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读者视角同人)【众独】第一武林恩仇录》作者:鹰巢   Summary:   《一无所知读者视角》的加笔,但是没读过也不影响。   是想写很久的众独第一武林蜜月,会有很多本人喜欢的俗套梗,喜欢大家喜欢。   Spoiler warning. 第1章   第一回、难敌霸王虎狼势,书生初试云雨情   金独子觉得现在这个场景有点好笑。   眼前这个人正是他们要找的太阴派长老,但不知为何,他竟然长了一张与涅槃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山庄内的教众都已经被自己身边的刘众赫大侠屠了个精光,只剩下眼前这个光杆长老。长老身着深蓝色的道袍,手持浮尘,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两位义士,且听我一言。我派与二位素无恩怨,为何要前来屠戮我派弟子?”   不知道是因为内测版本的场景启动器不够稳定,还是因为这个场景太过出戏,金独子意外地恢复了关于现实的记忆。基于之前场景中出现过的一些意外,他们在新版本中增强了用户保护措施,因此,从角色中抽离以后,金独子对这个剧本只剩下一些零碎的记忆。   印象中,他只是一名不通武艺的普通书生,因为家中侄女被太阴派掳走,不顾家人反对独自离家追查。在打听太阴派消息时,他意外地与大侠刘众赫结识。刘众赫是破天剑圣门下弟子,江湖人称霸王,此次前来是揭了悬赏令,要诛杀作恶多端的太阴派长老。两人一路追查,终于找到了太阴派的一个据点,来到了这个无名山庄中。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根据剧本生成的场景中应该只有他和刘众赫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长得和涅槃一模一样的反派角色?   “少废话,受死吧。”刘众赫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剑尖还在滴血,脸上毫无动摇之色。与他们面前的长老相比,他更像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我本欲与二位好好谈谈,但既然你们敬酒不吃,那便怪不得在下了。”涅槃长老呵呵一笑,露出了反派特有的自信神色,“你们已经身中我派秘传的情蛊,若是不想吃苦头,就乖乖放下剑吧。”   情蛊?一种不妙的预感袭击了金独子。   在他的印象中,故事库中关于武林的场景故事并不多,其中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当属恶魔般的火之审判者倾情创作的《第一武林艳情录》——光是看这个剧本的名字,金独子便失去了开始阅读的勇气。   “此蛊乃是星君秘传之术,母蛊属阴,子蛊属阳,母蛊宿主若是死亡,子蛊宿主也不能幸免。”涅槃长老开始了冗长而详尽的设定说明,“此蛊需以特殊药物温养,否则便会反噬宿主精血。若是不能及时服下特制的丹药,宿主就会……”   ……就会精血尽失暴毙而亡?金独子猜测。   “就会浑身燥热、欲火难解,非两名宿主交合不能解。”涅槃长老一本正经地说。   金独子:“?”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听得不耐烦的刘众赫皱起眉来,轻轻一抬手,一道剑光闪过,长老的胸膛便多了一个血窟窿,鲜血喷溅而出。涅槃长老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听到自己身中奇毒之后还能如此果断的出手,带着一脸不可置信软倒在地,一句话都没能多说便一命呜呼了。   “等等,众赫,你做什么?”金独子也被他这迅雷不及掩耳的出剑速度震撼了,“你没听到他说的话吗?”   “妖言惑众。”刘众赫收起剑,冷酷地说,“又不是话本,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蛊毒。”   众赫啊……金独子一时语塞。惊喜吗?这还真的是话本。   眼见霸王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杀完人后便信步向关押着从各地拐卖来的孩子的地牢走去,他也只得挪动脚步,跟了上去。   为了给新版本的场景启动器进行测试,刘众赫和金独子此时正处于一个按照随机剧本生成的场景之中。   最开始时,场景启动器是为了治愈复活后的金独子而研发的。金独子公司的员工们一起经历了许多剧本,为救赎的魔王编织了许多属于他的故事。在这些故事的帮助下,金独子终于彻底康复,还收获了一个坏脾气的男朋友。   在那以后,这个场景启动器投入了商业生产,玩家可以自由地选择世界观和角色设定,体验不同故事里的模拟人生,就像是全息版本的开放世界游戏。   凭借其娱乐性和体验性,场景启动器成为了跨时代的娱乐产品。不仅如此,有些优秀场景剧情还被翻拍成了电影,也逐渐催生出通过场景启动器制造故事、再贩卖给星座的产业链。依靠这门技术,金独子公司也转型为垄断行业的娱乐科技公司——毕竟其他公司也找不来另一个鬼怪之王了。   言归正传,这个故事的发展脉络在此刻已经非常明了了。既然出现了情蛊这样的设定,那么它百分之两百会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在之前经历过的剧本中,他们已经无数次验证过这个定律。   年轻气盛的刘众赫很快就会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价。金独子不禁深深地叹气。恐怕这次,他们真的不得不亲身体验一次伊甸园的剧本了。   夜已深了,如金独子所料,蛊毒的症状如约而至。刚开始时,他只是感觉身体有些发热,但这把火很快愈演愈烈,烧遍了四肢百骸,正合了长老所提到的症状。   “……妖言惑众?”金独子徒劳地蜷起了身体,强忍着呻吟抱怨,“刘众赫,你绝对要负全责。”   若说涅槃还没死,或许他们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黑衣大侠抱着剑坐在红木圆桌的另外一边,似是在闭目养神,并没有回答他。桌上摇曳的烛火照亮了他俊美的脸,金独子能看见他沿着鬓边滚落的汗水,看起来也并不好受。   如果换作其他场景,金独子当然会享受这种只有他一个人恢复了记忆的状况,但此刻他倒是宁可刘众赫也恢复了记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将他晾在一旁。蓬勃的情欲在体内横冲直撞,金独子只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一股痒意,更不用说那难以启齿之处了。   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腾地站起身来,向刘众赫走了过去。虽然要向失忆的男朋友求欢令人有些尴尬,但再尴尬也不会比那个哨向世界场景更尴尬了——那一次他和刘众赫都没能觉醒记忆,他俩在场景里成为了一对搭档,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完了。在回到现实以后,回想起一切的金独子简直恨不得扇着翅膀逃回墙外的世界再也不出现。   正运功抵抗的武林高手听到金独子的动静,当即睁开了眼睛。这胆大包天的书生竟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就要向他吻来。刘众赫心头一跳,动作都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将金独子挡住,又抓着他的手将他压制在桌上。   直到此时,刘众赫才终于分出心思观察金独子的模样。   虽然他们只同行了一段时间,但刘众赫已经摸清楚了他的秉性。霸王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发生的事情。那时他还在调查太阴派的踪迹,正巧碰上太阴派教众胁迫商队替他们办事,便出手相救。   霸王下手一向果决,很快身边便躺了十多具无头的尸体。商队中的人虽然为他所救,但却都噤若寒蝉地望着他,不敢上前。刘众赫也不在意他们的反应,问清楚了太阴派的消息后,便收了剑,转身准备独自离开。   金独子便是此时出现的。他分明不是江湖人,却全然不惧这血腥的场面。书生信步离开了商队的人群,随意地跨过了地上的尸体,自顾自地跟了上来,说要与他一起调查太阴派之事。刘众赫一向习惯独自行走江湖,本想搞清楚这书生的目的后便与他分道扬镳,但不知怎的,后来就真与他同道而行,直至今日。   这书生虽然不通武艺,但却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然而此刻,被他困在身体和圆桌之间的金独子眼睛紧闭着,不仅是脸颊,连耳朵都红透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蛊毒还是因为羞惭。刘众赫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间竟然有点挪不开眼睛。   刘众赫手指动了动,展开了对方紧握的拳头,发现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紧接着,身下与他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也开始发起抖来。这家伙竟然被逼得做出这样孟浪之事,恐怕确实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年轻的霸王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却不知比起蛊毒,他此刻无心的动作才最是让人心神摇曳。金独子闭上眼睛,默念了几遍冷静,才强自镇定地开口:“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当作是治病……”   刘众赫说:“我不喜欢男人。”   金独子:“……”这个狗崽子!   虽然是这样说着,刘众赫却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那句话显然不是坚定的拒绝,反倒是已经蓄势待发,只是仍想矜持地等着台阶,才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你不喜欢男人,那顶着他大腿的是什么?金独子暗自腹诽。在武林背景下长大的刘众赫真是完美地继承了破天剑圣的特质,嘴比那里还硬。   金独子一眼就看穿了霸王的意思,却不想惯着这家伙,当即就要推开他。他作势要往门口的方向挪动,故意说:“既然如此,还是不要勉强……”   “你要去哪里?”刘众赫脸色黑如锅底,将他牢牢地困在自己双臂之间,不让他离开。   人的个性和情感都在潜意识的深处,即便在剧本之中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有些东西也不会改变。金独子在内心暗笑,面上半点不显,叹息道:“城中花街距离不远,小生先行一步。”   刘众赫登时勃然大怒:“你还想逛花街?”   “刘大侠功力深厚,有内力护体,尚能勉力支撑。”金独子无辜地说,“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霸王又气又急,见他还要再说,干脆顺从自己的想法,低头咬了他的嘴唇一口,登时让这书生噤声。但或许是觉得就这样答应有失颜面,刘众赫还要强调:“结束以后,就当作此事没有发生过。”   “一言为定。”金独子只听出来他松口了,当即答应下来。他抬手环住刘众赫的肩膀,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刘众赫大侠本来还嫌他答应得太快,态度不够端正,但双唇紧贴在一起后,旋即就忘了那点儿不满。两个人在这桌上吻作一团,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刘众赫一边吻他,一边摸索着这具火热的身躯。他扯开了身下书生系着的衣带,宽大的衣袍散落开。   刘众赫从未想过自己会与男子干这种事情,自然也不通晓什么技巧,只是凭着本能动作。金独子脸上发热,不禁侧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眼睛。   若他没有觉醒记忆,做这见不得人的事情恐怕是要让那个书生金独子羞愤欲死。但话说回来,现在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当然不是第一次和刘众赫做这种事情,但此刻刘众赫并没有那些记忆,动作中带着相当明显的生涩,这让金独子有种梦回当年的时空错乱感。   刘众赫的研究还在继续,不知道是因为那蛊毒,还是金独子真的天赋异禀,那处已微微湿润。金独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从刚刚开始他就感觉那儿一片湿滑,让人很是难为情。不需要更多的思考,他就猜到了罪魁祸首。不管明面上是什么原因,本质上都是某位剧本创作者为了方便这种剧情展开而做的设定罢了。   刘众赫抬头一望,眼见这书生青丝散乱,衣衫半褪,显然已经得了趣。这确实是一片好风光——可惜连床都够不着,便要在这桌上被他要了去。霸王这样想着,却丝毫没有要挪动的意思,反而越发的兴致勃发。   新手毫无章法和节奏可言,将这书生欺负得蜷起了身子。金独子眼里含着水光,回过神来时,尚且记得咬着衣袍,按捺着自己,免得发出的声响被左右的房客们听见。刘众赫大侠却不懂他的苦心,又或是明知故犯,逼着他发出承受不住的求饶声。   开始时表现得不情不愿的是刘众赫,但此时精力无限的也同样是他。金独子不过一介书生,哪里能招架得住这个武林高手?他感觉自己有好几次都丢了魂,但醒转过来时,刘众赫这家伙却还没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声称自己不喜欢男人的霸王毫不留情地折腾着这个可怜的书生,直到天蒙蒙亮,才终于鸣金收兵。金独子二话不说就昏睡了过去,刘众赫起身披了件外衣,又取来布巾收拾残局。   江湖中一向流传着许多侠客的风流韵事,刘众赫并非纵欲之人,对这样的人也总是嗤之以鼻。但今夜之事,确实是他做得太过了。   莫非也是受了情蛊的影响?刘众赫有点懊恼。   霸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心不在焉地给身旁熟睡的书生盖上了薄被,才心事重重地躺了下来,竟是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压根儿不需要睡在一块儿。   -TBC- 第2章   第二回、书生武林梦破碎,情蛊野岭乱心魂   这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毫无悬念地,金独子第二天根本动弹不得,卧床休息了几天后,才勉强能够自如行动。两人回到了无名山庄之中好一番搜寻,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长老言语中提到的丹药。除此以外,书房也被翻得七零八落,更重要的文书已被逃离的教众毁去,只剩下些来不及带走的教义、书信。考虑到或许能从中推测出太阴派的动向,金独子还是将它们收了起来。   目前手头的线索模糊不清,刘众赫也不愿向师门求助——按照他对师父的了解,破天剑圣或许只会大声嘲笑他们。两人一番商量,最终决定先行前往武林中最负盛名、号称非奇毒异疾不治的药王观求医。   这个剧本的背景是第一武林,但比起他熟知的第一武林,这里更贴近武侠小说中的江湖。或许是因为星流还未降临,这个剧本中的武林世界有更多不同的门派。抛开情蛊的部分不提,这样闯荡江湖的经历已经让金独子开始喜欢这个剧本了。   药王观处于富庶的南地,若是刘众赫独自一人全力赶路,约莫十天就能赶到,但考虑到此番还有金独子与他同行,两人最终还是租了马匹,沿着官道一路南行。这个世界观下自然不会有手机,赶路期间,金独子便拿着从山庄中找到的经书打发时间。   这一读之下,还真得了几分趣味。   这个太阴派是个拜月的教派,信奉太阴娘娘。相传教主曾神游月宫,得了太阴娘娘青睐,传他仙法,赐下能起死人肉白骨的仙丹,又派座下玉兔、金蟾两位得道星君下凡助他修行。   在此之后,太阴教主周游四海,一路布施造福,终于在十万大山的要脉寻得灵峰,立道场,于此传下道统。他根据那仙法推演出绝世秘籍《太阴真经》,只有被挑选至内门的弟子才能修炼。除内门弟子以外,玉兔门擅长医蛊一道,金蟾门则主金钱,负责主管教内大小事务。被刘众赫杀死的涅槃长老——金独子从搜出的信件中得知他复姓皇甫——便是来自玉兔门。   此教每个月圆之夜都会有拜月仪式,由教主亲自主持,仪式期间常有神异之事发生。写信的这名教众便是在一次仪式上亲眼见证了教主有月华护体,得了金刚不坏之身,才开始对此深信不疑。   至于拐卖孩童一事,长老只提过是总坛的仪式需要百名体质相合的童男童女,但具体是什么仪式,又要让这些孩子做什么,这些底层的教众也不知内情。   刘众赫以为金独子是在尝试寻找自己失踪亲人的线索,听他分析到这,还难得地安慰了一句:“既然如此,你的亲人一定也还平安无事。”   说来惭愧,直到刘众赫这么一说,金独子才想起来剧本还有这一设定。他尴尬地咳嗽一声,连忙装出一副忧心的模样。   “等解开蛊毒,我还要继续去太阴派的总坛找她。”金独子观察着霸王的神色,试探地问,“众赫,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如果我有空的话。”刘众赫回答。   这个话题到此便告一段落,霸王站起身来,离开了房间。望着他的剑划过地面留下的痕迹,金独子眨了眨眼睛,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个笑容。   虽然这太阴派看着就像是江湖骗子,但这个剧情设定确实充满了东方韵味,金独子读得津津有味。他暗自猜测,或许乌列尔是去东方取材了。毕竟她和大圣关系不错,想要采访真正的“星君”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此以外,金独子还从这些信件中找到了一个惊喜:有位教众买通了内门弟子,在信中抄录下《太阴真经》的第一卷入门心法。书生当即抛开了其他书信,开始专心致志地研读这本秘籍——所有人都拥有一个武侠梦,金独子当然也不能幸免。   乌列尔可是他的支持者,说不定在她的剧本设定中,他会是一个武学奇才呢?抱着这样的幻想,金独子硬是加入了霸王的练功行列,每日刘众赫练剑之时,他便在一旁尝试修炼这心法。   刘众赫对这心法残篇丝毫不感兴趣,只觉得他成天抱着些邪门经义、武林秘籍读个不停,不是什么正经书生。金独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位武功高强的大侠,他软磨硬泡了好几日,嫌他总打扰自己练剑的刘众赫终于纡尊降贵地答应给他一些指点。   但在听完了金独子这几日研读秘籍得出的心得体会后,霸王就已经开始后悔。他眉头皱得快要打结,手里的剑都练不下去了——若是听着这样乱七八糟的心得练武,怕是会走火入魔。   金独子还不消停,声称自己有了气感,说不定已经修炼出了内力。刘众赫一时无言,只得伸出手指把着他的脉门运功,内力在金独子的经脉中游走了几圈,就是没能找到他所说的内力在哪里。   “怎么样,我有习武的天赋吗?”金独子充满希望地问。   习武有两个必不可少的条件,一是筋骨,二是悟性。前者刘众赫已经彻底、深入地摸过,他相当确认金独子没有半点天赋;而后者……与其说是悟性,不如说是富有想象力。   “别做梦了。”刘众赫用看朽木的眼神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回答,“江湖不适合你,回去好好读书吧。”   金独子大受打击,几乎想要马上展开魔王变形,激活书签的技能,当场给他演示一套破天剑法,好让这家伙看看什么叫臻于化境的武艺——或许是剧本设定,虽然刘众赫现在的剑法在江湖中首屈一指,但仍未达到超凡座的水平。   他们今夜要在山中露宿,练完剑的霸王在林中转了一圈,很快便提着两只兔子回来,接着又仿佛是施展法术一般,将猎物烹饪成了美味佳肴。在武林长大的刘众赫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地高超,即便是在荒郊野岭,他也能化腐朽为神奇。   闻着喷香的烤肉味,武林梦碎的金独子总算精神一振。他将那秘籍丢到一旁,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美食上。提起第一武林,就当然必须提到武林美食。金独子享用着刘大厨出品的兔腿,不禁畅想:“秋蟹肥美,听说南地还有不少美食,等我们去到药王观附近,一定要去试试……”   他正说着,却发现刘众赫并不接茬,正用他那恐怖的眼神瞪着他,还又黑了脸。   难道是着急要解毒,又觉得他态度不端正了?金独子咳嗽一声,连忙找补:“我的意思是在解毒之后再去,就当作是庆祝。”   刘众赫脸上依旧带着愠色,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虽然他们曾有约定,除非蛊毒发作,否则就当解毒之事没有发生过,但金独子这家伙完全不将这事放在心上的模样也让人不爽。金独子越是如此,刘众赫就越是忍不住在情事中将人逼得更狠,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   或许是在响应他的想法,在他们准备歇息之际,那情蛊又毫无征兆地发作了。   距离中蛊之日已经过去了十来日,在这期间那情蛊一直没有消停过。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对这样的肌肤之亲,两人也逐渐有了一些无言的默契。即便如此,金独子还是没有想过它会在这样的荒郊野岭发作——乌列尔,你到底在想什么!   “不行,等等……”金独子死死护住自己的衣襟和腰带,挥开了刘众赫的手。虽然他们露宿之处在山林深处,四下无人,但要在野外交合本来就已经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若是能留着衣衫,或许还能自欺欺人,留一分颜面。   “你想怎么样?”刘众赫问。   见刘众赫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金独子忍不住怀疑到底谁才是那个恢复了记忆的人。原来武林的风气这么开放的吗?   “不脱衣服也能吧……”书生结结巴巴地回答。   听了他的话,黑衣大侠抱起双臂望着他,一副不愿意合作的模样。   金独子:“……”   虽然在武学上没有半点悟性,但金独子已经在无数次生死关头领悟了对付自己男友的绝招。   火堆照亮了林中的一隅,两人亲密地挨坐着,黑衣人侧身揽着身旁之人的细腰,白衣人则是仰着脖子送上嘴唇,伏在对方的怀里。两人缠绵地吻了又吻,什么情蛊都已经被抛在了脑后,任谁来看都是一对有情人,哪儿能看出来半点的不情愿?   这里毕竟是荒郊野岭,刘众赫到底还是没让这容易磕碰的书生躺到地上去,只让他坐到自己腿上。书生低着头与他亲吻,仿佛是占了上风。但比起理直气壮地打赤膊的刘众赫,他的里衣只堪堪遮掩住要处,看上去反倒狼狈得多,好不可怜。   多亏了情蛊的设定,他们不需要过多的准备。第一次幕天席地地做这样的荒唐事,他又是紧张,又是难为情,总是疑神疑鬼,感觉树林深处有人在张望。书生垂着头,低低喘息着,热得发了一身的汗。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刘众赫在此道也精进不少。他一手撑在身后,任由金独子自力更生,若有所思望着这书生窘迫的模样,发现这样衣冠楚楚地做这事似乎也别有一番滋味。   书生半伏在霸王身上,发出细碎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贴身的里衣不能完全盖住他的动作,偶尔在摇晃碰撞之际泄露出一丝风光,更让观者浮想联翩。   金独子脸上带着春意,眼神水润迷离,直直地望着近在咫尺这张百看不厌的脸,挪不开眼,心脏怦怦直跳。也不知道霸王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悟性过人,每每都能碾过美妙之处,令人神魂恍惚、情迷意乱,没一会儿就软作了一滩水。   野外毕竟不方便,刘众赫尽兴一番后,感觉蛊虫的躁动渐渐平息,便退了出来。金独子松了一口气,连忙投桃报李,主动伸出手去为他纾解。这书生的动作没什么刺激花样,但在有情人看来,这样主动的亲近已足以让人动情。霸王阖上眼睛,沉沉地喘着气。   又是一夜欢好,待偃旗息鼓之时,火堆都已快熄灭了。夜露凝寒,但习武之人毕竟阳气十足,两人依偎在一块儿,倒也并不觉得冷。   望着怀里的人疲倦又满足的神情,刘众赫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吻他的脸颊嘴唇。金独子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亲近,仰着脸同他亲昵了一阵,才枕着他的胸膛安然入睡,只留下反应过来的刘众赫暗自怀疑人生。   若只是为了解毒,哪儿需要这样的温存?刘众赫很清楚他已经越界,但相处之时又控制不住自己,总有一种玄之又玄的熟悉感萦绕在脑海中,仿佛他们本该就是如此。   同行了数月,刘众赫对金独子已经很是了解。正如他们初遇时表现出的那样,这书生看似彬彬有礼,实际上骨子里很是离经叛道,对这个世界有自己一套评判标准,放在心上的只有他被拐走的亲人。   他会行正义之事,但也不像江湖中那些伪君子一般满嘴仁义道德。在刘众赫杀敌之时,金独子通常都会负起手来在一旁等着,反应很是冷淡——在这样的时候,刘众赫总会产生一种他并非此世之人的错觉。   但每当刘众赫看向他,这书生又会像是鲜活过来了一般,笑着对他说:“我们走吧。今晚吃包子怎么样?”   金独子是一个奇怪的人。刘众赫从未想过他们会发展成为这样的关系,但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他似乎打破了那种难以言喻的藩篱,让这个人露出了更柔软的内在。   但刘众赫尚不满足,他渴望见到更多。   在这个无人的、安宁的夜晚,刘众赫怀抱着金独子,安静地看向了天空。透过树叶的缝隙,他能看见天上闪烁的星星。怀中之人呼吸轻缓绵长,他已经熟睡了。   习武之人一向诚于心,在这个时刻,刘众赫审视着自己的内心,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这一切都与那蛊毒无关,他之所以会接受这样的解毒方式,完全出于私心。   ……   但无论如何,等到了药王观,这样荒唐的关系就会告一段落。想到这里,霸王登时心烦意乱,更是觉得烦躁,忍不住瞪了金独子一眼。   此番心情,想必这个呼呼大睡的书生是半点没有同感的。   -TBC- 第3章   第三回、妙观主巧识断袖,说书人诉太阴事   不论刘众赫如何作想,他们终于还是接近了这段旅途的终点。药王观以医术宏道,除三清以外,还奉药王为祖师,道统悠久。它不仅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也深受民间认可,香火十分鼎盛。   两人在附近的村落休整一晚,天未亮便启程,等他们抵达的时候,虔诚的信众们早已经在药王观门口排起了队。药王观接待信众的流程已经非常成熟,观内早课结束后,几名知客迎了出来,熟练地将信众分流,敬香拜神的香客往正殿走,而前来求医的信众则被带到了后殿的慈航堂。   金独子在等待的人群中望了一圈,发现武林人士与普通民众站得泾渭分明,反倒是他们这样的组合很是罕见。霸王早已习惯了万众瞩目的生活,根本不去理会其他人的眼神。两人领完筹,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轮到了号。   负责接诊的是一名年轻的道士,声音很是和煦:“两位贵客,是看的什么病?”   刘众赫抱起双臂看向金独子,用眼神示意他回答。金独子在心里暗骂了两句,情不自禁地用衣袖挡了挡脸,才结结巴巴地向医师描述他们的症状。   所幸这医师虽然年轻,但很有行医的素养,听说了这样的奇毒也面不改色,仿佛只是寻常小病。他轮流为他们把脉,又看了两人的气色,只看出来这位黑衣剑客气血充足、身强体壮,而白衣书生则有操劳过度之相,不宜过度纵欲。   ……呃,如果那蛊毒真如他们描述那般,这样的脉象倒很是契合。   “蛊毒罕见,我此前只在医书中读过,修行尚不到家。此毒还需师傅前来一观。”年轻道士坦然地承认。他让两人稍坐片刻,离开了诊室,不多时,便请来了一位中年道长。中年道长再次把脉问诊后,又用银针刺穴,折腾了半天,竟也无法探查出这蛊毒的存在。   “恐怕今日不得不请观主出山了。”道长摇了摇头,神色严肃,没等金独子回答,他便带着年轻道士匆匆离开了房间。   刘众赫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觉得这地方不过浪得虚名。金独子是抱着体验武林医术的心态来的,此时倒并不觉得着急,反倒是思考着另一个问题。   “观主的诊金是不是会贵一点?”金独子开玩笑地问。他在这个世界也算是个富家公子,又清楚这只是个剧本,因此半点没想着要节俭,平常吃穿用度都是挑最好的。刘众赫武艺高强,时常接些诛杀恶人的悬赏,对钱财也不太在意。   “只怕接下来的还是个庸医。”刘众赫说。   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金独子觑了他一眼,暗自猜测原因。难道是感觉解毒希望渺茫,所以生气了?   医师们再回来时,是一位老道长领头,另外两位道士恭敬地跟在他身后,想来就是药王观的观主了。观主鹤发银髯,道袍已洗得泛白,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一看便是从医多年的老医师,靠外表就能赢得患者的信任。   观主从两位徒儿口中了解清楚了他们的症状,没有重复再问。他从医多年,阅人无数,此时细细看过两人的面色与姿态,对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了成算。   老道士闭起眼来,略一把脉,沉吟片刻,便已定了医方。他给金独子开了好几罐生肌活血的膏药,写下一副温补的方子,又画了两道平安符,让他们随身携带以压制蛊毒,直到完全恢复。   金独子不禁怀疑:“这样就可以了?”   “贵客有所不知。”观主不紧不慢地回答,“此蛊靠吸取精血为生,长此以往会令宿主气血两亏,阳虚阴盛。因此须以温补的方子补气活血,培补肾气。蛊毒则以符箓压制,直至七七四十九日,便将符箓烧了冲成符水,服饮即可彻底祛毒。”   “……三清回春膏是什么?”   “若是期间蛊毒发作,可辅之以用。”   “那这符箓是怎么压制蛊毒的?”   “两位有所不知。除了吸取精血以外,此蛊更会伤人情志,令人神魂恍惚,难辨虚实。此病在心,自然需要符箓镇压,以驱心魔。”   这下,屋子里的人都彻底听懂了。总而言之,观主的意思就是身体需要补补,幻想出来的病等到想好的时候就一定会好的——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将他们当作了诡计多端的男同性恋。   确实是男同性恋的金独子百口莫辩,看向了刘众赫。黑衣剑客默不作声地别过了脸。   金独子虚弱地说:“我们不是……”   “老道对蛊毒略有研究,也确实见过能够引动情欲的蛊毒。但仍一事不解,望施主解惑。”见他还在负隅顽抗,老道士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问,“为何这情蛊还会分阴阳?”   金独子被问得汗流浃背。这,这……这设定就是这样的呀!   事实证明,观主的修为确实高深,一出马就将病患们治得服服贴贴。最终,两人还是捐了香油作为诊金,在大殿中拜过了神,领着抓好的药,悻悻然地离开了药王观。   根据剧本进度判断,金独子早已猜到不会这样顺利,但这样的就诊经历还是令人哭笑不得。下山以后,他们先回到了城中,找了个客栈落脚。解毒之法失败,接下来要如何行事,两人还需从长计议。   毕竟这是个剧本世界,虽然得了医嘱要调养身体,但金独子根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随手就将药放到了一边——在现实里,金独子在病房中接受治疗的时间已经够长,以至于他对吃药养病有些发自本能的逃避。   直到一碗散发着酸苦味道的药汁端到了面前,金独子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了。   刘众赫给店小二付了赏钱,吩咐了明天的送药时间,才转身回到房间里。书生咳嗽一声,不去看桌上的药,面色严肃地岔开话题:“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这蛊毒该怎么办吧。”   刘众赫并没有接茬,而是将碗推到了他面前,简单地说:“喝吧。”   金独子:“众赫啊,我觉得我没什么问题……”   刘众赫:“要我灌下去吗?”   迫于霸王的淫威,金独子只得含泪把药喝了。   被这么一打断,金独子也暂时没了继续推进剧情的心思,只想着要找些美食来补偿一下自己被苦得发麻的舌头。说起来,灭活法中似乎也有提到过,这附近似乎有一些不错的美食……   店小二还贴心地送来了一小包蜜饯,金独子含了一块在嘴里,口齿不清地问:“这附近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去城西,江仙楼。”刘众赫难得一口应了他的要求,好说话得不可思议。通常来说,这种态度只会出现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   心情怎么突然又变好了?金独子有些迷惑。刘众赫的心情总是阴晴不定,不管是作为读者还是作为男友,他都很难完全猜透他的心思。   江仙楼是一众江湖老饕们都赞不绝口的酒楼,老板与漕帮有点关系,总有最鲜美的江鲜鱼获。酒楼的厨子祖上是御厨,南地各大名菜都不在话下,是当地有名的厨师。酒楼中搭了个小戏台,他们进门时正有人在台上说书。跑堂的也很有眼力见,见金独子多看了几眼,便给他们安排了二楼靠内的雅间,只要将房间窗户打开,楼下的戏台便一览无遗。   金独子站在窗边认真听了一段,发现这说书先生讲的竟都是些江湖传闻。这段还在说那青龙派诸葛掌门在寿宴中传位给与龙君结缘的徒弟,下一段便是天山剑派天才新秀慕容公子误入仙宫得了瑶池仙子青眼,甚至还有什么达摩寺僧人得到佛祖点拨了悟的故事,也不知道是经过了说书先生的艺术加工,还是这第一武林中的江湖传闻就是这样的风格。   刘众赫不是生客,已经无需这跑堂的介绍菜式,他点了几个招牌菜,想了想,又特地加了几样时令蟹菜。点完了菜再回头,就看见站在窗边的金独子已经听得入了神。   霸王走到他身边,向下一看,便说:“是黑焰书会的人。”   “黑焰书会?听起来不像是江湖门派。”听到这个名字,金独子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作家的脸。   “确实不是。”刘众赫回答。   茶博士正在一旁沏茶,见他们有兴趣,当即为他们介绍了起来。临仙楼有点江湖背景,掌柜请来书会的说书先生在这常驻后,来光顾的江湖人便越来越多。茶博士常常与这些江湖人打交道,听了不少消息,对书会各方面都非常了解。   如刘众赫所言,虽然黑焰书会也做些江湖买卖,但他们的活动并不局限于江湖之中。或者更准确地说,小说话本、戏剧曲艺才是他们的本行,书会中除了说书先生,还有不少曲艺作家,才子文人。   书会会长黑焰居士文采斐然,时下最潮流的几个话本便是出自她手,讲的是一个落魄书生在机缘巧合之下穿越三千世界,与自己所读话本中的侠客相遇的故事。最近这话本被改成了杂剧,茶博士还当场给他们唱了两段,很是缠绵悱恻。   金独子:“……”   他敢打赌,这位会长绝对长得和韩秀英一模一样。   这个剧本原本是为了他的治疗而创作的,按照常理推断,乌列尔很有可能为当时参与场景的公司员工们量身定制了角色。虽然这次只有他们二人进入这个故事世界,但为了让这个场景顺利运转起来,或许场景启动器还是按照设定生成了角色。至于那位涅槃长老……呃,或许是天使的一些陈年幻想造成的意外。   茶博士为两人奉上热茶,又继续给他们介绍。最开始时,黑焰书会只是将市井、江湖的传闻改编成说书曲艺,但因成员们大都来自五湖四海,又鱼龙混杂,因此消息非常灵通。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江湖上一个重要的消息渠道。   “公子若是有兴趣,稍后可以让先生上楼一叙。”茶博士笑着说,“不论是朝堂大事还是江湖秘闻,先生都能说上几段。”   金独子点点头,爽快地给了赏银,让她去请人。不管是为了蛊毒还是为了寻亲,他们都得找到太阴派总坛所在。他原本以为他们得按照那书信提到的地点一路找去,没想到剧情这就将线索送到了他们面前——听着这书会的名字,金独子的信心已从五分涨到了十二分。   楼下说书的时间还未结束,他们又听了几段,便开始上菜了。刘众赫推荐的酒楼果然不同凡响,每道菜肴都仿佛带着圣光登场,喷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那道特制的武林蟹黄包子,好吃得让金独子差点流下泪来。   这么好吃的场景,如果结束得太快,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金独子惋惜地吮着筷子,决心要趁着这个机会,将灭活法中曾经提到的武林特色美食都品尝一遍。   两人风卷残云一番,等到跑堂的奉上最后一道甜汤,说书先生也应约而至。金独子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有没有太阴派的消息?”   说书人略一思考:“自然是有。不知道公子想知道哪方面的消息?”   金独子不想暴露蛊毒的事情,回答说:“我的亲人被太阴派之人掳走,我们想要找到他们总坛救人。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如此,那应当要从它立教之处说起。”说书人摇了摇折扇,起了个话头,“不知二位是否听说过二十五年前那场百年罕见的天外流火?”   金独子点了点头,他正是在那一年出生。他之所以对这事还有印象,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母亲每次发现他读书到深夜时总爱用这事念叨他,怀疑他是文曲星下凡,才天天抱着书本不放。   “当其时,南北各地都能看到星陨如雨。在那日以后,各地都出现了神异之事,太阴派也是从那时开始发迹。”说书人为他们娓娓道来,“星坠之日,当地许多村民都亲眼看见有流星落到了十万大山之中。”   “数月之后,有一道士雇了村民随他进山,竟然真的山中挖出了一对石制的金蟾玉兔。那道士把石像奉为圣物,当场立下了太阴派。时至今日,他们已在那一带扎下根来,一些村落也不再拜佛道二教,而是信奉太阴娘娘。”   这与他们所知道的正好相合。金独子与刘众赫对视一眼,初步认可了消息的可信度。   与以武立教的门派相比,太阴派更像是个在民间兴起的宗教。教主行事神秘,平常醉心修炼,一般只有在祭拜仪式时才会露面,很得教内弟子信服,教内事务则大都由教内的几位护法、长老出面处理。   近些年来,太阴派不断壮大,与同在十万大山内的天魔神教摩擦不断,也逐渐显露出其狠辣的行事作风,动辄灭人满门,又或是以旁门手段控制他人,因此被武林归入魔道之流,江湖中对太阴派的几个主事人也是悬赏不断。   与金独子不同,刘众赫早在接太阴派长老悬赏令之时就已打听过一些江湖传闻。霸王皱起眉,抛出了更关键的问题:“他们的总坛是在十万大山哪里?”十万大山是群山的总称,绵延数百里,若要在山中找到太阴派所在之处,无异于大海捞针。   “据传太阴派总坛所在之处名为明月峰,但具体在什么方位,在下确实不知。”说书人顿了顿,又说,“如果大侠有需要,我们书会在那附近也有驻点……”   金独子又问:“有没有关于他们筹备特殊仪式的消息?”   说书人摇摇头:“每月月圆之日,他们便会聚集教众,在总坛举行拜月的仪式。至于其他仪式,倒没有相关的传闻。”   没有消息倒也合理,那仪式听着就像歪门邪道的手段,自然得暗中行事。金独子想了想,决定另辟蹊径:“若是从那些信奉太阴星君的村落下手呢?你们有没有消息?”   “只是这些村落的位置的话,倒不费什么功夫。”说书人回答。   刘众赫也赞成了金独子的想法,两人当场付了定金,这事便这样定了下来。黑焰书会这几日会先将村落的位置及太阴派现有的消息整理给他们,并同步请当地书会调查太阴派。等他们赶到当地,若还想打听更多消息,只需联系当地书会即可。   不出七日,书会果然如约将消息送到了金独子和刘众赫落脚的客栈。而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书会会长之手。   “侠客、书生……”韩秀英感兴趣地挑起了眉,毕竟像是这样的组合可不多见——在她最新创作的系列话本中,主角便是这样一对搭档。   这话本火遍了大江南北,有书商特地奉上重金,只为求黑焰居士续笔。韩秀英冥冥中也觉得这个故事还未结束,因此没多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为了创作这部作品的外传,她已经在江湖中游历采风了数月,此刻正好在他们的目的地附近。   若是不去看看,怕是对不住这样多的巧合,作者确实很愿意看看现实中的侠客与书生会如何相处。但这太阴派可不是善茬,她武艺并非上佳,仅够自保,如果贸然前去,难保不会发生意外……除此以外,霸王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独来独往,若想要一起行动,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会长阁下视线扫过了桌上散落的众多书信、纸条,脑海中如同创作剧本一般将最近的消息编织在一起,很快就有了主意。   -TBC- 第4章   第四回、幻梦境中忆前尘,白狐入梦诉衷情   在武林作家的努力下,剧情顺利地运转起来,而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的金独子和刘众赫才准备出发。这次他们决定走水路,在金独子的坚持下,两人奢侈地包了一条客船,即便是算上期间在各个渡口休息停泊的时间,也不过十余日便可抵达目的地。   乘船出行自然是比骑马自在得多,船家知道他们喜欢清静,因此很少前来打扰。美中不足的是,即便是在船上,金独子还是没能逃过服药——无论再来多少次,他都不会习惯这古怪的药味。   两人此时正待甲板上,靠着舷墙吹风,金独子原本是想找机会偷偷把药倒入河中,无奈刘众赫看得太紧,最终还是只能捏着鼻子把药喝完了。   见书生的脸因为酸涩的药味皱成一团,刘众赫没有说话,只是丢给他一小包蜜饯。金独子眼睛一亮,突然有了明悟:“原来这一直是你买的?”   “嗯。”刘众赫简单地说,“我的妹妹每次喝药也要吃这个。”   “你还有一个妹妹?”金独子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她住在哪里?”   “……我的师父在照顾她。”刘众赫的回答有些犹豫。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师父在照顾美雅,还是美雅在照顾师父,或许真相是刘众赫在负责照顾师父、妹妹和狗。破天剑圣总喜欢差使他们兄妹二人,但美雅似乎乐在其中。   霸王的表情变得柔和。金独子相信,无论这一刻刘众赫想到了什么,那一定都是很好的回忆。   如果刘众赫在武林长大的话,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曾经读者也有过这样的想象,这个剧本似乎展现了一种可能性。   破天剑圣或许还是那样促狭,喜欢捉弄人,但刘众赫会明白那些举动之下隐藏的真心。待在师门的日子里,刘众赫大概会和破天神君一起应付络绎不绝地前来拜师的武林人。他当然也可能会被破天剑圣指使出去跑腿……嗯,这个刘众赫有没有因为偷窃丹药而被少林寺的高僧剃成光头呢?   在武林长大的刘众赫依然无父无母,与妹妹相依为命。但不同的是,在这个地方,他有一位像参天大树一般可靠——又或者不那么可靠——的长辈。他有一个家。破天剑门一定是一个足够温暖的地方。   这就是场景启动器的美妙之处。在这样一个世界,或许刘众赫也会有休憩的时候。他也可以在凉爽的夏夜里靠坐在檐廊下,悠闲地吃别人做的食物。   “你是几岁开始在江湖上闯荡的?”读者问。   “十六岁。”   “哇,十六岁。”书生眼睛微微发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他发出了一声刘众赫理解不了的感叹,身体因为渴望倾听而靠得更近:“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刘众赫曾经无数次仰望武林的夜空,在师门的练武场里,在昆仑圣峰之上,在西北的大漠之中,但那些似乎都比不上今天的夜空这样美丽。   望着金独子的眼睛,刘众赫张开了嘴,说:“那一次,师父想要天山之巅的雪莲……”   “你才初出江湖就惹了天山派?”   “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伴着潺潺的水声,武林的刘众赫开始向他的那一颗星星讲述自己的故事,他的声音随着秋天的凉风飘出去很远。   在夜幕中满天繁星的注视下,两人的影子越挨越近,仿佛融为了一体,再不分你我。   金独子原本以为,按照剧本的节奏,蛊毒应该在这种心灵交流的时刻发作一次,但从他们开始随身佩戴平安符以来,情蛊就像是被压制住了一般,再也没发作过。读者微微叹息,说不出是安心还是失望。   船舱的房间多得很,金独子甚至没有了与失忆的男友同眠的借口,着实可惜。怀着些不甚正经的念头,书生浮想联翩、辗转反侧了一阵,才终于沉沉地陷入梦乡。   而在另外一个房间,刘众赫也有类似的想法。霸王从怀里拿出平安符看了半晌,不爽地将它丢到了桌面上,才扯过被子盖着脸,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心绪不宁,鲜少做梦的刘众赫竟然做起了梦来——说来奇妙,在这个梦境之中,刘众赫也还是保持了清醒,他很清楚自己此刻正在做梦。   梦里依然是夜晚,刘众赫伫立在一片宛如乱葬岗一样的坟地里。夜空中没有星星,整个空间就如同阴森的鬼蜮一般。目光所及之处,刘众赫能看见许多或立或倒的黑色墓碑,墓碑上刻着的都是他的名字。   梦中的刘众赫并没有被这样的景象吓住,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是精神域的最深处,也是精神图景中最为无序、最为混乱的区域。精神图景的最深处是每一个哨兵的噩梦,如果被困在这里太久,哨兵就会逐渐被失序的精神力侵蚀,最后彻底变成一个疯子。   几乎没有哨兵可以依靠自己安全地离开这里,他们需要来自向导的指引。但也并非所有向导都能够进入到精神图景的最深处,这里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却是精神力风暴的风眼处,向导必须构筑出强度足够的精神屏障,才能够穿越暴虐的精神力风暴。   即便成功进入,向导也还可能会面临来自搭档的威胁。这是完全由哨兵掌控的精神世界,如果哨兵已经失控,他们很有可能会将自己的向导永远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   在刘众赫与自己的向导结合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失控了。作为能力顶尖的SSS级哨兵,刘众赫时不时会被指派去进行一些紧急而危险的任务——就像这次这个救援任务,甚至没来得及让他和搭档一起出发。   先行抵达荒星的刘众赫几乎立即就被卷入了战斗之中,他在混战中过度使用了精神力,因此迷失在了精神图景的最深处。在现实中,他恐怕已经陷入了狂化的状态,也不知等待救援的人质会不会被他连同劫匪一并干掉。   刘众赫靠着一块墓碑,随意地坐了下来,仰望着漆黑的、破碎的夜幕——直到一颗明亮的星星出现在熟悉的位置。   与此同时,哨兵听到耳边传来了细碎的动静。他转过头,见到一只白狐向他走了过来。这只白狐皮毛蓬松,油光水滑,在这个阴沉恐怖的精神域之中白得仿佛会发光。   他的向导来了。   见他已经注意到自己,狐狸小跑了几步,来到他的身边。这只白狐似乎通晓人性,先是打量他一番,再嗅了嗅,仿佛是在确认他的状态如何。   刘众赫向它张开了手,狐狸熟练地跳到了他的腿上,被他一把抱住也不挣扎,反而是仰着头,亲昵地用下巴蹭他的胸膛,发出了引人喜爱的声音。   “金独子。”   梦里的刘众赫这样喊它。   不知怎的,在这以后,四周的场景变得朦胧而旖旎,待刘众赫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武林,回到了船上,怀里的狐狸突然变成了白衣的书生。是金独子。   这个金独子像是刚刚的狐狸一般被他抱在怀中,还仰着头,用嘴唇吻他的下巴和喉结。定睛一看,刘众赫才发现,他的头顶竟然长着一对狐耳。梦里的刘众赫并没有惊讶,怀抱着狐耳书生的手顺着腰向下摸去,果然摸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他还在做梦。刘众赫冷静地想。   金独子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松垮地系着一根腰带,衣襟也随意地敞着。被他摸了尾巴的狐狸浑身抖了抖,喊他的名字:“众赫啊……”   那分明是和平常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语调,但在此刻,它听起来有点不一样。刘众赫觉得耳朵有点发痒,不禁侧了侧头。似乎对他没有回应自己有点不满,金独子抬起手来环着他的后颈,期待地看着他。   只是在做梦。刘众赫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顺从地低下头来,吻住了他的嘴唇。狐狸被他吻得很舒服,耳朵轻轻抖动,发出享受的声音。   刘众赫对金独子新长出来的器官很是好奇。回忆着师父抚摸破天神君的手法,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狐狸的头,用手指拨弄那对手感极佳的狐耳朵,又顺着摸到了他的脸颊和下巴。金独子被他摸得懒洋洋的,不禁翻过了身,袒露出自己的肚皮。   这是信任的表现。霸王怀抱着狐狸书生,不断吻他的侧脸,咬着他属于人类的耳朵,直到金独子出言催促,才如他所愿继续向下抚摸。狐狸金独子却不像人类那般知什么礼义廉耻,挺着胸膛任他施为,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刘众赫忍不住咬住了他的后颈。被咬住后颈的狐狸金独子僵了僵,不再动了。他这才满意地松了口,安抚地舔了舔新添的牙印。   “想要吗?”狐狸金独子问。   “嗯。”刘众赫从喉咙深处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在他回答后,狐狸却一下子爬起来,离开了他的怀抱。还没等刘众赫反应过来,便见金独子将外袍脱下丢到了一旁,而后趴伏在床上,像是欢迎主人一般摇了摇那根雪白的大尾巴。   ……   霸王恶狠狠地鞭挞着这撩人心弦的狐妖,梦里金独子似乎比现实中更加坦荡,毫不掩盖自己的声音,舒服了便直摇尾巴。刘众赫着迷地吻他的肩膀,顺着脊椎抚摸到连接着尾巴的尾椎。狐耳书生反应极大地绷紧了身体,刘众赫眉头一挑,当即抓着他的尾巴不放,好生治了治这狐狸。   梦中不知时日,如同三流艳情话本中的情节一般,刘众赫与狐狸书生在榻上缠绵不休。吃了好几回的狐狸摸着肚子,露出了餍足的神情,雪白的狐耳因为放松而自然地垂下。   “吃饱了吗?”刘众赫问他。   金独子似乎有些惊讶,反问道:“你累了?”   这又是一个开战的讯号。明明刚刚才被弄得昏了头,抽着鼻子说软话求饶,结果没过一会儿,这家伙又不记教训地挑衅起来。霸王抓着他的脚踝,把人拖到了身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征伐。   与梦中人翻云覆雨自然快活,然而在刘众赫看来,比起这场如梦似幻的欢爱,这个梦里还有另外一个更加让人不忍醒来的理由。   “众赫。”梦里的金独子喜欢这样喊他,那双湿润的、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会说话一般。他说:“我喜欢你……”   刘众赫轻轻喘息着,靠近了金独子。他闭上眼睛,额头靠着他的额头,第一次在梦中袒露了自己的真心:“我……”   金独子从又湿又热的梦中惊醒了。   他浑身是汗,瘫软在床铺上,身体还因余韵而颤抖着,而被子里早已经一塌糊涂。金独子茫然地望着床头的帐幔,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梦与现实。他本能地往身旁一探,刘众赫不在。在这以后,金独子又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头,发现自己并没有长出耳朵来,然后才缓缓清醒过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春梦。读者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以一个熟悉而安详的姿势平躺在床上,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这真是个惊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恶魔般的火之审判者已经成长为一个让读者猜不透剧情的优秀作者了。   -TBC- 第5章   第五回、黑焰居士召义士,破天霸王意暗许   在船上摇晃了十余日,金独子和刘众赫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他们下船的这个码头是十万大山一带最大的码头,处于几条水脉的交汇之处,人来货往,距离南方最大的朱雀城不过半日的路程,十分繁华。   两人下船后,金独子特地找到了码头附近的一个热闹的食肆用饭——灭活法里的刘众赫总习惯在这里歇脚。他们点了菜,接着就向跑堂的打听他们要去的几个村镇的位置。   跑堂的是当地人,对于金独子提到的几个村镇都多少有些印象,当即热心地给他们指了路。这几个村镇分布在十万大山南麓的山脚下,两人一番合计,决定先就近到朱雀城中落脚,顺便去书会的据点看看有没有新进展,再启程出发。   此地书会的驻点在一家书肆之中,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书肆内冷冷清清,只有三两位客人,伙计在书架间整理,而掌柜则撑着脑袋坐在柜台后打盹。见到有人进来,掌柜抬起头来瞧了他们一眼,又多看了刘众赫两眼——他们这组合在书肆之中不算扎眼,看起来就像是哪家书生带了打手出门似的,只是这打手未免有些俊美过头了。   金独子来到柜台前,向掌柜出示了黑焰书会的信物,问:“你们老板呢?”   “二位贵客,请随我来。”掌柜看了信物,再看向白衣书生及黑衣大侠,将二人与会长交代要关注的人对上了号,当即站起身来。他将金独子和刘众赫带到了内堂,喊来伙计给他们上了热茶和点心,自己则匆匆地去通知会长。   是不是有点太周到了?金独子喝了口茶,心里有一丝疑惑。刘众赫抱剑坐在另一边,根本不去碰桌上的食物。   没过多久,一位女公子便掀开门帘,信步走了进来:“我是此地书会的总管韩秀英,二位要查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金独子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着武林世界的韩秀英。书会的总管?恐怕是书会的会长才对。他咳嗽一声,问:“你们查到什么了?”   “太阴派确实在暗中做些拐卖的勾当,与多起儿童走失的悬案都有关系。”韩秀英面色沉痛,“没想到竟然会有江湖中人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实在可耻。”   这当然是值得沉痛的事情,但她是不是有点演过头了?金独子观察着她的表现,觉得这家伙内心另有打算。   韩秀英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严肃地说:“近期他们很是活跃,普通的教众也得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最后一对童男童女,很快就要举行拜月大祭。”   说到这里,金独子也坐正了身体:“什么拜月大祭?”   “此前的祭祀仪式上都不需要什么祭品,凭借目前的消息,很难猜到他们会怎么做。”韩秀英讽刺地说,“这些邪道脑子多半有问题,对那些孩子做些什么都不奇怪。”   刘众赫不禁转头看了金独子一眼。这个书生此刻眉头紧锁,也不知是不是在担心自己的家人。   “拜月大祭是在什么时候?”刘众赫问。   “下一个月圆之夜。所以,如果想要救人,最好在这之前动手。”韩秀英回答,“那对孩子还在山下,随时会被接上山去。”   “你想要怎么做?”金独子直截了当地问。   “我认为我们应当众志成城,共抗太阴派——碰到此等邪魔歪道,我们书会绝不会置身事外。”韩秀英义正严辞地说着,话语铿锵有力,“这次便由我同你们走一趟,略尽绵薄之力。”   听到韩秀英讲这样的话,真是感觉很奇怪。金独子心里暗笑,不由得想起了他们刚认识时候的事情。作者是不是将演戏作为了业余爱好?   他知道这肯定是下一步的剧情发展,甚至还猜到这些队员是金独子公司的员工们,却还是忍不住捣乱。书生无辜地问:“看来你的武功很高强?”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武林的韩秀英暗恼:“比你强。”   “我们不需要累赘。”刘众赫毫不客气地说。   这家伙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同行了数月,却说“他们”不需要累赘?见这他们不跟着剧本走,韩秀英眯了眯眼,干脆反客为主,说:“我的安全自然不需要两位操心。我已召集了几位义士,准备对付太阴派。不知二位是否想加入?”   按照刘众赫惯常的行动模式,自然是不乐意与人同道的。他在江湖中闯荡多年,所见的江湖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人,喜欢结伴而行的也都是些乌合之众。比起与居心叵测的陌生人同行,倒不如独自一人来得轻松。   在刘众赫拒绝之前,金独子悄悄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按住了他的话头。他回答道:“我们还是见过人再决定吧。”   见他松口,韩秀英也退了一步,与他们约定明日夜晚在城中最大的酒楼见面。在离开书肆之前,金独子脚步一顿,不由自主地望向了一旁的话本区。   眼看这书生像是磁铁一般被话本吸引了过去,刘众赫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金独子兴致勃勃地转了两圈,又问过伙计,最终选购了时下最为流行的、由黑焰居士所著的《话本奇缘》系列,准备欣赏一下武林韩秀英的得意之作。   是夜,读者虔诚地沐浴焚香,而后才坐到桌前,满怀期待地打开了扉页。但很快,刘众赫就发现这个兴高采烈了大半天的书生表情逐渐僵硬,也不知是读到了什么。   “……哈啊……”读完了第一章,金独子发出了长长地叹息。他垂下头,在霸王难以理解的目光中,悲伤地合上了话本。   竟然是全知读者视角的武林翻译版本?读者觉得自己满腔的期待被第一武林世界辜负了。退一万步说,为什么是全知读者视角?哪怕是灭活法呢?   金独子再次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放下话本,爬上了床,安详地睡了。这书生的表现实在太过异常,以至于连刘众赫都升起了一丝好奇心。   这话本到底写了什么?霸王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捡起了被金独子随手放在桌上的话本。他坐到桌旁,借着烛光翻开了第一页,开始了阅读。   ……   次日,金独子一醒来,就见刘众赫像雕像一样坐在桌旁,脸色不太好,也不知是不是一宿没睡。桌上的蜡烛已经燃尽,被翻阅过的话本整整齐齐地码在一旁,刘众赫手中拿着的正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本。   “众赫?”金独子从床上翻身而起,惊奇地问,“你看完了?”   “那家书肆卖的书有问题。”刘众赫眉头紧皱,阴沉地说,“这本书的结局印漏了。”   “等等,众赫。”金独子赶紧起身拦住了准备去书肆找麻烦的大侠,“这本书印刷没有问题,这就是结局了。”   第一次阅读话本的霸王难以置信。不知怎的,这个故事让他如鲠在喉,每每见到书中的主角死去,便仿佛与书中幸存的同伴感同身受,心中酸苦难言。刘众赫又翻开了结局读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看漏,而后露出了难以忍受的表情:“这是结局?”   金独子:“呃……一般来说,有一种专业术语来描述这种类型的结局。我们将这称之为开放式结局。”   “没有后续了?”   “嗯,或许。除非作者愿意继续写?”   “那么,作者在哪里?”刘众赫平静地问。   为了保住韩秀英的性命,金独子明智地闭上了嘴,特别是在看见刘众赫握紧了剑以后。   刘众赫还在为结局耿耿于怀,今日练剑时都多带了几分杀气,那凛然的剑意看得金独子脊背发凉,一整天都不敢招惹这个浑身冒着黑气的霸王。   夜幕很快降临,金独子和刘众赫如约抵达酒楼,此时厢房中还只有韩秀英一人。韩秀英已经从掌柜口中得知金独子买了黑焰居士的话本,心中暗暗满意,觉得这书生还算有品味。   他们落座以后,作者与他们寒暄了几句,装作不经意地问:“听说你买了我们会长的话本?觉得怎么样?”   金独子被一口水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真正的读者刘众赫余恨未消,恨恨地回答:“结局太差劲了。”   作者大怒:“你说什么!”   “我说,结局太差劲了。”   “你懂什么!”韩秀英骂道,“没品的东西!”   争吵之间,两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若不是坐在中间的金独子阻拦,或许已经拔剑了。刘众赫站在读者的角度埋怨作者只会故弄玄虚,而作者则满嘴念叨着什么“留白的美”、“想象的空间”,把创作的心路历程描述得非常饱满。   在他们真正打起来之前,包厢的门打开了。金独子一手按着刘众赫的剑,一手抓着韩秀英的肩膀,用看救世主的目光看向了包厢门口——在那里,是永远可靠的刘尚雅。   刘尚雅眨了眨眼睛,问:“我能进来吗?”   金独子如获大赦,连忙将她请了进来。作者和主角两看生厌,都臭着脸不说话,金独子便接过了话头,与入座的刘尚雅搭话。   “嗯……请问尚雅小姐师承何处?”   “我在神女宫修行。独子先生呢?”   “我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普通人。”   武林的刘尚雅穿着一袭白衣,长发简单地用木簪绾起,面容清丽。她自幼修的是禅法,因此气息也是中正平和,令人感觉如沐春风。从书会那儿听说了太阴派的所作所为后,这位心怀正义的修行人当即决定前来襄助。   从她的言行之中,金独子能感受到武侠小说中所描述的江湖义气,一时间甚至有些感动。   见他们相谈甚欢,刘众赫瞪着金独子那碍眼的笑脸,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手捂住了这书生没一刻消停的嘴巴,强行将他拖到了厢房之外。   刘众赫沉着脸,说:“我们还没有答应跟她们一起行动。”   “为什么?”金独子疑惑地问,“尚雅小姐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是刘尚雅。但这个理由自然是无法说服刘众赫的。   “嗯……”金独子沉吟一阵,给出了最诚实的回答,“看脸就知道了吧?”   刘众赫:“……”   霸王的脸更黑了。但据他观察,刘尚雅目光澄澈,举止大方磊落,确实不是那种汲汲钻营、居心叵测之辈,按照他的性格,当然也说不出什么违心诋毁的话。   比起这个,难道金独子一开始跟他同行也是因为脸不成?刘众赫这质问差点冲口而出,但却被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师父?”   金独子和刘众赫一并转过头去,便见到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侠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他们跑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对男女,是李贤诚和郑熙媛。金独子眼睛一亮,好奇地观察着金独子公司员工在武林世界的模样。   走在最前面的当然是李智慧,她还很年轻,学她师父那般穿了一身黑色劲装,吊儿郎当地抓着一把剑,透露着一种江湖新手气质,让金独子回想起了最开始时的李智慧。与她相比,李贤诚和郑熙媛则沉稳得多,能看出来两人都有丰富的江湖经验。   “你怎么在这里?”刘众赫皱了皱眉。   李智慧兴高采烈地回答:“听说这里有魔教在作乱,我就赶过来帮忙了!没想到师父也在,真是来对了。”   听起来像是又一个被韩秀英诓来的同伴。既然李智慧也在,恐怕刘众赫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与他们一起行动了。金独子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众赫,这是你的徒弟?”   “师父,这个大叔是谁啊?”李智慧也问。   “她是李智慧。”刘众赫言简意赅地说,“他是金独子。”   “啊,难道说……”李智慧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个江湖传闻是真的?”   金独子早已猜到,江湖中一定会有关于他们的传闻——任谁看到霸王这个鲜少与人同行的武林高手,竟然与他这个不通武艺的书生一同闯荡江湖,都一定会心生质疑。毕竟现在是武林的鼎盛时期,这个时代的人们大都有一颗习武的心,像是他这样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的年轻人反倒是少数。   “没错。”金独子用坚定的回答来回应这些质疑,口中吐出的话语像是说过了千万遍一样地流畅,“我们是同伴。”   刘众赫顿了顿,侧过头去望了他一眼,默认了金独子的话。   “……师父,你真的和男人在一起了?”李智慧露出了震撼的神情,但在震撼之中,也难掩兴奋之意。   金独子:“?”   “你们还一起去药王观重金买空了三清回春膏的库存?”   金独子:“呃,嗯……”   “见那书生脸色苍白,昏倒在自己怀中,霸王几乎要当场拔剑。他放下狠话,若是治不好这书生,便要药王观上下与他陪葬!若不是观主亲自出手赐药……”   “等等,智慧……”金独子连声叫停,“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传闻?什么在一起?怎么又陪葬了?”   “难道不是吗?”李智慧向身后的人寻求支持,“熙媛姐姐,你也听说了吧?”   说来惭愧,远远地发现两位绯闻主角靠在一块儿说话的时候,郑熙媛的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些沸沸扬扬的江湖传闻。她瞧了深受冲击的绯闻主角一眼,忍着笑点点头:“江湖中确实有这样的传闻。”   作为在江湖中活跃的十大高手之一,师承剑道至尊破天剑圣,刘众赫的一举一动在江湖中本就备受瞩目,更别提他还有一张天神般的脸庞——凭借那张脸,他已经连续蝉联无数武林世家小姐、女侠们梦中情郎投票第一名。   李智慧还嫌不够,在口袋中翻找片刻,掏出几张精选小纸条,声情并茂地念诵起来:   “报!霸王冲冠一怒,为书生血洗无名山庄。”   “难敌霸王虎狼势,书生初试云雨情。”   “鸳鸳夫夫重金求医,药王观主巧识断袖。”   “霸王为爱作羹汤,破天剑圣发表最新回应:”   这里到底是武林还是伊甸园?   金独子只感觉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间天旋地转,好一阵子才缓过来。面对初次见面的同伴们或是激动、或是好奇的眼神,金独子感觉孤立无援。他忍不住转过头去望向刘众赫——像是这样离谱的谣言,这家伙听完一定会生气地澄清吧?   但事实与他想象中不同,刘众赫表现得很平静。他没有发表评价,却也没有反驳,而是看了金独子一眼,然后转身推开了包厢的门。   “进去吧。”刘众赫说。   在霸王的带领下,李智慧、郑熙媛和李贤诚鱼贯而入,只剩金独子留在了原地。   嗯,嗯?读者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直到被夜风一吹,才终于慢慢回过味来。无端地,主角在那个旖旎的梦中的喁喁私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金独子不禁心如擂鼓,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他本能地倒退了两步,离开灯笼照亮的范围,好将自己通红的脸藏在黑暗之中。   说真的,不管在剧本世界里经历多少次,金独子都很难适应这个。到底是怎样的幸运,才会让他一次、又一次、再一次地得到主角的垂青?   或许,这就是独属于金独子的、绝无仅有的奇迹。   -TBC- 第6章   第六回、众侠同论制敌策,借谎探情心相印   享用过一顿美食以后,包厢中的气氛变得热络起来。李贤诚和郑熙媛也举着酒杯介绍了自己,他们都来自金氏镖局,是书会特地请来保护韩秀英的。   同伴们集结完毕,而她的两位观察对象也终于顺利加入了队伍,韩秀英环顾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她简单地重复了之前的情报,准备进入正题。   “太阴派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作为纯正的正派人士,李贤诚完全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   “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求长生,求绝世武功,求荣华富贵……”作为一个成熟的创作者,韩秀英对这些桥段已经了然于心,她一边说,一边伸出了四根手指,“或者干脆脑子更差一点,纯粹是为了虔诚的信仰。”   “我们应该如何救出那些孩子?”刘尚雅问。   “当然是擒贼先擒王!”李智慧马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光是从她这提议的风格就猜到这家伙师承何人,“让我们杀进山里,直接把教主拿下。”   金独子回想起了在无名山庄那一次,刘众赫就是二话不说提着剑杀穿了整个山庄,就像是杀神一般。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甚至没有敌人想到要用那些孩子来威胁他——毕竟这家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会因为人质而住手的样子。   但这个方法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恐怕并不适用。在关于太阴派的情报中曾经提到,太阴派教主曾经与天魔派第一护法斗法,还稍胜一筹。金独子认真地回忆了一番灭活法中提到天魔的部分,暗暗换算一番,觉得不太乐观。   如果按照学制划分刘众赫的战斗力成长阶段,现在的武林众赫大概还在小学毕业的阶段。当然,这不是武林刘众赫的问题。平心而论,才二十来岁就已经快要突破超凡座,刘众赫已经可以说是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了——这只能怪回归者的战力成长阶段实在太夸张。   想到这儿,金独子不禁对被划分到小学的武林众赫心生怜爱。   “我想我们还要想想别的方法。”金独子说,“韩秀英,你知道最后那两个孩子在哪里吗?”   虽然有点作弊,但从剧本的角度分析,金独子相信这两个孩子或许会是突破口,他认为那应该是为李吉永和申流承准备的角色位置。   “当然。”韩秀英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总算有个聪明人”的表情,“那个村落很少有外人出入,若是武林人贸然前去,恐怕会引起警惕。我认为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一队人潜伏着保护两个孩子,必要时直接救人。另一队人乔装打扮成前来拜神的信众,尝试跟着村里的信徒一起进山,摸清楚位置……”   “就由李贤诚、郑熙媛和李智慧组成三人潜伏小队,其余人则一同乔装打扮……”   金独子不禁想起了曾经去过的那个第1863回的世界,在那里,韩秀英也是一个领导者。   “若要降低嫌疑,最好的办法是扮作新婚夫妻前来求子……”韩秀英这一提议刚说出口,刘众赫杀人般的视线便锁定了她,令人脊背发凉。啊,该死,这家伙是真的想杀人。   她顿了顿,当即转头对金独子说:“……你来扮作妻子。”   刘众赫挪开了视线。   金独子:“?”   韩秀英心下也是无语。她本以为那些关于霸王与书生的消息只是些胡编乱造的绯闻,现在一看,倒也不是没有根据。   难道说,外传的故事要这样发展吗?作者陷入了沉思。   在金独子的强烈反对下,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新婚夫妻重金求子”这个桥段,而是决定扮作游学的书生,想办法混进山中。同伴们商量着行动的计划,转眼便到了子夜。在约定了行动的日期以后,众人散席而归。   李智慧本来还想问问自家师父现在在哪里落脚,谁一转头,人竟然就已经不见了。城中并没有设宵禁,街上依然灯火通明,刘众赫和金独子一同离开酒楼,汇入了人流之中。   刘众赫还在为看脸一事耿耿于怀、心情不爽,只觉得这书生只知道以貌取人,好生轻浮。哪天就应该带他去魔门转转,好叫他知道,在武林中越好看的女人就越是不能靠近。   霸王心里装着事,整晚都没怎么出过声,在宴间不由得多喝了两杯,此时那张俊脸上也蒙上了一层红意,很是好看。金独子自然也喝了酒,此时只感觉飘飘然的,精神尤其亢奋。他抱着欣赏自己男友的心态,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的脸:“你的酒量还不错嘛?”   “我练过醉拳。”刘众赫看了这个已经脚步飘浮的书生一眼,眼神很是嫌弃,却还是由着他倚着自己借力。   “练醉拳的时候要喝酒吗?”   “是这样。”   “哦……”书生低着头,突然提起一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昨天我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   “什么?”刘众赫皱了皱眉,以为他是喝醉了在说胡话。   “那个平安符掉进水里泡坏了。”   刘众赫蓦地转过头去,金独子也恰好在看他。这家伙说着只能骗骗三岁小孩的谎话,却还一脸无辜,此番神态,竟然和梦里的狐狸书生有九分相似,到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他真的长着一对狐狸耳朵?   金独子眨了眨眼,问:“众赫啊,怎么办呢?”   “走吧。”刘众赫硬邦邦地丢下了一句回答,然后紧紧抓住了金独子的手腕。金独子不禁笑出了声,加快脚步,跟在刘众赫的身后大步流星地穿过人潮,沿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虽然还打着情蛊的幌子,但实际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人都心知肚明。没有了情蛊的滋润,又加之已有一段时间未曾欢好,那处不像平常那般容易湿润。大量购入的三清回春膏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刘众赫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勺,以膏药作润滑。   看见这膏药,金独子就马上回想起了李智慧念叨的那些江湖传闻,顿时有点无地自容。他刚一走神,刘众赫便不满地咬了他的脖子:“金独子。”   “你是属狗的吗?”金独子无语地说。   刘众赫非常卑鄙,手指在内里一转,便让金独子瘫软在床上。啊,等等,这家伙该不会还会些类似一阳指之类的招式吧?   “我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刘众赫说。   唉,这个混蛋。金独子只得服软,解释道:“我只是想到那些江湖传闻。”   “那又如何?”   “呃,嗯……你不觉得那太夸张了吗?”   “也不是无中生有。”刘众赫回答。   金独子被他噎住:“但是其他人,还有你师父……”   “等你找回亲人以后,跟我回破天剑门吧。”刘众赫突然说。   在现实世界中,第一次到第一武林的时候金独子就已经和刘众赫一起去见过破天剑圣。但彼时与此时自然不同,这个邀请听起来……有点……   金独子不禁睁大了眼睛。   霸王顿了顿,又飞快地补了一句:“你不是说传闻太夸张吗?那就让师父自己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吧。”   怎么搞的,如果是在武林长大,刘众赫会这么纯情的吗?金独子被他这话说得面红耳赤,一向巧舌如簧的读者张了张嘴,竟然答不上话来。   所幸刘众赫也没在等他回答,说完了便吻了上来。或许是因为心境有所变化,这次欢爱似乎比之前更多了几分缱绻,看来这家伙真的很高兴。刘众赫表达喜欢的亲吻几乎没有间断过,还在金独子的脖子上吮出了好几个显眼的印子,占有欲昭然若揭。   一番缠绵后,金独子被霸王结实的手臂圈在怀里,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他在等着下一轮,谁知霸王今日却克制得过分,竟然宣布:“睡吧。”   金独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刘众赫拉了拉被子,无情地说:“医师说你不宜纵欲过度。”   金独子:“……”   霸王看起来相当冷酷,金独子也不好过于孟浪。他疑心刘众赫这举动并非完全出于遵循医嘱,而是在为他擅自决定加入作者的小队而记仇。   唉,真是个小心眼的主角。金独子遗憾地睡了。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场久违的欢爱似乎唤醒了沉睡的蛊虫,夜半时刻,读者浑身是汗地醒了过来——到底是这个怀抱太热,还是他真的快要烧起来了?   或是因为太久没有发作,这次的蛊虫的反噬来势汹汹,金独子勉强翻了个身,伏在霸王的胸膛上,喘息着喊他的名字:“众赫……”   刘众赫几乎马上就醒了过来,见他如此情态,差点就怀疑自己又在做梦了。他第一时间伸出手去摸了摸金独子的头,想看看那狐狸耳朵有没有现形。   金独子只觉得头晕目眩,想要立刻快活一番。作为男友,金独子当然已经很了解刘众赫的癖好,也很清楚要怎么对付他。这家伙有着野兽的习性,喜欢标记自己的地盘——在那个哨向场景里,他的精神体就是一头黑狼。   怀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报复心态,金独子向下挪了挪身体。武林的刘众赫身上也有不少疤痕,他着迷地抚摸过每一处伤疤,从他的喉结吻到胸膛,再一路吻到了小腹。   “喂,金独子……”刘众赫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脸色一变。   金独子深深地埋下头去。   刘众赫喉结滚动着,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发丝。   ……   医师的嘱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像是被话本中的精怪迷了心窍一般,刘众赫咬着金独子的后颈,喂了他一回又一回,直至那渴了许久的情蛊也再吃不下,还宣称子蛊仍未平息,不依不饶地要继续。   这家伙是不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中庸之道?亲手放出了野兽的金独子十分后悔,双手抵着刘众赫的胸膛,侧头避开了他的吻,气若游丝地说:“不行了,我要休息……”   刘众赫啧了一声,只好暂且停止了动作。他抓着金独子的手左右压在床上,手掌贴着他的手掌,默默地运转心法,给他渡了内力。   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真气在经脉中游走,金独子精神一振,顿时感觉好受多了。他长呼出一口气,无语地说:“要是你师父知道你这么用内力,你就等着挨打吧……”   “你去告诉她?”刘众赫说。   这个臭小子……   刘众赫就着这个姿势继续为他渡内力,沉思道:“听说天魔派有一种双修的功法……”   原著中似乎也有提到过这种功法,名义上称为双修,实则被用成了采补之法,像刘众赫这般身强体壮的男子,自然没有少被觊觎——当然,那都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主角大人最后总是用剑砍翻了一切。   但有一说一,这又是情蛊、又是双修的,乌列尔这剧本是不是有点要素过多了?   金独子大窘:“要是敢修炼这样的歪魔邪道,那你师父砍的可就是我了!”   见他已经恢复了精力,刘众赫收紧双手与他十指相扣,又吻了下来。   霸王通宵达旦、身体力行地为同伴传功解毒,这深刻的战友情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让大天使倾家荡……潸然泪下吧。   -TBC-   就,狐狸塑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7章   第七回、救赎魔王初显灵,书生安抚孩童心   时间刚过饷午,还未到下地的时间,几名农人正待在村头的树下乘凉,远远就望见有一辆马车往他们村驶来。待马车驶得更近,他们能看见驾车的是一名护卫打扮的黑衣男子,也不知车中坐的是什么人。村里鲜少见到生人,见那马车眼生得很,看着不像是这一带的乡绅豪强,几人面面相觑,都本能地戒备起来。   马车在他们面前停下,那护卫瞥了他们一眼,臭着脸敲了敲门框,车里很快钻出一个白衣书生。他跳下车,走到他们面前作了个揖,面容和煦地问:“请问这里可是望月村?”   几名农人迟疑一阵,年纪最大的老伯回答:“正是。”   书生露出一个笑容,回头把车里的同伴也叫了出来。除了那护卫以外,几人都面容和善,看着不像恶人。最开始与他们搭话的书生说,他们几人游学至此,在城中听说了太阴星君的美名,特地一路寻来,希望能进山拜神,以求来年能考个好功名。   村民们见这书生神色平和,提到太阴娘娘时也十分尊重,顿觉得多了几分亲切。几人对视一眼,其中脚程较快的年轻人先回了村去报信,其余人则留下给他们带路。   几名书生下了车,护卫将马车停在村口,一行人跟着他们往村里走。与寻常的村落不同,这村里的房屋、宗祠都隐隐是围绕着中心的太阴庙而建,村落布局形似望月。村里栽种了不少桂花树,此时正值金秋,微风拂过时暗香盈动,再看那阡陌交通,田里一片丰收景象,确实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感。金独子深吸了几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身体都松快了几分。   “这里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刘尚雅小声地说。她看着这一片祥和的乡村景色,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听了刘尚雅的话,金独子也不由得赞成地点了点头,这里看着确实不像是信仰着魔门的村落。但仔细一想,倒也不出为奇。毕竟这太阴派在最开始时还算是个正经教派,这也是他们要乔装的原因。   刘尚雅今日穿了一身浅青色的儒袍,鞭子由腰带遮挡着束在腰间,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个江湖人。而韩秀英自不用说,本就是个靠笔杆子吃饭的,满腹书卷气根本掩盖不住。在他们一行人中,唯一的破绽竟然是刘众赫——这家伙即便换了衣服,身材气质都与寻常书生格格不入,最后只得让他扮作了护卫,赶去前头驾车。   顺便一提,从驾车开始,这家伙的脸色就没有好过。金独子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刘大侠收起他的恶鬼脸,免得引起怀疑。   望月村人丁兴旺,是附近最大的村落,平日村里有红白事、祭祀、集会,都在太阴庙中举行。据农人所言,这座太阴庙也是太阴派出山后建立的第一个庙宇,因此深受太阴娘娘眷顾,很是灵验。   等他们抵达时,村长和庙祝都已得了消息,正在太阴庙门口等待。庙祝是太阴派的内门弟子,也是这一带的掌事。他远远见到领头的是几个是面善的书生,几人只带了一个护卫,看着不像是江湖人士,没什么威胁,才向庙中其他弟子点点头。   见此,村长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懂江湖上的事,只知道时不时就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武林人士来这庙里找事,有一回甚至还伤了几个村民,着实令人害怕。   金独子又搬出了那套拜神求功名的理由,但庙祝心里还有疑虑,同他寒暄时还细细打听了他们的来处,又问他们是从何得知太阴派的。韩秀英自然早已准备得滴水不漏,她毫不犹豫地报了一个城中富户的名号,正是常来这庙里敬神的善信——早在决定取材之时,她就已通过书会让这富户帮忙铺垫过了,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刻。   村长惊讶地啊了一声,这才把人对上号来:“你们几位,难道就是刘老爷之前提到过的青年才俊?”   “这位是刘老爷的侄儿,我们都是同窗好友。”韩秀英把刘尚雅推上前来,又状似不经意地说,“那位金公子是北方都城来的,护卫也是他家里专门请来保护他的。”   村长敬畏地看了刘众赫一眼。能请到这样的护卫,这位金公子莫不是什么世家公子?都问清楚以后,庙祝也不再怀疑,只当他们是远道而来的信众,热情地亲自接待。   金独子与韩秀英都深谙言语之道,两人跟在庙祝左右,一人接一句地说着话,每句都问得恰到好处,直叫那庙祝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为他们传达太阴娘娘的善行与教诲。   趁着庙祝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刘尚雅装作欣赏风景的模样,脚步一转,便循着游廊向后殿走去。作为护卫,刘众赫则在他们身后缀着,左右打量着庙内的情况,观察此处太阴派弟子的人数。   他们跟着庙祝缓步向前走,这寺庙的规模不小,山门之前还留了一块空地,或许是用作法事集会。前殿左右供奉着金蟾、玉兔,而进入主殿后,入眼便是一座铜铸的神像。这神像身着宽袍,神色慈悲,手中托着一轮圆月,赤脚立于祥云之上,左右还有一对金童玉女。庙祝向他们介绍,这对金童玉女便是金蟾星君与玉兔星君化身而成。   “娘娘遣座下玉兔、金蟾两位得道星君下凡,而后教主便在明月峰挖出一对石制的金蟾与玉兔石像。”庙祝说着,还露出了崇拜与信服的神色,“在那以后,教主才在此处立教,弘扬太阴道法。”   金独子盯着那对金童玉女,暗自怀疑这是否与他们拐卖孩子有所关联。他回头一看,发现刘尚雅已不动声色地回到了他们身边,就像没离开过一般。   与金独子对上视线后,刘尚雅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按照韩秀英得到的消息,最后的两个孩子此时就在这庙中。刚刚她潜入一番搜寻,果然发现有一个房间被太阴派弟子把守着,里面还传来孩子的声音。   金独子心中有了成算:“既然如此,那对石像还在山中?”   “确实如此。”   “我们能不能去看看?”金独子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太阴星君最初的道场就在山中,甚至还降下了神迹。在那里参拜,一定会更加灵验。”   庙祝顿时面露难色:“这,山中路远难行,恐怕有危险……”   “有我这护卫在,那点路也算不得什么危险。”金独子信心满满地向他展示了一脸冷酷的刘众赫。   庙祝连连苦笑,摆着手拒绝:“公子,山中的道场是我教总坛,平日里并不向普通信众开放。”   “如果我不是普通信众呢?”金独子扬了扬眉毛,“我可以为星君捐献一座镀金神像。”   他这话一出,庙祝果然动心了。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说:“待我先问过星君吧。”   庙祝转过身去,在存放香烛的木柜中翻找片刻,拿出了两块新月形状的木片。金独子从未在灭活法中读到过这个道具,不由得好奇:“这是什么?”   “这是占卜用的道具,可以与神灵沟通。”韩秀英给他解释,“提出问题以后,将它投掷于空中,再根据落地时的正反来确定神灵的回答。”   在金独子提出为太阴星君塑金身后,庙祝的态度变得尤为宽和。见他好奇,便把木片交到了他手上:“若是好奇,公子不妨亲自试试。”   “若是一正一反,则称为圣杯,意为星君对所求之事表示肯定……”他仔细地解释了卦象如何解读,又示范了问法。金独子按照他的指引,跪坐在蒲团之上,开始打卦。说来也神奇,双手握住筊杯摇晃时,他竟然真的隐隐有种与某处产生了连接的感觉。但与这若有似无的感应相比,他找到了另一个更紧密的链接。   在这种玄之又玄的状态下,他神差鬼使地抓住了那个链接,开始一边占卜,一边自问自答。   “借问星君,我们可以去山上的总坛吗?”   [星座‘救赎的魔王’回答说可以。]   圣杯,神明应允。   “借问星君,我们去总坛的路上是否顺利?”   [星座‘救赎的魔王’回答说会顺利的。]   圣杯,诸事皆宜。   “借问星君,对于我们前往总坛一事,你有何看法?”   [星座‘救赎的魔王’回答说他很期待。]   圣杯,星君大悦。   他连问九回,又连掷九回,结果都是圣杯。庙中所有人都噤了声,屏息望着他,此时金独子的心思已不在此处——虽然星座的视角似乎有点信号不良,但它确实存在。他正要硬着头皮继续再试,却突然被抓住了手。   金独子回过神来,怔怔地抬起头,抓住他的果然是主角。   刘众赫皱着眉喊他的名字:“金独子?”   武林世界是靠这种方法来连接星座的吗?金独子脑中一片混乱。但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能以救赎魔王的身份去回答?这剧本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庙祝一时也手足无措。他当然能看出来这个书生丝毫不通武艺,丢掷筊杯时也没什么手法可言,但结果确实是九连圣杯……难道真的是太阴娘娘显灵了?   刘众赫觉得他状态不对,像是中了什么邪术。他沉着脸从金独子手里把筊杯夺了过来,丢到了一旁,拉起他就要走:“走了,我们出去。”   “公子留步,公子留步!”庙祝见他们要走,顿时急了,连声叫唤着挽留。这九连圣杯,意思可不就是太阴娘娘非常想让这位公子到总坛去吗?若是此时让人走了,且不说娘娘会不会怪罪,教内肯定会责怪他办事不力。   虽然情况急转直下,但作者还是敏锐地嗅到了机会。她拉着刘尚雅,急匆匆地跟上了刘众赫的脚步,一副头也不回就要跟着离开的模样。见此,庙祝咬咬牙,只得高声唤来了庙里的教众,让他们把大门关了。   刘众赫眼睛一眯,当即就要拔剑,金独子赶紧按住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等等,众赫。先别动手……”   他这厢在安抚刘众赫大侠,韩秀英那厢则开始对庙祝发难:“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们关起来吗?”   “误会,都是误会。”庙祝擦着汗,陪着笑说,“金公子不是想要到山上的道场去参拜吗?既然娘娘应允,那我派自然欢迎贵客们到总坛做客。”   韩秀英故意说:“山路遥远,听闻十万大山中野兽众多,我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呃,那位壮士……”或许是刚刚金公子展示他的护卫的方式令人印象深刻,庙祝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的方向。只见那位护卫正狠狠地瞪着他,手中的利刃已经出鞘,剑上闪耀的寒芒令人脊背发凉。为了阻拦他,金公子几乎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   谢谢你,金公子。庙祝讪讪地收回了视线,拍着胸脯保证:“星君刚刚不是说了进山之路会一路平安吗?再等三日,三日之后,总坛会派人出山接灵童,我们可以跟他们一起进山。”   韩秀英在心里露出微笑,她已经牢牢把握住了主动权:“灵童?”   “贵客有所不知,教主受太阴娘娘指引,从各地救助了许多体质特殊的灵童。”庙祝避重就轻地说,“最后两名灵童正在庙中,等待被接引到总坛。”   “这是最后两名?”刘尚雅皱起了眉,“接下来你们要做什么?”   “自然是开坛祭月,若两位也有兴趣,届时可在总坛参加仪式。”   “等等,既然还有三日,为什么不让我们离开?”韩秀英顺着发出质问。   “几位贵客远道而来,舟居劳顿,不妨在庙中休息几日。”似乎已经笃定他们无处可逃,庙祝也逐渐强势起来。他将这软禁一事说得冠冕堂皇,唤来手下让人将他们带到了房间,与两位灵童关押在同一个院落中,方便看守。   院中正好有三个房间,两位灵童被关在正中的房间,他们便占了左右两间。原本太阴派的教众还要守在院子里,最后还是刘众赫出马,才将人都赶到了院落之外。   等太阴派的教众们都退到了院外驻守,四人才重新聚首。韩秀英第一时间便问金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金独子自己也还没搞清楚,只得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   “啧,这么邪门?”韩秀英也忍不住嘀咕。   虽然被软禁起来,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去总坛,再加之太阴派对他们的伪装一无所知,外头还有同伴接应,此时这个局面反倒十分有利——除了某位大侠不是很高兴以外,一切都很好。   某位不高兴的大侠沉默着,抱着剑靠在墙边,眼睛望着金独子的方向。   刘众赫心下清楚自己或许有点反应过激,但他也没法解释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刻在血脉里的本能。虽然从他们相识以来金独子根本没受过伤,然而不知为何,刘众赫却总感觉这家伙随时会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刘众赫沉吟一阵。该不会是这个狐狸书生进庙拜神被星君降罪了吧?   在他思考之际,刘尚雅提议他们去看看两个孩子,几人便一起来到了正中间的房间。房间的门窗都被锁着,金独子皱了皱眉,让刘众赫来帮忙将锁劈断,而后才缓缓推开了门——屋里果然是李吉永和申流承。   两位小朋友都才七八岁的模样,看起来已经饱受惊吓,紧挨着对方躲在了角落,警惕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这让金独子很揪心。他小心地保持了一点距离,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来问:“你们还好吗?”   李吉永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申流承小心地从他的肩膀上方探出头来,悄悄地看他。   “我们也是被他们抓来的。”金独子说。   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终于放松了一点。申流承小声地问:“你们也是?”   “对。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不知道,我们被关在房间里。”   金独子忍住叹息:“你们的家在哪里?”   他也许说错了话,两个孩子的脸色变得更加灰暗。刚刚那庙祝说的“救助灵童”,该不会是先让人家破人亡,再出手救助吧?想到这里,金独子忍不住走上前去,将两个孩子抱入了怀中:“我会救你们出去。”   两个孩子僵住了一阵,最后还是融化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看着这一幕,刘尚雅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不禁双手合十,无声地念了一句佛号。站在她身旁的韩秀英仿佛在她脑后看见了佛光,忍不住抬手挡了挡。   当然,看着书生轻而易举驯服了两只小动物,来取材的作者也相当满意。她不由得将视线转向了霸王。这只也是这样被驯服的吗?   被驯服的猛兽抽空回瞪她一眼,然后又转回了视线。   -TBC-   正经推推剧情先,推两章再谈恋爱(? 第8章   第八回、夜密谋智定良策,陷敌营终寻亲归   在太阴派看来,他们毕竟是太阴星君显灵邀请的客人,因此除了软禁以外倒也没对他们做些什么。   在当天夜里,埋伏在外的支援小队也找到机会潜入院中,与他们会合。韩秀英简单总结了现在的情况,兵分两路的计划仍是不变,支援小队埋伏在暗处,想办法跟着他们进山,摸清楚路线后伺机救人。他们一行进山后,恐怕会与太阴派的高层见面,届时则需随机应变,若是应对得当,全身而退应该不成问题。   李智慧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对面。或许是因为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李吉永和申流承迅速地恢复了活力,此刻正一左一右地紧紧抱着金独子,和刘众赫暗中对峙着。真是非常勇敢,这两个孩子已经打败了九成的江湖人。   处于漩涡中心的书生对此全然不觉,还在认真地听着韩秀英的发言,时不时认同地点头。   “独子哥,我们也可以帮忙。”李吉永高高地举起了手,“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吗?”   “最重要的是保证你们自己的安全。”金独子说。   “大叔的亲人叫什么名字?”申流承问,“我们可以帮你保护她。”   金独子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再次意识到,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他缺失了很关键的一部分。但既然李吉永和申流承都在这里,他剩下的那个亲人到底是谁,倒也不难猜测。   “她是个女孩,你们可以叫她比喻。”金独子回忆着比喻化作人形的模样,说,“我们长得很像,你们要是见到她,一定会马上认出来。”   “金比喻、金比喻……”李吉永默念了几声,将这个名字牢记在了心里。   金比喻?金独子忍俊不禁。等回到现实以后,就这样喊她看看吧?他想了想,又问:“贤诚先生,你们有什么防身的暗器吗?”   “啊,当然有的。”李贤诚马上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他和郑熙媛翻找了片刻,将所有能用上的暗器都拿了出来,认真地教导两个孩子使用。李吉永和申流承站在一旁认真地听着,眼睛里被注入了一种使命感,就像是吸饱了水的植物一般,透出了勃勃生机。   同伴们都对蛊毒一事一无所知,但两位正主倒也不着急,一句话也不提。金独子是认为只要剧情还在继续发展,等时候到了蛊毒总会解开;至于刘众赫,倒是开始觉得这情蛊是个方便的好东西了……   三天的时间眨眼便过,总坛的人终于来到村中。庙祝此前已派人连夜报信给总坛,此番也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庙祝心中大定,叫人准备了几辆牛车,亲自上门来通知他们:“难得遇见这样的有缘之人,教主也相当重视,特地令我们速速护送公子进山。”   太阴派总坛在群山环绕之中,山路崎岖难行,本该趁着白日进山,免得夜里山路难行,然而太阴派却反其道而行之,到了下午才启程出发,着实令人费解。负责护送的数十名教众武功不俗,且已经走惯了山路,太阳落下以后,他们便燃起火把照亮山路,也驱散了山中的野兽。   一路在牛车上颠簸,金独子只觉得头晕目眩,对时间彻底失了判断。也不知过了多久,牛车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天色自然已经黑透,他们的车停在这座建筑的正门,借着门口灯笼的光,可以看清门上的匾额上写着“广寒宫”三字。太阴派的总坛虽在深山之中,却丝毫不显寒酸,青瓦白墙,在月下显得很是雅致。   韩秀英左右张望着,喃喃道:“比想象中要大一点……”   刘众赫则已经默默地握住了剑,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再次重演无名山庄的血案。以金独子对他们的了解,这两个家伙分明都是将计划中的“见机行事”自动理解成了“赶尽杀绝”。   唉,两位,这可不行。金独子咳嗽一声,提示道:“别冲动。”   进门通报的弟子带着一名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押送他们的领头之人上前几步:“左护法,人都带到了。”   左护法点头吩咐道:“这里交给我,把两位灵童带过去吧。”   两个孩子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被带走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金独子,脸上流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就算知道这只是场景里的角色,金独子握紧了拳头,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另外两位同伴那套赶尽杀绝的方案。   到了开战的前夕,金独子难免对自己这个书生身份产生了不满。既然他能使用星座的视角,那是否意味着他可以靠这个去战斗?可惜剧本原身的记忆已不剩多少,金独子趁着这几日已经仔细检视了这些记忆,但根本没能从中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事到如此,看来只能相信李贤诚他们了。金独子勉强打起了精神。虽然天色已晚,但左护法却没有叫他们休息的意思,稍稍打量了一圈,便说:“教主恭候已久,请诸位随我来。”   左护法屏退了左右,亲自挑着一盏灯笼为他们带路。刘尚雅紧随着他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韩秀英和金独子,刘众赫则一言不发地走在了最后。如韩秀英所言,太阴派的总坛确实比想象中要更大。今夜天清气朗,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一座大殿,大概就是他们平日里供奉星君的地方。   左护法并未带他们进入殿中,而是循着游廊穿过庭院,走进了一片桂花林。初进入林中时,金独子还觉得香气馥郁,但越走越深,这香气就越发浓郁,令人头晕目眩。   刘众赫早已屏住呼吸,暗暗提高了警惕,谁知就在此刻,队伍前方摇晃的灯笼竟突然昏暗下来,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金独子!”刘众赫心头一跳,第一时间把手伸向金独子的方向,结果却抓了个空,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他的眼睛迅速适应了黑暗,左右一看,果然只剩下他一人在林中。   这是阵法。霸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江湖中自然有以奇门遁甲之术著名的门派,诸葛家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最著名的便是奇门八卦镇,幻阵、困阵、伤阵变化无穷,全看布阵之人如何控制。眼下林中的阵法竟然能在一瞬间便将他们分隔开来,甚至连声音都无法传达,恐怕并不简单。   金独子现在是否也是独自一人?太阴派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众赫按捺住内心的焦急,闭上了眼睛,轻抚着剑柄,全身内力疯狂涌动起来。他虽然不擅长阵法,但破阵从来不是只能依靠推演。   霸王缓缓拔出了黑天魔剑,同时睁开了眼睛。在这昏暗的树林之中,他的眼神竟如同剑芒一般明亮——   破天一门,最擅长的一向是一力破万法。   与刘众赫的处境相似,韩秀英和刘尚雅都被各自困在了阵中。在他们想办法破阵之时,金独子却还跟在左护法身边。同伴们在一瞬间没了踪影,金独子还没来得及惊讶,四周的景色也跟着倏地一变。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那片桂花林,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金独子可以看见前方的山崖高高地向天延伸,缺了一口的月亮就挂在了山崖指向的天幕。   山崖的尽头建着一个平台,平台左右分别立着金蝉与玉兔的石像,中间还有一张石桌。一位身着黑衣之人就坐在石桌边上,面前还放了一个鸟笼,似乎是在月下赏鸟,很有仙人的做派。   “金公子,请吧。”左护法的手向前一引,示意他还要向前走。   金独子定了定神,也不问其他人去了哪里,沉着地问:“那就是你们的教主?”   “没错。”面对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左护法竟然隐隐露出了忌惮的神色,“你的同伴就在阵法之中,若你想让他们平安无事,便不要轻举妄动。”   关着刘众赫来威胁他?真的假的……金独子总觉得他拿错了剧本,但还是兢兢业业地接了戏。读者默念着“我是刘众赫”,开启了主角模式,表情也变得冷酷而傲慢。   他沉声说:“带路吧。”   见他如此情态,左护法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继续与空气斗智斗勇,小心地防备着金独子,带着他顺着刻着祥云纹路的石阶拾级而上,来到了平台之上。   左护法恭敬地向着黑衣人的背影行了个礼:“教主。”   “下去吧。”黑衣人说。   金独子谨慎地与这个黑衣人保持了一点距离。太阴派将他单独带到此处的原因,他也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这大概与他那天掷筊杯有分不开的关系。   左护法离开以后,黑衣人终于回过头来,看清楚他的脸后,金独子不由得愣住了。在武林的背景下,太阴派的教主竟然跟阿斯莫德长得一模一样,这张典型的西方脸孔让他再一次出戏了。   是乌列尔讨厌的反派。读者想。看来这个剧本里不会有什么感化反派的反转套路了……   “你就是太阴娘娘钦点之人?”看着眼前这个书生,太阴派教主心中充满了困惑与警惕。无论是从他周身的气机来看,还是从走路的脚步声判断,这都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太阴娘娘为何在降下九连圣杯令这书生前来总坛后,又在他占卜时降下预警,叫他多加谨慎?   若非这一预警,他也不会这般重视,特地将人带来此处,以玉兔、金蟾之力加持自身,甚至还带来了圣兽,以加强自身与太阴星的联系。   太阴派教主忍不住站起身来,走近了两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金独子,想好好看看这家伙是如何得了星君的青睐——莫不是靠着那一张脸?   “这都是机缘巧合。”金独子回答。   他的话音刚落,桌上的笼子里便传来了一阵锁链移动的声音。金独子本能地向那处望去,只见被关在笼子里的生物有着毛茸茸、圆滚滚的身体,看起来像是长着尖角的棉花糖。   ……比喻?金独子的视线彻底凝住了。   熟悉的鬼怪宝宝双眼含泪,平常蓬松柔软的毛发耷拉着,一副饱受虐待的模样。它那小小的双手抓着笼子的边缘,却很懂事地忍耐着声音,无声地用眼神向他求救。   他被太阴派拐走的亲人果然是比喻——但为什么会是鬼怪比喻?星流不是还没在第一武林降临吗?这脱轨的剧情让金独子的心脏狂跳不止,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他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向前走了几步,十分自然地靠近了石桌:“这是?”   这表现并未引起教主的怀疑:“这是我派圣兽,原是月宫之中的仙宠,凡人自然未曾见过。圣兽此前流落至凡间,太阴娘娘特意下旨令我等将其救回教中。”   仙宠?你家月宫里栽的是棉花树?金独子不禁腹诽。   “太阴娘娘下旨?”书生脸上出现一丝恍然,“难道,那是真的……”   他一边应付太阴教主,一边不动声色地研究着这个禁锢着比喻的笼子。这笼子看上去像是普通的拱形鸟笼,虽然不大,但通体以玄铁所制,坚硬无比。除了笼门上挂着一把锁以外,太阴派还以玄铁链铐住了笼中的鬼怪,层层封锁,不让它有逃脱的机会。   “你说什么?”教主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立刻追问,“太阴娘娘果真给你降下感应了?”   从他的话听来,这教主似乎一定程度上能和“太阴娘娘”进行交流,这让金独子想起了掷筊杯时感受到的那种若有似无的链接。这样的链接让他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就像……   就像是星座和化身。   一道灵光在脑中闪过,读者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阅读理解方式。   -TBC- 第9章   第九回、智斗太阴身难保,千钧一发救重生   金独子伸出手指,隔着笼子轻轻抚摸着比喻的毛发。得到家长安抚的鬼怪宝宝闭上眼睛,抓住他的手指,身边溅出了几朵概然性火花。   在这一瞬间,金独子竟然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松快感,仿佛回到了星流的系统之中。这个世界观强烈地抗拒着外来之物,因此比喻的频道并未能正式开启,此刻强行开放的临时频道每一秒都在消耗着概然性。   这个临时频道之中,被这个世界观所禁锢的技能解开了部分封锁,就像是接上了天线一样,金独子终于能够顺利地切换到星座的视角。   不出所料,身边的太阴派教主果然是那位“太阴星君”的化身。读者简单翻阅了他的角色介绍,发现都是些祝福类的状态,没有新手礼包,甚至没能用coin增强体质——看来武林的信仰连接还是不如星流系统来得方便。   但这也意味着,正常情况下,他无法通过星座的手段来增强自身。金独子有点遗憾地关闭了角色介绍。   除此以外,他还有更多的发现。距离他们几步之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玉兔、金蟾石像竟然都是星座的象征体。魔王瞥了他们一眼,两个传说级的星座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星云〈广寒宫〉对您表示警惕!]   [星云〈冥界〉对〈广寒宫〉发出警告。]   [星云〈冥界〉正在保护自己的继承人。]   在补全了剧本中关于星座的世界观后,读者终于彻底读懂了这个剧本。   星座并非从来就那样高高在上的,这些星星也有他们的弱点,若是没有人传播他们的传说,在coin耗尽以后,它们就会被世界所遗忘。金独子就曾经利用这点与孔弼斗的背后星“防御大师”达成过交易。   灭活法中也曾经提到,除了在星流系统中投资化身以外,这些层次较低的星座还有一些特殊的自救之法——它们可以亲自创造自己的传说。   故事的宇宙广袤无比,其中仍有许多未被纳入星流系统的世界,正如现在的第一武林世界。为了在这些世界中留下自己的故事,一些星座会以适应世界观的方式干预这个世界,有的甚至会亲身降临。拿眼前这两个凭依在石像中的星座作为例子,它们之所以能不被这个世界所排斥,大概也是因为它们作为抽象化的符号可以与这个世界观适配。   救赎的魔王将感知力探得更远,布着阵法的桂花林中传来恐怖的压迫力,看来刘众赫已经快要破阵了。而在广寒宫的方向则传来了骚动的声音,或许是李贤诚他们开始了行动,希望他们能顺利救出那些孩子。   此时此刻,再回想起那个目的不明的拜月大祭,金独子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金独子收回了手指,用眼神示意比喻关闭临时频道,才转头对教主说:“实不相瞒,在见到她时,我才终于确认星君召唤我来的原因。”   这正是教主最关心的一点:“与这只精怪有关?”   “正是。”金独子点点头,有点吃力地举起了这个玄铁笼子,“她原本名为通天兽,在上古之时便已消失。传说它可聚灵气以沟通天地,若是长成,甚至可以以身化云,接引仙人下凡。”   事情又回到了他最熟悉的领域,读者当场编造的设定却很快得了太阴教主的信任。毕竟在教主看来,自从得到这精怪以来,太阴星君的回应就变得越发清晰,赐福也越加频繁。   但实际上,以星流的角度出发,不过是因为鬼怪作为通道在这个封闭的世界观中打破了一点裂缝,这才能让星座的势力有机会进一步入侵到第一武林。   “我祖上有擅长御兽之人,或许是因为这样,太阴星君才选中了我。”金独子说着,比喻马上会意,隔着笼子靠着他的手掌,发出撒娇的声音,“星君在梦中向我传授了御兽之术以及催生之法,让我将她带走,好好抚养。只要通天兽顺利成长,就可以接引星君……”   太阴教主听到星君入梦时,已隐隐变了脸色,他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再听懂他所暗示之事,教主忍不住出言打断:“此事本座早已在筹备。阵法和灵童都已就绪,只待下一个月圆之夜,便可启动血阵,恭迎星君降临。”   果然。听了他的回答,验证了自己猜测的金独子感觉头皮发麻。   从内部而来的崩坏总是最为防不胜防,故事中当然也有这样的情节——为了召唤入侵者,故事中的角色会通过一些邪恶的、野蛮的献祭污染世界观。一旦星座降临,星流自然如影随形。   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这个反派教主应付过去。金独子摇摇头,说:“星君的心思,我们也没办法猜测。”   太阴教主盯着他,阴沉地说:“本座一向虔诚,为星君尽心尽力……”   “相信星君也知道你的努力。”   “如果真是如此,星君为何也会赐福给你?”   “或许通天兽还有别的用处。”金独子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妙,决定尽快离开,“星君一直关注着我们。下一个月圆之夜,教主要好好准备阵法,不要让星君失望了。”   说完,他对着教主拱了拱手,接着就按照“星君旨意”带着比喻的笼子,转身离开。有时候,同一个星座的化身反而有更直接的竞争关系。金独子只能赌这教主对星座还抱有畏惧之心,不敢对他这个受星君庇护的人动手,争取离开的时间。   望着这书生的背影,教主眼中闪过狠戾,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只要血阵一事可成,想必星君也不会介意他动手。若是不成……只要这书生在自己手中,也至少能保证太阴星君只能继续重用自己,这多年以来的苦心造诣不会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就此离开。在金独子离开自己视线范围之前,太阴教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的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几个呼吸之间便追到了金独子身后。同时,他双掌已运起了功法,眼看就要一掌落下。   注意到从身后逼近的杀招,笼中的比喻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爸叭!”   听到她提醒的一瞬间,金独子便果决地向前扑去,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掌。但在这之后,他却没能保持住平衡,铁笼脱手而出,人也跌倒在石阶上,向下滚去。也不知滚了多少阶石梯,金独子才重重地撞上了山壁,好险没跌落到山下去。   太阴教主还是第一次听见比喻发出声音,一时间有些惊讶。他踱步跟了上去,鬼怪宝宝用身体用力地撞击着铁笼的边缘,让铁笼挡在书生身前。   “走开。”比喻张开双臂,露出了凶恶的眼神。   所以刚刚那不是叫声,而是真的在喊爸爸?太阴教主按自己的逻辑理解了一番,露出了明悟的神情,喃喃道:“我明白了,你竟也是通天兽一族?”   “咳、咳咳……”金独子趴在石阶之上,只感觉天旋地转,完全动弹不得。他勉力摇摇头,眼前却一片模糊,脑子里嗡嗡作响,耳边只能模糊地听见比喻的哭声。   太阴教主绕开铁笼,来到金独子面前,用脚将他翻了个身,垂眸观察他的脸:“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可以修成人形的精怪……”   ……唉,那家伙怎么还没来?金独子无力地仰躺着,在心里抱怨。   回想起金独子刚刚说的话,太阴教主暗暗恼怒,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竟敢如此愚弄本座,不如先将这舌头拔了吧。”   比喻身边火花四溅,再次启动了临时频道,想尽可能给金独子一些帮助。但在这个世界观的禁锢下,她根本无法在没有接触的情况下将救赎的魔王加入频道。鬼怪宝宝急得大哭:“爸叭、爸叭!”   太阴教主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悲剧,他转过头去捡起了笼子,笑着对哭喊不休的比喻说:“倒可以把你们关在一起,好成全这一份舐犊之情。”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破天而来。   流星一般的剑光蕴含着无限的杀意,面对这般一往无前的剑招,太阴教主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他提着笼子往后退出了数十步,惊疑不定地望着来人。   “金独子!”一剑逼退敌人以后,刘众赫就没有再看他一眼,全副心神都落在了受伤的金独子身上。   金独子感觉自己已经摔成了八瓣,身上就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但他毕竟是个有丰富受伤经验的人,只剩半截身子都还能继续战斗,更何况现在这种伤呢?因此,他还有心情跟刘众赫打招呼:“你来了。其他人呢?”   霸王却没这心思在这里同他闲聊,眼睛紧紧地盯着金独子白衣上渗出的血迹,脸色焦急,额上隐隐冒汗。他半跪在他身边,却不敢贸然移动金独子,先是伸手轻轻按压他的内脏,又迅速地检查了一番他身上的外伤,确认没有致命伤后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以后,他马上恢复了平常的傲慢。刘众赫瞥了站在月下的太阴教主一眼,问:“就是他伤了你?”   技术上说,这是他自己摔的。但金独子眨眨眼,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错。”   在武林长大的刘众赫确实继承了破天剑圣的特质,除了嘴硬以外,他还十分护短。见金独子点头,他握着剑缓缓站起身来,终于正眼看向了太阴教主。   金独子连忙抓住他的衣摆,指向了太阴教主手中的笼子,说:“还有她——她就是比喻,我们要救她。”   “这是什么?”见到笼子里的鬼怪,刘众赫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金独子的亲人不是人类,这一点倒不值得惊讶,毕竟在刘众赫直觉中,这家伙一直不像是人类。但这是什么精怪?在刘众赫的想象之中,金独子大概会是狐狸,又或是白鹤……   金独子正要回答,被晾在一旁的太阴教主却突然插嘴:“你身旁之人也不是人类,此番前来不过是要救自己的孩子。这位侠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可别被妖怪迷了心智。”   等等,这反派来添什么乱?被一句话打为妖怪的金独子瞠目结舌。   而刘众赫的关注点也十分清奇。他低头看向金独子,缓缓地重复:“孩子?”   金独子:“众赫啊……”   刘众赫问:“你有一个孩子?”   “这个我们回去再谈。”金独子虚弱地说,“能不能先救人?”   刘众赫沉默地瞪了他一阵子,看得金独子背后冒了冷汗,终于妥协。   霸王的周身闪动着金色的火花,这是内力外放的表现,标志着他即将要突破为超凡座。他闪电一般冲向了太阴教主。面对连绵不断的剑招,教主不得不放下了笼子,运功以掌接剑,双掌如同摘下了月华那样隐隐发亮,竟然还占了上风。   金独子狼狈地撑起身子,把自己挪动到一旁,靠着山壁观战。见到这幅场面,他马上回忆起刚刚读过的角色介绍,连忙提醒:“众赫!他受太阴星君庇佑,在月光下能刀枪不入!”   听了金独子的话,霸王当即将太阴教主向山边的阴影处逼去。这样的强敌让刘众赫的眼睛隐隐发亮,剑招不断与那铁掌碰撞,他的攻势便越发猛烈迅捷。   与此同时,太阴教主也注意到了他的软肋。他不讲什么江湖道义,当即化掌为爪,抓向了金独子。刘众赫剑势一变,当即回护阻拦。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飞快地过了百余招,各自身上都带了伤。   太阴教主借着月光不断增强自身、恢复内力,若是继续这样缠斗下去,情况只会更糟糕。刘众赫回头看了金独子一眼,心念急转,很快下定了决心。他挥出一剑,将那玄铁笼子一分为二,再一剑劈断了锁住鬼怪的锁链。   比喻也非常机灵,在得到自由的一瞬间,便如同飞鸟一般由笼子的缺口飞了出来,向悬崖的方向直冲出去。太阴教主当即转身去追,趁着这一空档,刘众赫果断地退到金独子身侧,抓着他的手臂就要将他扛起——   金独子早有预料,伸出手掌挡了挡,警惕地说:“易碎物品,轻拿轻放。”   刘众赫:“……”   刘众赫将人拦腰抱起,施展出朱雀神步,带着金独子离开了此处。   -TBC-   安排了本人很喜欢的英雄救美情节( 第10章   第十回、久病床前现真心,深山野庙决意成   金独子正望着刘众赫的脸发呆。   这是他在现实中养病期间养成的习惯。在那时,救赎魔王的故事还未完全补全,金独子常常会感觉精神不振,很容易陷入昏睡,因此医疗团队也不允许他过度使用电子产品。他总是昏昏沉沉,甚至上一秒还在跟人说着话,下一秒就又昏睡过去。但无论是什么时候醒来,金独子的床前总会有人待着。   有时候是韩秀英,她会叼着棒棒糖,盘腿坐在他的病床前通宵赶稿。听着她有节奏地敲打着键盘的声音,金独子通常很快又能睡去。   偶尔会是李智慧,金独子有一次在深夜醒来,曾经看见这位女大学生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双手几乎要把键盘敲得起火。她是在赶论文吗?   “不,大叔。”李智慧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推了推那没有度数的眼镜,“我可是在认真创作伟大的剧本……哎呀,你很快会知道的。”   金独子认为自己还是不要知道为妙。连续听了几夜这家伙激情澎湃地敲打键盘的声音,他就连昏迷的时候都有一种不得安宁的感觉。   两个孩子会在放学后背着背包匆匆赶到,在他这儿写作业,然后被下班的刘尚雅带走。大家是把他的病房当作活动室了吗?金独子有过这样的怀疑。   而更多的时候,他见到的会是刘众赫。   “因为只有他一个是无业游民。”韩秀英想了想,转头对主角说,“喂,刘众赫,你去考个护理证吧?”   刘众赫用恐怖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作为回应。   无论如何,接受陪护的星座并不在意他无证上岗。最开始的时候,金独子认为刘众赫待在这里发挥的作用与其说是“看护”,不如说是“看守”。霸王像是恶龙一般盘踞在病房之中,像看守犯人一样盯着他,就像是只要他少看一眼,救赎的魔王就又会碎在哪儿似的。   但逐渐地,刘众赫也开始会做自己的事情。他会读书。第一次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金独子真是吓了一跳。这家伙真的是灭活法的主角吗?是不是ooc了?   金独子没有贸然发表评论,而是暗中观察着。除了阅读以外,刘众赫偶尔也会拿着手机玩游戏,在心情好的时候,甚至还会带着几个孩子打天梯。   据说刘美雅并没有轻易地原谅他,因此刘众赫也会研究一些食谱,试图用美食挽回他的妹妹。说到底,这家伙也是个好哥哥啊。金独子也跟着沾了光,时不时就能试吃到刘众赫大厨试做的新品——顺便一提,这并没有经过医疗团队的审批,通常是霸王和比喻一起夹带进来的。   啊,还有比喻,当然。她和刘众赫一起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星际旅行,理论上说他们的关系应该变得很亲近,但实际上,在金独子面前时,比喻却总是爱与刘众赫作对。   或许是她从刘众赫身上学到了嘴硬的坏习惯,又或许是因为金独子实在太了解她的故事,那个来自41轮申流承的灵魂不好意思在他的面前承认,在完成了旅行的约定以后,她已经翻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但金独子确信,他曾经看见过比喻落在刘众赫的肩膀上。他们站在窗边,一起望着天空,刘众赫的面前还有一个闪烁的技能窗口。   [专有技能,‘仰望星空Lv.10’已发动。]   这是属于她和刘众赫的故事。   而在这么多的故事中,确实有一个是属于金独子的。   没有其他人知道,在一些时候,刘众赫会坐在他的床边小憩。主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翻了一半的书盖了在腿上。他垂着头,闭着眼睛,呼吸清浅,金独子屏住呼吸观察了好一阵,才敢相信他真的睡了过去。   熟睡的刘众赫神色宁静,眉头舒展,脸上不见半点阴霾,连那头桀骜的卷发似乎都变得柔软了起来。如果他此刻会做梦,那么一定会是一个好梦。但无梦也并非坏事,这说明那些充满着离别和死亡的梦魇已经不再打扰他的睡眠。   在经过了漫长的、艰难的、残忍的征途以后,这个回归者终于抵达了他的■■。就像隐秘的谋略家一样,他也找到了可以安歇之处。   金独子安静地看了很久。   从那时开始,读者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在刘众赫成为他的男友以后,这种注视就变得更加光明正大了。就像此时此刻,刘众赫正在闭着眼运功调息,金独子枕着他坚硬的大腿,正望着他出神。   在他们离开之时,广寒宫中燃着冲天的火光,场面已一片混乱,有的人急着救火,有的人则在寻找着入侵者的踪迹。从这些教众的动向来看,他们的同伴应该已经顺利逃离了,这把火或许就是他们离开时故意点燃的。   虽然刘众赫也受了伤,还带着无法行动的金独子,但这里没有人能阻挡霸王的脚步。普通教众自然不必提,而内门弟子也不过江湖二流的水平,不是霸王的一合之敌。   至于那些长老、护法……金独子只能从他们身上佩戴的金蟾、玉兔的信物推测出他们的身份,但在他分辨清楚他们是使的什么武器之前,这些高手们就都被刘众赫一剑穿心,挨个送走了。   无名山庄的惨案再次上演,大杀四方的霸王让金独子回忆起了灭活法的片段。英俊的剑客,残酷而美丽的剑法,冲天的火光,倒下的尸体,如果被拍成电影,这大概能成为一个完美诠释暴力美学的镜头——要是他手中没有像提着包袱一样提着金独子的话。   杀穿了广寒宫后,他们顺利地离开了太阴派的总坛,进入了深山之中。就像所有武林小说中的剧情一样,刘众赫和金独子在荒山野岭中找到了一个荒废的寺庙,决定暂歇一夜,再找下山的路。   庙里原本供奉着三清,或许是因为村民都转去信奉太阴教,才逐渐破落。刘众赫撕了衣服下摆,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又燃起了一堆柴火。火光驱散了寒意,直到此刻,金独子才终于放松下来,疼痛感也很快席卷而来。   他老老实实地躺在刘众赫的腿上,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发疼,没有一处是听使唤的。那些撞出来的瘀青暂且不提,他的脚踝扭了,一动便钻心的痛,肩膀处有一大片擦伤,血迹隐隐透过了白衣,被踩了一脚的胸膛也隐隐作痛,每次呼吸都会有种想要咳嗽的冲动。   趁着刘众赫调息之时,金独子终于有了整理情报的时间,开始思考这个故事的脉络。   灭活法中曾经描述过星流在第一武林降临之后发生的事情,在星流技能体系的冲击下,即便是没有任何天赋的初学者也能轻松地驾驭无上的武学。与此同时,五大门派的先祖为了一己之利,设计利用破天剑圣南宫珉英,让武林最强的神话蒙尘。在这以后,无数武林人道心破碎,选择向鬼怪出卖了自己的武功秘籍,离开了武林。   难道这个故事就是星流降临的前奏吗?金独子有点困惑。乌列尔这剧本明明是叫《第一武林艳情录》,背景怎么这么沉重?   刘众赫调息结束后,一睁开眼睛,就与躺在自己腿上神游天外的金独子对上了眼。   刘众赫:“解释吧。”   金独子:“……”   听到他的话,金独子登时一个激灵,终于意识到还有一关在这等着自己:“这件事有点复杂……”   “她是你的女儿?”   “是收养的。”   “你之前说,你和她长得很像。”   “如果她变成人形的话,就和我很像。”   刘众赫没有让他继续回避问题,直接说:“你也不是人。”   明明他也才刚知道自己是个星座,为什么刘众赫会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样子?实在没法装傻的金独子只得应了下来:“是的。”   刘众赫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是狐狸成精吗?”   金独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主角真的很不适合猜谜。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才虚弱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不是吗?”刘众赫皱起了眉。在第一次梦见以后,他又断断续续地梦到过那只白狐几回,他认为那就是金独子。   金独子不知道他还能联动之前的剧本,马上摇头:“不是。”   “那你是什么?”刘众赫直截了当地问。   是以故事为食的星座,哈迪斯之子,冥界的继承人,曾任第73柱魔王,星流修饰语为救赎的魔王——这样的自我介绍金独子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支支吾吾地说:“其实和太阴星君有点类似……”   “狐仙?”   “你能不能放弃狐狸这个想象了?”金独子汗颜,“要说的话,我是魔王吧……”   他终究还是没有报上自己的修饰语,在第一武林的背景下,他的修饰语多少有点格格不入了。   霸王沉吟一阵:“像天魔那样?”   要怎么给一个在第一武林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描述什么是魔王?救赎的魔王有点犯难。他伸出两根食指比在头上:“除了长着角和翅膀以外,其他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金独子的描述似乎触发了一些画面,刘众赫的脑海中浮现了一对漆黑的、巨大的羽翼,还有诡丽的尖角。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手指按住了金独子的前额,又顺着向上捋去,在柔软的发丝之间左右摸索,最后在某处停了下来:“你的角,是在这里吗?”   还真的是。金独子因为他的动作眯起了眼睛,含糊地应了一声。刘众赫这家伙的潜意识里到底都记了些什么东西?   “我想看。”刘众赫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要求,“变回去。”   “不行……真的不行,别想了,变不了。”金独子断然拒绝。虽然本体是星座,但他这具化身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在第一武林的世界观限制下,就算有比喻的帮助,他也很难展开魔王变形。   说起来,他和比喻会来到这个世界,该不会也跟星流的降临有关系吧?那不就是反派角色?   观察到他的脸上流露出的一丝忧愁,霸王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误解。他沉默了一阵,突然说:“我的师父是人类和异族的混血。”   金独子没能参透他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疑惑地接话:“我知道。”   刘众赫抬起头来,望着横梁上的蜘蛛网,回忆着破天剑圣的旧事,手还习惯性地在金独子的头上左右抚摸着。他说:“因为是混血,她比平常人要高大很多。南宫本家的族人认为那是诅咒的血脉,因此从来不愿传授她武学。在师父还未成年之时,就将她赶出了家门。”   读者听得入神。有一些事情是他曾经在灭活法上读到过的,但还有一些事情,是武林的刘众赫的存在带来的改变。   “在我在江湖上闯出名声以后,有一次,南宫本家的人来到破天剑门,要师父把我逐出师门,再让我拜入南宫家门下。”   “我把他们都杀了。”他淡淡地说。   金独子:“……”   “师父发现以后,打了我一顿。”刘众赫又说。   金独子:“等等,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我把大门弄脏了。”刘众赫解释道,“洗起来很麻烦。”   “在那之后呢?”   “师父自己一个人去了南宫本家,要跟他们断绝关系。”金独子能看见刘众赫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因为有人会为他撑腰,“家主和长老都不同意,她就把祠堂砸了,找到了族谱,划掉了自己的名字。”   金独子看得出了神。按照灭活法中的剧情,破天剑圣并没有彻底与南宫家断绝关系,是刘众赫的存在创造了这个情节。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精神上饱食一顿的星座对此表示感激,但随之而来的,是对后续发展的忧虑:如果星流降临,那些在真实世界发生过的事情也会在这个剧本里面发生吗?   想到了破天剑圣在星流降临后的遭遇,以及走向毁灭的武林,金独子的心不禁揪了起来。到那时候,就算他们可以离开武林,破天剑门还是会跟随武林一起毁灭。刘众赫的家会毁灭。   ……   既然这个故事早就已经偏离了剧本,那么他当然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推进剧情。一个计划在脑海中缓缓成型,金独子抿了抿嘴唇,眼神坚定,露出了一个下定了决心的表情。   只是想表达自己并不在意种族问题的刘众赫:“?”   -TBC-   依然是沟通不良的众独酱   感谢上一章提醒重复的宝宝qwq 删掉以后评论不见了,隔空回复下! 第11章   第十一回、屠魔大会诱星君,霸王出手惩书生   要说近来江湖中最引人关注的消息,那必定是即将在朱雀城举办的屠魔大会。   据传,黑焰书会发现十万大山中的太阴派竟在暗中拐卖孩童用作生祭,会长激于义愤,携镖局从太阴派手中救出百余名孩童后,又决定在朱雀城举办屠魔大会,召集有志之士共同上山讨伐魔教。   与此同时,还有一则消息在暗地里隐隐流传着:太阴派的教主已掌握了沟通天地、踏破虚空的秘法,似乎与一只棉花般的精怪有关。得到消息的化身们纷纷请示星座,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便都匆匆地赶向了朱雀城,决定参加这一武林盛会。   且不提这次集会的主题,也不提这秘法是真是假,光是说到线下活动,就已经让武林人完全无法抗拒——每年一届的武林大会都会有络绎不绝的武林人参加,主办方甚至在考虑在南地增办一届,以满足更多武林人的需求。   除了规模最大、最受欢迎的武林大会以外,第一武林每年都有举办诸如为绝世兵器寻主的名剑大会,退休用的金盆洗手大典,禅宗的辩经大会以及特级厨师大赛等等活动,以满足各类武林人的需求,像是屠魔大会这样的新鲜集会,自然吸引了大量的人潮。   各地的武林人纷纷在书会的据点登记买票,甚至为了抢票大打出手,场面很是壮观。在见识到这样的盛况后,韩秀英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每年挑一个魔教来举办屠魔大会了。   会长阁下满意地合上账本,抬头一看,就见到坐在她对面的书生拿着刚送到的登记册,拿着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圈出了不少人。   “这些人有什么问题?”韩秀英皱了皱眉。   “嗯?只是今天看见了,有点印象。”金独子敷衍地回答。他今天特地带着比喻出门观察了一番,此刻正是在标记他认出的化身与星座。   韩秀英探究地看着他,就像是在观察一个乱缠的毛线团。谁能想到,提出要举办屠魔大会的竟然是这个根本不会武功的书生呢?   那时,刘众赫和金独子才刚刚与他们会合。在处理好身上的伤以后,这个本该乖乖养伤的书生就一瘸一拐地找到了她,三言两语戳破了她书会会长的身份,要她出手相助。   “否则我就告诉刘众赫你就是作者。”金独子理直气壮地威胁,“你要知道,这家伙可不是什么规矩的读者。”   韩秀英:“……”   虽然这威胁有点儿戏,但并非全然无用。总而言之,她还是赞同了金独子想要举办屠魔大会的想法,并且替他在江湖上暗中散播消息,叫人知晓太阴派已掌握沟通天地的秘法,似是与一只白色的精怪有关。   “差不多该说了吧,你的计划是什么?”韩秀英敲了敲桌面,怀疑地盯着他。她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个家伙在谋划着什么大事。   “当然是斩草除根。”金独子学着她最开始见他们时那副大义凛然的口吻,说,“我们走后,要是太阴教还继续伤害其他孩子怎么办呢?”   韩秀英忍不住翻了翻眼睛。她伸手抽走金独子手里的登记册,打开一看,发现他圈出来的都是些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南宫家的首席,青龙派掌门,天山派的新秀,林林总总,甚至还有几位十大高手。   “南宫家的我倒是能理解。”韩秀英喃喃自语,“你们破天剑门与他们有仇……”   金独子:“……什么叫‘你们’破天剑门?”   韩秀英无视了他的疑问,盯着名单沉思了一阵,很快找到了他们的共同之处:“传闻中,这些人都有仙缘。是这个原因吗?”   这样说也没错。金独子想。这些星座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创造自己的传说。作为化身,这些高手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地传播星君的故事。   但这当然是没办法向剧本里的韩秀英透露的。他继续敷衍地回答:“你也见识到了,太阴派确实有点邪门,当然要找这些有神仙保佑的人来处理。”   韩秀英抱起双臂,用一种“你猜我信不信的眼神”望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总不能是要趁这次大会把这些家伙一网打尽,好让破天剑门一统武林吧?”   金独子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韩秀英:“……你不能,对吧?”   “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喂,金独子!”   在韩秀英从堆成了小山的书信中挣脱之前,金独子一溜烟地逃向了厨房,将会长阁下的怒吼留在了书房中。实际上,说是一网打尽倒也没错。但他针对的对象并不是这些化身,而是他们背后的星座。   为了阻止星流降临,保全破天剑门,金独子需要将这些随时可能召唤星流的星座们都赶出这个故事。第一武林保护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要将潜伏在武林之中的星座们都召集在一起。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武林的定番剧情:江湖中有绝世宝剑或是绝世秘籍出现,无数江湖人纷至沓来,为争夺宝物而争斗不休。   对星座们来说,自然也有自己的“绝世宝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星座大多都是为了创造传说,一旦星流降临,管理局就会接管这个世界,他们所创造的传说就会在整个宇宙范围内开始传播。若是能协助星流接入新世界,管理局也会提供不菲的报酬。   如果将投资化身比喻为投资理财,那么星座们亲自降临就像自主创业。星流降临对于这些创业家来说,就像是公司被收购上市,作为星流代表的鬼怪则是天使投资人。因此,只要听说了鬼怪的消息,无论是真是假,星座们都理所当然地会前来一探究竟。   事情也正如金独子的计划那样顺利地发展着,朱雀城中已是风云际会,潜伏在武林中的星座们纷纷赶来,几乎都可以举办一次星座盛宴了。   而作为“绝世宝剑”的比喻,则是在一个深夜里自己找上门来的。   当其时,刘众赫和金独子刚与同伴们会合,在黑焰书会的驻点安顿了下来。为了实现他驱逐星座的计划,趁着霸王出门为他配药的功夫,金独子找到韩秀英商讨屠魔大会之事,这一谈就谈到了晚上。   待金独子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便发现房间里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霸王正黑着脸,坐在房间里等他自投罗网。   又一次从病房中悄悄溜走的金先生有一瞬间的心虚:“众赫啊……”   “关门。”刘众赫发号施令。   金独子警惕地后退了一步,这家伙想干什么?但被霸王瞪了一眼后,他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脱了吧。”刘众赫继续说。   是这样的展开吗?金独子有点困惑,但也松了一口气。他一边解着腰带,一边跟着刘众赫走进里间。待霸王回头时 ,便发现身后的书生已经脱得只剩里衣了。   刘众赫:“……?”   金独子误以为他还不满意,略一犹豫,把里衣也脱了。   本来只是想给他上药的刘众赫下意识地藏了藏手里的小瓷瓶,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金独子的皮肤很白,但此刻那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不少又青又紫的瘀痕,还有一些刚刚结痂的伤口,看起来很是可怜。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存在感非常强烈。站在一地的衣服之间,金独子不太自在地挡了挡下身,别过了头。   刘众赫的意志摇摆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把瓷瓶藏在了床头。他缓缓地绕着金独子转了一圈,就像是在考虑从何处开始下嘴。金独子觉得头皮发麻,这让他想起了主角在哨向世界的精神体——那头黑狼在玩弄猎物之时就喜欢这样打转。   主角停在了他的背后,手指轻轻划过了他肩胛骨以下的位置。如果金独子展开魔王变形,那么这里便是他的翅膀长出来的地方。他此刻当然还是个人类,但这样若有似无的触碰,却触发了一些翅膀根部被抚摸的回忆,这让金独子隐隐有点心跳加速。   “金独子,你差点就死了。”背后传来的声音很镇定,说的内容也很正经,只是在背部徘徊的手一路向下滑去,来到了相当不正经的位置。   “他不会杀我……”金独子的注意力完全被他的手吸引了过去,心不在焉地回答。霸王仿佛不太满意,扬起手,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屁股上,发出了响亮而干脆的声音。   啪!   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后,金独子差点跳了起来。他捂着屁股躲到了床边,一脸羞愤地喊他的名字:“刘众赫!”   刘众赫早已料到他的反应,并起双指在他身上数个穴道点过,金独子登时软倒在床上,四肢犹如千斤重,全身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点穴?金独子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放缓了声音,求饶道:“我知道了,众赫。接下来我会好好养伤……”   霸王不为所动,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这个带着伤还不得安生的书生一个深刻的教训。独坐在房间里等待的时候,焦虑就一直如暗火般烧灼着刘众赫的神经——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告诉他,类似的事情已经不知悔改地反复上演,眼前这家伙绝对需要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   刘众赫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在床沿坐下,自顾自地摆弄着金独子,让他像个孩子一样趴在自己的腿上,手掌仍搭在他光裸挺翘的臀部上,暗示金独子他还要继续。   这样的惩罚方式也是从破天剑圣那儿继承来的吗?金独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众赫,我们好好谈谈……”   刘众赫扬起手,又打了他一巴掌。他当然控制了力气,但还是轻而易举地在那饱满的臀肉上留下了显眼的红痕。   “你还真……啊!别打了!”屁股瞬间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意,金独子惊叫了一声。他几乎都能想象到明天坐立不安的场面,觉得自己很是冤枉。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至于这样吗?!   霸王又试了几回,把握住了力度后,便开始了正式的惩罚。他按住金独子的腰,将他固定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便抬起手来,接连不断地落下了巴掌。   “够了,我说够了!”   “你这个臭小子,给我停下!”   “该死的……刘众赫!”   被当做犯错的孩子一样惩罚激起了金独子的羞耻心,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更糟糕的是,此刻他还一丝不挂,让人感觉更加无助。   挨打的书生尝试挣扎,但第一武林招牌的点穴定身实在神妙,他全身酸软,连手都没法握紧拳头,更别提挪动四肢了。施虐者沉默着,火热的手按在他的腰上,将他牢牢地控制住,同时也毫不留情地带来尖锐的疼痛感。   在开始时,金独子还很有精神地痛骂着不听人话的主角,但逐渐地,他不再说话了,只是在被打时发出闷哼。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一方面是因为疼痛,另一方面是因为一些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刘众赫一直保持着沉默,金独子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刘众赫手的温度,压制着他的力度,呼吸的频率,以及熟悉的味道。读者的脑海中本能地开始了想象。或许刘众赫正皱着眉,又或者面无表情,垂着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盯着他狼狈受苦的模样。就像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那样,傲慢的,冷酷的……   读者低低喘息着,羞愧地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中。   该死的狗崽子!   疼痛中的时间总是相当难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众赫才终于停了下来。金独子一动不动地趴在主角的腿上,身上散发着自我厌恶的气息。他的屁股绝对已经肿得不能看了。这当然很痛,但与他们曾经经历过的相比,这样的疼痛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刘众赫这次的惩罚似乎已经告一段落,让他在自己腿上翻了身,但这样一来,金独子便再也无法遮掩自己的动情。与若有所思的主角对上视线后,金独子张了张嘴,很想澄清自己并不是受虐狂。但此刻这话似乎毫无说服力,他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   主角胜利地抓住他的下巴,品尝着他已经咬出了血的嘴唇。他还是没有替金独子解开穴道,而是像对待娃娃一般摆弄着他,以内力为他推散身上的瘀血,抚过他的胸膛,却丝毫不碰他最难受之处。   这样隔靴搔痒的感觉让他更加难受,情蛊隐隐被牵动,就连内里都开始隐隐有些不满足了。金独子无法自己动作,只得继续哄他:“众赫啊,差不多了吧?替我解开穴道吧?”   刘众赫瞥了他一眼,推着他的腿弯,让金独子在他面前完全敞开了。他俯下身,在他的膝盖落下一吻,又继续往更深处吻去。   感觉到呼吸喷洒在那处,金独子神经紧绷着,紧张得声音都变了调:“刘众赫!”   但这当然是无法制止霸王的动作,湿软的唇舌很快占领了那隐秘之处,金独子发出近乎呜咽的声音,悬在空中的双腿也颤个不停。霸王用唇舌折磨了他一番,见他几乎濒临崩溃,才施施然地退了开来。金独子瘫软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刘众赫抓住他的大腿,让他将腿分得更开。金独子的屁股被他打肿了,每次碰撞都总会激起又一阵疼痛,仿佛刚刚那惩罚还在继续一般。眼见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刘众赫再次冷酷地停了下来,金独子不由得发出了挫败的哀求:“众赫……”   刘众赫与他十指相扣,低头咬他的脖子,等金独子稍稍冷却后,才又继续动作。   ……   “我错了,我错了……”金独子流着眼泪认错,却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认错,只求这个臭小子给他一个痛快。到底已经多少次了?读者对此完全失去了概念。   金独子的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一个表达安抚的吻落在额头,然而与此相对的,刘众赫又再次无情地抽离。他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一声。   刘众赫似乎叹了一口气。金独子眨了眨眼睛,泪水从眼角流下,滑落到鬓角消失不见。   他听见刘众赫说:“要是下次再犯,你就完了。”   在这以后,他终于被允许迎来了被延迟了太久的顶峰,仰躺在床上,眼神涣散。刘众赫解开了他的穴道,但金独子已经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了。   比喻轻轻地敲着门。   成功从笼子里逃脱以后,她与太阴教主在山里玩了一整天躲猫猫,在彻底将人甩掉以后,才以鬼怪的方式追踪着救赎魔王来到山下。为了避开其他人类,她一直等到了深夜时分才来到金独子的房间门前。   只是比喻没想到,开门的不是她的爸爸,而是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男人。鬼怪宝宝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逃走,却被这人一把抓住带进了房间里。   比喻对被人抓住已经有心里阴影,马上挣扎了起来。刘众赫将她举了起来,皱着眉说:“安静点,金比喻。”   鬼怪宝宝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这是那天救了金独子的人。她停止了挣扎,试探着拍了拍他的手:“爸叭……”   “我带你去。”刘众赫说。   他带着鬼怪走到了里间,房间里已经被收拾干净,金独子就在床上。霸王一放手,比喻就如同乳燕投林一般飞向了她的爸爸,依偎在他的胸膛上。但金独子实在已经太累,此刻正睡得天昏地暗,根本没能醒过来。   鬼怪宝宝很委屈,又有点担心,轻轻地拍打他的脸颊。刘众赫看着她半晌,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竟然也觉得很亲近。他想了想,问:“你饿吗?”   比喻点点头。   “跟我来吧。”刘众赫说。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霸王举着一盏灯,肩负着一只毛茸茸的鬼怪宝宝,走向了厨房。   -TBC-   一些惩罚以及突然的一家三口 第12章   第十二回、齐协力美享佳肴,勤练武霸王亲授   第一武林的饮食文化非常发达,在江湖闯荡的路上,刘众赫和金独子还去了不少武林特色的酒楼饭庄、街边小摊。其中有一些在灭活法中曾经有提到过,还有一些是霸王的私人推荐,就像是进行了一次第一武林美食专题圣地巡礼。   但在吃遍了武林的各色美食以后,阅遍千帆的金独子最终还是回归了武林包子的怀抱。在伤号的强烈要求下,霸王矜持地同意了下厨。   在金独子来到厨房的时候,李智慧和两个孩子已经闻香而来,拿着碗筷排着队站在一旁,就像是等待着投食的小鸟。金独子规规矩矩地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鸡汤在锅里熬着,他们闻到的浓郁香味便是来源于此,而刘众赫则站在案前专注地揉面,身上散发着恐怖的压迫感。   “用内力揉出来的面会让包子更加好吃!”李智慧在一旁担任美食解说。   这一身内力会被开发出多少种用法?金独子忍不住问:“破天剑圣知道你们这样用内力吗?”   “当然!她吃完觉得很喜欢,还夸了师父呢!”   等得口水直流的两个孩子忍不住插嘴:“我能不能先喝汤?就一口……”   “还没有熬好呢,再忍忍!”   霸王瞥了他们一眼,没搭理这群吵闹的食客。他将面团揉成长条,并指为剑,观众们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待反应过来之时,面团就被均匀地分成了数十份。馅料早已准备在一旁,刘众赫熟练地将馅料裹入面皮之中,手指微动,面皮便在他手中叠出了完美的皱褶。   这就是特级厨师的实力吗?金独子看得目不转睛。在离开这个剧本后,刘众赫的厨艺也许会更上一层楼。   白胖的武林包子们在案上一字排开,接下来便可入蒸笼。刘众赫随手掀开了盖着蒸笼的白布,却见里面已经有了一只包子——是比喻。鬼怪宝宝正待在蒸笼里,像是盖着被子一样盖着蒸笼布,毫无戒心地酣睡着。   ……就像她的爸爸。刘众赫的手顿了顿,迅速地把布盖了回去,没让其他人看见。他给了金独子一个眼神,让他把自己的孩子领走。   “众赫,我来帮你吧。”金独子赶紧上前两步,将另一个蒸笼递给他,又借着遮挡把鬼怪宝宝从蒸笼中捞了出来,收在衣襟之中。   他洗干净手,加入了做包子的行列之中。金独子观察着刘众赫的动作,擀了一块包子皮,又填进了满满的馅料,最后捏出了一个勉强收口的包子。他看了看手中的包子,与刘众赫出品的包子对比了一番,不是很服气,当即又捏了一个。   刘众赫由着他自行努力,用布巾擦了擦手,转头就去为鸡汤调味了。   回想起自己曾经尝试在厨房帮忙,而后被严厉地赶走的待遇,李智慧擦了擦眼睛,觉得眼前这一幕非常不真实。她问:“师父,你不是说不准浪费食物吗?”   刘众赫回答:“不会浪费。”   确实不会浪费。在包子出炉以后,歪歪斜斜的丑包子都摆在了刘众赫的面前。几人一起坐在饭桌旁,埋头喝着烫嘴的鸡汤,吃着热腾腾的包子,沉醉在刘众赫大厨推荐的第一武林美食套餐之中。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精美菜式,或许返璞归真才是厨艺至理。   一顿饱餐以后,几个孩子开始向他们讲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那天夜里,勇敢的李吉永和申流承用暗器袭击了看守,带领着被关起来的孩子们成功与潜入的同伴会合,最终逃出了地牢。但在转移过程中,他们一行人不慎被巡逻的太阴派弟子发现,当即陷入了苦战。   正如金独子所猜测那般,那把火是郑熙媛为了扰乱对方而故意引燃的。但即便如此,他们既要保护孩子们,又还要与不断赶来的弟子们战斗,局势逐渐变得捉襟见肘。   就在李贤诚决定留下断后,让其他人先带着孩子们离开之时,被火光吸引的刘尚雅与韩秀英终于及时赶到。刘尚雅鞭法不凡,一人对阵数名内门弟子也丝毫不落下风。韩秀英则直接拿出了傍身的唐门暗器,每次启动,面前都会倒下一批敌人。在她们的帮助下,一行人才终于顺利逃脱。   金独子当然还没忘记他们身上的蛊毒并没有解开,一想到昨夜他们又是大开杀戒、又是放火烧山,一直坚信解毒的线索会自行出现的读者也不禁有点动摇了。   “对了,我们还问过了其他孩子。”申流承望着他,有点担心地说,“他们都不认识金比喻,她不在那里。”   金独子隔着衣衫摸了摸怀中的鬼怪,她还在睡梦之中。现在的比喻本来就还是个鬼怪宝宝,在这个没有星流的世界中,她甚至不能自如地开放自己的频道,为了节省力量,在回到金独子身边以后,她沉睡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不用担心。”金独子回答她,“我们找到她了,她现在已经安全了。”   “接下来,我们就要回去报仇了是吗?”李智慧摩拳擦掌,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屠魔大会!”   金独子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主角。刘众赫轻轻抚摸着剑柄,也是一副迫不及待地想要上门找回场子的模样。   霸王的内伤已经完全恢复,在太阴教主激战一番后,似乎还有所精进,这大概是得益于主角级别的悟性。为了抓住突破的契机,他这几日练剑的时间更长了。   挥剑,直刺,能够击坠星流的破天剑法便是建立在这简单的基本功之上。金独子抱着刘众赫的衣服,坐在台阶上,撑着脸颊看着主角练剑。阳光照射在那具雕像一样完美的躯体上,汗水顺着肌肉的轮廓流了下来,刘众赫专注而平静,稳定地挥出一剑、又一剑。   金独子能听见附近传来兴奋的讨论声,转过头去,果然发现不少躲在墙头偷看的女侠和世家小姐。见他转过头来,她们顿时惊叫着躲了起来,但没过多久,又一个个地探出头来。   不愧是主角,这家伙真受欢迎。金独子盯着刘众赫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你就不能把衣服穿上?”   “为什么?”刘众赫挥剑的动作不停,“穿着衣服会湿掉。”   因为观众很多?金独子郁闷地想。这家伙可是主角,他从来不会在意人多。   一丝不苟地完成了两万次挥剑后,刘众赫收了剑,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瞥了金独子一眼,似乎是看不惯他坐在一旁偷懒的模样:“你也应该锻炼。”   “我身上还有伤。”金独子撑着脸颊,无辜地说。   刘众赫每日给他上药,又以内力为他疗伤,怎会不知道他的伤势到底恢复得如何?他轻轻踢了金独子的小腿一脚:“站起来。”   金独子拗不过他,只得把熟睡的比喻裹进了刘众赫的衣服里,放在了一边。他苦着脸站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跟着新鲜上任的武学师父来到院子中央。   霸王先是示范了一套简单的养生拳法,接着便叫他一招一式照着练习。金独子在武学一道实在没有半点天分,在现实里也全然靠着技能作弊,现下只能回忆着刘众赫的动作,笨拙地摆出了架势。   “不对,再高一点。”严厉的师父站在他身边,看得眉头大皱,忍不住上手亲自指正。刘众赫用手托着他的手臂,抓住他的手掌,叫他感觉此刻手臂的位置,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腰,教导道:“放松一点,不要弓腰。”   金独子只得照做。   “腿分开,蹲低一点。”刘众赫用脚拨动他的脚,让他的腿分得更开。   “不要偷懒,继续,后仰。”一双手虚虚扶着他的腰。   “吐纳要到丹田。”手指从胸膛划到了丹田,指引他如何正确地吐纳。   不知怎的,墙头那边的骚动声似乎越来越大了。   一套拳法才教了一遍,金独子已经满头大汗,此刻他终于深刻地领会到了刘众赫要赤着上身锻炼的深意。他气喘吁吁地收了架势,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忍不住也将衣襟扯开,好让自己透透气。   刘众赫眉头一皱,马上抓着他的衣襟,严严实实地把衣服裹了回去。   金独子:“穿着衣服会湿掉。”   刘众赫:“发汗有助于你恢复伤势。”   金独子哑然失笑,本还想再逗逗他,却突然发现,刘众赫的肩膀上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在见到它的一瞬间,金独子的脑海中马上闪过了它出现的那个片段——他被夹在霸王宽广的胸膛和墙壁之间,腿弯挂在他的手臂上,完全失去了还手之力。刘众赫的手托着他的腰臀,每动一下,就将他往墙上撞一次,带来一阵酥麻。他忍不住一口咬在了刘众赫的肩膀上,霸王正在发力的肌肉硬邦邦的,他根本咬不动。他的双手努力地攀附着刘众赫的背,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却还是因为汗水而不断滑落。   ……不会吧?金独子脸上的笑意彻底僵住了。他抓着刘众赫的胳膊叫他转过身去,霸王不明所以,顺着他的动作一转身,便露出了背上几道明显的抓痕。   不远处传来了兴奋而压抑的尖叫,以及嗡嗡的讨论声。   金独子:“…………”   各位读者好,我是救赎的魔王,在这个化身“金独子”已经社会性死亡的第一武林世界真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金公子,能不能解释一下,你手上这只是什么?”韩秀英冷静地问。   “只是普通的玩偶。”金独子回答。比喻也很配合地落在了他的掌心,眼睛一眨不眨,装成了玩偶的模样。   “玩偶为什么会冒火花?”   “我给它装了特殊的火药装置。”   “那你为什么也在冒火花?”韩秀英的声音已经有点崩溃了。看见眼前这只白色的精怪,再联想到金独子让她散播的消息,她那聪明的大脑已经理解了一切。   消耗着概然性进入了临时频道的金独子同情地看着她。他避而不答,反问道:“你怎么也待在这儿?去帮他们吧。”   今日正是屠魔大会当日,他们一早便率领着召集而来的武林中人进入了十万大山,此时已抵达了广寒宫。刘众赫与几个武功高强的同伴都在战场中心,金独子则自觉地待在无人的角落,以便开启星座的视角。虽然身边还有韩秀英以及两个孩子,但既然这个故事已经走到了这里,这也就不太重要了。   放眼望去,那夜大火烧毁了大半的建筑,白墙被火燎得发黑,雅致的宫殿也变得残破不已。太阴派弟子折损了不少,太阴派便以巫蛊之法控制了山下的村民,令他们也守在总坛之中。召集而来的江湖人或是不愿伤害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或是担心太阴派也对他们下蛊,无人愿意先动手,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又是蛊毒?金独子福至心灵,以星座的视角一看,果然发现那些中蛊之人身上都带着名为“穿肠蛊”的负面影响,若是违背种蛊之人的命令,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难道他们身上的情蛊也是一种道具?怪不得用寻常的医术根本看不出问题来……金独子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韩秀英抓住了衣襟摇晃:“哪有这样的神仙的?你连我都打不过!”   “大叔……”申流承抓着他衣袖,眼睛闪闪发亮,虔诚地询问,“你的法号是什么?”   金独子被作者左右摇晃着,狼狈地回答他的化身:“你可以叫我救赎的魔王。”   “独子哥,你有自己的教派吗?”李吉永充满期待地问。   “目前还没有。”   “那我们来建立一个吧!救赎的魔王……所以我们是魔教吗?”   “我要做教主!”   “我才是教主!”   为了避免他们再吵起来,从韩秀英手中挣脱的金独子一左一右揽住了两个孩子,当场就封他们为左右护法。吃醋的鬼怪宝宝鼓起了嘴,从他掌心里飞了起来,断开了临时频道链接,气鼓鼓地瞪着他。   怎么这个瞪人的感觉有点熟悉?端水不平的家长心虚了一秒钟,赶紧找补:“你是圣女,好吗?”   比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亲眼见证了一个魔王建立魔教的全过程后,韩秀英的眼神逐渐死去。对仙神妖魔彻底幻灭的作者把脸埋进了双手之中,喃喃地抱怨:“我再也写不了神仙志怪小说了……”   -TBC-   是武林,也是伊甸园 第13章   第十三回、群敌围攻霸王危,魔王现世化身殇   在他们玩闹之际,场上有人打破了僵局。那是一名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他的手中拿着扇子,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我有龙君保佑,百毒不侵。今天就由我青龙派掌门与你决战……”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位年轻而英俊的侠士走了出来:“贼人狡猾,你这老匹夫还是退下吧。我服用过神女赐下的瑶池仙露,还是由我来对付他。”   “等等,我也有星君所赐的秘法,定能解开对方的邪术!”   太阴教主忍不住加入了他们:“什么邪术?我这可是正宗的仙法!”   化身们急着在这个大场面为星座扬名,顿时吵作一团,场面一下子变得滑稽了起来。韩秀英皱起眉,露出厌恶的神情。她早知大部分武林人都是这幅德行,这次的取材小队成员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是江湖中少数仍坚持侠义之人。   “所以那些神仙传闻都是真的?”韩秀英忍不住发问了。光是从他们看中的凡人来判断,她便觉得这群仙人们不太讲究,反倒是她身边这位自称为魔王的书生,还算有几分意思。   “也许有艺术加工的成分,但确实是真的。”金独子回答。   “那你呢?转世历劫?”作者说着,再看向场中的霸王,脑内不由自主地构思出了仙人下凡历红尘劫,与霸王虐恋三生三世之类的桥段。   韩秀英打了个寒战,将不知从何而来的俗套狗血情节赶出了脑子。难道是最近这两个人的绯闻看得有点太多了吗?   “算是吧……”金独子含糊地回答。按照比喻的说法,他这具化身体确实是转世而来。他们之所以偷渡进入第一武林世界,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个充满了古老故事的世界,打算让比喻作为新手主播在这个世界开始自己的频道直播生涯。   这样开拓型的直播频道有广阔的观众群体,但频道是否能受到星座喜爱,还是取决于身为表演者的化身。因此,救赎的魔王决定亲自下场,以化身金独子的身份与比喻签署了直播合约。如果按照原定的计划,在星流降临以后,他们就会成为首个在第一武林直播的垄断频道。   至于现在……   金独子充满歉意地摸了摸比喻的角,换来了鬼怪宝宝一个快乐的微笑。   场上的局势不断升级,太阴派弟子与前来屠魔的武林高手们战作一团,刘众赫则决定擒贼先擒王,提起剑便攻向了太阴教主。在场的化身们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跟上,与他一起围攻教主,心中打的注意却是不能让霸王一人将风头占尽。   太阴教主早已认出了刘众赫,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现在是白天,他无法利用太阴星君的赐福,就算已将金蟾玉兔石像挪到了现场加持,也还是难敌这么多武林高手的围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身中数剑,眼看就要落败。见四周太阴派弟子们也露了颓势,太阴教主自知已无力回天,只得捂着不断流血的伤处大喊:“我确实知道沟通天地的秘法!”   他这话一说出口,先前还同仇敌忾地围攻他的数名高手顿时招式一转,拦住了刘众赫的杀招。诸葛家的家主对他说:“霸王稍安勿躁,不妨听他一言……”   “滚开。”刘众赫不为所动,将他们的武器震开,又出了一剑。   太阴教主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到了其中一人身后,愤恨地说:“他当然想杀我灭口——他只是想独占此法罢了!”   此言一出,拦在他们之间的化身更多了。刘众赫皱起了眉,这就是他从不爱与人合作的原因,江湖中像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   “破天剑门未免也太过霸道了吧!”其中南宫家的大弟子眼睛一亮,当即接话,要将这事坐实。   刘众赫本来就讨厌南宫家的人,当即冷冷地看他一眼:“你也想死吗?”   又有一人说:“如果不是,霸王不妨先将知道的说出来,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秘法与一种名为通天兽的精怪有关。”太阴教主连忙开口,将当晚金独子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我知道他在哪里!”   附近的化身们很快达成一致,决定先一起对付霸王,再来盘问太阴教主。一时间,刘众赫竟成为了众矢之的。若是一对一,他们自然都不是刘众赫的对手,然而此刻他们人多势众,其中还有南宫家的人在下毒手,很快便打出了真火,招招往致命之处攻去。   见到刘众赫被围攻,李智慧第一时间便放下了手中的敌人,冲上前去与他并肩作战。但她毕竟年纪尚轻,武功不济,很快就受了伤。刘众赫替她挡了又一剑,一掌将她送出了战圈,刘尚雅适时接应,迅速地将她带到了他们身边,点了她的周身大穴为她止血。   李智慧挣扎着想回到场上,说:“不对劲,那些人有问题!”   眼看那些化身越战越勇,金独子也心觉不对。他进入临时频道,以星座的视角一看,发现那群化身的角色介绍里挂着的那一长串增益状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星座竟然都在偷偷作弊?救赎的魔王勃然大怒。怎么回事,欺负他的主角没有背后星吗?   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刘众赫被南宫家弟子一剑刺穿了肩膀,左腿也同时被天山派的大弟子砍伤,他拄着剑单膝跪倒在地上,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忍无可忍的金独子霍地站了起来,将两个孩子往韩秀英的方向一推,当即就带着比喻向那边赶去。   “喂,金独子!”韩秀英一时不察,竟然没拉住他,“等等,你要去找死吗?”   金独子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同时展开了魔王变形。   刘众赫若有所觉,转头看去,瞳孔顿时一震。熟悉的人头上长出了诡丽的尖角,背后生出了一对巨大的、黑色的羽翼,原本水润透亮的黑眸变成了一双如同野兽般的红色眼眸,无机物般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这一刻,整个空间中的声音都消失了。   眼前这个强大而美丽的生物散发着邪恶的气息,浑身窜动着无数火花,看起来威严而高贵,仿佛是不容于世的存在。一股无法匹敌的力量从魔王所在之处喷涌而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没有人敢在这双俯视众生的眼眸下轻举妄动。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但这样的金独子却让刘众赫感觉非常熟悉。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纷乱的记忆,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   金独子飞到刘众赫身边,垂下了一边翅膀,将重伤的主角护在羽翼之下。这当然不是亲身降临,否则在救赎的魔王展露真身的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七窍流血了。此刻金独子不过是钻了空子,强行用这具脆弱的化身进行了魔王变形。   魔王的存在与武林完全不兼容,金独子维持这个形态的每一秒都消耗着大量的概然性。面前的频道窗口弹出了一连串警告,救赎的魔王无视了这些警告,轻轻地拔起了刘众赫斜插在地上的剑,剑尖跟随着视线扫过了在场的化身及星座,问:“你们要对我的化身做什么?”   魔王的问句十分平淡,但在频道中,冥界正在强势地为自己的继承人做背书。   [星云〈冥界〉对在场所有星云发出警告。]   [星云〈冥界〉将使用一切手段保护自己的继承人。]   [星座‘月下的捣药使者’对‘救赎的魔王’表示尊敬。]   [许多星座对‘救赎的魔王’表示尊敬。]   会来到这里亲自开拓故事的都是些低等级的星座,别说是以象征体的模样,就算是本体在这儿,他们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拥有化身的魔王。面对这个仗势欺人的冥界王子,星座们都纷纷服软,只希望救赎的魔王能放过他们。   “都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金独子轻轻点头,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但实际上,他能感觉到这具化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太阴教主身后的两座石像应声而裂,金独子能看见两道流光迅速向天际飞去,那是之前曾经被他恐吓过一次的金蟾和玉兔。见其他星座还没有动静,冥界的王子殿下抬头看了看逐渐变得昏暗的天色,轻笑一声:“还不走吗?概然性风暴要来了。”   此话一出,剩下的星座先是一顿,接着便像逃命一般,争先恐后地离开了这个世界。而作为化身的武林高手们很快便发现他们身上的玉佩、佛珠等象征物都在同一时间碎裂,寄宿于其上的灵气也随之而消失。   金独子松了一口气,确认所有星座都已经离开以后,接下来要处理的就只剩下这些化身了。他看了刘众赫一眼,选择了破天剑圣的书签,发动了技能。   [‘破天剑道Lv.10’已发动。]   [技能等级远远超出化身体天赋。]   [技能效果受限。]   虽然不能完全发挥技能效果,但是已经够用了。金独子对着这些惊愕的武林高手们挥出了一剑。这简单的一剑包含了破天剑道的无尽奥妙,只一剑就打败了在场的所有化身,除了待在他羽翼之下的刘众赫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能保持意识。   刘众赫的手轻轻抚过他的翅膀,有一片黑色的羽毛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魔王低头与他对视,收起了剑,缓缓落到了地面,变回了刘众赫熟悉的模样。   然而就在下一刻,金独子竟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向他倒来。   “金独子?”刘众赫不顾身上的伤,当即伸手接住了他。被他抱在怀中的金独子咳嗽不停,鲜血从嘴角溢出,鼻子、耳朵也开始渗出血来,一身白衣很快就被染红。鬼怪宝宝被他吓坏了,落在他的身侧,大哭了起来。   “金独子!”无数次地在噩梦中出现过的场景真实地发生在了现实中,刘众赫的手颤抖着,呼吸急促,嘴唇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他将身上所有顶级的疗伤丹药都找了出来,想要喂到金独子的嘴里。   金独子强忍着喉咙翻涌的血腥味,扭头避开了他的动作:“停下吧,没用的。”   首先,他这具化身体根本支撑不了魔王变形,在取消了技能后就马上开始了崩坏。其次,身为魔王的他在不兼容的世界里暴露了化身体,他很快就会被强制驱逐出这个故事。最后,因为他过度使用了属于星座的力量,巨大的概然性风暴在头顶酝酿着,闪电似乎随时就要降下。   几方的力量拉扯着他,金独子此刻正承受着强烈的反噬,这具化身根本没有活路,只看接下来是要怎么死罢了。   “张嘴!”刘众赫并不听从他的话,抓着金独子的下巴把丹药塞到他的口中,压着他的舌根,强行让他吞服下去。但正如金独子所说,即便是武林中顶级圣药大还丹,对他此刻的状况都没有任何帮助——他还在一口接一口地吐血,似乎体内所有的鲜血都快要流尽了。   霸王心急如焚,殊不知金独子的内心也十分崩溃。   完了,完了,等刘众赫恢复记忆,他就要完了。金独子崩溃地想着,屁股甚至已经开始幻痛。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应该只需要通过临时频道将星座们都吓走,在屠魔大会结束以后,就能顺利地将这个剧本的剧情推进到结局。   但现在这又是什么?为什么连乌列尔的剧本都会被玩成这样?但难道要叫他眼睁睁地看着刘众赫被这群卑鄙的化身围攻吗?他做不到。   金独子伸出手去,沾满鲜血的手指碰了碰霸王的眉心,想为他展开紧皱的眉毛:“你忘了吗?我不是人类,我不会死。”   他这句话触发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糟糕回忆,令刘众赫此刻的精神状态更加雪上加霜。霸王的瞳孔颤抖着,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你是个骗子……”   按照之前的经验,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是走到了结局,故事场景就会随之而终结。但金独子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场景结束的提示。这具化身已经到了极限,他的额上布满了冷汗,眼前一片黑暗,逐渐看不清刘众赫的脸了。   总不能真的让刘众赫再看着他死掉吧?   金独子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喊了一声:“比喻。”   哭泣的比喻抱住他的手臂,飞快地开启了传送。空中出现了一个黑暗的空洞,鬼怪率先飞了进去,救赎的魔王也不再强留,顺从着故事驱逐星座的力量,准备离开第一武林。   “来找我吧,刘众赫。”金独子的声音几不可闻,放在他脸颊的手掌失去了力气,缓缓向下滑落。刘众赫木然地抓住了他的手,然而怀抱中的身体还是不可逆转地化作了碎屑,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一点点被吸入了空洞之中。   最终,留在他手中的,就只剩下了一片沾着血的、黑色的羽毛。   -TBC-   屠魔大会的魔是 第14章   第十四回、千里姻缘红线牵,有情人终成眷侣   “唉……”金独子坐在窗台上,仰望着冥界深沉的夜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从第一武林世界离开时,他还是被卷进了概然性风暴之中。为了保护比喻,金独子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雷劈,羽毛都差点被劈焦了,才顺利逃出生天。   回到冥界以后,救赎的魔王被紧张的护卫们抬到了宫殿之中,审判官们因为深受宠爱的冥界继承人受伤而乱成一团。这也当然惊动了两位统治者,富裕夤夜之父和最晦暗的春日女王很快就带着冥界的医官来到属于金独子的宫殿中。   医官先是进行了急救处理,给金独子喂了不少故事,将王子殿下从重伤边缘抢救过来。在进行进一步检查时,医官却惊讶地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故事:“这是什么?”   [故事‘第一武林恩仇录’沉默不语。]   在他查看故事之时,救赎魔王的无名指隐隐出现了一根红线,红线向天际延伸,也不知另一端是拴在了谁的身上。医官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道具,他仔细检查了一番金独子的状态,果然发现他身上带着一个名为“姻缘红线蛊”的状态。   这是一个来自东方的传说级道具,与纺织命运的丝线有点类似,蛊虫会吐出红线,将中蛊之人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使之缘分深厚,同生共死。虽然绑定以后就需要时常有肌肤之亲,但对于真正的爱侣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副作用。   在星流之中,这是个非常畅销道具。一些星座会为自己的化身购买,以祝福化身的爱情,也有一些特殊的星座喜欢用它乱点鸳鸯谱,随意在化身间牵线,以满足自己的私人爱好。   医官大惊:他们的王子殿下出去一趟,不仅受了重伤躺着回来,竟然还与人私定终身?   金独子咳了一口血:“什么私定终身?”   没有人理会受伤的王子殿下,哈迪斯和珀耳塞福涅对视一眼,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交流。女王向比喻招了招手,温柔地问:“宝贝,这是真的吗?”   “叭啊,叭啊啊啊。”比喻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可,用婴儿鬼怪的方式向女王讲述金独子在武林世界的情缘故事。   哈迪斯转过头来,眼神依然冷漠,却也听得聚精会神。珀耳塞福涅捧住了脸,连连点头,感觉十分欣慰:“没想到我们顽固的王子大人也会有这么浪漫的邂逅!”   “这不合规矩,继承人的伴侣没有经过调查,我们需要收集更多资料……”审判官们却不太满意,“他还要经过考验才能获得资格。”   “不,等等……”金独子反对的话被冥王陛下打断了。   “说得有道理。”哈迪斯认可了审判官的发言。   金独子瞠目结舌地望着他,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贵威严的冥王陛下吗?   在这以后,金独子就被两位家长关在了高塔之中禁足养伤。冥界的时间流速缓慢,从不分日夜,金独子也逐渐分辨不出来自己到底被关了多久。为了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强制启动了场景启动器的后台,找到场景列表的界面。   [正在进行中的场景:无。]   金独子陷入沉思。他现在确实已经不在“第一武林艳情录”的场景之中了,但他仍未脱离这个场景。是因为他被放逐到了第一武林世界之外吗?就像是在游戏里卡Bug离开了正常的地图一样?   对于测试来说,或许是一个好消息,他们又找到了一个漏洞。但是话说回来,能在场景之中让自己被故事驱逐的用户恐怕也没有多少吧?   金独子盯着紧急求助的按钮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关闭了窗口。他当然可以向场景外的同伴求助,但一想到同伴们可能会用紧急权限检阅他们的场景进行记录,金独子就不禁头皮发麻。事情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一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母后。”为了恢复自由身,金独子对前来探望的珀耳塞福涅说,“我的伤已经痊愈了,让我离开吧?”   “吾儿,你不能为他作弊。”珀耳塞福涅正在为他梳理翅膀的羽毛,宠爱地摇了摇头,“你是冥界重要的继承人,适当的考验会让大家更了解你的伴侣。”   比起考验,现在更重要的是跟刘众赫会合。即便主角找到离开第一武林世界的方法,冥界也不是可以轻易抵达的地方。见女王陛下态度坚决,金独子想了想,请求道:“至少允许我让比喻把他接到冥界来,可以吗?”   女王终于还是同意了他的提议:“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金独子看了看无名指上缠绕的红线,心一横,搬出了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理由:“是因为道具副作用的影响……”   副作用?珀耳塞福涅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我明白了。”女王说,“冥界的军队今日就会出发,为你把人带回来。”   金独子:“?”   为了避免救赎的魔王在星流中社会性死亡,金独子极力劝阻了珀耳塞福涅入侵第一武林强抢霸王的计划。女王非常遗憾:“这不是很帅气吗?”   金独子不禁回想起了冥王掳走春日女神的传说,那也许正是珀耳塞福涅所期待的故事。   但关于副作用一事,他确实没有撒谎。纠缠着他们命运的情蛊还在持续发挥着作用,他已经度过了不少难眠的夜晚——或者说,冥界根本没有白天。金独子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褥中,蜷缩着身体,难耐地熬过了又一次情蛊发作。   唉,刘众赫现在在做什么?读者在华丽的欧式雕花大床上滚了两圈,趴在了床沿。星流还未降临到第一武林世界中,金独子根本无法使用技能与他沟通。现在,他们只剩下一个第一武林世界也能使用的联系方式,但这种联系只能由刘众赫发起……   “金独子,你在吗?”刘众赫的声音突然传来,金独子差点从床上一头栽下去。   真难得,这小子这次还挺聪明啊!读者眼睛发亮,赶紧抓住了这个机会,给出回应。   [星座‘救赎的魔王’回答说他在。]   刘众赫似乎还在求证这是否是巧合,一遍又一遍地询问,金独子也不厌其烦地回答。终于,霸王的话语变了:“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金独子肯定地回答。   又是圣杯。刘众赫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他把筊杯从地上捡起来,握在了手中。   盘腿坐在蒲团上的霸王抬起头来,望向了面前的神像。夜已经深了,庙中只有他一人,神像前燃着两盏长明灯,为神像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被供奉于殿中的救赎的魔王张开了羽翼,脸上带着微笑,左右立着一对童男童女,正是魔教的左右护法。神像向面前之人伸出了右手,仿佛是要为信徒带来救赎。   自屠魔大会以后,关于魔王的传说开始在武林当中流传。在韩秀英的帮助下,两个孩子当真为他建立了一个教派,救赎的魔王也有了自己的庙宇。在场众人都亲眼见到了魔王降世,被他那强大的力量与卓绝的剑法折服,因此这庙中香火也非常鼎盛。   泥塑的神像自然远不如当日魔王的身姿,转眼间,屠魔大会已经过去了数月。金独子离开以后,刘众赫浑浑噩噩地过了几日,每日只知道拿着那片黑色的羽毛,望着漆黑的天际。   在李智慧看来,他分明就是已经生无可恋,随时就要跟着金独子一起去了。她担忧不已,当即写信回师门求助。   期间,同伴们还在忙着处理屠魔大会的后续事宜,救治中蛊的村民们。这让刘众赫想起了他和金独子身上的情蛊——按照长老所言,母蛊宿主若是死亡,子蛊宿主也不能幸免。   此刻他还活着,是否代表金独子真的没有死去?想到这儿,霸王也不由得心生一丝微弱的希望。   赶来朱雀城的破天剑圣见到他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当即就揍了他一顿。但她最终还是不忍看到自己的徒弟痛失爱侣,了解完事情全貌以后,便告诉了他武林中关于踏破虚空的传说。   刘众赫继续抛下手中的筊杯,告诉他:“我已经突破了超凡座第一阶段。”   “师父说,如果能达到踏破虚空的境界,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去到三千世界当中。”   “……只要我能踏破虚空,就可以见到你吗?”   圣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刘众赫顿了顿,坚定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我会进入武林人墓地。”   武林人墓地中有一片时间断层,时间的流速几乎是停止的,无论在其中修炼多久,现实中也不过是瞬息之间。虽然进入墓地的武林人几乎十死无生,但刘众赫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他还有要算账的人。   霸王还没来得及继续打卦,面前的空间便倏地裂开,吐出来一张卷轴。刘众赫皱着眉展开卷轴,发现上面写满了第一武林中尚未被发掘的天地灵宝、灵丹妙药,就像是一张藏宝图。若是能全部收入囊中,这些宝物或许足以让他突破超凡座第二阶段。   刘众赫理解了金独子的意思,但按照破天剑圣的说法,并非所有超凡座都能抵达踏破虚空的境界,那是一种对世界本质的领悟,并不是依靠外物就能达到的。   “这没有用。”刘众赫回答。   这次的卦象总算出现了不一样的结果,两个木片反面朝上——阴杯,这是反对的意思。这个家伙自顾自地死了,现在却跳出来反对他?   刘众赫无视了星座的意见,固执地说:“别误会了,我只是通知你。”   在下一秒,他的后脑勺就遭到了重击。   疼痛从被打的地方开始蔓延,这种感觉非常熟悉,有一个人不止一次这样打过他……记忆的洪流在此刻冲破了封印,无数画面在刘众赫的脑海中涌现,令他头痛欲裂,额角青筋暴起,不由得紧紧地捂住了头。   金独子……金独子!   再睁开眼时,主角眼神恢复清明,已经彻底回想起一切。刘众赫紧紧抓住手中的筊杯,露出一个令人生畏的恐怖表情,咬牙切齿地说:“金独子,你等着……”   仓皇失措的星座已二话不说断开了连接。   刘众赫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回想起星流系统的超凡座已经获得了前往下一个故事的资格。概然性风暴正在天上聚集,闪电在云中酝酿着,随时就要落下,就如第一武林传说中那渡劫的天雷一般。在此影响下,四周的空间也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霸王站起身来,狠狠地瞪了面前的救赎魔王神像一眼,杀气腾腾地提着剑离开了庙宇。   接下来,是时候找正主算账了。   金独子惊慌失措地从床上滑落,摔倒在柔软的地毯上,然后又马上跳了起来。   这下真的完了,刘众赫要来了!金独子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作为冥界的继承人,救赎的魔王根本无法违抗两位统治者共同的命令——他们将他禁锢在了高塔之中,唯有受到冥界认可的伴侣才能将他释放。   总而言之,先要拖延时间。想到被自己送到第一武林世界附近等待刘众赫的鬼怪宝宝,金独子马上进入了比喻的频道,想让她回来。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比喻已经与离开第一武林世界的刘众赫碰了面,正在带领他穿越传送门。   在刘众赫抵达冥界的一刻,一个沉默已久的故事苏醒过来。   [故事‘第一武林恩仇录’正在讲述自己的故事。]   来得也太快了吧?金独子更加慌张了。不,等等,他还有机会,女王还准备了试炼,或许能把霸王拦住……   三下五除二地打败了一地的审判官后,刘众赫被带到了富裕夤夜之父和最晦暗的春日女王的宝座前。即便是面对着两位神话级星座,他也丝毫没有动摇。   “把金独子交出来。”刘众赫说。   他的气势令哈迪斯微微动容,而坐在冥王身旁的珀耳塞福涅则不禁捧住了脸,喃喃自语:“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   完了,这正是春日女王最爱的强取豪夺情节啊!金独子心如死灰地离开了比喻的频道。或许他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葬礼了。   在两位统治者对王子的伴侣表达认可后,高塔的禁锢也随之而解开。救赎的魔王跳上窗台,展开了翅膀,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逃走。   此时,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中。高塔之下的武林高手带着一脸杀气,比起恋人久别重逢,他看起来更像是来上门寻仇的。   金独子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想要飞走。刘众赫施展出顶级的轻功,在墙面上微微借力,便一跃而起,落在了他的窗台上。已经恢复记忆的霸王一把抓住了星座的翅膀,毫不留情地将他拽到了身边。   “众、众赫啊……”金独子胡乱地扑腾着翅膀,心怀侥幸地请求,“我们先谈谈?”   “金独子。”刘众赫咀嚼着他的名字,脸上带着不知道积累了多久的怒意,“你完了。”   等等,护卫呢?审判官呢?为什么没人来救他?王子殿下无助地张望着,却没能找到任何外援。带刘众赫来到此处的仆人也垂着眼睛,在女王陛下的命令下迅速离开了高塔的范围,为王子与王夫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   在被刘众赫掐着脖子按到床上的前一秒,金独子最后看了一眼场景启动器的提示:   [正在进行中的场景:《冥府不夜情》。]   -Fin-   完结啦!   武林蜜月其实已经说了很久,但这个关于武林的故事,其实是在读完小刘生日番外的时候诞生的。   在武林诞生的刘众赫会是怎么样的呢?总之抱着这样的想象开始胡编乱造了。   真的很喜欢破天剑圣,小刘带魔王见家长的情节塞不下了,不过还是写了一点破天剑圣养育武林小刘的小故事,也算是圆了这个故事诞生之初的想法。   努力地把想到的武林故事俗套梗都爽写了一遍,蜜月期的众独似乎成了另外一种沟通不良,小情侣甜甜的第一万次初恋使我重燃爱火……虽然最后不知为何变成了血色蜜月,嗯,或许这就是我们众独的情趣吧!(等了三年的漫画魔王酱真的很辣……很喜欢……   在连载期间认识了不少新朋友,也和老朋友重逢了,真的非常非常感动和开心。希望这篇文也能带给大家一些快乐!感谢大家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