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幻想7同人)【SC】吾血之血(Blood Of My Blood)》作者:开水狐   Summary:   架空18-19世纪,贵族萨x仆人云,幼驯染设定,sc年龄差为两岁   ????预警请看tag,可以接受再进入   本文正文与番外已全部完结   Additional Tags:   未成年性行为 触手play 小云吃鱿鱼刺身 洗脑/精神控制 有少量za提及 第1章   那是他七岁生日后的第五天,克劳德永远能记得这个日子。   这就是他充满戏剧性的人生的开头,和他日后的经历相比太过平平无奇。一辆马车在天刚破晓时从尼布尔海姆驶出,载着他和他的母亲往南,堪堪在日落前抵达了克雷森特男爵夫人的庄园门口。   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瞬间,克劳德就觉得,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一眼望去,到处种满了高大的树木。枝叶茂盛的树冠让林中显得昏暗,在炎热的夏日午后也充满了冷意。克劳德看着前面长满青苔的大门背后延伸到树林深处的路,小手攥紧了母亲的衣袖。克劳德很害怕,他觉得这黑洞洞的林子像一张不详的大嘴,地上的泥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他讨厌这里,但是他绝对不会告诉他的母亲。同乡那些一贯欺负他的孩子在他生日时变本加厉,扔掉了克劳德给他们的糖果,还把他按在地上打。克劳迪娅忍无可忍,一怒之下带着克劳德离开了尼布尔海姆来到这里做工。马车不便宜,他们一半的家当已经花在了路费上,母亲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克劳德不想再给她增添压力。   有人已经在不远处的大门边上等着了。克劳迪娅安抚地摸了摸克劳德的头,拉着他走了过去。来接应他们的是个老头,手里拎着提灯,腰间挂着的钥匙走起来叮当作响。老头带着他们往里走,一路上沉默寡言,面对克劳迪娅小心翼翼的搭话简略地回了两句,于是克劳德知道了,克雷森特男爵夫人已经去世,庄园里的主人只有她年幼的儿子萨菲罗斯。克雷森特夫人将萨菲罗斯托付给了宝条子爵,但是他不常来。   穿过林子的路十分漫长,盛夏的林中竟然没有一点蝉鸣。在克劳德错觉这条路走不到尽头时,突然视野中亮了,克劳德看见了庄园的主宅。陡峻的屋顶直插入天空,冷色的外墙因为年岁而斑驳;窗户都黑着,大门虽然敞开,却没有一个人进出,飞鸟都不愿在房顶上栖息。这偌大的宅子里没有一点声音与光亮,就像沉默的巨龙一样——总之,对克劳德来说也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地方,尽管长大后他明白这里只是采光不好。   带路的老头突然说:“这是主人住的地方。至于你的工作……夫人,到了住处自然有人告诉你。”然后他不再吭声,继续拎着提灯走在前面。他们绕到了主宅的正面,克劳德忍不住一直偷偷瞄着那敞开的大门,那里就像女妖之眼,虽然令人恐惧却散发着无尽的吸引力——然后他看到了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到处都点着蜡烛却仍然照不通透巨大的正厅,另一侧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是最亮的光源。   又走了两步,克劳德看到正对着大门的二楼栏杆边上,有一个人正在看着他们。老头也看到了,他带着新来的母子两个走到门口,深深地弯下腰:“日安,萨菲罗斯少爷。这两个是新来的仆人,我带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克劳德没在听老头说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高高站在上面的那人——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穿着华丽的衣服,一头银发和精致的面容在暗淡的日光下仍旧耀眼,和昏暗的古宅格格不入,在克劳德看来几乎散发着柔和的光。他是天使吗,克劳德愣愣地想,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母亲按着他的背让他弯腰,克劳德连忙行礼,等他抬头的时候,他的“天使”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克劳迪娅拉着他离开跟上老头,克劳德跟上母亲,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萨菲罗斯又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开,克劳德甚至错觉他和那位少爷对上了视线,打了个激灵,连忙扭头跑到克劳迪娅身前。   直到克劳德半夜因为认床睡不着,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回想他这舟车劳顿的一天,他又想起了萨菲罗斯。想到在幽暗的大宅中熠熠生辉的萨菲罗斯,他们日后的主人,克劳德觉得,在阴暗压抑的克雷森特庄园中,那是唯一一件不坏的事。   TBC. 第2章   萨菲罗斯感觉有人在看。   他在进行每日惯例的单独训练。几个月前他拿到了真刀,还未开刃,但是已经让萨菲罗斯感觉无比满足。木剑太轻总是差了那么一截手感,他向宝条提出要求,然后马上得到了一把精钢打制的胁差,仍被萨菲罗斯嫌弃太短——似乎他和宝条还有他的老师,没人意识到九岁的小孩还不该拿开刃的刀。   他的训练场地在主宅背后的一片林间空地里,仆人们不会去打扰,也没人敢去,所有人都知道那片林地的树树干上有多少可怖的刀痕。萨菲罗斯对这样的敬畏很满意。仆人们不敢因为他的年龄轻视他,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直到一周前,他久违地又察觉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萨菲罗斯在训练的间隙往那个方位一瞥,是个比他还小的孩子,半个身子躲在树干背后,正在偷偷看他。不是宝条派来监视的人,这让他有些意外。萨菲罗斯思索了一下,想起来是前些天新来的女仆带来的孩子。小孩的警觉性很差,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萨菲罗斯也没有管他,专心挥刀,就当偷看的人不存在。   反正马上就会吓得逃跑了吧,萨菲罗冷漠地想。他突然举起刀,摆出一个起手式。然后朝偷窥者的方向冲了过去——刀光闪过,一棵手臂粗的树轰然倒下,然后四周其他的树纷纷落下了枝干和树叶,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像是下了一场小型暴雨。小孩好像被萨菲罗斯突如其来的威胁吓呆了,半晌才从藏身的那棵老树后跳了出来,飞快地逃跑了。萨菲罗斯目送着他离开,看着小孩毛茸茸且十分支棱的金色脑袋后面扎着的小辫一跳一跳。好像一只幼年陆行鸟。萨菲罗斯在心里擅自取好了绰号。   萨菲罗斯当然不会为自己吓唬小孩的行为觉得愧疚。出乎意料地,第二天小陆行鸟又来了,藏在了另一棵更粗的树后面,似乎觉得只要不被萨菲罗斯看见就是安全的。萨菲罗斯觉得有意思起来了。这只金黄的小鸟胆子很大,比他之前所有仆人胆子都大,而且相当不懂事。这次萨菲罗斯假装没有察觉到。小鸟倒是比他想象得乖巧,一直安静地看着,没有出来打扰他,但看见萨菲罗斯用一些危险的招式时也没有离开。   直到萨菲罗斯收刀离开,那个孩子才从老树的背后出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萨菲罗斯听着他的脚步,没有回头。   第四条,第五天,小鸟都来了,依旧是躲得远远地看着萨菲罗斯练刀。第六天他没有出现,萨菲罗斯竟然觉得有一点不爽。第七天,萨菲罗斯决定不装了。他从侧面绕到小孩藏身的树背后,小鸟还没注意到,仍然聚精会神地盯着萨菲罗斯训练的场地,只是没看到人让他有些疑惑地探出大半个身体——   然后克劳德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捏住了。   “啊!!!”他吓得大叫着跳了起来,然后摔在地上。萨菲罗斯跟着蹲了下来,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跟着凑近了:“你叫什么名字?”   “克,克劳德。”克劳德结结巴巴地回答。他倒是想解释,但是绝望地发现自己只要看着萨菲罗斯的脸,舌头就不受控制了,就像尼布尔海姆村里那些男孩向蒂法搭话时那样没有出息。羞耻让他涨红了脸,不敢再看萨菲罗斯,变成了哑巴。   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慢慢捏紧了地上的落叶,半天憋出一句话:“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对不起……””克劳德被吓坏了,这让萨菲罗斯感到很愉快。克劳德还不知道他已经单方面被萨菲罗斯观察了七天,他正绞尽脑汁地希望主人不要发怒。萨菲罗斯站了起来拉开距离,嘴上不依不饶:“你当然是故意的,你在这里偷看我一周了。为什么?”   “因为,因为您很厉害。”克劳德偷偷看了萨菲罗斯一眼,发现和他年纪相仿的小主人竟然在笑,克劳德迟钝的小鸟脑子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萨菲罗斯在逗他玩,变得胆大了一些:“如果我能变得像您一样厉害就好了。”   萨菲罗斯听了没有做声,用脚尖拨弄着地上堆积的落叶,露出下层的腐殖质,散发着植物的潮气。他不说话,克劳德也不敢说话,低下头盯着萨菲罗斯的刀尖。萨菲罗斯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实话实说他对克劳德的想法嗤之以鼻。小孩子看到他的剑技就两眼放光,但克劳德怎么会知道练剑有多苦,萨菲罗斯第一次被剑术老师打飞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疯玩。   但是另一方面萨菲罗斯竟然有些高兴。他的老师从不会夸他,宝条会,但是那种夸赞令人恶心;他的仆人们只会怕他,在他面前不敢说话。萨菲罗斯在书里读到过很多人,人们追逐渴求的东西无非就是他人的夸耀和敬仰。他原本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那些东西。但这是头一次有人亲自对他说他很厉害。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意外地……好。即使对方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孩,但是克劳德的赞美足够真诚。   克劳德不知道萨菲罗斯脑子里飞速闪过了多少弯弯绕,他只知道过了一阵子萨菲罗斯突然对他说:“明天你还可以来看。”   克劳德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亮起来的眼睛,想了想,补了一句:“站到场地边上来,别躲在林子里看。”   “谢谢主,主人!”克劳德高兴得结巴了,他摘下帽子扣在胸前,猛地向他鞠了一躬,然后竟然就跑掉了。有点礼貌,但是相当有限,不知道他母亲怎么教的,萨菲罗斯有点好笑。克劳德跑远了,突然红着脸转过头:“还有,谢谢您,嗯,我第一次来就专门给我看那么厉害的招式。”   专门?萨菲罗斯愣了,第一次?   怪不得克劳德还有勇气再来。这可真是……美丽的误会。   TBC. 第3章   *本次是03章,纯爱到ooc的一章   克雷森特家的领地上,秋天总是漫长的。气温从八月初开始下降,中旬的时候已有树冠开始发黄,然后在广阔的土地上,阔叶林开始了漫长的落叶期。尼布尔海姆的夏天更长,冬天更短,所以克劳德总是惊叹于此地秋天林中的叶子竟然能堆得那么厚。这些数量庞大的叶子会成为土壤绝佳的养分,所以领地上一向收成不错,萨菲罗斯告诉他。   克劳德对秋天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对农户来说秋天是个印象深刻的时候,作物的收获期短暂,又要忙着整理、晒干、储存。但克劳迪娅在家乡基本是依靠纺织谋生,占据克劳德记忆的东西是炉灶和针线。但是今年不太一样,这是个令他记忆深刻的秋天。变化发生在某一天萨菲罗斯心血来潮,让克劳德试试挥剑。他拿不动萨菲罗斯用的真刀,于是找了一根树枝,竟然把萨菲罗斯新练的招式差不离地给都做出来了,萨菲罗斯沉思了半分钟,看着这个长久以来被他当空气无视的旁观者,说,从明天开始你也来练剑。   于是观赏萨菲罗斯剑技的休息时间也变成了体力活儿。萨菲罗斯的剑术老师每周来两次,剩余的时间克劳德都会去。克劳迪娅搓洗衣物的时候克劳德在边上帮忙跑腿,抱着一摞湿透的衣服摇摇欲坠。做母亲的很担忧,但是克劳德觉得很开心。   妈妈,终于有人肯定我了,我必须做好。他说。   再往冬天走,水温下降,克劳迪娅的工作变得艰辛起来。克劳德也是,每次他都带着红肿的双手出现在训练场。某天开始,红通通的手里多了一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是给萨菲罗斯的:一个完整的大松果,结了霜的蘑菇,一个珍藏的玻璃球,还有两个小木头人,种种诸如此类。克劳德就像一只乌鸦一样叼了各种闪闪亮亮的东西过来,他们可能谁也没料到,最后萨菲罗斯把这些东西堆了满满一箱。萨菲罗斯第一次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里写满了诧异,克劳德结结巴巴地说是谢礼,感谢萨菲罗斯教他练剑。萨菲罗斯盯了半天那个粗陋的小玻璃球,什么都没说,点点头,把它揣进裤兜。   萨菲罗斯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拿出那个玻璃球,对着昏暗的天光端详着,漂亮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每天他都收下了克劳德的东西,放在房间里柜子的最下层,因为他不想让宝条知道。女仆对那个男人忠心耿耿,萨菲罗斯干了任何异于常日的事都要报告给他。也不知道谁是这里的主人。萨菲罗斯冷冷地想。但是他需要有个借口把她给换下来,现在暂时不行。   于是每个克劳德来的日子都多了一点小小的期待。有天克劳德什么都没带,他竟然有些失望。克劳德连忙解释说,因为他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他从尼布尔海姆带来的小宝库已经掏空了。   第二天他的小鸟带来了两个小木头人。萨菲罗斯很好奇,接过来翻来覆去地审视着,然后克劳德从他手里拿回去了一个,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是这样玩的。   他举着手里的小木人,用木人拿着的小木剑轻轻碰了碰萨菲罗斯手中小人的剑。   村里的男孩子都爱这么玩。不知道您喜不喜欢。他讪笑到。主人应该没有玩过这些穷人的东西吧……哈哈。   然后萨菲罗斯竟然也伸出手,用小人碰了碰他的。“就是这样吗?”男孩微微偏过头,安静地看着他。   于是那天萨菲罗斯也没认真练剑。他们俩丢了各自的武器,蹲在地上用小人打得有来有回。萨菲罗斯的左利手在此时显得劣势,因为小人的剑可没有考虑左撇子,怎么拿怎么别扭。打了一阵克劳德逐渐兴头上来了,他的小木人灵活地拨开萨菲罗斯的剑,然后手举起来,小人从上方劈了下去,把萨菲罗斯手上的小木人打落在地:“哈!我赢了!”他高兴地喊起来,后知后觉是不是应该让让新手,克劳德有点慌了。但是萨菲罗斯好像看起来并没有生气,他没理那两个掉落在地的木偶,而是看着克劳德。原来他也会喜欢这种普通人的游戏啊。克劳德想。   “你看起来很擅长,以前经常和别人玩吗?”萨菲罗斯问他。克劳德张了张嘴,情绪低了一度:“嗯……经常玩,但是只有我自己,左手打右手。”   “我也是左手。”萨菲罗斯笑了起来。“你仍然可以左手打右手。”他的小仆人呆愣了一下,然后又开心起来。小孩真好哄,萨菲罗斯想。   于是他们迅速混熟了。孩童的友谊总是开始得毫无预兆。萨菲罗斯闲暇的时候会让克劳德带着他在庄园里四处转悠。说来有些可笑,这是他从那位贵族母亲手里继承的东西,可他却从没去看过。克劳德告诉他哪些野果可以吃,他报以讲述书中看到的广阔世界和奇异的故事。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爬到树上给他摘果子,那些不知道酸涩还是甜蜜的东西掉在地上,然后克劳德像一只真正的小鸟一样从树梢跳下来,落地的时候却没站稳摔了一跤。   萨菲罗斯把他拉起来,看着克劳德脸上的汗水,心想这就是友情吗,感觉还不坏,不,应该说是好极了,比幽暗的地下室和烦人的宝条都好了太多。宝条总是说他能够成为神,但是萨菲罗斯只觉得无趣至极。他莫名希望克劳德不是看在他是主人的份上才主动去上蹿下跳,帮他干那些脏累的事情。   TBC. 第4章   小鸟当了萨的贴身小仆人狸!可喜可贺   咚咚,咚。萨菲罗斯听到他的窗户被有节奏地敲了三下。他合上书,打开窗户,一低头果然看见克劳德挂在外面。   “萨菲!”男孩顶着满头的雪,像一只停在窗边的小山雀。看见他,一下笑得很开心。萨菲罗斯熟练地把他拉进屋里。克劳德落地像一只落水的小动物一样,抖了抖头上和身上的雪花。脸冻得发红,响亮地吸着鼻涕。他走到壁炉旁,把冰凉的手凑上去烤火。   “你……心情不好?”克劳德偏了偏头问他。萨菲罗斯也不避讳,点点头。   “宝条好像发现了什么。”萨菲罗斯坐回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神情阴鸷。和宝条对话的不愉快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克劳德因为他的话几乎跳了起来。完蛋了,他想,本来贵族和平民做朋友就是被鄙弃的事,更何况是那个可怕的宝条。   “别紧张。如果他要做什么,去年冬天我开始用壁炉的时候他就该发现你了。”萨菲罗斯手指敲着膝盖,“一年多了,感觉他有什么话也快憋不住了。”   他一抬眼发现克劳德满脸惊恐,心情好多了:“我想了个办法,今天就是准备告诉你。”   “你来做我的侍童。”萨菲罗斯说出了他的结论。   “什……什么?”“侍童,贴身仆人,照顾我的起居。”萨菲罗斯耐心地说。克劳德终于明白了,手不安地捏着衣服下摆:“……我能做好吗?”他心里完全没底。来这里一年他的工作复杂程度也就是洗衣服和喂陆行鸟。   “会有人教你。另外,如果你答应了,我就把你的母亲——是叫克劳迪娅对么?把她调来打扫花瓶和那些古董,这样她就不必冬天还要在刺骨的凉水里洗衣服了。”   “我做!”克劳德马上回答,萨菲罗斯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感激地看着萨菲罗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克劳德的那些小破玩意儿没有一件配得上萨菲罗斯此时的善意。于是他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谢谢你,萨菲。”他放开时发现萨菲罗斯的表情有些古怪。过了一会儿他的小主人叹了口气:“这还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抱我。”   “我很抱歉……”克劳德一下难过起来。萨菲罗斯一点也不难过。他发现只要他给克劳德讲他前些年的经历,对方就会显得比他还伤心。不管是他从有记忆开始每个月都要去地下室放掉一升的血液还是亲眼看着生母被皇帝当众斩首,克劳德听着萨菲罗斯讲这些事的时候有时竟然会掉下眼泪。萨菲罗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难过的,他过得再糟糕肯定也不如偏远村庄的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小孩。但是这个世界上有人会为他难过这一事实,让他感到无比快乐。   于是不久后克劳德就住进了萨菲罗斯原本的女仆的房间,然后他深刻地意识到了萨菲罗斯有多厉害,超乎他想象的厉害。上午是剑术训练,克劳德也要跟着一起;下午到晚上都是私人教师一个接一个地来上不同的课。老师们冷漠古板,滔滔不绝地念着书,萨菲罗斯面无表情地专注听着,克劳德抱着外套站在书房外面等他,上午的训练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听得昏昏欲睡又站得脚痛,觉得不如回鸟舍去给陆行鸟割野菜。又过了几天萨菲罗斯突然让他一起来听课,但克劳德连字母都不认识,羞愧得涨红了脸。于是当天晚上,在克劳德手忙脚乱地给萨菲罗斯脱掉他繁复的衣服时,他的小主人说,我来教你识字。我的仆人不能连书都不会读。   萨菲罗斯说这话的时候理所当然。于是克劳德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学,于是萨菲罗斯每晚的睡觉时间延后半小时,用来教克劳德识字。过了一段时间克劳德才意识到,萨菲罗斯给他的待遇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一般仆人应得的东西。萨菲罗斯很讨厌在餐厅里吃饭,因为漫长的餐桌前只有他一个人让他觉得很可笑。于是延续了上一个女仆的传统,每天的午餐和晚餐都由克劳德送到他的卧室,而萨菲罗斯有时会以吃不完为理由分给他一部分食物。克劳德跟着蹭吃蹭喝,只顾着惊叹于自己没有可能吃到的美味,全然没想过帮忙吃剩饭是什么样关系的人才能做的事。而萨菲罗斯总是盯着他吃,看着克劳德把自己吃厌了的食物嚼得津津有味是一种莫大的乐趣。   当迟钝的克劳德都意识到他享有了什么特权,等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克劳迪娅无数次提醒他,得到主人的照顾就一定要做得更好,谨言慎行,克劳德总是认真听着点头,他确实也尽力做了。他学得很快,一个月就能读写了,剑术课上换了一把更重的长剑,也牢牢记住了萨菲罗斯那些款式繁复的衣服要怎么给他穿。   某天下午宝条子爵再次来访。之前克劳德是听到马蹄声拔腿就跑,从萨菲罗斯的窗户一跃而下跳进树林里消失不见;现在他不能跑了,被萨菲罗斯拽着领子拉回来,紧张地站在边上等待。   克劳德第一眼看到宝条的时候,脑子里不可避免地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好丑。子爵骑着一匹和他一样年龄又大又丑的黑色陆行鸟,路过克劳德的时候刨了一爪子土在他身上。宝条侧着眼睛看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每条褶皱里都写满了未知的情绪。克劳德勉强忍住打寒战的冲动跟在后面。他知道宝条要干什么。萨菲罗斯说过他每个月都要放血,克劳德想象不出来那得是多么恶毒的巫术。   宝条下马后径直走向萨菲罗斯,萨菲罗斯也一言不发,跟着他走向通往地下的楼梯。克劳德牵着宝条的鸟,担心地望着。萨菲罗斯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消失在地下室里。   克劳德从鸟舍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萨菲罗斯的声音。直觉告诉他不该这时候进去,于是站在屋外拐角的阴暗处等待。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他听见萨菲罗斯说:“……我需要一个不会背叛我的下属。他天赋很好……哈,你有这个自觉就好。原先那个女仆……叫什么来着?对你不也是忠心耿耿么。”   “……宝条。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做你该做的事。”萨菲罗斯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尚且稚嫩的嗓音让这句警告听起来很滑稽。宝条大笑起来。“好,好,不错,很有气势……我当然相信你的眼光。不过你也明白吧,沉迷于过家家游戏对你没有好处……别玩的过火就行,萨菲罗斯。我还会再派人来的。”然后他从正门走了出来。克劳德于是飞快地悄悄溜走了。宝条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往克劳德方才藏身的地方看了过去,那里的草丛还在晃动。   宝条留到晚餐后才离开,因为客人到来难得喧闹了一次的主宅又静了下来。克劳德东奔西跑了一天,现在心里很乱。这是他第一次在萨菲罗斯放血后马上接触他,之前他们避开宝条来往的时候,前后几天克劳德都见不到他。   烛火下萨菲罗斯因为失血看起来格外苍白,像个鬼魂。他看着萨菲罗斯的侧脸,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他觉得他的小主人平日都套在一个玻璃壳里,跟他相处的时候才会把壳子打开一条缝,虽然有时候让他很害怕,但克劳德觉得那个时候的萨菲罗斯是最能接近的,会高兴也会生气。现在他又回到那个玻璃壳里去了,克劳德默默地想。   脱到衬衫时克劳德突然捧起萨菲罗斯的手臂。萨菲罗斯有些诧异地挑眉,但是没说话,等着看他要做什么。克劳德看到了刚刚愈合的红痕,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   “很痛吗?”“还好。现在主要是痒,伤口结痂是这样的。”萨菲罗斯想把手抽出来,结果克劳德紧紧拉着他不放。   “为什么……有什么事一定要放血才行呢?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他的小仆人看起来很难过。克劳德明白有些事他不能过问,但是今天第一次直面了放血后的萨菲罗斯,他忍不住很伤心。萨菲罗斯已经这么好了,宝条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果然萨菲罗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看起来心情竟然好了一些。克劳德大多数时候摸不到主人的情绪为什么会变化,他愣愣地看着萨菲罗斯微笑起来,摸不着头脑。   萨菲罗斯摸摸他的头,乱翘的头发发质很硬,手感并不够好,但是他无所谓。然后克劳德听到萨菲罗斯说,睡觉吧。   熄灭烛火回到他的房间后,克劳德想起萨菲罗斯的举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一直有些怕黑,尽管知道他的住处离萨菲罗斯并不远,夜晚窗外角鸮的叫声仍让他恐惧。毕竟他只是个小孩,如果仍在尼布尔海姆可能会钻到母亲的床上寻求一个拥抱。但是今晚好像那些声音都离他很远,仿佛能听到萨菲罗斯睡着后安稳的呼吸声。   TBC. 第5章   本章小朋友告白,可喜可贺   很纯爱的一章()   克劳德11岁那年,克劳迪娅在辗转反侧一晚上后,终于找了他。彼时她的儿子难得空闲,蹲在鸟舍里给陆行鸟掰野菜吃。克劳德看见她的神情古怪,立马也变了脸色。克劳迪娅内心哀叹,她并不想给心思细腻敏感的孩子增添任何负担,但有些事无可奈何。她蹲在克劳德身边,拨开他的额发抚摸着男孩的脸,犹豫半晌开口:“……外公去世了。他留下的房子和田地没人照顾,我需要回尼布尔海姆给他处理后事。”   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克劳德并不愿意回到那个待他们刻薄的村子里。克劳德垂下眼,只是点了点头,把野菜捏紧了。   “克劳德,听我说。”克劳迪娅把他的脸捧起来,“我很抱歉。你现在并没有长到足够成熟……但是你必须做出选择了。我明白你不愿意回去,所以,如果你想要留下也可以,但是那样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克劳德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但是当他意识到这意味着要长久地分别,他又难过起来,眼泪蓄满眼眶,他努力睁大双眼不想让它们变成泪珠掉下来。克劳迪娅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我很抱歉……克劳德,妈妈太没用了……”   “不妈妈,不是你的错,你别这样。”克劳德吸着鼻子,轻轻把她推开,“你看,我已经这么高了。我还天天照顾着主人呢,照顾自己更没问题了。你回去吧妈妈,我会给你写信的,不用担心我。”   “好……好,照顾好自己,妈妈每年都会来看你的……”克劳迪娅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辆马车悄悄驶离了庄园,一如四年前一辆马车这样进来。克劳德站在那青苔斑驳的门前,目送着母亲离开,她在车上一直回头望着儿子,直到车子转弯消失在林中。   萨菲罗斯知道这件事。克劳德在母亲收拾行李的那天一直情绪很低落。克劳迪娅是第二天一早走的,萨菲罗斯允许了他去和母亲告别。中午克劳德侍候他用餐时也一言不发,萨菲罗斯没动食物,静静地看着他:“想哭就哭吧。”   于是克劳德嘴一瘪,流下眼泪。他冲过去抱住萨菲罗斯:“……妈妈,妈妈回去了……我只有你了……呜……”   萨菲罗斯顿住了。他明白此情此景表现得比较悲伤会更好,但是一阵难以遏制的狂喜涌起。他只有我了,萨菲罗斯想。他知道克劳德没朋友,在这人丁凋敝的地方同龄人只有他们两个,但是这话从克劳德嘴里亲自说出来,意味就不一样了。他拍着克劳德的背,听着怀里的男孩从嚎啕大哭变成低低抽泣。鲜活,温热,他的小仆人,他的朋友。如今在这里的联系只剩下他了。   在之后的几分钟他们什么也没说。克劳德哭了一会儿哭累了,从萨菲罗斯肩头抬起头,揉着红肿的眼睛,因为把鼻涕弄在萨菲罗斯的衣服上向他道歉。萨菲罗斯看着他被哭得湿润的双眼和挂着泪水的睫毛,一种想要触碰的强烈欲望席卷而来,于是他难得放任自己做了,轻轻摩挲着那蔚蓝的眼睛。眼球隔着眼睑在指腹下颤动着,一种黑暗的欲望冒着泡从心底浮上,而当时的萨菲罗斯并不知道这种欲望为何。   “我不会离开的。”萨菲罗斯看着他,眼里闪烁着兴奋且笃定的光,“我会陪着你,你还有我。”   在那以后萨菲罗斯感觉克劳德明显地更加依赖他了。在某个风雨大作的夜里,窗外的树被风卷下了枝丫,重重砸在地上。被吵醒的萨菲罗斯听着黑暗中别的动静,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他优秀的夜视能力能看清克劳德站在门口,穿着单薄的睡袍,因为一时冲动而面红耳赤犹豫不已。于是他说,进来吧。然后克劳德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身体躺进他的被褥,像一条鱼滑进怀里。他紧紧抱着萨菲罗斯,脸埋在他的胸口,因为羞耻而无话。萨菲罗斯也没戳破他可怜的自尊,于是他们双腿交叠着乱七八糟地睡到了早上。   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并不多,是属于夜晚的默契。萨菲罗斯知道克劳德因为缺乏安全感而寻求着他体温的慰藉。他也心知肚明这已经超过了朋友的限度,更不是他作为主人应该给予仆从的东西,但萨菲罗斯乐见其成。他讨厌绝大部分不必要的肢体接触,但克劳德例外。男孩的身体因为剑术训练和体力活儿逐渐变得柔韧且结实,并且因为小两岁的年龄再怎么努力生长也比他矮一截,抱在怀里时可以把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克劳德的体温也比他要高一些,在他例行放血过后浑身冰凉的时候更加明显。这时候克劳德甚至会主动把萨菲罗斯冰凉的双手捂住。   于是在某一次克劳德这样做的时候,萨菲罗斯突然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握住了克劳德的手腕,然后吻了上去。克劳德错愕地睁大了双眼,然后猛然醒悟一般开始推搡萨菲罗斯。他的主人并不是要接吻,舌头只是在克劳德的嘴里舔了一圈,顺势放开了他。萨菲罗斯退开以后,脸上满含怒意盯着克劳德:“你喝了什么?是不是宝条让你喝的?”   眼见克劳德犹豫着不肯开口,萨菲罗斯逼近一步:“你知不知道你喝的是我的血?”他冰冷的怒火让克劳德胆怯了,点点头。   “宝条什么时候开始让你这么做的?”“……半年以前。”   “半年?如果我没有发现,你还准备瞒着我多少个半年?谁才是你的主人?我是这么教你的吗?”萨菲罗斯被气笑了。克劳德偏过头不看他,萨菲罗斯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扳回来:“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如果我参加他的实验就不需要那么多你的血了。”克劳德说,“他说只要我喝了足够多你的血……我就会变成你的同类,就可以用我的血来代替。”   萨菲罗斯放开了手。他看着克劳德,眼里翻滚着如浓墨般晦暗的情绪,半晌才说:“你知道同类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克劳德很诚恳。   “那你就答应他了?”克劳德又点点头。   “为什么?你本来没有必要卷进来。他在干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我甚至可能不是人类。”萨菲罗斯问他。克劳德被问住了,他确实没想过具体为什么,只是宝条这么说他下意识就答应了。   “因为……我想报答你,我一直很感激你对我这么好,萨菲,但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克劳德犹豫了一会儿说。“你什么都不缺……我又给不了你什么东西。”   “不。”萨菲罗斯彻底气消了。他叹息一声,拉住克劳德的手,头一次主动拥抱了他:“你给我的已经比任何人都多了。”   克劳德被他抱在怀里睁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搭在萨菲罗斯背上,抱了回去。   “迟早有一天我要杀了宝条。”萨菲罗斯松开克劳德过后认真地说,那种笃定的眼神让克劳德从方才的氛围当中惊醒,汗毛直立。有种恐怖的东西藏在萨菲罗斯身上,他一直能隐隐感受到,尽管他很确信萨菲罗斯不会伤害他,但萨菲罗斯偶尔流露出来的想法仍旧让他感到畏惧。萨菲罗斯察觉到了他在害怕,收敛了杀意,转移了话题说该睡觉了。   克劳德沉默着给他换完衣服,突然闷闷地说,刚刚算不算你亲了我?   萨菲罗斯看他,感觉好笑:“你这么久不说话竟然是因为这个?”   克劳德只是看他。   于是萨菲罗斯揽住他的头,又在克劳德嘴唇上啄吻了一下。   “刚才那个不算,现在算数了。”   克劳德的脸红了。他眼神躲闪着看萨菲罗斯湿润的嘴唇,萨菲罗斯也盯着他,半晌克劳德终于鼓足勇气,重重往他的主人嘴上亲了一口。   “萨菲……我喜欢你。”克劳德小声说。   “我知道。”萨菲罗斯噗嗤一声笑了。   “不是这句吧!”克劳德叫了起来。“你不应该说,说……”   “我也喜欢你。”萨菲罗斯接上话,他大笑着抱着克劳德摔倒在床上,克劳德趴在他胸口也笑个不停,因为害羞几乎不敢把脸抬起来。   TBC. 第6章   预警:本章有未成年之间的性行为(简称小朋友初尝禁果)   因为作者过生日所以加更一章,刚好是荤的   克劳德似乎确实对萨菲罗斯的血液耐受良好,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适。萨菲罗斯找上宝条,告诉他他的实验在克劳德身上没有任何成果,于是这事在萨菲罗斯刀尖指着宝条提要求的情况下就不了了之了。只是半个月后的剑术课上,萨菲罗斯突然向老师提出,他要和克劳德对练。   克劳德对他的请求感到十分慌张。萨菲罗斯作为同伴十分可靠,作为对手就很恐怖。过了两三招他就把克劳德的剑打飞了,在克劳德揉手腕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说,你要加训。克劳德心下委屈,萨菲罗斯14岁,已经开始迅速长个子了,肩膀变宽,冒出喉结嗓音变低,而他还是个小孩子的体格,这怎么可能打得赢。但是加练的时间萨菲罗斯也陪着他一起早起,于是克劳德也就不多说什么。   宝条之前和他说过,萨菲罗斯将来是要上战场的,和其他那些养尊处优的花瓶贵族不同。那他让我加训也许是为了让我跟上他,克劳德想,如果是为了能和萨菲罗斯并肩作战,现在这些都不算什么。   克劳德越来越少在萨菲罗斯那里过夜了。一是他觉得不好意思,二是萨菲罗斯正在飞速成长,或者说成熟,让他有些害怕——他感觉每天看到的萨菲罗斯都在变样,逐渐从原来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变成一个棱角分明的少年,熟悉又陌生。而他反观自己还没开始发育的身体,有种自卑的感觉。萨菲罗斯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克劳德刻意的疏远,一如既往地对待他,让他更加羞愧了。   有一天早上,当他去服侍萨菲罗斯起床时,突然感觉他的主人有些古怪。当他走到床前时萨菲罗斯拉住他的手腕,他跌坐在床上,满心诧异,然后萨菲罗斯靠了过来,吻住了他。克劳德这才发现萨菲罗斯抓着他的手心和唇舌温度很高,一反往日偏低的体温。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吻,克劳德被他舔得上颚发痒头皮发麻,忘了换气快把自己憋死。分开时萨菲罗斯抓着他的手握住了什么滚烫的东西,克劳德低头一看差点跳起来。   “嘘……帮我处理一下。”萨菲罗斯的嘴唇在他下颌处流连,贪恋地嗅着克劳德身上熟悉的气息,“我需要你……克劳德。”   克劳德没法拒绝,面红耳赤地帮他手淫。男孩从没遗精,还不知道性欲的形状,动作极其笨拙。萨菲罗斯也没多少经验,急切地握住克劳德的手,包着那比他小一圈的手掌撸动着柱身,另一只手揽着克劳德的后脑又吻了上去。克劳德被他亲得晕乎乎的,萨菲罗斯高热的吐息、唇舌和性器让他也感觉脑子发烧,萨菲罗斯的呼吸变得急促,他也跟着心跳如擂鼓,直到萨菲罗斯射了弄了两人满手好像才反应过来,他的主人在用他的手自慰。那天早上的加训取消了,克劳德拿着剑感觉怎么都不对。他偏好大剑,握着粗长的剑柄总觉得像早上握着萨菲罗斯的性器。克劳德对阴茎的尺寸没什么概念,只是凭着他拿过的武器判断,萨菲罗斯的那玩意儿不小。   过了不久他确认了这个判断,第二次萨菲罗斯把他摁在被子里,让克劳德给他手淫,两人一起摸索着萨菲罗斯的敏感带,摸哪里会更舒服,萨菲罗斯会发出满意的叹息,然后奖励他一个亲吻。克劳德要两只手一起上才能完全照顾到萨菲罗斯的阴茎,仍旧是羞得不敢直视,眼神乱飞。萨菲罗斯的双手空了出来,伸进克劳德的衣服里抚摸着男孩的躯体,克劳德被他摸得发抖,胡乱哼唧着,结束的时候阴茎竟然也半勃了,但是未产生任何精液的囊袋让他什么都射不出来,克劳德红着脸逃离了萨菲罗斯的房间,没给自己处理。   在那之后与性有关的活动变成了两个人的新游戏。从一开始的手淫,到后来用嘴,再到后来萨菲罗斯会将克劳德的腿并起来在腿缝里抽插。克劳德细瘦的体格让他的腿根都没什么脂肪,这样做的快感不多,但是萨菲罗斯觉得克劳德还没性成熟的阴茎可怜地垂软着被他顶得乱晃特别有趣,也很色情,他这么做的时候会把玩着那块没法勃起射精的软肉,另一只手揉捻着克劳德的乳头。克劳德对他的玩弄很气恼,但是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忍让。   在人们一般经验当中,水果如果放在一起会更容易成熟。克劳德就像一个青涩的果子,被萨菲罗斯催熟了。他的身体很快也开始发生变化,生长痛让他半夜失眠再次爬上萨菲罗斯的床,突然变化的嗓音让他不肯开口说话。萨菲罗斯也察觉到他的小朋友开始发育,对克劳德的一切变化都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大约一年过后,克劳德遗精了。那天晚上漫长的梦里他终于理解了性的乐趣何在,那些与萨菲罗斯胡来的记忆全部叠加而上,醒来的时候硬的发疼。当天克劳德迟到了,萨菲罗斯看了20分钟的书他才赶到,而且眼神躲闪不敢看他的主人。萨菲罗斯没指责他,他很清楚克劳德在相处了这么多年以后脸皮之厚,犯点小错根本不会让他那么慌张。做主人的很有耐心,他打定了主意要克劳德自己摊牌到底在想什么。   当天他们没怎么说话。有八卦的女仆都开始担心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偷偷问克劳德主子的心情如何生怕殃及池鱼。克劳德自己心虚,只能说没什么。果然到了晚上他憋不住了,问萨菲罗斯,为什么要和他做那种事。   “哪种事?”萨菲罗斯明知故问。克劳德羞于启齿,把右手拇指和食指弯成一个圈,左手食指插进圈里。他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其实比语言还直白一万倍,萨菲罗斯眼神一暗,仍旧嘴上逗他:“你想让我插入你的身体?”克劳德被他下流的话臊得面红耳赤去捂他的嘴,这个时候萨菲罗斯又开始摆主人架子,让他把手拿开。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萨菲罗斯把红成一只虾的克劳德抱在怀里哄他。“互相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有什么不对吗?现在只有我很舒服,等你遗精了我们可以做点让你更舒服的事。”   “……我已经遗精了。”克劳德终于小声说出了他憋了一天的话。“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了。”   “今天早上么?”萨菲罗斯瞬间明白了。他开始兴奋了,等待多时,终于可以把他的小陆行鸟拆吃入腹。“你自己解决了吗?是不是很舒服?”克劳德点点头。   “我说了,可以做点让你更舒服的事……现在就可以哦,你想试试吗?”萨菲罗斯低声问。他直勾勾地盯着克劳德,直白地邀请着,或者说诱惑着克劳德。克劳德当然没法拒绝,如果他能抵挡这种诱惑,当年亚当和夏娃也不会被逐出伊甸了。他心脏狂跳,有种隐约的预感,往前一步即是深渊,未知让他本能地害怕,但是萨菲罗斯站在深渊里看着他笑呢,所以去他妈的。   萨菲罗斯看着他点头,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端坐着,克劳德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他该请求他的主人,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虔诚地吻上萨菲罗斯的嘴唇。   他们一边接吻一边脱衣服,似乎不抓紧每分钟时间温存就会死掉一样。脱干净之后面临着下一步的问题,终于都恢复了一点理智分开了。克劳德看着萨菲罗斯的身体展露在他眼前,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几乎移不开目光。少年的身体匀称结实,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像是大理石雕像一样莹白美丽。他每天都要给萨菲罗斯换衣服,但从来不敢正眼看过,如今获得了主人慷慨的允许,他近乎贪婪地看着,甚至伸手去触碰。摸到萨菲罗斯皮肤的那一刻他才如梦初醒,慌张地看他的脸色。萨菲罗斯倒是好像很高兴,他对自己的吸引力有十足的信心,甚至抓住克劳德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带着那只无措的手抚摸他自己。   “你很喜欢我的身体。”他凑到克劳德耳边说,“不用紧张,你可以看个够。同样的——我也很喜欢你的身体。”他伸手拆掉了克劳德的小辫子,半长的头发垂落下来,他抚摸着那些难得遵从了盖亚引力的金发,然后一路抚摸到尾椎。   “你的脸,你的手臂,你的乳头,你的腹部,你的阴茎,你的腿,我都很喜欢。”他一边啄吻着克劳德的身体一边说。克劳德被他吻得忍不住叫了出来,当萨菲罗斯摸上他的性器时,克劳德已经完全挺立起来了,阴茎激动得马眼冒水。萨菲罗斯撸动了两把后,突然说,你自己来,这一年的经验取悦你自己足够了吧。克劳德当着他的面自慰,因为过于羞耻,用手臂遮住脸不想让萨菲罗斯看到表情。萨菲罗斯目不转睛地看着,听到克劳德的呼吸声逐渐急促起来,他伸手握住了克劳德的手,像他们第一次那样撸动着,只不过换成了克劳德的阴茎。很快克劳德浑身肌肉绷紧,呻吟着射精了。   在他头晕目眩的时候萨菲罗斯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瓶甘油。“转过来趴着。”克劳德的表情一下紧张起来了:“那个……要做什么?”   “我说了,让我们都会更舒服的事。”克劳德转过去乖乖趴好,萨菲罗斯对他的顺从很满意,倒了一些甘油在手上,抹上克劳德的后穴:“扩张会有点痛,忍一忍。”   一根手指轻易地进去了。多余的甘油流到克劳德射精后瘫软的性器上,他因为奇怪的滑腻感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手指加到了两根,开始一张一合地旋转抽插着,确实如萨菲罗斯所说的有点痛,克劳德不安地转过脸偷偷看着萨菲罗斯。他的小动作被发现了,萨菲罗斯低头安抚地亲了亲他,又加了一根手指,然后开始在后穴抠挖着,似乎寻找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按到了克劳德的前列腺。男孩尖叫一声。猛地抽搐着夹紧了他的手指。萨菲罗斯了然,开始朝那个腺体凶猛地戳按,克劳德的腰越塌越低,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撅着屁股摇晃着,不知道想把手指吃得更深还是要它们出去。当萨菲罗斯狠狠撸了一把他的阴茎后,克劳德哭叫着又射了一次,然后趴不住了瘫在床上。   萨菲罗斯把他翻过来,克劳德的脸上挂着生理性泪水,神情恍惚,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把那些泪水吻掉:“舒服吗?”“嗯……”克劳德点点头。他们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以后,萨菲罗斯说,才刚刚开始呢。他继续扩张了一会儿后,龟头抵上了克劳德的后穴。穴口不安地收缩着,克劳德的腿盘在他腰上,一脸紧张地望着他。   “啊——!”萨菲罗斯毫无预兆地顶了进去。不那么顺利,他又倒了一些甘油,龟头缓慢地滑了进去,克劳德小口小口呼吸着,感觉要被撕裂了。他伸手摸了摸后穴,那里被撑成了一个肉环,紧紧包裹着萨菲罗斯的阴茎。没有受伤。萨菲罗斯说。   那么粗都吃进去了,感觉自己好厉害。克劳德想。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适应了,脚后跟轻轻踢了踢萨菲罗斯的后背,说,可以再进来一点。然后萨菲罗斯说好,猛地一顶胯,整根捅了进去。克劳德呜地哭了出来,太疼了,他以为萨菲罗斯会循序渐进的!   整根埋入后萨菲罗斯舒服得长叹一口气,然后自顾自地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每次擦过前列腺顶到深处都让克劳德爽得头皮发麻,后穴紧紧吸着萨菲罗斯的阴茎,让少年更加发狠地操他。不一会儿他突然伸手抵住萨菲罗斯的小腹:“嗯啊……停,停一下!”   “……怎么了?”萨菲罗斯很不满,但是硬生生停下了,望向克劳德的眼里情欲浓重得可怕,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你……顶得太深了……我肚子好难受。”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挂着被操得泫然欲泣的表情说这种话,顿时感觉理智都要飞了出去,狠狠亲了上去,更重地捣进肠道深处。甘油和体液被插得飞溅出来,木质的床板摇得比风雨中的树还响。克劳德的呻吟被亲吻堵住了,于是萨菲罗斯松开嘴,让那些好听的声音全部释放出来,和淫靡的水声和肉体拍打声一起奏成交响乐。   小孩还不懂忍耐克制,克劳德叫得像发情期的猫一样响,又被顶得破碎。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感受到腹部被顶得一阵一阵起伏,就像萨菲罗斯隔着内脏和皮肉在操他的手一样。五脏六腑好像都被萨菲罗斯粗暴的动作搅得错位,克劳德被捅得有点想吐,时不时胡乱摇着头含混地说不行了,不要了。但当萨菲罗斯真的停下动作,他又晃着屁股去吃主人的阴茎求他继续。最后他自己随着萨菲罗斯的动作撸动着阴茎,很快攀上了高潮,在他射精时狠狠绞紧的后穴中萨菲罗斯也释放了出来。   萨菲罗斯从他体内退出来以后,两个人大汗淋漓地抱着躺在床上,在彼此脸上的潮热中都读出了仍不满足的意思。   “你说得对……真的好舒服。”克劳德亲昵地蹭着他的脸。萨菲罗斯抚摸着他汗津津的身体,问他有什么不适吗,克劳德想了想说,感觉胃要被顶飞了,下次晚上不能吃那么多东西。   萨菲罗斯突然挪蹭着往下,咬上了克劳德的乳头。男孩短促地叫了出来,抱住了他的头。之前萨菲罗斯就很喜欢玩弄这里,彼时克劳德只感觉又痒又痛,如今都转化成快感有了去处。粗糙的舌面用力舔过,将小巧的乳头摁进乳晕当中,又用牙叼着咬出来,咸涩的汗水被萨菲罗斯咽下,像在吞咽乳汁一样。克劳德很快因为乳头被玩弄又再次勃起了,感觉到萨菲罗斯也又硬了,顶着他的腿根,于是克劳德伸手熟练地抚弄着他的性器。   “换个姿势吧。”萨菲罗斯说。   这次他从后面操了进去。进入后克劳德发出了满足的呻吟,主动调整着姿势迎合身后的撞击。这个姿势似乎能更好地顶到前列腺,克劳德不一会儿手就撑不住了,脸趴在床上,唔唔嗯嗯的叫声被闷进枕头里,身体和后穴一阵一阵无规律地因为快感痉挛着。萨菲罗斯被吸得脊椎发麻,手扣着克劳德的手背,十指相交将他的手臂压在床上。他俯下身贴在克劳德背上,猛地咬住他的肩膀,快速在深处抽插着,只退出一点又急切地顶回去。克劳德被咬痛了,后穴深处又被操得发麻,想挣扎都动不了。整个人被萨菲罗斯死死压制在床上,无论怎样呻吟求饶都换不来一次停歇,只能在萨菲罗斯暴风骤雨般的动作里绷紧身体,再次无声地射精。   阴茎被操得飞甩,射精的时候有些都射在了克劳德的胸口。萨菲罗斯仍然没停下,克劳德有点慌了,快感变质成了令人难受的东西,每次前列腺被鞭挞都激起一阵抽搐,他扭动着屁股想要让那根作乱的阴茎出去,萨菲罗斯却更狠地把他禁锢着,甚至左手抠挖他的马眼,好像想从软掉的性器里再榨出点精液。   “啊……呜……不要碰……不要……”克劳德去抓他的手,在持续的刺激下射出一股尿液,终于因为承受不住快感和耻感放声大哭。萨菲罗斯好像终于清醒了一样,把他翻了过来,看着克劳德从胸口到他们相连的地方都一片狼藉,阴茎还可怜兮兮地吐着尿液。   他做得过火了。萨菲罗斯想,但是没感觉有多愧疚。他亲着克劳德的脸道歉,克劳德摇了摇头,张开手臂抱住了他寻求安慰感,低低抽泣着。萨菲罗斯摸着他的背安抚他,更温柔地重新进入已经被操得松软的后穴,在这个拥抱的姿势里又操了几分钟,终于射了出来。   结束后萨菲罗斯让克劳德去烧水洗澡,结果浴室半天没动静。他觉得不对劲,过去一看克劳德竟然头朝下睡在了浴盆边上,眼看着脸就要栽进水里。萨菲罗斯眼疾手快地把他捞出来,避免了小仆人淹死在水里的惨剧。   克劳德醒来的时候坐在浴盆里,背后是萨菲罗斯。“醒了?醒了就往前跪起来点。”萨菲罗斯指挥他。克劳德双腿发软,彻底没力气了,萨菲罗斯啧了一声把他抱起来,像洋娃娃一样把他摆在浴盆边上,屁股冲着他。克劳德以为他还要再来一次,正要求饶,感觉萨菲罗斯的手指拨开穴口,水流倒灌进来的感觉让他啊地叫出声。   “别动,给你清理干净,不然明天会发烧的。”萨菲罗斯避开了前列腺,无情地撑开后穴,将射在深处的精液引出来。粘稠的精液持续流淌了一两分钟,克劳德把脸埋在手臂里,像鸵鸟一样一声不吭。结束以后他泡回水里,坐到萨菲罗斯对面,半张脸埋进水里吐着泡泡。他们就这么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萨菲罗斯突然说,床今晚没法睡了。   今晚睡你的床。萨菲罗斯完全没有征求克劳德的意见就下了结论。克劳德其实很想说,万一他们过会儿又想做了怎么办,没有第三张现成的床了。但当他躺上床一沾枕头就睡着了,甚至没跟萨菲罗斯道晚安,担忧的事情完全没发生。   tbc. 第7章   小萨内心戏很多的一章w   小云要变成一块望夫石啦——   第二天是克劳德偷偷摸摸一大早爬起来,把他们搞得一团糟的床单被套全部洗干净了。从那以后他又重操旧业,恢复了一部分洗衣服的职责,女仆乐得偷懒,帮他保守了秘密。其实女仆说不说都差不离,他们每次搞出来的动静不小,仆人们基本都知道了。只是没人想被扫地出门,默契地装作没听见罢了。   虽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克劳德分担她的工作,女仆终归是个好心肠的人。一段时间以后,某天克劳德又来告诉她今天的东西不用洗了,她一把拉住少年,在他耳边悄悄说:“好小伙子,你听我说,看在你帮我干了那么多活儿的份上我才给你讲这些。虽然主人很喜欢你,但是他终究是要成家立业的,再怎么跟你胡来都要去娶贵族的姑娘。你还是得给自己到时候做点打算,不是吗?”   克劳德听了女仆的话不置可否,向她道谢后离开了。大多数时间他依旧睡在自己的床上,半夜难得失眠,盯着天花板上月光的投影愣神。   实话实话说他很感激女仆的建议,因为他自己确实没想过这一茬。和萨菲罗斯相处时间太久,他的主人又太随和,让他几乎忘却了贵族和平民之间身份的差别。何况他是男性。克劳德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他几乎不敢去想这个注定的未来,只要想象一下到时候萨菲罗斯挽着某个陌生少女的手,他几乎因此感到窒息。可是他不能因此阻拦萨菲罗斯,更没有立场。克劳德紧紧攥住胸口的布料,那里绣着克雷森特家族的族徽。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该怎么办?克劳德想。女仆说得没错,他无法想象自己侍奉着一个新的女主人,甚至开始嫉妒那个不存在的对象。可是他也无法想象自己离开这里能干什么。残酷的未来突然展露在他眼前,让少年手足无措。如果能像书里的恋人们一样私奔就好了,他自暴自弃地想,和萨菲罗斯两个人一起浪迹天涯,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去,反正在童年漫长的时光里基本只有他们俩互相温暖对方。   但是这样太自私了。克劳德又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泪水再也忍不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多么依恋萨菲罗斯了,但萨菲罗斯怎么可能因为他的一厢情愿而放弃原本的生活呢。于是克劳德想,那么退一步吧。他和萨菲罗斯当了那么久的朋友,如果只是退一步,回到朋友的身份也足够了。他会站在萨菲罗斯身边,扶持着他。这样的话他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萨菲罗斯需要他,而不仅仅是喜欢他。这让克劳德又有点绝望了。他的主人几乎无所不能,在任何方面都做得比他好,又哪里会需要他呢。   第二天他收拾好了情绪去面对主人,结果正巧萨菲罗斯要外出赴宴。克劳德因为这难得一次的社交活动十分惊诧,几乎忘记了昨晚翻来覆去纠结的东西。在他给萨菲罗斯整理前襟的时候,萨菲罗斯突然开口:“你的头发长长了。”   “啊?……嗯,好像是有点。你也是,都长到可以扎起来的程度了。”克劳德抚摸着萨菲罗斯垂到肩膀的头发,克制不住地难过起来。不想让萨菲罗斯看出来,他很快转移了话题,故作高兴地问:“要不要找个绳子扎一下?”   萨菲罗斯点头默许。克劳德去找来一根绸缎,给萨菲罗斯的头发熟练地挽了个结,低低地扎了起来。突然改变的造型让他愣神,看着镜子发呆。萨菲罗斯的头发一直是他在剪,手艺相当欠佳,但是本人很满意。在克劳德成为他的仆人后,萨菲罗斯就不允许其他人动他的头发。略显杂乱的头发被收拾好以后,萨菲罗斯俊秀的外貌更加惊为天人,他现在17岁,轮廓愈发清晰,眉眼深邃,克劳德几乎可以想象出再过几年,完全成熟后的萨菲罗斯会多么耀眼。   那时候……他还能看到么?他又会变成怎么样呢?   萨菲罗斯没让克劳德跟过去。他心里明白这次宴会的性质,宝条有意要让他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场里亮相,展示他最完美的作品。人们怀着各种心思前来,克劳德太过单纯,不适合这种场合。果然他一到场就吸引了众多视线,萨菲罗斯面无表情地忽视了大多或审视或欣赏的目光,只说必要的话,做必要的事,但仍然避免不了麻烦。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贵族子弟走了过来,一个红发,一个黑发,萨菲罗斯看了一眼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无意加入领主之间的抱团活动,但这两人的身形明显是练过武的。想到皇帝正在筹备的战争,萨菲罗斯按捺住烦躁向两人点头示意。   送走了拉普道斯子爵和休雷伯爵的儿子之后,马上贵族夫人们围了上来,开始热情洋溢地打听萨菲罗斯是否订了婚。虽然克雷森特家早就没落了,但是嗅觉灵敏的女人们看着萨菲罗斯的容貌与眼神,能够预感到这个年轻人的未来绝对不止于此,于是也就不在乎他此时的地位,开始热情地推销自己的女儿。   萨菲罗斯被烦得要死,妇人们身上有股陈腐的香气,一阵阵地向他袭来,有些人甚至有股口臭味,和香水脂粉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更加令人作呕。夫人们把自己的女儿吹得美若天仙,而且善解人意聪明贤惠,萨菲罗斯却只是诧异于为什么贵族的小姐们是如此同质的模板产物。   她们越讲,他越是走神,忍不住把克劳德拿出来比较:容貌他不在乎,他自己的外貌已经够出众了;善解人意?多年相处下来,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形成了一种舒适的默契,他勾勾手克劳德就知道是要给钢笔加墨水还是想要个吻。   至于聪明温柔,克劳德又聪明又傻,学起知识和剑技非常快,但是脑子总是缺根筋,老是钻牛角尖。温柔就算了。小鸟脾气一点都不好,还总是顶撞他以下犯上。但是他对萨菲罗斯的心是百分之百真诚的,萨菲罗斯甚至不怀疑克劳德会为了他付出生命。而只是这点就打败了一切其他的人。   这时候萨菲罗斯忽然想起他的小陆行鸟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如果他真的在此随便答应下一门婚事,那双眼里会是什么样的情绪?会感到受伤吗?会充满恨意吗?那样的恨又是何种色彩?萨菲罗斯当然不会为了利益而背叛克劳德,但是一种本能性的渴望突然席卷上来,让他喉咙发干。想象克劳德憎恨他的样子让他愤怒,愤怒之外却又极度的兴奋,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半只脚探了出去,未知的黑暗里充满了诱惑。   从克劳迪娅返回尼布尔海姆那天开始,萨菲罗斯就明白,克劳德所有的爱和依恋都给了他一个人。就算他对练的时候再怎么下重手“不小心”把克劳德打伤,或者做的时候再怎么过分,克劳德都从未有过一丝怨言。他曾经在某次剑术课的自主练习后突然吻上克劳德汗津津的颈侧,将少年摁在树林里粗粝的草地上进入他,故意告诉他宝条派来监视的人正在往这边靠近。即使这样克劳德都全部忍耐下来,毫无保留地承受着、讨好着。   克劳德多爱他,多听话啊。他把一个小孩沉甸甸的爱都全盘托出交给了萨菲罗斯。那么如果,能够得到克劳德等重的恨呢?那克劳德全部的情感都属于他了。   全部。想到这里他完全失去了耐心,委婉地拒绝了所有的说媒。夫人们看他不识趣,也就立马离开了,物色着新的对象,方才和萨菲罗斯搭话的两位少爷成了新的目标。而萨菲罗斯留在原地站着,任由一种从童年时开始压抑的黑暗涌上将他淹没。他曾经为了克劳德压抑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的小鸟会害怕。而现在克劳德却将他的自持都打碎了,在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都是克劳德的错,萨菲罗斯愉快地想。   宴会剩余的时间变得漫长,萨菲罗斯时不时瞥一眼钟表算着什么时候能回家。散场后依旧人声喧哗,老爷夫人们似乎还没谈够,在等待陆行鸟车的时候聊着天。萨菲罗斯索然无味地盯着水坑里的反光,不久感觉身边多了一股熟悉的讨厌气息。   他转过头就看到了宝条站在他边上,一如既往地邋遢,甚至没有因为赴宴清洗那一头油腻发臭的头发。萨菲罗斯不着痕迹地挪远了些,宝条好似毫不在意地开口:“怎么样?”“不怎么样。”萨菲罗斯拿不准他想问什么,随口敷衍。   “你对那些小姐们不感兴趣也很正常。这些水平出身的女孩远远配不上你。”宝条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令萨菲罗斯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上面定好了,明年冬天出兵,夏天你得去报到。到了皇城,那边优质的资源更多,你可以慢慢挑选。一个聪明结实的女人能给你产下优秀的子女。”宝条说。   “血脉没那么重要。”萨菲罗斯冷漠地回答。“我并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留下任何后裔。”   宝条嗤笑一声:“天真。”   很快他的车夫过来了,上车离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审视着他:“你现在不懂很正常……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血缘的重要性,特别是你的血。我很期待你会拥有怎样的后代。”   萨菲罗斯盯着宝条的车逐渐远去,眼神逐渐阴冷下来。   等他回到家这种不悦的感觉才被驱散。萨菲罗斯从鸟车上下来,看见克劳德歪在门口等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也没听见他回来。一瞬间那些幽暗的思绪退潮,伸出悬崖边的脚收了回来。再等等吧,萨菲罗斯想,不是现在。他走了过去,拍了拍克劳德的脸,冰冰凉。小仆人被惊醒了,看见他回来露出一个笑容:“你终于回来啦,怎么去了那么久。”   “进去再说,外面冷。你困成这样怎么不去屋里等?”“昨晚没睡好而已……”克劳德揉着眼睛,勉强打起精神,“宴会好玩吗?”   “不是去玩的。”萨菲罗斯因为他天真的发言弯了弯嘴角。“贵族的大多数日常都是在这种场合消耗时间,我算是明白了他们怎么会变成那样了。”   “哪样?”“每个人都散发着腐烂的气息。”萨菲罗斯说。克劳德似懂非懂地眨眨眼睛:“你一定不会变成那样的。”   萨菲罗斯笑了一声算是回答。克劳德困得七荤八素,直接栽倒在他的床上,完全忘记了仆人的职责。萨菲罗斯看着克劳德的睡颜,叹了口气,自己脱了衣服准备睡觉。关上窗户的时候,外面的黑暗中有猫头鹰突然咕哝起来。萨菲罗斯凝视着黑暗,鸟雀的眼睛反着光和他对视,很快振翅离开了。   TBC. 第8章(上部完结)   本章上部完结!   下一章开启下半部   在那之后,萨菲罗斯出门越来越频繁,两人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后来甚至有宝条之外的客人来了。来的人男女老少都有,萨菲罗斯的表现让各地的领主注意到了他,有意地向这位年轻人伸出橄榄枝。来得最多的是两位贵族少爷,克劳德看着他们和萨菲罗斯坐在客厅谈天,默默端茶倒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甚至不知道萨菲罗斯什么时候交的新朋友。   早上的剑术对练成了每天待在一起最久的时候。萨菲罗斯看得出来克劳德有心事,每次对练被他击败都格外沮丧。但是当他问的时候,克劳德又摇头说没什么。萨菲罗斯没时间猜他的心思,也就不再过问,等克劳德什么时候愿意了亲自告诉他。   “我夏天要走了。”萨菲罗斯有天饭后午休时突然说。克劳德拉窗帘的动作一顿:“……去哪里?”   “米德加。皇帝计划冬天攻打五台,我夏天要去军队报到。”萨菲罗斯啧了一声,“真是麻烦。”   “具体什么时候走呢?”“不清楚。”   克劳德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终于,机会来了,他想,他的剑术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到时候他们并肩作战,萨菲罗斯肯定会需要他的。如果有了军功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克劳德想起那两位访客,要是他也有了爵位,就能堂堂正正地作为萨菲罗斯的朋友出现在他身边了吗?那两位少爷常常邀请萨菲罗斯一起去赴宴,他们谈着社交场上的一切,那是克劳德所不知道、也没法接触的世界。他不想这样。即便萨菲罗斯说那很无聊,但是再怎么无聊,或许也不能比得过克劳德等待他回家的那段漫长孤寂的时间。   五月份开始,萨菲罗斯逐渐减少了社交活动。他下午不再上课,不出门的时候却也没有闲着,总是和管家账房谈着什么事。克劳德看着他为长久的离开做准备,心里也逐渐紧张兴奋起来。他主动问着萨菲罗斯有关米德加的事,他的主人却显得兴致缺缺,回答十分敷衍。   有一天萨菲罗斯终于忍不住问他:“克劳德,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些?”   “我为什么不关心,马上要走了,我得做好准备啊。”克劳德有些吃惊,“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希望到时候到了米德加不会太丢脸。”   “我没打算带你一起走。”萨菲罗斯终于意识到问题不太对,坐直了盯着他,“你要留在这里。”   “……什么?为什么?我以为你一定会让我一起去的。”克劳德十分震惊,他看着萨菲罗斯的眼神,觉得心里一沉。   “不行。战场太危险了。你留在这里帮我打点好领地上的事就行了。”萨菲罗斯一口拒绝了。   克劳德攥紧了拳头:“那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你教我礼仪,却不让我和你去参加宴会,明明你带了其他的仆人去……你还教我剑术,之前还嫌我水平太差让我加训……这些都算什么?难道不是为了让我能和你并肩作战吗?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我知道。”萨菲罗斯平静地说,“我不需要你做我的战友。”   “是因为你有了新的朋友吗?”克劳德看着他,眼神很受伤。   “不。和那些人只是利益往来罢了。”萨菲罗斯摇头。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呢?是我还做得不够好吗?我不明白。”克劳德觉得他理解不了。   “那你说出理由,你想跟我去参军的理由。”   “呃,主要就是,想帮你的忙,想和你一起战斗,还有就是让我学的剑术发挥作用。”克劳德结结巴巴地回答。   “如果是想帮我的忙,你留在这里帮我看着下面的人会不会私吞财产,比跟我离开更加能帮我的忙。”   “可是——”克劳德还想反驳什么,但是看到萨菲罗斯的表情时僵住了。他的眼神看起来温柔,但克劳德敏锐地察觉到其中隐含的威胁,寒意从脊椎骨涌上。他僵硬地摇了摇头:“我再想想。”   “那就等你想清楚以后再谈。待会儿还有个晚宴,我先准备准备。你去休息吧。”萨菲罗斯下了逐客令,拿起桌上的纸张翻阅着,不再看他。   克劳德离开后久久没有平复心情。萨菲罗斯那个难忘的眼神让他备受打击。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克劳德想。为什么突然这样对待我?那一瞬间他觉得萨菲罗斯是个陌生人,他们之间仿佛从来没有过任何感情与回忆。   那之后两人的交谈愈发变少了。萨菲罗斯像是无事发生一样过着每一天,而克劳德每每想开口,又把话吞了回去。他心里翻江倒海,萨菲罗斯却好像完全不把那次谈话当回事。他眼看着萨菲罗斯在短短一个月以内逐渐变得愈发难以捉摸,他不再能够猜得出主人的情绪,也不明白萨菲罗斯看向他的眼神是在思考什么。他开始抗拒萨菲罗斯的亲吻与抚摸,直到有一天晚上,萨菲罗斯把他摁在床上舔咬他的脖子时,克劳德推开了他。   “怎么了?”萨菲罗斯问。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克劳德说。他鼓起勇气直视着萨菲罗斯的双眼,在那里面捕捉到一点惊讶,“在上次谈过之后我最近想了很多……萨菲罗斯,拜托了,让我跟你走吧。我不能一辈子都像这样下去。”   “像怎样?”“一直守在这里,等你时不时回来又离开。”   “有什么不好吗?”萨菲罗斯真心实意地困惑了。   “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还有后来你让我学习,让我看的书……你让我看到了外面那么广阔的世界,我怎么可能一点渴望都没有?”克劳德神色落寞地看着他,将萨菲罗斯垂落耳边的银发撩到后面。他的头发越来越长了,却没再提起要克劳德帮他修剪。   “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优秀的人,至少能够成为你的助力。”克劳德鼓起勇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萨菲罗斯沉默了。他思考片刻,说:“我让你练剑术不是为了让你去打仗,是因为你当时想学,读书也是。以及,宝条一直派人监视你,我想万一他做点什么,你至少能够防身。战争不是开玩笑,敌人不会像我一样点到即止,我不允许你受伤。社交也是一样,我不允许那些人对你评头论足。”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克劳德坐了起来,有些激动地说,“可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受伤,为你而战甚至为你而死我都愿意……其他人的评价我也不在乎,小时候被村里人辱骂得够多了,我都可以忍耐。我只是……我想成为和你平等的朋友,能和你看到同一个世界。”   “克劳德,我明白你的意思。”萨菲罗斯温和地摸着他的脸,克劳德心里却越来越凉,“但我不需要你帮得上忙,我只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那些危险麻烦的场合你都不需要去,在这里等我就足够了。”   “那我的愿望呢?”克劳德颤抖着声音质问他,“我的愿望……不重要吗?我不想被你保护,像宠物一样被养着,我想做你的剑。”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那我只能回答你不重要。”萨菲罗斯因为他的油盐不进也有点不耐烦了,“这是命令。你是我的仆人,想为我做点什么最好的方式是听话。”   “如果你这么想……那我就不做你的仆人了。”克劳德跳下床,后退两步,注视着萨菲罗斯。“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你要去追求什么呢?你我之间的平等是我赐予你的,离开不会让你追求到你想要的东西。”萨菲罗斯十分尖锐地反驳,“不过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阻止你。你可以试试,离开了我的庇护以后,你一个人只会一事无成。到时候你还会回来的。”   “……”克劳德没想到萨菲罗斯的话会这么刺耳。他咬紧牙关,两人在彼此脸上都读出了冰冷的愤怒。克劳德好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尾,他不服输地盯着萨菲罗斯的眼睛,像一个美梦破碎一样感到痛苦。他想起萨菲罗斯从前的言行,他们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有些绝望地意识到,萨菲罗斯从来没有变过,变的人是他。是他不再安于现状,不想做萨菲罗斯的禁脔,于是他睁开眼看到了,他久久不愿正视的,萨菲罗斯的另一面。   但是他没有错。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如同鱼渴求水一样过分紧密的联系就是一种病态,分歧暗藏在和平的表象下,终究是没法互相妥协。隔阂一旦产生就难以弥合,克劳德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再回头。   想到这里克劳德累极了。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浑身紧绷,松弛下来肌肉后,指甲嵌进掌心的疼痛开始明显,克劳德感觉可能出血了,液体在掌心流淌发痒,代替了眼泪。   “再见。”克劳德低下头,快速走出去摔上门,事到如此,他依旧对萨菲罗斯放不出什么狠话。萨菲罗斯坐在椅子上,面若冰霜地目送着他离开,直到很久以后才站起来。   第二天克劳德就离开了,几乎什么都没带走,只拿了钱和一些随身物品,还有一把剑。剑是萨菲罗斯送他的生日礼物,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有点短了。萨菲罗斯没有送他。克劳德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萨菲罗斯卧室的窗户,厚重的窗帘紧闭着。当年他像罗密欧去见朱丽叶一样,从窗户握着小主人常年冰凉的手翻进卧室,曾经觉得那扇窗子是那么的高。   昨天指甲在手心掐出的血痕依旧隐隐作痛,克劳德不敢再看,快速转身离开,一次也没有回头。   ————————   上部完结 第9章(下部开始)   本章为下部第一章   吾血之血·下   萨菲罗斯总是喜欢晚上去外面透气。   杰内西斯深知他这个习惯。五台战争打了四年,他和萨菲罗斯也共事了四年,直到最近皇帝下令要他调往前线另一个方向支援。四年下来,尽管他目睹了萨菲罗斯如何一步步走上如今的将军之位,但是坦诚地说,他对萨菲罗斯一点也不了解,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这个习惯。战事渐缓,胜利在望,萨菲罗斯这头的五台人只剩投降了。他们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也不急着赶尽杀绝,驻军在原地休养生息,安安心心等着战线另一头的消息。   杰内西斯往驻军的后山走,走到一处开阔无人的悬崖边上,果然找到了萨菲罗斯。将军喜怒莫测,倒不是说他脾气不好,而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老实说,我一直想问你这头发真的不碍事吗?”杰内西斯想了想挑了个安全的话题开口。果然萨菲罗斯弯了下嘴角:“还好。尽量不弄脏就行。”“你这尽量不弄脏可很难做到……或者说也就只有你能做到了。大家保命都难,你还能顾得上头发干不干净。”杰内西斯摇了摇头,“我明天早上出发,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先调走了安吉尔,还要把你调过去?看来西线的战事比我想象的更加吃紧。”萨菲罗斯挑了挑眉。   “至少我升迁了,处处被你压一头的日子终于到头了。”杰内西斯哼笑一声,走了两步上前来,“在看什么?”   “那边的村庄。亮灯的房子似乎少了几栋……五台人应该悄悄撤走了一些兵力。”杰内西斯看着他凝视着远处一个五台的村庄,那里灯火通明,却不是本地的人家,前线平民早就撤离,住所被军队征用。“或许这场战争会比我们想象中结束得更早。五台人的青壮年已经不够了。”   杰内西斯对他的论断不置可否。他明白萨菲罗斯对战场局势的判断不会有错,但是他自己希望再打久一点,再多拿些军功。两人沉默了一阵,以杰内西斯先折返营地结束了对话。回去的路上杰内西斯想,我到底干什么要单独告诉他,难道指望萨菲罗斯能说什么注意安全,或者祝贺你高就?或许我真的对他有点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人怎么可能有人情味儿嘛。拉普道斯伯爵自嘲地想着。   他们再次见面确实如同萨菲罗斯预言的一般没过多久。在杰内西斯调去西线后不久五台人就投降了。神罗帝国大获全胜,萨菲罗斯骑着皇帝特赐的黄金陆行鸟进了城门,从米德加最宽阔的主道上直奔皇宫,沿途几万人挤在道旁围观,都想一睹真容——萨菲罗斯一人指挥打赢了五台百分之八十的战役,并且从无败绩,这在米德加已经成为了一大传说,何况据说银发的将军还长得很好看。   萨菲罗斯确实很好看,他十分年轻,高大俊朗,五官美丽得仿佛天神花费千年亲手雕琢,碧绿的眼眸连最昂贵的翡翠都难以与之相比。和他视线相接的少女们今晚必定都做着心碎的梦。因此,他所到之处人群爆发出尖叫,把道路围的水泄不通。萨菲罗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招来后面跟着的鸟车坐了进去,隔绝了狂热的视线。又走了一段以后,萨菲罗斯突然掀起车帘,凝视着一个方向,只看到了重重砖瓦的房顶。   萨菲罗斯感受到了一股视线,或许是错觉,他摇了摇头又放下了帘子。在他目光方向的五百米外,视线的主人面色复杂地盯着这个方向。克劳德·斯特莱夫,今年20岁,他的面容年轻得让人难以相信他的年龄,只有看着他的眼睛才能明白这确实是一个从战场上回来的人。事实上克劳德从离开克雷森特家的庄园开始就仿佛没再成长,容貌定格在了16岁的时候,这在部队里给他带来了许多麻烦。   “在看萨菲罗斯吗?你不是在他那儿做过事,早就见过了吧,有啥可看的!”尤菲扒在一旁的房梁上嘟嘟囔囔。“喂,他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看?”   “我不知道。走吧。”克劳德敷衍地回答了两句转身离开。他在的位置当然看不见萨菲罗斯,但是克劳德能够想象,那人一定非常光彩夺目,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和他现在裹着斗篷,鬼鬼祟祟地在小巷里穿梭的境况天壤之别。   “嚯,他在看这边!哇真挺好看的……诶,克劳德你怎么走了!等等我!”尤菲匆匆收起望远镜,跳了下去,跟着克劳德消失在街巷深处。   当天晚上皇宫通宵灯火辉煌,萨菲罗斯是最后一个受赏的,他垂着头,安静地单膝跪在老神罗面前的地毯上,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都刺在他的身上、脸上,而萨菲罗斯丝毫不为所动。皇帝在宣读赏赐的时候,看着萨菲罗斯睫毛掩盖下的晦暗眼神,一瞬间感觉如同被猛兽衔住咽喉,在五月的天气里竟然感到寒意从脚底一直升上头顶。   庆功的宴会持续了三天,整头整头的牛羊被宰杀烹饪,流水般端到宴会长桌上;美丽的少年少女们在席间穿梭,托着肉食,酒水与面包;大厅内的喷泉里流淌的都不是泉水而是美酒,花瓣持续不断地从空中飘下,又被来往穿梭的仆人们扫走。所有因为军功而加了爵位的人有额外赏赐的一杯酒,据说这还是从上一任皇帝那里继承来的佳酿,因为过于珍稀,每人只分得一杯。杰内西斯嘲笑老神罗皇帝的小气,摇着头和安吉尔碰杯后一饮而尽。   萨菲罗斯尝不出酒的好坏,像水一样喝了,又引起杰内西斯的一阵咂舌。萨菲罗斯不理他,他想起这辈子喝的第一杯酒,是和克劳德分享了一瓶无意间翻出来的陈酿,两人把对方的唇舌当酒杯,弄到了衣服上,克劳德酒量极差,两口就喝醉了,捧着他的脸说你是谁怎么这么漂亮。   他偶尔会想起过去的那些日子。克劳德离开后音讯全无,他曾经告诉下属如果入伍的人当中有叫克劳德·斯特莱夫的人就汇报他,而事实证明克劳德很可能化用了一个假名,或者根本没有参军,不知道现在正在做什么。   宴会结束之后萨菲罗斯就回到了他的封地上,仍旧住在他成长的那所旧宅中。他现在贵为侯爵,皇帝对他嘘寒问暖,派了一些亲卫来“保护”他,甚至拨了一些少年少女给他贴身服侍。萨菲罗斯通通拒绝了,把这些仆人全部礼貌地送出门,大门一落锁,整日都看不见他的人影。萨菲罗斯比谁都清楚兔死狗烹的道理,与其让神罗皇帝纠结什么时候下杀手,他不如自己先消失在那人的视野之外。果然一整年下来侯爵住处连个访客也没有,偶尔能看到萨菲罗斯外出活动都是去打猎或者练剑。皇帝好像对他的乖顺低调非常满意,入冬的时候以天气寒冷为由赏赐了他不少东西,仍旧没有把亲卫军调走。   直到第二年的夏天,老神罗收到一封加急的快报。监视的人说,萨菲罗斯出门了。   TBC. 第10章   本章开始芜湖起飞   逃不过的尼村(乐)   萨菲罗斯出门了。神罗皇帝接到这封加急密信,立马派人跟上。塔克斯在修雷侯爵的领地上看到了萨菲罗斯的行踪,而且拉普道斯侯爵似乎也在,这让塔克斯分外紧张。他们混在仆人当中,藏在房梁之上,严密地监视着三位将军的行动。在会客厅里,杰内西斯遣散了所有的仆人,脱下了手套——他的整只右手竟然布满了银色的瘢痕,如同水银长在皮肤上一般,闪闪发光。安吉尔也拉开领子,他的脖子上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只有萨菲罗斯不为所动。三人警惕性都很强,塔克斯听不清他们聊了些什么,突然杰内西斯提高了声音:“——你真的没事吗?凭什么?你就这么特殊?干什么都是天之骄子?”   “杰内西斯!”安吉尔呵斥他,“够了,听听萨菲罗斯的判断!”然后三人的声音又变小了,不一会儿谈话结束,萨菲罗斯没有多留,连夜飞奔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为了追上他,塔克斯们跑死了三只陆行鸟。   皇帝接到这个消息后立马把宝条召进宫,两人关上门谈了一夜,第二天塔克斯们接到命令:继续监视萨菲罗斯,又加了一部分人,调查所有在五台战争中受赏的人。   “搞什么啊,这下塔克斯都全体出动了,难道他们要造反吗?”雷诺接到命令,愤怒地将密信摔在地上,“我他妈三天没睡觉了!当时干嘛要给萨菲罗斯那么好的陆行鸟,跑得飞快,追都追不上!”   “别问原因,做就是了。”曾淡淡地说。“接下来是我负责萨菲罗斯,你也别抱怨了,米德加的活儿更轻松。”   “好好好——我当然懂的,都不能问。”雷诺夸张地叹了口气。“这票干完我要休息两个月。”   曾说米德加的工作更轻松其实是为了安慰雷诺。住在皇城的小贵族数量众多,塔克斯一人就得负责两三家来回跑,很难说监视他们比24小时监视萨菲罗斯轻松到哪里去。但他没想到的是萨菲罗斯这边的惊喜太大了。他从安吉尔的领地上回到自己家后又是闭门不出一个月。一个月后他去了尼布尔海姆村,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后,将跟踪的塔克斯全部重伤,然后进了当地的公馆。   曾捂着肚子,将信鸽放到空中。一道横贯腹部的伤口让他满头都是冷汗,他艰难地思索着,为什么萨菲罗斯没有下杀手?在知道他一定会联系神罗的情况下——为什么?让他送信有什么好处?   很快他就没法再思考这个问题,失血让他开始眼前发暗,手再也捂不住腹部的伤口,肠子从手指缝里流出来,滑腻又恶心。万幸在他失去意识前下属伊琳娜赶到了,好歹捡回了一条小命。   皇帝对这个消息感到非常不安,虽然宝条向他再三保证,他仍旧怀疑事态是否真的能向男人预料的一样发展——和萨菲罗斯近距离接触那一次给他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他不觉得这个年轻人会乖乖按照宝条判断的方式做事。   萨菲罗斯没有带着随从。他考虑再三,换了一套朴素的便装只身前往尼布尔海姆。这是他在宫中的线人截获的情报,皇帝和宝条谈话中提到了这里。尼布尔海姆。萨菲罗斯记得这里是克劳德的故乡,由于对孤儿寡母太过苛刻,克劳迪娅不得已带着儿子来到他的庄园做事。现在他的领地范围扩大了,这个村子也被划进他的管辖当中,因此萨菲罗斯到此非常方便,没有惊动别的领主。   这里比萨菲罗斯想象得还要偏僻贫穷,他的到来引起了骚动,当地居民全部出来看热闹,或冷漠或兴奋地看着他。只有些青年男人认得他是谁,人群叽里呱啦地议论着,唯独不敢凑上前来。   “啊——萨菲罗斯少爷!”他在人群中听到一个声音。克劳迪娅兴奋地拨开人群向他走来,嘴上用的仍是当年离开时的称呼,“少爷,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哦哦,瞧我这嘴,我不该多问的。”克劳迪娅看着他的表情慌忙摆手。“您如果没有下榻的地方,可以来我家歇息,您当时肯收留我们母子俩,这份恩情我们永远会记得的。”   “不必,我不会停留那么久。对了,克劳德在吗?”萨菲罗斯状若不经意地问。   “……他没在您那边吗?”克劳迪娅错愕地看着他。“没有。”萨菲罗斯微微皱眉,克劳迪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去年回来过一次,很快就走了,当时他告诉我他去参了军,路过这里留了两天,我以为他还在您身边做事……如果他不在您那里,那他现在会在哪儿?”他……还活着吗?克劳迪娅把最后一句话咽了下去。她觉得心如坠冰窟,因为这意外的消息几乎快要晕过去。   参了军?那他是用了假身份?萨菲罗斯捕捉到这个信息,但是他在庆功宴上并没有看到克劳德的身影。他有自信克劳德由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剑术不会差,如果没能升迁,那很可能是死在战场上了。   想到这里萨菲罗斯发现他并没有很伤心。童年与少年的记忆在战争面前变得如此轻薄,像一个美丽的彩虹泡泡,一戳就破。倒不是说他遗忘了,只是那些回忆沉入时间的深处,对他现在要迫切解决的问题没什么帮助。杀了太多的人以后,萨菲罗斯对生命的逝去无动于衷,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或许还有个原因,在理性的可能性分析之外,萨菲罗斯的直觉告诉他,克劳德还活着。   他和克劳迪娅道别,留下悲伤的母亲一个人消化伤痛,去了神罗留在此处的公馆。那些银色的瘢痕给他心里留下了一道阴霾,他有个猜测:这和宝条的实验不无关系。所以他放了塔克斯一马,他们必定会联系宫中,萨菲罗斯觉得皇帝的动向可能会为他的怀疑提供一些线索或者支持。   萨菲罗斯进入公馆后,寻找一圈,最后进入了地下室。这里只有一道正门可以进入,塔克斯们没法知道他在里面干了什么。在轮班倒地监视了整整七天后,萨菲罗斯出来了,一把火烧掉了尼布尔海姆。   TBC. 第11章   本章内容:有关小云离开萨身边后五年的经历   有za提及注意   五台战争第三年的某一次战役当中,克劳德满身是血,和扎克斯背靠背站着。他已经筋疲力尽,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警惕地盯着缓慢围拢上来的五台人。   整个小队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活人了。天上下着大雨,把克劳德身上敌人的血迹冲刷殆尽,又冲刷着他自己的血顺着发白的伤口流下。疼痛让他打起精神,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又一个五台人倒在刀下。背后也传来敌人的惨叫,他听着扎克斯破风箱一样粗重的呼吸,知道自己的长官也是强弩之末了。   突然围攻他们的人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克劳德听不懂五台话,只见那些人突然散开来。扎克斯啧了一声:“他们要干什么?”“不知道。”克劳德飞快地扫视着,“不好,是箭!赶紧撤!”   他们两个都是精兵,近战讨不到好处的五台人撤到远处,决定用弓箭来结束两只困兽的生命。扎克斯骂骂咧咧地拉着克劳德逃窜,突然一支飞箭射中了克劳德的小腿,他猛地摔倒在地——   “……你快走,我中箭了!”克劳德焦急地冲扎克斯大吼。扎克斯大骂一声,把他拉起来扛在肩上跑。“别管我了!不然你也会死在这儿!”克劳德敲打着他的背。   “我不能把我的下属一个人留在这儿!”扎克斯回答,克劳德又中了一箭,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扎克斯把他放了下来,举着剑挡在他和箭雨之间。   暴雨停歇后,巴雷特迫不及待地带着蒂法赶到五台人和神罗交战过的地方。雪崩是民间的反神罗组织,但也不依附于五台,处于三不管的灰色地带。五台不给资金,他们一点钱也没有,只能靠搜刮死人来获得武器和装备,运气好还能搜到阵亡士兵随身携带的钱包。   “……好重!”蒂法大喝一声,猛地将最上层的尸体翻过来,他的背上扎满了箭矢,像个刺猬一样,很难翻身。蒂法看着死人熟悉的面容愣住了。她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也不认识,但是她在照片上曾经见过。   “巴雷特……!”蒂法喊他,巴雷特见她面色有异,皱眉跨过满地横尸走了过来,“怎么了?”   “这是……爱丽丝的那位恋人……”蒂法的脸色非常难看。巴雷特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半天,巴雷特抓狂地挠着头:“啊啊啊知道了,把他带回去埋了是吧!妈的,我来背吧!”   他们把扎克斯从尸体堆里挖出来以后,蒂法的手突然顿住了:“这个人,等等……克劳德?!”   克劳德醒来的时候,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精神十分恍惚。混乱的记忆一拥而上,他记得他和扎克斯在和五台人交战,支援迟迟不到,他们兵力耗尽只剩下了两个人,然后……然后呢?扎克斯他……   “你醒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和脚步声一起响起。克劳德转动着干涩的眼珠,看向声音的方向,一位陌生的少女推开房门进来了。   “……爱丽丝?”克劳德有些惊异地喊出这个名字。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在照片上见过她。扎克斯曾经喝醉的时候把他和女朋友的合影拿出来给克劳德炫耀,克劳德在那张泛黄的纸片上见过棕发的少女。   “啊,你认识我?可能我以前给你看过病?病人太多了,我对具体的人没什么印象,抱歉啦。”她显得十分憔悴,却仍旧语气轻快,冲克劳德笑了笑,拉开凳子在他的床边坐下。“你的伤势很重,最好躺着别动,不要试着坐起来。”她轻轻拉开克劳德的衣领,他之前的衣服全部和伤口黏在了一起,昨晚清创就花了大半夜,现在伤口处的绷带下还肉眼可见地在洇血。   “谢谢你救了我。”克劳德的声音嘶哑,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爱丽丝笑着叹了口气:“这都没什么,我每天都要救很多像你一样的人。你还该谢谢把你带回来的那位……蒂法!他醒了!”爱丽丝冲门外喊。她快速检查完几处主要的伤口后离开了,告诉克劳德她还要去照顾别的伤员,起身匆匆离开了。克劳德本来想问问她,既然救了他,那扎克斯应该也在才对。但是当他看到爱丽丝的表情时,一种恐惧让他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爱丽丝走后进来的黑发少女熟悉又陌生,克劳德很确定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看着又有些脸熟。蒂法看着他的反应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是尼布尔海姆人……我叫蒂法,你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吗?”   克劳德点点头:“抱歉,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那里,印象不深。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嗯。村子里的人把你们逼走了,我当时还小不懂事,后来想想真的很愧疚……这次算是能补偿你一些了吧?虽然我也没做什么,都是爱丽丝忙了一晚上。”蒂法抱歉地笑了笑。   “没什么,当时的事我早就不记得了。无论如何,谢谢你和爱丽丝救了我。”克劳德说。   “对了……当时把我带回来的时候,有看到别的人么?一个黑头发的军官,比我高大……”两人沉默了一阵,克劳德小心翼翼地开口。   “叫扎克斯吗?”“对。”“他已经……”蒂法摇了摇头。“那些人里只有你还活着。我很遗憾……你还好吗?”   “没事,谢谢你,蒂法。”克劳德勉强冲她笑了笑。蒂法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默默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听到背后的房间中传来克制的抽泣声。她之前才安慰了爱丽丝,但是克劳德和她不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如留他一个人静静。   克劳德离开克雷森特庄园后,只身前往米德加。他不想让萨菲罗斯知道他的存在,在征兵的时候填了个假名进去。于是克劳德作为“芬里尔”上了五台的战场。在入伍的那一天,克劳德用小刀割下了他扎了多年的小辫子,看着发带出神,正好是萨菲罗斯眼睛一样的绿色。他犹豫再三,还是把发带放进了行李的最底层,没舍得扔掉。   即使他不想让萨菲罗斯知道他参军,克劳德也没法避免自己听到萨菲罗斯的消息。萨菲罗斯太出名了,从他首战告捷、一人杀了百来个敌人开始,这个名字就在军队中十分响亮了。各个层级的军士都对他的消息津津乐道。萨菲罗斯又打了胜仗,又升迁了,哪里的战场胶着把他调过去就解决了……虽然有些传闻随着一传十十传百已经夸张到扭曲,但克劳德知道大多都是真的。他就这么被动地了解着关于萨菲罗斯的一切,靠人们的议论把他的生活拼凑得七七八八。   而他自己虽然剑术了得,但入伍后半年克劳德根本没上战场,最底层士兵干的都是些收拾残局、打扫战场的活儿,克劳德对此烦闷至极又没有任何办法。军队的要求是服从,当他向长官提出想到前线去,长官上下打量了一下克劳德漂亮的脸蛋和小身板,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在想什么,你哪里是真的想上战场?我可不买你的账,老子对屁股不感兴趣。”中士朝地上啐了一口离开了。克劳德陷在愤怒和震惊当中,久久不能从情绪中抽离——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看待。   当克劳德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忽然明白了同僚的士兵们有些刻意的肢体接触用意何在,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甚至有天晚上他在睡梦中突然睁开眼睛,一脚踢翻了一个摸到他床上来的男人。军队中几乎没有女人,长相清秀且身材纤细的克劳德成了有些人的猎艳对象。而他的室友,对这一切抱着猎奇的心态,甚至有人会给那些试图强奸他的男人开门。从那以后克劳德睡觉都把他随身携带的短剑垫在枕头下,再有人来他就直接用刀抵着人的脖子让他滚。   克劳德过于频繁的打架斗殴记录引起了上级的注意,他在越来越多的受罚后突然就被调到了前线,然后终于得到了战斗的机会。但是无论他杀敌再多,也有一半的功劳会被上司抢走,如果他试图抗议就会被体罚;他在夜晚辗转反侧,一种愤恨和委屈涌上,克劳德死死睁着眼,抱着他的剑,目眦欲裂,盯着上铺的床板。他发过誓的,不能让眼泪落下。这样过了一年,尽管缓慢,实打实的功绩堆积下克劳德还是晋升到了中士的位置,而萨菲罗斯在这一年当中已经当上了中线一支部队的指挥官,军衔到了上校。   第二年克劳德被调到了萨菲罗斯的部队。他的直属长官是扎克斯,和之前遇到的长官都不同,是个开朗随和的年轻人,把克劳德当弟弟一样看待。克劳德和他成为了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他在萨菲罗斯之外交的第一个朋友。扎克斯会拉着克劳德一起深蹲训练,跟他掰手腕,在休假的日子把他拉去赌陆行鸟赛跑,还老是给他炫耀自己的女朋友。他也是军队里唯一一个知道克劳德真实名字的人。   “哈!等我到时候有了爵位,我要骑最好的陆行鸟把她接到米德加来!”扎克斯曾经对他这么说过。“那你别老是看西斯内小姐了,我都要误会了。”克劳德淡淡地呛他。扎克斯噎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大喊说我哪里有!你这是诬陷!   现在扎克斯死了。克劳德感觉心痛如刀绞。爱丽丝应该是知道的,蒂法说他们把扎克斯的尸体一起带了回来。他是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想到这里一种无能的绝望侵蚀了克劳德的心。他回想从自己参军到现在的一切,萨菲罗斯说的对,他确实,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没能立功,没能出名,更没能兑现“与萨菲罗斯并肩作战”的誓言,三年过去他只能默默混在低级军官的队伍里,看着萨菲罗斯检阅部队时从面前走过。当扎克斯的分队被当做牺牲品拖住敌军时,他也没能察觉;最后扎克斯还为了保护他这个拖累而死。明明抛下他自己撤离是能够逃脱的。想到爱丽丝那强忍悲伤与落寞的表情,一种更加浓重的愧疚让克劳德再次眼眶泛红。   身体上伤口的疼痛和心里的疼痛一起涌上,克劳德几乎痛到窒息,身体动弹不得,眼前慢慢黑了下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转暗,傍晚血红的阳光映在木质墙板上,克劳德试着动了动胳膊,竟然坐起来了。   他恢复的速度快的惊人,两个星期就活蹦乱跳了。爱丽丝对此诧异不已,密切地关注着他的伤情变化,怎么也想不明白伤口是怎么恢复的。克劳德也乖乖配合着她一切的检查,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明明之前在部队的时候受伤恢复没有这么快。   伤好后克劳德留在了雪崩。巴雷特对蒂法带回来一个神罗士兵这件事极度不满,在克劳德还不能下床的时候就对他吹胡子瞪眼,三番五次念叨说这个人浪费了我们多少钱。克劳德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出门了两天,在巴雷特对蒂法大声抱怨说这人卷走了我们一柄最好的大剑时,克劳德带着一大袋子的银币回来了。   “医药费。我不喜欢欠别人钱。”他把银币倒在桌子上,钱像水一样哗啦啦流了下来。巴雷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啊,不,这也太多了……”“你们救了我一命,给多少都不为过。”克劳德淡淡地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的真实名字叫克劳德·斯特莱夫。”   TBC. 第12章   本章开始sc要走向他们注定的结局了   克劳德在雪崩相当受欢迎,因为他能赚钱,让常年入不敷出的雪崩手头没那么紧张了。蒂法对他很感激,她开的驿站是雪崩曾经唯一的收入来源,有克劳德加入后资金周转轻松了不少。克劳德在神罗的名册上变成了一个死人,抚恤金和讣告寄到尼布尔海姆,因为用的假名而无人认领。克劳德回家后拿到那黑色的信封,将它撕的粉碎。母亲对儿子难得的归家非常惊喜,克劳德却只能对她的问题含糊其辞。   他下定决心不再回神罗了,在痛苦地辗转反侧两天后,克劳德清醒地认识到他没法在军队里实现他的理想。反正神罗已经当他死了,那还不如留在雪崩。这里的人都对他很好,没有军队当中的猜忌、争夺还有性骚扰。他已经单方面把他们都当成了朋友。他把抚恤金和自己身上带的钱全部留在家里,不顾母亲的挽留,两天后就匆匆启程回到了雪崩的基地。   大概一年后,五台战争结束了,他和擅长潜入的尤菲去了一趟米德加。胜利的欢乐氛围弥漫在除了贫民窟之外的每个地方,在萨菲罗斯入城的时候到达最高潮。他没有去凑热闹,仍然忍不住站到高处,视线在人群当中搜寻着那个身影。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萨菲罗斯应该已经忘记他了吧。克劳德突然想。这样也好,不如说是最好了。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人生有交叉点纯粹是出于萨菲罗斯的意愿,现在两人应该是各自回到属于他们的生活轨道上了。克劳德曾经为此无比痛苦,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坦然地接受这一切了。尽管少年时代永远无法再回去,但是他会永远珍藏在萨菲罗斯身边的那些记忆,这就足够了。   萨菲罗斯,恭喜你。克劳德看着人群欢呼着、簇拥着萨菲罗斯向宫殿走去,心里默默想。他转身招呼尤菲离开。他们还有要做的事,不能一直在这儿凑热闹。米德加的贫民窟里对神罗统治不满的人一定很多,他们想转移到首都的话,会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在雪崩悄悄往米德加安插人手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爱丽丝时不时还会去扎克斯的坟前坐一坐,每当这时候克劳德经常也会陪着她,两个人默默给坟前除草、放上鲜花。后来他们也会聊天,互相从对方那里拼凑出对亡者不知道的另一面。再后来死亡的阴影终于逐渐退去,爱丽丝也能笑着抚摸石碑的边缘了。   一切都在向着好处发展。直到某一天,蒂法猛地推开基地的大门,抓着克劳德几乎要哭出来:“尼布尔海姆……尼布尔海姆被烧掉了!”   克劳德骑在陆行鸟上的时候还不太相信。他对那个村子没什么感情,但是出于对母亲的担心还是和蒂法一起火速赶了过去。当他们在村口停下,看到人们在一地焦土上忙碌着搬运伤亡的时候,克劳德终于感到了一阵恐惧。他冲到自家门口,看见屋顶已经倒塌,他搬开房梁看见屋里没人正松了一口气,却在村外暂时停尸的一片空地上看到了一具穿着极其像克劳迪娅的尸体。蒂法正跪在一旁,趴在她父亲的尸体上大哭。   克劳德感觉脑子嗡地一阵轰鸣。不可能,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场噩梦。他在行军的时候,抱着剑和火枪睡不好的时候,也曾经做过这种噩梦,梦到白天他们路过的一坐毁于战争的村子是尼布尔海姆,梦到他焦急地寻找着克劳迪娅看她有没有事,但是他从来没在梦里找到过妈妈。   这一次也是一样吧,拜托,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梦……克劳德慢慢地走到尸体前,掀起盖着克劳迪娅的那一片草席,真切地看到了母亲的面容。   那成为了他未来长达几十年内最频繁的噩梦。   给母亲下葬后,他帮着蒂法把她的父亲也埋在了附近。一切结束后已经是一个夜晚过去,天刚破晓,克劳德看着自己双手上的血与土,感觉眼眶干涩,眼球胀得像是要暴凸而出。蒂法靠着她父亲的墓碑蜷缩着,一言不发。他们在这里一直站到旭日高升,克劳德终于动了。他转头看着蒂法:“……村子是怎么烧起来的?”   “不知道。”蒂法疲惫地摇头。他们离开了墓地,去向存活的人们打听。他们共同的证词都说,是一个有着银色长发、非常高大的男人放了火。克劳德的脸色逐渐苍白了。这是巧合吗?虽然他最不愿意怀疑的人就是萨菲罗斯,但是……但是克劳德真的不知道还有谁会有那样颜色的头发。蒂法沉浸在悲伤中,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他们回到雪崩,克劳德把房门一锁,双手捂着脸,感觉头痛欲裂。   萨菲罗斯……杀了他的母亲?如果是真的……克劳德不愿再想下去了。幼年的萨菲罗斯拿着他给的小零碎冲他笑;少年的萨菲罗斯在床上亲吻他、抚摸他;青年的萨菲罗斯闭着眼睛享受着被他梳头发……现在的萨菲罗斯杀死了他的母亲。   那些宝石般的记忆变成了尖刺,扎得他血肉模糊。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的问题?克劳德从指缝里盯着地板的缝隙。   他得亲自问问萨菲罗斯……亲自向他确认这件事。如果真的是他……那我会亲自杀掉他。克劳德近乎绝望地想。   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巴雷特。“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克劳德说,“尼布尔海姆的事,我需要点时间去处理。”   “你是有后事要办?”巴雷特小心翼翼地问他。“不是,我……可能知道凶手是谁,造成我的母亲和蒂法的父亲死亡的凶手……如果真的是他,那我有可能回不来了。”克劳德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坚定地看着巴雷特:“再见,保重,如果我五天没有回来,那就是死了,我的东西你们随意处置。”   “不,等等等等!什么人能把你给杀掉?”巴雷特震惊地问他。“……萨菲罗斯。”克劳德轻声说。巴雷特噎住了,那确实非常凶险。他很想劝克劳德别去了,但是看着金发小个子的眼神,巴雷特明白他不把这件事了结了不会罢休,换做他自己也一样。所以巴雷特想了想说:“我们跟你一起去。”   “不行。没必要把你们卷进来和萨菲罗斯敌对。况且你们没有跟他交手过,帮不上我的忙。”克劳德一口回绝。   “你小子怎么能这么说!克劳德!你没把我们当兄弟?这种时候不是更该喊我们帮忙吗!”希德突然推门而入,“你偷听?”巴雷特大叫。   “我明白你的心情,克劳德。但是至少让我们跟你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还能帮上你。”爱丽丝跟着进来了,“萨菲罗斯很强,那么如果你能杀了他多半也会被重伤呀,那时候你难道不需要一个医生吗?”   “……”克劳德愣住了。他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来,毕竟年少时和萨菲罗斯的对练当中他几乎没有赢过。如果不是萨菲罗斯干的,那他也不需要一个医生。但是克劳德还是点了头。   “谢谢你们。不过我想单独和他谈谈,你们不要跟进来,在外面等我就行。”克劳德退让了。爱丽丝欢呼一声和巴雷特击掌。   TBC. 第13章   本章萨云终于见面啦!可喜可贺!   他们是第二天的傍晚到的克雷森特庄园,萨菲罗斯回来以后没有翻修,一切和克劳德离开时一模一样。克劳德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脸。他也和离开时一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这五年来他的身高和容貌毫无变化,简直像是人生定格在了16岁似的,如果不是他变得更加精壮的身体和遍布的疤痕,连参过军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他腰上别着他的短剑和一把匕首,藏在宽大的斗篷下面。同伴们按照克劳德的指示分散在林中,克劳德向巴雷特点了点头,比了个手势后悄悄向主宅走去。   他看见萨菲罗斯的窗户亮着灯,于是从一楼的房间悄悄翻了进去。他走了没多远就撞到了巡视的老管家。那人看见他很惊喜:“克劳德!你……”“嘘……我是悄悄回来的,要给主人一个惊喜。”克劳德慌忙示意他小声。管家了然地点点头,指了指楼上,克劳德悄无声息地顺着楼梯飞奔而上,到了萨菲罗斯卧室的门口。   门关着,空气中散发着熟悉的香薰味道,他能听见外面猫头鹰咕咕的叫声,恍然间他好像还是那个半大的孩子,因为怕黑偷偷溜到萨菲罗斯的床上寻求一个拥抱。   但那样抵足而眠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克劳德闭上双眼,压抑住内心翻腾的情绪,半晌缓慢推开了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如同绸缎一样的银色长发,发尾几乎要垂到地上,烛火摇曳,光线像是在发上流淌。萨菲罗斯在看书,听见开门的动静站了起来,转身看着他。四目相接的瞬间,克劳德觉得脑内一片空白,几乎失语。   萨菲罗斯垂眸看着他,在这样极近的距离下他的压迫感更加明显,形状姣好的嘴唇上是似笑非笑的弧度,碧绿的蛇瞳锁定克劳德,他觉得那目光狂热却又不带一丝感情。银发柔顺地垂落,被松松地束在脑后,克劳德甚至看出来那还是他当年给萨菲罗斯系上的那条发带。他的气质也变了,更加危险,更加难以捉摸,还有一种熟悉的,来自战场的杀伐气息。克劳德表情复杂地凝视着他,他生命中曾经最亲近的人,已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他没法把眼前的萨菲罗斯和那个一起长大的少年联系起来。   “好久不见,克劳德。”萨菲罗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微笑着,语气亲昵,仿佛他们并未阔别五年。“你终于选择回到我的身边了?”   “……不是。我是要来问你——尼布尔海姆的火是你放的吗?”克劳德来的路上打了无数腹稿,但在真正面对萨菲罗斯的时候,那些排练好的开场白被通通抛在脑后,克劳德只能靠本能行事才能维持住摇摇欲坠的理智。他的手已经放在腰上的短剑上。或许在他内心深处早就对萨菲罗斯做了有罪推定。   萨菲罗斯当然看见了他的动作,却不动声色:“真是冷漠啊。我以为五年未见你会有很多想说的……结果是为了这种事来找我?”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克劳德猛地提高了声音。   “是又怎样?那里的人不是对你们很刻薄吗?你为何如此愤怒?”萨菲罗斯随意地走回书桌旁,合上他看了一半的书坐了回去。   “可是我的母亲在村里!她也被你……被你……”克劳德说不下去了,他猛地抽出剑指着萨菲罗斯,强忍下声音的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有什么苦衷吗?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告诉我萨菲罗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别激动,克劳德。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这剑是我送你的那把?”萨菲罗斯指了指另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克劳德站在原地不动,仍然维持着举着剑的姿势。萨菲罗斯因为他的不配合挑了挑眉,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一个多月前,两个我从前的战友找上我,说所有当时参加过五台战争并且受赏封爵的人全部患上了一种怪病。他们身上的皮肤有不同程度的变异,呈现出银色的斑块,严重的人已经因此死去,尸体化成了一滩水银一样的物质。但是当时唯独我没有任何症状。”   “我查了很久致病的原因,后来追溯到一个可能性——在五台战争胜利的庆功宴上,皇帝曾经给所有封爵的军士一人一杯酒。”   “酒里面掺了东西。那东西我们都很熟悉,克劳德——”萨菲罗斯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酒里面掺了我的血。”   “……什么?”克劳德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那为什么……”   “为什么你没事?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以为你多半也已经因此死亡了,但你和我一样,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萨菲罗斯的手指敲着膝盖,克劳德熟悉他这个小动作,萨菲罗斯此时也在思考。   “在我查到了致病原因后,我想到了宝条的实验。你也记得吧,我当时每个月都要去放血,宝条曾经说过是为了稳固和神明的联系。我此前以为这只是他一种神神叨叨的形容,直到我亲自去了一趟地下室。”   “我知道宝条做过把我的血注射给各种生物的实验,但是他没让我看过实验结果。结果是,我试验的三种生物——兔子,老鼠,陆行鸟,全部在一周后死亡,变成了水银状的物质。”   “这和你烧掉尼布尔海姆有什么关系?”克劳德听得眉头越皱越紧。   “为了查明我的血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我去尼布尔海姆查了一些资料。结果是……哈哈哈哈……”萨菲罗斯笑着摇了摇头,“我曾经说过,我母亲因为沾染邪神被皇帝当众处以绞刑,对吧?这竟然不是个借口,是事实。”   “我的身体里寄宿着邪神。这就是我的血液特殊的原因。当年召唤邪神的是宝条与我母亲露克蕾西亚·克雷森特二人,它最后寄宿在了露克蕾西亚体内的胎儿——也就是我身上。”萨菲罗斯向克劳德摊开双手,“是不是非常讽刺?宝条所说的维持与神明的联系,是把我的血献给邪神,让祂能认得我。”   “至于尼布尔海姆起火,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萨菲罗斯说,“村里人发现我看到了资料不让我走,我就放火了。”   “……这就是你的理由?那些人的生命呢?我妈妈的性命呢!!”克劳德猛地把刀尖送到萨菲罗斯眉心前。他偏了偏头,用手指拨开剑尖,看到了剑身上刻的字母“C”,确实是他送给克劳德那把剑:“你在战场上见到的还少吗?整个整个的村庄被毁灭,没有什么理由。”   “可那是我的妈妈!你当年因为怜悯她洗衣辛苦,让她做轻松的活……!至少,至少放她一码……”克劳德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持剑的手颤抖了。   “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克劳德。我小时候亲眼目睹生母被吊死,她临终前一直望着我,当时我也很伤心。但是现在不同了。既然我身上能寄宿神明,那我也可以把祂的力量夺走。你喝了我的血没事,证明你也是被祂选中的人。”萨菲罗斯起身,揽住克劳德的肩膀,靠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可以一起成为高于人类的自由的存在,所以我不在乎我死去的母亲,也不在乎被神罗软禁的现状了。你也是,克劳德,不必再因为你的软弱无助而感到悲伤。”   “开什么玩笑!”克劳德猛地一把推开他,“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他怒吼着,短剑直取萨菲罗斯的颈侧。萨菲罗斯对他的招式太过熟悉,眼都不眨地捏住了克劳德的手臂,往外狠狠一扭,克劳德惨叫一声,短剑落地。他不顾手臂被折断的可能左手出拳,击中了萨菲罗斯的腹部,在后者短暂松劲的时候挣脱出来,一个翻滚捡起了落地的短剑,仍旧瞄准了萨菲罗斯的咽部。萨菲罗斯头一偏,剑尖割断了他系了五年的发带,银发瞬间如春风拂柳般飞散开来,瀑泻而下。他后退半步,摸到了书桌上的拆信刀。   一眨眼间两人又扭打在一起,短刀相接,连续擦出火光。在近身格斗的情况下克劳德的体格劣势很快凸显出来,短剑被挑飞,萨菲罗斯扼住他的咽喉把克劳德猛地抵在墙上,左手的拆信刀扎进克劳德的肩膀,刺穿了他的脊骨。克劳德死死盯着他,艰难地喘息着,死命掰着萨菲罗斯捏着他脖颈的手,然而萨菲罗斯臂膀如铁钳般无可撼动,手指甚至还在不断收紧,很快克劳德的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咯咯”声。   “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拒绝我?”萨菲罗斯问他。克劳德因为窒息而双颊泛红,努力地张着嘴用口型说着什么。   “你……凭什么……”萨菲罗斯为了听清他的话松了点力气,左手手指扣进克劳德肩头的伤口确保猎物不会逃脱,“凭什么……否定我的感情……我的人生!!!”克劳德从腰后拆出一把匕首,用力一挣,萨菲罗斯的手指深深陷进他右肩的伤口,几乎直接摁到了骨头,指甲缝里都是血肉滑腻的触感。他不顾疼痛和飞溅的血液,一刀挑断了萨菲罗斯的手腕筋络,发疯一样猛扑上去,把他摁在床上,匕首狠狠捅进萨菲罗斯的心脏。   萨菲罗斯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惊怒地瞪着克劳德,他的小仆人,他的小金丝雀,此刻正跪在他身上,双腿死死压住他的身体,双手握在匕首上用全身的力气把它钉进萨菲罗斯的胸口。萨菲罗斯感到一种强烈的被冒犯的愤怒和恨意,但是当他看到克劳德的表情时,这些情绪突然烟消云散了。   克劳德在哭。   那双蓝眼睛里盛满了湿润的恨意,痛苦满溢而出变成一滴滴泪水落下,滴在他的脸上,混入他的血当中。少年萨菲罗斯的幻想在此刻成为了现实。多么全然的、炽烈的恨啊。这下他最深刻的爱和最深刻的恨都给我了。萨菲罗斯快乐地想。   随着死亡的渐渐降临,黑暗当中有一个声音呼唤着他,让萨菲罗斯冥冥之中感到这并不是结束。他微笑着抬起手,试图抚摸克劳德的脸颊,断断续续地说:   “没想到……久别重逢,你赠予我的礼物竟然是死亡……我们还会再见的,克劳德。”   然后那只手在触摸到克劳德脸庞时蓦然无力地垂下,在脸上留下一道扭曲的血痕。   萨菲罗斯死了。   克劳德久久没有动弹。他依旧把刀固定在萨菲罗斯的胸口,愣愣地看着那被他杀死后立刻失去了生机的脸庞。萨菲罗斯的表情定格在死亡的那一刻,唇角带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让克劳德感觉毛骨悚然,甚至错觉他并没有死透。良久,克劳德松开握刀的手,伸出颤抖的手指去探他的鼻息。   萨菲罗斯确实已经死了。   克劳德突然觉得疲惫极了。他缓缓地撩开尸体垂在眼睛上的头发,把萨菲罗斯的眼睛合上了,他的遗容立刻变得平静。   TBC 第14章   预警:本章内含触手play   萨菲罗斯闭上双眼,唇角带着微笑,像是安详地睡着。克劳德忍不住抹去了他脸上的血痕,然后茫然地呆坐在萨菲罗斯的尸体上。方才的搏斗耗尽了他的力气,克劳德不想和尸体继续待下去,但他需要缓一会儿才能站起来。   他没想过自己会复仇成功,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此离去,克劳德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如何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肾上腺素水平降下来后,右肩撕裂的伤口钻心地疼痛,他的右手或许会因为这个过大的伤口而废掉。仆人们还需要多久才能发现这个房间里的异状呢?或许得明天早上了,鉴于他们曾经有那么多响彻宅邸的前科。克劳德苦笑着想。他逃脱的时间很充裕,但有那么一瞬间幻想了一下自己因为刺杀侯爵被送上绞刑架的场景。   不行,他的朋友们还在外面等他。克劳德突然感觉腿上的触感有些异常。他低头看见一些银色的、半透明的触手缠上了他的小腿,然后蓦地掀起他塞进靴子里的裤脚,顺着小腿攀爬而上。克劳德抓住它想扯出来,触手却像是液体一样轻松的避开了他的触碰。克劳德扭头四处巡视,却看不到它的来源。更多的触手像海水一样漫上来,克劳德想要起身,却因为跪坐太久双腿酸麻无比又摔坐了回去,就在这点时间里,触手们抓住了他的双臂,解下了他的斗篷。克劳德抽出萨菲罗斯胸前的匕首试图砍断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生物,仍旧是徒劳无功。它们轻而易举就被割断,下一秒却又黏合在一起。   他正在和触手缠斗时,突然看见有些触手已经悄悄爬到萨菲罗斯胸口,伸入刀口贪婪地吸取着他的血液。克劳德扑上去疯狂地抓住它们扯开——就算萨菲罗斯是他亲手杀掉的,他也不允许这些东西亵渎他的尸体!触手没法被制止,克劳德干脆双手捂住那伤口,下意识地抬头看着萨菲罗斯的脸,死人仍旧闭目微笑着,对这一切无知无觉。邪神,萨菲罗斯说过他身体里寄宿着邪神,难道这是——   克劳德的思绪被触手的动作打断了。或许是他的制止惹恼了它,或者说祂,触手们揽住他的躯体猛地向后一扯,克劳德被扯得坐直了,只能无力地看着更多的触手贪婪地吸食着萨菲罗斯的血液,它们与尸体相接的地方是血的红色,往后却变成了银白。克劳德惊悚地发现,吸食越多的血液,触手的形态就更明晰,最后竟然变成了发着柔和光芒的银白色。   而他也没法逃了。克劳德的四肢都被触手缠住,像网一样将他密密包裹。他扭动着躯干试图挣脱,却像蛛网上的猎物被越缠越紧。突然有触手来到了他肩膀的伤口处,克劳德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不要——”   触手不懂人语,或者听懂了也不管他的哀求,猛地刺入了他的右肩。克劳德绝望地看着,以为自己也要被吸干,那条触手却顺着他的肩膀不知道进入到了什么地方。被进入的感觉诡异,疼痛微弱,更多的是酸胀感,就像液体倒灌入血管的感受。克劳德痛苦地呻吟着,摇着头抗拒这种感受。酸胀感从右肩扩散到左胸,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可能被入侵了,恐惧让他疯狂地喘息,有一条触手来到他的脸侧,摩挲着他的脸颊,卷掉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它竟然有温度,比克劳德的体温略低一些,让他觉得似曾相识,连它的动作也是。   它在安慰我……?克劳德突然有了这种猜测。身体被侵入的感觉停止在左胸膛,看来触手的目标确实是他的心脏。克劳德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触手截断了自己,彻底消失在他的身体当中,然后更多的触手涌上——他的伤口被治好了。   为什么?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克劳德艰难地思考着,突然胸口被猛击的感觉让他干呕起来,身体抽搐着,背上冷汗直流。又一下。他的心脏剧烈地一下下搏动着,像是要冲破肋骨而出,肩膀处愈合的伤口灼烧一样疼痛。克劳德惨叫起来,一条触手猛地塞进他嘴里堵住了声音,另一些触手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克劳德突然被击中一样静止了——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他以为已经被自己遗忘的事。当他的母亲回到尼布尔海姆的时候,萨菲罗斯也是这样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萨菲罗斯!是你吗!”克劳德奋力扯出塞在他嘴里的触手喊道。银色的触手只是沉默着,窸窣地动着。如果有一面镜子的话,克劳德能看到他的整个后背已经被银色的物质完全包裹住,就像有人亲密地从背后搂着他一样,它们散发出的微光浸润着克劳德的身躯。   “……哈啊……”他突然颤抖着呻吟起来。一些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他的腰带,从衣服下摆和裤子里钻了进去。他的性器突然被包裹,克劳德因为突兀的快感挺起胸膛,乳尖处的衣服凸出一个不自然的弧度——他两边的乳头同时被触手缠住,另一些触手拨弄着被勒住的乳头,甚至试探性地戳弄着乳孔。一些触手在他的腰腹和背部游走,描绘着克劳德脊椎的凹陷。它们在尽其所能地爱抚着他。性器处的触手凝在一起,吮吸着他的阴茎,两条触手拨弄着他的囊袋。在马眼被入侵的时候克劳德尖叫着射精了,触手没退出他的身体,在尿道里就分食掉了他的精液,所以从外面看来,克劳德的阴茎只是在裤子里抽动了一下就瘫软下来,连内裤都没有弄脏。   触手的玩弄还在持续。克劳德眼前发黑,低下头喘息着,看到萨菲罗斯的面容,因为耻辱和厌恶闭上眼,咬紧了牙关呜咽着。他被不知道什么东西侵犯了,就在萨菲罗斯的尸体上。而他对此无能为力,甚至陷入快感当中无法自拔。   渐渐地,克劳德感觉到耳膜上有声音在嗡鸣,耳鸣声逐渐强烈到难以忍受,他甩着头,无助地想把声音从脑海中驱赶出去,然而只是徒劳。声音越来越响,像是很多人在他脑海里低语,男女老少都有;低语变成了正常音量,又变成尖叫;在克劳德因为忍受不了而惨叫出声的时候,狂乱的声音突然合而为一,变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男声:“……终于,连结诞生了……”   “……萨菲罗斯?真的是你吗?”克劳德颤抖着声音问。触手温情地卷走了他额上的冷汗,撩开他的头发。“是我,克劳德。很高兴再见到你——以这种形态。”萨菲罗斯还活着。过量的恐惧和他不想承认的喜悦混杂在一起,克劳德张了张嘴,眼泪滑了下来。   触手仍旧禁锢着克劳德的手脚,它们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剥下了克劳德的裤子,上衣撩起到胸口,方便克劳德能够直接看到它们如何煽情地爱抚他的每一处肌肉的线条,亵玩他的乳头;下身的触手再次套弄克劳德的阴茎,一松一紧地勒着性器的根部;他的身体被抬起来了一些,触手绕着他的大腿游走,因为姿势变化,血液流动加剧,腿部的痛麻一下变得难以忍受,何况有些触手还撩动着他敏感的腿根皮肤,让他的大腿剧烈抽搐着想要并拢,却被触手不容置疑地分开。   一条触手游走到克劳德的后穴处,绕着穴口画圈,然后捅了进去。较细的触手没有带来多少疼痛,克劳德的后穴太久没被如此使用过,他已经快忘了做爱的快感,身体却诚实地帮他回忆起来。穴肉谄媚地包裹而上,讨好着侵入者。   “在我的尸体上被操射了一次的感觉如何?”萨菲罗斯突然在他脑内漫不经心地说,他满意地感知到克劳德的身体猛地绷紧了,触手扳住克劳德的头,逼迫他直视着萨菲罗斯的脸。   “不……别……”克劳德沉浸在快感中的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了。后穴的触手增加了数量,两条触手轮流鞭挞着他的前列腺,克劳德的阴茎剧烈抽动着,几乎要射精,马眼中的触手却变得无情,不再接纳他的精液,单纯堵住了出口,让即将喷涌而出的液体倒流回去。   “看来感觉不错。”萨菲罗斯自顾自地下了结论。“真可惜,我没能用成年后人类的身体和你做爱,不过看来现在这样也不错。”   “现在这样……嗯啊……是指?”克劳德呜呜地呻吟着,在快感中艰难地保持着理智。“如你所见,没有了躯壳的束缚后的我。那两个人类真是无知,连自己结下契约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萨菲罗斯快乐地笑了起来,又一根粗大的触手猛地塞入克劳德的后穴,和前两根触手合并,将穴口撑得没有一点褶皱,然后猛烈地抽插着,狠狠碾着前列腺进入,捣着克劳德的穴肉深处。克劳德被他操得尖叫起来,就像他们少年时候的交合一样丝毫控制不住声音。   他在被快感疯狂冲刷的间隙中还在试图将这一切联系起来,萨菲罗斯被他徒劳的努力取悦了,言语太过冗长,他直接将自己的思维与记忆共享给克劳德。   于是克劳德在被操得痉挛时看到了一切——   名为杰诺瓦的邪神在世间已经存在了千百万年,远远早于人类的诞生。祂苏醒后在人类之间扩散自身,扭曲影响人的思维,终于被捕捉到了行迹,然后被法阵召唤,借由露克蕾西亚之腹生下一个孩子。杰诺瓦原本的神躯被捕捉、封印,孩子成为了皇室利用控制神明的唯一纽带。   现在他杀死了萨菲罗斯的人类之躯,反倒是打破了他降世时血肉的束缚,将真正的邪神释放了出来。   萨菲罗斯对他有着浓厚的偏爱,这就是克劳德喝下了他的血以后没有病变的原因,也是他离开萨菲罗斯的控制以后就不再生长的原因。宝条早年的无心之举在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个血契,方才萨菲罗斯侵入他的心脏,彻底加强了这份连结,坚固到只有以死亡摧毁。换句话说,克劳德已经被他同化,成为了萨菲罗斯的眷属和血亲。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萨菲罗斯的声音又在克劳德的脑内响起。尽管克劳德已经只会嗯嗯啊啊地呻吟、上下淌水,萨菲罗斯仍然从他痛苦且清明的眼神中捕捉到了熟悉的不屈。“好孩子,很好。保持你的那份自尊吧,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你也迟早会理解我,渴求我,奔向我——这是你的宿命。”   萨菲罗斯对他的敏感带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阴茎被包裹,触手吸附吮吸着;马眼内的触手在尿道中无情地抽插戳刺着,翻搅着已经积攒到满溢的精液;后穴中的触手一刻不停地猛凿着前列腺,破开紧缩的肠壁长驱直入;乳头处的触手绕着乳晕打圈,还有一根塞在克劳德的嘴里,接吻一样煽情地卷着他的舌头。在萨菲罗斯对他的命运进行宣判后,克劳德蜷缩着脚趾,全身绷紧,终于被允许射精。   他被触手松开后,因为过量快感的侵蚀近乎晕厥。触手渐渐融化、重凝,在他身后形成了一个银色的虚影。萨菲罗斯重新化成人形,亲昵地从身后环抱着他,嘴唇在克劳德颈侧烙下一个吻,然后顺着颈边往上,吻到他的耳朵:“再见了,我亲爱的克劳德。下次重逢不会太久,来寻找我吧……”   然后萨菲罗斯松开他,再次化成液体状,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克劳德像是死去般一动不动地瘫坐着。半晌他终于哆嗦着爬下了床,穿好衣物。他看着萨菲罗斯的尸体,心里充满了惊惶与迷茫——邪神舍弃了这个躯体,但是不代表他不会回归。离克劳德杀死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这具人类的身体仍然残留着体温。到时候我要怎么阻止他?我还有勇气杀死他第二次吗?我还能杀死他第二次吗?深刻的恐惧与绝望再次攫住了克劳德的心。   克劳德心脏狂跳,双手发冷发麻,他颤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短剑,走到床边,对准萨菲罗斯的喉咙砍了下去。   TBC. 第15章   ????预警:有小云食用鱿鱼刺身的内容,不喜慎入!!   *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萨老师深谙此理   用短剑分尸是很困难的事。   照着关节砍下,割掉筋络,然后割开肉和皮。克劳德的精神已经麻木了,他忍着呕吐的欲望,肢解了萨菲罗斯的一条手臂和一条大腿。男人的身体在他手下变得残缺,断面的骨头粗砺扎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的景象悄悄扭曲了。香味开始在空气中扩散,鲜血的红色变得刺目扎眼。短剑很快变钝了,克劳德满头大汗,无措地抬头寻找香味的来源,它变得越来越浓烈,香气中带着甜味,让人不停地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克劳德抬手在袖子上抹了一把汗,发现自己的手上也带着浓烈的香味。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手上残留的血液。   刹那间极度的饥饿让他的胃都绞痛起来。克劳德感觉天旋地转,摇摇晃晃站不稳了,萨菲罗斯的尸体在眼前有了重影。他从尼布尔海姆回来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尸体的焦味好像在鼻尖弥漫不去,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因为恶心而吐出来了。   当克劳德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短剑已经没入了萨菲罗斯的腹部。人体的腹部没有骨骼,刀即使砍钝了也能轻松刺穿,他颤抖着手,划开了萨菲罗斯的肚子。   香味瞬间在空气中爆裂开来。克劳德张着嘴,“嗬嗬”地喘着气,唾液滴滴哒哒地淋漓砸下。他像一匹野兽一样,面目扭曲丑陋,痴痴地盯着萨菲罗斯皮表下鲜红的血肉,因为神经未完全死亡还抽动着,如此鲜活。右肩又开始灼热,脑子里一个声音嗡鸣着挥之不去,克劳德花了很大力气分辨出来,那个声音说的是“reunion”。   再连结。   克劳德手臂和额头上的血管暴起。他有种预感,如果现在再不离开这里会发生很恐怖的事,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慢慢再次爬上了床。   一块肉被割了下来。   他疯狂地吞吃着萨菲罗斯的血肉。胸腹的肌肉都被割下来吃掉,克劳德仍不满足,他的胃仍旧抽痛着,叫嚣着饥饿。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绿色,瞳孔缩成细线,变得和萨菲罗斯的眼睛一模一样。他拿起一旁萨菲罗斯的手臂吃了起来,吃掉了一整条手臂后剖开了他的胸腔。   克劳德珍而重之地捧出了萨菲罗斯的心脏。   它仍然搏动着。萨菲罗斯的心脏没有死,萨菲罗斯也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克劳德用脸颊亲昵地蹭着那颗心脏,快乐地想,我们会一起活下去,永远活下去。   他咬了下去。鲜血迸出,心脏像一颗多汁的果子一样甜美,口感脆韧,牙齿切入其中时仍然在跳动,一收一缩,在他的舌尖跃动着。克劳德吮吸着被收缩挤压而出的血液,有些顺着胳膊流了下去,他舔着自己的手臂,不舍得浪费每一滴。   吃掉了一整个心脏后,克劳德砍下了萨菲罗斯的头颅。真奇怪,刚才他分尸的时候觉得多困难啊,现在却能看清楚每一条肌理与脉络,轻松地将刀尖插进关节连接处,将萨菲罗斯颈椎砍断了,断面整整齐齐,克劳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凑上去啜饮着颈动脉处流下的血液。在萨菲罗斯自己吸收了那么多血以后,这具身体仍然有那么多的储量。就像母亲永远有丰沛的乳汁哺育孩子一样。   克劳德捧着萨菲罗斯的头,眷恋地看着他的脸,用拇指摩挲着他的眉骨。即使生命流逝,这张脸仍然有着世界上最完美的容颜。这也不难理解,毕竟神明是远超人类的存在。克劳德当然舍不得吃掉他的头颅。突然萨菲罗斯的嘴由于重力张开了。克劳德看着他的舌尖探出,捧起头颅吻了上去。   多么柔软啊。唇和舌都柔软无比,克劳德像吃棒冰一样吮吻着萨菲罗斯的舌头,舍不得把它咬下来。他急切的动作让牙齿磕破了萨菲罗斯的舌头,血液流出,克劳德表情陶醉地将那些少量的血液全部抿舐掉,半晌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他的舌尖和萨菲罗斯的舌尖之间拉出一条淫靡的银丝。   吃到再也吃不下去以后,克劳德不满地停下了,捂着自己的肚子沉思着,怎么才能多吃一点进去,不能浪费了这饕餮盛宴。但是香甜的味道渐渐退去了,克劳德摸着萨菲罗斯血肉外翻的胸口,突然觉得自己饱得不能再饱了,饱得想吐,手指上滑腻的感觉让他恶心。   我是在干什么……?我一开始是要干什么?克劳德发现自己好像想不起来了。他抱着头哀嚎着,头痛欲裂,半晌头痛止息后,克劳德愣愣地看着被他吃得七零八落的萨菲罗斯,内脏被他刨了出来,四肢零落在床上,森森的白骨外露。   他把萨菲罗斯的尸体吃掉了。就在他们曾经胡闹过无数次的、萨菲罗斯的床上。   克劳德在清醒后惨叫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尸体一步步后退,突然他的后腰抵住了什么硬物,他已经走到书桌边上了。克劳德手一挥,碰翻了桌上的烛台,豆油流淌到萨菲罗斯之前在看的那本书上,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克劳德弯下腰呕吐起来,吐得像是要把内脏给呕出来,他疯狂抠挖着自己的喉咙,几乎要抠出血来,但是除了一点口水和胃液以外他什么也没吐出来。他吃下去的血肉好像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就算我什么也不做,你也会渴求我。”萨菲罗斯方才说的话在脑海里复现,克劳德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多么恶毒的预言啊。   他在绝望与慌乱中往窗外一跃而下,摔断了腿。克劳德在地上艰难地往前挪蹭着,爬着,背后宅邸中爆发出尖叫,仆人们终于发现了异状,四处走动着救火,火却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气势燃烧着,顷刻间整栋房屋陷入了火海,克劳德的背后都要被灼伤。他的眼前模糊了,仍固执地往前爬着——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然的话……   “克劳德!!!”他隐约听到了尤菲的尖叫。他被拉了起来抱在谁的怀里,抱着他的那个人开始狂奔,克劳德的眼前也昏暗了,模糊中看到巴雷特焦急的面容。   然后克劳德失去了意识。   TBC. 第16章   下一章就完结咯(*^▽^*)   爱丽丝: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爱丽丝抓着克劳德的手腕,坐在他的床边,嘴唇抿紧,眉头皱着久久没有松开。   克劳德的伤势并不重,但他从被带回来以后整整昏迷了三天。在雪崩把他从着火的宅邸前抢救出来后,克劳德满身的血把大家都吓坏了,最后却发现他没有任何外伤。爱丽丝当场为他做了急救,把他断掉的双腿用木板固定好,等他们回到雪崩准备再进一步治疗的时候,他竟然已经完全愈合了。   然后现在,克劳德虽然醒了,却完全没有意识一般,只是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任何人叫他、触碰他都没有反应。当没人在他屋子里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屋内传来呻吟喘息,或者尖叫,但是只要有人推开门,只能看到克劳德躺在床上抽搐着,或者痛苦地扭动着,仍然是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检查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异常。   爱丽丝在克劳德睁开眼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他的眼睛颜色变了,原本是纯净的蓝色,现在靠近瞳孔的地方有一圈明显泛着绿。冥冥之中她感觉这和克劳德的症状有一定的关系。   哒哒,哒哒。手指之下,克劳德的脉搏清晰有力。她试图分辨着其中的杂音。把克劳德从战场上带回来那一次她就注意到了,克劳德的体内有什么东西。爱丽丝判断,是它庇佑着克劳德没有死去,而不是扎克斯。后来他惊人的愈合速度也与之有关,现在那个东西的存在更加明显了——   没办法,只能用那个试试了。爱丽丝叹了口气。   春日与花之女神啊,承您恩泽,请赐予我力量——她嘴唇翕动,默念着祷词。   突然有银色的触手从克劳德的袖口伸出,缠上了爱丽丝的手腕。她惊叫出声,试图将触手扯下来,然而那些东西滑不溜丢,根本抓不到。触手很快顺着手臂攀爬而上,勒住了她的脖子。   “咕……呃……”爱丽丝努力地扯着那些触手,却被它们提了起来,离开了椅子。   “克洛里斯[ 克洛里斯:前文提到的春之女神]的信者,不要插手。此事与你无关。”一个冷酷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脑内响起。“休想用你的力量改变他。”   “……你是……谁……?”爱丽丝艰难地问,“你不必知道。”那个声音回答。   在她眼前渐渐发黑时,突然脖子上的桎梏松开了。克劳德咬牙切齿地用右手抓着他的左手,额头上青筋暴起:“快……走!!!”   爱丽丝咳嗽着跳开,却没有离开他的房间。她看着克劳德左手的指关节都扭曲了,整个人像是拼命地压制着什么,她思索片刻,快速地念完祷词,然后两手抓住了克劳德的左臂——   “啊——!!!!”克劳德惨叫起来,触手全部蓦地缩了回去,左臂发出一股烧焦的焦糊味。他猛地瘫回床上,捂着左臂,身体抽搐着,喉咙因为疼痛发出嗬嗬的气音。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爱丽丝慌忙扶着他的背坐起来,“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不要紧吗?”克劳德看着她脖子上的淤青,一下十分愧疚。   爱丽丝摇了摇头:“刚才那个是什么?你知道吗?”“……嗯。”克劳德点了点头,轻声说,“是萨菲罗斯。”   “他……不是人类?”爱丽丝十分惊诧。“他是邪神杰诺瓦的孩子。”克劳德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疲惫,“对不起,把你卷进来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那是什么了——”爱丽丝突然激动起来,“你刚来雪崩那会儿我就在疑惑这个,到底是什么救了你,还有你的伤口为什么愈合那么快。都是他干的呀。”   克劳德愣住了。“是萨菲罗斯的力量在保护你,所以刚才你的身体会拒绝我的治疗。”爱丽丝叹了口气。“我的祖先历代侍奉女神,他作为庇佑你的神明当然会排斥我。”   “庇佑?”克劳德摇了摇头,“没那么美好。他只是把我当做他的所有物了。”   “我的身体里还残留着他的东西……”克劳德捏着左臂,眉头渐渐皱紧。他在沉睡的那几天里一直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记忆都不属于他,间或夹杂着萨菲罗斯对他的侵犯。   “可能没法去除掉了。”爱丽丝看起来很沮丧,“和神明缔结契约以后,你的灵魂就不再完全属于你自己,这点我很清楚。”   “……嗯,没关系。”克劳德盯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突然跳下床:“我找一下巴雷特!让所有人集合!”   二十分钟后雪崩的同伴都凑起来了,叽叽喳喳地问着克劳德的伤势,以及他和萨菲罗斯对决的过程。克劳没法回答第二个问题,只要想起来都感觉如同噩梦。蒂法看出来他的为难,让所有人闭嘴别问了。克劳德这才能够向大家宣布他想说的事:   “萨菲罗斯在往米德加前进。”他说,“他的目标是宫殿地牢里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尤菲插嘴,克劳德指了指他的头:“一言难尽,总之萨菲罗斯是邪神的孩子,不是人类。我现在也不全是了。我能够共享他的一部分思维……因此能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找他的本体。如果让他拿回自己全部的力量的话,所有人都会完蛋。之前米德加的同伴告诉过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个,贵族里流传着一种让人变成水银的怪病——那就是萨菲罗斯的影响造成的,虽然当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如果他取得了所有的力量,他会主动把所有人都变成那样,成为他的养料。”他的同伴们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我会去阻止他。希望大家能助我一臂之力。”克劳德说出了他的结论。“另外,他在进攻皇宫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如果他能解除宫殿的武装,雪崩就可以趁机进去了。”   “靠萨菲罗斯打神罗,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这样。”巴雷特听得目瞪口呆。   “我也没想过他不是人类。”克劳德叹气。   “那你现在呢?”文森特问。   “我……我不知道。萨菲罗斯说我成了他的同类,我不知道我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克劳德看着他的手。“但是他能够操控我的身体。所以到时候请大家务必小心,离我远点。”   他们当天晚上通宵达旦地准备着,克劳德逃离萨菲罗斯的房间时竟然还没忘记带上他的短剑,他将它仔细洗干净了,磨了一晚上的刀,将被砍得翻卷的边缘全部再次磨得锋利。这把剑他用了太多年,剑柄的花纹都被磨得光亮模糊了。第二天他们一早就上路,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米德加。在贫民窟的同伴接应下,靠假身份顺利混进了城内。   “萨菲罗斯晚上进攻。我们先歇息一阵,养精蓄锐。”克劳德对同伴们说。在大家各自找地方歇息时,蒂法走到他身边:“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谢谢关心。”克劳德对她点点头。   蒂法担忧地看着他。她觉得克劳德的精神摇摇欲坠,像是在崩溃的边缘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如果有什么承受不了的事情,一定跟我们说。大家都是你的朋友。”她问不出什么,最后只能这么说。   夜深人静的时候,克劳德一行人趁着夜色摸到宫殿附近。克劳德和文森特勒住两个守卫打晕拖走,一气呵成,两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他们靠着内应给的地图,从侧门潜入宫中。在一个楼梯口,克劳德突然停下转身:“到这里就要分头走了。我往下去找萨菲罗斯,主殿在上面。”   “一切保重,千万小心。”巴雷特难得严肃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没事,你都赢了他一次了,这次肯定没问题的!”尤菲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保重。”“等你回来我们去吃顿好的!”“千万小心!”“一定会成功的!”克劳德和同伴们一一击掌告别,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往下走去。   TBC. 第17章 正文完结   地牢阴暗潮湿,克劳德没有点火。不知道是不是萨菲罗斯的影响,他的夜视能力变好了,得以摸黑下去,没惊动任何人。   但是走着走着克劳德觉得不对劲了。他一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水滴声。在军队里就算要伏击敌方,至少也能听到呼吸声和衣物窸窣的声音,地牢的囚犯更不可能这么安静。   克劳德在死角处点了个火把,眼前的景象让他脊背发凉——所有囚犯都歪斜着倒成一片,有些人的身体融化了一半,有的人可能整个融化了,地上满是粘稠的银色物质。而他刚才听到的水滴声是上层渗漏下来的银色水滴。   萨菲罗斯把所有人都杀了。   克劳德把火把加固以后加快了脚步,几乎是一路飞奔往下。他只能通过共感大概知道杰诺瓦的位置,沿途的尸体让他确信自己找对了路。   他走到地牢尽头时看到了一闪锁住的大门,同时听到了一些响动。   克劳德熄灭火把,谨慎地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宝条。他的一条腿已经融化了,裸露在外的双手上也有银色的斑点。此刻他正歪斜着靠在那扇锁住的大门上,竟然在高兴地哼着歌。   “你也来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了?”宝条看到他,表情竟然毫不意外。   “伟大的时刻?”克劳德皱着眉反问。他现在已经不再恐惧这个男人,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厌恶。   “咳,当然是,神明复活的伟大时刻。你果然是个失败品……什么都不知道。”宝条说话已经有点艰难,克劳德看到银色已经侵蚀到他的脖子上。   “你做的实验又有多少成功品呢。”克劳德冷笑。宝条对他的冒犯不以为意,摇了摇头:“只要有萨菲罗斯一人就够了,他是完美的载体……你以为当初我是因为萨菲罗斯的威胁而放弃你的?才不是呢,你对他的血一点反应都没有,没能向他靠拢,进化……不过即使萨菲罗斯没有血亲,等他获得了全部的力量,全世界都是他的养料……哈哈哈……”   “那你的愿望要落空了。”克劳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让他不再挡着大门,“我会阻止他。”   “就凭你?”宝条轻蔑地笑了一声。   “是啊。你当然没法想象,毕竟你口中的失败品已经杀死他一次了。”克劳德淡淡地说。   “这不可能!”宝条大叫起来,“你算什么,你身上连他亲族的特征都没有出现——”   “他不会成为神明,你也只能眼看着自己一辈子的愿望落空——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杀了你再说吧。”克劳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你竟然胆敢对萨菲罗斯犯下如此多的罪孽!我要你血债血偿!”克劳德猛地踩在宝条的脸上,匕首扎入他的颈侧,银色的液体喷薄而出,宝条面目狰狞地盯着他,死不瞑目。   杀了宝条以后克劳德看着匕首纠结起来。他很不想浪费这把刀,但是沾了宝条的血以后他真的一点也不想用了,况且这里没有水可以洗。几秒钟后他还是扔掉了它。反正待会儿也用不上了。克劳德摩挲着腰间的短剑。最后他还是只剩下了这把武器,就像他离开克雷森特家时一样,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克劳德从宝条的口袋里摸出了地下室大门的钥匙。这里应该很久都没人来过,锁孔生锈,克劳德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打开它。门背后却不是他想象中的场景,而是另一段楼梯,蜿蜒着往下,十分陡峭,黑洞洞地不知道通向哪里。   克劳德举着火把走了下去。楼梯一层一层转着,石壁上从长满青苔逐渐到一片荒芜,然后墙上开始慢慢覆盖有银色的物质。空气也越来越热,克劳德感觉自己心如擂鼓,这样的场景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知道终点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走了大约半小时后,在克劳德错觉要走不到尽头时楼梯终于到底了,视野豁然开阔。克劳德走了出去,被刺目的银光激得眯起双眼。视力恢复后他看到了此生最难忘的场景——   银色的巨像被锁链层层包裹,锁链正在疯狂地颤抖着,银色的触手撕扯着它们,锁链被攻击的地方文字浮动着,或许是什么施加在上面的禁咒。那巨像并不像人类,是难以名状的样子,非要说有些像是无足之鸟,身躯的正中,一张脸正在疯狂地变换着容貌。男女老少,喜怒哀乐……克劳德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眩晕,就像当时被蛊惑着吃掉了萨菲罗斯的尸体一样。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感觉,谨慎地走上前去。   越往前空气越发灼热,克劳德走到近处才发现杰诺瓦,或者说萨菲罗斯的本体悬浮于一个巨大的岩浆池之上。难怪向下挖了这么深。当他快走到边缘时,一个银色的人影浮现了出来。   “你果然来了。”萨菲罗斯微笑着注视着克劳德。他转头看了一眼那巨大的躯干:“别急,封印破解还需要一点时间。”   “……萨菲罗斯。”克劳德用复杂的眼神看他。他曾经无数次饱含欢喜与崇拜地喊他,也曾在无数个无眠的夜晚在唇齿间翻来覆去地嚼着他的名字聊以慰藉。他站在远处看着萨菲罗斯的虚影,感觉他们中间相隔的不是十几米的距离,而是五年的时光。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理解你,并且曾经为此自豪过。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完全不懂你。”克劳德上前两步说。   “哦?明明你已经共享了我的思维,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同样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萨菲罗斯看着他。“我很遗憾你最终也没有选择我。”   “因为你也不理解我。这不是共享了思想就能够明白的事。”克劳德苦涩地说。他的脑海里飞快地掠过那些年少时快乐的时光,萨菲罗斯也被他带动了思绪,他们的脑海中两段相似又不相同的回忆交织着,像拼图一样互相弥补着对方没有看到的光景。   “这些都是我最重视的东西,而对你来说却不算什么。你有着千百万年的记忆,对你来说二十年只是一个瞬间。”克劳德悲伤地看着他,“对我来说这却是一辈子。”   “我知道你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情而恨我。你可以保留那份恨意,未来的时间还长,任由你咀嚼它或者消化它。”   “不,不全是。”克劳德摇头。“我分得清。我会永远感激你曾经带给我的快乐时光,我也会永远记得我对你的爱和恨。而现在——我要阻止你。因为你把自己视为神明……而我把自己视为人类。”   “你要如何阻止?”萨菲罗斯笑了一声,“封印马上就要被解开,你要如何杀死我?”   “我知道没法再杀你,所以我不会这样做。”克劳德抽出腰间的短剑,对准了他自己的胸口。   “我会把你给我的一切都还给你——你的血,你的肉,以及你为我塑造的灵魂!”   萨菲罗斯的眼睛睁大了。他立马抬手驱动一些触手去抢克劳德的剑,但是为时已晚。在短剑刺入胸膛的一刻,银色的巨像动了。封印已破,它嗅到了血肉的气息,迫不及待地冲出。克劳德狠狠将刀刃往下一拉,他的整个胸膛被破开,内脏流出,萨菲罗斯无意识的本体蜂拥而至,冲进他的身体内部,分食着他的一切血肉,甚至是骨骼。   “……当时,你的血……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反过来在想……我对你会不会也是……如此。”克劳德艰难地笑了起来,被萨菲罗斯强化过的身体受到这样的伤害也还能行动,他慢慢地、坚定地一步一步向岩浆池走去。   “我赌对了。”克劳德穿过萨菲罗斯的虚影,看着他震怒的表情,微笑着向他伸出手,“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他跳了下去。   …   …   …   “什么情况,地震了?”巴雷特回头看着宫殿。老神罗已经被萨菲罗斯侵蚀死去,他们趁他还没融化成一滩水银割掉了他的头,在近卫军的追杀中撤离了皇宫。反正后面日子还长,这颗头够雪崩大做文章了。   “……那是什么!”蒂法叫了起来。一个银色的、巨大的身影从地底升起,宫殿在剧震中崩塌,它完全升上天空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它通体银白,散发出的光明震彻黑夜,照得四周如同白昼,那是个类似人形的生物,身体的下方长着六个巨大的翅膀,支撑着它缓缓往高处飞去。   光芒逐渐变得炽烈,白光吞没了所有事物的形态,大地的震动也变得剧烈,他们不由得闭上双眼,用手挡在眼睛前——   然后一切突然归于静止。   黑夜重返人间。   在回到贫民窟据点后,关于那个身影是什么东西雪崩也没争论出个结果。最后达成一致的是,对外把那玩意儿说成是神明,神要讨伐神罗的暴政,所以掀了他们的皇宫。   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热烈的讨论停止,气氛变得凝重了。克劳德还没有回来。一个夜晚过去了,仍旧没有他的消息。他们忍不住又回到了宫殿的遗址,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他们在废墟里趟了半天也没见到金发人的身影,连尸体都没找到。他们绕到宫殿废墟的后面,看着那个不知有多深的大坑目瞪口呆,巴雷特站在坑沿有点不知所措,难道克劳德会在这个下面?他们要怎么下去捞他?   突然一根黑色的羽毛飘飘然落了下来。爱丽丝接住了它,突然福至心灵地有了一种预感——   “他不在这里……我觉得我们可能不会再见到克劳德了。”她说。   END. 第18章 番外一·生日礼物   Summary:有关克劳德短剑的来历   “生日?我不知道。”萨菲罗斯擦了一把脸上的汗。   夏天练剑很热。现在六月份了,树林里的蝉疯狂地叫着,消耗着它们短暂的生命,吵得不行。克劳德热得不行了,把衣服都掀到肚皮之上,赖在地上不想动,当萨菲罗斯走过去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时,克劳德突然问他,你的生日是多久。   “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克劳德听了他的回答后,惊奇地翻身跳了起来。“没人告诉过我。”萨菲罗斯耸了耸肩。   “这样啊……”克劳德移开了目光,思考着什么。“你的生日呢?”“8月11号。”“那很近了啊。”萨菲罗斯有些惊讶地挑眉。   “嗯……我不喜欢过生日。以前生日的记忆都不太好。”克劳德摇了摇头。萨菲罗斯听了若有所思。很快他们又再次挥剑开始了枯燥的练习。克劳德倒是很快忘了这个小插曲,训练完了要洗澡,他问了萨菲罗斯的意见以后去打了一大桶井底的凉水。冰凉的洗澡水让两人都舒服地长叹一口气。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洗着洗着克劳德突然泼了点水到萨菲罗斯身上。他的主人无奈地转过头看着笑得很开心的克劳德,突然克劳德被迎面一勺水泼得哇哇大叫起来。   他们在浴室里打起水仗,当天晚上克劳德喜提感冒。他咳嗽着瘫在床上,床头放着一壶热水。萨菲罗斯不仅慷慨地放他去休息,还派了个仆人照顾他,让仆人照顾仆人这件事太诡异了,克劳德感到十分愧疚,让那人留下一壶热水就离开了。   第二天他发现萨菲罗斯好像趁他不在的时候搞了什么东西。此后他的主人也经常打一些他不在的时差捣鼓什么。克劳德很自觉地没去过问,但是仍然忍不住他的好奇心。   “萨菲,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啊?”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问。“我在画图纸。”萨菲罗斯就这么回答了他一句就没了。什么东西的图纸?要拿来干嘛?克劳德更好奇了。问题回答一半比不回答更折磨人。但是他再怎么问萨菲罗斯也不肯再多透露一点。问多了只对他说:“以后会给你看的。”   好吧。以后。克劳德不再追问,乖乖地等着这个以后不知道啥时候能到来。   萨菲罗斯捣鼓了大约一星期就停止了,克劳德也渐渐忘了这件事。八月气温转凉爽了,克劳德的10岁生日也到了。生日的前一天他和妈妈一起过的,克劳迪娅借了厨房给他烤了一个小小的蛋糕,上面撒上糖霜算是生日蛋糕。母子俩分着吃了一半以后,克劳德突然说,该给萨菲罗斯一些,于是克劳迪娅把剩下的蛋糕切整齐,放进了更大的一个盘子里。克劳德穿过仆人住的片区回到大宅里,把蛋糕给了萨菲罗斯。   萨菲罗斯吃得心不在焉,盯得克劳德看,搞得他有点不自在了,说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萨菲罗斯摇了摇头,说,明天早上你起早点。   第二天克劳德如他所言起早了,结果萨菲罗斯比他起得更早,已经自行穿好了衣服在房间里等他。克劳德因为自己的失职小小地愧疚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萨菲罗斯是故意比他还提早起的。   他到了以后,他的小主人朝他勾勾手,端出来一个盒子给他:“打开看看。”   克劳德接了过来,一个木盒子,有些沉,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萨菲罗斯:“是……给我的?”   “嗯。生日礼物。”萨菲罗斯冲他微笑起来。克劳德不知道说什么,抱紧了那个盒子,过了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然后惊叫起来:“——呜哇!”   盒子里躺着一柄短剑。设计朴素,剑鞘上什么都没有,只有剑柄上有一些简单的花纹。克劳德把它捧出来,在萨菲罗斯的示意下抽出了剑,他看到银光闪闪的剑刃上刻着一个字母C。克劳德名字的缩写。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萨菲罗斯。萨菲罗斯点点头:“我想你需要一柄属于自己的剑。但是你现在的力气拿可能会比较费力,所以我把剑柄做长了一点,大概过个两三年应该你就能比较自如地用了。喜欢吗?”   “喜欢!特别喜欢!萨菲罗斯,谢谢你,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克劳德抓着剑看着萨菲罗斯。   “喜欢就好。”萨菲罗斯摸了摸他的头发,“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打一把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之前那么宝贝的东西都全部送我了,就算不是生日,我也该给你回礼。”   克劳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他把剑放回盒子里以后一把抱上去把萨菲罗斯扑倒在床上。萨菲罗斯被胸口温热的吐息弄得痒痒的,过了一会儿克劳德抬起头来看他:“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过生日?”   “为什么?”萨菲罗斯不解地看着他。“因为你说你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多久,那我们可以分享一个生日!”克劳德高兴地说,突然一下脸又皱了起来:“但是这样的话……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啊……”   “好啊,以后我和你一起过生日。”萨菲罗斯一口答应了,“没关系,我很期待明年你会送我什么。”   晚饭的时候萨菲罗斯让厨子做了个小蛋糕,比克劳迪娅做的那个精致百倍,但是对克劳德来说没有区别。两人给蛋糕插上蜡烛,各自许愿,分掉了这个共同的生日蛋糕。   “生日快乐,萨菲罗斯。”克劳德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祝福,萨菲罗斯想。“生日快乐,克劳德。”他回答。   至于克劳德第二年纠结于萨菲罗斯送什么礼物抓着脑袋想了两个月,这就是后话了。不过他也乐在其中,生日变成了令人期待的事,或许这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 第19章 番外二·尘埃落定   Summary:结局之后的故事   1.   旅馆的女主人安娜最近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他穿着黑色的斗篷,兜帽压得低低地遮住了脸,在安娜跟他寒暄的时候对啥都含糊其辞,一整个神神秘秘的样子。   原本遇到这种人不想让他留宿的,不过在他抬头付账的时候安娜就原谅他了。兜帽下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脸色苍白,神色忧郁,抿紧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头好像没有舒展的时候。她自己的小孩也差不多快到这个年纪了,不由地心生一种保护欲与怜爱。   “小伙子,你多大年纪呀?”“……”少年沉默着没有回答。安娜不以为意,向他推销着酒店附赠的餐食服务:“你再加十磅,我们这儿就给你包了三餐了。中午的黄油面包管够,不是我吹呀,我们家的面包在整个镇子上都特别受欢迎呢!你瞧你这小脸白的,多吃点东西,脸上一点肉都没有,你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哪个不是壮得跟一头牛似的……”   “……好吧,谢谢你。”少年无措地打断了安娜的话,递给她十磅。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少年猛地缩回手,在安娜看不到的情况下另一只手死死按着手腕颤抖着。在老板娘起疑之前他快速地抓过钥匙跑上了楼。   “……萨菲罗斯!快出来!”克劳德关上门就脱力地靠在门板上,止不住往地下滑,他低声呵斥着,一个银色的人影从他身上悠悠浮现,像个灵魂一样飞了出来,落在他面前的地上。   克劳德抬头看他,脸上是不自然的红晕:“为什么,嗯,突然……!”   “你没看到她货架上摆的神像吗?我说过了,不许跟别人的信徒接触。这是惩罚。”触手在克劳德和老板娘打招呼的时候已经钻入他的后穴搅动着,现在已经抽插出了咕啾咕啾的水声。   “……我又不是故意的,拿出去。”克劳德黑着脸看他。萨菲罗斯耸耸肩,触手猛地消失,克劳德在那一瞬间不自然地缩紧了后穴。他已经被撩起了情欲,裤子鼓起一块。克劳德抑制住渴望,瞪了萨菲罗斯一眼,沉默地把包裹放好,脱衣服走进了浴室。   距离他和萨菲罗斯同归于尽失败已经过去了五年。那一天,在他快要坠入岩浆的时候萨菲罗斯接受了克劳德的束缚,从而抢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化成液体状包裹住克劳德后猛地拉着他上升。   掉入岩浆池后外层的身体都被岩浆烧焦了,又用了一部分填上克劳德被他吃得残破的躯体,萨菲罗斯力量严重不足,在离开地底后就没法再支撑他的完全形态。他干脆变回人形,抱着昏迷的克劳德离开了那一团废墟。   克劳德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封印再次束缚了萨菲罗斯,让他没法为所欲为。换句话说,他要被迫带着萨菲罗斯永生了。这和他计划的完全不一样,但是木已成舟了也没什么办法。他只能背负着这个秘密离群索居,也不敢再回雪崩,五年就这么过去了。   克劳德还没有习惯怎么对待萨菲罗斯。仇恨和爱混杂的滋味他还没习惯,幸好邪神大多数时候都在他脑子里沉默着,让克劳德得以从沉重的情感当中抽离,有机会喘息片刻。   2.   过了一段时间,萨菲罗斯突然说,让克劳德回一趟克雷森特家。   神罗新皇帝上任六年了,把他老爹留下的烂摊子收拾的差不多,终于要来接管萨菲罗斯留下的遗产了。你如果不赶快点,他们就会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搬回去了。萨菲罗斯悠悠地说。   克劳德真的是一丁点都不想回去。但是萨菲罗斯提到了钱。好吧,他真的屈服了。在决战之前克劳德偷偷把他两年攒的所有钱放在了巴雷特的房间里,最后他被萨菲罗斯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赤裸着,连他的短剑都已经融化在岩浆当中,真的是一穷二白。从那时开始克劳德就一直保持着接近赤贫的状态。猎杀猛兽相对来说值钱又轻松,从前他给雪崩赚钱就靠这一手,但是克劳德再也接不到任务了。不管是闯到田里的野猪还是跑下山的狼和老虎,现在看到他就炸毛跑掉,克劳德又没有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畜生飞快逃跑,而萨菲罗斯一点忙都不帮。   不,他怎么能指望着萨菲罗斯帮忙。邪神在不沉默的时候时不时突然对他的生活状态指指点点,说你不能三天吃一顿,给我去住旅馆,桥洞底下太臭了……诸如此类。克劳德被他叨叨得心烦,怒吼着说你当少爷当惯了可闭嘴吧,你以为是谁让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我连把剑都买不起!   他不知道萨菲罗斯为什么突然提议让他去搞钱,如果是小时候他早就感激涕零了,但是现在他有一万个怀疑萨菲罗斯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思来想去这事也对他没有任何坏处。第二天他就出发了,等到达的时候克劳德几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他好像明白当初同伴们救他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一路狂奔了。这里树太多,落叶厚实,遍地都是易燃物,以宅邸为中心,周围方圆百米内的树林都烧焦了。克劳德震惊地走了进去,茫然地环顾四周,一切都变得焦黑陌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里碎成了片。走着走着克劳德发现烧焦的土地上有新芽正在萌发,被火焰摧毁的森林在重生,这让他感觉宽慰了一些。   大门敞开着,但是大厅里一片狼藉,砸下来的大吊灯把路都挡住了。克劳德只得再次从萨菲罗斯的窗户翻进去。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面对萨菲罗斯烧焦的骨殖,拼命忍住呕吐的欲望。但是当他到屋里时却什么都没看到。屋里昂贵的木质家具全部烧焦了只剩个轮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在你离开后我回收了剩余的尸体。”萨菲罗斯还有闲心在他脑子里解释。他指挥克劳德去翻柜子的下层,那里收着一把长剑,盒子是金属的,已经被烧得有点融化,里面的剑在保护下仍旧完好无损。   “原本准备你18岁的生日送给你的,但是你提前走了。之前不是说买不起剑吗,现在你有武器了。”萨菲罗斯淡淡地说。   克劳德拿着剑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年萨菲罗斯的心意迟来了这么多年到他手上,沉重得几乎要拿不起。   突然他在柜子的下层看到了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克劳德以为是银币,拨开灰烬把它拿出来以后愣住了。是个小玻璃球,他第一次送给萨菲罗斯的东西。他把那一块焦黑的东西全部扒出来,基本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外貌了,只有一滩融化的金属勉强能辨认。克劳德猜测可能是他给萨菲罗斯的小锡兵。克劳德把玻璃球收进包里,站在原地,难受至极。他努力从悲伤的情绪当中剥离出来,转移话题:“你说的财产都放在哪里的?”   “地下室。那边的那堆你再翻一下,原本是桌子,有个金怀表在抽屉里。”克劳德真的把它扒拉了出来,也放进了袋子里,心里想或许这趟他本不该来。   把萨菲罗斯房间里搜刮完后他到了地下室。这个地方克劳德从来没来过,地下室上面盖着的板子是铁质的,四周是砖砌,所以这个房间在席卷一切的火灾中仍然保存完好。他掀开铁板爬了下去,令人震惊的一幕展现在眼前。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里装满了暗红的液体,是萨菲罗斯的血,这么多年竟然还一点没氧化。萨菲罗斯猛地窜出他的身体吸收掉了那些血液。克劳德终于明白萨菲罗斯为什么提议让他来了。   男人已经化成了人形,毫无愧色地对他摊手:“你要钱,我要血,我们各取所需罢了。”克劳德磨了半天后槽牙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干巴巴地说:“别回我身体里了,待会儿帮我搬东西。”   房间里还有别的各种瓶瓶罐罐,装着各种各样的生物,都长出了银斑。克劳德能感受到一种不舒服的共鸣在这些生物中传递着,属于同类的共鸣。但是这些生物明明已经死了。   “你不吸收掉这些吗?”克劳德问。   “当然不。宝条为了让它们不要融化,用王水保存的尸体。你不会想吸收它们的。”萨菲罗斯轻蔑地哼了一声。王水有极强的腐蚀性,宝条怎么会想到拿它来防腐,克劳德有点疑惑,但是他懒得管了。大概又是什么杰诺瓦的身体特性吧。在推开地下室里的壁炉后,一条通道出现在后面。   克劳德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仓库里堆着有他一人高的金币堆,他抓了一把,金子跟流水一样从指缝里漏下去了。即便在萨菲罗斯家待了那么多年、接受了那么多贵族的教育,克劳德本质里还是那个乡下小男孩。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么多钱,傻眼了。   克雷森特家并不够尊贵,即便有历代的积蓄也不会有这么多。克劳德在大脑恢复运转后意识到这些钱大多应该都是萨菲罗斯挣来的。男人正坐在一个钱堆上,撑着下巴看着他笑。   他们拖了一大袋子金币离开了。第二天、第三天克劳德又来搬运,实在是太多了,他跑了好几趟。克劳德拿到这些钱也不知道怎么用,在军队和雪崩的几年他又重新适应了朴素的生活,一年用不了十个金币。于是他拿了十年份的量以后,把剩下的巨款藏在了萨菲罗斯原先领地上的一座山里,埋在了山洞深处。萨菲罗斯对他的仓鼠行径不予置评。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神罗就来把旧宅底朝天翻了个遍,什么都没翻到。路法斯对此大为震惊,他查过父亲的财政报表,给萨菲罗斯的几笔赏赐都不小,但是如今竟然一点钱都找不到了。克劳德在他们对萨菲罗斯迟来的追悼报道上读到了“将军生活朴素节俭,未留下任何遗产”这一栏,差点把手里的牛奶喷出来。   3.   社会变化快极了。   克劳德也说不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感觉一眨眼间人们就开始用电了,再一眨眼间陆行鸟变成了只有赛鸟场上能见到的生物,路上不再是一辆辆鸟车过去,被汽车和自行车取代了。他原本住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周转于各个国家之间,一转眼跨国都要护照了。   他被迫学习着新时代的一切,如何使用电器,如何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虽然住在乡下勉强还能维持以往的生活方式,但是在人员流动少的地方住着,居民之间都是熟面孔,他那万年不变的容貌就极容易引起注意。所以克劳德又搬到了阔别百年的城市当中。   他鬼使神差地到了原先克雷森特旧宅所在的大概区域。可能改变生活方式确实让人胆怯,人们在面对未知时总是倾向于依赖已知的东西,对克劳德而言或许是回到熟悉的土地上。两百年过去,曾经的朋友早已死去,他背负着封印不得不活着,到头来只剩下萨菲罗斯和他相依为命,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代。   他当年好像还想过和萨菲罗斯私奔。想到这里克劳德脸都绿了。萨菲罗斯察觉到他思绪的变动,在他脑子里愉快地说你竟然还有过这种想法。   当年克劳德一袋一袋拖出来的金币如今他自己都找不到在哪里了,城市飞速扩张着,克劳德已经记不得当年埋钱的那个山头是哪一座。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新闻爆出来一个巨大的考古发现,克劳德一看气坏了,开发商把山洞给挖塌了,他藏的钱全部被人掏出来了,捐给了博物馆。他捏碎了电视遥控器,郁闷得倒头就睡,睡了一星期才起来。他的睡眠早已不再会被噩梦造访,恢复成一片无知无觉的黑暗。克劳德不需要睡眠,但他没事的时候常常在床上大睡特睡。生老病死,后三个字被萨菲罗斯剥夺,他只能用睡眠暂且替代一下无法享受的死亡。   克劳德醒来时眼睛半睁不睁看到有光。掀起眼皮一看,萨菲罗斯坐在他的床头看他。他一下就清醒了,跳起来,和萨菲罗斯大眼瞪小眼。男人拟态的时候总是这样,和他的本体一样浑身纯白发光,只有眼睛有颜色,坐在克劳德的床头像是家里掉下来一个月亮。   “……你干什么看我睡觉?”克劳德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发毛。   “太无聊了。”邪神诚实地回答。   “你不能看书吗……或者看电视,你那么热衷于掌控世间一切的知识和信息。”克劳德睡不着了,挠了挠头坐下来。他们如今也能够这样和平相处了,只不过不再像童年时代那样亲密无间。两人之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这是他们在长久持续的冲突和争端之后找到的一个平衡点。萨菲罗斯笑了一下,颜色转淡回到了克劳德的身体里。   “这个时代冗杂无用的信息暴涨,以后还会持续增加下去。知道为什么很多神都不再出现了吗?他们选择了离开人类回到自然的秩序之中。我也在减少无意义的摄入。”   原来萨菲罗斯也会变,会被人类影响。克劳德有些惊奇。但是转念一想他自己就是对萨菲罗斯影响最大的人类,好像这么说也没必要。   “对了,之前的那些‘文物’在博物馆展出了。明天要去看看你的钱吗?”萨菲罗斯提议。   第二天他们一起出门了。萨菲罗斯难得完全拟态成了人类的样子,给自己上了个色,还变了一套行头,长风衣黑衬衫,墨镜遮住了他非人的竖瞳,走在路上惹得人频频回头看他,以为这是个出来街拍的模特。克劳德也不停偷偷瞄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难以抵抗萨菲罗斯的美貌侵袭,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   这是克劳德第一次来博物馆。他买了两张票,小声对萨菲罗斯抱怨要看自己的东西还要花钱,这是什么世道啊。他们并不急着直奔目标,两人一个一个展馆逛着。克劳德目光逡巡,看着那些古旧的文物。他在萨菲罗斯的记忆当中见过无数类似的东西,却是头一次看到实体,然而文物和记忆中的那些也不尽相同。铜器长满青色的锈迹,银器发黑,陶瓷布满裂痕又被拼好,书画的纸张已经被侵蚀成了褐色。   “……在你眼中,我也和这些文物一样吗?”克劳德看着看着突然问。萨菲罗斯转头,克劳德没看他,专注地盯着玻璃柜上的介绍,微笑着,表情却很落寞。他转回视线看着那些残破的器皿。时间在万物身上都留下刻痕,他们也不例外。只是能够老去的人被刻在脸上成了皱纹,不能老去的人被刻在了心上成了遗憾。   “你不一样。”他回答。“器物会破碎,我们会使彼此完整。”   克劳德听了噗嗤一声笑了,他摇了摇头:“真的是很有你风格的回答。”但是萨菲罗斯看他确实心情好了一些。   下一个展馆里就放着那些金币。这是个特展,文物的历史从他们出生的时代往后,距今一百年到三百年之间。果然他们的钱被放在大厅正中央,克劳德趴在玻璃上怨念地看着,金子反射的光芒映在他脸上。   很多人都聚在这里观赏这巨大的前朝财富,克劳德看了一会儿就被挤得心烦,再次被提醒丢了那么多钱让他更心烦,拉着萨菲罗斯离开了。临走之前他听到有导游在介绍:“……我们猜测这些财宝属于萨菲罗斯,神罗王朝时期的那位著名的无姓将军。他得到了众多金钱赏赐,离奇死亡后却没人找到任何遗产。除了战功有所记载之外,将军其他方面的各种信息都是个谜,有待继续发掘……”   “他们竟然误打误撞猜对了?这都行?”克劳德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走到展厅一角的时候,克劳德的脚步停住了。展厅里的人基本都聚集在中央的财宝堆前,这里冷冷清清,无人参观,萨菲罗斯和克劳德是唯二驻足的人。   那里挂着一幅肖像画。画上是年少的萨菲罗斯和克劳德,一站一坐,一严肃一微笑,目光和画外两人的目光相接,仿佛隔着将近两百年的时光和自己对视。   克劳德死死盯着画上的萨菲罗斯。他自己的容貌比起少年时代几乎毫无变化,但是他已经快忘了少年的萨菲罗斯长什么样子。画师画的太好了,画上的人栩栩如生,他曾经的小主人嘴角噙着优雅的微笑,克劳德几乎要错觉自己被他注视着。   他还记得画下这张肖像的那一天。那是个余热未退的夏日午后,他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紧张地在萨菲罗斯身边站着,丝毫不敢动,站久了浑身酸痛。最后萨菲罗斯拿到肖像一看,画师太过诚实,完美复现了克劳德紧张到僵硬的表情。萨菲罗斯看笑了,在询问了画师没法修改之后,加了些钱让他照着重新画一张,把克劳德也画成了微笑的表情。   那张最终稿挂在萨菲罗斯的书房里,早就在火灾中被烧毁了。这张不知为何被留了下来,在巧合下两百年后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天晚上的记忆也随之浮出水面。傍晚天气转凉,萨菲罗斯坐在室外的凉亭下看书。克劳德没那么热爱文字,没大没小地躺在他的腿上,看他被夕阳映得金灿灿的发梢和眼睫毛,看凉亭边缘垂下的藤蔓上停了一只蝴蝶。那时的一切都那么安静,只有风声和翻书的声音。克劳德看着萨菲罗斯的眼睛,竖瞳放大成橄榄形,绿色的眼瞳里含着一点夕阳的金色,他在心里许愿,如果时间静止在此刻该多好。   当然他的愿望并没有成真,时间如滚滚洪流裹挟着他向前,一转眼世界巨变,两百年就像萨菲罗斯的一页书一样被轻描淡写地翻了过去。克劳德发现他许的愿望几乎都没实现,比如许愿妈妈健康长寿,许愿自己功成名就,好像只有许愿和萨菲罗斯永远在一起成真了,以一种讽刺的方式。   他转过眼看着身边真实的萨菲罗斯。他的神色仍旧淡然,丝毫不为所动,在克劳德转头看他的时候对视回来,无机质般的眼瞳里倒影着克劳德狼狈的神色。萨菲罗斯在漫长的生命中已经太过于习惯时间。   “你最终身边只有我了。”萨菲罗斯伸手覆上克劳德脸侧,大拇指拂过他的眼下,克劳德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无声中泪流满面。   “财富,名誉,器物……那些都会被时间带走。而我不会。”萨菲罗斯安静地看着他。克劳德觉得他此时无比接近人类,无比接近那个年少的萨菲罗斯:“我是你能拥有的一切。”   “你也是我所拥有的一切,千百万年来唯一能在我身边停驻的存在。”那只手带着人类一样的温暖拭去他的泪水,新的泪水又涌出沾湿了那只手,“你的血亦是我的血,你的灵魂亦是我的灵魂。”   克劳德在此时突然地、迟来地明白了,他的灵魂从和萨菲罗斯相遇的时候开始就不再独属于他自己。他在泪眼朦胧中好像看见少年时候的他和少年时候的萨菲罗斯从画上一跃而下,大笑着、手牵手向远处跑去了。他想问你们去哪儿,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少年们回答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昨天,那是你去不了的地方。   你也不是一个人呀,少年的克劳德指着他身边,你还有他呢!   成年的萨菲罗斯看着他。让他被困在时间里不能挣脱的人,唯一在他身边陪伴他百年的人。   “我们走吧。”克劳德说。   他们离开了那幅肖像画,和少年们擦肩而过,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END.   Free Talk:   哇完结了真的好不舍……   最初的想法是“sc在有仇恨之外的共同回忆会怎样”,进一步如果是幼驯染会怎样,我觉得萨并不会因此改变太多。他自己和人类社会的原生性矛盾不是感受到温暖友爱、和人有羁绊这一方面就能改变的。萨太骄傲了,就算是幼驯染也不能达成他和云云人格上的平等,只有云击败他才能让他真正看到自己,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幼驯染不能让萨忍耐,只会让他从恶毒og猫变成深情re猫。   两个番外都是对正文一些设定的补充,番外2尘埃落定挺重要的,是我设想中的真结局。至于为什么它不是正文,因为我觉得正文的结局截断在那里最好所以就这么截了。   正经点说是讨论一下自己对sc的解读,不正经点说本文就是全篇xp放出,包含我最爱的幼驯染和g向还有把读者骗进来杀的恶趣味(。)   关于这个故事的想法大致就这样了,也不写太多了毕竟大家应该会有各自的解读,我是自由心证派!   然后忍不住唠两句赶稿历程(。)毕竟一周滑铲两万七千字还是挺惊人的(。)本来决定参加cp的时候是一月底,时间还比较充裕,但是被开学期末考花掉了两周,考完立马开始惊险刺激地滑铲……结果写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痛苦,因为之前大概有半年都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写这篇,最后写的时候虽然很多临时起意但是很丝滑,真是太好了呢!然后写着写着突然就想画插图于是又压缩了写文的时间,最后画出来的插图也很抽象哈哈哈哈!14章和番外1的插图是我画的,和正文没有什么关系,算是写的时候脑子里的一个没有采用的想法吧。反倒番外2的一些内容是因为番外1的插图而突然有了灵感。   最后要特别感谢我的亲友们,在他们的帮助下才有了这个本子渐渐的诞生!感谢我的好鱼鱼,自告奋勇负责了封面还有第三章的插图,极大地减轻了负担,不然作者我亲手画封面的话真的要赶稿到死掉了!狼狼在搞定调色上面帮大忙,太可靠了,真是安心感的代名词。蛋老师捉虫真的好仔细,帮忙微调了好多地方(文盲哭泣)!感谢塞壬帮忙联系印厂和做封设、排版,不然第一次印本子真的眼前一抹黑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还要感谢被我小窗骚扰的每个读者:鱼鱼、狼狼、雪糕、鸡排和囧皮蛋,谢谢大家在我的地狱赶稿期中坚持不懈地看我乱七八糟的更新,没有持续反馈真的很难写完这么长的东西!感谢各位好读者给我那么多小窗评论……眼睛疯狂尿尿了!!真的好感动!虽然看到你们被刀得嚎叫我真的很快乐,对不起,把快乐建立在读者的痛苦上了(毫无反省的大笑)   最后感谢每个看到这里的读者!萨云一起携手迈向了他们漫长的人生,我也要去挖新坑了,我们下一个本子见!   开水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