁的通道,找到你,以换取自由。"   白兰轻轻笑了笑,他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真是个典型的白兰式作风。" 他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寻求一切机会为自己获得利益最大化。"   沢田纲吉默默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份评价从白兰的嘴里说出来有点奇怪。   "那么,沢田君," 白兰突然转变了话题,"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同意帮助你们?毕竟,按照你的说法,他曾经想要毁灭世界。你们真的相信他会遵守承诺吗?”   沢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世界的白兰似乎真的放弃了毁灭世界的想法。他可能,真的改变了吧。”   “原来如此。”几点明快的笑意糅入淡紫色的眸底,淡薄的唇微微弯起,温和而冷淡,“你是会为了大义而牺牲自我的人呐,沢田君。”   “沢田君,你想让我回到原生世界,是吗?”他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上,杯中酒液晃动激起一池猩红的湍流。   “但是你似乎忘记了一点,我来到这里本就是费尽心思才换来的结果,现在你又想让我回去?”   他笑了一声,气氛骤然变得紧绷。在沢田纲吉微缩的瞳孔中,刚刚还一副温和有礼的意大利人身体前倾,透明的玻璃杯反射出瞳中令人心悸的漠然 。   “沢田君,我并没有像其他的我那样有毁灭世界的欲望,然而这并非意味着我是普世意义上的好人。”   他又笑了一下,眉眼重新蒙上一层轻纱般的温和,却在下一秒吐出令人如坠冰窟的话语。   “沢田君,这里是我的主场,你想要强行带我离开是做不到的。”他打了个响指,“你要不要猜一猜,现在有多少个狙击手在瞄准你的脑袋呢?”   沢田纲吉猛然握拳,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白兰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样击打在他的心头。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被先前伪装的假象迷惑,低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复杂性和危险性。   “我……”沢田纲吉握着拳,他下意识地咬着唇,目光对上那双漾着浅笑的眼,喉咙动了动,“我猜,你不会杀了我。”   “哦?这也是你的超直感?”白兰弯起眼,唇瓣勾起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弧度,“虽然你说对了,我目前还不打算杀了你。”   “因为你我的差距太大了,而我现在占着绝对的优势。”他饶有兴致地看见沢田纲吉自以为没发现般悄悄松了口气,“不过,我也不能让你白来一趟。”   “我是一个商人,而商人追逐最大化的利益。”他抬起手,手中出现了几枚筹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再冷酷无情的人也会动心,我也不例外。”   “那么现在,沢田君,你打算给出什么样的筹码呢?” 第123章 Zugzwang   沢田纲吉紧紧地盯着白兰手中的筹码, 他的心中快速地盘算着。他知道自己处于劣势,但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他需要找到一种方法,一种能够说服白兰的方法。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白兰,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太多可以给你的。但是,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我可以承诺, 在不违背底线的情况下, 彭格列家族将提供给你必要的支持和资源。”   白兰轻轻挑了挑眉,似乎对沢田纲吉的话感到了好奇:“彭格列家族的支持和资源吗?我想知道,你具体打算给我什么样的利益?”   沢田纲吉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们可以提供科学技术和资源, 甚至可以拜托尤尼告知其余世界的我, 让所有世界的你都获得自由。”   白兰轻轻敲了敲桌面, 似乎在思考着沢田纲吉的提议:“技术, 资源, 自由……你还真是慷慨呐~”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眼底有一丝晦暗一闪而逝。   “沢田君, 你见过1213号白兰吧。”   沢田纲吉啊了一声,白兰补充说道:“就是投海的那位。”   “是他?!”沢田纲吉立刻想起了那个场景, 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当时那个人是你?”   白兰只是在微笑:“纲吉君,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原生世界吗?你知道为什么1213号会选择那么做吗?”   沢田纲吉犹豫地摇了摇头。   白兰轻微地叹了口气, 他换了个姿势, 指间的筹码随意地把玩着,金属制的筹码反射出冷冽的光。   “你的筹码还不足够让我动摇, 沢田君,我还要加别的要求。”   “你说。”   “我只需要再加两件事,一,我要你抹除彭格列指环的血脉认证;二,我要和现在的1213号白兰再见一面,而且只有我们两人单独见面。”   沢田纲吉的眉头紧锁,白兰提出的条件让他感到意外,同时也意识到这些条件背后可能隐藏的复杂性。   “抹除彭格列指环的血脉认证?” 沢田纲吉重复着白兰的第一个要求,试图理解其含义,“这是什么意思?”   白兰解释道:“彭格列指环拥有血脉认证机制,只有拥有彭格列血脉的人才能使用。我的意思是,我要求让这种认证机制被移除,让指环不再受特定血脉的限制。”   沢田纲吉沉默了,他不确定这是否在他的权力范围内,也不确定家族的长辈是否会同意这样的要求。   “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沢田纲吉说,“虽然我拥有彭格列指环,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到抹除血脉认证。”   白兰垂目,指尖的筹码被他随意地丢在桌上:“你只需要告诉尤尼小姐,她会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第二个要求,沢田纲吉感到更加困惑:“你想和1213号白兰单独见面?为什么?”   白兰轻轻笑了笑,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光芒:“我要问他一些事,你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原因,只要帮我安排这次见面。同样,这个条件你也可以转告给尤尼小姐,她也应该知道该如何做。”   沢田纲吉紧皱着眉头,他感到白兰的要求非同小可,这些要求不是轻易能够答应的,但他也明白,如果不答应,白兰可能就不再理会他了。   "白兰," 沢田纲吉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 你的要求我会转达给尤尼的,你知道,这样的决定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出的。我需要和他们商量,看看是否有可能答应你的条件。"   白兰轻轻点了点头,他似乎并不意外沢田纲吉的回答:" 这是自然,毕竟你也不信任我。但我希望你下次就能给我回复,毕竟我可是很忙的。”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短短几十分钟竟然仿佛度年般漫长,他忽然怀念起来原本未来战时的白兰,至少那时作为敌人他不用太考虑过多弯弯绕绕。   “白兰,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不过我不一定会回答。”白兰弯起眼。   “你很讨厌我吗?”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   沢田纲吉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和不安:“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不希望见到我。而且,我依旧不明白你的第一个条件,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白兰轻轻笑了笑,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玩味:“讨厌?不,我不讨厌你,沢田君。”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沢田君,你瞧,你的人生和过去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然而你却只是被动的,无可奈何地被他人推上残酷的命运。”   他站起身,一步步地向沢田纲吉靠近,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纲吉君,你发自内心地想要成为Mafia吗?”他低下头,笑意中混杂着些许意味不明,手指轻轻地托起了少年的下颔,迫使沢田纲吉不得不与那双倒映着流光溢彩的幻紫色眸子对视。   “你真可怜,被标定了命运,只剩下了唯一的未来。”   他轻叹着松开了手:“果然,命运的一切馈赠,都在暗中早已标注好了价格。”   沢田纲吉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白兰的话语像是一柄锋利的剑,破开被刻意忽视的安稳表象,直指他内心深处的迷茫和不安。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动摇,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白兰,”沢田纲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决,“我承认,我的人生发生了很多变化,我也有过迷茫和困惑。我可能没有你那么聪明,也没有你那么多的计划和策略。但我知道,我想要保护我的朋友和家人,我想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白兰勾唇笑了笑,眼里带上毫不掩饰的愉悦。   他拍了拍掌:“沢田君。你的直率和勇气真让我感到钦佩。”   白兰退后一步,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我会等待你的回复,沢田君。希望下一次见面时,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至于刚刚所说的,就当是我打了一个小小的赌吧。”   他拾起桌上的筹码放入口袋,脸上又挂上了一如既往的微笑:“沢田君,我想我们的会面是时候结束了,你也最好快些回去和尤尼小姐商量,当然,也可以休息一晚,明日再回。”   “酒店我会给你安排好的,不用担心,账都记在我这。”他弯起眼,语调柔和,“Buonanotte~” 第124章 Choice 游戏   看到沢田纲吉独自一人回来时, 正吃着棉花糖的白兰.杰索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失败了?”   “毫不意外。”他耸了耸肩,又丢了一颗棉花糖进嘴里,连他自己都没法完全知晓那个离开的家伙有什么谋划, 沢田纲吉去也只是白送的。   “他提出了要求,我没有办法答应他。”   沢田纲吉叹了口气, 手被尤尼握住,他抬眼,少女明媚的蓝色瞳孔微微弯起, “纲吉君, 没关系的,他说了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沢田纲吉将1313号白兰提的要求说出来,一时间室内都陷入了寂静。   而后,还是尤尼打破了这片沉默。   “曾经, 1213号白兰先生向未来的我提过要求, 在世界重启后, 他要和1313号白兰见一面。”   纲吉微微一顿, 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将未来战时自己在决战中曾经见过的一幕说了出来,尤尼思考了片刻:“看来, 1213号白兰和1313号白兰早就有了联系。”   “而另一个要求……”尤尼有些犹豫,“彭格列指环代表纵向时间轴, 这个要求我不一定能做到。”   “白兰,你有什么看法吗?”   白兰.杰索捏了捏手中的棉花糖没有回答, 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沢田纲吉:“小纲吉, 1313号还说了什么?”   沢田纲吉沉默了片刻, 眉头微微蹙起,还是低声地简要复述了一下1313号白兰的话。   他看见眼前这位更加年轻的白兰若有所思地眯起眼, 倏而又挑起细长的眉,唇边的笑容似乎也更加缥缈了些。   “原来如此。”他低声道。   “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沢田纲吉追问道。   “小纲吉,未来的我曾经调查过你。”他的语调宛若冬日里一朵雪花,轻盈,柔软,却带着阴云的寒气,“过去的你,被称作废材,几乎一无是处。”   “而你的人生转折,几乎可以说是由彭格列带来的。”   “你的老师,你的朋友,你的力量,它们伴随着彭格列十代继承者的名号而来。”白兰举起一颗棉花糖,柔软,洁白,倒映在淡紫色的天幕中,如同一轮月光。   “如果你选择答应他的要求,那么彭格列指环不再受到血脉的限制。”白兰笑了起来,“到那时,你可就不再是唯一的继承人了,小纲吉。”   “这就是他的目的。”他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堪称浓艳的笑意,在沢田纲吉的眼里,这幅模样无端地与那位更加年长的1313号白兰有了几分类似,“他在和你玩一个游戏,一盘赌局。”   “赌的就是,你因彭格列而获得的老师,朋友,力量,是否会随着彭格列指环而离去。”   沢田纲吉震惊地望着他,嘴巴微张,而一旁的尤尼显然也很惊讶,然而她更快能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转而担忧的看向了沢田纲吉。   “你,我,白兰,不是,你们这……”沢田纲吉努力想要维持言语上的礼仪,“这就是他所图谋的?”   “是哦~”   白兰耸了耸肩:“别这么看我,小纲吉,虽然你可以说他是在报复,但依据我对自己性格的了解,更大的可能性,只是他觉得这样很有趣。”   沢田纲吉完全失去言语功能,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天。   果然无论是哪个白兰他都没法理解。   “不对,我的超直感告诉我,他还有别的意图。”沢田纲吉猛地一激灵,然后他就看见白兰的眼神,那种混杂了某种复杂情绪的目光。   “小纲吉,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可能呢。”   “什么?”   “解除了指环的血脉认证,何尝不是给予了你另一次选择的机会。”白兰轻声道,“被限定的命运,不被选择的未来,只要有血脉的限制,你就永远不可能选择彭格列以外的路。”   沢田纲吉有些发愣,而后他的瞳孔放大,难以置信的盯着白兰的眼,在那双紫罗兰色的眸海中,他看见了自己惊愕的面容。   “你的意思是,1313号白兰,想要给予我选择未来的自由?”   白兰.杰索轻轻笑了笑,他的眼神中罕见地透露出一丝幽深。   "可以这么说,"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你自己决定你的未来是否还要和彭格列绑定在一起。"   沢田纲吉紧锁眉头,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和冲击。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彭格列的命运是紧密相连的,但现在,白兰的话让他意识到,他可能真的有机会选择不同的道路。   "但是... 为什么?" 沢田纲吉喃喃自语," 如果他真的想给我选择的自由,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   白兰轻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的夜空。" 因为,这就是他想要的Choice游戏。他想看到你在面临选择时的反应,他想知道你是否真的愿意放弃彭格列带来的一切。"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沢田纲吉身上:" 而且,他可能也想看到,如果你不再是彭格列的继承人,你的人生会有怎样的不同。"   “简而言之,你是他新找到的玩具。”白兰微笑,“其实我也有点好奇。”   沢田纲吉嘴角抽抽:白兰这张嘴真擅长把人给气死……   尤尼轻轻握住了沢田纲吉的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和支持:" 纲吉君,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沢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重压,但同时,他也感到了一种新的可能。他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影响他的一生,他需要认真考虑。   “让我想想吧。”沢田纲吉说,“而且即使我答应了他的条件,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除彭格列指环的血脉认证。”   “我知道。”白兰说,“需要三位大空的火焰融合在一起,凝聚到彭格列指环上。”   尤尼疑惑:“欸白兰你怎么会知道”   白兰微笑:“因为其他平行世界的我毁灭世界时试过了哦。”   沢田纲吉:“……我考虑清楚会再来找你的。” 第125章 王车易位   白兰·杰索静静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手指轻轻旋转着那颗棉花糖,淡紫色的瞳眸将窗外落下的微光收入眼底,有几分沉重的思绪牵引着他的灵魂下坠, 直至坠入无底之渊。   他不会告诉沢田纲吉,未来的自己在濒死的那一刻, 也和沢田纲吉一样看到了那一幕。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有趣的局面啊, 你真的知道自己做的选择代表了什么吗, 小纲吉。”   1213号主动赴死,1313号从幕后站到台前,这两个家伙,究竟在谋划什么呢。   白兰知道, 一旦彭格列指环的血脉认证被解除, 那将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掌握这股力量。这不仅仅是一场力量的转移, 更是一场命运的洗牌。他不禁思考, 这样的变化会带来什么样的风暴, 又或者,这是否是另一场棋局的开幕。   思绪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散落于苍茫广袤的原野。或许是因为身为同类的直觉,让他不敢相信另一个自己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   “不过, 这也是一个机会。”白兰垂下眼,习惯性扬起的笑容却如同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白雾, 变得飘渺而虚幻, “另一个我, 你真的改变了不少啊。是在那个世界遇到了什么人吗?”   他抬眼望着外面的夜空,星星在夜空中闪烁。   “1313号的我,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白兰低声自言自语地说,“你真的只是想要看到小纲吉的选择吗?还是,你有更大的计划?”   当白兰再次见到沢田纲吉时,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和决绝。   另一个自己怎么又赢了,真是的,显得未来的他好没用啊。白兰思绪飘散,嘴上却故意反问道:“小纲吉,你确定不会后悔吗?彭格列指环和你的血脉紧密相连,你就如此轻易地放弃了?”   “你说错了,白兰。我的力量并非来自指环,而是我的内心。”   沢田纲吉的眼神坚定,他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却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决心:“白兰,我的力量并非来自指环,而是我的内心。我知道这个决定会带来很多变化,但我不认为我会后悔。彭格列指环确实带给了我很多,但我知道,我的力量来自于我的决心,勇气,以及我与朋友们的羁绊。”   白兰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语气却依旧略带嘲讽:“你居然真的打算和那个家伙对赌?小纲吉,我怎么没发现你也有点疯狂呢~”   沢田纲吉原本冷静的面容瞬间崩塌,他的嘴角抽了抽,半是无奈半是怨念地盯着白兰:“还不是因为你的同位体……而且你这个家伙,也是想要看好戏吧。”   “当然。”白兰毫无愧疚地点了点头,“多有趣呀,不得不说还是1313号会玩。”   沢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不行不能再说了不然得气死。   “我建议你当着他的面再消除血脉认证,否则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他绝不会相信的。”白兰笑了一下,又很认真的说。   沢田纲吉默默地点了点头。   -   在沢田纲吉离去的日子里,白兰依旧按照着之前日常的生活继续工作,不过由于和港口Mafia达成了协议,他这段时间就是忙着把一些实验室里的项目搬过去。虽然太宰治嘴上不说也不来见他,但他依旧能够从被刻意增加的来自港口Mafia的保卫人员以及时不时在附近巡视的巡查人员感受到太宰治的重视。   白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办公椅子上站起来,打算给自己再泡一杯咖啡,他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很多实验都到了关键阶段,作为项目的提起人与主要负责人,他可不能甩手一丢,时不时就要跑到实验室去盯一下。   “乔万尼,我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弗朗茨去哪里了。”白兰无奈地将手机放在耳边,“虽然之前的确他会来找我,但是这一次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就算你和我说这次是但丁先生找他,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亲爱的乔万尼,我顶多帮你调用一下在横滨的关系网查一下。”他打了个哈切,“但丁老师应该说过我在搞一个大东西吧,我这段时间除了实验室就是办公室,真的不知道,没骗你。”   他的目光忽然从漫不经心逐渐凝聚:“亲爱的乔万尼,等一会我会把查到的信息发给你,你带去给但丁先生吧。”   他按掉了通讯。   “哟~好久不见呢,沢田君。”白兰的脸上笑容无比灿烂,略微眨眼的小动作却更像是故意的挑衅,“亲爱的沢田君,能够再一次见到你,是否意味着,你答应了我的要求呢~”   白兰的办公室内,有一道漩涡出现,其中,站在漩涡之间时隐时现的,便是沢田纲吉。面对着白兰那灿烂的笑容,他的心情却是复杂而矛盾的。他知道,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将会带来巨大的变化,但他也明白,这是他必须迈出的一步。   这一次白兰有恃无恐,他却毫无胜算,只能顺着白兰的意图选择他所构想的未来。   “白兰,” 沢田纲吉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我考虑了很久,也和尤尼、守护者们商量过了。我们决定接受你的条件。”   白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他的笑容所掩盖:“哦?小纲吉,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再考虑一下?”   沢田纲吉摇了摇头:“我已经决定了。我相信,无论未来如何,我都能够和我的守护者们一起面对。”   "而且,其实你并没有给我其他的选择,不是吗?”   “哎呀,亲爱的纲吉君~我可是一开始就说了,我和你们世界的未来的白兰不一样,我最喜欢就是给予他人选择的权力了。”   白兰故作委屈地垂下眼,摊开双手:“这是一场生意,亲爱的沢田君,要求明明白白,没有霸王条款,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你完全可以放弃,现在就回去,我也不会有任何的怨念。”   “你知道我不会。”沢田纲吉轻声说。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亲爱的纲吉君。”白兰不为所动地微笑,“做出选择的人是你,不是我。”   沢田纲吉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继续和白兰掰扯下去,反正他也说不过对方。   他的掌心点燃起火焰。   站在他身侧的尤尼第二个点起火焰,而在沢田纲吉的另一侧,一直以一种审查的视角盯着对面另一个自己的白兰.杰索无言的笑了一下,掌心同样点燃起火焰。   三名大空释放的火焰先是形成了屏障,然后三种大空火焰交汇在一起,融合成瑰丽的橙色。   沢田纲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摘下彭格列戒指,正准备往里面投进去时。   一道强力的死气之炎猛地撕开了大空的屏障,并且穿过通道朝着那边的白兰袭去。   白兰同样燃起了大空火焰,却只是勉强地抵御住了那道似乎要将他抓取过去的死气之炎。他的唇角翘起,毫不意外地看着对面出现的第四个人。   “你终于出现了,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白兰的嘴角在笑,眼底却冷如冰霜,“川平,或者,世界规则的监督与维护者,伽卡菲斯。”   “你很聪明,白兰,至少是我在这么多平行世界里见到最聪明的。”川平,或者说已经暴露身份的伽卡菲斯看似和善地笑着,输出的火焰却猛然暴涨,势必要将对方拉回原本的世界。   “你虽然身为世界维护者,但是你和我这边隔着世界之壁,你会被这边的世界本能地削弱力量。”白兰的脸色开始逐渐变得苍白,手中的火焰也暴涨了一个程度,“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你没能立刻抓我回去,因为我在主动给这边的世界献祭指环的力量时,就被这边的世界接纳了。”   “无妨,七的三次方不能缺少。”伽卡菲斯眼睛一眯,骇人的杀意盯着对面的白兰,“你也没有完全被那边的世界接纳,你挡不住我的。”   “是吗?”白兰同样冷笑了一声,眸光从容地望向对方盛满暗色的眼底,唇角的笑意再度扩大,“你是那边世界的维护者,那么,只要这个世界和你同等地位的人出现,你还能怎么样呢?”   “这就是你给我藏着的‘惊喜’?”房门被打开,单手拿着红色封皮书本的太宰治望着眼前对峙的场景,幽暗的鸢眸眯起,手中的书本忽然绽放出极为夺目的光芒。   “这位想要抓走我的人的先生,你最好先收手哦。”太宰治一步步地走过去,从容地站在了两人对峙的中间。   两股死气之炎都在触碰到他的时候瞬间消失殆尽。   “否则,以此方世界规则掌控者的名义。”太宰治声线轻柔,眼底一抹幽暗冷光明灭不定,“我会将你们从此拒之门外。” 第126章 Checkmate   在太宰治的声音落下的瞬间, 整个房间的气氛似乎都凝固了。伽卡菲斯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他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另一个世界的规则掌控者。   “亲爱的,你终于来了~”白兰·杰索当着所有人的面, 黏糊糊地靠在了太宰治的肩膀上,似是调情般用手指般卷起对方一缕鬓发, “瞧啊,他是想要破坏我们深厚感情的恶人,你一定会阻止他的吧~”   那双紫罗兰色的浪漫之瞳闪烁着动人心弦的波光, 似是星河璀璨, 霞色溢彩。然而太宰治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对方的手拍开了。   “白兰,这就是你计划之中的棋局?”太宰治波澜不惊地问道,眸子冷淡地扫过对面异世界的访客。   “是啊~亲爱的~”白兰捂着心口泪光闪闪, “现在我可是把所有的秘密都掏出来送给你了, 你是我最重要的底牌呐~”   他意有所指地摆弄了一下胸口的胸针。   “呵,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把我这枚棋子压轴出场?”太宰治轻嗤一声, 他往前迈了一步, 脱离了与白兰的接触,却也很巧妙地用身体遮挡了一部分对方的身躯。   “你想就这样带走白兰.杰索是不可能的, 这位伽卡菲斯先生。”   伽卡菲斯的脸色很黑,他根本没有想到1313号白兰居然真的找来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掌控者:“这个世界的维护者, 你不能干涉我方世界的事物。否则,我会认为你在试图毁灭我方世界。”   太宰治面对这样的威胁毫无畏惧, 他一只手打开了书, 另一只手单手插在口袋里:“据我所知, 世界维护者有权利拒绝其余世界的来访者,而外来者在进入异世界时若未被得到任何, 力量将会削弱。”   伽卡菲斯脸色阴云密布,声音骤然压低:“据我观察,你成为维护者的时间并不久,想要打败你将他带走,我也并非做不到。”   “哦,很精彩的威胁。”太宰治的唇角笑了一下,笑容略带嘲讽,“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现在,我才是庄家。”   他将放在口袋里的那只手拿出来,展现出被他戴在无名指上的玛雷大空指环。   伽卡菲斯脸色猛然一变,几乎是堪称愤怒地看向了优哉游哉的1313号白兰:“你居然把七的三次方之一交到了异世界的人手里。”   白兰故作害羞地捂着脸;”哎呀~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当然要在亲爱的太宰手里。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几百年还单身的老家伙是不会懂得年轻人的爱情的~”   “很好,白兰。” 伽卡菲斯忽略了白兰的挑衅,完全看出来了,这才是1313号白兰有恃无恐的倚仗,他最多拼尽全力带走白兰,却无法带走另一个世界维护者身上的任何东西。”   “这位太宰先生,你应该知道世界存在不同的本源与支柱,所以一定能理解我们想要保护世界的心情。”   太宰治对伽卡菲斯忽然软下语气的感情牌不为所动,只是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伽卡菲斯先生,想用感情牌收买我是没有用的。现在我才是这场游戏的庄家,能够让我松口的,只有你们愿意交出来的筹码。”   “那么,为了保护你的世界,伽卡菲斯先生,你愿意付出多少筹码呢?”   伽卡菲斯的脸色在太宰治的挑衅下变得愈发阴沉,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而太宰治手中的玛雷大空指环更是让他处于劣势。   “我可以交出本世界时间进程十年后的科学技术,以及一定的资源。”伽卡菲斯还是妥协了,“而且,据我观察,你的世界并不稳定,我愿意付出我一半的力量来供给这个世界。”   “听上去不错。”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玛雷指环,转头看向了白兰。   “亲爱的?”白兰眨了眨眼,惊讶地看着他,“你不会心动了吧?”   “我很满意他给出的筹码,为什么不能同意。”   “不能这样啊亲爱的~你忘记你的誓言了吗?”白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捏住太宰治的手腕,一字一句地说,“你说过的,永远不会放过我。”   太宰治垂眸看着那只手,然后他闭上眼,轻叹了一口气。   他将白兰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白兰沉默地看着他,瞳孔中有晶莹晃动。   “你要如此绝情吗?”此时他唇边的笑容不再是原本从容,轻佻的笑意,虚幻地仿若一场倏而融化的薄雪,苍白,脆弱。   “绝情?白兰,你过往把我当成棋子的时候还少吗?”太宰治从容地看向那双破碎的紫罗兰之海,幽暗的鸢潭掀起汹涌的漩涡,只觉得这幅景象实在是过往的轮回,只是这次坐庄的人换了一个,“我早就想看到你自以为是却输的一败涂地的美景了。”   “这下,你应该能明白,那时我有多么愤怒了吧。”   白兰抿了抿唇,他看向那双鸢眸,里面的情绪已经归于平静,漠然地令人心寒。   “我会恨你的,太宰治。”他轻声说,冰冷的血色自他的周身蔓延开压抑的黑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会在地狱里诅咒你。”   “永失所爱,永绝所愿。”   他最后一句堪称咬牙切齿,字字带血。   太宰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就像在看一场即将终结的棋局。   他的眼底再无任何情绪。   “我会开放临时来访权限,你现在可以将他带走了。”太宰治一边说,一边摘下无名指上的玛雷指环,“至于这个戒指,等你的承诺实现后,我会交还给你的。”   伽卡菲斯看着眼前这堪称戏剧化的一幕,忽然觉得白兰有点可怜。当然,他必须忠于自己的职责。   而面无表情的白兰看着这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忽然笑了一声。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在身体里植入了感应装置,只要我离开了这个世界,那么,横滨实验室里所有的机器全部会启动程序,变成一次大当量的TNT爆炸。”   “以及,我已经制造出了能够穿过世界壁到达我的原生世界的机器,启动的钥匙,是需要我的玛雷大空火焰。”   白兰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我们现在的对话都会自动录制加密上传发送至意大利超越者但丁和法兰西超越者兰波手里,除非你们能再拿出一整个世界的资源,否则他们必然站在我这边。”   “亲爱的,你完全可以把我交出去。”面容俊美精致的意大利人弯眼微笑,“只是,我们要不要来赌一赌,在经过了爆炸以及痛失巨大利益的法意两国愤怒的施压后,横滨,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呢~” 第127章 落子   房间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白兰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深水的重磅炸弹,激荡起剧烈的浪花。他的眼睛弯起如新月,惊心动魄的血色蕴含着硝烟来临前的压抑, 微妙的剑拔弩张却恰到好处地停在了那唯一的平衡点。   太宰治望着他,晦暗不明的鸢眸没入阴影。   “你在威胁我?”   “对, 我在威胁你们。”白兰笑着说,伽卡菲斯的脸色再一次变黑,他分明看见了太宰治的犹豫, 那原本快要消除的抗拒与凝滞感又再一次升起。   “等等, 你们有话好好说啊。”云里雾里的沢田纲吉眼看不对立刻上前一步,“白兰,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白兰略带笑意的目光投向他:“沢田君,你知道, 伽卡菲斯就是制造了彩虹之子的人吗, 他可算得上是你的老师的仇人哦。”   “什么?!”沢田纲吉大惊, 然而伽卡菲斯却很坦然地回答, “这是为了世界的发展。”   “是吗, 不顾及他人意愿擅自操控命运,却用满口仁义道德来掩盖自己。”白兰冷笑道, “沢田君,还有尤尼小姐, 我们都是被这个家伙选中的人柱,是献给七三的牺牲品。”   伽卡菲斯眸子眯起, 一点冰冷的杀意掠过。他挥了一下手, 原本还在通道处的三位大空就惊愕地发现, 他们被排斥在了一个突如其来的透明屏障之外,屏障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   白兰却只是微笑:“命运的操控者, 看见棋子脱离掌控的感觉如何?”   云母薄片般锋利尖锐的残忍破开虚假的表象,展露出深沉冷酷的内里。他的语调轻柔如薄霜,却暗含着一股残忍狠厉的决然杀意。   玉石俱焚的决然顺着唇角的笑容倾泻而出。   “我可不是另两位大空,有高尚的自我牺牲的意志。伽卡菲斯,太宰,这盘棋局已经到了尽头。”   “结局如何依旧由你们来定。”他脸上的笑意又回归到了之前的波澜不惊,声线刻意压低,“然而你们要清楚,只有我,才有权利掀桌子。”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扩音健。   “港口Mafia首领太宰治,我以意大利超越者管理局‘斜塔’的名义,要求你不得将白兰交由异世界来者的手里。”但丁森冷的话语从手机中传出,“否则,贵组织在意大利的一切合作都将永久停止。”   “斜塔将与港口Mafia不死不休。”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瞥了一眼笑盈盈的白兰:“你果然永远在牌桌下藏着一张底牌。”   白兰笑了一声:“很简单,我从来都没有完全信任你。”   “呵,不愧是你。”太宰治捏着那枚玛雷戒指,却毫不意外。他和白兰本来就是在笑容与甜蜜之下暗中交锋,你攻我防。   这种浑然天成的默契,棋逢对手的博弈,看似情深如海的爱恋却永远保持最大恶意的猜忌,或许才是他们能一直走到现在的罪恶根源。   这是他们之间的对决,是博弈,是杀人见血的爱恨交织。   太宰治深深地注视着白兰唇角嘲讽又挑衅的弧度,仿佛要把这一幕永远镌刻在心底的巨石上。   “你赢了,白兰。”他近乎叹息般吐出这句话。   “伽卡菲斯先生,你已经明白了局势。”太宰治转头看向伽卡菲斯,“我不会让你带走白兰.杰索。但是,我们之间依旧可以继续谈交易。”   “交易的对象,就是这枚玛雷戒指。”   “以及是否入侵世界的谈判。”白兰微笑着侧过身,身后房门忽然开了,有着冰蓝色瞳孔的薄伽丘冷着脸走进房间,眸光如冷刃般锋利。“乔万尼.薄伽丘,代表‘斜塔’要求加入谈判。”   随着薄伽丘的加入,局势变得更加复杂。太宰治、白兰、伽卡菲斯,以及现在代表“斜塔”的薄伽丘,他们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利益和力量,而这场谈判则成为了他们博弈的战场。   伽卡菲斯的脸色阴沉,他显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他的目光在新来的薄伽丘和白兰之间来回移动,似乎在寻找着突破口。   “哎呀~现在这样多有意思呀~”白兰笑眯眯地摊开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诉求,也都有每个人的欲望,而现在我们一起站在这张牌桌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骰子,往上一抛。   “出牌吧,各位。”   骰子在指尖打转,逐渐停止,朝上面六个红点如此醒目。   ……   最终,各方达成协定,伽卡菲斯提供所在世界十年后的科技与资源,斜塔分的三成,白兰得到三成,薄伽丘家族得一成,太宰治得三成。   而伽卡菲斯能够带走玛雷指环,以及白兰会按时提供一定容积的大空死气之炎支撑世界稳定,伽卡菲斯满足白兰的要求,当着他的面抹去所有世界的彭格列指环血脉认证,并且为他开放1213号世界的通道,允许他与1213号白兰见面。最后,他必须交出一半的力量供给这个世界。   _   “1213号,好久不见。”白兰单手插在衣兜里,对坐在椅子上玩游戏的1213号白兰轻声道。   “你是平行世界的我?”1213号白兰按着手柄正在进行激烈的对战,他若有所思地挑眉,“世界重启前我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白兰抿唇,唇边的笑容逐渐变得虚幻:“你还存有记忆?   “没有。”1213号白兰很干脆地否定,他丢下手柄,单手托着下巴,笑意盎然,“但是我很了解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啧。”想到之前1213号那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他的心里有点不虞,“我是来找你算总账的。”   1213号眨了眨眼,忽然大笑起来。他张开双臂,毫无顾忌地往后一仰:“你想杀了我?可以哦~来,朝着心脏动手,一枪足以,我可不想太疼。”   白兰冷笑一声,将口袋里的芯片拿出来丢在他的脸上:“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皮。”   1213号白兰接住砸在他脸上的芯片,脸上笑意不减半分:“既然我现在见到了你,就说明重启前的我赌赢了。”   白兰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淡紫色瞳孔,眼底沉着一点微光:“你应该知道它该怎么用,不知道也没办法,这是你的东西。”   1213号似是忍俊不禁地勾起唇角:“怎么感觉你比我要更加急躁呢,亲爱的~”   白兰瞥了他一眼,光明正大地越过去伸手拿起一颗棉花糖丢入口中:“我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第128章 殊途同归   1213号白兰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到电脑桌旁,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机器, 将芯片放进去。然后将和它连接到一起的透明头盔拿起来戴在头上,似乎根本不担心另一个自己会对他做什么。   白兰坐在床上看了几眼那个机器, 又转过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明媚刺目的日光洒了进来,他望着头顶如琉璃瓦般蔚蓝的天空, 目光顺着天际线向下, 掠过远方凌驾在水波上的大桥。   他转过身,又拿起桌上的棉花糖丢了几颗到嘴里。   而这时,1213号白兰也正好取下头盔,转过脸来时淡紫色的瞳眸里带着熟悉的笑意。   “要来点什么吗?”   白兰正坐在他的床上, 拿起了原本被丢在一旁的游戏机手柄, 闻言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 “一杯蓝山, 加双份糖加奶。”   差不多过了, 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出现在他的眼前。白兰轻哼一声,丢下游戏机, 接过咖啡站起身坐到窗边的桌子上去了。   1213号白兰也在对面坐下,不过他的手里拿着一杯红茶, 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你怎么到了美利坚。”   白兰突然开口问道。   1213号白兰饶有兴致地挑眉:“你怎么发现的?”   白兰抽了抽嘴角,朝窗外下巴轻抬:“你当我是瞎子吗, 那么大一个金门大桥架在那里。”   “我本来就是读的常青藤大学, 毕业后留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1213号白兰抿了一口红茶, 感受着唇上温润而略带微酸的茶汤,唇角弯起。   然而白兰并不会被这番避重就轻的言论糊弄过去, 他眯起眼,声音骤然冷硬:“彭格列联合了其它家族在压制你?”   “这一点你倒说对了,虽然我曾经和尤尼达成过约定,避免了同样被监禁的结局,不过那些得知了未来信息的老东西们怎么可能甘心被我这样一个年轻人在未来压制甚至消灭呢?”   1213号白兰的语调依旧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许轻微的笑意:“不过我也不打算回到意大利,还是继续在这里比较悠闲自在,免得我还要应付那些暗藏黑心不怀好意的试探。”   白兰微眯双眼,注视着面前这个一脸淡然唇边浅笑的男人,脑海中却再度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当然,这并非处于所谓的‘盟友’之间那点微薄情谊,即使白兰最终选择了遵守约定,也并非会为此而感怀那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他们不过是在棋盘上暂时选择了同样的结局,维持关系的只是那点脆弱如蛛丝的共同利益。   所以,在初见时他就断定了,对方不愧也是一个白兰,看似淡然无害的笑容深藏着如出一撤的倨傲与冷漠。   这是属于同类之间的敏锐嗅觉,他是,1213号是,而太宰治也是。   所以他绝不相信这个男人会选择逃避这条路,他胆敢在一切都才开端前就算计得如此缜密,步步为营,才好不容易撬动命运的蛛网。而现在,要他相信这个家伙会在美利坚当一个悠哉悠哉的职场人员,不如相信森先生改行去当神父。   “我来找你本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的。”   白兰出声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哦?居然也会有你没能明白的事?”1213号白兰依旧端着那杯冒着袅袅白雾的红茶,享受般地轻嗅一息温醇的茶香。   “我从一开始就在疑惑为什么你偏偏要求我去提一个看似和我们毫无关系的要求。”白兰不躲不闪地直视那双朦胧轻笑的眼,指尖贴着咖啡杯的边沿,一点透过瓷器传来的冰冷的热感迅速从手指的神经末梢一路向上。   “我不相信你会有那么好心送沢田纲吉一次自由选择未来的机会。”白兰垂下眼,咖啡豆磨出来的苦涩的香气一直往他的鼻腔里窜,大脑内的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   “但现在,我明白了。”白兰勾起一个温文尔雅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隐藏在看似甘美的密酒之下,是一发入肠的鸠毒。”   “你在搅动彭格列的内乱。”   “沢田纲吉能被选为继承人的最重要原因,是因为其他带着彭格列血脉的继承人都死绝了。”白兰的身体微微前倾,审视那双依旧带笑的紫眸,“而现在,彭格列指环不再需要血脉认证,那么,那些不服沢田纲吉的人,那些心有欲念的人,会怎么做就显而易见了。”   “说的不错。”1213号白兰面对白兰骤然压迫般的气场,无动于衷地继续微笑,“但还差了一点。”   “我呢,已经厌倦了按照命运的轨迹按部就班,所以,掀翻棋桌不只是对命运的反抗,更是一场洗牌。”他好整以暇地挑高眉梢,任由那被暖黄灯光轻吻的面容脱去原本伪装的亲和笑意,露出暗藏在色彩斑斓外衣之下的尖锐獠牙。   “我已经将世界基石的真相,彭格列指环失去血脉认证的情报,以及,基里奥内罗的首领拥有预知能力的消息,全部通过暗网发送给了各国的政府情报机构。”   1213号白兰的话语轻巧停顿,唇边勾起的笑意仿佛也披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寒意:“当然,我不会厚此薄彼,那些重要的科研资料,来自未来的科学研究,都已经被我注册了专利。再过一周,我还有一个全球生物交流会需要参加,毕竟我打算继续攻读博士,多出一点成果,才好讲价。”   白兰往后一靠,斜挑起唇角,注视着面前连梦幻的眸色都染上一层冷漠的另一个自己:“你想要挑起国际上的战争,只有越发混乱的局面,才越有可能打破僵局。”   “这样一来,你就顺理成章地以科学家的身份出现了,而那些东西,只要一个政府里的人不全是脑子塞满稻草的白痴,就绝不会把你推给其他人。”   “倒是连自己的退路都找好了。”白兰的眸光闪动,倏而露出了灿然的笑容,“所以啊,你从头到尾都在布局,根本没有相信任何人。”   “我可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其他人。”1213号白兰好整以暇地环抱双手,“牌桌上,只有庄家才是唯一的赢家。”   他再度弯起唇角,冰冷的眸色底部飞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危险寒光,却在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寻不到半点踪迹。   “多么有趣啊,这是从前不曾被安排在命运的剧本中,是我一手创造,却不知其走向的未来。”   白兰轻笑一声,他明白对方的想法,越发波谲云诡的复杂局势,就越难以辨明未来的走向。而这样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情形,才能让白兰这种人如此着迷。   “敬自由~”   他举起了自己的咖啡杯,与对方相视一笑,仿佛曾经那些怀疑与警惕在此时全部消弭无影。   “敬命运之外的未来~” 第129章 Liar Lover   白兰再一次睁开了眼, 他从床上坐起来,手指微微地动了动,咖啡的热意还残留在指尖。   他明白, 他和1213号,这次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白兰踩着拖鞋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窗外是一大片暖黄与橘红交相辉映的黄昏。光影轻缓地扫过那张俊秀而自带一股风流的面容,日落前最后一点余晖落下, 残留的暖意从指尖悄然流逝。   心脏上那自来到这个世界就如同一块巨石般如影随形的压迫感, 终于在这缕残阳的抚慰下彻底地消散。   白兰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对着玻璃窗上映照出的自己的影子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   第二日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来访的薄伽丘,此时白兰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手边是一杯刚泡好的咖啡, 见到薄伽丘推门而入, 他也只是愉快如常地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Ciao~亲爱的乔万尼。”一边说他一边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吧台, “来点什么, 咖啡还是茶, 或者酒?”   “一杯卡布奇诺就行。”   薄伽丘在白兰的对面坐下,看着对方按下咖啡机上的按钮, 等了一分多钟后,端着咖啡向他走来。   咖啡杯被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然后白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亲爱的乔万尼,是但丁先生让你来找我的?”   “是的。”薄伽丘冰蓝色的瞳孔看向对面, 却依旧没有从那双淡紫色的眼瞳中看到任何除了笑意之外的情绪。   “但我也想来找你。”   白兰笑意盈盈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意有所指地笑了一声:“亲爱的乔瓦尼, 让我猜猜,我该背一个什么样的罪名呢?”   “什么罪名?”薄伽丘有一瞬间茫然, 但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然后,在白兰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他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向白兰。   白兰淡紫色的眸子依旧带笑,目光却逐渐转冷。   “砰!”   “嗷!”   薄伽丘居然抬手敲在了白兰的脑门上,而白兰显然是并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做,抬手捂住了额头,一脸惊讶。   实际上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薄伽丘在心里想。   “这是处罚,处罚你不顾及自身安危擅自与危险人物接触。”薄伽丘板着脸说,“但丁先生下的命令,一个月内禁止食用棉花糖。”   “什么?!”白兰瞬间睁大了眼,声音也提高了,“为什么要收走我的棉花糖?!”   薄伽丘冷着脸;”谁让你出了事不及时找我和但丁老师沟通,自己私下拿命去赌。”   白兰的目光闪了闪,身体往后一靠,单手支撑着下巴,抬眸时恰好对上薄伽丘冰蓝色的瞳孔,笑容陡然变得意味不明:“亲爱的乔万尼,你现在应该知道了,我的真实来历。”   “要演戏的话就不用再花费时间了,说吧,想怎么处理我?”   薄伽丘定定地望着难得在自己的面前露出了针锋相对的一面的白兰,忽然叹了一口气。   “我从前从未想过你身上背负着这么大的秘密。”薄伽丘走上前,安抚般将手放在了白兰的肩膀上,他能够感受到白兰的脊背有一瞬间轻微绷紧。   “恭喜你,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白兰。”   白兰维持着唇边的笑容,眼睫垂下,似是沉默了几秒。   而后,他的胸膛微微震动,重新抬头时,再一次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谢谢你,乔万尼。”   那笑容里再无以前的虚假。   薄伽丘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逐渐变得欣慰,而后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眉毛微蹙,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兰,关于你的情人……”   “嗯?你说太宰治?”白兰无所谓地摆手,“放心啦,亲爱的乔万尼,我和他之间只是利益与欲望的交换关系,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他的‘背叛’伤心。”   薄伽丘听到白兰的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他知道白兰是一个聪明人,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情感的困扰中。   “那就好,” 薄伽丘说,“我还担心你会因为他而难过。”   白兰轻轻笑了笑,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远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乔万尼,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被感情左右的人。” 白兰的声音平稳而冷静,“我和太宰治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基于各自的利益与目的。所以,不用担心什么,只是欲望的交易罢了。”   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唇角微翘,露出一个细小的狡黠笑容:“而且这次我依旧赢了,不是吗?”   _   太宰治拉开房门前就有隐隐约约的预感,在见到翘着二郎腿往嘴里塞着棉花糖还举手笑着和他打招呼的意大利人时,那从早上坐在办公室时就隐隐作痛的大脑神经终于尘埃落定般放松了。   他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往楼上走,却被白兰疾走几步拉住了手腕。   “亲爱的~不请我一杯咖啡吗?”   太宰治停下脚步,偏过头,语调冷淡而疏离:“我很忙,如果有生意要谈,可以等到明日再申请正式会面。”   白兰眨了眨眼,完全无视了这堪称直白的逐客令:“你当上Mafia首领后可没有哪天不忙的呢~”   “这不是拜你所赐吗,密鲁菲奥雷的首领。”   “欸~你说我?”白兰指着自己,睁大了眼,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那双如紫萝般梦幻的眸子圆溜溜的,如同一只沐浴在阳光下的白毛小狐狸。   “冤枉啊~我可是远在意大利,哪有精力干涉横滨的事。”   太宰治将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手心里抽回来,双手环抱,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副无辜样的意大利人:“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到如今,何必继续装模作样?”   白兰的唇瓣微微张合,然后唇角边缘逐渐上扬,他走上前几步靠近对方,嗅到了对方身上还未散去的书墨的冷香与淡淡的硝烟气息。   “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演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那双瑰丽的紫罗兰之眸在灯光的映照下闪动着甜腻的蜜色,对上那双沉如寒潭的鸢色眼瞳时,眸底泛起饶有兴致的笑意:“是你先背叛我的,亲爱的太宰~” 第130章 拭目以待   这种对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算陌生, 无论是在黑医时期作为一个情报商与地下密医的助手,还是进入Mafia后作为同僚的两名预备干部,亦或是一人远离横滨奔赴意大利, 另一人登上黑暗王座;对峙的本质不过是利益的冲突与势均力敌的见招拆招,只不过, 过往通常是太宰治作为质问的一方,而今日,情况竟反了来。   白兰神态自若地坐在桌子的一侧, 伸手拿过桌上还未开封的香槟, 竟仅凭空手就拧开了瓶盖。他给自己的玻璃杯里倒了大约三分之二,就停住了。   而后,他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端起高脚杯,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扣住透明的杯壁, 在灯光下仿若细腻的白釉。唇瓣微张, 一点酒液滴落在娇嫩的唇角, 落入对面的鸢眼中, 令对方的眸底再度暗下几分。   “你希望与我这么对坐一个晚上?”   “为何不能呢?”   白兰举杯, 杯中翻涌的气泡如同潮水般蔓上杯壁,抬眼时唇角依旧带笑:“虽然, 我更希望与你做一些符合夜晚的‘快乐事’呢,亲爱的~”   太宰治的目光落在白兰的手上, 原本溜到嘴边的话语随之一转:“如果你真的闲得发慌,可以约上你的‘好朋友’去逛逛。”他故意加重了其中的某些字词, “现在已经下班, 我的私人时间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噢~真是无情, 我还以为你已经很习惯了呢,亲爱的。”白兰伸出舌慢悠悠地舔去唇角残留的一滴琥珀色的酒液, 眯起的瞳孔中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醺雾,“生气也没用,我不在乎,你也不能把我赶走。”   “再说了,以往偏爱‘不请自来’的人可是你呐~”他托着腮,状若无辜地挑起上扬尾音,“此时的我们与那时又有什么区别呢?”   太宰治双手交叉压在膝盖上,微抬下颔时目光亦如结霜的黑曜石般傲慢而冷淡。他的目光与对方想交,碰撞出激荡争鸣的火花。   “我们当然与那时有区别,白兰.杰索。”他刻意在念及对方名字时加重了语气,字句中的深意化作暗流蛰伏,“密鲁菲奥雷的首领,作为港口Mafia的首领,我有必要提醒你,虽然我们是合作关系,但也仅在于此。”   他意有所指地点出此时双方的身份,不动声色地将敌意隐藏起来,却无法掩饰那愈发扩散的裂纹。   白兰眨了眨眼,一根食指轻佻地点了点自己的唇角,紫罗兰色的眸底溢满笑意,若单看表面,真像是一名无害的纯良青年。   “亲爱的,你怎么也喜欢上了‘森先生’惯用的无聊手段?”毛发闪烁着光亮的白毛狐狸慢悠悠地晃动着自己的尾巴,眸底瑰丽的流光随着灯影的晃动愈发扩大,如同一团在海底燃烧的明火。   “我还以为你已经恨透了他呢。”   “最喜欢用这种手段的人就坐在我的面前。”太宰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了几个按键,按键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如落针之音,冷淡的声线夹杂些轻微的嘲恼,“需要我现在给你回忆一下过去吗?”   “这种无意义的对话,我们有过多少次了。”   “欸——”白兰懒洋洋地拉长语调,愉快地勾起唇角,“如果我说,这有意义呢?”   “你难道忘记了吗?”他单手贴着下巴,另一只手意有所指地从唇角滑落脖颈,沿着颈侧优美的曲线向下,点在心口处的胸针上,“亲爱的,我是来找你问罪的。”   太宰治闻言再度抬头,撞入那双涌动着浪潮暗流的紫眸,他沉默了几秒,从唇瓣挤出一声轻快的嗤笑。   "呵,你这种‘问罪’的方式真是别出一格,让人‘受宠若惊’。”太宰治垂下眼睫,掩盖眸底泛起的浪潮,“颠倒黑白的游戏该结束了,白兰。”   “背叛——”他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语,直视着那双在灯光下镀了一层鎏金滤镜的眼眸,本就俊秀而风流的面容更是增添了几分暧昧的艳丽。   “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   “港口Mafia,‘斜塔’,还有那个来自异世界的少年,看似你才是被丢在桌上的棋子,实际上,我们三方都被你耍的团团转呢。”他走上前去,伸出手捏住意大利人的下巴,强迫对方般抬起头,指腹的薄茧摩挲着下颔处那一片细嫩的皮肤,拇指用力之大令人联想到进食前蓄势待发的野兽。   白兰没有任何挣扎,任由对方的手指在自己的脖颈处留下红痕。他甚至好整以暇地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亲爱的~难道你就没有从中获得好处吗?”   太宰治沉着眸底的光,犹如金属发射出的冰冷的寒芒,又恰似熠熠生辉的火焰,在黑暗中安静地燃烧。   “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白兰弯起眼,漂亮的紫眸闪烁着愉快的笑意:“亲爱的~这可怪不得我呐。”   “毕竟,谁能相信你呢?”   他堪称挑衅地灿烂一笑。   肩膀被瞬间施加的重压将他死死地钉在柔软的地毯上。双腿同样被另一双有力的双腿压制住。即使柔软的地毯缓和了巨大的冲击力,却仍旧有一股尖锐的疼痛从脊骨传递到大脑神经中枢。   衣领早就被扯开了第一颗扣子,露出里面白嫩如瓷器般的蝴蝶骨。   然后,那蝴蝶骨上就迎来了狩猎者毫不留情的尖牙。   白兰下意识地皱眉,嘴唇微微张开,却想到什么,又闭上了嘴。   太宰治重新抬起头,他慢条斯理地摘下了自己的手套,还带着枪茧的手指就这样抚摸上了意大利人的侧脸。   “白兰,我时常怀疑你的心脏是用冰冷的钻石制造的。”   大拇指按上了蝴蝶骨上那一道用牙齿撕开的伤口,指腹染上了鲜红,眸底映入白兰忍不住倒抽冷气的模样时,唇角的弧度却扩大了些许。   “真过分呐~我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哦~”   唇角勾起一如既往的轻快弧度,白兰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太宰治那被光线笼罩上一分暧昧滤镜的俊秀面容,甚至主动仰起头拉近双方的距离,直到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唇溢出的热气,才用如羽毛般轻盈柔软的语调吐息。   “亲爱的~可别忘记了,这一次你能上桌的原因——”他垂眸,如蝶翼般的睫毛轻微颤动,唇角的弧度也愈发上扬,“是因为你手里握着我这个筹码。”   “而这个筹码,不正是我亲手送给你的吗~”   空间瞬间陷入了沉默,白兰只是笑着眨了眨眼,下一秒,在他那双微微放大的瞳孔中,对方倾身而上,吻住了他。   手指是冰冷的,笑容也是冰冷的,然而这个吻却犹如在冰天雪地里燃烧起了一团金红色的火焰,毫无半分谦让地横冲直撞,直至深入躯壳内里,裹挟住最柔软的灵魂,在血腥气狠戾与玫瑰色的爱欲之中爆裂开一大团灰飞烟灭般的炫目烟火。   唇齿相交的欲/火之中,太宰治深深地凝望白兰如梦如幻的浅紫色眼瞳,唇瓣弯起一个冷酷果决的笑。   “你费尽心思,用尽一切谋划计策赢来了自由。”太宰治轻笑了一声,“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你赢得很漂亮,白兰。”   “那么,要和我重新再赌一局吗?”   白兰瞥了一眼被强行十指紧扣的左手,掩盖在眼睫下的淡紫色若隐若现,他如同往常一般缓慢地抬起唇角,在朦胧光影中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赌什么?”   “就赌——”鸢色的瞳孔中翻涌起浪潮如山雨欲来,“你终将和我死在一起。”   白兰终于难以自持地笑出了声,眼底满盈兴味笑意。   “好啊~那就让我——”他伸出还能活动的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对方的唇瓣中央,“拭目以待~”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