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不会武功的我天下第一》作者:细鱼   文案:徐一清是一个游戏公司的设计师,愚人节的那天,他设计了个沙雕角色模板——绝对武力反弹。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他会带着这个角色模版穿越了。穿越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还得被迫收徒。   徐一清:……   内容标签: 武侠 打脸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一清、东方教主 ┃ 配角:武林人士 ┃ 其它:等人 作品简评:徐一清亲身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带着自己设计的愚人节恶搞模板穿越到了武侠世界中。虽然他无法修炼武功,可是自带攻击反弹设定,即便是武林高手,也绝对没办法逼他出一招。为了完成系统的收徒任务,徐一清莫名其妙地走上了“天下第一” 的道路。本文节奏爽快,情节跌宕起伏,剧情苏爽搞笑,武林人士的脑补更是令人拍案叫绝。尤其是主角阴差阳错间成为武林第一的这个情节更是让人捧腹,读来颇有趣味。 第1章   月明星稀。   广阔无垠的苍穹上高挂着一钩新月,寥寥数颗星辰点缀在旁边,映衬得月更明亮。   山间的清泉淙淙流过每一条溪河,深夜的山坳显得越发清幽。   徐一清抬头看着天,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自己手贱为什么要在愚人节的时候设计那么一个游戏模板?又为什么要起身去倒那杯咖啡。   只可惜,一切都没有重来的机会。   徐一清穿越了,带着他设计出来的游戏角色模版,能力只有三个,一个是绝对攻击反弹,一个是夜里人体发光,一个是能对武功的缺陷进行辨析并给出解决方案,而这三个能力,在目前除了前两个能让他心里稍微感到有些安全感以外,一点儿毛用都没有。   他对着溪水照了照自己的容貌,心里为自己之前的手下留情感到一丝慰藉。   至少,他照着自己捏的脸还是跟原来一样。   想想当初,基友还窜梭他捏个凶神恶煞大胡子脸。   徐一清心有余悸。   他起身,漫无边际地走着,这荒郊野外,也不知是在哪里。   徐一清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素来是个心大的人,就算是刚才苏醒来时发现自己穿越了,也只不过是愣了几分钟感慨一下自己又续了一波后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山路难行,徐一清身上的袍子却是不怕脏,这袍子是系统自带的,徐一清试过,沾水不湿,遇物不污。   倒是难得的宝物。   一路行走,山风轻吹,树叶簌簌作响。   临到山脚处的时候,却是隐约听得刀剑相击的声音。   徐一清一愣,寻了一棵约有五人合抱之粗的大树躲在后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他对自己所处何处尚未知晓,还是小心为上。   “东方不败,我看你本事不大,脾气不小,那任我行老儿倒是信任你,竟然将那藏功图的地址告诉你,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出藏功图,免得白送一条小命。”说话的是一须髯大汉,他身着一身黑衣,赤着两只手臂。双手各拿一只狼牙棒,其上尖刺寒光点点,不消说,必然是涂了毒的。   东方不败咬牙,嘴唇边染着一抹鲜红,他的样貌俊美,即便在此时,剑眉倒竖,星眸里闪着怒火,也依旧俊美不似凡人。   他皱着眉头,边飞快地以剑抵挡边想着这件事到底是何人败露出去。   藏功图是江湖上近日来引起波涛巨浪的一物。   各处豪杰争先出手,意图夺取藏功图好修炼成神功,一统天下武林。   但藏功图到底是僧多粥少,天底下满打满算不超过十张。   而想要这藏功图的人却多如过江之鲤,是而藏功图一出,天下武林便大乱。   为了一张薄薄的藏功图,夫妻相害、师徒相杀、兄弟阋墙比比皆是。   东方不败自得了任我行托付的藏功图后,内心大为触动,翌日寻了个借口带着几个手下便离开日月神教,打算照着藏功图上的地址去取神功。   他们这一路上日伏夜出,处处避人耳目,没想到,在这松子林却是撞上了一伙埋伏。   藏功图?   徐一清微微皱眉,他借着夜色看清了那些正在打斗中的人的打扮,心里不禁骇然。   徐一清是游戏公司的角色设计师,最近他们公司设计的正是一款武侠游戏,故而乍然听到这话,看到打斗的这一幕,他便有几分猜测到自己身处何处了。   武侠世界?这可不是好玩的。   徐一清眯着眼睛想道。   就在徐一清出神的时候,另一边,东方不败却是节节败退。   须髯大汉哈哈大笑地挥动着狼牙棒,每一棒都来势汹汹,有如泰山重压,“东方不败,你是不是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实话告诉你,你中了我们的酥筋散,任你武功再高,那又如何?"   东方不败只觉得气血翻腾,内力在筋脉中四处游走,完全失去控制。   他的半个身子都麻了,这酥筋散,果然名不虚传。   “左使!”看到东方不败身形一个踉跄,他身后的一男人急呼出声,几个抢步上前,就要去扶住他。   可徐一清却瞧得分明清楚,那男人手掌心中有一开了锋的匕首,匕首不大,才巴掌大小,但不用说,这一匕首插下去,却会给那名唤东方不败的男人雪上加霜。   徐一清看得清楚,心里替东方不败捏了一把冷汗。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右手如蝶穿花一般探出,疾风瞬雷间已经掐住了男人的喉咙,手掌一用力,咔的一声,竟然直接用掌力捏碎了喉咙。   当。   男人手中的匕首落地,他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脸涨得紫红,双手摸着脖子,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须髯大汉嘿嘿冷笑,手中的狼牙棒如重拳般砸向东方不败的命门。   此人看似粗莽,但却心细无比,一招既不得手,立即又出一招,这一招趁人之危,果然歹毒、阴险、不要脸。   东方不败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猎猎冷风,他的脖子上起了鸡皮疙瘩,浑身的力气却已经在刚才那一招中流失了,他闭上眼睛,直挺着身子板。   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徐一清心里惋惜,此等人,当真算是英雄好汉了。   可惜,今日就要命丧于此。   而此时。   徐一清的面前却弹射出一个面板来——   任务1   收东方不败为徒弟。   倒计时:30天。   失败惩罚:死亡。   徐一清内心此时有无数匹草泥马跑过。   垃圾系统,你有本事等人死了后再出现啊!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然后,东方教主是攻!是攻!是攻! 第2章   徐一清内心虽然暴走了一回,但该做的还是的做,人还是要救的,他可不想尝试一下那个惩罚到底是真是假。   他心念一动,立即高声呼道:“住手!”   须髯大汉眼睛一瞪,如铜铃般的牛眼收缩,他们在这里打斗了这么久,竟然从未发现还有其他人存在,这人要么是绝顶的轻功高手,要么本身的武功已经高到无法估量的地步。   他对着身后的兄弟们使了个眼神。   东方不败缓缓睁开眼睛。   他看见——月色下,一白衣仙人踏月归来,他的长发用玉冠束起,长眉入鬓,眉眼似高山白雪不染俗尘,他的眸子里平静无波,仿佛万古千秋尽入眼底。   须髯大汉呼吸一滞,他感到眼前这个男人有些不对劲。   他的脚步分明虚浮如平常人,呼吸也是如常人一般紊乱,但是刚才他们却分明没有发现他。   是他们遗漏了?还是这个人有问题?   须髯大汉看了一眼东方不败,藏功图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他不肯轻易放弃。   “小子,我奉劝你别多管闲事的好,一般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须髯大汉恶狠狠地警告着徐一清,他手中的狼牙棒一掂一掂,似乎是在警告着徐一清不要轻举妄动。   徐一清深知自己样貌唬人的杀伤力,故而虽然心里没底,反倒越要做出一副平静高冷的模样来。   不然要是露了马脚,反而死得更快。   东方不败仍剩下一丝仅存的气力,酥筋散不但将他身上的气力散去,而且还会让他渐渐地想要昏睡。   他虽然才死里逃生,但心里却不抱多大希望。   藏功图是何等宝贝?江湖上谁人不觊觎?即便落入此人手中,怕也是凶多吉少。   但是虽然这样想着,东方不败心里却隐约觉得此人好似不是那种人。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等着自己的结局,自己的命运。   徐一清抬眸看了须髯大汉一眼,“若我偏要呢?”   “呵,你若不知好歹,爷爷就叫你尝尝什么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须髯大汉不动声色地打了个手势,喝了一声,举着狼牙棒就朝着徐一清的太阳穴而去。   徐一清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好似被吓傻了。   东方不败心里暗自泄气,原以为是个世外高人,却不想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他才这样想道,却见得须髯大汉被震飞了几丈远,接连撞倒了好几棵大树才口喷鲜血地倒在地上。   卧槽,这么牛逼?   徐一清内心震惊不已,看见东方不败对他投来敬佩、探寻的神色,连忙维持住自己的表情。   高冷,高冷人设不能崩!   那须髯大汉被打飞后,其他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对徐一清露出了个谄媚的笑容,“大、大侠,我们不和你打,我们认输、认输!”   开玩笑,连陈老大都被打得半死,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对上人家世外高人,那岂不是送死?!   徐一清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拂袖道:“滚。”   “是,我们立即滚,立即滚。”众人果然卷成了一团,成丸子状滚远了。   东方不败喘着气,他的眼前开始模糊,手脚仿佛已经不是他的一般,浑身无力。   在晕倒之前,他看到那个男人低下身来,对他喊道:“东方不败。”   他没有威胁。   东方不败用自己最后的气力判断出男人是友非敌后,才彻底地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日了。   窗户外鸟声啁啾,黄鹂欢快地在树枝间边跳跃着边歌唱。   这里是哪里?   东方不败直起身,被子顺势滑落,他才初醒,整个人浑浑噩噩,脑子涨得生疼,他抱着头低声嘶了一声,随后记忆归来,他慌忙摸向自己的里衣,东西还在!   “你醒了。”徐一清推开门,手里拿着药碗走了进来。   东方不败怔愣了下,徐一清走进来时背着光,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那容貌更加不似凡人。   “大夫说了,你喝了药差不多就会醒了,没想到你醒得这么快。”徐一清把药碗放在桌子上,他的长发仅用一根带子绑着,原先的玉冠为了抓药都拿去当了。   东方不败哑着嗓子道了谢。   他心里却提着心戒备着,隐隐感受着身上的内力还在后,心里头才松了口气。   “既然你醒了,这药你便自己喝了吧。”徐一清将药碗塞到东方不败手中,起身离去。   即便东方不败隐藏着再好,但是从小细节里暴露出来的戒备心还是能看得出他对自己并不信任,这时候,倒不如留他一人自己思索反倒好。   果然,见徐一清离去,东方不败长舒出一口气。   他端着手中的药碗,嗅了嗅,闻到里头的黄连味儿,忍不住皱了下眉——好苦。   徐一清在后院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估摸着对方应该也差不多理清头绪了,才回到里面去。   东方不败的确思量好了,眼下他和属下失散,看上去像是坏事,其实不然,他这次走漏了风声,里头尚且不知道有谁在搞鬼,现在这时候,知道他行踪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   至于徐一清,东方不败不知道他的底细,更不晓得他是敌是友。   他现在就想该怎么摆脱这个人?   江湖险恶,他不得不防。   但也真是巧了。   徐一清心里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该怎么赖上这个人?   到手的徒弟,总不能让他跑了。 第3章   东方不败喝完了碗里的药,低垂着眼睫,以他的耳力,自然是听得到徐一清缓缓走来的脚步。   东方不败微微皱了皱眉头,原因无他,徐一清的脚步声很古怪,按照常理来说,以徐一清的武功,本该是轻重有度,他虽然不知道徐一清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但是从他连出手都不出手就能够把陈老大弄死,就可想而知他的武功必定是比二流高手还要高,但是现在他的脚步却很虚浮,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东方不败眼神暗了暗,他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都不得不让他凡事都比别人想得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早就已经死了。   黑木崖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东方不败脑海里顿时有了个主意,他挣扎着起身,似乎是想要把手上的药碗放在一边,但是大概是受伤过重,他的手脚无力,手中一松,药碗便要掉落到地上,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   才刚走进房间的徐一清就看到了这个情况。   他当下就下意识地几个快步上前,拉住了东方不败,与此同时,药碗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碎成了七八块。   “小心。”徐一清可不想这还没到手的徒弟出了什么差池,“你有什么事,只管叫我便是了。”   “多谢。”东方不败露出了个感激的笑容,他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落在地上的药碗看过去,要接住这个药碗并不难,就算是初出茅庐的练武者也能轻易做到,他不接,是做不到,还是根本没想过去做呢?   徐一清随口说了声:“不客气。”   眼睛朝东方不败的头上瞥过去,他这几天揣摩了下自己现在的模板,这么说吧,他的游戏模板简单粗糙到比小学生做出来的游戏模板还不如,分为左右两部分,左边是功能键,右边则是任务模板,目前左边的功能键就只有一个武功分析,右边的任务模板就只有一个收徒任务。   看到这样的模板,徐一清一刹那都有弄死自己的想法了,要是回到之前,他肯定把自己的模板弄得要多高大上就有多高大上,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过,徐一清还发现自己有了一个不能说是挂的挂,他能够看到别人的名字以及好感度。   这虽然不能算得上什么金手指,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下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徐一清此时看着东方不败的头顶,看到明晃晃的“东方不败,好感:0”的时候,他瞬间沉默了。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的话,我恐怕就要遭遇不测了。”东方不败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的,他决定先摸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如果真的是救命恩人,他一定会报恩,但如果是借机埋伏在他身边的奸细,他也不介意送对方下黄泉去。   听着东方不败“诚恳”的话,看着那明晃晃的鸭蛋,徐一清内心百感交集,现在的年轻人,说起话来真是一套一套又一套。   徐一清很平静地点了下头,说道:“没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说得坦坦荡荡,东方不败心里头不禁有些迟疑。   “你好好休息,晚膳小二会送过来,我的房间就在你房间的隔壁,有什么事就喊我一声。”徐一清站起身来,说道。   东方不败点了下头,又顿了下,道:“未请教恩人名讳?”   “在下徐一清。”徐一清道。   徐一清?   东方不败可以肯定自己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如果徐一清的武功真的如他前几日表现出来的那么高的话,那么他在江湖上肯定不可能会没有名气。要知道能一招不出就直接杀死陈老大,东方不败觉得就连任我行也未必能够做到。   如果徐一清报出自己的师门,东方不败还能猜测一下他到底是谁。   但他只是报了个名字,东方不败就算是想猜,也找不到线索。   而且,更古怪的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徐一清都没有主动地和他拉近关系,倘若他是间谍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菜鸟了。   要知道,在刚刚受过救命之恩的人浑身无力的时候,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时机,错过了这个时机,要想再拉近关系那就是事倍功半了。   东方不败想不透徐一清到底想干什么。   但他知道,一个人再怎么隐瞒自己的想法,他的行为举止都会暴露出来。   “那位徐公子今日又出去了。”店小二颤抖着声音,战战兢兢地汇报道。   “哦?”东方不败挑起眉头来,英俊的眉眼露出一丝疑惑,“他又去哪里了?”   “去了关公庙,这几日正是庙会的时候。”店小二的额头上满是冷汗,颤颤巍巍地说道。   “他去关公庙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东方不败皱着眉头,去庙会,庙会人多眼杂,在那种地方倘若要交接情报,也的确是个好去处。   “他买了好些吃的,有糯米糕、绿豆糕、糖人、糖葫芦,至于见了什么人,除了跟那些卖东西的小贩说过话之外,再也没有和其他人搭过话了。”小二的忙说道,“那些小贩也都是我们本地人,世世代代都在这地方做点儿小买卖的。”   东方不败沉着眉头,敛眉思索,他摆了摆手,示意小二的出去。   小二顿时如蒙大赦,慌不迭地跑了出去,带上了门。   等他走后,东方不败背着手,拧着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这徐一清当真怪极了,他这几日都是在各地跑来跑去,每次也都如今日一般吃吃喝喝。这可不像是一个间谍的所为。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东方不败撑着眉头思索。 第4章   东方不败想不明白,他感觉徐一清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看似简单明了,却让他怎么都琢磨不透。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他身上的毒已经去了,内力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东方不败拿起桌子上的剑,往外面走去,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暂时不想,只要他手中有剑,心中就毫无畏惧!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东方不败在练剑,剑法杀气腾腾,每一次出招,都仿佛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就连空气中,也仿佛弥漫开了一股子的血腥气息。   这是一套专门杀人的剑法,剑法无名,但却招招致人于死地,死在东方不败剑下的人已不知道有多少,或许有几百,或许有几千,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手中的剑能够给他一切。   剑很快,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   这剑法只是二流的,但在东方不败手上却比得上一流的剑法。   当他用这套无名剑法的时候,就连任我行也颇为感到棘手,因此,陈老大才会厚着脸皮给他下毒,因为他知道,对上东方不败的剑,他胜算不大!   剑法中糅杂了虎的力道、蛇的精准、猴的灵活。   当剑袭击向任何人的时候,少有人能够躲避开。   “当——”   东方不败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瞳孔一缩,神色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他看着徐一清手中用来反击的糖人,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用糖人来抵挡剑,徐一清的内力可想而知有多么深厚!   东方不败在刚才练剑的时候就觉察到了徐一清的到来,练武之人最忌讳别人偷看了,不管是有意无意,都是如此,东方不败心下立即生出不悦,心念一转,索性借此机会试探徐一清。   但他没想到,徐一清竟然也只用了糖人就反击了他!   这已经不是一流高手能做到的事情了。   虽然在高手手中,一叶也杀人,但是叶子到底还有棱角,可糖人可没有棱角,软乎乎、黏糊糊的糖人抵挡住了他的一剑,东方不败眼神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剑的威力,他这一剑根本不留余力,就算是任我行对上,也得头疼。   但是徐一清却?   “真是对不住,你没事吧?”东方不败收敛了心思,收剑回鞘,对徐一清拱了拱手说道。   “没事。”徐一清摆了摆手,看着手中夭折了的糖人,惋惜地说道:“就是可惜了这糖人了。”   东方不败抿了抿唇,这人的实力深不可测,看来是间谍的可能性不高。   毕竟这样的实力要么是帮派内的一把手,要么是师门内的 ,根本不可能会被派出来干这种事。   “这个给你。”徐一清笑着把另外一只完好无缺的糖人递给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愣了愣,指着自己,迟疑地说道:“给我的?”   “是啊,原本想把刘备的给你。”徐一清晃了晃手上惨遭“腰斩”的“刘备”,无奈地说道,“现在只能把我的给你了。”   东方不败迟疑地接过糖人,看着栩栩如生的“貂蝉”,心里头有种古怪的感觉。   他上一次拿这东西,还是在小时候,那时候他的家还在。   “谢谢。”东方不败抿了下唇,说道。   既然知道对方不可能会是间谍,东方不败对徐一清就忍不住多出了几分感激。   看到东方不败的好感度蹭地一下跳到了30后,徐一清懵了,他看了下东方不败手中的糖人,这糖人的威力这么大?   “不客气。”徐一清摸了摸鼻子,打算趁热打铁,拉近关系,他刚才打开了武功分析功能,系统自动对东方不败的功法进行了分析,并给出了改进的方法。   “我很抱歉刚才看到你在练功。”徐一清知道他们这些武林中人的规矩,一向都是将功夫视若生命,除非是亲传子弟,否则不准别人窥视。   “没关系。”东方不败摇了摇头,说道。   以对方的武功,根本没有必要觊觎他的功法,这无名剑法不过是二流剑法,在江湖上甚至一点儿名气都没有。   “不过,我发现你的剑法存在一些问题。”徐一清平静地说道。   东方不败停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徐一清。   徐一清心道,鱼儿上钩了,他接着说道:“我觉得,或许我能够帮你改进你的剑法。”   改进剑法?!   东方不败的心里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如果没练过武功的人,可能不知道改进剑法意味着什么,但东方不败从小习武,他比所有人都知道改进功法尤其是剑法有多难了。   这么说吧,建立剑法就好像平地起宅邸一样,只要材料够,这宅邸总能够建成的,不少武功高手到了一定的程度后都能够自创功法,但是改进剑法不同,这相当于要在不打坏房子的情况下,让房子更加华丽精致,难度更高,改进一个剑法跟创建一个剑法,这两个的难度是天壤之别。   东方不败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剑法有缺陷,他从以前练到十层的时候,就知道无名剑法存在着很大的缺陷,但是从那时候开始琢磨改进剑法到现在,他也只是隐隐约约琢磨到了一些关键点罢了。   若非改进剑法实在太难,他岂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藏功图上的功法。   但是,现在徐一清竟然说自己能够帮他改进剑法,要知道,徐一清恐怕就只见过他使过一次剑法而已,这怎么可能? 第5章   对于东方不败的沉默,徐一清很快就明白了原因,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这几日,他虽然看似到处游山玩水,但其实也在观察着东方不败,徐一清看得出东方不败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以他的性格,自然是不会随随便便地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徐一清并不知道他所说出的是多么惊心骇人的话。   他站住了脚步,弯下腰,在院子中拾起一支刚刚被东方不败练剑时震落下来的枯枝,“适才我见到你的剑法,每一招都是出招凌厉,但却是以攻为守,毫无防守的招式。”   东方不败见他说得在理,心下虽然存有狐疑,但是却点了下头,道:“是,我的剑法的确如此。”   杀人的剑法哪里有防守的意思?他心里才这么想道,就听到徐一清毫不犹豫地说道:“若我没有猜错,东方兄的剑法乃是为了杀人。”   东方不败滞了下,他眼神中掠过几分游移,握着剑柄的手暗暗用力,他微微垂下眼睑,思索着徐一清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武林中诸多武器虽然隐隐以剑为尊,但是这杀人的剑法却是为众人所鄙夷的。   毕竟,剑乃君子之剑,岂可用来如屠刀一般肆意杀人?!   徐一清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是想多了,他咳了一声,道:“东方兄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此剑法剑招本不落俗套,但因着每一招都是冲着夺人性命而去,固然发挥了剑法的绝妙之处,但是这剑法却也因此落入末路,非但无法护住练剑者,日子久了,也会使得练剑者渐渐失却了本心,杀心居上!”   东方不败的呼吸立即急促了起来,他看着徐一清,他那一直平静的眼神终于起了波澜,东方不败自从成为副教主后,因为年纪轻,少有人服他,为了凸显威严,他早已习惯控制自己的表情,好让别人看不透他。   但是现在,他却因为徐一清的一番话破了功。   东方不败握着剑柄的指节因紧张而有些发白,他沙哑着声音问道:“徐兄说能解决我剑法的缺陷,不知我可有缘能聆听一二!”   他心想自己肯定是疯了!否则的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要是让黑木崖上那些人听到,一定会嘲笑他想提高武功想的疯了。   但他能从黑木崖上的小喽罗走到副教主的位置,靠得就是他这这种疯。   不疯魔不成活!   “当然。”徐一清勾起唇角,他就等着东方不败这句话呢!   他这任务是要收东方不败为徒,确切来说,需要他明明白白地向东方不败提出收他为徒弟的请求,然后东方不败答应,这样他才能算是任务过关了。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徐一清大可以“虎躯一震”,用世外高人的身份收徒,想必江湖上多得是人愿意倒贴千金万金来当他徒弟,但是以东方不败多疑的性格。   徐一清想了想,如果他现在提出收徒的话,东方不败必定会起了疑心,兴许会假意答应下来,但是他事后必定会思虑徐一清为什么要收他为徒弟。   有句话说得好,很多事情经不起细想,一细想,什么有的没的的想法就会冒出来。   这样一来,反而对任务不利。   因此,徐一清打得主意是先拉近关系,然后再等水到渠成以后,提出这个要求。   想必,到时候,东方不败一定不会拒绝。   徐一清收敛了自己的心思,笑着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东方兄再练一次剑法,某好方便进行指点。”   东方不败点了下头,他拔剑出鞘,剑光森寒,一刹那间普天盖地的血腥气仿佛随着剑招而出,他的身姿迅捷,动作行云流水,于庭中练剑,颇有一种杀气蓬勃的瘆人的美感。   徐一清不疾不徐,他手中握着的依旧是那一枝枯枝。   他自台阶走落,东方不败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他,此时见他下来,心里头不由得提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收了三分劲力,唯恐伤到他。   “不必顾忌我。”徐一清道。   他看得出东方不败已经留手了。   东方不败顿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成原来练剑的气力,他边练着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徐一清。   在黑木崖上,谁都知道在他练剑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出现在他附近的,刀剑无眼,剑气伤人,就算是任我行,也知道该在这个时候避着他。   因为这剑法稍一差池,就会伤人。   一招灵蛇出洞!   剑蹭地一声刺了出去,速度快如闪电,但却被一枝枯枝挡住!   东方不败的瞳孔一缩,他甚至都没看清徐一清是怎么行动的,这一剑就已经被化解了。   徐一清缓缓道:“这一招速度极快,倘若以此招对敌,则可于顷刻间杀人于无形,但是同时,这一招的缺陷也是最大,舍弃了防御,一味的进攻,倘若此时有人于旁边偷袭,在瞬息之间,你毫无反手之力!”   他边说边以树枝轻轻地敲了下东方不败的手腕,调整了下他手腕的角度,又抬脚轻轻一踢,改变了东方不败的站姿。   一敲一踢。   看似平凡。   东方不败脑海中下意识地想象若以此招对敌的时候,他的喘息急促了起来,瞳孔中乍现惊喜的光芒,仅仅是稍稍变动,竟然改变如此多。   不但提升了这灵蛇出洞的威力,更是给了他应变的空间!以此招,就算突然间有人偷袭,他也可在一息之内迅速地收剑对敌!   东方不败看着徐一清的眼神不由得炽热了起来。   他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几分敬佩,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改变剑法的人,江湖上绝对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徐一清面色平静,克制着自己的喜悦,又接连讲了好几招,东方不败越练眼睛就越亮,他的心里充满了喜悦,眼睛亮得惊人!   因为,他发现,徐一清教的招式不但不会减损剑法的威力,而且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让剑法更上了一层。   如果说之前的剑法是二流剑法,现在这剑法已经堪堪称得上是一流剑法了。   这件事,如果说出去,江湖上肯定没有人会相信,东方不败也觉得自己不会相信,但是,现在,事实千真万确地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不得不信! 第6章   呲呲——   呲呲——   剑越练越快,转瞬间剑如白龙在院中腾飞,龙潜嬉戏,于无声无息中隐藏着杀气。   东方不败满意地收剑回鞘,如今他的剑法已经不复当初的杀气腾腾,却更叫东方不败满意,因为真正杀人的剑法,都是于无声处听惊雷!   剑出的时候,无人知晓,剑收的时候,也无人知晓。   唯有被剑收走性命的人才知晓剑到底有多快!   “啪啪啪——”徐一清站在台阶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鼓掌。   “东方兄的进步真是让人吃惊。”   自从那日他按着系统上的武功分析帮着东方不败改进了功法后,徐一清发现东方不败的进步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他的武功的进步可以说是神速了。   徐一清想,就算是天赋最顶尖的剑客,大概也莫过于此了。   他心里头隐隐替东方不败有些可惜,如果东方不败一开始学得是最顶尖的功法的话,现在恐怕早就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错过了小时候学武的最佳时期,东方不败实在是令人惋惜。   东方不败拱了拱手,“徐先生谬赞了,在下能有如此进步全靠徐先生的点拨。”   他和徐一清的年岁看上去相差无几,但是东方不败因着徐一清改进剑法的恩情固执己见,一定要称呼徐一清为先生。   徐一清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坚持,便由着他去了。   “不。”徐一清摇着头,“这其中你的天赋是最关键的。”   他的话让东方不败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能得到敬佩的人的认可,他心里头总是高兴的。   东方不败正要上台阶去,他的左脚刚刚抬起,耳朵骤然动了下。   他的剑蹭地一声出鞘,头也不回反手一挡。   当——的一声剑鸣。   东方不败转过身,他的神色在瞬间就变了,杀气笼罩在他的眉眼上,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透着杀气,他的眼睛如寒星冷月,眼神在院子中逡巡。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这小兄弟说得不错,大哥,咱们出去吧。”院子里不知何处响起一把苍老沙哑的声音来。   “那就出去吧,早点儿拿了他的人头,咱们也好早点儿去领赏钱!”那个被唤作大哥的人回道,他话音还犹然未落,就已经从躲藏的地方窜了出来。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一瘦一胖落在东方不败面前。   高瘦的手中拿着两把刀,矮胖的手上空无一物,两人的神色不一,那高瘦的板着一张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笔银子似的,那矮胖的笑呵呵的,却好像分分钟都想送出一笔银子似的。   但是说来也怪,这两人分明无一处相同,但当他们站在一块儿的时候,却能叫人立即就认出他们就是兄弟。   “刘二老?”东方不败瞳孔一缩,认出了这两人的来历来。   “一点儿也不错,这兄弟好眼力,看在你这眼力的份上,等会儿你的人头我会帮你整理得干干净净。”那矮胖的人笑呵呵得跟弥勒佛似的,却说出了惊心骇人的话来。   “少跟他废话,咱们拿了他的人头就是!”那高瘦的不耐烦地说道。   言语之间,已经将东方不败的人头视作了囊中之物。   徐一清看得出他们的态度非常傲慢,根本就没有把东方不败放在眼里。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摸着下巴,神色若有所思。   东方不败一点儿也不恼怒。   他知道这刘二老是什么人,他们兄弟俩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杀手,在杀手中仅次于中原一点红,但是他们兄弟俩赚到的钱却远远比中原一点红要多得多,名声也更广,同样也更臭。   因为他们兄弟什么人都杀,老弱妇孺杀!无辜受害者杀!只要给钱,就算叫他们杀了他们老子娘,他们也干!   他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但是他们到现在还活着,这就证明了他们的实力。   刘二老兄弟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一流高手。   如果在这之前对上他们,东方不败会立即选择逃,但是现在,他手中挽了个剑花,“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他的话音才刚落,身体已经如剑芒一般窜了出去。   那刘二老兄弟配合默契,连看都不必看对方,就默契地左右散开,打算包抄!   刘老大手中的剑舞得如泼洒开的渔网一般,密密麻麻地封锁着了东方不败的去路,那刘老二抱着手,嘿嘿地笑着闪动着身体,他的手中也多出了两把小刀,刀子森寒,在他手中同样也舞得刀光闪动。   东方不败不急不忙,他先保留了些许实力,试探刘二老的实力究竟如何。   交手了几十招后,他心里已经有数了,这刘二老的武功恐怕是比他高出了一筹,对付一人尚且捉襟见肘,对付二人就无疑是难上加难。   但是,在这等情况下,东方不败却丝毫没有逃脱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舔了下嘴唇,他心里燃起熊熊的战斗的欲望。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有把握能战胜这刘二老两兄弟! 第7章   庭院中。   刀剑相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铛铛铛——   这清脆的声音中却隐含着叫人从脚底发寒的杀意。   刘二老和东方不败交手已经有几十招了。   每一次,东方不败都仿佛要落败了,但是每一次,他都“侥幸”的逃脱了。   “嘿,你这小子,今天的运气可真不错。”刘老二摸着下巴上的小胡须,嘿嘿地笑着,嘴角却撇了撇,神色中分明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运气,对一个对手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侮辱了。   “可不是,这小子今儿个该下赌场去赌一回才是。”刘老大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运气再好也有用尽的时候,老二,咱们加把劲儿,赶紧把这小子的人头拿下。”   这两个人心里头压根就没有把东方不败当成一个对手,在他们眼里,东方不败不过是一笔银子罢了。   而且是他们已经到手的银子!   东方不败眼神暗了暗,眼神中掠过一丝冷笑。   这正合他的意思!   一个骄傲的敌人,往往都会轻视他的对手。   而这些人,下场无一例外,只有死!   长剑再次刺出,东方不败的速度越来越快,这些日子来,他练习新的剑法,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发愁没有人可以来对招。   徐一清从不出手,东方不败心里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勉强他,况且,对上徐一清,东方不败每次都是一招就输了!   现在,有人白送上门来练手,岂不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咦?   刘老大心里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朝刘老二看了一眼,兄弟俩交换了个眼神,这小子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头?   当——   一招灵蛇出洞!   袭向了刘老大的喉咙。   他惊慌失措,脚下顿时一乱,刘老二心道不好,衣袖一甩,袖中暗器无声无息地朝东方不败的太阳穴而去。   那暗器如闪电般袭来,却又如鬼魅般隐蔽。   这一招正是刘老二的独家秘技,他用这一招杀死了无数武功比他高强的人,也用这一招让他们兄弟二人坐稳了杀手界第二的位置。   而今天,他也即将用这一招杀死那个叫东方不败的人。   刘老二脸上已经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小子哀嚎着倒下、口吐白沫的样子了。   东方不败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他的头上。   徐一清眼睛一眯,心里头暗道不好,正要出声提醒,却见场上风云变化,瞬息间胜负相易,东方不败在一刹那间脚步右转,灵蛇回笼。   于那一瞬间。   那暗器与他擦肩而过,划落了几根乌黑的发丝。   下一刻。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徐一清向前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这一场战斗,实在太精彩了!在刚才那一瞬间,东方不败稍微快了一步或者慢了一步,他都免不了要受伤甚至死亡,但是他把握住了最关键的时间点!   那暗器最终射向的人不是东方不败,而是刘老大。   而东方不败的剑最终刺入的也不是刘老大,而是刘老二。   这可怕的冷静,这可怕的布局,徐一清心里暗暗想道,这东方不败,日后必定能成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高手!别的不提,就只是他这战斗时候的反应速度,这世界恐怕少有人能够企及。   “你、你是谁?”刘老二捂着自己的腹部,面如土色,脸上冷汗直流,他惊惧地看着东方不败,颤抖着声音问道。   “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冷漠地回答道。   “不、不可能!”刘老二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不败,“东方不败的武功不过是二流罢了,怎么可能能赢得过我们兄弟?”   东方不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平静无波,剑上鲜血顺着剑锋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   他这些日子隐藏行踪,为了不暴露行迹,连黑木崖的人都没有联系,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追踪到他们。   “呵呵,小子,我们杀手是绝对不会出卖雇主的。”刘老二嘿嘿地捂着伤口说道,他的牙齿一咬,脸色忽然变得青黑。   东方不败心里咯噔了下,上前一看,刘老二的气息已经没了。   他心里暗怒不已,他刚才没下杀手,就是想要从刘老二嘴里挖出到底是谁想要对他下手,没想到这刘老二这等人竟然还有这等原则。   东方不败收剑回鞘,他转过身来,对徐一清道:“徐先生,我恐怕得走了。”   他现在杀了刘二老,行踪已经暴露了,接下来那幕后黑手收到消息,一定会接着派人来杀他!这地方是不能呆了!   徐一清心里头一紧,他听出了东方不败话语里头的意思,东方不败是想要独自一人离开,这次东方不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徐一清。   说到底,那幕后黑手要杀的人是他,而不是徐一清。   只要他一走,徐一清就不会有任何麻烦。   但是徐一清怎么能放他独自走了,且不说任务上需要东方不败,他自己初来乍到,处处不清楚,到现在还是个黑户,东方不败可以说是他认识的第一个熟人了。   “我跟你一块儿走。”徐一清坚定地说道。   “先生难道不知道跟着我会遇到多少麻烦吗?”东方不败不解地问道。   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让东方不败打消了徐一清是间谍的猜测,毕竟以徐一清的实力,东方不败到如今尚且都没有摸清楚,他心里隐约觉得徐一清的实力恐怕或许已经达到了一流高手的顶峰了,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是间谍的。但是,东方不败也不明白,徐一清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先是救命之恩,继而是帮他改进剑法,说句实在话,就算是他童兄弟,也未曾对他这么好过。   这样的大恩大德,东方不败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   “我知道。”徐一清道,他顿了下,“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走。” 第8章   东方不败呆呆地站立在那里,他的心神中转过千百个心思,一会儿,他疑心徐一清是不是别有心思,一会儿他又觉得心里头有一种难于言语的感觉,仿佛度过了冬日,被暖和的阳光温柔地包容在里面的感觉,从里到外,每个毛孔都感到暖洋洋的。   自从他上了黑木崖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   “你的意下如何?”徐一清见东方不败久久都没有给他一个回答,心里头有些虚了,带着几分忐忑问道。   “那就麻烦先生了。”东方不败露出了个笑容,笑容明媚如冬雪消融、寒梅绽放。   “不麻烦。”徐一清心里头长舒了一口气。   “什么?刘二老死了?”黑暗的屋子里,响起一把冷漠的声音。   书桌前跪着一个黑衣人,那黑衣人低着头,神色看不清楚,但从他不断颤抖的手,不难看出他对此时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的畏惧。   “是、是的。”黑衣人颤颤兢兢地回答道。   “没用的废物!”男人冷漠地说道,他的脸上没有对死去两条生命的惋惜,只有对任务失败的唾弃。   “让中原一点红去。”男人沉默了半晌后,说道。   黑衣人惊讶地抬起头来,中原一点红可是他们组织里的第一杀手,派他去杀那个东方不败,是不是有点儿杀鸡焉用宰牛刀!   “让你去,你就去。”男人拍了下桌子,皱着眉头不悦地说道。   “是!属下立即去!”黑衣人迅速地退了下去。   等他走后,书房里再次恢复了安静,男人背着双手,站在窗户旁边,看着漫天月色,眉头微微皱起,他本以为这单生意是再容易不过的,杀一个二流高手,刘二老两人本来已经是绰绰有余,但没想到刘二老竟然会折在他们手上。   不过,就算那东方不败侥幸杀了刘二老二人又如何,中原一点红一出马,他一样得死。   男人握紧了拳头,大拇指上玉扳指卡擦一声碎成粉末,飘飘扬扬地落到了地上,由此可见他的内力有多深厚。   中原一点红很快收到了命令,他仔仔细细地把所有有关于东方不败的情报都看了一遍。   他的武功高,但是他的剑下没有一个能逃脱的对手,原因全在于他的谨慎小心。   无论他要杀什么人,在事先他都会对那人深入的了解一番,再做打算。   这一次,他也不例外地照寻常一样这么做。   “他杀了刘二老?”中原一点红在看到情报上这句话后,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皱了皱。   论实力的话,那东方不败不过是个二流高手,怎么可能杀死仅次于他的刘二老?   “是的。”黑衣人说道。   “怎么杀的?”中原一点红侧过头去,问道。   “这、属下不清楚。”黑衣人低着头,回答道。   中原一点红转过头盯着情报,片刻后,他沙哑着声音:“好,我去。”   他要看看这人到底是凭什么杀死刘二老的。   月明星稀,荒郊野外。   一辆马车缓缓地在一个城隍庙前面停下。   城隍庙破旧不堪,两扇门也不知哪去,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一般的痕迹,想来早已少有人到这里来上香了。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从马车上下来。   他们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日夜兼程,就算是武林中人,身子板硬朗,也抗不住。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一晚上吧。”东方不败打量了下城隍庙,这地方虽然破败,屋顶上还有些瓦片能遮风挡雨。   “好。”徐一清点了下头道。   “你先进去休息,我去把马拴在树干上。”东方不败牵着缰绳,那马是千金难买的汗血宝马,若是普通的马,跑了这么几天早就累得口吐白沫了,也就这马还有余力,甚至还冲东方不败打了个响鼻。   徐一清忍着笑看着东方不败局促的模样,他知道东方性子最为骄傲,此时若是被他看到自己窃笑的模样,怕是要被恼上好几日,连忙掉转过头走入城隍庙内,装作没看到。   这城隍庙中到处都是蛛丝,才一走进去,就被灰尘呛了一鼻子。   徐一清抬起袖子捂着口鼻,拿了条布条收拾出了个地方。   他才刚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耳朵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   徐一清心里头一紧,立即转过身,跑出去,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中原一点红身着一身黑衣,他的剑已经出鞘,月光下,剑上散发着寒气,他的人也散发着杀气。   他本以为自己一招就能取了东方不败的人头,但没想到,他的一招却被拦住了。   “是你杀了刘二老?”中原一点红罕见地抱有好奇心地问道。   “是又如何。”东方不败微微眯着眼睛,他的神经紧绷,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中原一点红成名已久,江湖上谁都知道中原一点红想要杀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脱。   他这些日子虽然进步神速,但却知道他对上中原一点红毫无胜算。   “不怎么样。”中原一点红平静地说道,“来之前,我想象过杀死刘二老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   “看到后很失望吗?”东方不败不动声色地琢磨着该怎么对付他,边用话语分散他的心神。   “没有。”中原一点红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我不失望,以你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刘二老,但是他们有一点儿不如你,他们太过骄傲,而你很冷静。你杀死他们理所当然。”   “是吗?”东方不败眼神暗了暗,他没想到只不过是过了几招而已,中原一点红竟然就能看透他。   “是的。”中原一点红很诚恳地点了下头,“不过,我觉得你很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将要死在我的剑下!” 第9章   中原一点红的话音才落,他的身体已经如雷似电一般窜了出去,月光下,寒光一闪,剑气伴随着杀气来势汹汹。   只听当的一声。   两柄剑相击,发出一声撕金裂帛的脆响声。   四处寂静,唯有双剑相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寒风呼啸,在荒野中,这声声不断、连绵不绝的风声仿佛鬼哭狼嚎一般,倘若是个胆子小的在这里,早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屁滚尿流地跑了。   但是此时在这里的人是东方不败与中原一点红。   这二人都是心性坚定、手段果决的人,别说几声鬼哭狼嚎之声了,就算是真有鬼,这二人也不会被吓到,毕竟,如果连人都不怕,何必惧鬼?   这世界,最可怕的永远不是鬼,而是人。   鬼只会让人死亡,而人却会让人生不如死。   这一点儿。   东方不败尤其清楚,他的剑越来越快,内力也随之不断地消耗。   虽然从外面看上去,他好像和中原一点红处于拉锯的状态,但是内行的人一看便知道,如果不是中原一点红隐隐放水,东方不败的剑招又变幻无穷,他早该死了。   “啪——”   一声剑背与肉体相碰的声音。   东方不败几乎瞬间被击飞了好几丈远,他落在地上的草堆上,连着撞倒了好几个草堆才堪堪停下来。   “噗——”一抹鲜血从他的嘴唇流下,东方不败用手背擦拭去嘴角的鲜血,他的脸色泛着青白色,显然这一击,他受了不轻的伤。   中原一点红不急不忙地提着剑,缓缓地朝东方不败走去。   他的脚步很沉稳,每一步都仿佛是精心量度过一般,一步一米,绝没有多出一点一分。   风在吹,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仿佛是死神吹响了号角。   他最后停留在东方不败一米远的地方,眼神中流露出了一分惋惜,他突然开口说道:“你真的很可惜。如果可以,我不想杀你。”   到达了一个境界后,对手往往越来越少。   自从成名后,中原一点红就很少遇到势均力敌的敌手了,比他武功高的人不少,练剑的就更少,而这些少之又少的人又莫不都是江湖中首屈一指的宗师级别或者一流的高手,就算是背景再浅薄的也不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中原一点红已经很久没有出手了,这次出手能遇到一个正在飞速成长的剑客,叫他怎么能不见猎心喜!   所以,他罕见地多说了几句话,拖延了下时间,因为他心里不愿意杀了东方不败,却又不得不杀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也看得出他的心思。   他的心从未有过的蒙上一层灰影,他从未感觉到死亡离他这么近。   但是,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从未想过逃。   死是一回事。   逃是一回事。   他一旦逃了,他就再也不是东方不败了。   中原一点红出手了,他这次出手,毫不留情,因为他已经决定要取东方不败的性命。   剑光如寒芒一闪。   然而。   此时从何处传来一把声音。   “第六式——灵蛇盘山。”   这声音在荒野中骤然响起,东方不败的眼睛却骤然一亮,他手中的剑一闪,一刹那那白剑仿佛化成了白蛇一般,缠绕上了中原一点红的剑。   中原一点红眼中掠过一丝同情,这一招,只能让他死得更快。   “第九式——虎口夺食!”   缠绕在剑上的“白蛇”似乎从冬眠中苏醒过来,慵懒地舒展开身姿,它瞧见了猎物,一瞬间张开嘴,满嘴毒牙咬向了猎物的喉咙。   中原一点红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他到底经验丰富,虽然节奏被打乱,但是在不过一个呼吸之间立即又调节好了。   他的剑日夜与他在一起,在他的手中就和他的手一般灵活。   手腕一转,中原一点红立即抽取出自己的剑。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将剑袭向东方不败的喉咙。   他心里暗道,东方不败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近了他的身,近了一个杀手的身,就无疑是鱼入网中,自投罗网,只有死路一条。   “右腹!”   那声音骤然响起,中原一点红还没来得及想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噗呲——   一声极轻的剑身刺入身体的声音。   有人倒下了。   但是那人却不是东方不败,而是中原一点红。   呲——   剑身从中原一点红体内抽出,白练的剑身上沾满了鲜红的血。   中原一点红捂着伤口,脸色灰白,自从他成名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血。他本以为杀了那么多的人,自己的血已经变成黑的,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血也是红的。   他嘴角露出一丝了然,他大意了,刚才东方不败的那两招本就是打着进退两得的意思,进,可以夺下他的剑,退,可以以此示弱,趁他不备,攻他软肋。   就在他以为东方不败是在找死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在东方不败心里,他也是同样在找死。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中原一点红看到一个男人出现在东方不败的旁边。   他扯着嘴唇,勉强说出一句话,“是你?”   以中原一点红的耳力,早已听到这个男人出现了。   但是他本以为这个男人无足轻重,毕竟,从脚步声来看,这个男人分明没有练过任何武功。   但是刚才那些指点东方不败的声音又分明是这个男人发出的,比起对东方不败的欣赏,中原一点红对这个男人更加忌惮。   因为,能以寥寥几语就指挥旁人打败他的,在这江湖上绝对不超过五个手指头。   而且,连照面都没打过,就能发现他的罩门的,就更加不超过三个人。   “是我。”徐一清道。   中原一点红的脸色渐渐发青,他的罩门被破,少说得花上半年才能恢复,他的脸色带着几分忌惮几分敬畏地问道:“不知阁下名讳?”   “在下徐一清。” 第10章   “徐一清?!”男人剑眉倒竖,浑身的气劲鼓得长袍都鼓了起来,气场惊人,叫人望见不由心生出几分畏惧来。   “是。”中原一点红腹部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但是罩门被迫带来的伤害,需要耗费他很长时间去恢复,因此,他的脸色比起往日来更加苍白,简直没有血色。   “徐一清是什么人?”男人微微眯着眼睛,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中原一点红摇了摇头。   男人看了中原一点红一眼,“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你怎么能从他们的手上活下来?”要知道,仅仅用三言两语就能够指点一个二流武功的人对付中原一点红,又在短短不到一盏茶时间内看穿中原一点红的罩门,这一点儿可是连他自己都自认无法做到。   中原一点红抿了抿唇,“因为我没有一开始就取了他的性命。”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任何屈辱的意思,更多的是对战斗的渴望。他知道东方不败之所以放过他,不但是因为他没有一开始就取他性命的缘故,更有不愿意倚靠别人来战胜他的意思。   那是一个骄傲的敌人,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到那个时候,东方不败说不定已经成长为他的对手。   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抽搐了下,对他的实诚感到些许无奈,他挥了下手,无可奈何地说道:“下去领罚!”   中原一点红闷不做声地下去了。   书房里又独留下男人独自在里头思索。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提起笔来,缓缓地在纸上写下三个字——徐一清。   这人到底是谁?这名字是真的,是假的?他和东方不败到底有什么关系?   “彻查这个人的背景。”男人的声音突然在书房里响起。   他的话音才落,书桌上的纸条就在下一刻消失了。   男人本以为他很快就会知道徐一清的身份,他的组织从来没有调查不到的人,只要是个人,他们就能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找出来,非但如此,还能比那个人更加了解他的一生。   但是这一次,却是铩羽而归。   杀手组织里几乎所有的线人都出动了,去寻找这个以三言两语打败了中原一点红的人。   江湖上甚至因此而涌起了一股暗潮,所有人都知道有人在找人,却不知道到底谁要找谁,更不知道这找的人和被找的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只有少部分的人知道了真相。   “中原一点红被打败了,不可能吧?”陆小凤摸着胡须,喝了一口酒后,摇头晃脑地说道。   “怎么不可能?!这件事是我偷偷打听来的,听说那人根本都没出手,就打败了中原一点红。”司空摘星见陆小凤质疑他的话,立即急了,把酒壶抢了回来。   “诶,诶,别抢啊,我没说不信。”陆小凤哪里能让司空摘星把好酒给拿走了,伸手一捞,来了个“猴子捞月”,那酒壶滴溜滴溜在他手上一转,就到了他嘴边。   他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大口,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酒嗝,“没出手打败,难道是跟无花大师一样,用佛法说服了中原一点红吗?”   他本意是调侃,没想到却是歪打正着,恰恰巧说中了。   司空摘星拍了下桌子,“你还别说,真被你说中了。我听说那人从见到中原一点红不到半盏茶时间,就道出了该如何如何出招,又看穿了中原一点红的罩门!”   陆小凤顿时来了兴趣,他的身体往前探了一探,“真的没动手?”   “没动手!”司空摘星肯定地说道,“据说那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说不定比那几位大宗师还厉害呢。”   陆小凤本来还有几分兴趣,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嗤之以鼻,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司空猴子,你现在这话真是越说越夸张了,赶明儿个你也别去偷东西了,反正也比不过楚留香名声大,倒不如去说书,说不定一下子就名扬天下了呢。”   不怪陆小凤不信,这比大宗师还厉害,那是什么境界?   那可以说是已经成了半仙了!   江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人,虽说如今江湖上人才辈出,但也不是这么个辈出的道理,这样的人真要有,早就四海闻名了,哪里会到如今才传出风声。   “你不信?”司空摘星挑起眉头来,问道。   “不信!”陆小凤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好,咱们来打个赌,如何?”司空摘星道。   “赌什么?”陆小凤摸了下胡子,问道。   “就赌一百条蚯蚓!”   “行!”   “你等着挖蚯蚓吧!”司空摘星丢下这句话就跑了。   陆小凤摇头笑了笑,他正要拿起酒壶再喝一口,却发现桌子上哪里还有酒壶。   他不由地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这死猴精,心眼可真小,不就是说他名气比不上楚留香嘛! 第11章   “什么?查不出背景?”男人皱着眉头,眼里闪着怒火,他捏紧了拳头,拍了下桌子,在桌子上留下深深的一个巴掌印,“到底是查不出?还是没认真去查?”   黑衣人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桌子上那个巴掌印一眼,吓得打了个寒颤,这张楠木桌木质结实,他都能在上面打下一个掌印,这要是打在他的头上,他的脑袋还不跟豆腐一样,被打烂了。   “主、主人,那徐一清确实查不出什么来,他就好像跟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们查了,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陈老大出手的时候,那一次他就救了东方不败,从那之后,他就一直和东方不败在一起了。”   “那这之前的呢?”男人拂起衣袖,正色问道:“这人总有爹妈,总有兄弟朋友,他既然有名有姓,没道理查不出之前的?”   “这、这之前的事,我们确实是查不出来。”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就连忙低下头,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难以启齿,连忙闭上眼睛,等着那一掌下来。   但男人却没有出手,而是拧着眉头站起身来。   他可以肯定他的手下没有人敢对他说谎,那么这个徐一清既然查不到之前的来历,说不定还真是跟孙悟空似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什么?”黑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男人。   男人眼神如刀一般斜着看了他一眼,那黑衣人立即又低下头。   跟孙悟空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是哪个隐士门派的高徒,那就很有可能了。   大明朝域内高手众多、门派林立,不知有多少隐士门派,这些门派素日都是鲜为人知,但是他们的门徒一下山,每一次都会让世人震惊不已。   难道那徐一清真是那种人?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中若有所思,“查下他们到了哪里,我要亲自去会会徐一清。”   黑衣人猛地抬起头来,首领要亲自去见徐一清?他心里一凛,应了一声:“是!”   山城。   已经快近了京城了,顶多再赶两三天的路,就能到达京城,徐一清和东方不败赶了十几天路,今日进城也比较晚,索性就在城里寻了一家悦来客栈住下。   “要两间房。”东方不败对掌柜的说道。   “好咧,两间房,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掌柜的笑呵呵地高声呼道。   小二的肩上搭着一条抹布,殷勤地引着二人上了楼。   这客栈是这山城里最大的客栈,上房的摆设倒是不落俗套,几张大家的丹青画挂在墙壁上,屋子桌子上还摆着个香炉,袅袅香烟从炉中升起,香味清雅而不腻味,叫人精神一振。   东方不败赏了小二的几钱银子后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他四处看了下,确认了房间里没有小洞后,才放下心来,“徐先生,今夜就在这里歇息吧,等明日咱们再上路。”   “好,你也早些休息。”徐一清说道。   夜渐渐深了,星斗满天,一轮圆月却被乌云遮住了,城里宵禁严苛,白日里还吵吵闹闹,到处都是喧嚣热闹的气息,到了夜里却是鸦雀无声、万籁静谧。   一道身影在屋舍中不断地跳跃,那道身影如鬼魅一般迅捷,上一秒还在那里,下一秒就出现到了别的地方,那道身影最后跃入了悦来客栈中。   动作迅速敏捷,就连一丁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甚至连屋顶上打着哈欠的猫也丝毫没有发现刚才有个人从它身上一跃而过。   那身影似乎对这客栈内了若指掌。   甚至连看都不看,就直接朝着还亮着灯的地方去了,他从后窗溜了进去,倒挂在横梁上。   天字一号房内。   徐一清没有睡觉,他的身体似乎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休息,事实上,他也不需要吃任何东西,但是吃这件事,是一种享受,所以他一直都是按照寻常人的作息来。   今夜,他是完全没有任何想要入睡的意思,索性就点起了烛火,就着烛火翻看起东方不败给他整理出来的大明朝江湖内的各大势力、各大门派和高手们。   他打算先了解一下一直在追杀着东方不败的那个杀手组织。   烛火被窗户缝隙中吹进来的风吹得摇摇晃晃。   徐一清看得实在不舒服,索性把小册子放下。   横梁上,男人倒挂在梁上,身体轻盈如蝙蝠,他的视力不错,一眼就看清楚了桌子上小册子上的那一页,他的瞳孔一缩,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本来是打着先兵后礼的意思,先试探徐一清的武功到底深到了什么地步,故而使出轻功试探,他见徐一清毫无反应,还以为徐一清根本没有看穿,没想到,人家是早已看穿了,不但如此,还猜测出他的身份,以此来警告他!   男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种被打脸的感觉,心里头又羞又怒。   但心里头的感觉更多的是忌惮,他的轻功可是连薛衣人都不曾发现的,在武林上少说也能排在前三,这人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   由此可见,此人的武功深不可测!   既然如此,原先的计划就不得不改变了。   男人翻身从横梁上跳了下来。   徐一清被吓了一跳,好险就叫出声了,好在他立即反应了过来,绷住了表情,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   男人心里暗暗生出敬佩。   这人的城府好深,竟然见到他,都丝毫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   他却不知道,徐一清这会儿是吓得有点懵了。   这大半夜突然从房梁顶上跳下来一个一身黑又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这简直比鬼片还可怕啊!   徐一清是以为自己见了鬼,试图用“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的对策来对付这个“鬼。”   “徐先生。”男人拱了拱手,“久仰大名了,今夜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久仰大名?徐一清被吓懵的脑子立即反应过来了,他一直都是与东方在一起,能知道他名讳的估计就是中原一点红那些杀手了。   “中原一点红还好吗?”徐一清心里念头转了转,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这个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暂时不能轻举妄动,但又没有别的可说,只能拿中原一点红出来聊一聊了。   男人的眼中掠过一丝厉色,这徐一清这话是什么意思,中原一点红是他点拨东方不败打败的,这句话难道是在敲打他!   男人心中生出怒气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要是别人说出这句话,男人敢叫那人生不如死,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但是这个人说出这句话,他也只好忍了!   “他很好!”男人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那就好。”徐一清的眼神从男人狰狞的眼神中看得出他此时很生气,但是很奇怪,以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潜入他的房间的举止来看,他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人。   徐一清猜测到,这个男人好像是在忌惮他!   徐一清转了下眼睛,他看了下桌子上的小册子,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这个男人恐怕是误会了。   不过,误会的好,误会的妙!徐一清从容坐下,摆了个请的姿势,“阁下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聊聊吧。”   男人盯着他,冷着脸坐下。   “请喝茶吧。”有了把握后,徐一清就显得从容多了,他笑着说道:“这茶虽然不是好茶,水也不热,但到底也是一杯茶。”   男人接过茶杯,却也不喝,只是放在那里。   徐一清心里更加有把握了。   这个人的的确确是在忌惮他!否则的话,他绝对不会如此戒备! 第12章   “茶也不喝,我与阁下也是初次见面,没什么好聊的,不知阁下深夜到访,所为的是何事?”徐一清索性单刀直入地开口询问。   男人眼中一冷,手掌心里沁出了汗水,他抿了下嘴唇,面具下脸色几乎有些发青,“徐先生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吗?既然如此,怎么会不知道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如他所料。   徐一清挑起眉头,“你是为了东方而来。”   “是。”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阁下与东方不败素昧平生,已经出手救了他两次,何必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我愿意出三万两让阁下高抬贵手。”   “三万两?”徐一清皱着眉头,他心里忍不住嘀咕,看来那背后买凶杀东方的人可是出了一笔很大一笔钱啊,不然就是这杀手组织怎么会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徐一清猜对了一半,这背后买凶的人的确是出了一笔大钱,但是这杀手组织之所以愿意出三万两买他不插手此事,一是怕得罪他,二是为了让此事圆满结束,如今这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如果东方不败不死,日后还有谁敢信任他们!   故而这杀手组织宁可亏本,也要杀了东方不败。   男人的耳朵动了下,眼神朝挂着丹青画的墙壁扫了一眼,唇角微微翘起。   隔壁天字二号房内,东方不败站在墙角,神色晦暗难测,他本来已经熟睡了,但是被隔壁传来的对话声惊醒,便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话。   东方不败握紧了手,他的掌心里满是冷汗,额头上也不由自主地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他闭了闭眼睛,定了定心神,这世间少有人能在钱财面前毫不动心,就算是夫妻、是兄弟、是父子都尚且会为钱财反目,这回还是三万两这么大一笔数目。   男人在等徐一清的回答,东方不败也在等。   只要徐一清一点头,男人就会立即出手,杀了东方不败,一雪杀手组织的耻辱。   东方不败也知道这一点儿,所以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剑,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不愿意。”徐一清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男人愣了愣,连忙说道:“如果是嫌弃钱少的话,我们可以商量,四万两、五万两,或者一个我们范围内能做到的一件事的人情,只要你同意,一切都好商量!”   杀手组织的人情,这可是江湖上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的。   只要有男人这句话,大宗师以下的人他们都会为了偿还人情而出手,不惜一切代价!   男人这句话如果传出去,恐怕大半个江湖的人都会为之动摇,就算是要他们杀死他们的家人,也有的是人争先恐后地去动手,而且,恐怕就连官府,也会为之网开一面,派出大内高手。   然而,徐一清的回答还是原来那一句——我不愿意。   他说的时候没有半点儿的犹豫,几乎是男人刚说完话,就立即拒绝了。   男人愣住了,东方不败也愣住了,他觉得一股暖流仿佛从心底涌起,蔓延到了全身。   这股感觉陌生而熟悉,仿佛是在大冬日在日头下享受着阳光温柔地安抚,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诉说着愉悦。   “为什么不愿意?”男人半带着怒气半带着不解地问道,他的这些条件十分优厚,徐一清不该不答应才是。   “你和东方不败不过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你救他两次,已经仁至义尽,江湖中人没有人会说你的不是,你与他非亲非故,何必为了他与我们作对?”   徐一清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东方是他未来徒弟,东方要是出了差池,他也得死,怎么可能会为了钱出卖东方?更何况,徐一清素来也看不惯这种事,要他答应就更难了。   “没有为什么,东方不败对于我而言——很重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言语中充满了敲打的意思。   男人听出来了,他的脸色一白,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深深地看了徐一清一眼,反反复复地囔囔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明白了。”男人从凳子上起身,对徐一清拱了拱手,他的脸色阴沉,眼神古怪,用眼角的余光对墙壁那边扫了一眼后,说道:“既然你执意不肯,那在下告辞了。”   “走好,不送。”徐一清抬起茶杯来遥遥敬了一下。   男人翻身从窗户出去。   徐一清绷紧的神经这才舒缓了下来,他囔囔自语地说道:“总算是把人打发走了。”   而天字二号房内,东方不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徐一清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可东方不败和男人却都齐齐地想歪了。   尤其是东方不败。   由于他从小的面容就极其俊美,面如冠玉眼如星,剑眉浓密如刀裁剑刻一般,更不需提一身挺拔如竹的身姿,少不得遇上一些人对他居心叵测。   东方不败从来都对那些人不假以颜色,轻则取他们狗命,重则要那些人生不如死。   但是,如今是徐一清!   东方不败不知道自己心里头到底是什么感觉,但他知道,他心中并没有以前那种反胃恶心的感觉,或许是徐一清的样貌太过于高风亮节,让人生不出半点儿嫌恶,也或许是这些日子来徐一清对他的照顾,早已让他心生出几分好感。   总之,骤然知道这件事,东方不败心里头并没有恶感。   他只有困惑和迟疑,不知道明日的时候该怎么面对徐一清。   东方不败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却整宿都没有合过眼,他一合眼,耳边就响起了徐一清的那句话——东方对我而言——很重要。   他想翻个身,拉过被子捂住自己的头,却又怕动静被徐一清听到,进而被徐一清发现他已经知道徐一清对他的心思。   只好躺在那里,睁着眼睛到天明时分才渐渐有了些许睡意。   “东方。东方。”   东方不败拉起被子挡住自己的耳朵,在被子里垂死挣扎,眼睛几乎都睁不开。   徐一清敲了一会儿的门,心里暗道奇怪,这往日东方都是最早起身的,今儿个晚起也就算了,还怎么敲门都不应门,别是出事了吧?   他一想到这里,心里头突地跳了下,顾不得其他,一脚踢开了门。   东方不败几乎同时掀开被子起身。   徐一清的脚停在半空,他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然而两扇倒下的门却清楚地证明了他刚才的举止。   东方不败看了看地上的门,再看了一眼徐一清,心情十分复杂。   徐一清咳了一声,“这门质量不行啊。” 第13章   东方不败抿了下唇,嗯了一声,竟然附和地说道:“这门的质量确实不行。”   “是吧,我这就去找掌柜的说下情况。”徐一清随意找了个借口,他现在尴尬得恨不得有条地缝能钻进去,随口撂下一句话就脚底抹油地跑了。   东方不败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徐先生,这样子,感觉更有人气。   因着两扇门的事故,徐一清整个早饭时间都没有和东方不败说过一句话,甚至上了马车,他还都装作打坐吐息,全程闭着眼睛。   也因此,徐一清没有看到东方不败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如果他看到的话,那他——会把眼睛闭得更紧。   马车缓缓地朝着京城而去。   与此同时,在江湖上也流传开一个令人震撼的传闻。   杀手组织头一次放弃追杀一个人,那个人就叫做——东方不败。   这是江湖这么些年来最让人震惊的一个消息了,原因无他,谁都知道上了杀手组织名单的人,都只有一个结果——死!   这么多年了,这个结果从没有变过,不是没有人试图挑战杀手组织,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办法来逃命,有人为了逃命亲手毁掉自己的容颜,甚至吞下毒药来毁掉自己的声带,还整天背着一个锣子弯着腰走路,一装就装了十几年,但最后还是死在了杀手组织的人手上;有的人则躲上了少林寺,宁愿出家当和尚也要活下去,但是,在少林寺七十二铜人的保护下,那个人依旧死了,而且死得很凄惨。   无数的生命向所有江湖中人证明了一件事——杀手组织要杀的人,必死无疑!   直到今日,这个仿佛深深镌刻在每个江湖中人心中的潜规则竟然被打破了。   而且打破的人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流高手。   江湖上顿时风起云涌,所有的门派、所有的人都在打听东方不败,他是谁?他练得是什么武功?为什么杀手组织要追杀他?为什么又不杀他了!   一个个问题充斥在人们的脑海里。   黑木崖上的气氛却出奇地古怪。   这日是任我行大摆筵席,庆贺他千金满岁,所有日月神教里排得上名号的人都收到了请帖上山来道贺,各地的堂主、舵主更是为此,特地准备了不少礼物来道贺。   然而,这本该是欢欢喜喜、充满喜气的宴席此时此刻的气氛却出奇地沉闷。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唯有童长老童百熊拍着胸膛,哈哈大笑地说道:“我这东方兄弟果然不同凡响,这次下山可闹出了好大的动静,诸位可都听说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他们当然都听说了。   东方不败的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但凡是江湖中人,哪里有不知道的。   但是所有人都不提这件事,就是因为最近任我行在黑木崖上的一些举动,他几乎好几次都有意无意地暗示众人,他对东方不败的不喜。   在这种情况下,东方不败又遭人暗杀,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任我行是不是已经容不下东方不败了?   原本东方不败被追杀,他必死无疑,所有人自然就倒向任我行这边,但是现在又传出了这样的传闻,他们这些人就犹豫了。   他们本来都打着如意算盘,在局势未明朗前,暂时不轻举妄动,也不轻易表态。   但谁知道童百熊这家伙竟然在周岁宴上说出这话,这简直就是点了马蜂窝了。   “童长老,你喝多了,少说几句吧。”曲长老见气氛越来越尴尬,忙出来打圆场说道。   谁知童百熊今日却是特意要说这话,他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一副蛮横武夫的模样,但却心细如发,最近黑木崖上的事早已落入他的眼中。   他与东方不败性情相投,自然看不惯任我行这样的举止,今日是故意说起这个话题来膈应任我行的。   童百熊打了个酒嗝,满脸紫红,他摆了摆手,拍开了一坛子酒,“我没醉!今日教主千金大喜,我高兴,多说几句怎么了!”   曲长老着急的满头大汗,这童长老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这都给他梯子下了,他怎么就不乖乖地顺着话头安静下来,偏要惹事生非。   “童长老说得对!”就在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的时候,任我行摸着嘴角的胡子,哈哈大笑地说道:“今日是我女儿的周岁宴,诸位都是自家兄弟,莫要拘束了。来,我敬诸位一杯,先干为敬!”   众人都笑着举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童百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忽然提起酒坛,踉跄地站起身来,朝任我行走去。   “童长老,你这是要干什么?”左右护法从两侧窜了出来,两人的武器已经握在手上,就等任我行一声令下,就送童百熊上西天。   “我干什么?!”童百熊满眼醉意,他打了个酒嗝,踉跄了一下,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任我行,道:“我要和任教主好好喝一壶,怎么?不是连这都不行吧。”   “都退下。”任我行喝了一声,声音中气十足,惊得后院中鸟雀都从树枝上飞起。   左右护法满怀着忌惮退在两边,但他们的手仍然握在剑柄上,分明就是不信任童百熊。   童百熊也不在意,他的衣裳半敞开着,席地坐了下来。   任我行示意丫鬟去取了酒坛来,他拍开了酒坛子上的红封,爽朗地笑着说道:“好久没有和童长老一起拼酒了?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底下的众人齐声附和着说道。   童百熊心里暗暗想道,这任教主的本事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三言两语就把气氛给扭转过来了。   可惜了,他今日是注定要帮东方讨回一个交代。   “童长老,我敬你!”任我行提着酒坛对童百熊说道。   童百熊也不虚伪,直接拿起酒坛对着坛子口喝酒,碧青色的酒水涓涓不断地从坛子里涌出来,他的嘴巴不停地喝下酒,喉结也跟着上下滚动。   这一喝,就直接把一坛子酒都喝光了!   “好!”底下坐着的众人即使心里不喜童百熊今夜捣乱,也被他露的这一手惊得拍掌赞叹。   “童长老好酒量!!”有人高声喊道。   任我行赞赏地点了点头,这童百熊还真是有一套!   “既然童长老喝了,那我也不能输。”任我行笑呵呵地爽朗地说道,提起酒坛子就要痛饮一回。   突然间。   一只手却压在了坛子上。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童百熊。   曲洋心里暗自摇头,这童百熊今夜怕是另怀目的而来,看来今晚这宴席是没法好好地继续下去了。   “童长老这是何意?”任我行眼神中掠过一丝冷意,他侧过头,一双如苍鹰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童百熊,他身居高位多年,威严十足,左右伺候的丫鬟们早已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势吓得脸都白了,一个个都身子抖如筛糠,两腿也都软得跟面条似的。   距离任我行比较远的丫鬟们都尚且如此,临近任我行的童百熊更是首当其冲地受到任我行气势的冲击。   但他不躲不避,眼神直直地对上任我行,“任教主,今夜这坛酒你可以喝,不过,你要给我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任我行的眼睛里已经渗出了杀气。   童百熊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却仍然死死地抓住酒坛子,“东方兄弟这回在江湖上闯下了不小的名声,等他归来后,教主可会重重赏他?”   童百熊虽然鲁莽,但是并不笨。   他知道,如果他当着这么多教众的面询问任我行到底是不是他出钱让杀手组织追杀东方不败,任我行都会否认,眼下这个情况并不适合来问这个问题。   所以,他权衡了一下,选择了询问另一个问题。   任我行紧紧地盯着童百熊,他看着童百熊,眼神仿佛要看穿童百熊到底在想什么一样,沉默了许久后,他突然放声大笑,拍着童百熊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就这个问题?童兄弟这不是废话吗?!东方兄弟这回可是为我们日月神教立下了大功劳,等他回来,我当然会重重赏他!”   刚才几乎凝滞的气氛瞬间融化了。   童百熊得了他这一话,也就干脆顺着他的话下了台阶,“任教主向来有功必赏,今晚是我喝多了,说多了胡话了。”   “哪里就喝多了!”任我行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对丫鬟招了下手,“去,再拿十坛子酒来,今晚我和童长老要好好地喝一回,先说好,不醉不归!”   “那当然,难得教主有此雅兴,我肯定奉陪到底。”童百熊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说道。   宴席一喝就一直喝到了天明时分。   宴席上,所有人都至少喝了三四坛子酒,喝到最后,那酒就跟灌进去的似的,每个人都醉成了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杯盘狼藉、各个桌子上都是残余的食物。   有的人醉了,嘴里还反反复复地自言自语地说道:“拿、拿酒来!我要喝酒。”   童百熊也喝醉了,他醉得不省人事,倒在了曲洋身上,曲洋喝的少,他原本是不喝酒的,但架不住那么多人都要灌他酒,一下子也跟着喝了小半坛子酒了。   这灌他酒的主力就是童百熊。   现在这时候,童百熊嘴里还囔囔地说道:“曲、曲长老,咱们接着、接着喝。”   曲洋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头第一个念头就是早知道刚才就不该给这混蛋说好话,到头来反而害得自己被灌了不少酒。   他正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却听得主座上任我行对着一人悄悄说话。   曲洋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视野十分模糊,但他却认得出那人不是教里的人。   任我行对着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而后他四下看了一眼,转身带着那人离开了。   曲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装睡,但他这一装睡却一下子把所有的睡意都惊飞了。   他闭着眼睛,脑子前所未有地飞快运转着,东方不败被追杀,日月神教内早就有人偷偷在传是任我行任教主干的,他本来一直不信,不然今晚上也不会拦着童百熊了。   但没想到,却是被他亲眼目睹了任我行跟一个教外的人接触。   以曲洋的眼力,看得出那人的太阳穴高高鼓起,走路时步伐不急不慢,落地时候鸦雀无声,这等好轻功恰恰是杀手依仗来吃饭的。   曲洋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就立即出手擒拿住那人的命脉。   但是他的手根本还没搭到那人的命脉,就被束缚住了。   曲洋猛地睁开眼睛,见到那人是童百熊后,心里头顿时松了口气。   此时凉风一吹,他浑身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童百熊的下巴冲着任我行去的方向扬了扬,小声地说道:“这下你可相信了吧。”   曲洋无法反驳,看着任我行离去的方向,心中不免失望极了,他们日月神教虽然在武林中人眼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但是教内的兄弟向来都是一腔热血,互帮互助,就算勾心斗角,那也是明刀明枪的,从没有人暗箭伤人,曲洋却没想到任我行竟然会在暗地下收买杀手要取东方副教主的性命,要知道,东方不败的性格虽然有些琢磨不透,但是在教内那也是有口皆碑,而且他做事从来都公道,故而教内众人也都服气他,就连任我行也几次三番当着长老们的面儿对东方不败大肆赞扬。   没想到,想要东方不败死的,竟然就是任我行。   曲洋心里头失望极了。   与此同时。   任我行带着杀手组织派来的人进了书房。   他一挥衣袖,将门带上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此时的他哪里有一定半点儿的睡意,神色分明清醒得很,他满腹怒火,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只要交给你们,东方不败必死无疑吗?现在,他怎么还活着!”   任我行忍了一天一夜,心里头的怒火早已按捺不住了,他此时一拍桌子,直接在桌子上拍出了个掌印。   “任教主,我们首领说了,这笔生意,我们不接了。”那黑衣人的衣袖一拂,一沓银票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桌子上,这一手功夫简直叫人惊艳,要知道甩出这一沓银票来不难,难得是甩出银票的过程中,一丁点儿声音都不发。   仅仅这一手,就足够证明此人的实力了。   任我行眯了眯眼睛,眼神下暗含着杀意,这杀手组织实在太嚣张,竟然派了这个个人来警告他,这杀手组织的意思很明白,他们派出来送信的人都有二流高手的武功,组织内武功更高的人自然更多了,如果想要对他们不利的话,就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是什么意思?”任我行忍着怒气,拳头握紧,手背上青筋绷起,“如果是钱的问题,我们可以商量,再多加两三万两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黑衣人蒙着面,看不清神色,他一板一眼地说道:“任教主,不管你们出多少钱,这笔生意,我们是不会接的。”   任我行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从椅子上起来,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区区一个东方不败,难道吓到你们了?东方不败的武功不过是二流罢了,以你们的实力,这笔生意是十拿九稳的事。”   那黑衣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古怪,“任教主,我们怕的不是东方不败,而是他身边的人。”   “他身边的人?”任我行愣了愣,“东方不败这次下山不过带了几个心腹而已,他们的武功比东方不败还不如,你们怕他们干什么?”   “不是他们,我们怕的是东方不败身边出现的一个人,他的来历不明,但是他的实力深不可测,”黑衣人顿了顿,迟疑了下接着说道:“据说他已经远远超越了大宗师级别。”   超越了大宗师级别?   任我行感到自己的脑子一下子懵了一下,他疑心自己听岔了,这大宗师级别他还听说过,这超越了大宗师级别,那是什么级别。   任我行没发现自己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了。   那黑衣人的眼中突然窜起一道火焰,他的语气前所未有地激动了起来,“半仙!”   “半仙?”任我行瞠目结舌地看着黑衣人,“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任我行,眼神就像是看一个不开化的野人一样,“三流之上有二流,二流之上有一流,一流之上有宗师,宗师之上有大宗师,大宗师之上自然还有更高的武林境界。”   轰——   任我行脑子里仿佛有一道雷电一闪而过,他的心潮忍不住跟着这个黑衣人的话语起伏,大宗师以上 !   他的手脚激动得发抖,他从没有想过在大宗师上面竟然还有更高的境界,今日黑衣人的这话几乎是叫他大开眼界!   黑衣人对任我行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意外,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会震惊得无法言语,甚至还有个大宗师在得知了此事后,激动到满面泪流。   也许有些人不知道徐一清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是所有致力于追求武功中更高境界的人都会知道,徐一清的出现意味着——一个可能。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质疑过到了大宗师境界后还有没有更高的境界,但是每一代在大宗师境界苦苦不得进步最后或生死道消或遁入山林的大宗师们都会用他们的事迹来让后世人死心。   可是,现在有了徐一清了,他的出现就证明了这个被世人猜测已久的问题。   这叫那些武林中人谁能不激动!谁能不为之痛哭!   黑衣人说道:“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接你的生意了,东方不败身边有那人护着,别说我们,你就算是请了玉罗刹,他也不会出手!”   任我行捂着脸,颤抖着嘴唇说道:“我明白了。”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半仙,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天下第一!   可以说,如果那人愿意,只要他稍微透出一点儿口风,都多得是人争先恐后想要给他送钱,别说万两银子了,就是百万两,恐怕也有人会心甘情愿地供奉上。   而且,非但如此,如果那人愿意出手指挥的话,估计武林中会有不少宗师、大宗师会为了他的一句话,做出任何事来!   “最后再提醒你一句。”黑衣人道,“我们首领说了,他没有跟那个人说出你的身份来,所以现在除了我们杀手组织的人,没有人知道是你收买了我们对付东方不败,你最好是要把手脚都抹干净,否则被那人发现了,你的下场恐怕会很惨。”   任我行沉重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他心里头隐隐生出了几分后悔的意思,如果是他收买凶手追杀东方不败的事情传出去,根本不需要那人动手,江湖上恐怕会有不少人为了讨好那人会迫不及待地取了他的项上人头去领功,而且,恐怕连日月神教内的人也会动心。   毕竟,任我行设身处地地一想,自己心里头也有些意动。   “我能不能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任我行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刚才那质问时候的气势,不管他承不承认,任我行心里头害怕了。   “问吧。”黑衣人怜悯地看了任我行一眼,说道。   “那人叫什么名字!”   “徐一清。”   “众所周知啊!这江湖上的第一杀手是谁?”蓬莱客栈,眼看明日就要进京了,东方不败和徐一清就随意找了一家客栈住店顺便歇息。   他们来得时间凑巧,恰好是个说书人手拿着一把折扇在那说书。   徐一清最喜欢的就是听说书了,这说书是门手艺,要说得好不容易,在现代的时候没那机会听,趁着现在有机会,他几乎是但凡遇到说书都忍不住停下来听一听。   “东方,那江湖上第一杀手是谁”徐一清小声地问道。   东方不败正要回答,旁边的一个穿着富贵、体量微胖的富家子弟就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嫉妒兼鄙夷的看了徐一清一眼,手中的折扇合起,“哪里来的乡巴佬?竟然连这江湖上第一杀手是谁都不知道!这第一杀手就是中原一点红啊!”   “中原一点红?”徐一清眼里掠过惊讶的神色,这名字怎么听着好耳熟,好像最近才听过。   “不是吧,中原一点红你都不知道啊。”徐一清惊讶的脸色显然让那富家子弟更加得意了,他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卖弄着自己的“学识”,“这中原一点红是这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他杀过的人比屠户杀的猪还多,而且,他的剑法高明,但凡他要杀的人,就没有人能活下来的,并且每次杀人的时候,都是只出一招,而且那死者的额头上都是只有一点淡淡的红,这句就是他名号的由来!”   徐一清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之前来找东方被他指点东方破了罩门的那个杀手吗?没想到这名声还真不小,徐一清随口说道:“中原一点红未必每次都能杀死人吧。”   “你胡说什么!中原一点红的厉害是你这乡巴佬能想象得出的吗?像你这样的弱鸡,他不知已经杀了多少个了。”那富家子弟显然对中原一点红很是推崇,见徐一清这样“侮辱”中原一点红,立即就破口大骂。   徐一清被骂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眼刀子朝那富家子弟甩过去,“你在说什么?” 第14章   那富家子弟虽然嘴巴厉害,手脚功夫却是连个架势都不成个模样,见到东方不败杀气冲冲的模样,心里就先怕了三分了,再看到他手上的剑,心里就更加慌了,后退了一步,“我、我说的不过是实话罢了!”   东方不败握着剑身的手指一紧,剑已出鞘半分,露出月光般的银白。   这剑尚且还未全部出鞘,就已经渗透出冰冷的杀气了。   那富家子弟吓得啪地一下坐到了地上,面色惨白。   徐一清看了他一眼,无奈地伸手拉住东方不败,“算了,何必与他计较。”   东方不败收回了盯着那富家子弟的眼神,收剑回鞘,坐了下来。   那富家子弟逃过一劫,不但不感激徐一清,反倒还恨恨地剜了徐一清一眼,他憋着气,一屁股在远离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角落里坐下,心里头盘算着该怎么报复徐一清和东方不败。   想了想,他冲着小厮招了招手,小声地在那小厮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话。   那小厮也是狗仗人势,见着主子刚才狼狈的模样,此时也偷偷摸摸地用眼神恨恨地看了徐一清一眼,应了一声,悄悄地出去了。   他们自以为他们的动作没有人发现。   但是东方不败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岂会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东方不败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   他看了一眼正听得入神的徐一清,这地头没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根本不足为惧,等会儿要是真有麻烦,以他也足以对付了。   现在,就让徐先生好好地听一回书吧。   那说书人的口才的确不错,他摸着胡须,道:“诸位说的没错,那江湖第一杀手确确实实是中原一点红,传说中,中原一点红剑下无人能逃,但是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知道,我知道,那中原一点红最近不但没能杀了他要杀的人,反而被人打得受了重伤!”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这位兄台说得对,但是诸位可知道那打伤他的人却不是靠着自己打伤中原一点红的。”那说书人卖了一个关子,故弄玄虚地说道。   “不是靠着自己打伤中原一点红?难道是一群人围攻中原一点红吗?”一个年轻公子哥忿忿不平地问道。   “不是。”说书人的折扇在手掌上一拍,“那晚,中原一点红只看到了两个人,一个人就是他要杀的人,另一个就是真正打败了中原一点红的人,但是这个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   他说到这里,眼神朝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位置看了一眼,又好像被什么灼伤了一样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整个大厅的人都哗然一片。   这说书人的话简直叫他们难以置信。   “老先生,您怕不是昨儿夜里喝多了酒喝糊涂了吧?这怎么可能不出手却打伤了中原一点红呢?”那年轻公子哥摇着头,满脸写着不信。   “是啊,您要说那人武功高强,一掌拍飞了中原一点红,我们还相信,这连手都没出过,难道出的是脚吗?”一个山东大汉哈哈地笑着说道。   众人都被这话给逗笑了,放声大笑。   那说书人不急不忙地拿起茶盏来啜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那人出的不是手,也不是脚,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指点了中原一点红要杀的人出了三招,就重伤了中原一点红。”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说书人。   “这一掌拍飞了中原一点红的人,在江湖上能做到的,至少有十多个人,但是不出手就能打败中原一点红的人,这江湖上,只有他一人。”说书人一字字地说道。   满座鸦雀无声,只能听得众人咽口水的声音。   此时,众人心思不一,有人心里敬佩;有人心里心生向往,但更多的人是质疑!   “嘿,你这说书的别是吹牛皮吧,照你这么说,那那人的武功到底得有多高,才能够做到这一点儿!”那富家子弟拍了下桌子,指着那说书人说道。   “可不是,我看你这说书的吹别的不行,吹牛皮倒是一把好手。”那年轻公子哥不屑地说道   那说书人也不气恼,他摸着胡子说道:“诸位别急,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老夫虽然是一说书的,但是说的都是江湖上的事,也都是真事。这件事还有后续呢。后来这杀手组织的首领为了这事亲自去找了那人,也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等到那首领离开之后,杀手组织就宣布撤销这一笔生意,并且对此事闭口不谈。你们说,那杀手组织连大宗师都不畏惧,如果不是那人武功实在高深的可怕,又怎么会轻易示弱?”   他说得有理有据,众人心里头隐隐就信了。   这倒是真的,谁都知道那杀手组织曾经放下狠话,说是只要给钱,就算是大宗师护着的人也照杀不误!能让他们改口,可见那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可怕了。   “说书的,你口口声声说那人的武功多么多么高,那到底他的武功高到了什么地步?”那年轻公子哥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说书人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所有人都以为,江湖上武功最高的是大宗师,但是实则不然,在大宗师以上,还有更高的境界,此人极有可能就处在这个境界。”   “什么境界?”众人催促着问道。   “半仙!”说书人道。   徐一清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喝了口茶水,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刚才就听出了这说书人分明说的就是他,但是一直没脸认。   徐一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事是谁传出去的,除了那晚上那个带着面具的人,还有谁会知道那晚上发生的事,他是想不通,那杀手组织为什么要把他吹捧的那么夸张。   半仙?!他吹自己都不敢吹得那么狠!   “东方,这些人说话实在太夸张了。”徐一清摇着头,对东方不败说道。   他一转过头,就看到东方不败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徐一清眼角抽了下,“东方,你不会也信了他们的话吧?”   “我没信。”东方不败摇了摇头说道。   徐一清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默默地转过头去,你那表情分明就是信了! 第15章   “徐老大,就在这里面。”门口突然响起一把殷勤的声音。   众人不由得朝外面看去。   那门外是一个穿着丝绸衣裳的大汉,那衣裳的料子油光发亮,一看就知道这料子价格不菲,穿在这大汉身上却有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一见到那大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来了,“这不是猛虎帮的徐老大吗?他怎么来了?”   “这徐老大每次出现都没好事,咱们还是先走一步吧。”有人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同伴拉住。   “别急着走,那徐老大好像是冲着那两人来的。”   徐老大才一进屋,富家子弟就跟狗见到了主人一样,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徐老大,你可来了。”   “白公子找我来,我能不来吗?”那徐老大敞着衣襟,一身好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的,露出大半个胸口,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酒味,人家不了解他,一看他这模样,也猜得出他是个地痞流氓。   “这白老九叫了徐老大来,估计又是要他教训谁了。”那年轻公子哥小声地对同桌的客人说道。   “那还用得着,这两个臭皮匠凑到一块儿,一个出钱,一个办事,哪一日遇到个刺儿头,才算是他们的死期到了。”同桌的人也都咬牙切齿地恨恨地说道。   “别说了,小心被那白老九听到。”年轻公子哥拉了拉同伴的袖子,提醒道。   东方不败听着众人的窃窃私语,心里头转过了不少心思。   看来他们今儿个是碰到了地痞流氓了,不过,这徐老大脚下虚浮,外强中干,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要对付他,东方不败甚至都不必出手。   思及至此,东方不败打算看看那白老九和徐老大到底想干什么。   白老九冲着东方不败和徐一清坐的位置努了努嘴巴。   那徐老大立即心领神会,点了下头,大阔步昂地朝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桌子走去。   啪嗒——   啪嗒——   随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客栈大厅内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那徐老大朝着那桌子而去,有人面露不忍,侧过头去,不忍心看到这两个外乡人被徐老大教训;有人则高高抬起头来,手里端着碟花生,等着看好戏。   “砰——”徐老大拍了下桌子,两只眼睛瞪得铜铃大,盯着东方不败和徐一清问道:“就是你们两个人得罪了我兄弟?”   “你兄弟?”东方不败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说道:“可我刚才并没有看到有狗经过啊。”   徐老大愣了愣,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困惑地看向那白老九。   那白老九心里头气得都快吐血了,他快步走上前,小声地说道:“他是在骂我!”   “骂你?”徐老大摇了摇头,“他没骂你啊。”   蠢货!白老九气得脸都紫了,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他说我是狗!”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此时大厅内鸦雀无声。   谁都听到了他的话,众人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老九狠狠地瞪了众人一圈,索性自己亲自上阵,“你们两个人,刚才教训我教训得很开心嘛,现在我兄弟来了,我要叫他好好教训你们一顿,好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他说完,一扬手,道:“上!”   那徐老大立即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嘴里喝了一声哈,朝着东方不败的脸打了过去。   拳声虎虎生风,架势十足,看上去还挺能够唬人的。   有些旁观的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东方不败站起身,躲开拳头,长腿一脚踢出,而后收脚落座,喝茶。   这一站一坐,不过一息功夫。   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那徐老大像炮弹一样被踢了出去,撞飞了门后飞到了街上又撞倒了街上的一棵垂柳树才停了下来。   众人张大了嘴巴,愣愣地看着东方不败。   只听到“咕咚——”一声齐刷刷的咽口水声。   那白老九也被吓得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东方不败勾唇一笑,“白老九,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那白老九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来,他张了张嘴巴,喉咙里说不出半个字来。   东方不败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他的手正要抬起,徐一清却压住了他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这地方临近着京城,如果出了人命案,立即就会有官府调查。   以他们的武功虽然没必要畏惧官府,但没必要为这种人得罪官府。   东方不败也明白徐一清的意思,他心神一转,手腕一震,手中的茶杯已经化成粉末,从手掌的间隙中滑落到地上,那粉末落到地上,却也不随意散开,而是成了四个字——天高地厚!   “看清楚了吗?”东方不败问道:“日后可别轻易问别人这句话。”   “清、清楚了。”白老大僵硬地点了点头,说道。   “书已经说完了,我们走吧。”徐一清说道。   东方不败点了下头拿起包袱,和徐一清往外走去。   等他们一走,白老大立即扑通一声软倒在了地上,他身上几乎被冷汗打湿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四个大字。   他知道,刚才要不是那个男人拦住,现在他的脑袋恐怕已经跟那茶杯一样,碎成粉末了。   客栈内众人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开口。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竟然一脚就把徐老大给踢飞了。”年轻公子哥看着外头还倒在地上的徐老大,心有余悸地说道。   “一脚踢飞徐老大算什么,那一掌捏碎了茶杯才算是真本事,那白老九也算好命,竟然这样也没死!”   众人感慨纷纷,没有人注意到那说书人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官道。   一辆马车飞速地在上面疾驰,上好的汗血宝马汗如雨下,马蹄翻飞。   忽然间,从马车内传出东方不败的声音,“前辈跟了这么久?难道是要跟我们进京城吗?”   他的话音才落,马车前面就多出了一个人。   东方不败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前面的人时,瞳孔顿时一缩。   那是客栈里的说书人!   马车疾驰不停,眼瞧着就要撞上了那老先生。   那老先生不慌不忙,只是伸出手,在那马头上一按。   一瞬间。   那马仿佛被点了穴一样,翻飞的四蹄停留在了半空中,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也跟着停顿了,风声也仿佛停了下来。   那老先生笑呵呵地收回了手,马蹄落地,又吹起了一阵清风。   东方不败看着那老先生,心里生出了戒备,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位老先生这一指的功力有多可怕,如果没有猜错,这位老先生大概就是百晓生兵器谱里排行第一的天机老人。   “是你?”徐一清见东方不败没有动静,心知来者必定不可小觑,掀开车帘后看清楚来人后,略带惊讶地说道。   “是我,徐先生。”天机老人笑呵呵地说道。   “你认识我?”徐一清心里有几分了然了,看来这位背景不浅,估计在客栈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他来了。   也是他刚才糊涂,竟然没有想到,杀手组织虽然放出了消息,为了替他们不接东方的这笔任务扯了个幌子,但是也不是任何一个说书人都能够拿这段事来说的。   “当然,我正是慕徐先生的名而来。”天机老人道。 第16章   “慕我的名而来?”徐一清心里头嘀咕,他先用模板对那天机老人的武功进行了分析,等看到模板上天机老人的评语——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评语时,他愣了一下。   这武功分析不但能够看出对方功法的缺陷,而且还能够从中揣摩出出对方武功的高低。   这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评语乍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好,但是仔细一琢磨,要亏要溢,那还得本身就满出来才行。   天机老人见徐一清盯着他看,也不气恼,笑呵呵地问道:“徐先生可是看出了我的罩门来了?还是要指点我功法?”   他说的是中原一点红的事,这话不过是打趣罢了,中原一点红武功境界是一流之境,看穿他的罩门,虽然有些骇人听闻,但是对于一些眼力尖的人来说,未必是件难事。但是看穿他的武功,不是天机老人自负,他名列百晓生兵器谱第一名,虽然江湖上还有一些人的武功比他高,但是他自认,他在江湖上所有人包括那些隐世不出的人当中也能排得上前列了。   徐一清道:“不敢,只是有一句想要赠老先生。”   “哦,老夫洗耳恭听。”天机老人笑道。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徐一清顿了下,“这话虽不好听,但还请老先生谨记。”   天机老人听得这话,心里头咯了一下,旁人乍听这话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知道,自己修炼的功法恰恰有这一毛病,他修炼的功法威力高强,但是在使出其中威力最猛的一招的时候,则有瞬息功夫,内力不足。   这件事,他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他的孙女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这么多年他都刻意地隐瞒这件事,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连他的敌人也不知他的功法竟然有此缺陷。   但是,这人竟然不过一个照面,就看穿了他。   难道,他真的是半仙?   天机老人看着徐一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尊敬,他恭敬地对徐一清拱了拱手,“多谢徐先生提醒。老夫定当谨记在心,只是还请先生赐教,于大宗师之上是否有更高的境界?”   天机老人问的话,正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他位于大宗师境界久矣,旁人羡慕他的武功高深,他却觉得自己如迷途之羊一般,遍寻不到出路,心里反倒羡慕那些武功低的,至少他们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徐一清对此避而不答,他只是道:“老先生何必问这问题?等老先生将这八字破解,届时你就清楚了。”   他本意是想要含糊过去,毕竟这大宗师上面到底有没有更高的境界,他并不清楚,这天机老人待他也算客气,没必要欺骗那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却感到自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愣了愣,随后眼中放出光来,抚掌激动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激动不已,甚至都要屈膝给徐一清下跪。   徐一清如何能受他这礼,连忙伸出手搀扶了他起来。   “先生!您这八字,晚辈必定谨记在心!”天机老人激动得手都在发抖,“晚辈记住了先生今日的恩德,日后先生但有所驱,晚辈必定前来。”   啊??   徐一清愣了,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这愣神,落在天机老人眼里却是高冷不居功。   天机老人心里暗暗惭愧,他刚才说出那话实在是玷污了这徐先生,徐先生好意点拨,他竟然说那俗话!   徐一清心里却暗暗困惑,他刚才有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吗?   他困惑地看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却错领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擅长处理此事,便开口替他说道:“老先生,我们还要赶路,若是有缘,等以后再见吧。”   天机老人连忙让开路来,道:“是、是。”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立即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等过了一会儿后,徐一清才挑起窗帘往后面看去,那天机老人竟然还在那里,而且还多出了个小姑娘。   “爷爷,方才你对那人为什么那么客气啊?”孙小红梳着两条辫子,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远去的马车,不解地问道。   “不许无礼。”天机老人道,“什么叫做那人,那是徐先生。”   “好吧,徐先生。”孙小红疑惑地歪着头,说道:“咱们这次来,不是来看看那杀手组织传得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的吗?刚才爷爷和徐先生说了什么了?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孙小红的嘴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也是,十三四岁的姑娘,是最充满好奇的。   就算在路上看到了些花花草草,都有数不清的问题,何况她刚才见到了那么奇怪的一幕。孙小红是从小由她爷爷带大的,她跟着她爷爷,见识了不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那些人物哪个见到她爷爷不都是恭敬有余,这一次,竟然反了过来了,叫孙小红心里怎么能不好奇?   “是真的。”天机老人摸了摸孙小红的头说道,“徐先生刚才指点了爷爷一番。这一次回去,爷爷可要好好练功了。”   天机老人心里暗暗感慨,他这次来其实目的不少,一是来看那杀手组织的话是真是假;二是来问大宗师之上可还有更高的境界;三是看那徐一清到底是何等人。   现在三个目的都达到了。   徐一清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却又平易近人,一颗赤子之心坦坦荡荡,在客栈里,他本可轻易出手杀了那白老九和徐老大,但他却没有这么做,非但如此,还出手阻止了他的同伴。   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其他的大宗师身上,那二人现在的坟头恐怕草都快长到齐人高了。   而且,他还不吝啬于指点他人。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天机老人都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完人。   “回来了?”   “回来了。”   “那人究竟如何?”   “深不可测。”   “哦,照这么说,他的武功真的比你高?”   “不但比我高,我觉得,比江湖上任何人都高。”   “包括那些老不死的?”   “包括那些老不死的。”   “那他可就麻烦了?”   “怎么了?”   “你忘了?那些老不死的活了这么久就缺一个对手,出了这么一个人,他们能坐得住吗?”   “难道你不是在说你自己?吴明,难道你就坐得下?”   “嘿嘿,孙老头,你可真了解我。”吴明嘿嘿地笑着,他道:“我的确坐不下,不过,现在,着急的人可不是我。”   他说完这话,看了天机老人一眼,“孙老头,你承了人家这么大一恩情,你就不去提醒一下人家?”   “不去。”天机老人摸着胡须说道。   “为什么?”吴明问道:“难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认识了我,你也变得黑心肠了?”   天机老人笑而不言。   他不去,不是他不愿去,而是觉得没必要去。   那些老不死的,碰上徐一清,也只是落得个手下败将的下场罢了。   有这种机会看那些老不死的笑话,为什么要阻止? 第17章   在徐一清没有想到的时候,他的名字已经在武林中可以说是无人不知了,上至大宗师,下至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孩,谁都知晓了一个名叫徐一清的人。   但是谁也只知道他的武功高深不可测,据说是半仙,至于他的过去、来历、师门等等则一概不知。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进京城的时候,并没有遮遮掩掩,所以京城中不少人马、帮派都知道他来了。   东方不败从马车上下来,京城不同其他地方,严管严禁,就算是再嚣张的武林中人到了此地也得夹起尾巴来做人,给朝廷三分面子。   而这京城的官道上纵马疾驰的人一向不多,那些人要么是朝廷的人,要么是金风细雨楼或者六分半堂的人,除此之外的人,胆敢挑衅这所有武林中人的潜规则的,都无一例外没有好下场。   东方不败边走边与徐一清讲述这京城里头的势力,他道:“在这京城中卧虎藏龙,高手不知多少,就算是路边的小贩也指不定就有着武林高手。但是京城中所有的势力主要还是分为三派。一派是朝廷,朝廷与江湖虽然素来河水不犯井水,但是朝廷的势力也绝对不可小觑,皇家不知暗中扶助了多少位宗师、大宗师。曾经有人不以为意,夜探皇宫,但是最后,他的尸体被挂在了城门上,暴尸到前几年成灰了才拿下来。”   徐一清听到这话,心里头不禁起了疑惑,“既然朝廷自己有宗师、大宗师,那为何不插手武林中的事情?”   他原本以为是朝廷无人,才无力管理武林中的事情,但是从东方不败的话听来,这朝廷的人根本就不惧武林中人啊。   “这其中自然有着很渊远的历史。”东方不败道:“朝廷不是不想管,只是碍于三个原因。一是太祖太宗乃是借由民间武林中人的势力登上皇位,那时太祖太宗就承诺他若为帝,朝廷将永远不会插手武林中的事。二是朝廷的人手到底有限,武林广阔,又高手辈出,朝廷如何能管得来。第三嘛,”东方不败顿了下,他道:“我猜测,那朝廷未必能够真正地指使宗师、大宗师。那些宗师以上的人哪一个不是骄傲的人,他们大概欠了朝廷的恩情,但是也绝不会为此就听由朝廷的指挥。”   徐一清点了下头,道:“原来如此。”   这就难怪了。   “对了,你刚才说京城中有三派势力,那另外二派是哪二派?”徐一清问道。   东方不败道:“那是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   就在东方不败和徐一清谈论起这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时候,金风细雨楼内,也有人在谈论起他们。   “楼主,我查不出徐一清的资料。”杨无邪躬身抱拳,面带愧疚地说道,“请楼主责罚!”   “杨兄弟起来吧,徐一清的资料查不出并不是你的错。”说这话的是个男人,只见他面色极为苍白,唇色也是极其白的,一看便知道他身患重疾。   但是他的神色虽然憔悴,在江湖上却没有人敢小瞧了他。   只因为他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   苏梦枕此人,与他的武功一样闻名于江湖的是他的才智。此人智多近妖,他入京城时金风细雨楼尚还跟其他的小门小派一样在夹缝中苟且生存,但不到几年,他已经把金风细雨楼发展成了能与朝廷、六分半堂成犄角之势的一大势力了。   虽然苏梦枕那么说,但是杨无邪心里头依旧是存着一块疙瘩,他身为白楼楼主,掌管武林中人的资料无数,这徐一清近日来在江湖上闹得轰轰烈烈,他却对他一无所知,这简直叫杨无邪心里头内疚极了。   而且,这徐一清和东方不败进京城,旁人不知道他们的目的,金风细雨楼的人却是知道的。   藏功图天下间不超过十张,这十张中有三张就在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和朝廷当中。金风细雨楼早已从藏功图中得出那神功所在的地方。   那地方不在旁的地方,就在紫禁城内。   东方不败此次进京,必定是冲着那紫禁城内的神功而来。   苏梦枕朝杨无邪瞥了一眼,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笑着微微抬起头来,“你既然担心他的出现,会影响我们的事情。不若这样,我亲自书帖一封,请他明夜到春风楼上去。”   杨无邪愣了一下,明夜是他们和六分半堂以及朝廷的人商量那神功之事的时候,难道楼主想要……   他不需说,苏梦枕已经点头对他的想法表示了肯定。   杨无邪的脸色变了又变,那神功本来只有他们三方在争夺,如今半路杀出个东方不败来也不知道会对局势造成怎样的影响。   但杨无邪没有说什么,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梦枕提起笔,在帖子上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又缓缓在上头上落笔——苏梦枕。   “楼主,我这就把帖子送过去。”杨无邪刚要伸出手去拿那请帖,却见苏梦枕那双苍白纤细的手轻轻地压在了请帖上,他正诧异的时候。   只听见苏梦枕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不,我亲自去。”   杨无邪不解地说道:“楼主,那东方不败说到底不过是日月神教的副教主罢了,武功又顶天了不过是一流罢了,您怎么能亲自去呢?”   苏梦枕摇摇头,他的眼神看着请帖,“我要送的请帖是给东方不败的,但是我想看的人却不是他。”   杨无邪明白了,苏梦枕也想见见那个在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名满江湖的徐一清,他爽朗地笑道,“我也想见他。”   “好,那我们一起去!”苏梦枕立即站起身来,他做事情似乎从来不犹豫,想好了就立即去做。   杨无邪什么也没带,他就跟着苏梦枕从金风细雨楼里出去了。   他们两个几乎是肩并肩的朝外面走去。   又是悦来客栈。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被小二的招呼着坐下的时候,他不由得偏过头,对小二的笑着问道:“小二哥,怎么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悦来客栈?难道其他地方的悦来客栈都是你们的分店吗?”   那小儿愣了愣,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随后他笑呵呵地解释道:“客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家掌柜的要是真能把悦来客栈开到五湖四海都有,那还用得着到店里头来帮忙,早就回家吃香的喝辣的了。这想必是其他地方的人效仿我们客栈开的吧。”   原来如此。   徐一清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走到哪里哪里都有悦来客栈,搞得跟现代的连锁店似的。   东方不败啜了一口茶水,眼神有意无意地从徐一清的身上扫过。   他这一路跟着徐先生走到京城,发现这徐先生对不少东西都不了解,而那些事情,不少都是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   这一点一滴的细节,东方不败即使没有去刻意的留意,他也会发现。   东方不败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徐先生恐怕真的是那些隐士门派的子弟吧,也只有这种可能,他才既武功高深莫测,偏又处处行事好似不晓世事。   东方不败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要多想,那些隐士门派的人每一个出现的时候身上莫不肩负着重要的使命,有人于乱世中力挽狂澜;有人则于武林中掀起惊涛巨浪,让人又惊又惧。   徐先生的使命又是什么? 第18章   徐一清丝毫没有发现东方不败的心思。   他正在打量着客栈,京城不愧是京城,就是不同于其他小地方。这家悦来客栈非常的宽敞,大厅里摆了满满当当十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旁边都坐满了人。   那些人有的是小老百姓,有的是年轻的公子哥们,更多的是带着刀枪棍棒的武林中人。   客栈大厅内也有个说书人。   不过,这回这说书人说得不是他的书,而是金风细雨楼苏梦枕。   那说书人的功底也不赖,娓娓道来,抑扬顿挫,叫人听着不由得也跟着入了神。   众人都抬着头,边随口吃着东西边听他说书。   刚才东方不败已经给他讲了京城的势力分布,自然少不了讲到苏梦枕。   但是东方不败只是寥寥地讲了下苏梦枕的武功以及他的红袖刀,如今这说书人说得却不仅仅只是苏梦枕的武功,更是他是如何亲自将金风细雨楼由一小门小派拉扯成如今的金风细雨楼。   徐一清听得很入神。   东方不败见到他这模样,心里头不禁莞尔,他招呼了小二,点了几样菜,收了心思,甭管徐一清从师门中出来究竟为了什么,都无所谓。   那说书人舌灿莲花,正说道苏梦枕此人的武功,乃是师从自红袖师太,一手红袖刀,曾经刀斩六分半堂数位高手,更以红袖刀与雷笋大战了三百回合,二人直至战斗到了天明时分,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他正说到高/潮处,外头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了一阵劲急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飞快,初听的时候还在百米外,转瞬间就已经到了门口。   马声长嘶了一声,打断了说书的人话。   几个手持着刀剑的劲装汉子高坐着骏马身上,任由那马蹄高抬到了半空,身体却犹然稳若泰山。   那几个劲装汉子一出现,那说书人的脸色变了,客栈内的小老百姓、年轻公子哥们和武林中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徐一清不由得转过头朝那几个人看去。   只见那个一直靠在柜台后,拨拉着算盘,谁进来都不搭理的掌柜的小跑着从柜台后跑了出来,他上前殷勤地拉过缰绳,对着那几个从马上翻身下来的劲装汉子,说道:“几位爷,今儿个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啊?”   那几个劲装汉子并不回答,大阔步昂地挺胸抬头走进了客栈。   其中一个粗声粗气地说道:“掌柜的,上几盘好牛肉来,要黄牛的,再给我们上几坛子竹叶青来。   掌柜的连忙应了下来,亲自接过小二的抹布擦干净桌子让他们坐下。   徐一清收回心神,心里盘算着,东方说了,能在京城的官道上疾驰的只有三种人,这一伙人想来肯定不是朝廷的人,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金风细雨楼的人还是六分半堂的人。   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那几个大汉才刚坐下,就有人指着那台上的说书人说道:“老头,刚才你是不是在说那苏梦枕?”   那说书人吓得浑身颤抖,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是,是。”   “呵,你这老头可真够大胆的,学艺不精竟然也敢出来混饭吃。”那大汉满脸横肉,此时眼中带着杀意地看向那老头,“那苏梦枕分明是个奸诈无比的宵小之辈,暗算了我们六分半堂的人,到了你嘴里,却成了个大英雄了。怎么着?你这是在和我们六分半堂过不去吗?”   那说书人吓得腿都软了,两腿颤颤,若不是扶着张桌子,早就滑到了地上去了。   原来他们是六分半堂的人。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这话也未免太过于嚣张了吧,这位说书的也只不过是说书罢了,难道他们连这也不能容吗?”有个腰间佩着剑的年轻公子气愤不平地说道。   他正要起身,却被他的同伴压了下去,“少说几句,那是六分半堂的人,咱们惹不起!”   那年轻公子哥嘴里忿忿不平地说道:“六分半堂的人又如何,难道六分半堂的人就可以胡作非为吗?”   他的同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那年轻公子哥无法,只好坐下。   那说书人用祈求的眼神环视着众人,但是别说那些小老百姓了,就连那些武林中人都不想插手这件事。谁都知道这件事是六分半堂的人无理取闹,但是六分半堂在京城的势力强大,谁敢得罪了他们。   就在那说书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的时候,忽然从外头响起一把平静中隐隐蕴含着怒气的声音,“六分半堂,好大的派头。莫不是真以为这天子脚下就是你们六分半堂的地方?”   “谁!谁在说话!”那大汉手掌按着腰间的佩刀,“谁敢和我们六分半堂作对!”   “是我。”说话那人静静地走了进来,他不是一个人走进来的,他和他的同伴一起走进来,但是当他出现的时候,人们的眼睛却只会注意到他。   那大汉看到他的时候,瞳孔却骤然一缩,呼吸急促了起来。   同桌的其他大汉们也都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   “咳咳。”那年轻男人咳嗽了一声,他咳得撕心裂肺,脸都红了。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半只脚踏进了棺材板的痨病鬼,这个时候他该躺在床上,而不是该出现在这里。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仿佛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却叫那些刚才嚣张的不可一世的大汉们吓得脸都青了。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们的额头上却流下了豆大的冷汗。   “是、是你。”刚才那挑衅的大汉吓得仿佛脸都白了,他握着刀的手在颤抖,整个人仿佛见到了鬼一样。   众人不禁交头接耳起来,猜测这个男人到底是谁,竟然能够把六分半堂的人吓成这样。   “你、你是苏……”那说书人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着嘴巴看着苏梦枕。   他的声音不大,但此时大厅内寂静无声,他这声音谁都听到了。   众人的脸色顿时变了,有人同样难以置信,盯着苏梦枕,低声道:“他就是苏梦枕?”   这传闻中的人物,突然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简直是叫人难以相信。   也有人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毕竟比起传闻中那无所不能、智多近妖的苏梦枕来,眼前这个青年,看上去孱弱无比,比起那金风细雨楼的楼主,他更像是一个大家子弟。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六分半堂如今在京城已经连说都说不得了。”苏梦枕从容坐下,他显然默认了他就是苏梦枕。   “苏、苏梦枕,这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插手!”那大汉硬着头皮说道。   苏梦枕道:“与我无关?”   “是,与你无关。这只不过是我和那说书的的事罢了,你若插手了,那便是你们金风细雨楼与我们六分半堂的事了!”那大汉似乎误会了什么,粗声粗气地说道。   “是吗?”苏梦枕摸着下巴。   众人听了他们的对话,以为苏梦枕是要袖手旁观了,脸上不由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这苏梦枕也不过尔尔!   那说书人脸上也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第19章   苏梦枕似乎并不在乎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他侧过头问一旁的杨无邪,“杨兄弟,你觉得这件事我该不该插手呢?”   那几个大汉愣了愣,齐齐地看向杨无邪。   杨无邪几乎毫不犹豫就回答道:“该。”   苏梦枕笑着咳嗽了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他的话音刚落,手中一拍,桌子上几个茶杯顿时被震得跳了起来,他的手掌一挥,如穿云拂雨一般,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   只听咚咚咚咚的数声。   几个大汉都跪倒在了地上,他们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互相看了一眼,随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暴怒和惊惧的神色。   “这一跪是让你们给这位老先生赔礼。”苏梦枕起身,他长身而立,眉眼中云淡风轻,一双墨色的眸子中看不出喜怒来,但此时却没有人敢小觑了他。   苏梦枕方才那一手功夫,足以叫众人惊得合不拢下巴了。   这一手功夫看似轻巧,但却是举重若轻,等闲人一辈子恐怕都练不出这一手来。   “你、你难道是要与我们六分半堂为敌吗?”其中一个大汉又惊又怒地喝问道,可语气听上去怎么都有些色厉内荏。   “与你们六分半堂为敌?”苏梦枕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笑意又很快如潮水般褪去,袖手一拂,随手就解开了那几个大汉的穴道,“你回去跟你们雷堂主说,看看他怎么说吧。”   “好!好!我一定会把你的这话告诉雷堂主。”几个大汉立即站了起来朝外走去,一个个都面露怒色。   那小二的正端上菜来,却见到他们几个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不由愣了。   “掌柜的,这些菜怎么办?”小二走到呆若木鸡的掌柜的旁边,小声问道。   那掌柜的,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立即露出了怒容,正要喝令小二把菜端回去的时候。   苏梦枕笑着说道:“掌柜的,这菜不吃可惜了,不如留给我请人,如何?”   “好,好。”掌柜的哪里不愿意。   请人?   众人听到这话,却是不由得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苏梦枕。   难道,在这客栈里有苏梦枕苏楼主的熟人吗?   苏梦枕和杨无邪不急不忙地走到了东方不败和徐一清的桌子旁边。   “不知方不方便拼个桌?”   徐一清看了东方不败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   苏梦枕和杨无邪就在他们的桌子旁边落了座,小二的连忙把菜端了上去,临走的时候,不忘记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了下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二人。   这二人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能和大名鼎鼎的苏楼主坐到一块儿去了。   “苏楼主,若是不嫌弃,不若来我们这桌坐吧。我们这里有上好的百年竹叶青。”年轻公子哥坐不住了,起来热情地对苏梦枕说道。   苏梦枕笑着摇头道:“不必,多谢兄台好意。我这次来,乃是有事在身。”   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年轻公子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拿羡慕的眼神盯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二人,恨不得以身相替,能和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同桌,这事要是落在他身上,他不知道得多高兴,偏偏那两个人却是一个赛一个的面无表情。   “那两人是谁啊?好大的阵仗,跟苏楼主同桌,竟然脸上一点儿喜色都没有。”有人带着嫉妒之情地窃窃私语道。   “不知道,瞧着,大概是什么权贵子弟吧。”有人回答道。   他们虽然看到了东方不败手中的剑,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只因为二人的样貌实在过于俊美,衣着又不同凡响,故而便把他们二人当成了不识好歹的权贵子弟。   所有人都拿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东方不败和徐一清二人。   苏梦枕是何等人物?今日能见到他庐山真面目,说出去已经够让人羡慕不已了,这两个人能和他同桌,竟然一点儿喜色都没有,真是不知好歹。   众人心里正暗暗嫉妒惋惜的时候,只听得苏梦枕对其中一男子微笑着说道:“徐先生,久仰大名了。”   众人不由得愣了一愣,竖起耳朵来留神听着他们的话。   徐一清喝了一口茶,侧过头勾起唇角,“苏楼主认识我?”   苏梦枕微笑,“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道徐先生的名字。”   “是吗?”徐一清愣了下,随后露出个笑容,“苏楼主怕是客气了。”   他心里暗暗嘀咕,那杀手组织的宣传做得也太好了吧,前几天他还天下无人知,到了今天,落到苏梦枕的口中,他竟然已经是江湖人皆知了。   “徐先生?”握着刀的武林中人暗暗皱了眉,细细思索了一番后,脸上露出惊骇的神色,“莫非,他就是那个徐先生?”   “哪个徐先生?”同伴好奇不已地低声问道。   “前些日子杀手组织不是放出话来,放弃了一单生意。我听说他们之所以这样,就是忌惮一个叫徐一清的男人。”那武林中人小声地说道。   徐一清面无表情,回头他要去找那杀手组织的老大算账,到处乱传话!   苏梦枕道:“徐先生现在知道了吧,我说的可不是假话。”   东方不败单刀直入地问道:“苏楼主来这里,是为了先生来的?”   “是的。”苏梦枕毫不介意承认这一点儿,“我是专门为了见见徐先生才来的。”   “见了之后觉得如何?”徐一清淡淡问道。   苏梦枕在听了这个问题之后,竟然沉默了,他沉默了片刻后,感慨地说道:“徐先生,果真出乎我的意料。”他本以为武功境界远超过大宗师的人,本该比那些大宗师更来得气势逼人,单是一眼神,就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但见了徐一清之后,他却发现自己一路上所有的猜测都被推翻了。   徐一清的太阳穴平滑、手掌一点儿茧子也没有,甚至比女人的手还纤细漂亮,如果单单看那一双手,那该是一双文人墨客、泼墨书丹青的手,而不该是一双武林中人的手。   武林中人的手就算是再怎么保养,手上都少不了有伤痕,手掌中也少不了要有茧子。   而这些,徐一清的手上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的气息、步伐处处都看上去如同寻常人一般。   更甚至,他身上连一把武器都没有。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   苏梦枕心里暗暗想道,但是普通人可不会三言两语就看穿了中原一点红的罩门,普通人可不会让杀手组织不惜破坏规则也不敢得罪,普通人可不会让兵器谱上第一的天机老人心服口服。   苏梦枕不由想到,难道大宗师以上的境界便是——返璞归真? 第20章   苏梦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熟读百家之书,知道这世间的道理都是由“极盛转为极衰”,花开花落如是,人生人死如是,朝代兴盛覆灭如是,武功自然也当如是。   他一想通了这个道理,就只突然间觉得醍醐灌顶,他困在瓶颈期已经有段时日了,按理来说本该早就跨过瓶颈期才是,但是这么久以来却都毫无进步。   骤然之间,想通想透了,一下子便水到渠成地从宗师之境迈入大宗师境界。   蹭——   红袖刀自他的腰间而出,于他的手中挽了个刀花,刀既出鞘,却发出一声刀鸣之声,满座众人身上的武器都都嗡嗡作响,仿佛被刀气所震。   苏梦枕的手挟住了刀柄,他的刀一挥,一阵刀气从刀锋射出,转瞬间落在了客栈外头的官道上。   轰——的一声。   宽敞的官道如同豆腐一般被切成了两半,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出现在了官道上。   原本嘈杂的官道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鸡鸭牛羊等牲畜也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   街道上爆发出一阵尖叫声,不消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客栈内,所有人都惊得都愣在了原地,小二哥原本在倒着热茶,但是现在,热茶早已经溢了出来,他却毫无察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苏梦枕,那客人被热水烫着了,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直愣愣地看着苏梦枕。   直到有人手中的筷子掉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苏梦枕也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刀,那刀极美,像是一个披着红纱的女人,那刀极艳,像是在黑暗中开出来的一朵曼珠沙华。   苏梦枕对这把刀很熟悉,但是此时他却也像才第一次看到这把刀一样,眼睛盯着刀,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不得不说,即便苏梦枕已经知道了自己已经度过了瓶颈期,却也不得不为那一刀的威力而感到惊讶。   京城的官道用的是青石板,几百年了,京城的官道早已坚硬如铁,但是在刚才,那一刀切下去却是如同小刀切豆腐一样轻松。   苏梦枕收回刀,他起身,恭恭敬敬地对着徐一清鞠了一躬,“多谢先生。”   徐一清虽然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但是这次顿悟,若不是徐一清,他恐怕不知要多久才能顿悟。苏梦枕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在心里已经深深地记住了徐一清的恩情。   徐一清内心懵逼,啥?发生了啥?   他怎么就突然之间拔了刀?又突然之间跟他道谢呢?   虽然心里再懵逼,徐一清嘴里还是下意识地回道:“不必客气。”   苏梦枕怔了怔,随后他看着徐一清的眼里迸发出火花来,难道先生是早已看穿他困在宗师境界的瓶颈期多日,刚才特意点化他?   苏梦枕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他心里对徐一清是彻底地服气了,倘若这天下第一是徐一清,他便无话可说。   众人看着他们,都是一脸茫然,但是心里头却都为之一肃,那些武林中人虽然不知道在苏梦枕和徐一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看得出苏梦枕的变化,心里头都大为震惊。   “先生,晚辈这次来,还有一事。”苏梦枕的语气放得格外低,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请帖,双手呈上。   “这是给东方兄弟和徐先生的请帖。二位若是得空,明夜请来。”   东方不败接过请帖。   苏梦枕见自己的事情已经办完,便罕见地有些迫不及地地开口说道:“我的事情已经办完,可否先行离开?”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试自己现在的武功。   即便是一向冷静如苏梦枕,此时也是心急如焚。   “苏楼主请自便。”徐一清道。   苏梦枕和杨无邪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就落在了徐一清的身上,他们都看得出苏梦枕刚才对徐一清的态度是多么恭敬,这叫他们心中不禁疑惑,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苏梦枕对他的态度竟然那般恭敬,要知道,苏梦枕对那六分半堂的雷损也未必这么恭敬过。   徐一清在众人那探究和灼热的视线下有些食不下咽。   他对东方不败不知道说了什么,东方摆摆手,道:“小二,买单。”   那小二正要上来,掌柜的却抢先一步上来,殷勤地握着双手说道:“不必了,这顿算小的请你们的,二位楼上上房请。”   东方不败和徐一清对视了一眼。   东方不败道:“那好,劳烦掌柜的带下路。”   “一刀?”雷损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梅紫色的夕阳透过窗棂投进昏暗的书房内,他的身体却全都笼罩在黑暗中,手中两棵核桃转动着,稳稳当当之中速度飞快。   “是的,一刀。”地上跪着的几个大汉之一说道,“我们从那客栈离开后并没有急着离开,打算刺探那苏梦枕的动静。但是没想到,没过多久,苏梦枕就甩出一道刀气出来。”   刀气外放,这是大宗师的象征。   雷损眯了眯眼睛,这苏梦枕在宗师境界困了多久了?不到半年吧,怎么眨眼就就突破了?   “知道客栈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吗?”雷损问道。   “听说苏梦枕在里头遇见了一个叫徐先生的人,他的突破似乎就是和他有关系的。”那大汉胆怯地抬起头来,说道。   咔——   雷损手中的两颗核桃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上掠过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你说他遇见了谁?”   “徐先生。”那大汉道,“堂主知道他?”   雷损脸上的神情变了变,“要是我没猜错,他必定是徐一清。没想到啊,这传闻竟然是真的。”   几个大汉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是才从塞外回来就直奔京城,根本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雷损追根究底地问道,这眼下他们三派正在争夺那神功,多出了一个徐一清进来搅局,不知道情况到底会朝什么方向变化。   “苏梦枕还给那徐先生送了请帖。”有个大汉说道。   请帖?   雷损的眼里迸出一道精光来,他手中的核桃咔擦一声碎成了粉末。   苏梦枕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堂、堂主……”从雷损身上传出来的杀意压得几个人身后都出了一身冷汗了。   雷损闭了闭眼睛,收起了气势,他淡淡地说道:“既然苏梦枕下了请帖,那好,我们也给那个人下一封请帖。” 第21章   “先生,您看。”进了房间后,东方不败将请帖打开,看到请帖上头的内容后,瞳孔缩了下,他立即就去找徐一清商量。   徐一清接过请帖,打量了一眼,神色莫名,这请帖是苏梦枕给的,上头只写了宴席的时间和地点,至于为何相邀,上头并没有说明,不过,以苏梦枕之前的态度来看,这请帖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徐一清正想着,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他和东方不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站起身来。   东方不败手已经扣在了剑柄上。   那吵闹的声音本是从一楼传来,不到片刻的功夫已经到了二楼了。   最后停在了他们的门口。   东方不败眯了眯眼睛,喝问道:“谁?”   “我等是奉堂主之命,特来送上请帖。”   “咱家是奉陛下之命,特来送上请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下。   这两道声音一停下,四周那些客房内的动静都瞬间停下了。   堂主?   陛下?   不少人从床上起来,偷偷摸摸地趴在了门缝窗户旁边偷偷地瞧着。   楼下的掌柜和小二也都支棱起耳朵来,等听到这两队人马的身份时,掌柜的和小二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头不由得更加好奇起那位徐先生到底是何许人?   能够让苏梦枕亲自送来请帖也就罢了,就连六分半堂、陛下也都命人送来请帖,这人到底是怎样的身份?   就算是少林寺的方丈也未必有此待遇吧。   六分半堂和朝廷的人?徐一清挑起眉头来,他与东方不败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拉开了门。   门外是两拨泾渭分明的人,左边一拨人身上满是江湖气息,身上莫不是佩戴着刀剑,右边的一拨则衣着华丽,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气,身上穿着的是官服,腰上也莫不是带着刀剑。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一出来。   那两拨人为首的两个立即就迫不及待地递上了请帖。   徐一清随手将两封请帖接过,他随意打开看了一眼,垂着的眼睫颤了下,他撩起眼皮来,淡淡地说道:“请帖收下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请帖既收,那么这些人就该离开了。   那些人也听出了他的意思,道了声是,从客栈里迅速地离开了,估计是临走之前早已被人叮嘱过,不可节外生枝。   客房里的众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头又惊又羡,这徐先生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派头,竟然能让六分半堂和朝廷的人这么听话。   所有人心里头都痒痒的,若不是怕冒昧,引了徐一清不喜,早就有人想要上前去搭讪了。   然而,徐一清却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转过身进房间,等东方不败把门带上后,他皱着眉头盯着桌子上的三张请帖,三张请帖形式不一,但是这请帖上的时间和地点却是一样的。   “东方,你看。”徐一清摊开三张请帖对东方不败说道。   东方看了一眼,眼神中暗了暗,“这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和朝廷不可能都这么巧设宴设在同一家酒楼和同一个时间,唯一的可能就是明夜是他们三方共商的宴席。”   徐一清点了下头,“的确只有这个可能,我觉得他们商量的事或许与你那藏功图有关系。”   东方不败脸色沉重地点了下头,藏功的地方就在京城,如果说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和朝廷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东方不败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毕竟,京城可是他们的地盘。   “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就是了。”徐一清说道,“横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到底想怎样,咱们明夜便知道了。”   东方不败心里暗暗为徐一清的豁达而生出好感,他的心里生出了几许崇拜,像徐先生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半仙这样的名头。   “帖子送到了?”御书房内,朱明录缓缓提笔在宣纸上泼墨,他低垂着眼,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笔,字字力透纸背。   尽管这位年少登基的皇帝在朝廷上备受掣肘,甚至在坊间还有人觉得他不过是蔡相手中的傀儡,但是只有贴身伺候他的宫人们才知道,这位皇帝隐藏得有多深。   “送到了。”一位年轻的太监恭顺地回答道。   “如何?”朱明录停下笔,眼睛却看也不看桌子上写好的宣纸,而是看着那太监。   如果徐一清在这里,他定然会认出这太监就是亲手送上请帖的那人。   太监的神色复杂,他皱了皱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最后他只能说:“深不可测。”   岂不是深不可测?   他的武功已经是宗师境界,可是站在徐一清的面前,却一点儿也看不透他。   更不用说去揣测他的武功境界究竟是不是如传闻中的一般了。   朱明录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挑起眉头来,眼中流露出些许忌惮些许兴趣,“倘若你和他交手,几招能赢?”   他这问题算是把那年轻太监给问倒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朱明录心里越发起了兴趣了。   他的眼睛灿如晨星,手指轻轻在桌子上敲了敲,“明天晚上,朕要亲自去。”   “陛下?”太监被他这话给吓到了,慌忙跪下,“陛下乃九五至尊,岂能亲自涉险?”   明夜三方会谈,虽然说好不动干戈,金风细雨楼的人尚且好说,但是六分半堂的雷损可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人,这次又牵涉到神功的事。   明夜就算打了起来,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放心。”朱明录摆了摆手,他言之凿凿地说道:“明夜打不起来的。”   原本他们三方互相忌惮,打起来不足为奇,但是现在多了一个变数,他敢笃定,明夜谁都不会动手,除非有人想提前出局了。 第22章   神侯府。   诸葛正我一大早收到朱明录的密令,就臭着一张脸坐在官帽椅上。   铁手不动声色地朝他看了一眼,又朝坐在轮椅上手执着一卷兵书的无情看了一眼。   他心里头蠢蠢欲动,对皇帝今朝特地命人送来的密令好奇得不得了,神侯府直接听命于陛下不假,但是这陛下的密令也不是天天都有,更不用说今日这密令似乎还很特别,否则诸葛正我岂会罕见地露出烦恼的神态来。   铁手用手肘撞了下一旁追命的腹部,他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道:“追命,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追命摇了摇头,他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说道:“八成又是陛下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主意吧。”   他的话音才落,诸葛正我就呵斥道:“追命,不得胡言。”   追命冲着铁手挑了挑眉,不过诸葛正我既然这么说,就证明了追命说的是对的。   “世叔,究竟陛下下了什么密令,让你这么为难?”铁手连忙追问道。   无情也放下了手中的兵书,朝诸葛正我看去。   诸葛正我看着众人,顿了一下,无奈地说道:“陛下今早特来密令,今夜他会与我们一同去春风楼。”   铁手、无情等人的脸色不由变了变。   就连冷血也都露出了怔愣的神色。   这也未免太过荒唐了吧!铁手心里嘀咕道,都说千金之子不垂堂,这陛下什么都好,就是事情太多了。   无情微微皱了皱眉,“世叔,此事太冒险了。”   诸葛正我如何不知道,但是官高一级尚且压死人,何况又是皇帝,他身为臣子哪里有质疑的余地,可是陛下又乃千金之躯,但凡是出了半点儿差池,别说他了,真个神侯府都得吃个挂落。   这进退两难,诸葛正我才忧愁不已。   “陛下怎么突然间就想去了?”铁手好奇地问道,这春风楼之宴都订下好几个月了,也没见陛下之前对这件事有什么兴趣。   诸葛正我皱了皱眉,“听说是为了见一个人。”   “徐一清?”无情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笃定地说道。   诸葛正我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今夜如果只是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人去了那他还不至于这么忧愁,他发愁的原因之一正是这最近在江湖上大有名声的徐先生以及他身边的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中人,日月神教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教,诸葛正我不得不多想多虑。   “原来是他!”铁手顿时激动了起来,“那世叔今晚可得带上我。我也想见识见识那……。”徐先生   铁手的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了诸葛正我、无情和冷血甩过来的眼刀子。   他默默地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追命在一旁忍着笑,铁手这家伙,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得看形势。   无情的手指在轮椅的扶手上敲了敲,他沉思了片刻,道:“世叔,不如这样,今夜我们四人与您和陛下一同前往,届时我会在周围布置下人手,一旦有异常情况,便摔杯为号。”   “也只能这样了。”诸葛正我愁得揪了自己一根胡须。   虽然他们都知道如果徐一清真的有异心,以他传闻中的武功出手,根本不用一息时间就能把楼内所有人都屠杀殆尽。   但是这些后手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诸葛正我又把今晚的任务分配后,就挥挥手让众人各自散去。   铁手搭着追命的肩膀,从书房里走出来,“追命啊,你说,那徐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追命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他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两只手上的衣袖都撸起来,露出结实精干的手臂来。   “咱们这些人当中不是就属你对江湖最了解了吗?”铁手笑嘻嘻地撞了下追命的肩膀说道,“我这是相信你。你快别卖关子了。”   追命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铁手连连点头。   “那——就等晚上见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追命这一大喘气,可把铁手气得牙痒痒,他摩拳擦掌地看着追命。   追命拿出嘴里叼着的稻草,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是真不知道。这家伙就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别说我了,现在江湖上谁人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到底从哪里来的,听说有人去问了大智大通,连他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追命的这话不但没有熄灭铁手的好奇心,反倒是让他更加好奇了。   江湖上无人不知,大智大通什么都知道,现在竟然也有他不知道的事。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崇拜他了。”铁手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行啊,今晚套话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追命正愁诸葛正我交给他套话的这个任务呢,见铁手自己挖了个坑,顺手就把他往坑里推了。   铁手也不在乎,点点头,“行,交给我就交给我。”   “阿嚏——”   徐一清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大厅内那说书人停顿了下才又接着往下说。   一整天,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什么事也没干,他们只是在京城里到处随意地走了走,随意地挑了几家茶楼听说书人说书。   京城的说书人比起外地的说书人有趣多了,他们说的不止是《西游记》、《水浒传》,也说一些江湖上发生的趣事,借由这听书,徐一清也算粗粗了解了京城中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究竟有多厉害。   这么说吧,京城人都知道这么一句话——白天的京城是朱家的,夜里的京城六分是六分半堂的,四分是金风细雨楼的。   从这句话就可见这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势力有多么庞大。   徐一清在心里头重新对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做了评估,他对今晚的宴席也更加有兴趣了。   不过,现在,他还有点儿事情要忙。   徐一清一抬头,那些偷偷观察着他的人顿时就装模作样地别过头去,有人装作和同伴聊天,有人低头喝茶,把自己呛得半死。   徐一清的嘴角抽搐了下,这种诡异的情况已经维持了有一天了。   这一整天,甭管他和东方去到哪里,哪里都是这种情况,一夜之间,他似乎成了京城中的大名人了。   “走吧。”徐一清道,这茶是喝不下去了。   东方不败点了下头,他早就已经坐不下去了,他虽然早已习惯他人视线,但是当这些视线落在徐先生身上的时候,他心里头却有一种隐隐不悦的感觉。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一走。   立即就有人朝着他们的座位冲了过去。   几群人马为此大打出手。   这可是半仙做过的位置!沾沾仙气日后说不定练起武功来都能进步快一些。   徐一清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的脚步晃了下,心里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他是越来越不懂现在的江湖人到底在想什么了。   这或许就是代沟。 第23章   入夜。   京城的宵禁森严,即便是一向不把朝廷当一回事的武林中人也都不得不照足了规矩办事。   一到酉时时分,白日里热闹喧嚣的街道就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商户都关上了门上了板,小贩们也都挑着担子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出城门去。   在这个寂静下来的京城中,此时此刻唯有一处还热闹着。   那就是春风楼。   春风楼这家酒楼乃是百年老字号了,虽然比不得黄鹤楼那么出名,但在京城中也是响亮的一块招牌,至于这家酒楼背后究竟是谁,知道的人却不多。   但是谁都知道,如果连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人都不愿意得罪的人,必定是不能得罪的人。   故而,这春风楼从来都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过。   今夜。   春风楼上上下下都打理得干干净净,那向来眼高于顶的掌柜更是换上了一身光鲜亮丽的丝绸长袍,巴巴地站在柜台后等着。   酉时二刻。   铁手、无情、冷血、追命四人先至,而后杨无邪、花无恨等人也到了,再这之后六分半堂的人也跟着来了。   三方人马到齐后,互相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各自站到一边去。   宴席的时间是酉时三刻。   这会儿还有一刻时间,三方大佬却都还没来。   铁手心里嘀咕,这些个大佬明明早就来了,却都不露面,分明是一个个都不想当第一个出现的。   等会儿要是一个个都不出来,那可就有趣了。   他心里头想着,没留神一个不经意却把话给说溜了出来。   原本就安静的一楼瞬间就更安静了。   无情朝铁手甩了个眼刀子。   杨无邪等人眼中带着笑意,六分半堂的人脸上却是露出了怒色。   杨无邪呵呵笑着开口,打破这可怕的寂静,“都说铁手铁兄弟心直口快,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敢在心里腹诽三方大佬的人不多,敢说出来的人就更少了。   这铁手,算他胆子肥!   铁手汗颜,他正要解释几句,门口突然传来一把声音,“可不是,神侯手下四大名捕的名声我早已风闻久矣了,今日总算能见到四位了。”   “哪里,哪里,苏楼主客气了。”诸葛正我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轻男人,对苏梦枕客客气气地说道。   雷损不言不语,他打量了下诸葛正我身旁的男人一眼,眼神闪了闪。   众人往门口看去。   有人喊道:“楼主。”   有人喊道:“堂主。”   铁手正要开口打招呼,刚一开口却摸着鼻子,顿了顿。   无情淡淡地开口,“朱公子、世叔。”   铁手这才跟着他打招呼。   众人的耳朵动了动,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那朱公子身上。   朱姓可是国姓,再联系一下那位素日来的作风,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了这位朱公子到底是谁了。   杨无邪等人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这一国之主亲自前来,简直叫人难以相信。   诸葛正我满意地对无情点了下头,这四个人当中他最满意的莫过于无情了,无情的性格看似冷漠,但却细心谨慎,他这个称呼可算是解决了诸葛正我的麻烦了。   这陛下到底是陛下,就算是微服出巡,也不能被冷待。   否则的话,就算朱明录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回头被那些御史知道了,他又有无数的弹劾了。   苏梦枕和雷损此时互相看了一眼。   如今朝廷和武林虽然泾渭分明,但是该给的态度还是得给的。   苏梦枕微笑着侧过半个身位。   诸葛正我领了他的情,对着朱明录道:“朱公子先请吧。”   朱明录点了下头,率先往楼上走去。   而后诸葛正我,苏梦枕和雷损也跟着上楼。   再之后才是无情等人。   此时正是酉时三刻。   众人都在二楼的雅间内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   只差徐一清和东方不败。   朱明录等人的神色各异,朱明录眉头微微挑起,向来都只有别人等他的份儿,哪里有他等别人的份儿,今天这可真是头一回了。   朱明录不好开口,诸葛正我只能替他开口问道:“怎么徐先生还没来?”   他问的是苏梦枕。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当中,真正和徐一清打过交道的也就只有苏梦枕了。   苏梦枕咳嗽了一声,云淡风轻地说道:“许是在路上耽误了。”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知怎么回应好。   都是武林中人,用轻功过来,怎么着也不可能迟到。   耽误是假,摆架子才是真的。   “来了,人来了。”铁手靠着窗户,远远地瞧见了两道身影慢慢地由远及近。   等到了近处,借着春风楼门口两盏灯笼的烛光,铁手看清了两人的容貌,论容貌,这二人的容颜都在他见过的人当中能排得上前列,但是一个气质飘逸不似凡人,一个眉眼俊美、偏有一身煞气。   铁手虽然没见过东方不败和徐一清,但是第一眼见过他们,他就能笃定谁才是徐一清,谁才是东方不败。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听得楼上的细微声响,却是面不改色,徐徐进入楼内,那在柜台后面的掌柜连忙迎了出来,“徐先生来了,快楼上请吧。”   朱明录抿了抿唇,低声哼了一声,那掌柜的,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带抬一下,他还以为这掌柜的仗着背后是太平王世子撑腰,不把人放在眼里,现在看来竟然还是看人下菜碟。   “有劳。”徐一清道。   他心里有些懊恼出门的时候没提早一些,他千算万算就忘记算了京城中的宵禁森严,一路为了避开那些巡夜的士兵,耽误了点儿时间。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上楼的时候,雷损就冷嘲热讽地说道:“徐先生这一路可真难走吧?”   用轻功怎么着也不必会这么晚才过来。   这徐一清分明就是在摆架子。   徐一清一时没听出他的嘲讽,他发自内心地点了下头,“的确难走。”   他又不会轻功,走了一路也怪辛苦的。   “你……”雷损瞪大了眼睛盯着徐一清,眼里窜出了怒火来,自打他成为六分半堂的堂主后,可从没有敢这么对他说话。   苏梦枕等金风细雨楼的人和朱明录等人都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来。   朱明录忍不住多看了徐一清一眼,他觉得他突然有点儿喜欢这个徐先生了,至少这脾气,很对他的胃口,敢这样对雷损的人可不多了。 第24章   “雷堂主莫要动怒。咱们今夜都是来商量的,和和气气的才是。”诸葛正我连忙规劝道。   雷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也是顺着诸葛正我给的台阶下了。   苏梦枕的眼神闪了闪,雷损向来老谋深算,他刚刚那句话看似暴躁无礼,但却是一石三鸟,他早已知道诸葛正我会出言说和,故而有恃无恐地出言试探,不但试探徐一清的心思,更是试探他的底线跟性情。   只刚刚那一句话就足可见雷损的城府有多深。   现在恐怕连诸葛正我都没察觉他这句话的深意。   苏梦枕心里的念头已经转过百转千回,他笑呵呵地岔开话题,对诸葛正我说道:“诸葛大人,今夜是你们做的局,我也不抢你的风头,不如由你跟徐先生和东方兄弟讲清情况如何?”   诸葛正我看了朱明录一眼,见他点了下头后,才笑着领了苏梦枕的情,他笑着对徐一清说道:“徐先生,今夜我们这宴席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江湖上近日来闹得轰轰烈烈的藏功图。”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心里默契地想道,果真是为了这事。   “那神功藏的地方想必二位也清楚,正是在京郊外前朝的皇陵内。”诸葛正我直接挑明了说话,“那神功人人皆想取而得之,只是神功只有一份,故而咱们今夜就是为了商量这神功究竟何人可得而来。”   徐一清没有问为什么神功不能分享,毕竟这神功又不是什么玉玺,天下只得一份,他这些日子跟着东方不败在江湖上行走,也见识到了武林中人对于修炼的功法的避讳。   一般,武林中人,修炼功法的时候都会千方百计不让外人得知,甚至有些武林世家还坚持着传男不传女这样的陋习,外嫁女甚至连知道功法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乎外人。这其中虽然不缺乏占有欲的作祟,但也有另外的考量,功法外传很有可能就会让仇人得知功法中的缺陷,甚至还有可能会被仇人知道自己的罩门所在。   因此,这武功功法一般都是绝对不外传,即便要传承,也都是在门派内传承。   这神功在传闻当中虽然传得相当厉害,但是天下功法都有它的缺陷所在。   在这里的众人如果修炼了神功,自然都不可能会让其他人知道这神功的缺陷。   所以,从一开始,这神功就注定只能落到一方势力当中。   “诸葛先生有什么好提议吗?”苏梦枕近日来突破到大宗师,对于那神功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的志在必得,毕竟他之前想要拿到神功不过是为了想看看能否从神功中得到机缘突破,现在已经突破,自然不那么在乎那神功了。   诸葛正我咳了一声,“苏楼主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好提议。”   “是吗?诸葛大人没有,我却是有。”苏梦枕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在座的众人都愣了愣,朱明录更是好奇地直接开口说道:“苏楼主看来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提议?”   雷损一言不发,他的眼神落在苏梦枕身上,眉头微微皱着,手指微微摩擦着,神态若有所思。   “我们今夜既然有缘坐在这里,自然是不想大动干戈的。”苏梦枕说道,“我想,何不如我们四方各派一人入皇陵内,不拘手段,不论生死,且事后不得追究动手脚,无论是谁从其中拿到了神功,都必须认可他的资格。”   苏梦枕一说出这话,雅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雷损、朱明录、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等人都静静地沉思着。   朱明录率先应了下来,他眼里带着饶有兴趣的眼神,摩挲着下巴,“朕、本公子答应了。”   众人只当作没听到他那个朕字。   诸葛正我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他本来就对那神功不感兴趣,插手此事只是不愿意看到那神功落入金风细雨楼或者六分半堂手中,让京城的势力发生变化。   毕竟那神功据说乃是大宗师级别的功法,前朝创出此神功的先人正是一届大宗师。   这样的神功甭管真假,真落到了二派之一,都会引发新一轮的局势动荡,而这正是诸葛正我不愿意看到的。   雷损的神色暗了暗,粗着嗓音问道:“苏楼主,我有个问题!”   “雷堂主请说。”苏梦枕道。   雷损的视线朝正盯着桌子上的一道鲤鱼跃龙门出神的徐一清看去,“如果徐先生自己进去呢?”   徐一清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懵了一下。   他在路上的时候,东方已经和他说好,今夜的事一概由他来应对,徐一清也答应了,故而从刚才开始回答完雷损的话后就一直在走神。   猛然之间听到自己的名字,有种上课的时候被老师发现点名的心虚。   众人看着徐一清,瞬间沉默了。   雷损这话还真问得非常关键,这要是徐一清下场了,那他们还玩个屁,早点儿收拾东西回家睡觉不好吗?   苏梦枕没想到这一着,他尴尬地咳了一声,不知道是真咳嗽,还是借着这咳嗽掩饰尴尬。   这一次还真的是他失算了,大概是一开始就觉得徐一清看不上那神功,所以压根就没想到还有徐一清下场这一回事。   “先生不去,我去。”一直沉默的东方不败突然开口说道。   他说的干脆利落,倒是衬托出几分果断出来。   东方不败本就没打算让徐一清下场,这件事毕竟是他的事,一路上麻烦先生那么多,已经过意不去,他不可能也不会让徐一清下场。   “好!”雷损道,“既然这样,我们干脆规定,不能亲自下场,只能派手下下场。”   雷损不愧是老奸巨猾,他知道如果他下场,苏梦枕肯定也会下场,到时候他对上刚刚晋升为大宗师的苏梦枕,胜算不过三成,倒不如都不下场,胜算来得更大一些。   雷损有自信,他手下的人肯定能够拿到那神功。   至于东方不败,雷损压根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区区一个晋升到一流高手没多久的家伙,怎么可能能赢得了他的人!   东方不败不是没有察觉到雷损的轻视,他抿了抿唇角,眼神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神色。   那神功,他一定会拿到手! 第25章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这么说定了。”苏梦枕若无其事地当作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时间就定于明日夜里,届时我将会邀请京城中的好友前来,诸位也不妨邀请好友前来。”   苏梦枕这一句话让众人惊讶了一下,随后众人都道了声好。   东方不败不由得多看了苏梦枕一眼,金风细雨楼苏楼主果然名不虚传啊,不说别的,单是这度量已经让人心生敬佩了。   东方不败对苏梦枕了解不少,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梦枕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他可不是那种会爱慕虚荣的人,邀请京城的好友前来这一举动想来一则是为了防止有人偷偷摸摸下黑手,二则也有借此机会警告其他对神功蠢蠢欲动的人。   诸葛正我心里松了口气,事情能顺利平安地解决的话,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他正这么想道,一旁坐着的朱明录就笑着和徐一清搭话了,“徐先生,在下久仰大名久矣,今夜能一见徐先生的风姿,实在是荣幸。”   徐一清瞥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阁下过誉了。”   朱明录对他的冷淡也不气恼,武林高手中比徐一清性格古怪的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单是他那堂弟,就有一个爱好不同寻常的。比起他们来,徐一清的性格算是好的了。   “在下听闻徐先生不少事,心存不少疑惑,不知徐先生可否替我解疑一番?”朱明录好奇地说道。   诸葛正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枉他还以为陛下今夜难得规矩了,现在看来分明是在等着这时候呢。   诸葛正我偷偷打量了徐一清一眼,见他面上没有怒色,才稍稍松了口气。   雷损和苏梦枕等人虽然默不作声,但也是明目张胆、正大光明的在偷听。   徐一清愣了下,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茫然,随后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最近江湖上的传言传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借此机会能把那些传闻澄清一下,可算是了却一段麻烦了。   “阁下请说,倘若我能解答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徐一清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东方不败默默地瞥了徐一清一眼,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铁手、无情等人更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来,最近在江湖上关于徐一清的传闻那可真是多了去了,有人说他是什么神仙转世,有人说他是破碎虚空后转回人间斩断俗尘,还有人笃定他是那些隐士门派之人,这次下山来乃是夜观天象,得知朝代有变,意图辅佐明君。   前些传闻也就罢了,后一个传闻才是朝廷真正忌惮的。   这后一个传闻乍听上去像是荒唐,但是前朝的慈航静斋、净念禅宗也都是如此作为,故而整个传闻反倒叫人心生不安起来。   毕竟,如今这江湖上徐一清的名声已经隐隐有为天下之首的势头,倘若他真有心要扶持他人篡位,别的不说,朱明录觉得自己的脑袋就未必能保得住。   他在众人面前提出刚才那个请求,倒也不是莽撞,朱明录对这个传闻压根就不信。   徐一清从出现到至今的消息他都看过,倘若他真要是冲着什么扶持新君上位这种事而来,根本就不应该和东方不败在一起,而应该去接洽他那些心怀不轨的堂弟才是。   因此,他就想借此机会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冷静冷静,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我就厚颜问了。”朱明录笑了下,说道,“现在外面传闻纷纷,有人跟朕说了,先生乃是隐士门派出身,这次下山是为了匡扶明主,这是真的吗?”   徐一清心里充满懵逼,啥玩意?匡扶明主?!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摇头,斥责道:“胡说!”   这些人到底往他身上贴了多少莫名其妙的传闻啊!   “我也觉得是胡说。”朱明录眼里流露出笑意,“可惜世人多愚钝,竟把这样胡闹的传闻当真了。”   雷损瞥了徐一清一眼,阴测测地问道:“既然这是胡说,那徐先生何不如点评一下陛下?”   苏梦枕皱了下眉,对雷损这行为感到些许不悦。雷损这话问的那叫一个损,徐先生要是回答的不好,那朱公子肯定下不来台;要是回答的太好,又有对朝廷拍马屁的意味在。   徐一清虽然不知道朱明录就是皇帝,他刚刚在走神,压根就没有听到朱明录的口误,但是雷损的这行为他却是熟悉的。   他云淡风轻地瞥了雷损一眼,“六分半堂就在天子脚下,雷堂主想必了解的比我更清楚,何不如雷堂主点评一下?”   到底是谁给的雷损的错觉他一定会理会雷损的问题?   “噗——”苏梦枕嗤笑出声,朱明录也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来。   东方不败平静地接下徐一清的话尾,道:“我等洗耳恭听雷堂主的点评。”   雷损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云,脸色阴沉得仿佛能结霜,他敢给朱明录和徐一清使绊子,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却还没有胆子大到能当着朱明录的面点评他。   宴席就此不欢而散。   各人回去后,心情都不一,朱明录的心情可以说是非常愉快了,京城两大势力当中,他最不喜的就是雷损了,金风细雨楼在苏梦枕的约束下,平日里甚少在京城中惹出乱子来,苏梦枕又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故而朱明录对他倒不至于觉得膈应,但是六分半堂则不然,六分半堂的堂口众多,鱼龙混杂,几乎每年都会在京城里闹出一些事情来,而雷损对此却根本毫不约束,朱明录早已对他生出厌恶之心了。   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今夜,徐一清让雷损很不开心,朱明录自然就很开心。   朱明录在御书房内坐下,嘴里还哼着小曲,一看就知道心情很不错。   他打开一本奏折看了一半,突然抬起头来,对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说道:“传令下去,让人把今夜发生的事宣扬出去。”   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让他非常开心了,不但解决了最近江湖上闹得轰轰烈烈的传闻,又能见到雷损出糗。   这两件事怎么能藏着掖着,自然应该与民同乐。   无独有偶,苏梦枕这边也飞快地下达命令,不但将今夜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更是广邀武林好友明夜到皇陵去。   到了翌日,不过短短的一夜之间,全江湖人都知道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在京城的武林中人都在谈论今晚皇陵之中的神功究竟会为何人所得,虽然有人对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等人瓜分了神功的行为心生不满,但是没有人敢把这话说出来。   没有人敢跟朝廷和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作对,更没有人敢和最近名满江湖的半仙徐一清作对。 第26章   “都听说了吗?”   “当然听说了,现在全江湖人都知道这事了,今夜我可一定要去皇陵附近见识见识。”   茶楼、酒馆,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事,上到皇孙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人不知道今晚在郊外皇陵的事情。   而此时。   春风楼内,司空摘星正喝着猴儿酒,美滋滋地砸吧了下嘴巴,突然有人一把把门推开,剁剁剁地走到他的身旁,将一袋子东西丢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司空摘星头也不抬,又猛地喝了一口酒才笑嘻嘻地抬起头来,“一百条蚯蚓?”   “哼!都在里头,你要不点点?”陆小凤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地都是污痕,他这次进京本想避开司空摘星,没想到却是被司空摘星一抓一个准,直接在城门口被司空摘星给堵住了,所以一大早他就不得不在城外找了个地方挖蚯蚓,一直挖到现在才进城。   “不必了。”司空摘星嫌弃地抓起陆小凤丢到桌子上的袋子丢到一旁,“我相信你陆小鸡肯定会言而有信的。”   陆小凤哼了一声,伸出手一把抓住司空摘星面前的酒壶,对着酒壶狠狠地喝了一口,才心满意足地放下。   司空摘星也不拦着他,而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看得陆小凤后背都起了一股寒意。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陆小凤拿着酒壶,戒备地看着司空摘星。   “别这么说嘛。”司空摘星笑得更叫陆小凤头皮发麻了,“什么叫做鬼主意,我是有个发财的好机会要和你分享。”   “免了!”陆小凤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他摆摆手,背过身,干脆利落地说道:“我不求发财,你不要跟我讲了。”   “你真的不想听?”司空摘星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他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件事,可是跟今晚的事有关系。”   陆小凤的耳朵动了动,心里头痒痒的。   这猴精怎么就那么精明!每次都能把他说的心里头痒痒的,上了他的套。   陆小凤故作勉为其难地转过身来,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好吧,我就听听你要说什么。”   司空摘星忍着笑,他道:“听了,可就要按我说的做。”   “你先说来听听再说。”陆小凤才不上司空摘星的当。   司空摘星道:“不行,你先答应再说。”   两人的眼神交锋,僵持了片刻后,陆小凤最终还是在好奇心面前屈服了。   “行。”陆小凤道,“你说吧。”   司空摘星这才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早上京城里到处都开了盘口了,赌今晚到底谁能拿到神功,你也知道,那神功大家是没得指望,但是这钱,大家还是可以指望指望的。”   陆小凤心里了然了,司空摘星肯定是想趁此机会赌一场,偏偏囊中羞涩,没有银子。   司空摘星虽然是神偷,但也有道义,他从不为金银而偷,故而这次就算他囊中羞涩也绝不会出手偷钱,所以就把主意打到陆小凤身上了。   陆小凤自然不缺钱,他眨了下眼睛,饶有兴趣地问道:“现在盘口的情况怎么样了?”   司空摘星压低了声音,道:“现在各大盘口的情况虽然不太一样,但是总体来看,压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居多,压那东方不败的居少,现在盘口的赔率是一赔十二。”   “这是为何?”陆小凤疑惑地问道。   司空摘星道:“你还不明白,六分半堂此次对那神功是志在必得,雷损必定会派他手下最得力的人下场。低首神龙—狄飞惊!而徐先生那边,却只有东方不败。”   陆小凤明白了,他本以为狄飞惊远出塞外,这次是赶不回来的,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这也就难怪各大盘口里六分半堂的赔率低得吓人。   但即便是如此,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去到那些盘口的时候,依旧有不少人手中挥舞着银票压在六分半堂上面。   “等等,六分半堂的赔率再降了,如今是一赔二。”一个满脸麻子的人高声喊道。   他的话并没有让那些赌徒们停下赶往六分半堂盘口的脚步,反而让那些人的脚步更加快了。   司空摘星撞了下陆小凤的肩膀,“你想好压谁身上没?”   司空摘星借足了五千两银票,俗话说的好,钱壮怂人胆,司空摘星本就不是怂人,所以这五千两让他的胆子更加肥了。   他此时怀里揣着五千两,脑海里已经想到明日早上拿到五万两、五十万两银票的时候了,而那五万两和五十万两中若是有陆小凤的银子,那就更好了。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之间没什么不能赌。   这次他们又打了个赌,赌谁压的一方能获胜,谁输了,就得喊另一个人一个月的大哥。   而且,还得端茶递水伺候另外一个人足足一个月。   这可是一场豪赌。   所以陆小凤一听到这个赌约,他就又答应了。   陆小凤的眼睛在盘口里转了一圈,今晚的比赛不知养活了多少个盘口,整个赌场这时候几乎到处都是人,放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接一个的人头,挤挤挨挨的,连要走路都只能拼命地挤进去。   “没想好。”陆小凤的视线突然落在一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身穿着一身绫罗绸缎,却是敞开着胸口,豪迈地跨坐在一把长凳子上,四周围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人,而他此时正对着四周的人吹嘘着。   “走,过去看看。”陆小凤径直地朝那个男人的方向而去。   司空摘星连忙跟了上去。   等他们走到那男人身边的时候,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是在分析这四派势力到底谁能拿到神功。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来,以他们在江湖经历多年的经验,怎么会听不出这个男人分明是盘口里派出来蛊惑人心的人。   这种人一般嘴里都特别能说会道,能把死得说成活的,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目的就是要忽悠那些赌徒们为了博取暴利而一掷千金。 第27章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走近的时候,那人嘴里正说道:“诸位莫要瞧这东方不败好似输定了,其实不然,诸位想想,那徐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东方不败和他在一起那么多日,武功进步肯定是突飞猛进,今夜这场还不定谁输谁赢呢。”   陆小凤摸着下巴,这人说得还真有点儿道理。   陆小凤是见过东方不败的,虽然只是打过照面的交情罢了,但是他对东方不败也有粗浅的了解,东方不败此人的性情是最能吃苦的,又懂得把握机会,徐一清能三言两语点拨他打败了中原一点红,自然也能指点他提升武功。现在若是能亲眼见见东方不败的话,那就能知道他现在武功到底到达了什么样的境界了。   “你这话虽说有道理,可是今晚上下场的哪个不是武林高手,莫说六分半堂的低首神龙狄惊飞,便是朝廷,说不定也会派出宗师或者大宗师下场,金风细雨楼也不是吃素的,有这三派势力在,那东方不败怕是除非白日飞仙,否则绝对不可能拿到神功。”有了解内情的赌徒当场反驳道。   那大汉脸黑了黑,他本来也只不过是被派来忽悠些傻大头压东方不败,现在被那人一激,不由便毫不犹豫地说道:“谁说要白日飞仙才可,有那徐先生在,只需他稍稍指点几句,那神功不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吗?”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毕竟,东方不败当初不也是如此打败中原一点红,今夜若是这般画葫芦的话,还真有几分胜算。   司空摘星撞了下陆小凤的手臂,低声问道:“陆小鸡,你打算压谁赢?”   陆小凤的眼睛转了转,“你打算压谁?”   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几乎能擦出火花来。   司空摘星哼了一声,道:“不如我们一起去下压,落手无悔如何?”   “那自然好。”陆小凤笑着说道:“我可等着你一个月的伺候呢。”   两个人并行着走到赌桌旁。   一个老头正手忙脚乱地收着银票,嘴里边还喊道:“买定离手,午时便要收盘了。”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几乎是同时把银票压在了赌桌上。   那老头的绿豆眼一瞧,高声喊道:“六分半堂五千两!东方不败五千两!”   “你压六分半堂?!”司空摘星眼里闪着惊讶的神色,他本以为陆小凤会压在其他人身上,没想到他竟然压在六分半堂身上。   “今夜在皇陵内要夺到神功,可靠的未必全是武功。”陆小凤笑呵呵地说道,“低首神龙——狄惊飞这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陆小凤这番话顿时引起了四周人的认同。   都是在江湖上混迹的,谁能不知道六分半堂的狄惊飞是如何惊才绝艳,他的计策一向如羚羊挂角,叫人拍案叫绝。   “我也压六分半堂!”   “我也压六分半堂!”   陆小凤的这几句话顿时让那些犹豫不决的人拿定了主意,一个个前仆后继地挥舞着银票压在了六分半堂上,那收钱的老头子没好气地瞪了陆小凤一眼,嘴里咒骂了一句多嘴!   “压了钱没?”茶楼内,一掌柜的见小二跑了进来,连忙拉住他,急切地问道。   “压了,压了,照足了您的吩咐,压在六分半堂上面。”那小二跑得满头大汗,此时脸上却满是欣喜,仿佛在路上捡到了钱似的。   那掌柜的听到这话,也顿时满脸喜色,抚掌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今晚一过,明日我可就发大财了!对了 ,现在的赔率是多少?”   “一赔二!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都不能下压了。”小二的邀功道。   那掌柜一听这话,立即就拍了下那小二的肩膀,赞许地说道:“干得好,等明日拿到钱,我就给你封一个大红包,让你好回家讨媳妇。”   “先生。”东方不败出声喊了一声,将出神的徐一清唤回心神。   徐一清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怎么了?”   他们两个此时正坐在客栈的角落处,两人都戴着帷帽,根本没人认得出他们来。   “先生觉得今夜谁能赢呢?”东方不败本不想问这话,但是不知为何,他还是说出口了,说出这句话后,他就有些后悔了。   东方不败虽然没有刻意地去搜罗消息,但是今天一整天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东方不败就算不想打听,他也知道,现在各个盘口里面的赔率如何,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紧接着的是朝廷,最后才是他。   这赔率虽然未必就证明了最后谁能赢,但是至少说明了在武林中人心目中今晚谁才是最有可能赢,谁才是最不可能赢的。   东方不败心里虽然有自信,但是在面对这残酷的对比的时候,心里头不免还是有些失落。   徐一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你。”   东方不败的眼睛顿时一亮,他张了张嘴,带着几分感动地说道:“多谢先生。”   “不必谢,这本就是真话。”徐一清眨了下眼睛,说道,“他们的武功虽在你之上,但是我相信最后能拿到神功的只能是你。”   徐一清心里暗道,东方虽然看似沉稳,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年轻人,在这种时候少不了需要一些鼓励,身为一个预备师傅,怎么说也得给徒弟一些信心。   东方不败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他愣了愣,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   他眨了眨眼睛,心里头涌出一股奇妙的感觉,仿佛是在冰天雪地中行走多日后喝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热汤,热气从内涌到外,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他盯着徐一清,良久后,郑重地对徐一清说道:“东方必定不负先生厚望!”   徐一清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儿满意地想道,看来他还是很适合当师傅的。   这战前动员就做得很不错嘛。   徐一清说的话倒也不全是假的,这次下皇陵夺神功,靠的并不仅仅只是武功,更有头脑,东方的武功未必比其他人高,但是要论手段、计策的话,却未必会输给其他人。   而且,徐一清对东方不败有一种自信。   他笃定,这次能赢的人必定是东方。   “这是什么?”狄飞惊眯了眯眼睛,他看着雷损面前的一张羊皮图纸,沉声问道。   狄飞惊是匆匆从塞外赶来的,他连夜跑死了十几匹马,才在今日赶回了京城,搁在别人身上,这会儿早该累得直不起身了,他却仍然精神抖索,眼带精光,似乎不是刚刚从塞外赶回来,而是睡了一场好觉狠狠地休息了一回似的。   “皇陵的地图。”雷损淡淡道。   他交叉着双手,语气中带着志在必得的坚决,“我要你,今夜必须拿到神功!”   狄飞惊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拿起那张地图,道了声我知道了。   他说的不多,但却比那些说很多的人更娇雷损放心,因为他知道,只要狄惊飞承诺的事,就没有他办不到的。   这一次,也会如以往的任务一样,顺利完成。   “对了,那件事查出消息了吗?”雷损说道这件事的时候,脸色阴沉了下来,眉眼上深深地笼罩上一层阴影。   狄飞惊摇了摇头,“线索到了塞外就断了,我怀疑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雷损的脸色越发阴沉,“能欺骗得了你,又能将那几位弟兄抓走,这件事不能小觑,我怀疑那些人背后恐怕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他说出这话后,书房内的空气一瞬间仿佛冷了下来。   狄飞惊脸上也掠过几分愁色。   这如果被六分半堂的人看到,一定会很惊讶。   因为,谁都知道低首神龙狄飞惊遇事从来都不曾皱眉过,他总有办法能够解决那些麻烦。   只是这次的麻烦,似乎让他有些困扰了。 第28章   雷损伸出手按了按眉心,他对狄飞惊道:“你先下去休息, 今夜的事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好好休息一番。”   狄飞惊没有多说什么, 他带着地图退下。   书房内只留下了雷损一人,此时已近黄昏,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棂的缝隙投射入书房内,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雷损握紧了拳头, 今夜他们一定能拿到神功!   雷损对神功是志在必得, 他困在宗师境界多年, 身体的精力已大不如前, 如果不突破到大宗师,迟早是会油尽灯枯, 而目前为止,那本大宗师所创的神功则是他唯一的希望。   雷损没有对狄飞惊说这些话, 但是他相信狄飞惊一定会明白,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是夜。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际, 今夜的月格外的明亮, 京郊皇陵这地方向来荒凉,这地方自本朝太祖太宗时期就成了乱葬岗了,日积月累这个地方成了人抛尸的地方,故而若不是今夜有人说这里是前朝皇陵,怕是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地方原来大有来头。   不过,这往日鸟不拉屎的地方, 今夜却聚集了一大批人马。   “宋大侠。”   “林大侠。”   来往的人大多相识,都对着熟人打着招呼。   有那些初入江湖的年轻人看着往来的那些成名已久的前辈咋舌不已,心里暗暗感慨,今夜就算没能看到那些人是如何争夺神功的,单是看到这么多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辈也都值了。   “好家伙,看来今晚上这附近但凡有点儿名气的人都来了。”司空摘星蹲在一棵树上,俯视着下面挤挤挨挨的人头,感慨万千地说道。   “金风细雨楼广邀众多武林中人前来,再加上这些人谁不好奇今晚这事,来的人能不多嘛。”陆小凤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说,这金风细雨楼会派什么人啊。”司空摘星取下腰间的葫芦,好奇地问道。   陆小凤嘴里叼着一根稻草,眼神在人群中逡巡着,懒懒散散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那你猜猜看啊。”司空摘星道。   陆小凤直接就道:“我不猜。”   司空摘星正要说话,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陆小凤立即从树枝上跳了下来,司空摘星连忙也跟着从树上跳了下来,紧跟了上去。   “苏楼主。”   “雷堂主。”   “诸葛先生。”   ……   苏梦枕等人笑着跟相识的人打着招呼,说来也真是巧了,他们明明约好的时间是子时时分,偏偏三方人马却都齐齐地在城门口碰面了,故而便都一起到了这前朝皇陵。   “苏楼主,不知今夜您要派谁下场?”问这话的是崆峒派掌门。   崆峒派和金风细雨楼关系不错,故而这问题别人不好问,他们倒是无妨。   众人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来,留神听着苏梦枕的回答。   今夜,不少人都在那些盘口上狠狠地压了一笔,有人甚至连老婆本都压了下去,就指望着靠今夜来发一笔大财了。   苏梦枕云淡风轻地笑着说道:“杨无邪。”   杨无邪?!   众人愣了愣,就连狄飞惊也忍不住露出惊诧的神色来。   狄飞惊在来之前,也猜想过苏梦枕会派什么人,他知道苏梦枕素来做事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但是他没想到苏梦枕竟然会派杨无邪下场。   杨无邪武功弱吗?不弱!他欠谋略吗?也不然,杨无邪掌管金风细雨楼的“白楼”,他对武林中人可以说是了若指掌,有时候,苏梦枕做决定的时候还会考虑他的意见。   但是狄飞惊从没有想过苏梦枕会派杨无邪下场,因为杨无邪的武功虽然不弱,人也智谋多虑,但却不是下场的最好人选。   狄飞惊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苏梦枕为什么这么安排了。   但是想不明白的又何只有他一个,雷损也同样不明白,他深深地看着苏梦枕,发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宗师与大宗师之间难道差别真的那么大吗?   在这之前,苏梦枕的心思,他还能揣测一二,但是现在,雷损看到苏梦枕的眼睛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团迷雾,那团迷雾浓得他看不清,看不明。   雷损攥紧了拳头,他看了狄飞惊一眼,两个人没有说什么,但是狄飞惊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今晚,雷损对神功志在必得!   “陆小凤,你怎么在这儿?”铁手惊呼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陆小凤搭在铁手的肩膀上,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原本想不动声色地靠近铁手,顺便问问今晚朝廷到底要派什么人下场,结果他话还没有说出口,铁手就把他给卖了。   “他就是四条眉毛陆小凤?”众人不由得朝陆小凤看去。   陆小凤只好和众人拱了拱手,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来。   诸葛正我对陆小凤颇有好感,他也知道铁手和陆小凤交情不错,故而含笑着对陆小凤点了点头。   陆小凤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诸葛正我问道:“诸葛先生,您今夜要派谁下场啊?别是铁手。”   他这句话一出,铁手顿时不乐意了,他撞了下陆小凤的肩膀,“派我下场怎么了,我哪里不如了。”   陆小凤看在诸葛正我在这儿的份上,给铁手留了点儿面子,要是铁手今夜下场,那不用说了,今晚四方混账立即变三方了。   “没,你特别好,正是因为你特别厉害,所以才得留下来保护诸葛先生啊。”陆小凤的好话是一套接一套,哄得铁手就算知道他是在满嘴跑火车,也觉得心里头舒服多了。   诸葛正我笑呵呵地说道:“你还真猜对了,今夜是冷血。”   陆小凤瞥了一眼冷血,对方正对着他勾起唇角,似乎是想说你有什么意见。   陆小凤知道冷血的性格,立即就道:“诸葛先生真是挑对人了,冷血兄弟武功高强,肯定能帮您拿到神功。”   司空摘星毫不留情地捅了陆小凤一刀,“所以,这就是你压六分半堂的原因?”   铁手等人顿时忍不住笑了,就连苏梦枕也都哈哈大笑。   陆小凤顿时语遏了,他心里暗暗嘀咕,这猴精的心眼真是越来越小了,怪不得娶不到老婆。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不接话茬了,这话茬接下去,怕是要里外不是人了。   司空猴精真是歹毒!   “现在已经是几时了?”苏梦枕含笑着体贴地岔开了话题,对一旁的杨无邪问道。   “已经是子时了,公子。”杨无邪道。   “该不会又迟到了。”雷损冷着脸,阴测测地说道。   他的话音才落,人群中就传出一把声音来,“雷堂主挂心了,这次我们没迟到。”   众人顿时朝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两个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这就是那徐先生?”有人窃窃私语道。   “瞧着当真是气质脱俗,不似凡人。”有人望之感慨道。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早就到了,他作为一个预备师傅,怎么可能会在徒弟这么重要的晚上迟到?他只是和东方不败带着帷帽在人群中等着众人到来,没想到一没主动出来,就听到了雷损这话。   徐一清是想不明白啊,他上次迟到到底是把雷损得罪的多狠,到现在他还记仇!   “徐先生。”苏梦枕等人纷纷和他打招呼。   陆小凤慢了半步,也跟着打了个招呼,眼睛不由自主地打量着徐一清。   这就是最近名满江湖的徐先生?就是那个害得他挖了一百条蚯蚓的徐先生?   陆小凤见过很多人,但这一回徐一清是他打量得最久,也是最看不透的。   他正盯着徐一清的脸走神的时候,忽然腹部被人撞了下。   陆小凤顿时回过神来。   司空还想压低了声音提醒道:“陆小鸡,你再看下去,我怕你活不过今晚了。”   陆小凤这才发觉徐一清身边的东方不败一直朝他甩着眼刀,他不由得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转开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启皇陵。”诸葛正我道。   苏梦枕等人自然没有毫无不可。   诸葛正我摆了摆手,十几个衙役顿时手拿着铁锹,在无情指定的地方把堆积在上面的那些尸首移开,而后,无情又命令衙役在那空出来的空地上寻找出一个开关来。   随着一个衙役高声喊了一声找到了。   众人顿时感到身体一阵摇晃,从地底下传来一股震感。   轰隆隆——   灰尘滚滚,烟雾四散,众人连忙捂着口唇避开。   等灰尘散去后,这被埋藏多年的前朝皇陵才真正地露出庐山真面目。   一条阶梯往暗处延伸,阶梯是汉白玉打造的,在月光下如流光月华一般。   只是那阶梯一直往里延伸,却是在上面看不出里面的底细。   “谁先行?”苏梦枕问道。   冷血、杨无邪、狄飞惊和东方不败互相看了一眼。   这先行者既有风险,也有好处。   先行一步可能就比别人先拿到里头的神功,但也有可能会比别人先中陷阱。   毕竟,谁都知道皇陵当中什么都可能少,唯有机关陷阱这些是少不得的。   总体来说,还是风险大于好处,毕竟,倘若第一个下皇陵,却没能拿到神功,那岂不是更尴尬?   “我先。”东方不败淡淡说道。   他的话音既落,人已经如剑一般窜出,不到一息时间已经不见人影。   既他之后,冷血等人也前后进了皇陵。   苏梦枕似乎对这件事丝毫也不挂心,他摆了摆手,便有人送上了桌椅、茶具。   苏梦枕神色淡淡地对徐一清等人道:“徐先生,诸葛先生、雷堂主他们在下面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未必能把神功拿到手,今夜月色不错,不若共同品铭一杯如何?”   徐一清等人自然从善如流地应下。   其他人自然没有苏梦枕等人这样好的待遇,但也不妨碍他们在等候的时候跟好友们三三两两地交谈了起来。   “你压的是谁?”   “那还用说,当然是狄飞惊了,低首神龙出手,向来都是手到擒来,这次他稳赢,不压他还能压谁?”   这些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苏梦枕等人都是武林高手,自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苏梦枕笑呵呵地对雷损笑道:“看来雷堂主这次是志在必得啊,苏某在这儿先恭喜雷堂主了。”   雷损也不客气,他直白地说道:“我相信狄飞惊的实力。”   言下之意,自然是默认了苏梦枕的话。   徐一清笑而不语。   苏梦枕瞥了他一眼,道:“徐先生是觉得东方兄弟能赢吗?”   雷损撩起眼皮,耳朵动了动。   徐一清道:“是。”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倒叫诸葛正我、苏梦枕等人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   雷损冷笑一声,“若是徐先生去,自然是稳赢,但是那东方不败嘛,可就未必了。徐先生怕是高估了他了!”   “哦?”徐一清哪里听不出雷损是在故意用激将法,他可不会小看了雷损,别的不说,雷损能坐稳六分半堂第一把交椅,就足可见此人的手段超出常人了。   可正因为如此,徐一清才更加“愿意”遂了雷损的愿。   他就不明白,不就一个迟到吗?搞得这么多事有意思吗?!   好歹照顾一下外地人啊!   真是佛都有火了!   雷损的手指敲了敲桌子,故作平静地说道:“徐先生可愿和我打个赌?”   苏梦枕的眼睛眯了眯,觉察出了雷损的意思出来了。   他有心想打断雷损的心思,却看到徐一清冲他使了个眼神,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就咽了回去了。   “赌什么?”徐一清问道。   雷损道:“就赌今晚谁赢谁输,若是我们六分半堂赢了,我只想请徐先生指点一二,若是东方不败赢了,我们六分半堂就欠您一个要求,日后您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会无条件答应你。”   诸葛正我的眼皮跳了下,饶是诸葛正我听到雷损的这个赌约,都不免心动起来。   要知道,六分半堂的势力广阔,别说京城了,武林中一大半势力都和他们有关系,六分半堂的一个要求,那可比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还来得贵重。   寻常人得了这个要求,都能借此机会飞黄腾达,这要是武林中人得了,那就更加不得了了。   但是,雷损可不是做亏本生意的人。   他既然提出这个赌约,自然是有把握肯定能赢,否则他怎么会提出这个赌约。   江湖中人都知道,雷损从来没做过亏本生意。   徐一清看着雷损坚定的表情,心里微有所动,这赌约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怕是要迟疑,但是徐一清则不然,他心中有种感觉——东方肯定能赢。   “好!我答应。”徐一清看着雷损道。   雷损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现在就算那神功的功法对他毫无帮助也没挂碍了,有徐一清的指点,他一样能跟苏梦枕一样晋升到大宗师。   雷损显然已经认为自己赢定了。   陆小凤摇了摇头。   这雷损怕是有什么底牌。   这次,六分半堂怕是要成为最大的赢家了。   与此同时。   皇陵之中,唰唰唰唰的声音不断响起。   冷血的剑已出鞘,剑光在黑暗中无法看见,但是从冷血的脚步却可以听出,他对付这箭雨是绰绰有余。   他的脚步很快,不到一会儿就过了机关了。   杨无邪在他前面,听到身后紧跟上来的冷血,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本来还怀疑朝廷方面有没有这陵墓的地图,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杨无邪很快收了念头,因为他知道朝廷虽然没有地图,可是六分半堂肯定有。   因为快他不过半步的狄飞惊已经不见了。   他虽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但却能从脚步声判断出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杨无邪很快就抓快了速度追赶了上去。   陵墓中虽然点不起烛火来,但他在这茫茫无涯的黑暗中却仿佛蝙蝠一样敏捷迅速,就好像他已经在这个陵墓里面走过了千百回一样。   当他再一次避开一个机关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东方不败去了哪里了。   如果东方不败手里没有地图的话,他没道理一路上都没有触发过一个机关,但是如果他手上有地图的话,那他现在难道已经比他们还快了?   杨无邪想到了这一点儿,他很快就想到狄飞惊恐怕也想到了这一点儿,所以他才那么急着要去,因为他怕落后了一步。   一想到这里,杨无邪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陵墓中暗道百转千回,这皇陵又关闭了近百年,里头几乎是没有半点儿空气,寻常人近来怕早已窒息而亡,也就他们这些武林中人仗着有功法到现在还显得留有余力。   不同于杨无邪和狄飞惊那边那么顺利,冷血可以说是运气背到了极点儿。   他又一次触发了一个机关,这一次,两颗铁球从暗道的两边咕噜噜地滚了下来,沉重的铁球来势汹汹,暗道两侧又都是用得上好的大理石造成的墙壁,冷血的剑在上面只能留下几道几寸的痕迹罢了。   眼看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   冷血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惊慌。   咕噜噜。   铁球越来越近,越来越快,眼看即将要挨到冷血的时候。   他的耳朵动了动,长剑反手往右边的墙壁一指。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那墙壁往里凹,露出了一道门来,有徐风缓缓从里头吹来。   冷血几乎是立即就闪入了门内。   几乎是他前脚刚进,下一刻两颗铁球就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不消说,若是他晚了一步半步,现在已经成了肉饼了。   冷血进了门,但他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意思,因为门内显然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比他先来了。   “东方不败。”冷血出声的同时,他的剑也同时出了。   冷血和东方不败虽然只不过见过几面,但是他早已记住东方不败的气息,此时虽在黑暗之中,却立即认出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也认出了他的声音来了,“冷血。”   他的剑蹭地一声已经出鞘。   冷血一言不发迎了上去。   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此时面对似敌非友之人,更不会多说什么。   “过去多久时间了?”诸葛正我侧过头对追命问道。   追命道:“估计有半柱香时间了。”   “半柱香时间了,怪不得这茶水都冷了。”司空摘星道,“真不知道这地下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他这话也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来,这些人在这上面干等着,心里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得能打个洞看看下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在外面等候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雷损看似镇定,心里头却隐约生出些许不安来。   狄飞惊有地图的相助,本该很快就能拿到东西出来才是,但是现在过了半柱香时间却还没出来,他肯定是在里头碰上敌人了,才到现在还未能出来。   雷损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就朝苏梦枕看去。   苏梦枕恰好也在此时抬头,两人对上了眼神,几乎是下意识地,两个人瞬间都知道了对方手上有地图。   苏梦枕对着雷损笑了笑。   雷损阴沉着脸别过了头。   如果雷损多留意一些苏梦枕的神色,他就会发现苏梦枕的神色有些不对头。   陵墓下方,狄飞惊果然如雷损所料,碰上了杨无邪。   狄飞惊身着一袭白衣,他低着头,搭在金丝楠木棺材的手收了回来,落在了腰侧的佩剑上,“久闻杨总管大名,今夜总算能和杨总管切戳一番了。”   杨无邪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名为般若之光的黄金杵,他很少出手,但是狄飞惊知道杨无邪的武功并不弱于他。   狄飞惊奔波了数天数夜,却只休息了几个时辰,但是此时,他却很激动,能和一个武功不弱于自己,头脑也不逊色于自己的人战斗一场,岂非是一件乐事。   剑光一闪。   黄金杵也同时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当的一声脆响。   黄金杵砸在了剑锋上,发出一声极其清脆的声音。   狄飞惊和杨无邪几乎同时后退半步,又是几乎同时向前迈出半步。   他们两个人眼中都有着兴奋的火苗。   而此时。   另一边,东方不败和冷血已经过了十几招,他们两人有太多的共同点,都是剑客,东方不败练的是无名剑法,巧的是冷血练得也是无名剑法,好在他们的剑法虽然同名,却不是同样的。   但是杀人的剑法到底殊途同归。   这屋子似乎是件密室,原本是完好无损的,单丝现在墙上、地上和屋顶上却都是一道道剑痕。   咄—   东方不败衣袖一振,以剑锋挽了个剑花,他手中的剑原本已经化成了毒蛇死死地缠绕住了冷血的剑,岂料冷血的剑是反剑,他只轻轻一拉一换,他的剑就已经轻轻松松地摆脱束缚。   东方不败的眼中略过一道精光。   他已经觉察出冷血的剑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冷血的剑是反手剑,不知是机缘巧合,又或是天意捉弄,这反手剑正好克制了东方不败的剑法。   东方不败觉察出了这一点儿。   他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还越战越勇,出手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   寻常人在这样的时候都会以退为进,但是东方不败知道,要想赢冷血,就必须得在冷血反应过来他的剑法克制他的剑法之前,先打败冷血。   黑暗之中。   杀气毕现,一招比一招更快的剑法如百花凌乱,快得叫人连看都看不过来,更不用说,在这黑暗之中,人的反应能力都要狠狠地打一折扣,再加上这密室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别说打斗了,寻常人在这里呆上一时片刻都要昏厥了过去。   然而,东方不败和冷血二人却不但没有放慢意思,两个人的身法却只有越来越快的趋势。   冷血的剑是一剑封喉的剑。   是杀人于眨眼之间的剑。   巧的是。   东方不败的剑也是如此。   铮!   两柄剑再次相击。   冷血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他冷静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些许笑意,他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的眼睛骤然一亮,剑突然变快,剑锋摧枯拉朽一般直接破开了东方不败的剑招,直指东方不败的喉咙。   东方不败似已被打乱了节奏。   他的剑招上看不出凌乱,但他的气息已经乱了。   一个乱了气息的剑客,还能赢吗?   冷血和东方不败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黑暗中看不到什么,但是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   蹭!   剑尖在距离东方不败喉咙一寸处停了下来,冷血无法再进一步,因为他知道,再进一步,死的人就是他!   不知何时,东方不败的剑竟然也抵在了他的左心口处。   “好剑法。”冷血第一次开口道,他的声音很冷静,似乎对自己的生命把握在别人手里这件事,并不感到惊慌。   东方不败知道他夸的是什么。   这剑法本该剑出不留余地,但是现在这剑法多了一分余地,也就多了一份应变,正是这一分应变,让他险胜了冷血。   “你也是。”东方不败道。   他正要多说什么的时候,突然间地动山摇,整个密室瞬间都摇晃了起来,龟裂声从四周围传来,东方不败环视了下四周,和冷血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诧的神色来。   这皇陵要塌了!!   狄飞惊迅速地收回手,他看了下自己按下的机关,脸色变了变,他仿佛发觉到了什么。   杨无邪愣了愣,随后忽然放声大笑,“狄飞惊啊,狄飞惊,没想到原来这里藏得竟然是这东西。真不知道是何人设计,竟然把你我都骗得团团转。”   一下子,杨无邪心中只差半招落败的颓丧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畅快和好奇。   但是现在,可不是好奇的时间。   他飞快地捡起地上的黄金杵,硬撑着身体的伤,迅速地按照原路返回。   狄飞惊也丝毫不慢,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的门。‘   在门口的时候,两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一个眼中带着笑意,一个脸上充满肃杀之气。   “发生了什么事了?”   “地龙翻身吗?”   “怎么回事?”   随着地下传来摇晃的感觉,地上的人都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来,有人赶紧抱紧了旁边的树干,有人飞快地一个纵身,跃出了好几丈远。   徐一清看着茶杯里泛起涟漪的茶水,皱了皱眉头。   无情突然道:“不是地龙翻身,是陵墓要毁了。”   但凡陵墓,都有自毁的机关,为的是宁愿把陵墓毁掉,也绝不便宜那些盗墓贼。   但是,这样的机关一向隐蔽,等闲人也难以找到,就算看到了也猜不出它的功能,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竟然触发了这个机关。   “可是他们还在里面呢。”铁手道。   无情低着头,手指摩挲着轮椅上的扶手,脸色沉静地说道:“那只能希望他们在陵墓毁掉之前离开。”   陆小凤面露急色,但是他见苏梦枕、雷损等人都安然自在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连脸色都不变,就知道他们绝不可能会派人下去接应。   因为这样一来的话,就坏了规矩,倘若派人去接应,到时候鱼龙混杂,就算那神功最后落到了某个人手上,也有人会因此而心生不满。   这样一来,倒不如不插手,来得干净利落。   “陆公子不必担心。”苏梦枕看出了陆小凤的担忧,他笑着宽慰道:“想来以他们的身手,要离开陵墓是不难的。”   苏梦枕说得对。   但是苏梦枕没有说的是如果一个人在下面,要离开陵墓自然不难,可是四个人在下面,那少不了就会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烦了。   铛铛铛——   接连数声闷响,东方不败的虎口被震得几乎都有些发麻了,他脸上却毫无惊惧的神色,长剑一挥,剑光如白练一般华亮,又如虎蛇一般迅猛。   狄飞惊看着东方不败的眼中充满了忌惮,他的一身白衣在和杨无邪缠斗的时候已经被伤口染出了几片斑驳的鲜红。   这一路逃往出口的路上,狄飞惊已经猜到了到底是谁给他们设的陷阱。   他几乎是凭直觉猜到是东方不败。   原因很简单,如果朝廷手上有皇陵的地图,以他们的势力,足以悄无声息地拿到神功,而不惊动任何一方势力,只有东方不败才需要布局。   他猜到了谁布的局后,心里却反而越来越惊讶,等到在陵墓出口附近遇到东方不败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毫不犹豫地出了手了。   杨无邪和冷血都不知为何没有插手的意思。   两人一前一后地迅速地从陵墓中逃离。   这二人一出,众人立即就发现了他们。   雷损本来在看到有人从里头出来的时候瞳孔一缩,可是等他看清那二人是杨无邪和冷血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个笑容来。   因为他知道,先出来的这两个人手里必定没有神功。   以狄飞惊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别人拿着神功从陵墓里出来的,除非他死了。   冷血和杨无邪一出现,几乎是同时,铁手和金风细雨楼的人就上去接应。   杨无邪面露愧色,对苏梦枕道:“公子,属下有负公子厚望。”   苏梦枕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先下去调理内息。”   “是。”杨无邪道。   “出来的人是谁?”有人窃窃私语地跟同伴问道。   “出来的是冷血和杨总管。”   “那不就是说现在底下只剩下低首神龙—狄飞惊和那东方不败了吗?”   “是啊,看来这回六分半堂赢定了。”   雷损听到这话,唇角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似乎也觉得他们赢定了。   如果雷损这时候看到杨无邪的表情的话,他肯定就不会这么笃定了。 第29章   从地底下传来的震感越来越强烈,众人中甚至有人连站都站不住脚了, 但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离开,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那台阶, 等待着最后结果的到来。   有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咒骂道:“妈了个巴子,老子当年娶老婆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可不是,我这次也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六分半堂上, 可千万别爆冷门啊!”旁边的人早已急得满头大汗, 却连汗都顾不得擦, 眼睛眨也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那陵墓的阶梯。   “徐先生好像不紧张, 看来是很有把握。”雷损喝了一口茶水, 笑着说道。   徐一清正摩挲着白如玉的茶杯,听到这话, 他抬起头来,淡淡地说道:“是很有把握, 但是比起我来,你似乎更有把握。”   “倒也谈不上有把握。”雷损的话说到一半, 突然间,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声音。   众人忙回头朝那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去。   杨无邪和冷血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苏梦枕微微一笑,浅啜了一口茶。   从台阶上缓缓走上来的正是东方不败,他走上来的同时还搀扶着狄飞惊。   他的脚步不慢,一步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原本嘈杂的乱葬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缓缓走上来, 有人惊得从树上摔了下来,有人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了。   狄飞惊怎么可能输了?   而且是输给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陆小凤撞了下司空摘星的腰,“猴精,你掐我一下,我肯定现在还是在做梦!”   司空摘星立即就狠狠地掐了下他的腰,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小凤捂着腰,张了张嘴巴,会疼,就说明这不是在做梦!   狄飞惊竟然输了!六分半堂竟然输了!   他瞪大了眼睛,恨不得立即冲上前拉着那个叫做东方不败的男人,询问他到底是怎么打败狄飞惊的,不单单只有陆小凤此时有这种想法,在场的所有人此时几乎都一样抱着这个念头。   雷损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冰霜,他从来没有想过狄飞惊竟然会输,而且是输给东方不败。   他握紧了拳头,脖子上青筋如老树盘根一般突起。   “先生。”东方不败一步步朝徐一清走过来。   他此时很狼狈,身上的衣裳上不乏血渍,嘴唇也有些发白,脚步甚至有些漂浮,这显然是耗尽了内力,他站在徐一清面前,眼睛仿佛星辰一般明亮,他道:“先生,东方幸不辱命。”   此时此刻,在场的人无论事先看好的是哪一边,都不由自主地对这个在江湖上名声不显的男人生出了敬佩之情。   众人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即将成名的英雄。   事实上,今夜过后,东方不败的名声也将响彻整个江湖。   今夜,东方不败注定成为主角,而其他人则成为他的配角。毕竟,这江湖上有多少人,能在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朝廷这三只大老虎手中夺食!   “啪啪。”苏梦枕的掌声打碎了寂静。   众人也不约而同地为东方不败鼓起掌来。   徐一清看着东方不败,他心里头颇多感触,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对东方不败点了下头。   他不由心生感慨,东方不败这一路走来,可不容易啊,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倘若旁人处在他的处境,怕是早已到黄泉路上报到去了,唯有他,以恒心、苦心坚持到了京城。   这一路上,徐一清是亲眼看到东方不败是如何努力的,三更眠,五更起,他几乎日日夜夜都在练功,即便是身受重伤的时候,也是没有片刻休息。   像他这样的人,能获胜,并不出乎徐一清的意料。   “慢着!”雷损骤然开口,他神色阴沉不定,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东方不败,“你怎么拿到神功的?”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听出了雷损语气里的不善,不由得在心里替东方不败捏了一把冷汗。   苏梦枕看了雷损一眼,提醒道:“雷堂主,我们可是事先早有声明,不拘任何手段的。雷堂主莫不是想反悔不成?”   众人不由得齐刷刷地看向雷损。   这时候,苏梦枕的安排就可见用意了。   雷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苏楼主这话说的,我只不过是好奇东方不败究竟是如何拿到神功!难道连问一下都不行吗?再说了,在座的大伙谁不好奇?难道苏楼主自己也不好奇吗?”   苏梦枕沉默了几秒,这雷损的用意好不险恶,他无非是眼见得不到神功,便不想给机会让东方不败在江湖上成名罢了。以武功论,东方不败自然是无法打败狄飞惊的,一流与宗师之间的界限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超越的,可想而知,东方不败必定是使出了一些手段。   而江湖中人虽然多半只看结果,行事也不论手段,但是他们做是这么做,可却“看不惯”别人用手段获胜,这正是雷损的用意所在。   “是啊,我们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拿到神功的?”   众人被雷损这么一说,便纷纷附和,有人是真的好奇,有人则是抱着跟雷损一样的念头,打着既然得不到神功,也不能让你好过的念头。   众人一起哄,这事可就不能岔开了。   雷损皮笑肉不笑地对东方不败道:“这位兄弟,既然大家伙都想知道,你也说给大家伙听听,免得叫我们输的不明不白。”   徐一清皱了皱眉,心生不悦,这雷损欺人太甚!   他正要替东方不败说话,却见东方不败对他使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而后平静地点了下头,道:“好,既然雷堂主这么要求,那我也只能却之不恭了。”   陆小凤不由得屛住呼吸,充满好奇地看着东方不败。   他刚才虽然没有开口,可是却也和其他人一样,十分好奇东方不败是如何能胜过狄飞惊,拿到神功。   诸葛正我等人也都看着东方不败。   在众人各种或嫉妒或阴暗的视线下,东方不败却很冷静,他淡淡地说道:“这件事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等等!”有人打断了东方不败的话,不满地说道:“这神功的事不是今晚才发生的吗?怎么要从几个月前说起?你怎么不从盘古开天辟地那时候开始说起?”   众人不由嗤笑了一声,东方不败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因为,我布的局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的。”   他这话说得很平静,众人却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布局?   从几个月前就开始?   这东方不败莫不是欢喜疯了?   这怎么可能?!   苏梦枕心里却想道,果真是如此。   他看着东方不败,眼中不由多出了几分赞赏。   无邪输的不冤枉,狄飞惊输的也不冤枉,因为从一开始,他们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就已经进了东方不败设下的局。   “几个月前,我得到了藏功图,在看到神功所在的位置是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以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以及朝廷的势力,我若是想要从京城中拿到神功并且离开,无疑是痴人说梦。别的不说,六分半堂和丐帮素来交好,只要我一拿到东西,他们的人手就会立即发生。到时候,我无疑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所以我没有急着动身到京城来,而是开始了调查。”东方不败说得很平静。   但是听的人心里却并不平静。   别的不说,单单是这拿到藏功图第一时间就设想到了这个情况这一点儿,已经让众人赞叹不已了。要知道,江湖上谁人不眼馋那藏功图,得到那东西不立即动身得能有几个?!   “兴许是我运气好,一个月后,我查到了当年铸造皇陵的工匠中有一个人活着从皇陵中逃了出来,那时候,我就知道那个工匠手头上必定有皇陵的地图,否则他是不可能从皇陵中逃离的。所以,我就动身去找了那个工匠的子孙后代,他们的手头上也的确有皇陵的地图。在拿到地图的时候,我脑海中就想出了一个主意。”东方不败说道这里,苏梦枕就接过他的话茬,“你想出了制造假的皇陵地图。”   他的话很笃定。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苏楼主猜得对。”   “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苏梦枕感慨道,“我和雷堂主在得知有这地图存在的时候,怕是从这时候就步入了你的局。”   “不敢,只是侥幸罢了。”东方不败神色平淡地说道。   他说的平淡,众人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别的不说,单是这深谋远虑的功夫,此人就已经远超过在座的不知多少人了,而要能够让苏梦枕和雷损都相信那地图是真的,就更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多少气力,才能实现。   东方不败此人,太可怕了!他可怕之处不在于他的武功,而在于他的心思竟然如此周密,以他这样的年纪,能算计到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日后必定不可小觑。 第30章   陆小凤服了。   他心服口服。   他觉得他那五千两输的不冤枉,谁能想到这江湖上竟然卧虎藏龙, 还有东方不败这样智近乎妖的人存在。他输的不冤, 其他压六分半堂的人输的也不冤枉。   不过, 今晚亏的最大的恐怕不是他们,而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   他刚才提出那个问题本来是想让世人唾弃东方不败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获胜,但结果却是成全了东方不败。同样是不靠武功,用一些小手段是见不得人, 但是布局却只能让人心生敬佩, 心服口服。   “是我输了。”狄飞惊咳了一声, 嘴唇旁边染上一抹猩红, 他的一身白衣凌乱, 可气度却丝毫没有逊色于那些衣冠楚楚的武林中人。   “若论武功,我是比不上你的。”东方不败直言不讳地说道, “我之所以能赢你,三分运气, 七分靠的是对陵墓的熟悉。”   狄飞惊看了他一眼,饶是他知道今夜东方不败是踩着他的名声名扬天下, 此时对他的诚实也感到有几分敬佩, 他摇了摇头,“不,这些也是你的实力。”   他不会对东方不败利用陵墓的熟悉打败他这件事感到不悦,说到底,利用地形之利这种事武林中人谁没有做过,他也曾做过这样的事。   怪只能怪, 棋差一招,技不如人。   雷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脸色阴沉得可怕。   事到如今,当着全江湖人的面儿,他们六分半堂几乎是颜面扫地。   “雷堂主,看来我们的赌约是我赢了。”徐一清道。   雷损冷着声,“徐先生想提什么要求只管说便是了,我雷某必定不会皱下眉头。”   “雷堂主稍安勿躁,这要求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不如等日后。”徐一清笑着说道,他此时的心情简直愉悦极了,平白得了六分半堂一个要求,叫他怎么能不开心。   东方不败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觉也露出了笑意。   总算是没叫先生失望。   这一夜,有人输的倾家荡产,有人则赢得满钵满,乐得合不拢嘴。   “够了!司空猴精,你笑够了没有?”陆小凤对从刚才拿了银子回来就一直笑得跟个傻逼似的的司空摘星吼道。   “当然笑不够了。”司空摘星拿起一张一万两的银票,在空中晃了晃,“这银票的味道,可真迷人啊。对了!什么司空猴精,现在要叫大哥!!”   陆小凤顿时泄了气,哀怨地看着司空摘星,“一定要叫大哥吗?”   “当然了,愿赌服输,陆小鸡,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拍着胸口说六分半堂必定能赢的,快点儿,叫大哥!”司空摘星催促道。   “大、大哥…”陆小凤捂着脸,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他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了!   “什么叫做龙游浅水遭虾戏!什么叫做虎落平阳被犬欺!”司空摘星脑门上蹦出个青筋来,“陆小鸡,我看你这个月都别想舒坦了。”   陆小凤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连忙捂住嘴巴,但已经为时已晚了。   “等等,那不是杨无邪杨总管吗?”陆小凤的眼睛尖,一下子认出了刚刚从赌场里走出来的杨无邪,连忙说道。   司空摘星正想让陆小凤别岔开话题的时候,眼睛往那一瞥,还真是杨无邪。   杨无邪这时也恰好看到了他们,含笑着走了过来打了个招呼,“陆小凤、司空摘星。”   “杨总管,您也来赌场啊。”司空摘星不免带着好奇地问道。   “是啊。”杨无邪对此似乎并不忌讳,“昨日的盘口弄得轰轰烈烈,公子和我们也都凑了凑热闹。”   凑热闹?   陆小凤看着杨无邪衣领处露出的银票,嘴角抽了抽,这可得好几十万两了?!   “杨总管,方不方便说说你们赚了多少钱?”陆小凤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杨无邪呵呵一笑,“没多少钱,也就够兄弟们花销一段时间罢了。”   听到这话,不但陆小凤,就连司空摘星嘴角都抽了。   这兄弟们难道指的是金风细雨楼?若真是如此,那这次金风细雨楼可真是大赚一笔了!   “公子,我回来了。”杨无邪告别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后,就直接回到了金风细雨楼内。   苏梦枕正提笔在宣纸上落墨,听到他的声音,抬了下头又低下头,“那些人这回输惨了?”   “可不是。”杨无邪道,“我听说有好些个人这回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了六分半堂身上,这下可好,全都输光了,还是公子聪明。”   苏梦枕笑了笑,他摇着头,“比起聪明来,我怕是不如那个东方不败啊,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说到底,这次就算没有他暗示杨无邪在关键的时候还徐先生一份人情,那个人想必也有办法能够对付杨无邪。苏梦枕想到这里,不由得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了京城了。”苏梦枕叹道,“走的真急,若是可以,还真想和东方不败手谈一局。”   “江湖不大,日后迟早还有见面的时候。”杨无邪道。   苏梦枕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窗外,风和日丽,真是上路的好天气。   东方不败和徐一清上京城的时候一路上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日夜兼程,都没有时间好好地去欣赏这沿途的风光,但是这回去的时候可就松快多了。   徐一清欣赏了一路的风景,黄昏的时候,他们索性进了城,打算在蓬莱客栈里头落脚休息一晚。   他们进客栈的时候都戴着帷帽,故而那掌柜的和小二的都没有认出他们出来。   “二位真是对不住,本店只剩下一间客房了。”那掌柜的笑呵呵的跟个弥勒佛似的说道。   “只剩下一间空房了?”徐一清疑惑地扫了四周围一眼,这地方也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如今也不年不节的,怎么会只剩下一间客房了?   “掌柜的真没有空房了吗?我们可以多出点儿银子。”徐一清道。   那掌柜的笑着说道:“不是钱的问题,您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徐一清徐先生在我们店里来过,现在那些武林中人都是为了这而来,听说沾沾点儿仙气,武功修炼起来能更快。”   我去!!!   要不要这么封建迷信?   徐一清心里无力吐槽,他摆了摆手,“一间房就一间房。”   这附近也就这么一家客栈了,不睡客栈今晚就只能睡城隍庙了。   东方不败听得这话,莫名红了耳根,他默默地摸出一块碎银子拍在柜子上,那掌柜的瞥了一眼那银子,笑道:“对不住,现在我们店涨价了。   “涨价了?”徐一清愣了,这才几天就涨价,通货膨胀也没那么快。   “是啊,您也别见怪,毕竟我们这店可是徐先生来过的店。”说到这里,掌柜的挺起胸口,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徐一清心里非常复杂,用我名号,涨我的价,这还真是叫他上哪里说理去。   “涨多少?”徐一清问道。   掌柜的笑呵呵地竖起一根手指头,“这个数。”   “一钱银子?”徐一清心里暗道,还算是有良心。   掌柜的摇了摇头,“不,是十两!”   十两!你怎么不去抢!若不是顾忌形象,徐一清都想把那掌柜的提出来打一顿了,这已经不是涨价了,这价格是坐着火箭上天了,前几天分明还是半钱银子呢。   “您别嫌贵,我们这贵有贵的道理。”掌柜的道:“您不说别的,我瞧你们也是武林中人,你们在我这儿住一晚,说不定就能一夜之间突破武功境界,到时候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   你别说,他这话说得徐一清心里都有些心动了——才怪!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厉害的功效!   “十两就十两。”东方不败掏出银子来,拍在柜台上,道,“先—您和我将就一晚。”   掌柜的收了钱,连忙叫了小二的带他们两个上楼去。   他们前脚刚上楼,后脚就听到掌柜的对一伙刚刚进来的武林中人说道:“对不住,诸位好汉,已经满房了。”   “满房了,掌柜的,您给我们挪一间房间出来,多少钱都不是事。”说这话的汉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柜子上。   徐一清瞥了一眼,莫名有种自己又亏了又赚了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可惜了,这掌柜的,是赚不到这笔钱了。   他才刚这么想道,就听到那掌柜的身手利落地将那银票塞进怀里,高声喊道:“客官,楼上请,三间上房!”   徐一清的脚一空,险些就给跪了。   他抓住旁边的扶手,看向那掌柜的,满脸都是“敬佩”。   谁说古人淳朴的!!分明古代路也滑,人心更复杂!!!   这套路一出接一出的,都把他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忽悠了过去。   东方不败虽然看不到徐一清此时的脸色,但他也想象得出先生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他抿了抿嘴唇,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第31章   “二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的殷勤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又拿着肩膀上挂着的抹布给桌子擦了一下, 手脚干脆利落, “您二位今晚就在这里歇下, 要是有什么吩咐, 就喊我一声, 我立即就来。”   “嗯。”东方不败嗯了一声,那小二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徐一清打量了房间一圈,这客栈的房间虽然比不上京城的房间那么上档次,但也算是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也都有了。   “先生,我有东西想给你看。”东方不败突然说道。   徐一清转过头,疑惑地问道:“什么东西?”   东方不败从怀里掏出一本古朴的书来,徐一清看到那本书的时候, 愣了下, 心里隐约猜想到这本书是什么了,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东方从皇陵里拿出来的神功。   这神功在江湖上引起了这么久的腥风血雨, 东方不败能拿到它耗费了不少心血, 他竟然拿这本书给他看?徐一清心里有些小高兴,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东方不败心里头他已经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要知道, 这等神功即便是父子,也未必会愿意和对方分享。   徐一清觉得,距离他成为东方不败的师傅的那一天, 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徐一清接过东方不败手里的书,他打开一看,书里的第一页写着:“欲练神功,引刀自宫。”   徐一清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啥子玩意儿?   徐一清下意识地朝东方不败的脐下三寸处看去。   东方不败向来冷静沉着,此时也不免尴尬地咳了一声,几分无奈几分恼怒地喊道:“先生。”   “抱歉。”徐一清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这不能怪他啊,谁看了这句话都是这个反应。   徐一清摸了摸鼻子,心里暗暗嘀咕道,这本书也太坑人了!创造这本功法的大宗师难道是个太监不成?   “先生,我想问您这—可有解决的办法?”东方不败期盼地看向徐一清。   任何男人都不会想要阉了自己,但是若是不阉了自己就不能修炼这功法,这本《葵花宝典》里说得清清楚楚,如果不自宫的话,修炼此功法只会走火入魔,甚至还会自损经脉。   但是功法来之不易,就这么放弃,东方不败自认自己是做不到的。   而且,他也看得出这功夫的确高深莫测,倘若修炼此功法,的确有可能能成为大宗师。   徐一清盯着功法,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有是有。”   东方不败的眼睛里顿时亮了,他原本也只是存着五六分希望,先生之前虽然一下子就帮他改进了剑法,但是那剑法说到底不过是二流剑法,跟这大宗师所创的功法不可相提并论。   这么说,无名剑法和这本《葵花宝典》相比,就好比普通铁匠打出来的剑和顶尖的铸剑师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   前者虽然锋利,但是想要改变它却并不难,而后者却如同鬼斧神工一般,望之叫人无从下手。毕竟大宗师所创的功法多半是集结了他一身武艺的结晶,已经是至臻至善。   东方不败想了想,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我能不能请先生帮个忙?”   他已经欠下徐一清太多人情,按理来说,本不该再开口,但是事关小东方,也只能厚着脸皮提出这个不情之请。   “你想让我帮你完善这功夫?”徐一清了然地问道。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他咳了一声,耳根微红。   “可以。”徐一清道,“这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小事?东方不败愣了,他心里头更加过意不去了,这改进大宗师的功法少不得要耗费一番心血,先生为了让他宽心,竟然还宽慰他。   “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用晚膳了,你下去叫小二的点个菜,等会儿我下去找你。”徐一清对东方不败说道。   东方不败愣了愣,下意识地照着徐一清的吩咐做,等他到了楼下吩咐小二的上了一桌好菜后,东方不败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楼上。   先生刚才那话的意思?   东方不败不是糊涂人,他明白徐一清话里头的意思。   可正是因为明白,东方不败才更加觉得难以置信。   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心里暗道,怎么可能?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四周围却吵杂一片,蓬莱客栈的掌柜的也不算是说瞎话,他们的生意托徐一清的福气,短短几天就红火了起来。   在往日,这本该寂静冷清的时候,店里头却热闹得跟过年过节似的。   店里的十几张桌子都坐满了,都是些武林中人,估计是刚从京城看完热闹回来的,那些人嘴里都在说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事。   东方不败听着听着,脸上不由露出了个笑容。   但是很快,东方不败脸上的笑容就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了。   在东方不败身后的桌子,有一伙年轻人正坐在桌子旁边,那伙年轻人衣着光鲜亮丽,无论男女,腰间上都带着武器,要么是一柄剑,要么是一条乌黑发亮的鞭子。   此时,一个眉眼间带着傲慢之气的年轻人正和同伴说道:“要我说,这次东方不败能拿到那神功,都是托了徐先生的福!以他那武功,怎么可能打败狄飞惊和冷血呢?”   东方不败眯了眯眼睛,忽然露出了个冷笑,他早就猜到江湖上肯定会有人这么说了,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只不过觉得他们有些可笑,却没有气恼的意思。   搁在往日,这些嫉妒得红了眼的人,东方不败也就直接杀了,让他们直接见识见识他的武功,但是现在先生说不定就要来了,东方不败可不想为了这几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人打搅了他们。   东方不败正这样想道,就看到徐一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立即收回了心神,站起身来,不去理会身后那桌人。   偏偏身后的那些人却不知好歹,还在大放厥词。   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笑着说道:“老三,咱们那夜不都在那乱葬岗吗?难道你没听说那东方不败是靠得自己才拿到的神功?”   “什么靠自己?!”那被唤作老三的年轻男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咱们也都是名门子弟,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那些普通人不清楚,我们难道还不清楚吗?那东方不败所说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又不是不可能会说假话。”   “照你这么说,前几夜东方不败是靠得徐一清赢得?”徐一清本来要朝东方不败的桌子走去,却在半路停了下来,带着不悦的神色看向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还不知好歹,估计也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干脆利落地点头道:“可不是。谁都知道低首神龙—狄飞惊狄大侠和冷血冷捕头的武功在那东方不败之上,若真是打起来,他们两人怎么可能会输给东方不败呢?不过是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看在徐先生的面子上,放水罢了。”   徐一清心里生出怒气来,他握紧了拳头,东方不败一路上的勤奋努力都是他看在眼里的,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东方不败这次的胜利是耗费了多少心血和气力,因此他更加不容许其他人侮辱东方不败。   “满口胡言!”徐一清直接斥责道。   “我怎么就满口胡言了!”那年轻男人瞪着眼睛看向徐一清,“这种把戏我可见多了,兄台你不清楚可就别乱说!”   “呵呵,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清楚了?”徐一清冷笑道。   桌子上几个年轻人都听出了徐一清的怒气,一个个的手都按在了腰上的武器上。   四周围的人也都朝他们这边看去。   那娇滴滴的小姑娘瞥了徐一清一眼,“兄台前几夜也在那皇陵?”   徐一清点了下头,东方不败朝他走了过来。   那年轻男人本就是个嚣张的性格,此时见客栈里所有人都看着他,自然更不可能轻易改口,他道:“所谓的眼见未必为实就是兄台这种情况,要我说那夜不少人都是被骗了!都被东方不败和徐一清给糊弄了!”   他这话一出,还真有不少人被说动了。   那些人脸上都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格老子的,我就说我怎么会压错人!原来这里头还有这弯弯绕绕啊!”一个须髯大汉怒气冲冲地拍了下桌子说道。   “就是就是,我就觉得这里头大有古怪,原来是这么回事。”旁边一瘦小汉子附和地说道。   这些人都是在这次的打赌里输惨了的人,心里本就都窝着火,现在被这年轻男人这么一说,一个个顿时都觉得自己仿佛受了天大的欺瞒,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那年轻男人得了众人的附和,心里头的虚荣大为满足,更加得意地抬起下巴,“二位兄台,你们都听听,我这可不是什么假话。你们可别被他们两个给骗了才是。”   他说得得意洋洋,看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眼神带着几分怜悯、几分鄙夷,脸上带着世人皆醉我独行的神色。 第32章   “哼!”徐一清非但没有领这年轻男人的“情”, 反而冷哼了一声。   态度里的不屑, 显而易见。   那年轻男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这人这么对他, 岂不是就跟把他的颜面往地上踩没什么区别, 他是家里幼子,双亲又都是武林名宿,从小都是被人吹捧着长大,可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蹭的一声, 年轻男人拔出了剑,“你这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原本还在算着今天赚的钱,一眨眼功夫没看,就发现有人起了争执,他连忙把账簿搁下, 小跑着到年轻男人的桌子旁边, 站在中间分开两派人,“诸位、诸位,大家出门在外, 和气生财, 和气生财。”   “哼!掌柜的, 我们是和气生财, 是这两人存心找茬。”腰间别着一条鞭子的小姑娘不满地瞪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二人说道。   “可不是,有人被人糊弄,我们说出真相来, 他们还生气了,掌柜的,你说这叫什么事?”那年轻男人提高了音量说道。   旁人也纷纷附和,“是啊,这公子年纪虽小,但却有见识,他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他这么一说,我们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呢。”   众人越说越纷扰。   掌柜的头疼不已,这客人多了,也麻烦,尤其是这些江湖人,一个个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经常动不动就为了一点儿小事吵了起来。   现在发生这种情况,虽然不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叫人头疼。   掌柜的连忙劝徐一清道:“这位客官,您消消气,这他说他的,碍着您什么事呢?”   徐一清瞪了掌柜的一眼,这混账掌柜,用了他的名声招揽客人,竟然还帮这家伙说话!   真是混账!   “可不是,我说我们的事,关他什么事。”那年轻男人见掌柜的站在他们那一边,更是趾高气扬,鄙夷地瞥了徐一清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掌柜的一下子就无奈了,要不是这公子哥给的钱多,他都想撒手不管了,这家伙得了便宜也就算了,还得寸进尺,登鼻子上眼,这不是拱火吗?   果然,东方不败冷着声道:“且先不说谁是狗,阁下把自己当作耗子,怕是高看了自己。”   “噗——”徐一清嗤笑了一声。   东方这话说得实在太毒了!   那年轻男人的脸顿时涨得跟猪肝似的,他瞪大了眼睛,长剑蹭地一声出鞘,指着东方不败,“你敢骂我!”   “奇了怪了,我说我们的话,关你什么事呢。”东方不败神色平静地反驳道。   徐一清笑出声来,他抚掌笑道:“说的是,说的是。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   年轻男人的同伴顿时都站了起来,身上的武器也都拔了出来。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沉着脸,压着怒气道:“二位莫不是故意来找茬?我们在这儿说东方不败的事,与二位何干?”   “就是,那东方不败就是靠的别人拿到神功,他既然做了这事,就别怪别人说!”拿着鞭子的小姑娘冷笑着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他是靠的别人拿到的神功?”东方不败冷冷地问道。   “你亲眼所见?你亲耳所闻?还是你是那东方不败什么人?”   那小姑娘被问得哑口无言,自知自己解释不出来,便耍脾气道:“你既然说他不是,那你又是他什么人?!”   东方不败笑了,“我不是他什么人。”   “呵呵,那你怎么能说他没做这件事呢?要我说,他根本就是——”年轻男人无赖地说道,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没有人能看到东方不败是什么时候出得剑,他的速度快到众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就已经看到他的剑抵在了年轻男人的喉咙上。   一抹寒光在剑锋上一闪而过。   客栈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他们。   这一剑,快得让人连看都没看到。   “因为我就是东方不败。”东方不败平静地说道。   他就是东方不败?   这一伙年轻人顿时都吓住了,谁会想到自己说坏话的对象就和他们在一块呢。   那嚣张的年轻人此时脸上已经没了嚣张的神色,他的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冷汗,汗水顺着脸颊滑了下来,滴在剑上。   哒—   汗水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掌柜的、小二的也都被吓住了。   他们很快想到一点儿,如果这个男人是东方不败,那他的同伴岂不就是徐先生了?!   一想到他们打着徐先生的名号做生意竟然做到了徐先生头上,掌柜的两条腿就有些软了。   不仅如此,他还给徐先生涨了价!   掌柜的觉得自己人生已经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巅峰。   只是这巅峰过后怕不是地府。   “你放心。”东方不败平静地说道,“我不杀你,我要和你讲道理。”   年轻人吓得眼睛都不敢眨了,有把剑架在别人脖子上放杀气讲道理这种事吗?这东方不败真、真是……   徐一清心里感慨,东方真是个文明人,要是这事搁在他身上,他得先把这群家伙打一顿,再来跟他们聊聊人生。   他心里的话要是被那个年轻男人知道,肯定会被那个年轻男人反驳。   东方不败是没有打他,可他宁愿被东方不败打一顿,也好过现在被他的杀气凌迟。   “首先,你质疑我,我不在乎,这是你自己的事。”东方不败道,“但是你满口胡言,还对先生不敬,那就关我的事了。我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人士的子弟,向来喜欢和别人讲道理。今天我就来和你们讲一回道理。”   年轻男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插话,那些人刚才还敢放肆地侮辱东方不败,不过是以为东方不败不在这里,压根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罢了。   现在知道这正主儿就在这儿,这些人连屁都不敢放了。   他们又不是瞎子,东方不败的那一剑就证明了他的实力了。   东方不败要是出手,他们这里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他打的。   “你刚才口口声声说,我拿到神功是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放水,你可知道这话有多可笑,别的不说,我问你六分半堂在江湖上的地位意味着什么?”东方不败问道。   年轻男人的脸色一青,他现在心里头隐隐有些后悔了,其实他自己心里头未必不清楚东方不败是靠的自己的本事,但是之前他心里嫉妒东方不败,不过是个日月神教的邪门歪道罢了,却不但能有徐先生这样的人帮忙,而且还一夜之间名震江湖。他心里嫉妒,故而就昧着良心胡乱造谣,在得到其他人附和之后,更是觉得自己所说的就是真的了。   谁知道竟然就这么倒霉,被说坏话的东方不败正好和他在同一个客栈里。   “怎么?说不出来吗?”东方不败的剑往前伸了三分。   年轻男人连忙道:“我说,我说。”   他涨红着脸,又羞又怒,“六分半堂在江湖上的地位,就与丐帮、少林寺这些名门正派相差无几。”   “原来你也知道啊。”东方不败扯了扯唇角,“我道你是把六分半堂当成了什么了,感情你也知道这六分半堂的底细。六分半堂在江湖上地位居高,这次皇陵一事,六分半堂在江湖人面前输的彻彻底底,雷损更是输了一个赌约,你说,这六分半堂得有多没脑子,才会愿意做出这样的损失来‘放水’?”   东方不败的话几乎是把年轻男人的话彻底给反驳了。   江湖中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和名气了,人的名,树的影,别说六分半堂了,就是普通小门小派也甚少会有人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东方不败顿了顿,冷漠地看着年轻男人问道。   年轻男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对。”   那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那你觉得你欠我和先生一句什么?”东方不败道。   那年轻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怒气让他一时间忘记了恐惧,“你不要太过分了!东方不败!”   “哦,我过分?”东方不败笑了一声,似乎被这人的逻辑给逗乐了,这冤枉造谣的人满嘴胡言不过分,他要求一个合情合理的道歉就过分了。   “东方不—大侠,我这兄弟不过是一时口无遮拦罢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他一马。”众人中较为年长的一个也连忙开口说道。   东方不败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凭什么。”   他知道江湖中这些名门正派向来都把他们日月神教视作邪教,对他们是喊打不已,三不五时发生了什么事都扣在他们头上。   但是,以往他不计较也就罢了,这次这些人摸黑他的名声又冒犯到了先生头上,他可不会轻易就让他们过了这一关。   “那你想怎么样?”那年轻男人一脸委屈地瞪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笑了,“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叫你和你们这些人把刚才的那些话给我咽回去!” 第33章   年轻男人的同伴们脸色瞬间都变了。   他们还以为东方不败针对的不过是那年轻男人一人, 没想到东方不败说得人竟然也包括他们。   “东方不败, 我劝你莫要太嚣张, 我们虽说错了些话, 但只不过是一时失言罢了, 你虽是日月神教的人, 但也别以为我们就好欺负。”众人中较为年长的那个带着怒气怒冲冲地说道。   “哦,这么说,你们的来历不小了。”东方不败挑起眉头,他的剑仍然横在那年轻男人的脖子上, 眼神却看向了那年长的一位。   “我们是青城派的人,青城派余沧海正是我们的师傅。”那年长的人带着些许得意地说道。   “原来是青城派的人。”东方不败作恍然大悟地说道。   这青城派在江湖上也算是名门正派了,怪不得这几个人这么趾高气扬,估计这些人的双亲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   “正是,你若是收手, 今日的事便算是一了百了。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我陪酒一杯,也算是跟你道个歉。”   那年长的显然错把东方的表情当作是对青城派的畏惧了。   他们估计素来都是被人捧着,眼里只有一个青城派, 却不知东方不败压根就没有把青城派放在眼里。   东方不败眯了眯眼睛, 他带着几许冷笑地勾起唇角, 侧过头, 看向徐一清,“先生,觉得他的主意如何呢?”   “想得美。”徐一清直白地说道。   摸黑了东方的名声, 罚一杯酒就把这件事抹过去,他当自己是哪个名号上的人物?!   那数人脸上顿时都流露出了羞怒的神色。   可是一想到这人是徐一清,一个个却都不敢对他发作,要知道连杀手组织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们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   那年长的人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活像被人扇了几巴掌一样尴尬不已地站在那里。   “你们也听到先生这么说了。”东方不败挑起眉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我送你们下黄泉,一个是你们互相掌嘴,掌到什么时候我觉得可以,你们才可以停下。”   乱说话的代价可不就是得把嘴巴洗洗干净吗?还有什么是比用他们自己的血来洗干净更好的选择?   “你!”那小姑娘听到这话,眼睛顿时瞪得铜铃大,拿着鞭子就冲东方不败冲上来!   东方不败眼中掠过一道寒光,哼了一声,一道剑光一闪而过,那小姑娘呆在了原地,手中的鞭子断成了两半,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小姑娘却顾不得那条她宝贝得别人连碰都碰不得的鞭子,她颤抖着手,颤颤巍巍地摸向她的脖子,在众人的视线中,那姑娘白皙的脖子慢慢地出现一道红痕。   鲜血从伤口中渗了出来,那小姑娘看着手掌的血,吓得脸都白了。   “还有谁想试一下?”东方不败却看都不看那个姑娘一眼,而是平静地又把剑架回了年轻男人的脖子上。   众人艰难地咽了下口水,谁还敢试?   东方不败仅以这一招就让众人看出了他的实力,他若是想杀人,此时那小姑娘的尸体怕已经凉透了。   “啪啪啪啪——”   蓬莱客栈内,响起了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二人目不斜视地吃着饭,客栈里的其他人却是呆坐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伙嚣张跋扈的青城派弟子们在互相扇着巴掌。   青城派的人在江湖上一向是出了名的傲慢,像今天这样能看到他们吃瘪的时候也不多。   掌柜的和小二都站在柜台后,两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掌柜的的一想到自己之前竟然打交道的是这么两个可怕的人,就感到一阵后怕,与此同时,心里头也有一股骄傲,这以后,他就能吹嘘说徐先生和东方不败可是来过他们店两次,说不定还能再张涨价。   一想到这儿,掌柜的顿时又没有那么怕了,毕竟这两个人也挺讲道理,刚才如果不是这群青城派的人乱说话,估计也不会惹毛了他们。   “掌柜的,结账。”东方不败道。   掌柜的推了推小二,朝东方不败和徐一清的桌子努了努嘴巴,“你去。”   “不,不,掌柜的,您没听到那位大侠叫的是你吗?”小二的两条腿都软了,哪里敢去。   “你去,我给你涨工钱。”掌柜的咬咬牙,狠狠地出了一笔血地说道。   “不,我不去,有钱那也得有命拿。”小二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又不傻,这工钱涨了,人没了,那不还是白瞎。   掌柜的无法,只好挤出一个笑脸,谄媚地走到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桌子旁边,“二、二位,这、这一顿三、三两,阿不,三钱银子。”   徐一清被这掌柜的逗笑了。   他点了点头,“到底是三两还是三钱?”   他还记得之前来不过是几钱银子的事,这掌柜的涨价倒还涨得挺均匀的,房钱跟上了,物价也没落啊。   “三钱,三钱。”掌柜的尴尬地笑着说道。   东方不败拍出一块碎银子在桌上,瞥了一眼那还在互相扇巴掌的青城派的弟子们,淡淡地撂下一句话,“滚。”   那几个人立即停了下来,东西也顾不上拿,直接从客栈里跑了出去,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客栈内的其他人都还坐在原地。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互相看了一眼,这客栈也不能住了,住在这里,说不定等会儿就有什么门派上门来打扰,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可不想浪费时间去敷衍那些门派。   “掌柜的,我们退房。”徐一清道。   “退房?!”掌柜的吓了一跳,心里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失落,这徐先生要是退了房,日后他可就不能用那个房间说是徐先生住过的这个理由来涨价了。   掌柜的心里竟然感到有些可惜。   “好,那二位慢走。”掌柜的笑呵呵地说道。   徐一清摇了摇头,伸出手。   掌柜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是什么意思?敲诈?勒索?还是打劫?   堂堂一个武林高手竟然连他们这小店都不放过。   “房钱。”徐一清认真地说道,这房钱可得讨要回来,这可是十两银子呢!   掌柜的这才恍然大悟,拍了下脑门,连忙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对不住,我,我忘了!”   徐一清淡定地把钱收了回来,他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男人。   东方不败抿了抿唇,先生真可爱。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上楼收拾东西。   他们两人才刚刚进到房间里,客栈里的众人就讨论了起来。   “那就是东方不败?”   “还能有假,你没看到刚才他那几招都把那青城派的弟子们吓得屁滚尿流了吗?”   “那这么看来,这东方不败的武功可真不可小觑啊。”   “可不是废话,你当人家狄飞惊和冷血是吃素的吗?”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众人心里头的感觉是既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这传闻中的人物竟然被他们见到了,而且他们还看了一出好戏,回头有的跟朋友们吹嘘的了,害怕的是这二人的武功都高深得很,连那些青城派的人都被他们教训得服服帖帖,他们这些人刚才嘴贱的不少,要是等会儿那东方不败想起这回事来,他们的脸岂不是也要跟青城派的那些弟子们一样变成猪头了。   众人边说着边朝着楼上看去。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的时候,立即都闭上了嘴巴,齐刷刷地就跟练过的似的。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慢慢走下楼。   小二已经把马喂好,套上了车。   等他们两个上了马车,客栈里的人听不到马车的声音时,客栈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徐一清和东方不败来。   “你们都瞧见了没?东方不败身边的八九成就是徐先生了,早知道,刚才我就该和他说几句话,说不定他老人家指点我几句,我的武功立马就突飞猛进了!”   有人惋惜不已地说道,现在江湖上谁人不知道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苏楼主被徐先生一点拨,直接突破瓶颈,从宗师晋升为大宗师,如今金风细雨楼隐隐有压六分半堂一头的趋势就是因为苏梦枕的突破。   “你小子就别想了,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吗?就算你上去和他说话,徐先生也未必搭理你。”有人嗤笑一声,反驳道。   “搭理不搭理的,这我不在乎,能和徐先生说一句话,那也行啊。”那人被嘲讽了也不在乎,反而一脸痴汉地说道。   这话倒是说得实在。   这徐先生现在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寻常人想见他都未必能见到他一面,他们这些人能看到他已经算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   “先生?这是?”马车里,东方不败错愕地看着徐一清还回来的《葵花宝典》。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徐一清在里头做出的改动,心里头下意识地按着上面的内容进行推演,越推演,他的心里就越发震惊。   徐一清竟然真的把这功法给改了!   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我修改了下,现在的话,咳咳。”徐一清说到这个话题不免有些好笑又尴尬,“是可以不用割了。不过,有个限制还是要遵守的。”   “什么限制?”东方不败问道。   “在修炼到大宗师前,不能近女色。”徐一清一本正经地说道。   东方不败定定地看着他,沉默半响后,默默地心里想问的——那男色呢?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第34章   东方不败捏紧了手中的书, 他心里头有许多的话想要说, 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先生, 你放心。”   那些青城派的弟子嘴巴脏归脏, 但是却也说中了东方不败的问题。   东方不败知道自己虽然是靠的自己赢的, 但是在一些人眼里,他的胜利却是有水分,这归根到底,还是他的武功太低, 如果如今他是大宗师,试问天下谁敢质疑他!   徐一清点了点头。   黑木崖。   书房,任我行看着一路上探子的回报,他拍了下手中的信纸,将那信纸拍成了碎屑。   他的胸膛直起伏, 他万万没想到, 东方不败竟然能在朝廷和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这三大势力中拿到那神功,现在拿到神功的东方不败的武功不定到了什么层次,再加上那来历不明的徐一清跟着他一起。   任我行的计划彻底地被打乱了, 他原本是想借刀杀人, 却没想到反倒是养虎为患了。   “教主, 教主。”门外响起了童百熊那粗哑的声音。   任我行的眉头一皱, 随手一挥,将那信纸扫入了缝隙当中。   “我找教主有事,你们给我让开!”童百熊瞪大了铜铃大的眼睛看着两个拦住他进书房的教众。   两个教众也不敢真跟他对上, 只好拿话劝他,“童长老,您稍等会儿,我去跟教主通报一声。”   “通报什么。”童百熊吹胡子瞪眼,“我难道会对教主不利吗?”   “这、这也不是。”那两个教众哪里对付得了他的胡搅蛮缠,一个个面露苦色。   “不是就给我让开。”童百熊哼了一声说道。   两个教众正为难的时候,书房内突然传来任我行的声音,“让童兄弟进来。”   童百熊得了这话,立即就推开了书房,大阔步地走了进去。   他走到书桌旁边,对着任我行拱了拱手,“教主。”   任我行背着手,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童兄弟,你找我有什么事?”   童百熊抬起头看了任我行一眼,任我行的脸色虽然控制得很好,但是童百熊和他相识多年,一眼就看出了他眉眼间压抑着的怒气,童百熊看似粗枝大叶,可是却心细如发,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任我行盛怒的原因,他哈哈一笑,道:“教主,我是为了我东方兄弟的事情而来。”   为了东方不败而来?   任我行的眼皮跳了下,他握紧拳头,露出个笑容,“东方有什么事啊?”   “教主,如今我东方兄弟拿到神功,为我日月神教扬了名声,他现在也该快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该给他办个接风宴?”童百熊笑呵呵地说道。   任我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给东方不败办接风宴,这不是让他在教内扬名吗?!   东方不败在教内本就有不少拥护的人,这接风宴一开,到时候日月神教内岂不是有更多的人会倒向他那一边,东方不败又是个狼子野心的人,届时他这教主的位置还用不用坐了。   任我行斜着眼睛看了童百熊一眼,摸不准童百熊提出这建议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试探地说道:“童兄弟这话提醒我了,可是现在我们教派内不少长老都出去了,黑木崖上也没多少人,不若等到年底,到时候再在教众面前说说东方兄弟的丰功伟绩也不迟啊。”   童百熊呵呵笑了笑,这到年底再说这事,到时候不知又起了什么变化,事情宜早不宜迟,他笑道:“那哪里能行,我这东方兄弟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再说了,据说徐先生也跟着东方兄弟回来了,咱们这接风宴怎么也不能省略啊。”   童百熊见任我行又要开口,连忙抢在他的前头,拍着胸口说道:“教主,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行了。到时候我一定办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至于那些长老、各个堂口的堂主,也不是难事,我等会儿就让人送请帖下去,保证到时候,所有人都能来齐。”   任我行的眉眼间压抑着怒气,他的嘴角抽了抽,不冷不热地说道:“那就交给你办。”   童百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他再执意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那好。”童百熊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跟任我行多废话,“那我现在就去办。”   任我行勉强笑了下,看着他离开后,任我行眯了眯眼睛,这童百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哎呦,童长老,你怎么就不找别的人帮忙呢?”曲洋没想到自己躲了童百熊一整日,最后还是被他给找着了,他一脸无奈,对着童百熊的笑脸简直哭笑不得。   他是知道了教主的秘密不假,他也对任我行的所作所为很失望,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是东方副教主那一边的人了呀。   童百熊挠了挠后脑勺,“曲长老,你是个好人,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曲洋捂着脸,“你也别放心我呀。这事,我真不能做。”   “那怎么能行?曲长老,现在在咱们日月神教里,我最相信的除了东方兄弟可就是你了。”童百熊亲切地拍了拍曲洋的肩膀,险些把他拍了一个趔趄。   曲洋被他的话说得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好了,他之前还当这童百熊不会做人,是个糙汉子呢,现在看来,人家心里贼精着呢,知道他不好拒绝。   “行,行,你把东西搁这儿,我帮你办好这件事。”曲洋认了命了,他要是不答应,这童百熊今晚就能跟他耗上一整夜,与其最后被他磨得受不了答应,还不如现在就答应了,也省了他的耳朵受难了。   “好,那我就把名单放下了,这事我就交给你了。”童百熊乐呵呵地把名单放在曲洋的面前,二话不说就走了。   曲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又是无奈又是惊讶。   这童百熊倒还真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再怎么说他之前也是教主一派的,他倒也放心得下他。   曲洋摇了摇头,相比起这童百熊,任我行的举止真是叫他……   唉!   “你又收到飞鸽传书了?”徐一清撩起车帘,弯着腰在车辕处坐下。   东方不败看着手里的纸条,侧过头对徐一清点了下头,“嗯。”   “有好消息?”徐一清歪了下脑袋,问道。   东方不败眼里闪着光,笑着点了点头,“是好消息,我童兄弟跟我说了,他给我们办了一场接风宴,到时候我们教内所有的人都会到黑木崖上给我们接风。”   衣锦还乡啊,这是。徐一清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东方不败这么高兴了。   “什么时候啊?”   “明夜的时候,咱们明日慢点儿赶路好好休息,等明夜就能到黑木崖了。”东方不败沉吟着说道。   “为什么要慢点儿赶路?”徐一清有些困惑,这都快到黑木崖了,不应该是归心似箭吗?怎么东方反倒要慢下来?   东方不败侧过头来看着徐一清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明天晚上的接风宴怕是宴无好宴。”   徐一清皱了皱眉头,“怎么说?”   “先生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被追杀的事吗?”东方不败道。   徐一清自然记得,这也就半个多月前的事,而且那一晚还是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天晚上和接下来的追杀都是我们教主蓄意而为,目的是为了诛杀我。”东方不败说道这里,眉眼里掠过一丝杀气。   徐一清愣了愣,这他倒是真没想到。   他正了正神色,“那你想怎么办?”   “先生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东方不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笑,“任我行那老狐狸以为自己的手脚做得很干净,却不知道他早已经露出了马脚了。这次回去,我定要让他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徐一清见东方不败的口吻中显然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的心便稍稍放了下心。   徐一清想了想,这么段时间他和东方不败也算是共患难,同富贵过了,以他们两个的交情,或许也是时候该说出收徒弟的事了。   “东方,我、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徐一清心里虽然有把握,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不免还是有些紧张。   东方不败看着他,愣了下,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这、这也太直接了!先生竟然是那种直接切入正题的人吗?   而且,现在这种时候、这个地点,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东方不败的脖子不知不觉红透了,他飘忽着眼神,咳了一声,“先、先生,这种话,等、等我当上教主再说。”   咦?为什么?   徐一清满脑子都是困惑,不过既然东方这么说了,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   徐一清点了点头,“好,那我等你当上教主,需要等多久?”   “我、我尽快。”东方不败握着马鞭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先生了,这先生说这种话,怎么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不过,这样的行为,才是先生。   坦坦荡荡,不计较世俗眼光,行事光明磊落。 第35章   任我行都不知道, 自己已经被东方不败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甚至还适当地提前了时间。   他正躺在床上, 却辗转反侧, 迟迟没有睡意。   任我行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东方不败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 他知道这一点儿, 他也曾经很赞赏东方不败的野心, 否则他也不会把东方不败一路提拔到副教主的位置。   但是任我行很快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愚蠢的选择,东方不败在副教主这个位置没有做得不好,相反,他做得太好了, 好到让任我行心里起了忌惮,他越来越觉得东方不败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偏偏他找不到东方不败的任何错处。   危机感一日一日压在任我行的心上,任我行也一日比一日觉得东方不败的存在越来越碍眼。   所以,他设了个圈套, 让东方不败拿到了藏功图, 又放出了风声,收买了东方不败的手下,同时又花了一笔钱让杀手组织对东方不败出手。   这原本是一个完美的必死的圈套。   东方不败本来是必死无疑的, 但是偏偏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坏了他的满盘计划。   任我行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东方不败就算回来了, 又如何!   他做的事情已经把手尾都收拾干净了,只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迟早他还有机会能够了断了东方不败。   这个念头让任我行冷静了下来。   此时, 天已经蒙蒙亮,天际边一抹红晕渲染开,没过多久,一向冷清安静的黑木崖从一大早上开始就不断有从五湖四海赶过来的人。   这些人都是日月神教的教众,有人地位高,有人地位低。   但无论是谁,今天回到黑木崖的时候身上都备了一份贺礼。   “童长老,好久不见!”   童百熊的人缘在黑木崖上算是不错的,他这人有一说一,比起那些心口不一的人来的更好打交道,故而那些回黑木崖的人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来打招呼。   童百熊也爽朗地笑着和众人打着招呼。   但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地四处看了一眼,好像在找谁一样。   “哟,童长老,这是在等副教主回来吗?”有人笑呵呵地和他说道。   童百熊哈哈笑着,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的眼睛在扫到某一个方向的时候突然顿了下,随后丢下和他说话的人,三步并作两步,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曲长老。”   曲洋感受到一只右臂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怎么每次都那么倒霉!也不知道是欠着童百熊的还是欠东方不败的,每次他都会被童百熊发现。   “是童长老啊,你今天一定很忙,我有些事,先走一步。”曲洋转过身来,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说道。   童百熊哈哈笑着拍着曲洋的肩膀,“不忙,不忙,再忙我也有时间陪你说说话。上回你帮我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曲洋欲哭无泪,“你不忙,我忙啊。”   “是这样啊。”童百熊挠了挠后脑勺,爽朗地说道:“那行,你忙你的。”   曲洋才刚松一口气。   童百熊就说道:“回头等我东方兄弟回来了,我让他亲自谢你。”   曲洋好悬没被童百熊这话给下趴了,他幽怨地看了童百熊一眼,默默走了。   童百熊看着曲洋的背影,嘿嘿笑了笑,这曲长老,童百熊原先还当他是教主那边的狗腿子呢,现在看来,那也是个好汉子,就是比较内敛了些,不过也无伤大雅。   任我行站在房间的窗户旁边,他拧着眉头,浑身带着肃杀的气息。   从早上起,黑木崖上就热热闹闹的一片,各大长老都从各地千里迢迢地赶来,这童百熊还真是小看了他!没想到他竟然把这接风宴办得这么大。   “教主。”门口传来教众的声音。   任我行收回心神,沉着声音问道:“什么事?”   “山脚下有个探子送了信来,说是密信,事关紧急。”教众恭敬地说道。   任我行皱了皱眉,身形一个起落,到了门口,拉开了门,他接过教众递上来的书信,转身带上门。   “师、师傅,你说那任我行任老头会答应我们的建议吗?”黑木崖山脚下的一家客栈内,几个红肿着脸的青年围着一个中年男人喝着茶,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年轻人出声问道。   若是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在这里,定然会认出这伙人是谁来。   这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在客栈内出言不逊被东方不败教训了一番的青城派弟子们。   “答不答应是你操心的事吗?”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放下手中的茶杯,斥责道。   那年轻人的脸一红,羞愧地低下头,“师傅,我错了,我不该多嘴。”   “哼,现在才知道不该多嘴,当初怎么说话的时候嘴巴上就没把门呢?”余沧海之前最疼爱这个弟子,抛开年轻人的双亲都是武林名宿的原因以外,这个弟子的根骨在门派内算是名列前茅的,武功进步也是突飞猛进,嘴巴又会说话,余沧海乐得多偏疼他几分,但是这次这个大祸也是这弟子惹出来的。   因着这个缘故,余沧海最近对这个弟子是不冷不热,平日里也只当作没看见。   那年轻人的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地上有道缝隙能让他钻进去。   往日他都是看着别人受训斥在一旁偷笑,现在这被训斥的人变成他了,这年轻人心里顿时就受不住了。   众人中那年长的出来打圆场了,“师傅,您也别跟罗师弟生气,他年纪小,一时失言也是难免的。况且,谁会知道,怎么就那么巧碰见了东方不败了!”   “可不是。”一旁的于人豪也附和地说道:“大师兄说的有道理。说到底,也是那东方不败小肚鸡肠,竟然跟我们这些小辈计较这些。”   余沧海被众人劝说了一番,脸色才稍稍好看,祸已经闯出来了,这四个弟子又跟其他弟子不同,余沧海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他沉着声道:“这次也便算了,往后行走江湖,嘴巴上可得多把门。”   “是。”罗人杰连忙应道。   “师傅,我看您也别担心,这次咱们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呢,那东方不败手里可是有神功,师傅武功盖世,如果得了他的神功,想来不定就能突破到大宗师了。”那年长的侯人英笑着说道。   余沧海听到这话,眼里顿时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可不是,那神功能入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眼,必定不同寻常。   余沧海这次出手,为徒弟讨回公道是其次,真正的目的还在于东方不败手中的神功。   “是啊,师傅,只要那任我行任魔头肯答应和我们联手,以师傅的武功和谋略,那神功岂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我们青城派在江湖上还有谁敢嘲笑我们?”洪人雄眯着细长的眼睛,眼里也充斥着觊觎的心思。   余沧海嗯了一声,他们青城派在江湖上不过是二流门派,余沧海对此早已心怀不满,如今有机会扬名,又能得到神功,他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如今那东方不败才拿到神功不久,想来就算修炼了,也修炼的有限,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候。   “可是,师傅,那东方不败身边还有个徐先生呢。”于人豪提醒道。   余沧海嗤笑了一声,“师傅还用得着你提醒吗?等你提醒,师傅早就死了。对付那个徐先生,师傅自有办法。”   余沧海的脸上流露出奸诈的神色来,这明着打不过,暗着来难道还不行吗?   四个弟子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来。   “啪——”铜盘内火焰发出一声噼啪的声响。   任我行背着手,看着铜盘里被烧成黑炭一般的信纸,脸上的神色莫测。   “教主。”门外传来教众的声音,“副教主和徐先生已经上山了。”   任我行的眼神闪了闪,沉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东方兄弟,东方兄弟。”童百熊几乎是一见到东方不败就立即给他来了个熊抱。   徐一清在一旁听到那声音,都替东方不败感到吃痛。   “瘦了,瘦了。”童百熊松开东方不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感慨地说道。   东方不败笑了笑,“童大哥,我这一路吃好喝好,哪里就瘦了。”   童百熊摇了摇头,他的眼睛看向一旁的徐一清,眼睛顿时一亮,“这位就是徐先生?”   “正是。”东方不败互相介绍道,“先生,这是我的兄弟童大哥,童大哥,这就是先生。”   “这就是徐先生啊,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童百熊朝徐一清拱了拱手,爽朗地说道。   他的声音宏亮,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楚,一下子,原本都在各自谈话的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朝徐一清看去,那眼神那叫一个灼热啊。   徐一清在四周灼热的眼神下,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有种掉了贼窝里的感觉呢? 第36章   “先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一时间众人里三圈外三圈地都把徐一清给包围了起来了。   “这就是徐先生啊, 长得可真好看。”有个大娘拉着徐一清的手, 热情地说道。   “先生您这次来我们黑木崖, 真是叫我们黑木崖蓬荜生辉啊。”一个年轻人眼睛几乎发着光地看着徐一清。   徐一清被众人吹得彩虹屁吹得脸都红了。   他感觉他的手也快被摸秃噜皮了。   “东、东方。”徐一清求助地看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忙道:“好了, 快把先生让出来。”这些家伙竟然敢摸先生的手, 真是反了天了!   东方不败在黑木崖上的威严不小,他的话一出,众人虽然恋恋不舍,但也是把徐一清给让出来了。   徐一清顿时松了口气, 就在刚才他一下子就体会到了那些偶像被粉丝包围时的感觉,感觉就跟掉狼窝里似的。   童百熊笑呵呵地说道:“让先生见笑了。我们日月神教的人都听说了先生的事,一个个都对先生很是景仰啊。先生莫怪啊,哈哈。”   徐一清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就听到刚才一马当先抢在前头握住他的手的那大娘说道:“我现在得赶紧回去, 摸摸我那儿媳妇的肚皮, 保准这次生出个大胖小子来。”   “那你可得赶紧去,我现在就去打打坐,没准一个不小心也跟那苏楼主一样突破了瓶颈了。”一个汉子满脸激动地说道。   听到这些话的东方不败和徐一清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徐一清心里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不管是大胖小子、还是突破瓶颈这两件事, 他都觉得很无言以对。   他现在明白了, 那些人难怪那么热情, 一个个都是为了蹭他身上的“仙气!”   童百熊好似没听到那些话,他哈哈大笑着说道:“先生,东方兄弟, 咱们也都别耽误时间了,你们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应该也都累了,先去梳洗一番,我这就让人去禀告教主说你们来了。”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麻烦童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儿小事罢了。”童百熊道。   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的副教主,他住的地方仅次于任我行的住处,但是东方不败尚未成家,故而住处除了伺候的奴婢小厮外,再无旁人。   “先生,这是我的新衣裳,你若是不嫌弃,便试试。”东方不败一回到屋舍,就命奴婢去取了衣裳来。   徐一清瞥了那些丫鬟手里托着的衣裳一眼,他和东方的身量相差无几,东方能穿的,想来他也能穿,“我不挑剔这些,你随便帮我选一套便是了。”   东方不败扫了那些衣裳一眼,或是出于私心,他挑了一套与他身上衣裳相似的,“不如这套如何?”   徐一清心思全不在衣裳上,只看了那衣裳一眼,就收回眼神,“东方挑的自然是好的。”   他话里头的敷衍清晰明显,几个丫鬟心里头都提了一口气,副教主威严深重,日月神教里谁敢这么对他,这徐先生这态度,怕是要惹恼了副教主了。   几个丫鬟都忍不住拿眼角的余光朝东方不败看去,却看到他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还带着罕见的笑意,似乎并不对徐一清的敷衍感到动怒。   东方不败瞥了几个丫鬟一眼,摆了摆手,“东西放下,你们下去。”   丫鬟们忙应了声是,领命下去。   “先生是在担心今晚的接风宴?”东方不败一语就道破了徐一清心里的心思。   徐一清皱着眉,微微点头,“方才我看到你们黑木崖上可谓是高手如云,今晚的接风宴上想必也是高手云集,你们日月神教的任教主手下估计也有不少能人,我怕你吃亏。”   “劳先生挂心了。”东方不败抿了抿唇,轻笑一声,他语气轻描淡写,却又带着几分豪气万丈,一双剑眉斜飞入鬓,英气飒爽,“任教主手下固然有不少人,但我有先生,今夜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一样是遇龙屠龙,遇虎擒虎。”   他又道:“再说了,先生请看。”   东方不败的手掌自茶杯上轻轻一拂,只见那茶水如龙吸水一般缓缓盘绕在他手掌心,他的手如穿云摘花一般,凭空一震,只听嘟嘟嘟嘟数声声响,窗户外一棵约有四人合抱之粗的柳树卡擦一声成了两截了。   “你突破了?”徐一清眼里露出惊喜地说道。   “是的。”东方不败道,“总算是不愧先生教导,东方如今已经是宗师了。”   徐一清脸上露出笑容。   能化万物为武器,此便是宗师的特征之一。   “教主、教主,我又来了。”书房内,任我行正和向问天说事,正说到关键处的时候,外头就响起了童百熊那把粗嗓门。   任我行眉头一跳,这童百熊这些日子是把他烦透了,现在一听到童百熊的声响,任我行就忍不住要皱眉头。   向问天一瞧他脸色,就知情识趣地说道:“教主,要不我去把他给打发了。”   “不了,你若不让他亲自进来,他能在外头吵个半天。”任我行摆摆手,无奈地说道。   “那我回避。”向问天道。”   “不必,你就在这儿,那童百熊的耳力不差,他在外头估计早已听出了你在书房里了,若是你回避了,反倒是显得我们此地无银三百两。”任我行想了想,道。   向问天见任我行这么说了,便应了下来,站在一旁。   “进来,童长老。”任我行道。   任我行的话音才落,童百熊就乐呵呵地走了进来,他一进屋,便好像才发现向问天在这里似的,说道:“向右使也在这儿啊,可真巧。”   向问天唇角勾起,他道:“童长老,许久未见了。”   “向右使去塞外有小半个月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能赶得上东方兄弟的接风宴,这样,咱们今晚可要好好地喝一回。”童百熊哈哈一笑,道。   向问天自然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任我行见童百熊进来都不入正题,咳了一声,提醒道:“童长老,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哦,对了,对了,教主不说,我还忘了,我东方兄弟和徐先生回来了。”童百熊拍了下脑袋,道。   任我行的眼神暗了暗,他脸上却露出个笑容来,“副教主能平安回来了,是好事,好事。”   他正说着的时候,桑三娘扭着腰肢走了进来,她一进来就接着任我行的话话茬说了下去,“岂止是好事,刚才我来的时候,听人说了,副教主的武功已经突破了。”   她的这句话让书房里的三人都变了颜色,有人脸上露出笑意,有人神色露出忌惮。   偏偏桑三娘却好像丝毫没看到众人的脸色的变化一样,拍着胸口感慨地说道:“这副教主的运气可真是好啊,别人下山要么遇到五岳剑派那些“名门正派”,要么遇到青城派这种无耻小人,偏偏就他遇到了徐先生,他下山的时候武功才勉勉强强摸到一流的末端罢了,现在一个月不到,就晋升为宗师了。”   桑三娘这话是在往任我行心里的伤疤上撒盐啊。   他本来把藏功图交给东方不败,是要借刀杀人,铲除掉他,谁知道却阴差阳错地让东方不败因此碰见了徐一清,武功进步突飞猛进不说,更是因皇陵一战名扬天下。   日月神教的人本来在武林中人眼里是魔教,虽然他们也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得,但是能被人高看一眼总比被人敌视来得好,而东方不败就恰巧误打误撞地让日月神教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名声一震,别的不说,现如今哪个日月神教的教众在外不都骄傲地说东方不败就是他们日月神教的副教主。   现在江湖上谁人不知道东方不败,至于任我行,也就那些掌门人知道他是谁了。   “这都是徐先生的功劳。”任我行心里有点儿酸地说道。   “是啊,但是主要还是我东方兄弟有本事,你想,这天底下人那么多,徐先生为什么谁不选,偏偏选了他呢,肯定是瞧中了我东方兄弟啊。”童百熊道,“这要是搁在别人身上,别人未必能进徐先生的眼啊。”   任我行的心一动,童百熊这话倒是提醒他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这徐一清跟在东方不败身边肯定是有目的的,他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徐一清,要是能查到这里头的真相,说不定就能把徐一清从东方不败身边调开。   任我行的心思一转,脸上笑呵呵地对童百熊说道:“童长老,你既然报了信,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赶紧先去忙活接风宴的事,今晚的接风宴可是由你负责的。”   童百熊道:“你放心,我这就去。三娘,你也去帮帮忙。”   桑三娘哼了一声,“帮忙不难,你可欠我一个人情。”   “欠就欠,我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童百熊拉着桑三娘的胳膊,直接把她拽出了书房。 第37章   等童百熊和桑三娘走远了, 任我行才把话题说回了刚才他们说的事情上去。   任我行敛眉道, 神色十分严肃地说道:“你说你在塞外的时候遇见了狄飞惊?”   “是。”向问天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只是和他打了个照面, 他倒是没认出我来, 好像是心里有事, 后来我打听了下,似乎也是在找人。”   “找人?”任我行眯了眯眼睛,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讶,几分凝重, 他沉吟着说道:“难道六分半堂也有人失踪了?”   “属下也猜想大概是如此,而且失踪的人还是身居高位的,否则不至于会惊动了狄飞惊。”向问天的猜测颇有道理,狄飞惊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能把他惊动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任我行敛眉思索了下, 他这次派向问天出塞外调查, 是因为日月神教教内有几个堂主失踪了,惊动了他,那几个堂主失踪的时候都是在各地的分堂内, 几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失踪的时候更是无人看到他们到底如何失踪的, 这件事从底下报上来的时候, 任我行心里头就是一紧。   敢动日月神教的人,对方肯定不可小觑。   但若是连六分半堂的人都敢动,那出手的这个势力必定所图不小, 势力也更加叫人忌惮。   “你还见到了谁?”任我行问道。   向问天道:“教主英明,属下还碰见了盗帅楚留香。”   “他也在塞外?”任我行听到楚留香的名字,有些惊讶。   众所周知,楚留香和陆小凤是江湖上两大倒霉人,他们几乎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事。   “也在,我回来的时候碰巧也遇见他回来了。”向问天道。   任我行神色越发凝重,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休息,这件事我好好思量一下。”   “是。”向问天道。   等向问天离开后,任我行一个人在书房内沉思许久,他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有心人针对他们日月神教罢了,现在看来,这件事里头的水深的很。   不但牵扯到他们日月神教,还牵扯了六分半堂和盗圣楚留香,看来这江湖也不太平了。   既然如此,预先攘外必须安内。   东方不败,他得再找个机会除掉才是!   “余掌门,你传信给我们五大门派,让我们赶到黑木崖下来,说是有急事,到底是有什么急事?”左冷禅是最后一个到的,可他虽然最后一个到,脾气却是五个掌门中最大的,一进门,左冷禅就冷哼了一声,开口质问,神情、语气,颇有余沧海要是没能给他一个好的答复,他就要让余沧海好看的阵仗。   余沧海虽然看不惯左冷禅的傲气,但是左冷禅在五岳门派中地位不一般,他现在是有求于人,故而便忍着气,露出个爽朗的笑容来,“左掌门怎么一进门就这么大脾气?我既然让诸位到这儿来,当然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与诸位掌门商量。”   “什么事?”衡山派莫大先生摸着胡须,“你余掌门在信中把事情说的十万火急,还说事关我们五岳剑派的生死存亡,可别是拿这当借口来拿我们当枪使。”   泰山派天门道长呵呵一笑,“余掌门一向‘深谋远虑’,想来这次一定又有什么妙计了。”   天门道长脾气正直,说一不二,对余沧海早已看不过去,这次若不是余沧海在信中把事情说的那么紧急迫切,他才不会千里迢迢赶来黑木崖下,听这余沧海放狗屁!   余沧海被众人一顿刺,他的脸皮倒也厚,竟然还笑得出来,“诸位掌门,我知道诸位对我存在误解,可是这次,我可是千真万确地为了诸位好。”   “到底什么事,有事说事,别卖关子!”左冷禅叱道。   余沧海道:“诸位可听闻了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   “你是说魔教副教主东方不败拿到神功的事?”恒山派定闲师太皱着眉头问道。   “这事我也听说了。”莫大先生叹了一声道。   “诸位既然听说了,应该明白这神功落到魔教手里对你们五岳门派可是大大的不利啊。”余沧海仿佛发自内心地替五岳门派担忧,“诸位难道不担心那魔教的魔头拿到了神功后,修炼成功后,对你们五岳门派动手吗?要知道,那魔教与你们五岳门派可是有世仇的。”   余沧海这话一说,左冷禅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们都知道余沧海叫他们来肯定是不怀好意,但是这余沧海说的话还真是戳中了他们的死穴。   日月神教和他们五岳剑派之间可以说是有着血海深仇,如今他们虽然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但是谁都知道,这和平不过是短暂的和平。   一旦一方势力壮大,势必会对另一方动手。   魔教的副教主得了神功,如果修炼得当,不出几年魔教将会多了一个可怕的魔头出现,到时候,魔教绝对会开始清算以前的血海深仇。   岳不群沉着脸色,点头道:“余掌门说得对,这次的确是我们五岳门派的生死存活时刻。”   左冷禅道:“你既然找了我们来,肯定是有办法了,为何不说说看你的主意?”   “左掌门说笑了,我那算得上什么办法,要是对付东方不败那魔头,我余沧海武功虽比不上左掌门你,但是拼死一搏,和他来个你死我活,那还是做得到的。现在问题麻烦就麻烦在,东方不败好对付,可他身边还有个徐先生。”   一提到徐一清。   书房里就安静了下来了,能当上五岳门派掌门的都不是傻子,就连脾气最火爆、最正直不阿的天门道长这个时候都不吭声了。   徐一清那是什么人?   如今江湖上都有人在传他是天下第一,当然这一点儿至今有不少人质疑,毕竟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亲眼看到过徐一清出手过。   谁也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但是他指点东方不败打败中原一点红,逼得杀手组织主动收回任务,打自己的脸和帮苏梦枕突破瓶颈,一跃成为大宗师,这都是实打实的事实。   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可以肯定,以徐一清的武功,吊打他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毫无难度。   左冷禅嘿嘿冷笑,“余掌门,这是要我们送死啊?”   左冷禅一向骄傲,眼里看不见人,能听到他说出这句话,就足可见他对徐一清有多么忌惮了。   余沧海忙道:“左掌门这话就说岔了,我怎么会让诸位掌门送死呢?但是眼下如果不趁着那魔头神功未练成早些下手,等他成了气候了,那就为时已晚了。”   岳不群道:“余掌门的话不无道理,对付东方不败必须是越早越好。”   “那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徐先生?”莫大先生摸着胡须,神色凝重地问道。   余沧海道:“徐先生武功高强不假,但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这双拳难敌四脚……”   余沧海的语气说的意味深长,他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众人立即明白了,余沧海的意思是要他们以多欺少!   天门道长皱着眉头,“以多欺少,未免有些不妥。”   “如何是以多欺少呢?”余沧海义正言辞地说道,“那徐一清站在魔教那边,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他虽然未做什么错事,但是能护着魔教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人呢。如果等他以后做出什么错事了,那可就晚了,我们这是为民除害,为武林匡扶正义!”   莫大先生皱了皱眉,神色似乎有些不苟同。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已经看到其他人脸上有些意动了。   “余掌门说得有道理,为了武林正义,我们是不该拘泥于小节。”左冷禅一脸正色地说道,仿佛这以多欺少是逼得不已的一般。   定闲师太和天门道长也默许了余沧海的提议。   他们并非不知道余沧海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只是余沧海这次确实是戳中了他们的死穴。   他们五岳门派和日月神教这数十年互相明争暗斗,彼此早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他们不得不防东方不败日后清算这么多年的仇恨。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这件事我们就来好好计议一番。”余沧海嘴角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   有五岳门派出手,只要任我行给出肯定的回复,这次他们的计划肯定能胜利。   “你进来。”任我行将信纸折叠好,塞入信封当中,对心腹喊了一声。   那心腹手下走了进来。   任我行将信一递,神色严肃地说道:“把这封信交到那余沧海手中,小心别让人给发现了。”   “是。”心腹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任我行的双手背在身后,他看着窗户外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气氛,眼神幽深。   东方不败啊,东方不败,这可都是你自己自寻死路。   若你老老实实当个无功无过的副教主,那也就罢了,偏偏你立功无数,功高过主,本座岂能容你?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第38章   酉时三刻。   黑木崖上张灯结彩, 热闹非凡, 甚至比起端午佳节都不逊色半分。   十大长老难得都齐了, 各地的堂主也都赶来。   任我行看着满座的人, 脸上的笑容却是没到眼底。   桑三娘手里拿着酒坛, 对任我行道:“教主, 我们圣教的人难得这么齐全,今夜咱们可得不醉不归!”   十长老之一的王诚王长老笑呵呵地说道:“三娘,你这性子还是跟原来一样,谁敢和你喝酒啊, 你可是我们圣教里头有名的好酒量,也就童长老能和你一较高下了。”   童百熊拍着胸口,道:“那三娘,咱们今晚就来较量较量,看看谁的酒量好。”   众人说说笑笑, 气氛热闹得很。   任我行心不在焉, 不知道在出神想着什么,正出神间,突然有教众喊道:“副教主和徐先生来了。”   大厅内吵闹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朝着大门口看去。   只见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一前一后走进来, 两人俱都是容貌极好的人, 剑眉星眸, 都穿着一身天蓝色竹叶暗纹长袍,气质却是不一,徐一清的气质出尘, 恍若世外之人,而东方的气质却带着几分肃杀,几分冷冽,像是一柄出鞘的宝剑。   大厅内静了片刻,随后爆发出一阵嘈杂的热闹的打招呼声。   众人都笑着和东方不败打着招呼,眼神却都默契地在徐一清身上停留了片刻后又移开。   “东方兄弟,你可回来了。”向问天热络地和东方不败打着招呼,“你这次可去了好久了。”   “向右使不也是。”东方不败轻笑一声,说道。   “咱们这都是为教主办事,为我们圣教办事。”向问天道,“可惜我没有东方兄弟这么好的运气,能遇见徐先生这样的‘贵人’。”   向问天的话里带刺,东方不败一听就听出来了,向问天一向看他不顺眼,几次三番都给过他脸色看,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东方不败心里头一点儿也不惊讶。   徐一清虽然不清楚向问天和东方不败是什么关系,但是这么多日与东方的相处,他也看得出东方此时对这个向右使似乎没有什么好感。   他眼神闪了下,轻笑着接过向问天的话茬说道:“向右使这话说得对,这人比人,是气死人,向右使和东方比,的确是差了不少。”   徐一清这话听着好像是在说向问天和东方不败的运气,但是落在向问天的耳朵里,却是被他听出了别的意思来。向问天不由得瞥了徐一清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这就是最近名震江湖的徐先生?”   “不敢当。”徐一清道,“名震江湖谈不上,只不过是江湖人抬举罢了。”   童百熊哈哈笑着走到他们这边来,“先生这话谦虚了,谦虚了啊,我们圣教不兴那些名门正派那些虚的,谁有本事就听谁的,向右使,你说是不是?”   向问天的脸色一黑,他被徐一清怼了几句不敢说话是一回事,这童百熊算什么玩意,也敢这么讽刺他,他的眼睛斜着看了童百熊一眼,“童长老这话是话里有话啊,不知道是在说谁?”   童百熊摊开手,一脸无辜,“我说谁了,我是让先生别谦虚,你看看你,又多想了。”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几乎能擦出火花来。   任我行道:“好了,今天是我东方兄弟的大好日子,都少说几句。”   向问天这才罢休。   “东方兄弟、徐先生,快落座。”任我行笑呵呵地说道,他的神情自然,热情周到,如果是在之前看到他这样的态度,徐一清肯定猜不到他竟然是那个在背后设局坑杀东方的人。   徐一清看着任我行这平和热情的态度,不觉有些齿冷。   这当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徐一清敛了敛心神,脸上不露半点儿心思地落座。   任我行安排的位置很是巧妙,徐一清的位置在东方不败之上,恰好处于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之间。   “来,诸位举杯,我们先祝贺东方兄弟一杯,祝贺他平安归来。”任我行要做人的话,那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他爽朗地笑着拍开一坛子酒,斟了满满的一杯酒,举起来冲着东方不败恭贺道。   “祝贺副教主平安归来。”众人拿着酒碗,齐声喝道。   东方不败含笑,举杯一饮而尽,而后冲着众人拱了拱手,“多谢教主,多谢各位兄弟。”   “东方兄弟,方才那一杯我敬的是你,这一杯,我要敬徐先生。”任我行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又倒了满满的一碗酒,满面笑容地看着徐一清,淡青色的酒水在酒碗中晃了晃,泛起点点涟漪。   任我行豪迈地说道:“徐先生,这杯我敬你,若是没有人帮助我东方兄弟,我这兄弟这回怕是凶多吉少啊!这一杯,我干杯,您随意。”   任我行说完这句话,举起酒碗来,一饮而尽。   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   大厅内的教众们不由齐声鼓掌,大喝道,“好!教主爽快!”   东方不败和童百熊等人的脸色却都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来。   徐一清脸上更是似笑非笑,这任我行这话说得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就是在他听来,怎么都有股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味道。   徐一清眼也不抬,甚至连酒碗都没有碰一下,他神色平淡地说道:“教主客气了。”   徐一清的这句话,就好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一下子把所有人身上的热闹都泼灭了。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人人都看见徐一清,眼神却不像刚才那样的友善了。   任我行虽然说了你干杯,我随意,但那不过是客气话。   他乃一教之主,这样屈尊纡贵,已经是抬举了徐一清了,徐一清却连酒杯都不碰,岂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落任我行的脸?   向问天顿时就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怒问道:“徐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敬酒不喝喝罚酒!”   “是啊,我们教主客客气气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朱雀堂堂主罗长老也怒目瞪向徐一清,大有徐一清回答不好,就拔刀相向的意思。   任我行的手往下压了压,他道:“都给我坐下,徐先生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喝不得酒,你们怎么能用这个态度来对待贵客呢?”   向问天和罗长老等人带着怒气坐下,眼神却还盯着徐一清,等着他给个解释。   任我行看向徐一清,眼神却没有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善,“徐先生,是身体有恙?”   徐一清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是喝不得酒?”任我行几乎已经是在忍着怒气了。   “也不是。”徐一清道。   任我行的脸色由白转青,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左手握成拳,眼里带着针扎一般的寒意,“那徐先生是不给我面子?”   徐一清笑了,他用冷静的眼神看着任我行,“任教主,觉得呢?”   “放肆!”向问天终于忍不住了,手掌一扬,一双筷子如闪电般朝着徐一清的面门而去。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衣袖一拂,袖中小刀已经破空而出。   众人还尚未看清东方不败是如何出招的,就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   那双筷子被震成了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了下来。   向问天圆睁着眼睛,他的眼睛向下看,手掌摸了下脸侧的伤痕,眼睛看向东方不败,心里充满了忌惮。   不久之前,东方不败可压根伤不了他,现在,他竟然能……   众人屏息凝气,朝着向问天身后那柱子看去。   那小刀几乎没入了柱子内,只剩下个刀柄在外头,这力度,几乎可以可以脆骨销金了。   “徐先生是我救命恩人,他若有说的不对的,向右使多担待些。”东方不败面色平静地说道。   朱雀堂堂主罗长老努而质问道:“东方不败,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徐一清是救了你不假,但是他羞辱教主,身为日月神教的副教主,你岂可护着他?”   东方不败淡淡抬眼,“罗长老说的有道理,我本不该护着先生,但是先生这次是为了我,我又岂可恩将仇报,如小人一般行事?”   任我行心里头一紧,瞳孔收缩,东方不败这话的意思,难道他知道了?   桑三娘等人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察出了今天晚上这接风宴怕是要出事了。   曲洋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也没心思喝酒了。   “今晚人齐,当着这么多教众的面儿,我也不藏着掖着,我们圣教向来不像名门正派那样喜欢搞背地里用手段的那一套,但是这次下山,我却是遭了我们教内的人的暗算了。”东方不败垂下眼睑,神色淡淡地说道。   “谁暗算你,东方兄弟,你直接把那人说出来,我童百熊第一个不放过他!”童百熊拍着胸口,一双牛眼瞪得铜铃大,巡视着众人,仿佛要把那个背地里耍手段的小人给揪出来一样。 第39章   童百熊的目光如炬, 好像刀子一样, 被他看过的人都觉得顿时后背窜起了一股寒意,好似被一头猛虎盯上一般。   任我行听到这里, 哪里还不明白, 东方不败今夜是来算账来了!   他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杀意,面上却豪气万丈地笑着问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东方兄弟,就算你有冤, 也不该这么行事。大家都是圣教兄弟,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只管说,到底是谁在背后耍手段, 本座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是啊, 副教主, 有什么话好好说罢了, 干什么动刀动枪的,不知道的, 还以为副教主如今天下闻名, 不把教主放在眼里了呢。”向问天话里带刺地说道。   东方不败面色如常,“我并非不把教主放在眼里,只是恐怕教主眼里却容不下我。”   东方不败的话声音不大, 但却掷地有声。   大厅里众人被他这句话给惊住了, 一个个微张着嘴巴,怔愣在原地。   东方不败的这句话意思很明显,这在背后下黑手想取他性命的人就是教主!所有人都被这一句话给惊住了, 愣了半晌,竟然没有人开口。   桑三娘和曲洋这些人早已事先知情,此时不过是面露一丝冷笑,却都不出声。   “胡说八道!”向问天拍了下桌子,脖子上青筋突起,他怒目瞪着东方不败,“副教主莫不是心大了,想图谋不轨不成?教主怎么可能会对你下手?”   “向右使说得对,东方不败,你可莫要不识好歹,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力排众议,把你提拔为副教主,现如今你翅膀硬了,意图篡夺教主之位也就算了,还空口诬教主清白!”罗长老鄙夷地看着东方不败,冷冷地斥责道。   任我行也叹了口气,他看向东方不败,眼神中带着失望和怒色,仿佛是真的被东方不败诬陷了一般,“东方兄弟,你、你真是令我非常失望。你若真是想要这教主之位,大可向我提出挑战。我们日月神教教主之位向来是能者居之,你若是能打败我,这教主之位给你又何妨?你何苦想出这么件事来污蔑于我?”   向问天、罗长老和任我行这三个人接二连三地开口,一个个说得都有理有据,再加上任我行之前在教内的确对东方不败是诸般重用,众人心里头不禁都有些倒向了任我行了,故而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   “教主,我们相信你。”白虎堂堂主上官云捻着胡须道,“以教主的为人,定然做不出这种事来,东方不败,你真是狼心狗肺!当初教主怎么对你的,如今你竟然恩将仇报!”   “东方不败,你莫要以为你如今有神功在手,就可觊觎教主宝座!我们武功虽不及你,但也绝对不会容许你对教主不敬!”青龙堂堂主贾布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东方不败,手腕一转,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判官笔,似乎只要任我行一声令下,就会对东方不败出手。   教众们也都纷纷出言指责东方不败狼心狗肺。   任我行面上还故作悲痛的神色,眼里却掠过一丝笑意。   东方不败这算账算的好啊,原本他还在想要用什么手段来送他下黄泉,现在东方不败自己把由头送到了他的手上来,真是自寻死路!   面对众人的指责,东方不败脸色的神色却是变都不变,他对现在众人的反应并不意外。如果不是他手上有任我行的证据,他也不会想到任我行竟然是那个在背后对他下黑手的人。   以前,任我行对东方不败的确是赏识有加,罗长老也说的没错,当初教内众人对任我行提拔他为副教主是颇有异议,如果不是任我行力排众议,执意立他为副教主,他东方不败不会有今天。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彼一时的任我行提拔他为副教主是为了掣肘向问天,而此一时的任我行对他下手则是因为如今的东方不败就是当初的向问天。   当初的向问天尚且有东方不败能掣肘,而如今的东方不败却不是向问天能掣肘的。   东方不败一路上都想清楚了,他错就错在真把任我行的赏识当真了,为了报答任我行的赏识而不断立功,到头来却落得了个功高震主的下场。   东方不败垂下眼睑,他平静地说道:“诸位长老和堂主说得有道理,我自然不能空口无凭地诬陷教主,你们的质疑也是情有可原,要知道,当初我得知要我性命的人原来是教主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只是铁证如山,我不得不信。”   铁证如山?!   众人的呼吸顿时一滞。   任我行的瞳孔一缩,握着扶手的手一个用力,直接将扶手捏碎了。   东方不败怎么可能有证据?!他明明已经把手脚都抹干净了,绝对不可能有遗漏的!   不可能,绝对是他为了哄骗自己撒的谎言!   东方不败这是在诈他!   任我行不愧是任我行,在这个时刻不过一个呼吸就把气息调整回来,他不但不慌,反倒做出一脸怒容地看向东方不败,“好,你说有证据,拿证据出来!”   任我行的这句话让那些心生动摇的人心里顿时坚定了。   任我行如果真的对东方不败出手,他怎么可能敢说出这句话!   由此可见,这东方不败肯定是在说谎!   “是啊,你说有证据,那就拿出来!”上官云道。   东方不败抬起头,他的眼睛看着任我行,抿了抿嘴唇,平静地说道:“教主敢这么说,无非是觉得你已经把这件事的手尾都抹干净了。”   “东方不败,我不和你扯这些话,我只看证据,若是有证据,我便认了!若是没有证据,我可要好好和你一一算算污蔑我清白、觊觎教主之位的这些事情。”任我行摸着胡须,沉着脸色,目光咄咄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他笃定了东方不败手里没有证据,否则为何他不直接拿出来!   任我行想的没错。   但是他忘了,东方不败不是常人。   他的计谋深远,对人心的掌握远超过任我行。   如今任我行花言巧语,说得众人都以为是东方不败为了觊觎教主之位才污蔑他,现在众人越是信任任我行,等会儿东方不败拿出证据来的时候,众人被背叛、被利用的感觉就会更强烈。   到那个时候,任我行在众人心中可以说是威严扫地,再也毫无教主之尊!   “是啊,别只是口头上说,你要有证据,就拿出来,要是真是教主对你下的黑手,我向问天这次就站在你那边。”向问天单脚踩着凳子,拍了下桌子,瞪着东方不败。   “别说向右使了,我朱雀堂也站在你那边。”罗长老阴测测一笑,“不过,要是你拿不出证据来,那你可就得以死谢罪!”   童百熊瞪大了一双牛眼,怒喝道:“姓罗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说的是什么话!我说的是人话!”罗长老桀桀冷笑,“童百熊,你别因为你和那东方不败关系好,就站在他那一边,小心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你!”童百熊气得脖子上青筋都暴起,脸上涨得紫红,他蹭地一下拔出腰间的刀,刀光一闪,罗长老和向问天等人瞳孔一缩,正要拔出刀剑对付他的时候。   东方不败却伸出手指压住了童百熊的刀,童百熊的气力在日月神教内那是出了名的力大如牛,他的刀法也是如此,但是此时,那能碎玉断金的刀在东方不败纤细白皙的手指下却是动不得分毫。   东方不败这一手,快!准!轻!   落在那些识货的人眼中,颇有四两拨千斤的意味在里头。   任我行的呼吸顿时一滞,他心里头对东方不败的武功重新有了个估量。   东方不败的武功怕不仅仅只是宗师而已。   他下山才多久,如今的武功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任我行心里头隐隐生出懊恼来,倘若他不给东方不败这次机会,想必如今东方不败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罢了,想怎么搓揉就怎么搓揉!   好在现在为时未晚,要是真等到他成了气候了,要想对付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童大哥不必着急。”东方不败轻笑一声,说道:“向右使、罗长老你们说的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向问天和罗长老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绝不反悔?”东方不败挑眉,他的眼里已经有了笑意,神色中带着自在从容的意味。   临危而不乱,处变而不惊。曲洋瞥了东方不败一眼,心里叹了一声,看来,这次东方不败的收获不小啊。   “绝不反悔!”向问天二人利落地说道。   “好!”东方不败道,“我相信二位当着这么多教众的面前,必定是言而有信!一言九鼎!你们既然要证据,我便给你们证据!”   他的话音刚落。   任我行的眼皮突然跳了下,他的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任我行的脑海里掠过无数个念头,琢磨着到底有哪个环节可能出了问题,但是怎么想,他都没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可越是如此,他的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就更加强烈。 第40章   东方不败的话音才落, 大堂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顿时都不开口了。   今夜能在大堂内有一席之地的人都不是傻子, 东方不败语气里这么笃定,说不定这里头真有什么猫腻。   向问天的神色凝滞了下, 不由自主地朝任我行看去。   当他看到任我行神色凝重的时候, 他的心里咯噔了下。   难道东方不败说的是真的?!   他心里涌出一股悔意,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是怎么也收不回来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   东方不败从袖中取出一个蜡黄的信封。   当那信封出现的时候,任我行的瞳孔收缩, 拳头攥紧, 这东西,怎么会还存在?!   他明明已经……   “教主很惊讶。”东方不败唇角带着一抹冷笑, “你一定是想你明明吩咐了陈久看完信后将信烧毁, 不留任何痕迹, 为什么这信封却还在我的手上?”   任我行脸上毫无笑意, 他直直地看着东方不败,嘴唇嗡动了下, 随后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方不败, 如果你现在收手,还为时未晚。”   他的手已经静静地收入了袖中,捏死了荷包里的一只子蛊。   而此时, 在黑木崖山脚下的一家普通的客栈内。   正当左冷禅等人在共商秘事的时候, 洪人雄突然推开了房门,声音中带着惊喜地说道:“师傅,母蛊已死, 可以行动了!”   “好!”余沧海击掌激动道。   总算是叫他等来了机会了。   他起身环视左冷禅、岳不群等五人,“诸位掌门,今夜咱们就来个里应外合,将那东方不败和日月神教一举拿下!今夜的事若是能成,从明日起,我们青城派和五岳剑派就能与少林、武当并肩了!”   余沧海的胃口不小,他的野心更加不小,灭了东方不败,拿到神功后又如何,要想名扬江湖,还是得把日月神教一举拿下才行。   他打的这主意,任我行未必不知道。   但任我行在打什么主意,余沧海却是半点儿也不知情。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夜也不知谁是螳螂,谁是蝉,谁才是黄雀。   “收手的应该是你,教主。”东方不败垂下眼睑,他自信封中取出信纸,轻轻一甩,信纸在空中展开,“是真是假,诸位想必都能定夺。这信封是教主给陈久的密信,上头盖的是教主的私章,字迹也是教主的字迹。”   东方不败说得很平静,但却是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武林中人眼力都不错,东方不败虽然坐在前列,但是信纸上的一切却也都清清楚楚地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众人此时心神大乱。   罗长老张了张嘴,瞳孔涣散,看了看信,又朝任我行看了看。   以他对任我行的了解,自然能看得出东方不败所言不假!   他的眼神暗了暗,神色有些莫测。   向问天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两人都不开口,其他人更是没有资格也没有胆子开口了。   “字迹可以伪造,私章可以盗用。”任我行到这个时候还很镇定自若地反驳。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东方不败给打断了,东方轻笑一声,那声音带着几分嘲讽,“教主,你难道是把我们都当成了傻子吗?以教主的武功,谁能盗窃你的私章?何况,童兄弟早已目睹你和那杀手组织的人交接了。”   所有人心里头一紧。   怪不得童百熊站在东方不败那边,感情他是早就知道内情了。   童百熊此时阴沉着脸,粗着嗓音道:“教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何必再欺瞒我们?周岁宴那晚我和曲长老亲眼所见!”   曲洋叹了口气,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也是默认了童百熊的话。   所有人此时都朝任我行看去,那些素日来敬重的眼神此时带着质疑、带着不解、带着愤怒。   被瞒在鼓里、被当作棋子一样利用,这种感觉对于谁来说都不好受!   东方不败随手将信纸压在了手掌下,“我这一路上都在想,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让教主如此大费周章设局杀我,我想了很久,才发觉自己犯下一个最大的错,那就是——我没有做错什么。”   任我行眼神闪了闪,他还真是小看了东方不败,没想到他这连环计用得这么出色,先是来个瞒天过海,现在又来一招苦肉计,这两招并下,人心不都倒到他那边去了。   “所以,今夜我当着诸位教众的面儿,我想向教主讨要一个东西。”东方不败扬起眉头,眉眼间英气勃发,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要什么?”任我行不知为何,脸上忽然露出了个笑容。   “公道!”东方不败抬起眼皮,冷冷地说道,“既然教主容不下我,日后我也无法为教主效力,不若今夜,你我大战一场,成王败寇!赢者便是教主。”   东方不败没有说输的人会怎样。   但是大厅里所有人心里头都清楚,如今教主和他已经是势如水火,今夜他们两人注定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如果是之前,必定有人会出声斥责东方不败狼心狗肺,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任我行欠了东方不败一个解释,故而东方不败这么做,也没有人能指责他。   “好!好!没想到我们竟然赶上了!”大厅外突然响起一把沙哑阴冷的声音。   厅内众人顿时拍案而起,喝道:“谁!”   今夜黑木崖上接风宴,竟然有外人能进来!   众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诸位不必客气,请坐、请坐。”又有一把声音响起,这把声音相比刚才的那把声音稍显得稳重,也更显得傲慢。   “和他们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进去!”有一把女声冷漠地说道。   随后,六个人一前一后地从厅外跃入厅内。   烛火照映出他们的面貌来。   “余沧海!左冷禅!”有人认出了这六个人的身份,惊惧地看着六个人。   “你们怎么上来的!”童百熊手提着单刀,瞪眼看着六人。   黑木崖可不是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地方,若是没有人指引,寻常人别说上山了,就是到了半山腰也会被教众拦下。   而这六个人竟然能出现在这里,这里头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里头都清楚,那些负责守卫的教众怕是都出事了!   “怎么上来的,自然是有人请我们,我们才上来的。”余沧海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可能!”童百熊直接反驳道,“我们日月神教的人绝不可能和你们这些人走到一块去!”   “怎么不可能?”左冷禅阴测测一笑,“我们这回可不正是接了东方兄弟的邀请而来?”   东方不败愣了下。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东方不败,有人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有人眼神中带着惊愕。   “胡说八道!我东方兄弟,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人走到一块去!”童百熊拔刀而起,手中刀光一闪,朝左冷禅袭去。   众人正要叫好的时候,却听到当的一声。   刀落地,人也落地,童百熊竟然倒在了地上。   “童长老!”曲洋喊道。   左冷禅冷笑一声,“不自量力。”   众人惊愕地看着他。   左冷禅的武功什么时候到了这个境界?   曲洋几步上前扶起童百熊,却见他身上毫无半点儿伤痕,曲洋的手下意识地就朝童百熊的手腕抹去,他的脸色骤然变了,“不对!童长老不是被你打伤的,是中了药了。”   众人听闻此话,顿时脸色大变。   若是童百熊中了药,那他们岂不也是……   众人立即使出内劲,果然,气入丹田却是如同泥牛入海,浑身的筋脉仿佛被淤泥堵塞住了,使不出半点儿气力来。   “是、是你!”向问天满头冷汗,指着东方不败怒道。   东方不败还没来得及辩驳,岳不群已经笑着说道:“你们日月神教这样亏待东方兄弟,东方兄弟弃暗投明,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次如果没有东方兄弟帮手,想要让你们吃下这药,谈何容易。"   “原来是你!”任我行瞪大了眼睛,满面怒容地看着东方不败,“怪不得你口口声声说我设局害你,原来你早已经倒向了五岳剑派那边,东方不败,我日月神教待你不薄啊!”   余沧海嗤笑一声,“你们日月神教终归是魔教,东方不败这次是做了正确的选择,东方兄弟,快别和他废话,赶紧动手,杀了他!”   他话音才落,任我行就冷笑着道,“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他的话音才落,人已经从座位上消失了,掌风朝着东方不败的喉咙而去,显然是想要先下手为强。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腰间长剑长鸣一声而出。   剑身清寒,带着无尽的血腥味从剑鞘中如龙似虎般朝着任我行而去。   余沧海冲着左冷禅使了个眼神。   左冷禅五人会意,默契地点了下头。   “东方兄弟,我来帮你!”余沧海高呼一声,手腕翻转,身形一个起落,却是插入了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之间,他嘴上说着帮东方不败,可是摧心掌朝向的却不是任我行,而是东方不败。 第41章   任我行看到余沧海的摧心掌, 他的眼里露出一道精光, 嘴角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前有狼后有虎, 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不好对付, 余沧海也来势汹汹。   余沧海的嘴角勾起,掌心几乎已经挨到了东方不败的后背。   突然间, 一把小刀自东方不败的袖中而出。   森寒的小刀快如闪电。   转瞬间已经到了余沧海的面前。   锋利的刀锋渗着寒气。   余沧海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句,这东方不败年纪轻轻, 手段倒是毒辣得很。   他一个错身, 堪堪避开那把小刀,与此同时, 东方的身形一个起落, 跃出了半丈。   “余沧海, 你不是说东方不败与你们联手?怎么你倒是对他出手了?”徐一清微微眯着眼睛, 讥讽地说道,“我看, 东方与你们联手是假, 任教主与你们联手才是真的。”   “哈哈哈,徐一清,你说错了, 我们和东方不败联手不过是暂时与他虚与委蛇罢了, 东方不败终究是魔头,我们是绝不可能与他为伍。”左冷禅嗤笑着说道:“倒是你,徐一清, 你武功高强,却偏偏和东方不败这些魔头在一起,我劝你,及时收手,免得后悔莫及。”   左冷禅说着,对岳不群等人使了个眼神。   六人将徐一清团团围住。   徐一清负手站在中间,他看着余沧海等人,突然笑了。   “若我不呢?”   “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只能让你答应了!”左冷禅的话音未落,身体已经冲了出去,他手中的剑长鸣一声呼啸而出。   岳不群等人并不急着动手,左冷禅在他们数人中,武功算是排得上前二,一身嵩山剑法练的炉火纯青。   在宗师境界已经少有敌手了。   左冷禅先出手是他们早已商量过的,用左冷禅来试探徐一清的武功高低是最好不过的。   而左冷禅本人,也抱着自己的私心。   如今在江湖上,徐一清已经被抬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就连少林寺的方丈大师,武当峨眉派的掌门都不如他。   但是,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过,左冷禅心里存有一个猜测,徐一清恐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如果他猜对了,那他打败了徐一清,他左冷禅的名声将会一跃提高到了比徐一清更好的地位,到那个时候,别说一统五岳剑派,就是统一武林正道也不是难事。   左冷禅使出的一招是天外玉龙。   他出剑快!   身法更快!   长剑带着如针似刺的杀气。   左冷禅志在必得。   而面对他的攻击,站在中间的徐一清却是毫无反应,仿佛被吓傻了一样。   果然是骗子!   左冷禅眼里露出喜意。   余沧海等人眼中掠过懊悔,早知道这徐一清是个银枪蜡烛头,他们就该自己上,而不是白白便宜了左冷禅,让他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东方不败与任我行缠斗之时错开心神朝任我行那边看了一眼,他心里头顿时一紧,“先生,小心!”   此时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有人脸上露出笑容。   有人眼里露出惊诧的神色。   任我行却趁东方不败走神的时候,化拳为掌,鹰爪一般的手掌朝着东方不败的手腕而去。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特别慢。   日月神教和岳不群等人都屏住呼吸,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左冷禅的剑已经刺穿了徐一清的衣裳。   他的唇角勾起,眼中的野心呼之欲出。   突然。   放缓的时间突然加速。   寂静中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众人的心突地跳了下,还没想清楚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就看到左冷禅被震飞着朝他们飞来。   “噗——”左冷禅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嘴里不断地吐出鲜血。   左冷禅的脸色瞬间灰白了下来,他挣扎着支撑着身体起来,手中的剑只剩下半截剑柄。   众人瞠目结舌,局势变得太快,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徐一清是怎么出招的就看到左冷禅倒飞了回来。   天门道长走上去,手按在左冷禅脉搏上,他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徐一清的眼神充满忌惮。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神却告诉了其他人一件事——徐一清不好对付。   然而徐一清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们。   他只是掸了掸左腹,似乎掸掉灰尘一般。   左冷禅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但他现在却不敢像刚才一样嚣张。   他眼里充满了戒备,别人不知道徐一清是怎么出招的也就算了,他刚才竟然也没看清徐一清是如何出招的。   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感觉到虎口一麻,随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震飞。   左冷禅心里头隐隐生出了畏惧。   如果徐一清出招了,他还不至于如此,天下武功,只要是招数,就能对付。   但是无招,如何破?   “劳宫穴。”徐一清突然开口道。   众人愣了下,都没明白徐一清在说什么。   任我行的瞳孔却是一缩,东方不败和徐一清早已配合默契,徐一清的话音才落,他就立即反应过来,手腕一转,剑招立即变化。   一招穿云拂雾快如闪电,奔雷一般直指劳宫穴。   任我行心思变化了数遭,立即收手。   他的招数变化异常的快。   但比他更快的是徐一清的话。   “合谷穴;   “”神门穴”   …   众人起初的时候还不明白徐一清的话,可当他们看到任我行跟着变化招数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   徐一清所说的多半是任我行的罩门。   他们原本该心惊于任我行修行功法的奇妙,任何人修理功法罩门都是固定的,任我行的罩门竟然能变化,怪不得任我行这么有把握能对付东方不败了。   但是现在,所有人心里更惊讶的是徐一清眼光的精准,能看穿一个武林中人的罩门不容易,要在这么短的时间看穿不断变化的罩门就更加难。   而徐一清竟然能轻易地做到这一点。   所有人都看得出徐一清此时是多么的云淡风轻。   他只是轻轻暼了一眼就仿佛看穿了一切。   相比之下,任我行可以说是狼狈不已。   任我行本以为自己对付东方不败不过是手到擒来罢了,但是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个程咬金来。   东方不败在徐一清的指点下,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原本他是处在下风的,现在竟然有压着任我行打的趋势。   向问天,罗长老等人看得心惊不已。   童百雄虽然中了毒药,但此时却是忍不住击节叫好。   岳不群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头都咯蹬了下。   左冷禅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他的眼神转了转,心里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余沧海眼看局势不好,忙道:“诸位还等什么,我们一块上!要是让东方不败赢了,他等会儿可就会和我们算账,倒不如先缠住徐一清,等任我行杀了东方不败后,我们再对任我行出手!”   岳不群等人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他们今夜出现在这里,无论如何都已经得罪了东方不败和徐一清,倒不如搏一搏。   “以多欺少,你们不要脸!”童百雄怒气冲冲地唾骂道。   瞧他那模样,要是身上没有中毒,早就已经提刀来宰了他们几人。   天门道长脸上红了下。   岳不群却是义正言辞地说道:“对付你们这些魔教的人,讲什么江湖道义,我们一起上!”   他话音一落,六个人顿时朝徐一清扑了过去,这六个人当中却是有人落在了后头。   五柄剑齐刷刷出鞘。   青城派和五岳剑派的剑法都是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的,而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和岳不群等人的武功也绝对不容小觑。   如果是其他人对上他们五个人,恐怕早就吓得满头冷汗,两股颤颤了。   但是此时,害怕的却好像是他们五个人。   这一幕如果说出去的话,江湖上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不管别人信不信,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千真万确。   “人多欺人少啊?”徐一清挑眉,带着嘲讽地环视五人。   他笑了笑,“也好,免得我浪费时间。” 第42章   “狂妄!”天门道长怒斥道。   区区一个小辈, 竟然敢口出狂言!   徐一清对他的这句话的反应不过是轻描淡写地看了天门道长一眼, 而后轻笑着说道:“那不如单挑?不过,我单挑的话, 怕你们是葫芦娃救爷爷。”   天门道长懵了下, 没听明白徐一清的意思。   但他也知道从徐一清嘴里是说不出好话的。   余沧海道:“天门道长,不要和这魔头多加纠缠, 咱们先对付了他,匡扶了武林正道再说!”   “好!”天门道长应道, 他原本还觉得余沧海的做法有些不妥, 有心留些余力,现在看来要对付魔教中人, 根本没必要手下留情。   徐一清冷然一笑, 他不躲不避, 直接就那样站在那里。   仿佛是送死一般。   左冷禅的心里却是一紧, 他认得出徐一清的眼神,方才徐一清在看着他的时候, 也是一样的眼神。   那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就仿佛他们这些人于他不过是蝼蚁罢了。   左冷禅的后背窜起了一股寒意。   直觉在脑海中疯狂地拉响警报,这种直觉是他历经生死才历练出来的。   有好几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是这种直觉让他侥幸活了下来。   左冷禅面对这种明显“必赢”的局面, 却突然在半空中强行变了方向, 朝后掠空倒飞,他分明已经受了重伤,此刻却还硬使出最后的内力, 将轻功运用到最快地朝外奔去。   看上去,就像是逃跑一样。   他也的确是在逃跑。   左冷禅的后脚刚迈出大厅,就听到身后传来数声“咚咚咚”的声音。   那是身体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他的脚步先是一顿,而后却更加迅速地朝山下奔去,速度比他上山的时候还更加快。   大厅内寂静无声。   余沧海等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他们此时的神色就跟刚才的左冷禅的神色一样,带着难以置信和震撼。   而徐一清此时也同样看都不看他们,眼神朝任我行看去,平静地说道:“中渚穴。”   任我行的呼吸粗重,他的内息已经紊乱了,吸星大法固然能迅速地提高内力,变换罩门,但也存在弊端,吸取来的内力混杂,倘若岔了气息,就有走火入魔的倾向。   他已经连续变换了几次罩门,面上通红,明显是快要走火入魔了。   听到徐一清的声音,他下意识地就想变换罩门。   但是他才刚刚调用内力,东方不败的剑却在下一刻直接刺穿了任我行的罩门。   “噗——”   一口鲜血从任我行的嘴里喷了出来,他的脸上涨得通红,浑身内力都在经脉中四处游走。   任我行踉跄了数步,倒在椅子上,他捂着丹田,难以置信地看着东方不败。   “宗师巅峰?”任我行瞪大了眼睛看着东方不败,“你、你不是才进入宗师境界吗?”   东方不败垂下眼睑,乌黑浓密的睫毛在眼皮底下留下一层深深的阴影,他的气质突然间变了,变得更加的锋利,像是寒冰淬炼出来的利剑,也像是终南山上终年的积雪。   “教主,你能和五岳剑派和青城派联手,难道我就不会隐藏一张底牌吗?”东方不败笑了一声,这一笑,似冰雪消融,寒梅独放,东方不败的眉眼中带着自然而然的自信,此时的他如夜里明日,叫人不敢直视。   “如果不是之前我和先生联手演了一出戏,你怎么会轻易地就相信我的武功只是宗师而已。”东方不败唇角勾起,带着几分嘲讽、几分畅快地说道。   只是宗师而已!   别说余沧海等人了,就是童百熊听到这句话,内心都有一股想打东方不败的冲动。   武林中练武的成千上万,有多少人汲汲一生,才不过是个三流高手。   东方不败在这个年纪,就是宗师,已经很了不起了,就算是在妖孽辈出的少林武当,那也是天才一般的存在,他竟然说只是宗师而已。   这句话如果传出去的话,别的不说,估计大宗师以下所有的人都会想问问东方不败宗师都只是而已了,那不而已是想怎样!   不过,东方不败这么说,也有他的资本。   他是宗师巅峰,自然有资格说出这句话来。   要知道,宗师巅峰跟宗师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并不小,武功境界中越往上就进步得越难,一个天赋聪明、根骨极好的武林中人从三流晋升到二流花费个一年半载并不少见,但是从二流开始,每一级的晋升都是如登天梯。   “好!好!”任我行怒极反笑,“没想到我终日打鸟,今日竟被鸟儿啄了眼睛了。”   他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比起那神功来,明显那徐一清才是东方不败这次最大的收获,如果他没有让杀手组织追杀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根本就不可能遇到徐一清,就更不可能有如今的武功。   任我行想到这里,竟然气得又吐了一口鲜血。   任我行的心念一转,如今他输给了东方不败,以日月神教以武功论高低的规矩,教主就该是东方不败的了。但是就算是输了,任我行也不想白白便宜了东方不败。   他想到这里,故意露出了一脸愤怒的表情,“东方不败,今日就算你赢了,他日你如何面对教众!你勾结五岳剑派和青城派,对我神教教众下毒这事千真万确,你还有何面目当我神教教主!” 第43章   东方不败尚未说话, 余沧海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任魔头, 你莫要再冤枉东方教主,这事是你与我们串通, 与东方教主无关。”   余沧海这话险些把任我行气得吐血。   任我行又怒又气地看向余沧海, 他没想到余沧海竟然这么不要脸,眼见他输了, 竟然这样厚颜无耻地倒向了东方不败那边,卖身求存。   天门道长等人也被余沧海的无耻弄得脸红耳赤, 定闲师太更是恨不得目光灼灼地看着余沧海, 倘若眼神能杀人,余沧海此时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余沧海并非不知众人此时对他的鄙夷, 可是生死关前, 要那些颜面做什么。   余沧海舔着脸笑道:“东、东方教主, 我等方才受了任我行魔头的指使, 对你百般污蔑,但, 但那只不过是我们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还请东方教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一马。”   东方不败看着余沧海,他侧过头看向任我行, 摇头笑道:“任我行, 你的眼光不怎么样啊。”   几次三番都挑中这种人,任我行的眼力可真够“厉害”的。   任我行功亏一篑本就气怒交加,再加上被余沧海这么一坑, 东方不败这么一讽刺,浑身内力更加肆意,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也不断变换。   分明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   东方不败手腕一转,随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朝任我行身上的数个穴位点去,封住了任我行的内力。   任我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又惊又怒,他还妄图走火入魔,拼一把,拉着东方不败一起死,现在竟被封住了内力,那他现在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何差别,不一样是任人宰割!   “东方不败,你有本事解开我的穴位!我们再打一场!”任我行叫嚣道。   东方不败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讽刺,刺得任我行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激将法,对我没用。任我行,你还是老老实实呆着,等我解开了兄弟们身上的毒,明日,就当着兄弟们的面,执行教法。出卖神教是什么罪名,任我行你该清楚。”   任我行的脸上浮现出青白的面色。   出卖神教者,当受千刀凌迟之痛,再受火刑!   任我行本意是想让东方不败背上出卖神教的罪名,没想到,余沧海竟然这么不讲道义,厚颜无耻地出卖了他。   余沧海忙道:“我的怀里有解药。”   定闲师太等人的脸更红了,定闲师太更是怒目看着余沧海,怒道:“余沧海,你身为青城派掌门,怎么能向魔教的魔头这样卑躬屈膝!”   东方不败笑了下,“师太说的没错,余掌门,我们可是魔教啊。”   余沧海心里暗骂了定闲师太一句,这都生死关头了,还摆什么掌门架子,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他谄媚地从怀里掏出解药,“东、东方教主,您别听她一个尼姑瞎说,这次是我们做的不对,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   东方不败看着余沧海许久,直到把他看得发毛了,才笑了笑,点头道,“好,我放过你们一马。”   余沧海的脸才刚露出个笑容,在反应过来东方不败说的话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他们?!   东方不败不打算把其他人杀了?!   余沧海还没来得及反应,东方不败已经拿着解药先给了向问天和罗长老等人解开了。   向问天冷着脸,“你别想我念你的恩情。”   “你放心。”东方不败笑吟吟地说道:“我没打算让你欠我的恩情,只不过是想让你们先试试这解药是真的是假的罢了。现在看来,这解药还真是真的。”   向问天和罗长老顿时哑口无言,憋着一肚子怒气,却都无处发泄。   东方不败膈应了向问天一番后,就把解药给其他人解开。   童百熊一恢复后,就迫不及待地拿着刀朝余沧海走去,“东方兄弟,刚才可把我憋屈死了,现在我们先把这些家伙宰了,再去追杀那个左冷禅。”   余沧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两股颤颤,竟然吓得失禁了。   “且慢,童大哥。”东方不败连忙拦住他,“这些人我留着还有用,暂时杀不得。”   童百熊皱了皱眉头,满腹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将刀收回刀鞘内,“好,我听东方兄弟的。”   余沧海等人这才松了口气。   东方不败出手将五人身上的穴位点住,封住他们身上的武功,命人将这几人压下去看管起来,又吩咐了人下山去追左冷禅。   等事情处理结束后,他才转过身,环视着众人一圈。   东方不败从容坐下,他扬眉,拂袖,“向右使、罗长老,可还记得刚才你们所说的话?”   向问天和朱雀堂罗长老二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向问天咬牙,他举起刀来,高声道:“好,我认赌服输,东方教主,往后我向问天绝不会质疑你半句。”   罗长老也都赤红着脸,道:“我罗某人也是!”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   童百熊等人高声呼道:“日月神教,千秋万载,东方教主,一统江湖!”   任我行眼眦俱裂开,腹腔内涌动着一股怒气。   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眼神中充斥着愤怒和嫉恨!   东方不败朝他看了一眼,那眼神带着三分讽刺,七分冷意,他摆手,“将任我行压下去,明日执行教法。”   “是!”有急于讨好东方不败的教众立即上前来,押着任我行。   任我行如今被封住武功,再加上受伤,比起废人还不如,他恨恨地看着东方不败,恨不得生吃了东方不败,他看向向问天、罗长老等人。   可是那些人此时却不敢与他对视。   且先不说任我行出卖了日月神教教众们的事,日月神教中到底是以武功排高低,东方不败打败了任我行,他已经证明了他比任我行更加有资格成为教主。   有人心里不禁暗暗感慨,今夜的这场接风宴可真是一场鸿门宴。   只可惜,谁是项公,谁是沛公,任我行看不穿,他算计东方不败的同时,东方不败也同时在算计他。   最后,是东方不败棋高一着,赢了他。   但是,今夜,要说给众人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徐一清。   以一人之力战六位宗师,此人的武功已远超乎众人想象。   向问天和罗长老这些刚才冒犯了徐一清的人,此时都不免心有余悸,倘若徐一清刚才出手,他们现在的尸体恐怕都已经凉透了。   此时众人看着徐一清的眼神充满了畏惧。   如果徐一清的武功是宗师或大宗师,他们未必会如此畏惧。   但是徐一清的武功却是如同云中雾雾中花一般,叫人看不清,看不透,方才他对付左冷禅等人,众人众目睽睽,却都没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手,出的是什么招数,他甚至从头到尾都好像没有出过手,只是负手站在那里,如同庭前赏花一般,却将六个宗师级别的高手打成了重伤。   未知,更叫人感到恐惧。   童百熊等人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这徐先生是他们这边的,否则的话,他们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先生。”东方不败处理完教内事务后,看到徐一清的屋子还亮着灯,他的脑海里立即就想到了他和徐一清在马车上的约定,东方不败眼神有些飘忽,心里头有些迟疑,又有些不知从何处滋生的欢喜,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自觉地走到徐一清的房门前了。   “进来。”徐一清道。   东方不败暗暗懊恼,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他才成为教主多久,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来找先生兑现承诺。   先生,心里会怎么想他?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第44章   “东方。”徐一清见到东方不败进来, 脸上就露出了个笑容。   东方不败人生中经历不少, 腥风血雨走过,阿谀我诈经历过, 就是在刚才和任我行的交手, 那种一不留神命就没了的时候,他都没有紧张过, 可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有些紧张, “先生。”   “东方, 你说过等你成了教主之后再谈那件事,现在也应该是时候了。”徐一清意有所指地说道, 任务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他也是时候该和东方提这件事了。   之前他一直怕贸贸然提出收徒的事情, 会引起东方心里头戒备, 现在东方已经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也是时候可以说这事了。   “嗯。”东方不败嗯了一声, 白皙的耳根烧得通红。   他垂下眼睑, 如工笔细描勾勒出来的眼睛亮如星辰,他的眼中仿佛有一簇小火苗在熊熊地燃烧着,   他抿了抿嘴唇, 沉默了片刻后, 道:“先生,此事不是小事,你不后悔吗?”   东方不败知道自己的性格, 他向来是爱憎分明,倘若他应许了徐一清,日后,十年、百年,一辈子都绝对不会改变心意。   他知道自己能做到。   但是他怕徐一清做不到。   男子相爱,毕竟为世人不容。   寻常人尚且遭人非议,徐一清如今在江湖的风口浪尖上,如果被他人得知了此事,他将会受到多少非议和诋毁,想想都知道。   他之所以想徐一清等他成为教主后再说这事,也是因为只有当他手掌日月神教大权,才能让那些人闭嘴。   这一路,东方对徐一清早已由戒备转为敬慕。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徐一清,但是他知道他和徐一清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   这已经足够了。   “不后悔。”徐一清心里叹道,东方心思可真够细密的,不过,说真的,他并不在乎魔教还是正道,在他看来,所谓的魔教、正道,不过都是别人或自己扣得帽子罢了。   是正是邪,在他看来,论行迹,而不论人。   东方不败眼角微红,他咳了咳,眼神朝书桌暼去,这书桌挺好看的。   他一沉默,徐一清也跟着沉默了。   片刻后,徐一清才反应过来,东方不败这是要他主动开口的意思。   徐母胎单身一清很自然地说道:“东方,你愿意当我徒弟吗?”   “愿意!”东方不败几乎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徐一清看着任务面板上闪亮亮的√,欣喜地拍了拍东方的肩膀。   东方不败愣了愣,他眨了眨眼睛,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徒、徒弟?!!”   “是啊,之前我怕你担心我别有用心,一直不敢说。”徐一清道,“现在你和我相处这么久,也该了解我了。”   不,一点儿也不了解!东方不败脸上的笑容褪了下去,他直直地看着徐一清,难以置信地说道:“所以,先生是把我当徒弟?”   “不然,当什么?”徐一清不解,东方不败怎么一脸如遭雷劈的样子。   东方不败摆了摆手,他一脸丢魂落魄一样走了出去。   大半夜。   童百熊正和桑三娘一起拉着曲洋灌酒。   喝到半醉的时候,突然听到西北角传来一阵爆裂声。   曲洋顿时打了个机灵,醉意一下子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回事?是不是那左冷禅带人来偷袭了?”   童百熊朝那方向看了一眼,打了个酒嗝,“什么啊,左冷禅那家伙被吓破了胆子,怎么可能还敢上来,那地方是我东方兄弟的,估计是我东方兄弟在练功。要我说,我东方兄弟真是用功啊,这都大半夜了,还在练武呢。”   曲洋哦了一声,“那倒是真勤奋。”   童百熊见他这么一说,立即就接着说道:“那可不,当初啊……”   桑三娘翻了个白眼,这童百熊又要卖弄一回他当初慧眼识珠的事了。   也就这曲洋,能忍他这个脾气。   “快走,不能在这停留!”左冷禅从跑得口吐白沫的骏马身上跃下,跳上一头高头大马,对洪人雄等人说道。   洪人雄等人跑了一路,早已累得精疲力尽了,于人豪道:“左掌门,我们还要跑多久?我们这都跑了一天一夜了,就算那魔教的人武功再高,也追不上了。”   “你们哪里知道那人的厉害!”左冷禅顿时叱道,“谁知道那人现在在何处,再说了,那人要是真追来了,四大掌门和你们掌门都对付不了他,就你们这点儿本事,遇上他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人豪等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打起鼓了。   再怎么累,那也能忍忍,可要是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要不人家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余沧海带出来的徒弟也跟他一个德行,为了活下来,那是什么都肯干。左冷禅下山的时候,什么都没说,骑着马就跑,这些人见势不对也不多问一句他们师傅怎么了,直接就跟着左冷禅跑了,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可是左掌门,我们这要跑到什么时候?”侯人英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啊。”   “是啊,左掌门,再这么跑下去,我怕那人没杀了我们,我们先累死了。”洪人雄擦着汗说道。   左冷禅的眼神转了转,拍主意道:“我们上少林寺去!”   “去少林寺?”于人豪等人互相看了一眼。   “没错,现在我们只能去少林寺,把魔教魔头们的所作所为告诉少林方丈,请少林方丈主持公道!”左冷禅咬牙道。   他说的义正言辞,可洪人雄等人却听出了他话里头的未尽之意。   去少林寺未必单纯只是想让方丈主持公道,恐怕还有借少林寺躲开追杀的目的,从左冷禅所说的那人的武功来看,全天下现在能护住他们小命的也就只有少林寺了。   “好,我们都听您的。”侯人英道,“我们就去少林寺,让少林寺的方丈为我们主持公道!” 第45章   卯时时分。   黑木崖上, 徐一清已经醒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任务面板上的字陷入了出神的状态。   他出神了许久, 直到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才起来。   “先生。”徐一清一打开门,在门外等着伺候的丫鬟都喊了一声, 她们手上捧着衣裳、铜盘、柳枝儿等等,徐一清看了一眼。   丫鬟中一个气质较为出挑的走了出来, 笑着说道:“先生, 奴婢叫流苏,教主派我们来伺候您。”   徐一清了然地点了点头。   流苏冲着身后的丫鬟们点头示意了下, 丫鬟们鱼贯着捧着铜盘、柳枝儿进内。   等洗漱了一番后, 徐一清才状似漫不经心地对流苏问道:“流苏, 东方现在在何处?”   流苏被徐一清对东方不败的称呼骇了下, 她随后敛眉,恭顺地道:“教主这会儿估计是在书房内。”   “书房?”徐一清挑起眉头。   流苏等人来之前早已被东方不败叮嘱过, 不管徐一清要什么, 都得好好伺候他。流苏又是个玲珑剔透的心肝,闻弦知雅意,一听徐一清的话, 就有几分猜到了徐一清的意思, 她轻启樱唇,“先生是要找教主吗?不若我们带你去。”   徐一清愣了下,随即道好。   他也的确是有事要找东方商量商量。   东方不败在书房, 但他并不是像教众想的那样,在书房内勤奋地处理教内事务,而是捧着一卷书,看着书发呆。   他昨夜一整夜都没有睡着,脑海里总是在回想着徐一清跟他讲得话。   收徒弟?!先生对他那么好,竟然是为了收徒弟?东方不败想到这事,就有一种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这事如果不是那一夜那杀手组织的人胡乱套话,他也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东方不败在得知事情真相后,心里头非但没有欣喜,反而有种失落感。   老实说,一开始“知道”徐一清的目的的时候,东方心里是有些难以接受的,但是这一路,徐一清都用自己的言行来让他渐渐地接受了。   按理来说,知道这事不过是个误会,他本该高兴才是。   但是,为什么?   东方按着自己的心口,他心里有一种闷闷不乐的感觉,仿佛丢了什么一样。   “教主,先生想见你。”对于徐一清的到来,门口守着的教众为难不已,因为东方教主刚才已经吩咐了谁来都不见,但是徐一清在不在这个“谁”里面呢?几个教众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一个倒霉鬼不得已喊了一声。   先生来了!   东方不败手里的书啪地一声落在桌上,他脸上流露出慌乱的神色。   “进、进来。”东方不败站起身,低下头打量了自己身上的穿着一圈,才放下心来。   几个教众心里头顿时长吁出一口气,看来徐先生不在“谁”里面。   “东方。”徐一清走进书房。   东方不败整理了下表情,极力装作云淡风轻地迎上去,“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事想要问你。”徐一清道。   东方不败点了下头,他侧过身,对丫鬟和教众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流苏等人识趣地退下,将门带上。   “先生,要问什么?”东方不败问道。   徐一清顿了顿,“东方,我们日月神教是江湖上最大的魔教吗?”   东方不败抿了抿唇,他看着徐一清,点了下头,“是。”   贼老天的系统!   徐一清心里默默地把垃圾系统骂了一顿。   一大早起床,他就看到任务面板上多出了个任务——将日月神教塑造为江湖第一名门正派的时候,他就知道系统是暗戳戳地憋着坏!   “先生,也觉得我们神教是魔教吗?”东方不败攥紧了拳头,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徐一清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们比左冷禅那些正派人士来得可爱多了。”   “咳咳咳。”东方不败被徐一清的这句话直接呛到了,他捂着嘴,咳嗽得眼尾带红,“可爱?”   “是啊,别的不说,东方就比左冷禅、余沧海那些小人更可爱。”徐一清坦诚地说道,他的眼睛透彻明亮,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东方不败只觉得一股火从丹田直烧到脸上。   他的脖颈、耳根一下子就跟火燎原野一般彻底红透了。   男、男人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   先生真是太……   东方不败的眼神飘着,根本不敢和徐一清对视。   他心里拿定了主意,就算是徐一清现在对他没有那种感情也罢,他们如今是师徒,近水楼台,迟早有一天,先生总会喜欢上他的!   “先生谬赞了。”东方不败理好情绪后说道。   “不过,东方。”徐一清斟酌着话,仔细思量后才说道:“我们虽然被称为魔教,但也不能就这样下去。别的不说,只要我们是魔教一日,那些武林中人就会没日没夜地来骚扰我们。”   徐一清的意思,东方不败心里头也明白。   枪打出头鸟,日月神教作为中原武林中名气最大的魔教,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   别的不说,单是昨夜六大门派暗算他们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那些武林中人非但不会觉得六大门派卑鄙,反而会说他们有勇有谋。   “先生的意思是?”东方不败看向徐一清。   徐一清笑了笑,“余沧海等人敢暗算我们,无非是因为我们是魔教的原因。但是,倘若我们是少林、武当那些名门正派呢?”   东方不败了然了。   其实,徐一清的话也隐隐契合他心里头的想法,他们日月神教固然不怕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的暗算,但是总是被人当靶子打,心里也烦。   但要一统江湖,日月神教的势力又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毕竟,江湖上门派林立,少林武当峨眉不是吃素的,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六扇门也不是好惹的。   而日月神教要想长长久久地发展下去,不做出一些变化是不行的。   “方丈!方丈!”左冷禅几乎是从马上跳下来的,他和洪人雄等人足足奔驰了四天四夜,跑死了七八匹马才到达了少林寺。   “施主、施主。”少林寺门口守门的小和尚连忙上前拦住他,“此乃佛家重地,不得大声喧哗。”   左冷禅等人这几日跑得狼狈不堪,早已没了之前那光鲜亮丽的模样了。   尤其是左冷禅,洪人雄等人到底没见识过徐一清的厉害,还不怎么恐惧,左冷禅却是没一日敢闭上眼,他一闭眼,就回想起了徐一清的眼神——空无一物,仿佛他于他只不过是蝼蚁。   “小师傅,你快快进寺里去通报大悲禅师,告诉他嵩山派掌门左冷禅求见。”左冷禅忙拉着小和尚的手说道。   那小和尚被左冷禅的话吓了一跳,他看了下左冷禅一眼,又看了下同样狼狈不堪的洪人雄等人一眼,嵩山派掌门?嵩山派什么时候落魄到连丐帮都不如了?   左冷禅被小和尚的眼神看得心中怒火中烧,他哪里不明白小和尚在想什么,如果是往日,他早就好好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和尚了,但是现在,他有求于人,只好忍下这口气。   “那左、左掌门稍等,我进去找方丈通报。”小和尚道。   小和尚对其他几个同伴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小心后,快步往里走去。   少林寺厢房内,陆小凤正在和大悲禅师下棋。   棋盘上黑白子厮杀得惨烈,黑子显然已经落入走投无路的境界,陆小凤挠头搔耳,恨不得此时有个理由能让他从棋盘旁边逃开。   他本是不喜下棋之人,此时被杀得节节败退,更是觉得这下棋是又无趣又乏味。   “陆小凤,你的心乱了。”大悲禅师手中捻着白子,缓缓地在棋盘上落下后,又慢慢地捡起数枚黑子。   陆小凤无奈哂笑,他的手指伸入棋盒内,捻着一枚黑子,不知该下何处。   “方丈。”屋外响起小和尚脆生的声音。   陆小凤的眼睛顿时亮了,“方丈,有人找你呢。”   大悲禅师笑而不语地看了陆小凤一眼,眼神中含有了然,他道:“进来。”   小和尚推门而入,对着大悲禅师和陆小凤双手合十行了礼后道:“方丈,寺外有自称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人求见。”   “左冷禅?”大悲禅师惊讶地皱了下眉头。   “方丈,既然有人找你,不如你去见见。”陆小凤十分自然地将黑子放回棋盒里,笑眯眯地说道。   大悲禅师想了想,道:“也好。”   左冷禅这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这次突然到访,既没有事先递帖子,也没有提前说一声,说不定真是出了什么事了。 第46章   “左掌门。”大悲禅师看到左冷禅的时候, 是吓了一跳的。   左冷禅这人, 大悲禅师和他打过不少交道,他知道左冷禅这人最好的就是面子, 每次与武林中人唔会, 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十足摆足了嵩山派掌门的派头, 但是,现在, 左冷禅却是一副灰头灰脸的样子, 丝毫没有嵩山派掌门的气派。   “方丈!”左冷禅一见到大悲禅师比见到了爹妈还激动,他上前一步, “方丈大师, 大事不好了。”   大悲禅师心里咯噔了下, 他环视了下众人, 也认出了洪人雄等人来。   他对左冷禅点了下头,“左掌门, 此处不是谈话之地, 请随老衲进寺内细谈。”   “好,好!”左冷禅连忙道。   他紧跟着大悲禅师走入少林寺内。   方丈室内,陆小凤正迅捷地捡着棋盘上的白子, 突然听到脚步声, 陆小凤连忙把白子放了回去,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来。   “左掌门请进。”大悲禅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左冷禅正要点头,眼神往屋内一瞧, 却是看到了陆小凤。   “左掌门?”陆小凤从榻上跳了下来,眼神中带着惊讶地看着左冷禅,“左掌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左冷禅脸上闪过尴尬的神色,他摸着胡须,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陆小凤和大悲禅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琢磨出了些许不对劲来。   “多谢。”许是这次徐一清给他的教训不小,也或许是有求于人,左冷禅竟然对送茶上来的小和尚道了谢。   这可把陆小凤吓到了,陆小凤几乎都想伸出手去试试看这左冷禅到底是不是被别人冒充了,左冷禅竟然敢会对一个小和尚这么客气,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左掌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陆小凤不禁好奇地问道,他实在好奇极了,在左冷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现在跟变了个人一样   左冷禅握着茶杯的手指指节发白,他颤抖着嘴唇,道:“方丈大师,陆小凤,武林恐怕要遭逢大难了。”   陆小凤和大悲禅师愣了下。   大悲禅师问道:“左掌门此话从何而起?”   左冷禅的脸上露出了悲痛的神色,“大师、陆小凤,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这次,乃是从日月神教而来,日月神教的魔头东方不败和徐一清联手,暗算了我们,将青城派掌门和岳掌门、天门道长等人打成重伤。如果不是我见情形不对,及时从山上逃离来为武林同道们通风报信,恐怕我现在已经死了。如今余掌门和岳掌门他们都在魔教手上,我想他们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左冷禅说到这里,眼眶微红,眼白中布满了红血丝,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   而洪人雄等人也都跟着红了眼眶。   大悲禅师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也如潮水般褪去。   “求方丈大师为我师傅报仇!我师傅乃是高风亮节之人,这次为了武林的安宁,被那大魔头打成重伤,如今生死不知,我等身为徒弟,身负师傅恩情,恳请方丈大师替我师傅报仇!”侯人英流着泪,屈膝跪下。   洪人雄等人也都跟着跪下。   屋子里哭声一片。   陆小凤和大悲禅师二人脸上都流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来。   “余沧海!你个臭不要脸的卑鄙小人!”天门道长一醒来,就直接对着余沧海怒斥道。   余沧海往窗户外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敷衍着说道:“天门道长,你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前几日要不是我及时把解药拿给东方不败,如今我们都已经死了。你倒好,非但不谢我,这几日一醒来就臭骂我,你这可是恩将仇报!”   “呸!什么恩将仇报!”天门道长怒道,“你这小人于我们有什么恩情,那夜你是为了自己活下来才把解药拿出来的,况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主意是让东方不败杀了我们,只留下你一个,这样一来,你在江湖上的名声才不会受到影响。”   余沧海的脸色微沉了下来,他冷眼看了天门道长一眼,心里头生出了杀意。   他还以为这天门道长只有一股子暴脾气,没想到,他倒是个心细的!   “怎么?想杀人灭口吗?”天门道长哈哈一笑,“可惜了,余沧海,你现在武功被封,又中了软筋散,根本动弹不得,就算想杀我,你也没那个力气。”   余沧海身上的杀气更盛了。   莫大先生见两人的争执已经白热化了,连忙咳了一声,打圆场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现在我们都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该齐心协力想办法逃离这地方才是。我们现在窝里斗,便宜的可是魔教。”   岳不群也道:“天门道长,余掌门,莫掌门说得是,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该就此不提才是。”   天门道长见岳不群和莫大先生都开口了,便哼了一声,算是看在他们的面子上答应了。   余沧海扫了天门道长一眼,也收回眼神。   一直沉默的定闲师太突然说道:“有人来了。”   余沧海等人的心里一紧,后背窜起了一股寒意,这几日,日月神教的人除了每日送早膳和晚膳的时候有人过来以外,其他时间根本没有人到这里来,这时间点又不是早膳又不是晚膳,恐怕来者不善啊。   余沧海压低了声音,“我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手,等会儿大家见机行事,要是有不妥,我们就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天门道长等人此时在性命关头,都放下了心里头的芥蒂,默不作声地点了下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当脚步声在门口停留的时候,余沧海的后背几乎已经被冷汗打湿了。   他这数十年来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临近死亡过。   他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他不想死!!   “彭——”   房门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的人是童百熊和几个日月神教的教众。   当余沧海等人看到那些教众手上的锄头的时候,他们都齐刷刷地咽了下口水。   余沧海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就跟见了鬼一样。   锄头!   带着锄头出现意味着什么,余沧海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童百熊先把他们都杀了,再让教众把他们拖出去,用锄头挖个坑,把他们给埋了!!   不行!   我不想死!   余沧海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念头。   他看到童百熊迈开脚走进来,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全都空白了,余沧海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直接道:“童大侠,我不想死!我可以帮你们!对,对了,他们这些人刚刚想要逃跑来着!”   面对余沧海的反水,童百熊愣了,岳不群等人更是愣了。   岳不群等人万万没有想到,余沧海把他们卖得这么快! 第47章   “你们想跑?”童百熊怒目看向岳不群等人。   岳不群、天门道长等人此时恨不得杀了余沧海这个小人, 刚才的计划分明是余沧海自己提出来的,结果看到童百熊带着人来, 他却一下子把锅丢给了岳不群他们了。   “是又怎么样。”天门道长索性破罐破摔, “男子汉大丈夫,你要杀便杀,大不了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说得好!”定闲师太也一脸怒容道, “你们魔教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 横竖今日你们杀了我们, 他日自然有人替我们报仇。”   童百熊一脸狞笑着看着众人。   余沧海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滑到了脸侧了, 他却无暇去擦拭那汗水。   天门道长等人都一副引颈待戮的神情。   柴房内安静得可怕。   就在余沧海终于忍不住眨了下眼睛的时候,童百熊突然爆笑出声, “你们这些人,可真好笑!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了你们了!”   什么?他不杀他们?   余沧海满脸愕然地看着童百熊,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听错话了。   童百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要是搁到以前,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名门正派, 老子来一个杀一个, 来两个杀一双, 但是现在, 算你们运气好, 我东方兄弟说了,你们的小命我们不要了!”   “那,那你想干什么?”岳不群拧着眉头问道。   童百熊冷笑一声, “你们这些家伙这些天在我们这里白吃白喝白住,难道不用干活来还钱吗?”   干活还钱?   天门道长睁开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岳不群也都张大了眼睛,愣住了。   这、这难道是魔教新想出来的折磨人的方式?   童百熊见众人一脸狐疑的样子,烦躁地撇了撇嘴,伸手进衣襟中取出一瓶解药,丢给了岳不群,“这是你们身上软筋散的解药,一人一颗,自己服下。”   岳不群接住药瓶,他看了药瓶一眼,又看了童百熊一眼,直接打开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吞入腹内。   “不可!”莫大先生的话还没说完,岳不群已经把药吃进腹内了。   童百熊嘿嘿一笑,“没想到你们这些人当中倒是有个像汉子的,这药没毒,我要是想杀了你们,还用得着这么曲折吗?你们现在的武功被封,就跟废人似的,老子杀你们可比杀鸡容易多了。”   莫大先生等人脸色有些难看,这童百熊把他们跟鸡想必,无疑是在羞辱他们。   若是在之前,莫大先生这些人早就让童百熊好看了,但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他们只能忍着怒,吃下解药。   “这几位就是带你们去山下的田地里劳作的,山脚下都是我们神教的地盘,你们最好别打什么歪心思,否则的话,后果自负。”童百熊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仿佛是很期待他们逃跑一样。   岳不群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打算看看魔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再做定夺。   “人就交给你们了,把他们看好了,申时时分再把他们带回来。”童百熊转过身,对几个教众说道。   “童长老放心,我们兄弟一定会把这几个人看好。”几个教众齐声说道。   童百熊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余沧海愣住了,岳不群等人也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童百熊会在一旁监督他们,可没想到,童百熊竟然只派了几个武功不过三流的教众盯着他们。   这难道是陷阱?   岳不群眼神暗了暗,他一往这方面想,就越发觉得童百熊刚才的话里头大有深意。   童百熊好像很希望他们逃跑一样。   “都别发呆了,赶紧下山,趁着日头还不猛,早点儿去田里干活去。”一个教众出来,对着众人呼喝道。   岳不群决定先按兵不动,先照着魔教安排的做,再看看情况。   天门道长等人此时也都隐隐以他为马首,见他没有表示,便也跟着他一样这么做。   几个人被赶着下了山。   等到到了山脚的时候,岳不群等人看着四处田地里劳作的农民,心里有种荒唐的感觉。   “拿上锄头。”一个教众把锄头丢到了他们面前。   岳不群迟疑了下,还是弯下腰把锄头拿起来,他拿到锄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锄头把眼前的魔教中人打死,再趁乱逃跑。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看到附近的农田里还有不少魔教中人显然也在劳作。   “你们要我们干什么?”岳不群握紧锄头,问道。   “锄地啊,现在差不多到了播种的时候了,这几亩田就是你们今天的任务,必须锄好地才有饭吃。”教众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岳不群,仿佛他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岳不群看了下教众指的几亩田,他懵了。   众所周知,穷文富武,能修炼武功的家境多半都差不到哪里去,毕竟修炼武功,打熬身体需要源源不断的进补,一般的家庭哪里供养得起,所以岳不群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怎么锄地,别说锄地了,锄头,他们这辈子都是第一次摸。   叫他们练武教人,他们会。   叫他们锄地,不是他们不配合,这一题,真的超纲了。   “你们该不会不会?”教众一瞧他们脸上尴尬的表情,就猜到了真相。   余沧海等人尴尬不已。   “亏你们还是掌门呢,竟然连地都不会锄。”教众一脸嫌弃地扫了他们五个人一圈。   岳不群眼皮抽了抽,掌门为什么就要会锄地?   就算是丐帮,那也不一定会啊!   “行了,我找个村民教教你们。”教众嫌弃地说道,转身去找了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过来。   “老大爷,您今天帮帮忙,教这几个人怎么锄地。”教众对那个农民倒是很客气。   那老大爷听到这话,乐得合不拢嘴,“行,行,我老头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次听说这锄地还要人教呢,你放心,我保证把这几个教好。”   岳不群等人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莫名有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第48章   岳不群等人心里虽然羞恼, 但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个个都忍气吞声, 听着那老头教导他们怎么锄地。   岳不群握着锄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挥动着锄头锄地。   他低着头,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老头。余沧海觉得这日月神教肯定不会就派这么几个人来盯着他们, 这老头虽然看上去跟个普通的老头差不多, 但是说不定这里头就有诈。   他想到这里, 眼神闪了闪, 朝那些教众们看去。   那些教众本来是被派来监督他们,此时却好像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站在树荫下闲聊。岳不群心里越发笃定,这件事背后肯定有阴谋。   十有八/九,这就是魔教使出来的空城计!   “几位细瞧啊, 这锄头千万不能举得太高, 举太高的话只是白费力气罢了,咱们约莫举到这个高度就差不多了。”老头边挥着锄头边讲道。   定闲师太挥了下锄头, 对岳不群使了个动手的眼神。   这老头看上去根本就没有武功, 现在他们要想从这黑木崖逃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挟持这老头, 从刚才那些教众的态度看来, 这老头的地位看上去还不低。   这一招说不定能行得通。   岳不群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他压低了声音道:“师太,只怕这是——空城计。”   “空城计?”定闲师太心头一跳, “这老头看上去分明就不会武功啊。”   “师太莫要忘了那徐一清。”岳不群脸色慎重地说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定闲师太的脸色就是一青。   她的胸口又有些隐隐作痛了。   定闲师太脸色沉了下来,她皱着眉头道:“那徐一清是个妖孽,像他那样的武功,天底下哪里有可能有第二个。岳掌门别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你要是不动手,我动手!”   岳不群无奈,他知道定闲师太脾气倔,向来不听人劝。   但是如果这老头要是真的内里大有问题的话,那定闲师太一动手,到头来可不是只有她一人受罪,他们这些人也会受到牵连。   “师太,你仔细瞧瞧那些人。”岳不群抬起头来,扫了四周一圈后,朝树荫下纳凉的教众们扬了扬下巴。   “看了,那又如何?”定闲师太道。   “你仔细想想,倘若这老头没有问题,那些人岂敢这么放心地躲在树荫下?”岳不群小声地提醒道。   定闲师太咬了咬牙,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岳不群说得的确有道理。   莫大先生小声劝道:“师太,我们先忍一忍,昔日韩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如今我们不过是锄地罢了,忍忍罢了,想来左掌门逃离出去,必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再和魔教一一算账!”   “好!”定闲师太咬牙切齿地点头。   莫大先生猜对了。   左冷禅的确是在费尽心机营救他们。   左冷禅到少林寺的求助几乎是轰动了整个武林,大悲禅师在听了左冷禅的讲述之后,就立即拿定主意,以少林寺的名义向各个门派发送了帖子邀请各大掌门前来共商此事,武当、峨眉、崆峒、昆仑、丐帮等武林大派都收到了帖子,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以及朝廷。   江湖上仿佛被笼罩了一层阴影。   少林寺山脚下,这日正烟雨蒙蒙,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地赶着路,唯恐身上的衣裳被雨水打湿了。   茶楼内,有一伙人刚刚从西北赶来,他们一进茶楼,茶楼里的众人就或隐蔽或明显地朝他们看去一眼,等见到他们的面容后,有见多识广的人就惊呼出声,“竟然是唐门的人,他们也来了!”   那一伙人朝那人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随意挑了几张桌子坐下。   他们一坐下,桌子旁边的客人们却都纷纷走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唐门的人擅使暗器、善用毒药,得罪他们的人往往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只是这唐门的人素来甚少与外人打交道,也甚少从他们的地盘离开,这次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原因是为了什么,众人也都清楚。   那伙唐门的人才坐下,外头又有人走了进来了。   那是两个年轻人,一个脸上有着四条眉毛,一个面容平凡,一打眼望过去就跟个普通人一样。   这两个人一出现,茶楼里的人却都纷纷起来和他们打招呼。   “陆小凤,好久不见。”一个独臂大汉起身和陆小凤打了个招呼。   陆小凤冲他看去,认出他是谁来,“刘老三,你怎么来了?”   “嘿嘿,江湖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我刘老三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那刘老三嘿嘿笑着说道,“陆小凤,你干脆跟我拼桌。”   陆小凤点了下头,边冲着其他人拱手致意边走到刘老三身边。   而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也都跟着他走了过去。   小二送上了一壶好酒。   陆小凤喝了一口,要是往常,他早已忍不住喝第二口了,但是今天,他却好像有些食不知味,竟然只喝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了,这很反常。   但是,他这反常的行为,落在同桌的两个人眼里,却好像很正常。   “陆小凤,最近江湖上说的那事当真是真的?”刘老三砸了下嘴巴,难忍好奇地问道。   他这话一问,茶楼里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明目张胆地偷听起了他们的对话了。   陆小凤也不介意,他叹了口气,摸着嘴巴上的两条胡子,点了下头道:“是真的。”   刘老三脸色严肃了起来,他又问道:“那左冷禅说得那徐一清一人重伤六大掌门也是真的?”   “也是真的。”陆小凤又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他真的一招都没有出?”刘老三追问道。   陆小凤幽幽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拿起酒杯,送到嘴边,又把酒杯放了回去,“他的确一招也没出,左掌门说了,他甚至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打成重伤了。”   茶楼里,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是却没有人嘲笑那人,因为他们也都听得呆住了。   六大掌门的武功怎么样,众人心里是清楚的,这六大掌门里武功最弱的岳不群,那也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但是这样级别的高手,对上徐一清,却连人家一招都抵不过。   而且,这次,还是六位掌门一起出手对付徐一清,本该是稳胜不输,但是结果却是六个人都身负重伤,五人被扣押在黑木崖上,生死不知,唯一从黑木崖上逃下来的左冷禅还被打得重伤。   这样一个人站在魔教那边,江湖上恐怕从此再无宁日了。   这就怪不得一向嗜酒如命的陆小凤喝不下酒了,想到这种事,谁还有胃口呢。   “陆小凤。”唐门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陆小凤抬起眼皮朝那人看去,他的视线先落在那人赤红的手掌上,而后才看到那人的脸,“唐门的人?”   “正是,我等收到方丈的信,特从蜀地赶来。”那人对陆小凤倒是颇为客气,“我们唐门虽然素来不理江湖事,但是江湖逢此大难,我等也不会束手旁观。”   “好!好!”陆小凤抚掌道,“有你们唐门相助,想必这次我们的胜算又大了。”   “不必客气,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从头到尾听听这件事。”那人客气地说道,“毕竟如今江湖上传言诸多,叫人不知该相信哪个好。”   陆小凤点头道,“你说的是,不如这样,等会儿左掌门会当着诸位掌门的面儿将那日的事重说一次,诸位不如随我一起上山,到时候也好把事情听清楚。”   “好。”那人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陆小凤见状,便看向那刘老三。   那刘老三顿时也道:“我也跟你去。”   陆小凤对此无可无不可,多一个人帮助,也多一份力量。   他又想到自己写给西门吹雪的信,心里不知有些怅然,到现在西门吹雪还没有回信,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陆小凤没有想到的是,西门吹雪的确收到了他的信,他也的确从山庄离开了,但是他去的方向却不是少林寺,而是黑木崖。   对于西门吹雪来说,他并不在意徐一清到底是不是江湖人口中的魔头,他只在乎徐一清练不练剑。   西门吹雪从收到陆小凤的信的时候心里头就涌起了熊熊的战意,以一人之力重伤六大掌门,这样的武功已经到了极度恐怖的高度。   寻常人对此只会心生惧意,而西门吹雪却不然。   他想见识见识徐一清的武功,即便他的代价是死亡,他也不后悔。   剑客,本就该不畏死。   他独自一人带着剑,赶了数天数夜的路,最后,在快到黑木崖的时候,他在黑木崖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下,点了一份水煮蛋,他吃的速度不快不慢,似乎丝毫不在乎客栈里其他人投在他身上那些惊惧的眼神。   他知道有人偷偷地离开去通风报信,但他却也不阻拦那个人,因为他本就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也希望徐一清知道他的到来并且做好准备。   真正的剑客,从来都不会从背后杀人。 第49章   “西门吹雪?你可确定?”东方不败抬起头, 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左冷禅逃走之后,东方不败就在黑木崖山脚下布了不少人手盯梢, 没想到, 今天探子竟然打听到西门吹雪来了。   “是,教主,那人必定是西门吹雪无疑。”探子恭敬地拱手说道。   西门吹雪来黑木崖干什么?   东方不败皱着眉头, 打发走了探子后, 他背负双手, 神色若有所思。   西门吹雪这人, 东方不败虽然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也了解他这人的性格, 按道理来讲,西门吹雪这人素来都不怎么理会江湖上的事,这次来黑木崖, 不太可能是为了五大掌门他们而来, 为了先生而来倒是有可能。   东方不败心里突突直跳。   他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得和先生说一番。   与此同时, 在少林寺中, 各大名门正派并武林中稍微有些名气的人都聚集在了少林寺的大殿内。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 交谈着他们最近听到的江湖上的传言。   “我听说啊, 那徐一清对上六大掌门, 根本一招都没出。”   “一招都没出?刘老三,你这牛皮吹的可真大,他徐一清再怎么有本事, 到底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怎么可能一招都没出就打败了六大掌门呢?”   “嘿!陈老四,我跟你说,你还不相信。这事是陆小凤告诉我的,你要是不信,等会儿听听那左掌门怎么说的,不就知道了。”   众人正交谈间,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自宝殿外由远及近而来,不由得闭上了嘴巴。   大悲禅师手持着锡杖,缓缓而来。   他身后紧跟着左冷禅和洪人雄等人。   见到大悲禅师来了,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拱手行礼。   “大悲禅师。”   大悲禅师含笑着冲着众人点头示意,他道:“诸位请坐。”   众人坐下。   武当派木道人开口说道:“大悲禅师,您这次急急忙忙召集我们前来,究竟情况是怎样?我等现在都少说听了七八个版本的传言了,都不知道实情究竟如何。”   “是啊,”峨眉派掌门独孤一鹤也摸着胡须道,“如今的传言真是越传越不像话了,直把那徐一清说得跟神仙一般。他要真是神仙,我们倒是省了事了。”   他们两个人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开口询问。   大悲禅师见此情状,却也不慌不忙。   他伸出手,做了个往下压了压的动作,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少林寺毕竟是天下门派之首,众人此时心里虽然有再多的疑惑和好奇,也得卖大悲禅师一个面子。   “诸位的问题,老衲心里都明白。”大悲禅师不急不慢地说道。   他的眼神朝左冷禅看去,“这件事是左掌门亲身经历,还是由左掌门来讲,等他讲完,诸位有什么问题,再一一问。”   “是,方丈。”左冷禅对大悲禅师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他转过身,对着众人,脸色是从无有过的严肃,“诸位这些日想必都听闻了不少传闻,我知道有人在质疑我,觉得是我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将徐一清的武功吹嘘的天上有地上无,但是,我以我嵩山派掌门的名誉保证,我所说的关于一切都没有半句虚言。倘若有半句虚言,就叫我遭天打雷劈。”   左冷禅说出这么一句话,那些原先心怀狐疑的人倒也不好开口。   毕竟,左冷禅都发了这样的毒誓,若是再质疑,就显得有些斤斤计较了。   左冷禅环视众人,见众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才缓缓把之前在大悲禅师面前的话重讲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众人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   殿内的气氛也越发低沉,众人之前都不是没有听过左冷禅的话,但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跟从左冷禅口中得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效果。   当左冷禅说到徐一清以一己之力重伤六大掌门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左掌门,既然那徐一清武功那么高强,那您是怎么逃脱的?”有人忍不住问道。   众人连连点头,“是啊,左掌门,按理说,要是徐一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武功之高,难以揣测,何以你能逃脱呢?”   这个问题一出,就有人拿怀疑的眼神看向左冷禅了。   左冷禅早就料到会有人问到这个问题,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诸位的意思。诸位恐怕都觉得我左冷禅不过是贪生怕死的小人。当时我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想我,但是如果我不逃,谁来把这事告诉江湖中人,那徐一清武功高深莫测,再加上东方不败那魔头心狠手辣,此二人联手,如果不及时铲除,日后武林必遭大难。如若不是想到这一点儿,我宁可此时与岳掌门他们一起受日月神教的折磨。”   “左掌门,我们绝无此等想法。”众人见左冷禅这么一说,连忙出声宽慰。   木道人道:“左掌门所言有理,如果没有左掌门来告知我们这个消息,我们怎么知道那徐一清原来也是魔教中人!”   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   左冷禅唇角微微勾起,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独孤一鹤却是捻着胡须,狐疑地说道:“说是这么说,但是左掌门,在下有个疑惑,恳请左掌门指点一二。”   “独孤掌门但问无妨。”左冷禅心里头一紧,对独孤一鹤说道。   “左掌门莫要紧张,我不过是想问问为何你们六大掌门竟然这么‘凑巧’地在黑木崖下相聚,并且,何以你们不对那任我行下手,却是对东方不败和徐一清下手?”独孤一鹤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左冷禅的话乍听起来虽然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一琢磨,却是处处都是漏洞。   别的不说,日月神教的黑木崖可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左冷禅他们是如何上得山?   左冷禅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似乎被问到了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一般,神色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怎么?这问题不好回答吗?”独孤一鹤挑起眉头来,问道。   “这倒不是。”左冷禅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事情掐头去尾地修饰一番,说了出来,末了,还十分假模假样地摸了下鼻子,“这事说出来其实有些不好听。”   “这有什么,左掌门,对付那魔教的魔头们本就不该拘泥于小节,诸位掌门做得对极了。”独孤一鹤恍然大悟地说道。   一旁的陆小凤却抿了抿唇。   他看了左冷禅一眼,心里头觉得左冷禅等人这么做实在是有些有失光明磊落,不过,现在人人都在赞赏左冷禅等人的“聪明”,他如果开口,恐怕会遭怀疑。   在江湖人眼里,陆小凤可能是个和麻烦直接挂钩的男人。   但是,陆小凤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听着左冷禅的话,心里隐隐有股不太对劲的感觉。   但是,他一时半会儿又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众人议论的热闹纷纷,似乎恨不得立即就赶往黑木崖,前去讨伐魔教。   陆小凤却悄无声息地从殿内退了出来,他一走,那青年也跟着走了。   “陆小鸡,你想什么呢?”司空摘星顶着一张人皮面具,撞了下陆小凤的腹部问道,“现在武当、峨眉、丐帮都决定要联手对付魔教了,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陆小凤摸着胡子,说道。   “有什么不对劲?”司空摘星不解地问道,他抓着栏杆,一个利落的动作轻松坐在了栏杆上,晃荡着两条腿。   “我总觉得徐一清不像是那种人。”陆小凤眼神看着远方,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我也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五大掌门被扣在黑木崖上这件事总不能是假的。”司空摘星思虑了半秒后,说道。   陆小凤朝司空摘星斜了一眼,“既然你觉得徐一清当真是魔头,你还敢答应那个人的要求?”   一说到这事,司空摘星就苦着一张脸。   他委屈巴巴地从栏杆上跳了下来,“陆小鸡,我这也没办法,谁叫我输给他一个打赌。”   “哼。”陆小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能办到那人要求的事?”   司空摘星脸色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陆小鸡,你是不是忘了你跟我打的赌了?”   陆小凤脸色顿时僵住了。   他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一遭了!   日渐西沉。   伴随着点点星辰在苍穹上闪着亮光,黑木崖上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   山道上,却有一白色身影孑孓独行,那身影速度极快,不到一盏茶时分,就悄无声息地到了黑木崖上。   他的到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但是当他站在黑木崖的大厅前的时候,他的存在却不容忽视。   “什么人!”有巡逻的教众看到了他,顿时拔出兵器,指着他,厉声问道。   “西门吹雪。”西门吹雪淡淡地说道,徐徐晚风吹得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的气质如同长白山上终年不化的冰雪一般森寒,他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把利剑出鞘了一般。   “西门吹雪?”教众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没有人怀疑他的话,江湖上穿着白衣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当西门吹雪站在面前的时候,却没有人会认错他。   “你、你来干什么?”那教众问道。   西门吹雪抬起眼皮,他的眼里仿佛有火苗在跃动着,“但求与徐一清一战!” 第50章   “你来是为了我。”徐一清站在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看着他, 点了下头,“是。”   “你可知道, 我不练剑。”徐一清缓缓道。   西门吹雪顿了顿, “无妨。”   好一个无妨。   敢情你还将就了。徐一清心里嘀咕道。   “可我不想和你一战。”徐一清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为什么?”西门吹雪皱了下眉头,他不明白徐一清为什么会拒绝,在他看来, 与棋逢对手的人交战, 乃是天下第一乐事, 怎么会有人拒绝?   “不为什么。”徐一清道, “你是个很好的剑客,但我不想和你打。”   西门吹雪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看不起我?”   “不。”徐一清垂下眼睑,他的睫毛浓密,如同凤蝶的蝶翼一般垂下, 一双剑眉斜飞入鬓, 星眸点点,宛若晨星, 他神色平静地说道:“你的剑已经臻至圆满, 只差临门一脚。天底下论剑法, 你可以说是我见过的人中的第一。”   “那为何你不愿与我一战?”西门吹雪平静了下来, 问道。   “因为你的机缘不在我这儿。”徐一清道, “你修的是无情剑,可是你却从不知道情这一字是什么意思。若想更进一步,你该做的不是与我一战, 而是入红尘俗世走一遭。”   西门吹雪的气息宁静了下来,他长鸣不已的剑也安静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战意渐渐褪下。   沉默数秒后,西门吹雪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一句话也没多说就直接转身离开。   黑木崖上被惊动赶来的曲洋等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他就这么走了?”童百熊难以相信地说道。   “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为什么不走?”徐一清道,“再说了,我又不是剑客,和他有什么好打的。”   “可是……”童百熊挠了挠后脑勺,徐一清的话乍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但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西门吹雪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要真是这样,死在他剑下的那些人可死得真冤枉。   一旁曲洋、桑三娘的人却是变了脸色。   他们原先听得江湖传闻的时候,心里虽然骇然,但到底那些都只不过是听来的传闻罢了,岂有如今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西门吹雪之所以离开,除却因为已经得到了答案外,恐怕还有知道自己打不过徐一清的原因。   只不过一个照面,就看穿了西门吹雪如今的瓶颈,又举重若轻地提点了他如何破开瓶颈,这份功力,已经超出寻常人能想象的武功境界了。   桑三娘和曲洋等人此时心里暗自庆幸,自打徐一清上山后,他们对徐一清是敬重有加,不曾得罪过他,否则的话,现在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那些之前一直反对东方不败对日月神教进行整改的人,此时也都闭上了嘴巴,心里头默默地改变了主意。   西门吹雪沿着山路往下走。   他到山脚下的时候,一辆马车拦路停在了他的面前。   西门吹雪停下了脚步。   一双玉白修长的手撩开了车帘,露出一张俊美到妖孽的面容来。   “阿雪。”   玉修罗一收到西门吹雪前往黑木崖的消息,就从塞外赶了回来。   他赶回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拦住西门吹雪,玉修罗比起其他只听说过江湖传言的人更了解徐一清有多可怕,能被天机老人敬佩,敬为半仙,此人的武功绝非如今的西门吹雪所能对付的。   但是,显然,他来晚了。   玉修罗上下打量了西门吹雪一番。   他心里咦了一声,以玉修罗对西门吹雪的了解,自然看得出西门吹雪似乎跟之前有些许不同了。   “发生了什么?你看见了徐一清?”玉修罗几乎是肯定的说道。   他没来由的肯定西门吹雪的变化肯定是和徐一清有关系。   西门吹雪握着剑柄,他冷冷地说道:“徐一清是个很好的人。”   “”玉修罗满脸疑惑,他都做好准备见到西门吹雪受重伤的样子,打算做个好爹爹安慰安慰阿雪了,没想到阿雪却安然无恙,而且竟然说徐一清是个很好的人!   玉修罗的脑海里一时之间都没想明白西门吹雪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配不上他,但是以后……”西门吹雪笑了,剑也跟着长鸣,仿佛也跟他一起欢喜。   玉修罗却如遭雷劈,他震惊过度,以至于当西门吹雪走远了后,他才反应过来。   玉修罗捂着脸,不,不是!   不会是他想象的那样?阿雪看上了那徐一清?!   而且阿雪哪里配不上徐一清了!   他就算是配皇帝,那也绰绰有余!   不,不,现在的问题好像不是这个,阿雪怎么可能会喜欢人?他连对他都是不理不睬啊。   不对,不对,问题好像不是这个!阿雪刚才竟然笑了!   “阿雪,你等等我。”玉修罗连忙追了上去,他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怎么才不过见了一面就扯上配得上配不上了!   山脚下响起了马车辚辚的声音。   没几日,西门吹雪独自上山想与徐一清一战却遭拒绝的事情传遍了天下。   少林寺内,原本叫嚣着要早早去黑木崖救出五大掌门,铲除魔教的那些人今日却是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这些人之前叫嚣得厉害,不过是觉得他们人多力量大,集齐全武林名门正派的力量对付魔教和徐一清是绰绰有余,但是今日,徐一清再次用现实让这些人死了这些心思。   西门吹雪在江湖上成名不久,但他的剑、他的武功却早已名扬天下。   有人敬佩他,也有人恨他,西门吹雪在江湖上的仇家并不少,想与他一战借他扬名的人更是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他的剑下走过一招。   他的剑很快,快到他出招的时候,鲜血落地,他的对手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   西门吹雪在江湖上已经被尊称为剑神了。   连他都在徐一清面前几乎是折戟而归,其他人对上徐一清,岂不就等于自寻死路。   况且,西门吹雪的这件事,也似乎证明了徐一清似乎并不像是左冷禅口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   毕竟,如果徐一清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他根本没必要婉拒西门吹雪。   独孤一鹤看着左冷禅惨白的脸色,眼神闪了闪。   这件事里头好像大有古怪。   “诸位估计也听说了。”大悲禅师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怎么看?我们是要按照原先计划行事?还是要再思量一番?”   众人中响起窃窃私语来。   大悲禅师环视着众人,今日来的人比起那日来的人显然少了一些,他心里清楚,得知了西门吹雪的事后,有些人连夜就寻了个借口离开了,江湖上满口仁义道德的人不少,真能做到的却不多。   而且有不少人这次是冲着借剿灭魔教的机会扬名立万而来,他们本来是打着浑水摸鱼的念头,如今知道了徐一清的厉害,哪里还敢留下来。   独孤一鹤沉声道:“禅师,还是按原计划行事。我想,在座的诸位都不是什么孬种,会怕了魔教。”   独孤一鹤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哪里还敢反驳,一反驳岂不就是应了自己是孬种了。   故而一个个都硬着头皮点头。   大悲禅师见状,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日就启程。”   “完了,完了,陆小鸡,你完了。”司空摘星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嘴里不断地碎碎念道。   陆小凤拿下堵在耳朵里的棉花,“司空猴精,你都说是我完了,你紧张什么。”   “我当然要紧张了,我的小弟小命就要不保了,我怎么能不紧张?”司空摘星一屁股在陆小凤旁边坐下,“你要是死了,我去哪里找个这么不听话的小弟。”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司空摘星其实是在担心他,只是嘴巴贱了点儿,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罢了。   “你之前跟我说你写信给了西门吹雪,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事竟然是真的。”司空摘星支着下巴说道。   陆小凤心里也感慨,他本以为西门吹雪没有回信是拒绝他的意思,没想到西门吹雪却是不言不语,直接上黑木崖去了,虽然结果不怎么好,但这也证明了西门吹雪还是很热心肠的。   “对了,你给西门吹雪的飞鸽传书,他回了吗?”司空摘星眨巴着眼睛,看着陆小凤说道。   陆小凤正要开口,突然听到鸽子扑扇着翅膀的声音。   陆小凤眼睛顿时一亮,他立即走到窗户旁边,抓住那只刚落在窗户上的鸽子,取下它脚上的信。   他原本满脸笑容,可是当他看到纸条上写得内容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上面写的什么?”司空摘星好奇地凑着脑袋看向陆小凤手里的纸条。   陆小凤摸了下鼻子,“必死无疑。”   “那你问的是什么?”司空摘星沉默了下,咽了下口水问道。   陆小凤眼神飘了飘,“我们此次去黑木崖对付徐一清有多少胜算?”   司空摘星面无表情,“也就是说西门吹雪说我们这次去黑木崖对付徐一清是必死无疑了?”   “你的记性真不错。”陆小凤道。   司空摘星看了陆小凤一眼,扭头就走。   陆小凤问道:“你要去哪里?”   司空摘星道:“都必死无疑了,临死前不得吃一顿好的。” 第51章   “发现没有?”岳不群等人一如既往地被教众们带下山来锄地, 等那些教众松懈了后,岳不群就寻了个机会, 小声地对天门道长说道。   “发现什么?”天门道长皱着眉头问道。   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留神听。   “魔教这几日好像有些不对头。”岳不群边挥动着锄头边小声地说道, 他说着的时候,不忘朝那些教众看去一眼,怕被那些教众发现他们在交流。   “我也看出来了。”莫大先生沉着声音道, “那些人最近好像在准备迎接谁似的, 听说昨日买了不少爆竹。”   “鞭炮?”定闲师太皱了皱眉, 她沉着脸说道, “跟魔教搭上的,十有八九也不是什么好人, 估计也是一些邪门歪道。”   “我听说的却不是这个。”余沧海冷不丁出声道。   众人沉默了下,自从上次余沧海把他们给卖了之后,就连脾气最好的莫大先生见到他也是当作没瞧见似的, 这些日子, 余沧海在柴房里就跟一个透明人差不多。   余沧海也知道众人心里对他心存芥蒂。   他本不愿意搭理他们,毕竟之前他一直觉得现在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魔教手上, 这些人未必能活着从魔教离开, 没必要去在乎他们, 但是现在, 余沧海打听了一则不得了的消息。   为此, 他不得不忍气吞声,主动退一步。   众人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岳不群主动开口给余沧海递了个台阶, “余掌门听说了什么?”   余沧海道:“前几日我听说少林寺带领武当、峨眉各派往黑木崖而来,算算日子,这几日也该到了。”   “少林寺他们来了?”岳不群等人眼里露出喜意,莫大先生更是激动的拽下了自己的一根胡子,高兴得手都颤抖了,这些日子,魔教的魔头们虽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事情,但是每日他们都得被赶下山来干活,而且干得还都是锄地拔草这些粗活。   这几个掌门养尊处优,几时吃过这样的苦,累不累倒是一回事,主要是心里觉得憋屈。   他们堂堂五岳门派的掌门,竟然被魔头逼着下田干活!   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要是真是少林寺他们来了,那魔教这些人该加紧戒备才是,怎么会买爆竹?”定闲师太看着余沧海,冷笑着说道。   余沧海的心中一恼,“师太是在说我说谎了?”   “你是不是说谎,你心里明白。”定闲师太现在对余沧海的话是半句都不信,她嗤笑一声,“我只是好奇,余掌门的消息可真灵通,这种事你竟然也能打听得到?真不知道你和魔教到底是什么关系。”   余沧海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想反驳定闲师太的话,但却找不到话来反驳。   因为他发现定闲师太的话竟然很有道理。   少林寺率武林正派前来围剿日月神教这件事,按理来说,日月神教本该把这件事隐瞒得死死才对,结果这件事却是余沧海听到几个教众闲聊得知的。   余沧海心里不免也嘀咕了起来,难道这件事是日月神教故意放出来的消息,故意用来试探他们的?   定闲师太见到余沧海说不出话来,越发笃定自己说中了余沧海的心思。   她冷笑一声,“往后这些事,你要是没把握,可别再说了。”   余沧海眼角的肌肉动了下,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握了手中的出头,正要动怒的时候。   岳不群远远瞥见了那些教众似乎朝这里看了过来,连忙提醒道:“他们看过来了,都少说几句。”   定闲师太和余沧海等人立即闭上了嘴巴。   而此时。   在日月神教的大厅内,一个教众跪在厅前,拱手垂头道:“启禀教主,我等兄弟已经在附近看到了丐帮的人,估计等明日他们就会到黑木崖山脚下了。”   “来得倒是快。”东方不败道。   “东方兄弟,他们来得再快那也是送死,少林武当那群秃驴臭道士这次就交给我来对付!”童百熊豪气万千地说道。   东方不败摆了摆手,“童大哥,我们这次不和他们打。”   “不和他们打?”童百熊满脸疑惑地看着东方不败。   “是。”东方不败笑道:“我们为什么要和他们打?我们虽然不怕他们,但是这一打,就算我们有理也成了没理了。”   “可是教主?”桑三娘皱着眉头,不解地说道,“我们不打,难道由着他们在我们这里撒野吗?”   东方不败脸上露出了个神秘的笑容,“撒野?他们也配?他们那些人不过都是被左冷禅玩得团团转的一群乌和之众罢了,左冷禅在少林寺上欺骗他们,说五大掌门如今在我们神教如何受尽折磨,又说我们神教滥杀无辜,祸害武林。他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只要在我们和武林正派之间一挑拨,到时候,就能让我们互相拼个你死我活,他倒是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只可惜,这次,我们非但不和他们打,反而还要请他们上山来。”   请他们上山?   桑三娘和曲洋等人怔住了,教主这些日让教众们做的事他们都是知情的,但是在这之前,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东西是为了少林寺他们准备的。   他们不少人都以为那些东西是准备等他们打败那些武林正道人士后庆贺的。   有人想开口质疑,可是一瞧东方不败身上日益强盛的气场,就闭上了嘴巴。   如今的东方不败,武功进步的速度快到叫人相信,就是童百熊,如今对上东方不败,心里头也隐隐有些发怵了。   没有人知道东方不败现在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禅师。那人果然是魔教的探子。”左冷禅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对大悲禅师说道,“我亲眼见到他上了黑木崖。”   大悲禅师颔首,“辛苦左掌门了。”   “不辛苦。”左冷禅一副古道热肠的神情说道。   他皱了皱眉,又道:“禅师,那魔教的探子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此处了,您觉得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   大悲禅师思索了片刻,正待开口。   客栈外却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大悲禅师抬脚往外走去,半路碰见了同样出来看情况的陆小凤。   陆小凤一脸古怪的表情,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禅师,听说是日月神教派了人来了。”   “他们派人来了?”左冷禅额头上沁出冷汗来。   “左掌门莫要惊慌,我等出去看看情况,就算是那徐一清亲自前来,我们这么多人在,想来他也不该放肆。”木道人不知何时出现,沉着声捻着胡须说道。   左冷禅两腿都软了,他的脸色清晰可见得苍白了。   木道人不说徐一清还好,一说到徐一清,左冷禅就想到那日可怕的情形,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好溜走,左冷禅都想跑了。   客栈门口,早已聚齐了拿着武器的武林中人。   武当、峨眉一派子弟都站在门口,见到大悲禅师等人来了,众人连忙让出路来。   “禅师,日月神教派人来了。”独孤一鹤道。   大悲禅师点了下头,他的视线看向面露微笑站在他们面前的几个年轻人身上,“你们是日月神教的人?”   “是。”一个年轻人回答道。   见到来人中没有徐一清,左冷禅心里松了口气。   “你们来是所为何事?”木道人摸着胡须,微微眯着眼睛,问道。   那年轻人笑着说道:“诸位远道而来,我们教主得知,特地命我们来送请帖,邀诸位到我们黑木崖上做客。”   做客?   众人心里突地跳了下。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们这些人声势浩荡地从少林寺赶到黑木崖,所为的是何事,东方不败要是说不知道,他们肯定不信。   但是,东方不败明知他们来者不善,却还邀请他们到黑木崖上去做客,这难道是要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不成?   可是,这又没道理啊,东方不败不可能会猜不到他们会想到他的目的。   所有人都被东方不败的这一招给弄懵了。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个人都都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想清楚东方不败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这是请帖。”那年轻人环视了一圈众人的脸色,唇角撇了撇,露出些许鄙夷,从袖中将请帖取了出来,“诸位若是敢来,就接了请帖,随我们上山,若是不敢,也就罢了。”   那年轻人说得越坦坦荡荡,众人心里就越琢磨不透东方不败这一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见了大悲禅师。   这次,围剿魔教乃是由大悲禅师主持,眼下也自然该由他说了算。   大悲禅师看着那年轻人手中的请帖,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莫怪左冷禅一路提心吊胆,别说徐一清了,这东方不败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这人的心计实在太缜密了,将人心算无遗漏。   这请帖一下,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他们接了,说不定就中了东方不败的圈套,若是不接,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双方连面儿都没有正式见过,他们就这样气虚示弱,真打起来,恐怕是输多赢少。   “好,我们去。”大悲禅师道。   一旁的小和尚上前接过请帖。   那年轻人爽朗地笑了笑,冲着大悲禅师拱了拱手,“好,不愧是大悲禅师,有魄力。既然禅师接下请帖,那诸位随我们走。” 第52章   大悲禅师和木道人、独孤一鹤等人互相看了一眼, 交换了个眼神后,大悲禅师颔首道:“可。”   那年轻人笑了笑, 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身后众人的神色各异, 对这年轻人的自信颇为惊诧,他们看得出这个年轻人的武功不过是尔尔罢了,但是这样的武功, 却敢把后背对着他们, 由此可见此人内心对日月神教有多有信心, 他笃定了他们不敢动手。   陆小凤摸着胡子, 心里若有所思,他施展开轻功, 跟了上去。   从山脚到山顶的路上,不少武林中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半路中了日月神教的埋伏, 成了他们的瓮中之鳖。   但是, 他们的担忧显然是徒劳的,他们一路都很顺畅, 甚至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到了山顶。   “到了。”那年轻人停下脚步, 说道。   “这就到了?”有人惊诧地说道, 他们在脑海中幻想了不少事, 担惊受怕了一路, 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到达了黑木崖上了。   “不然呢?”那年轻人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难道我们日月神教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我们可是邀请你们来做客, 怎么可能会做什么小动作?”   众人扯了扯唇角,普天下人都知道西方魔教与日月神教并列为二大魔教,这日月神教要还不是龙潭虎穴,那什么地方才是。   这些话,众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如今上了黑木崖,众人不占地利,气势上就弱了几分,岂敢主动招惹日月神教的人。   “诸位且在这里等会儿,我这就进去通报教主和先生。”那年轻人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   大悲禅师点了下头。   众人此时心情十分古怪,按理来说,他们来对付魔教,心情要么应该是紧张,要么是兴奋才对,但是现在,他们的心情却很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总感觉好像有些太过轻松容易以至于真有种是来做客的感觉。   “都别大意了。”左冷禅压低了声音道,“这八成是东方不败的计策,让我们放松警惕,再一网打尽。”   木道人也颔首道:“都留神着,小心有诈。”   众人纷纷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刀剑,绷紧了神经,心也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那年轻人进去的快,出来的也快。   他对大悲禅师做了个请的手势,“禅师和诸位里面请。”   大悲禅师闭了闭眼睛,他手持着锡杖,在地上杵了一下后,朝大厅内走去。   众人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甭管之前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此时都不得不硬着头皮紧跟着大悲禅师走了进去。   他们才刚走进大厅,身后就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有暗器!”左冷禅立即惊道。   众人蹭地一声拔出了身上的武器,乱成了一团乱麻。   “都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大悲禅师杵了下锡杖,用内力出声道。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震得众人耳朵一麻。   众人被这么一震,才稍稍冷静下来,手持着刀剑,戒备地看着两侧站着的日月神教的教众们。   但,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那些魔教的教众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在忍笑一样。   这些混蛋,竟然把他们当笑话看!   有人心里暗暗恼怒。   “东方不败,你这是何意?”大悲禅师正色看向坐在首位的东方不败,眼里带着怒色,“你说邀请我们来做客,却用暗器暗算我们,这难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大悲禅师怒目看着东方不败,他想要东方不败给他一个交代,但却看到东方不败非但对此不引以为耻,反倒还笑出声来。   大悲禅师握紧了手中的锡杖,他决定如果东方不败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东方不败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他笑得很肆意,很张扬,他勾唇笑道:“方丈,本座何时暗算你们?”   “你还敢矢口否认?”左冷禅道,“方才外头那声音难道不是你意图暗算我们?”   左冷禅说的义正言辞,中气十足,可他的话一出,整个大厅里所有日月神教的人却都爆笑出声。   就连徐一清也忍不住笑了。   而童百熊笑得是最夸张的,他边笑边拍着桌子,结果一掌把那桌子拍成了粉碎了。   整个大厅里回荡的笑声让大悲禅师等人羞恼不已。   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日月神教羞辱他们的手段。   “放肆!”独孤一鹤足尖在地上一点,剑随身动,银白的剑身带着森寒的杀气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朝东方不败而去。   东方不败眼神一转,手掌在腰间一抹,一把软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脚在地上点了下,身形在下一刻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铮铮铮——   不过一个呼吸,两人已经过了十数招。   东方不败手掌在独孤一鹤胸口一拍,直接将他拍飞出了数丈远。   陆小凤见状,连忙伸手拉住独孤一鹤,稳住了他的身形。   众人再定睛一看,东方不败已经回到了他的座位,他的气息平稳,神色淡然,仿佛刚才不曾发生过什么事情,“独孤掌门性子可真急,本座从不说谎,既然说没有暗算你们,自然就没有暗算你们。”   “可笑!”独孤一鹤捂着胸口,怒道:“如果你没有暗算我们,那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东方不败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坏笑来,“独孤掌门,那是爆竹,本座为了迎接诸位客人,特地让教众放的爆竹。如果你们不信,大可出去看看。”   爆竹?   众人愣住了,有落在后面的人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一脸古怪的神色,尴尬不已地点头道:“还真是爆竹。”   大悲禅师等人此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个个木着脸,看向了左冷禅。   左冷禅尴尬不已地低下头,“是、是我误会了。”   “左掌门一句误会了说的可真是轻飘飘啊。”徐一清道:“若是刚才一个不慎,现在恐怕已经血流成河了。” 第53章   左冷禅被徐一清说得面红耳赤, 却不敢反驳半句。   他现在一看到徐一清就忍不住感到脚软。   “这虽然是误会,可是五大掌门被你们魔教扣押下来可不是误会。”独孤一鹤冷笑一声, 忌惮地看着东方不败和徐一清道。   “这的确不是误会。”徐一清神色淡淡地说道, “青城派和五岳门派联合任我行偷袭我们日月神教,如若不是东方力挽狂澜,我们神教就要损失惨重, 扣押他们, 理所应当。”   “你们日月神教行事不端, 祸害武林, 青城派和五岳门派对付你们乃是份内之事!”木道人正气十足地说道。   “哦,是吗?”东方不败挑眉冷笑, “原来你们是为了武林正义,可本座怎么听说着,却是青城派为了觊觎本座的神功, 联手和我们神教有宿怨的五岳门派对付我们, 为的是一己私利,而不是所谓的武林道义。”   众人脸色一变, 狐疑地看向左冷禅。   左冷禅忙摆手说道:“莫要相信东方不败的胡言, 他这是为了让我们互相怀疑, 倘若他真有底气, 何不让我们见见余掌门他们?余掌门他们在魔教, 不定怎么受折磨呢。”   “扑哧——”   桑三娘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左冷禅等人朝桑三娘看去,满面怒容。   桑三娘摆摆手, “莫怪,莫怪,妾身是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东方不败勾起唇角,“你要见余沧海他们?”   “是!”左冷禅心里笃定余沧海落到东方不败他们手里必定是受尽百般折磨,只要东方不败让余沧海他们出来,众人看到余沧海他们的惨状,就算那东方不败再会花言巧语,也绝对不能动摇众人的心了。   “你不敢吗?”   “是啊。”大悲禅师面露慈悲之色地看向东方不败,“东方教主,今日我们是为五大掌门而来,请东方教主让我们见见他们。”   恒山派等门派子弟也都纷纷要东方不败把五大掌门交出来。   群情汹涌。   左冷禅眼里暗含一丝笑意。   他朝东方不败看去,却看到东方不败的脸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神色来。   东方不败扬扬手,衣袖猎猎作响,他支着侧脸,似笑非笑地说道:“有何不敢?来人,去把岳不群他们带上来。”   他的话音一落,左冷禅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们要带我们去哪?”余沧海等人被教众们推搡着出柴房的时候,心里慌乱极了。   他们今日没有被带下山锄田的时候,就感到有古怪了,刚才在柴房里听到爆竹的声音的时候,众人心里更是不由自主地忐忑了起来。   “放心,不带你们去死,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老熟人们。”童百熊道。   老熟人们?   岳不群和莫大先生等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头没着落极了。   等他们走入大厅,看到他们门派的徒弟和武林中的好友们的时候,心里更迷糊了,岳不群根本想都想不透东方不败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师兄。”宁中则见到岳不群完好无缺地走出来的时候,心里一直提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她失声喊了一声。   “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岳不群又喜又惊地看着宁中则,他心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了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便是,何必把我的家人牵扯进来?”   东方不败笑了下,“岳掌门倒是有一腔柔情,你放心,宁女侠是自己来的,可不是我们去把她抓来的。”   岳不群看向宁中则,见她点了下头后,才放下心来。   而此时,就在岳不群他们和亲友相见的时候,却有个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左冷禅看着岳不群等人安然无恙的样子,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他们,他们怎么会没事?   “左掌门,你说我们神教折磨虐待五大掌门,现在请你仔细瞧瞧,他们身上可有伤口?”徐一清道。   左冷禅的脸色白了又白,他虽然畏惧徐一清,但是为了圆谎,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你们魔教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用其他法子来折磨岳掌门他们?”   “这事简单。”陆小凤骤然拍手说道,“五大掌门就在这里,我们有什么想要问的直接问他们便是了,想来五大掌门都是光风霁月之人,想来所说的话必定是真的。”   “陆小凤言之有理。”木道人颔首道,“还请岳掌门替我等解惑。”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岳不群。   岳不群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他顿了顿,道:“日月神教倒是不曾对我们下过毒手。”   以岳不群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出他们每日都被日月神教逼着下山锄地的事情。   “怎么不曾?若是不曾,岳掌门手掌怎么会有伤口?”左冷禅眼尖地发现岳不群手上有伤,立即就反驳道。   岳不群一听这话,却是立即把手握紧,背到身后去。   “岳掌门,我们诸位武林同道都是来帮你们的,你莫要担心魔教他们会使手段,有什么就说什么。”大悲禅师叹了一口气说道。   岳不群面露难色。   刘老三粗着嗓子道:“岳掌门还担心什么,魔教若是让你们受了委屈,我等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帮你们讨回来!”   “是啊,是啊,岳掌门直说。”众人出声附和道。   岳不群被逼无法,只好硬着头皮道:“我这手上的伤是在下山锄地的时候不慎弄伤的。”   “魔教果然恶毒!”左冷禅想也不想就装出动怒的模样道。   他的话说到一半却是戛然停住了。   下山锄地?   所有人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看着岳不群。   岳不群也是面红耳赤。   定闲师太和莫大先生他们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件事从岳不群嘴里说出来,总比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来得好。   “下山锄地?”左冷禅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皱着眉,看着岳不群,试探地问道:“难道他们魔教逼着你们没日没夜地锄地,以此来折磨你们?”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就解释得通了。   五大掌门在江湖上也是有地位的人,日月神教故意用锄地这种事来折磨他们,又逼着他们没日没夜地干活,让他们身心俱疲!   日月神教,果真歹毒!   左冷禅本来以为自己说对了。   可是,他的话一出,定闲师太等人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不是这么回事。”岳不群无奈地说道,他现在倒是宁肯魔教这么日把他们折磨一顿,这样现在他也不至于这么尴尬,“我们每日都是卯时下山,酉时回山上。”   “那他们是逼着你们饿着肚子干活?”左冷禅懵了,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也不曾,一日二餐都有人按时送饭。”岳不群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不像话,他低着头,恼羞成怒地朝装聋作哑的天门道长他们甩了个眼刀。   所有人都沉默了。   就连陆小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宁中则却是破哭为笑,她冲了过来,握着岳不群的手,“师兄没受委屈就好!”   大悲禅师等人此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们本以为五大掌门落到了魔教手里,就算不死,怎么也得脱一层皮。   结果到头来这五个人在黑木崖上除了干点儿农活以外,竟然没受什么委屈,顶多就是肤色黑了点儿,要是在其他时候,这自然是好事,但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他们大老远跑来想要兴师问罪,剿灭魔教,结果人家压根什么事都没干。   “岳掌门,你莫不是被魔教他们收买了?”左冷禅不咸不淡地盯着岳不群说道。   “这些事,你说出来,难道不觉得可笑?”   “可笑什么。”东方不败撑着下颌,嘴角翘起,“我们日月神教又不是什么魔教,五大掌门行事固然不当,但是我们岂会轻易收买人命。”   什么?   不是什么魔教?   司空摘星挖了挖耳朵,觉得自己怕是听错了。   日月神教要还不是魔教?那西方魔教岂不是正道魁首了!   “咳咳。”陆小凤咳嗽了数声,他抵着嘴唇,遮掩住自己脸上忍俊不禁的表情,问道:“东方教主,不知可否问下你为何让岳掌门他们去锄地呢?”   是啊,为什么?   这些武林中人也都满心好奇地看向东方不败。   以他们的脑子,怎么也想不明白东方不败怎么会这么安排!   “日月神教上不养闲人。”东方不败笑了笑,“再说了,这五大掌门的胃口不小,要吃饭总得干活。正好我们山脚的田正要播种,让他们去锄地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吗?况且,他们锄地的本事还不如那些农民呢,算起来,还是我们亏了。”   的确很有道理。   众人听着都只觉得不明觉厉。   胃口不小的五大掌门此时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他们本来就不是农民,比不上农民,不很正常吗?!   左冷禅的脸色就跟打翻了的颜料铺似的,精彩极了。   这算是什么事! 第54章   左冷禅此时羞恼交加, 尴尬不已,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能让他钻进去。   偏偏东方不败可不是个吃闷亏的性格。   他挑眉笑道:“左掌门, 如今你可清楚了?”   众人看向了左冷禅, 眼神中含有深意,有人眼神带着质询,有人眼神带着不满, 如果不是左冷禅在少林寺当中将情况说得那么严重, 又说日月神教对五大掌门百般折磨, 又说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图谋不轨, 他们怎么会为了以防万一集结起来?   如今看到岳不群等人安然无恙,众人心中有一股被欺骗和利用的愤怒。   左冷禅感受到众人朝他投来的不满的眼神, 他憋屈地忍着气道:”是,是我误会了。”   “原来左掌门是误会了。”徐一清淡淡道,“我还以为是左掌门生怕自己临阵脱逃, 丢弃同伴的事情流传出去, 才故意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什么?临阵逃脱!”木道人等人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徐一清故作惊讶道:“怎么?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这件事五大掌门他们也是清楚的。”   “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独孤一鹤握着手中的剑, 眼里闪着怒火, 质询地看着左冷禅。   左冷禅掌心和后背几乎都是冷汗, 他张了张嘴巴, 却发现嘴里干涩的几乎说不出来, “我……”   “这话何必问他,问我们就行了。”余沧海这些天心里早已将左冷禅恨之入骨,他们所有人都被抓了, 唯有这这左冷禅逃脱了出去,免受了皮肉之苦。   余沧海心里岂能平衡。   余沧海阴测测地看着左冷禅,冷笑着说道:“别人不知你左掌门是什么人,我们这些人可是清楚的。当夜,我们六人本说好一起对付徐、徐先生,可是你左冷禅倒好,半路却是跑了!”   余沧海的话一出。   大厅里众人哗然一片。   原本站在左冷禅身边的人顿时都避开了左冷禅了,一个个的眼神都由原来的质询变为了嫌弃。他们这些武林中人最讲的就是江湖道义,这临阵背弃同伴就是一大忌讳,左冷禅身为嵩山派掌门,却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叫人不耻!   就连嵩山派的众人羞与他为伍的意思也溢于言表。   左冷禅几时遭过别人这样嫌弃,顿时涨红着脸,握紧了拳头,羞恼不已。   大悲禅师闭上眼,念了一声佛号,叹了口气。   独孤一鹤冷笑着说道:“左掌门,你说得究竟有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将武林上上下下耍的团团转,左掌门可得意了?”   “即便我这些话是假的,可是魔教危害武林的事情可是千真万确!”左冷禅的面子都丢光了,索性破罐破摔,指着东方不败道,“别的不说,如今东方不败这魔头拿到了神功,倘若叫他修炼得成,日后岂不是成了武林一大害了!”   众人顿时一寂。   他们都心知左冷禅此时说出这话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左冷禅这话却未必没有道理。   见到众人看着东方不败等人的眼神露出了忌惮的神色,左冷禅心中就是一喜,只要今日能挑拨得双方打起来,他临阵脱逃这件事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他将功抵过算了。   然而,东方不败却是手持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道:“说到危害武林,我们神教恐怕还不及嵩山派、青城派你们。”   左冷禅和余沧海心里突地跳了下,面露慌张神色。   陆小凤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既是欣喜又是无奈,欣喜是欣喜今日东方不败明显是早有准备,恐怕是早已从客栈开始,东方不败就计划好了一切,偏偏他们这么多人却抵不过他一人,一步步都是按照他的计划在进行;无奈则是无奈于左冷禅竟然因一己私心,陷他们于不义,甚至还罔顾他们的生死。   需知道,魔教虽然人少,但是都是血性男女,真要打起来的话,他们这边人虽然多,但也会有不少人因此伤亡。   “血口喷人!”东方不败还没说,左冷禅就直接反驳道。   余沧海也是怒气十足地说道:“我们青城派绝不可能危害武林,你这魔头莫要往我们门派泼脏水!”   他气得脖子上青筋都凸起来了,脑门上更是青筋暴起,看上去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   只是,这究竟是因为被污蔑而生气,还是因为被说中了事实而生气,这就不得而知了。   “血口喷人?”东方不败唇角上扬,“我们‘魔教’虽然在你们眼里无恶不作,可是我们可不像你们这样,敢做不敢认。甲子年六月十二日,嵩山派名下弟子于山东一带劫杀威虎镖局,劫走了三万两白银,这一笔钱后来可是被那些弟子送给了左掌门作为寿礼。而甲卯年,青城派门下弟子奸杀了一个少女,余掌门得知此事后,非但不肃清弟子,反倒还为弟子撑腰,将那少女满门上上下下十八口人连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也杀了。余掌门而后更是将此事栽赃给了万里独行——田伯光。”   “住口!”余沧海连忙喝断东方不败的话。   他恼羞成怒,竟然忘记自己现在的武功被封,足尖一点,就想上前打断东方不败的话。   童百熊正要起身拦截,却见到一抹身影迅捷地从人群中一跃而出。   “陆小凤,你这是在做什么?”左冷禅愤怒地看着陆小凤,似乎已经把他和东方不败看成一伙了。   陆小凤收回点住余沧海穴位的手,“左掌门、余掌门,二位莫要心急,等东方教主把这些事说完也不迟。是真是假,自由人心判断。”   “好!好一个自由人心判断!”东方不败抚掌,赞许地看着陆小凤道,“我原以为今日来的人都是些愚笨之人,没想到,你陆小凤还算是聪明。”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笑了笑。   其他人心里虽然不满被东方不败骂成“愚笨之人”,但也知道东方不败说的是事实。   “东方教主请接着讲,老衲洗耳恭听。”大悲禅师微沉着脸,严肃地说道。   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日月神教到底是不是魔教的事了,而是嵩山派、青城派这些武林中人都公认的名门正派背地里却做了这么些见不得人的事。   左冷禅和余沧海二人做贼心虚,恨不得捂住东方不败的嘴巴,可此时,碍于众人,却不能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东方不败把他们门派干出来的丑事一一说了出来。   众人每听完一件,脸上的怒色就增添了一分。   东方不败挑着说的事都是在江湖上曾经掀起过一番波澜的大事件,威虎镖局被劫案、土匪占山掳掠案,这些都是众人耳熟能详的事情,在这之前,这些案子众人都以为是日月神教或者其他恶人所为,根本没有人疑心到嵩山派和青城派这些名门正派神色。   但是,今天,众人心里显然被狠狠地震撼了一番。   别的不说,单是那灭门惨案,已经叫众人怒不可遏了!   江湖中人一向都有个潜规则,不可轻易对平民老百姓动手,而青城派却不但毁了这个潜规则,还将人家满门灭口,伪装成是田伯光所为。   这等恶行令人发指!   所有人此时看着左冷禅和余沧海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嫌弃了,更是厌恶和痛恨!   甚至有人都拔出了剑,想要杀了左冷禅和余沧海等人了。   “画虎虎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陆小凤闭了闭眼睛,叹息一声说道。   “左冷禅!余沧海!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独孤一鹤的剑铮然而出,剑尖直指左冷禅。   左冷禅环视了一圈众人,他的额头上沁出冷汗来,到了此时,他还硬着嘴巴说道:“你们难道真信了这魔头的话吗?他可是魔教教主,这些话不过是他编出来挑拨我们的罢了!”   “编出来?”东方不败蔑视地看了左冷禅一眼,“以左掌门的武功,需要本座这番大费周折吗?”   左冷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恼意。   没等左冷禅开口反驳。   东方不败就不咸不淡地说道:“况且,左掌门以为,难道本座说出这些事,手头上会没有证据吗?”   左冷禅和余沧海两人脸色瞬间都变了。   两人此时的脸色都苍白如鬼。   左冷禅此时脑海里几乎是瞬间一懵,他下意识地转身就逃。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手掌一扬。   想逃!门都没有!   数根细如发丝的针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左冷禅神色的穴位。   当针从他身上透过的时候,左冷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还迈开右脚,试图施展开轻功逃离。   但是,下一刻,他就失去了意识。   砰——   左冷禅的身体轰然落在了大厅上,鲜血从他的身体底下蔓延开来。   众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左冷禅倒下了。   太快了!   陆小凤心里惊疑不已,才过了多久,东方不败的武功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究竟这是那神功的功劳,还是徐一清的功劳?   陆小凤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了徐一清一眼,心里越发忌惮。   “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如此。”东方不败面色平静地说道。 第55章   众人的脸色不禁一变。   独孤一鹤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更是充斥着忌惮。   天下武功, 唯快不破。   东方不败的剑法已经到达了一个可怕的境界。   他显然已经找到自己的道。   “东方不败,你当着我们的面杀了我们掌门, 难道是不把我们嵩山派放在眼里吗?”嵩山派的弟子们先是一怒, 随后对东方不败指责道。   他们到底还是太年轻,如果他们有独孤一鹤和陆小凤等人的眼力,就会在这个时候乖乖地闭嘴, 而不是跳出来蹦跶。   东方不败轻笑一声, 笑声中带着说不尽的讽刺, “不过一小人, 杀了就杀了,禅师, 您觉得这左冷禅该不该杀?”   大悲禅师念了一声佛号,而后却是闭口不言。   左冷禅的确死有余辜!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仅仅用无耻来形容了,如果他的罪行传出去, 从此以后武林正道怕是要蒙羞了。   一个武林正派的所作所为竟然比传说中的“魔教”日月神教还无耻, 这简直是丢尽了名声正派的脸。不说东方不败,独孤一鹤、木道人和丐帮等人都想杀了左冷禅了。   “施主所作所为俱都早已有所准备, 不知施主所图为何”大悲禅师岔开了话题, 慈眉善目地看着东方不败问道。   他能成为少林寺方丈, 靠的不仅仅只是武功, 他的只会也绝不会输给左冷禅等人。   只是大智若愚, 少有人看得出这点儿罢了。   东方不败抚掌笑道:“禅师果真有大智慧。本座所图的不是其他,只是告诉诸位,我们日月神教想改邪归正, 不知禅师和诸位武林同道可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   改邪归正?   所有人都被东方不败的这句话给惊得没反应过来。   日月神教改邪归正?!这难道今日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所有人都朝东方不败看去,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神情,又或者是戏谑的神情。   他们宁肯相信东方不败这句话不过是说出来糊弄他们的,也不肯相信这句话是实话。   岳不群、余沧海等人更是被这句话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半晌都没说出半个字来。   “施主此言当真?”关键时候,还是大悲禅师反应了过来,他的神色依旧是那样的慈眉善目,但是那双眼睛却精光毕露。   东方不败看向徐一清道:“禅师不信,我早已猜到。但是此事是先生所言,本座就算再狂妄,也绝不会用这种事来开玩笑。”   又是徐一清。   大悲禅师的眼睛看向徐一清,徐一清正在放空着自己发呆,上辈子开会开太多以至于现在练就了一身随时随地发呆的功夫。   大悲禅师心里一惊,在徐一清的眼里,他什么都看不到,他看不到贪婪,看不到野心,看不到七情六欲,他的眼睛就像一面镜子一般倒映出自己内心的丑陋。   原本江湖上流传徐一清是半仙的时候,大悲禅师心里头是隐隐有些不服气的。   这仙一字,岂是人人都能用!   但是现在,在徐一清清如明镜的眼眸面前,大悲禅师却深深地对自己的偏见感到羞愧。   他现在都明白了,徐先生不是左冷禅口中的魔头,而是劝人为善的仙人啊,日月神教危害武林多年,他们武林人士对日月神教恨之入骨,却从来都拿日月神教无计可施,但是先生一出手,却是让日月神教弃暗投明,痛改前非。   这样的行迹,这样的玲珑心思,他却听信了左冷禅的胡言,错把先生当成了魔头,而把那真正的“魔头”左冷禅当成了可信之人。   大悲禅师心里又羞又怒,后悔莫及。   好在他性格通透,一下子想通了后,突然口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禅师!”   “方丈!”   众人惊呼出声,忙上前搀扶住他。   有小和尚愤怒地看着徐一清,“你对我们方丈做了什么?”   小和尚是以为徐一清在他们没发现的时候对大悲禅师出手!毕竟谁都知道徐一清武功深不可测,他一招不出就将六大掌门打成重伤,现在即便是隔着数米远,对大悲禅师出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徐背锅一清一脸懵逼。   大悲禅师却摆了摆手,他擦了擦唇角的鲜血,一刹那间气场突然变了。   他突然间的气息变得很平凡,就好像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根草,浑然自在,却如同徐徐春风,叫人见之心生祥和。   陆小凤瞳孔一缩,“禅师,你突破了!”   大悲禅师缓缓点头,他转过身,双手合十,郑重地对徐一清鞠了一躬,“老衲修行多年,原以为自己早已悟透看透,如今见了先生才知道,老衲远不如先生。”   啊?   徐一清满头问号,这大悲禅师突然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一清突然有种上数学课的时候一走神再回过神来就啥也没听懂的无奈感。   他只能客气地说道:“禅师过誉了,我远不如禅师。”   大悲禅师心里越发震撼,他看着徐一清,眼里流露出敬佩的神色,“先生果真远非吾辈所能企及,倘若有朝一日,老衲不是少林方丈,不知可否跟随先生修行?”   大悲禅师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们都和徐一清一样懵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大悲禅师对徐一清的态度竟然变得这么毕恭毕敬,简直就是把徐一清当成他的师傅了。   徐一清不知所措,只好点了点头。   大悲禅师面露喜色,他双手合十对着徐一清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禅师。”众人心惊不已。   他们虽然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悲禅师的变化他们却是看得出的。   大悲禅师对着众人点了点头,道:“佛家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相信诸位武林同道愿意给你们日月神教这次机会的。”   众人的神色不一,有人露出冷笑,有人露出怀疑。   但是此时,却也没有人开口反驳。   这次剿灭魔教说到底如果不是大悲禅师在这其中费心费力,是召集不了这么多武林同道的。   如今能化干戈为玉帛,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日月神教说得到底是不是真话,这种事留着以后再看也不迟。   “好,禅师果然是个爽快人。”东方不败道,“诸位今日远道而来,不如在我们黑木崖上歇息数日,也好让本座尽尽地主之宜。”   大悲禅师尚未开口,独孤一鹤已经满口应下。   他眼中掠过一道光芒,日月神教既然口口声声说要改邪归正,他倒要亲眼看看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既然如此,诸位请先下去休息,今夜本座再好好款待诸位,至于五位掌门,本座看在大悲禅师的面子,此次便放过你们,下次若有此事,本座可不会手下留情。”东方不败含笑道。   岳不群等人心里虽然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但同时也尴尬不已。   东方不败却不在乎他们的心思。   他解开了岳不群等人的穴道后,就示意教众带着这些人下去。   黑木崖上院子不少,教众们引着众人进了一个宽敞大气的院落后,就离开了。   众人看着那些教众们远去的背影,心里依旧有种糊里糊涂的感觉。   他们就不明白,本来他们不是来剿灭魔教的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来做客的?   “禅师,刚才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陆小凤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对大悲禅师问道。   众人也都看向大悲禅师,满心满眼都是不解和好奇。   大悲禅师垂下眼睑,“老衲自幼入佛门,如今已经古稀之年,原以为自身已经悟透佛法,方才见了先生,才知道自己远不如他。先生舍身饲魔,以身教化魔教,此等圣人之举,世所罕见。老衲心里愧之悔之,却是因此顿悟得道,如今才知道何为大善,何为大贤。”   “方丈顿悟了!”小和尚既惊又喜地看着大悲禅师,“那方丈岂不已经是半仙了?”   众人看着大悲禅师的眼神顿时充满了羡慕和敬仰。   大悲禅师面上却毫无喜意。   仿佛这大喜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   司空摘星突然出声问道:“方丈既然已经突破为半仙,可看透了先生的境界?“   大悲禅师神色动容,他那古朴如井的眼睛泛起涟漪,缓缓地说道:“老衲看不透。”   陆小凤和独孤一鹤等人脸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   他们原先都以为徐一清是半仙,而大悲禅师突破为半仙后,就算相差再多,怎么说也该能看透徐一清的武功境界了?   没想到,以大悲禅师如今的武功境界竟然还看不透徐一清?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禅师,在你的眼里,徐一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陆小凤追根究底地问道,他心里实在是震撼极了,他的心中头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烈的好奇。   大悲禅师伸手,他指了指天,“虽近在眼前,却远如天涯。”   “阿嚏——”   徐一清揉了揉鼻子,这是谁在念叨他呢?   “今日咱们讲讲《水浒传》第三十回 的故事。”茶店内一说书先生手持着扇子,眼神朝徐一清瞥了一眼后,慢慢说道。   徐一清收回心神,不满地抗议道:“老先生,您这回书已经讲了二三十回了,您就不能讲讲第三十一回 的故事吗?”   说书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位公子这话就没道理了,您又不是天天来,怎么就知道我这回书讲了二三十回了?”   徐一清道:“我怎么不是天天来?我这个月每日都到您这儿来报道,从第一天到这月底,您是不是讲了二三十回,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那说书先生说不过他,索性把身上的褂子脱了下来,“您要是能说,您来说。”   徐一清当仁不让,“我说就我说,您下去听着。”   这样孩子气的徐一清,要是被那些现在已经将他奉若神明的武林中人看到,不知道他们心里会做何感想。 第56章   大悲禅师的话虽然没有刻意地传出去, 但是今日到黑木崖上的人本就鱼龙混杂,没到几日功夫, 这些话就传得满江湖人都知道了。   且不说大悲禅师突破大宗师境界晋升为半仙这件事给众人心里带来多大震撼, 单是大悲禅师对徐一清武功的评价已经叫众人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众人原以为将徐一清的武功定为半仙是远超过他的实力,却没想到,徐一清的武功已经远远不仅仅只是半仙了。   那半仙之上又是什么?   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界定了。   毕竟, 原先那半仙的境界也只不过是有人杜撰出来的罢了, 现如今半仙之上, 竟然还有更高的武功境界, 众人心里是既惊又喜。   “徐先生果然绝非凡人。”苏梦枕将收到的信在烛火上点燃,边看着信纸被烧成炭黑边感慨道。   “是, 听说如今江湖上都默认徐先生的武功已非半仙。”杨无邪在一旁说道,“原先我还以为自己见多识广,直到见了徐先生才知道, 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人物。”   “可不是。”苏梦枕道, “那司空摘星这次恐怕是要遭殃了。”   杨无邪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司空摘星这回怕是真要撞钉子了。   “唉。”如同苏梦枕和杨无邪所预料, 司空摘星的确是撞钉子了。   他的右手支着下巴, 幽怨地叹了口气。   “第七十九声了。”陆小凤喝着酒, 眼睛连看都不往司空摘星那边看地说道。   “唉。”司空摘星又叹了口气。   陆小凤放下酒杯, “第八十声了, 死猴精,你在这里叹气又有什么用,倒不如直接去找先生开门见山地把事情说清楚, 说不定先生立即就会答应你呢。”   司空摘星嘟囔着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别的不说,单是要找到先生,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   他们在黑木崖呆了好几天,司空摘星和不少人都打着偶遇的心思在黑木崖上到处乱逛。   但却没有一个人自那天之后有见到徐一清。   “我知道他在哪里。”陆小凤摸着胡子,慢悠悠地说道。   “在哪里?!”司空摘星立即振作了起来,两眼闪闪发亮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笑而不语,眼神朝着面前的酒樽看了一眼。   司空摘星暗暗磨牙,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提起酒樽给陆小凤倒了一杯,“陆大哥,您辛苦了,您喝杯酒。”   “诶,谢谢司空小弟。”陆小凤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司空摘星眼巴巴地看着他。   陆小凤咳了一声,司空摘星立马又给他把酒满上。   等陆小凤喝了几杯后,他才摸着胡子道:“走,我带你去见他。”   小茶店前面。   司空摘星看着这“朴素简洁”的小店,心里头有些怀疑,徐先生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   他狐疑地扭头看向陆小凤,觉得陆小凤怕是在趁机报复之前他指使他干各种事情的仇恨。   陆小凤耸了耸肩膀,“先生就在里头,不信您进来看。”   司空摘星揣着满腹的疑惑跟着陆小凤走进了小店里面,等到他看到徐一清很没有架子的站在一桌前面说书的时候,他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把自己给摔了。   “先、先生!”司空摘星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怕是看错了。   然而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依旧是如假包换的徐一清。   徐一清对于他们两个的到来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不咸不淡地朝他们扫了一眼就又收回视线,接着说道:“那少年堕入山崖,这本是不幸之事,但那少年却因祸得福,于山内……”   司空摘星本来满心诧异,可是听着听着却听入神了。   徐一清的故事虽比不上《水浒传》《西游记》这些故事来得文辞豪迈,但是他毕竟是多年资深读者,深谙爽文套路,一环扣一环的故事讲述下来,将人的情绪也跟着调动起来。   讲到高潮处的时候,司空摘星的心神早已投入其中,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   等徐一清说到:“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晓”的时候,司空摘星还依依不舍。。   “陆小鸡,你可真不厚道,这件事竟然瞒了我这么久。”司空摘星道,“不过,真没想到,徐先生的书竟然也说的这么好。”   陆小凤笑了下,摇了摇头,“司空猴精,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听这些。你可知道,这天下剑法有五种境界?”   “五种境界?”司空摘星皱了皱眉,“不曾听说。”   “我也不曾听说,直到昨日我偶然下山在这里听到先生说了出来。”陆小凤说道这里,不由得朝徐一清看去一眼。   听到是徐一清说出来的,司空摘星顿时来了兴趣,他好奇地问道:“哪五种境界?”   陆小凤:“利剑、软剑、重剑、木剑、无剑胜有剑。”   司空摘星愣住了。   他在心里头琢磨着陆小凤说的这五个境界,越是琢磨心里就越发骇然,他的心里也随之生出了敬畏之心来,一个能把剑法说得如此通透之人,此人的道行不知有多高远。   “还不止这些。”陆小凤道:“昨日先生还说了一种修炼剑法的方法。”   “什么方法?”司空摘星迫不及待地问道。   “只练一招。”陆小凤道,“杀人的剑法一招就足够了。就算再愚笨的人,只要勤加锻炼,千锤百炼一招,当他将那一招练得炉火纯青的时候,他便是天底下最可怕的杀手。”   司空摘星的脸上流露出了震撼的神色来。   他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半晌后他才说道:“先生真是叫人难以看透。”   这么多不该外传的练武之法,他却毫不在乎地用说书的方式将他说了出来。   好在这茶店里都是些平头老百姓,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如果被江湖中人知道,先生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练武之法就这样轻易地说出来,恐怕他们都会为了听先生的说书而挤破头。   “司空猴精,你还是去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告诉先生。”陆小凤劝道。   徐一清绝对是司空摘星惹不起的人。   别的不说,如果徐一清那五种境界流传出去,那些剑客必定会把徐一清奉若神明,而得罪了徐一清的司空摘星,则至少得罪了一半的江湖人。   而如果那只练一招的话流传出去,那司空摘星得罪的将会是全天下武林人。   作者有话要说:五种境界出自金庸先生所写的《神雕侠侣》里的剑魔独孤求败。 第57章   司空摘星沉默了。   他心里懊悔不已,早知道如此, 当初他就不该轻易地和宫九那人打赌, 如今自己落得进退两难, 宫九那人却是坐享其成了。   心里再怎么后悔, 司空摘星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徐一清的面前。   徐一清疑惑地看着他。   司空摘星咳了一声, 用拳头抵着嘴唇遮掩住脸上尴尬的神情, “先、先生,我有一事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事?”徐一清看了他一眼后, 又朝陆小凤看去。   陆小凤走了过来, 他很自来熟地对徐一清抱拳拱了拱手,“先生,在下是陆小凤, 这位是我的好友司空摘星。我二人与先生也是旧相识了。”   徐一清看着陆小凤,想了想后, 了然地点了下头, “京郊皇陵那日,你们在那里。”   “是。”陆小凤见徐一清想起来了, 顿时自觉地拉开凳子坐下,“先生, 我们见了这么多面,可见是有缘的,司空是我的好友,他最近有件事情想请先生帮帮忙。我们也知道冒昧提出这个要求有些不妥当,故而若是先生肯答应我们, 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徐一清听说过陆小凤的名字,陆小凤这个名字就和盗帅楚留香一样频频地在各大茶楼酒馆的话本里出现,东方也曾经说过陆小凤这人的品行还算是过得去,至少是那些名门正派里头比较真实的一个。   而司空摘星嘛,徐一清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江湖传言这世界上没有司空摘星偷不到的东西。   “你们要我帮什么忙?”徐一清问道,他也有些好奇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究竟要他帮什么忙。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司空摘星咳了咳,神色不自然地说道:“我想要先生的一幅画像和先生的签名。”   徐一清沉默了下,默默地拉开凳子,往后退了退。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私生饭?!   “这不是我要的。”眼见徐一清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司空摘星忙摆摆手说道:“这画像和签名不是我要的,是宫九让我拿到手的。”   “宫九?”出乎司空摘星的意料,徐一清听到这个名字后,脸上竟然露出了笑意,“原来是宫九,你怎么不早说?”   徐一清心里感慨,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今日早上才接了任务,下午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提供线索了。   “您认识宫九?”陆小凤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到徐一清会和宫九联系在一起。   “不认识。”徐一清摇头道,“但我想见他。”   才刚走进茶店的东方不败就听到了这一句话。   他的眼神暗了暗,眼里翻腾起看不透的情绪。   “先生想见谁?”东方不败敛了敛心神,神色如常地在徐一清身旁落座。   他扫了身体僵硬住的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眼,自然而然地提起茶壶给徐一清倒了杯茶。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脸色都有些青了。   在黑木崖上呆了这么多天,他们都知道东方不败的性格虽然独断专行,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很好说话,可是如果牵扯到徐一清,那就不同了。   现在连他们这些外来人都知道,得罪了东方不败尚且有一条活路,可得罪了徐一清,却是毫无活路。   他们这样背着东方不败来和徐先生接触,东方不败怕是已经在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了。   “宫九。”徐一清道。   宫九?   东方不败的表情突然变了,“先生怎么突然想见宫九了?”   徐一清沉默了下,最后只能道:“我和他有缘。”   “咳咳。”陆小凤几乎没把自己给呛死了,宫九是什么样的人,陆小凤是再清楚不过的,他可是亲眼看到过宫九发病,也亲自见识了宫九的狡猾和诚信。   摸着良心说,陆小凤承认宫九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但是这特别在他那奇怪的嗜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很惊讶?”徐一清平静地看着陆小凤说道。   “是。”陆小凤摸着嘴巴上的两条眉毛说道,“我很惊讶,你既然不认识他,怎么会和他有缘呢?”   徐一清闭口不提,他沉默了片刻后道:“有些人就算不曾见过,也是有缘的。就好像我和东方一样。”   东方不败握着茶壶的手指几乎发白,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司空摘星咽了咽口水,这东方不败怎么突然间动了杀意了?   “既然如此,那我陪先生去见见他。”东方不败唇角勾起,面色如常地说道。   但他越是这样,司空摘星就越感到发毛,这东方不败分明就不高兴,为什么还笑呢?   司空摘星不明白这一点儿。   但他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比如宫九为什么要徐一清的画像,他和徐一清根本就没见过面。   “先生。”回到黑木崖上,徐一清正要入屋,东方不败突然出声喊住了他。   徐一清转过头来,夕阳下东方不败的面容半明半暗,胭脂一般颜色的阳光洒在他那俊美的容颜上,一双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先生,为什么想见宫九?”东方不败问道。   徐一清对着东方不败自然不会说假话,他直接就说道:“我想收他为徒。”   收他为徒?   东方不败眨了眨眼睛,他有些糊涂,又有些吃醋,“先生和那宫九素未谋面,为何收他为徒?”   他绝对不接受徐一清和宫九有缘这个说法。   和先生有缘的,明明是他才对!   徐一清抿了抿嘴唇,系统的事情,他不可能告诉东方不败,但要他欺骗东方,他心里又不知为何不愿意这么做。人心都是肉长的,收东方为徒弟这件事虽然是系统逼的,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东方在他心里已经远远不只是徒弟,更是好友,知己。   “我有我的原因。”徐一清最后只能这么说道。   东方不败看着徐一清片刻,最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如果宫九成了先生的徒弟,在先生的心里,我还是唯一的吗?”东方不败垂下眼睑,仿佛有些失落。   徐一清忙摇头道:“即便日后我收多少徒弟,在我心中,你始终是第一。”   东方不败眼里露出了喜意。   他唇角含笑,似霜雪初融,刹那间风华尽现。   徐一清看得有些失神。   等回过神来后,他欲盖弥彰地移开视线,用拳头抵着嘴唇咳了一声,“那,那我先进去休息了。”   “嗯。”东方不败颔首。   他目视着徐一清走进去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你们给我等着。   “又是糙米!”司空摘星看着送来的饭菜,哀嚎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他委屈无奈地看着送来吃食的丫鬟,“姑娘,怎么前些日还是大鱼大肉?这几日就成了糙米咸菜了!”   那丫鬟眼也不抬,眼观鼻鼻观心地说道:“我们教主说了,前些日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让你们生活得太滋润了,惹出闲事来。这些日子你们二位还是吃得清淡些,刮刮油。”   司空摘星无奈,摆了摆手,糙米咸菜就糙米咸菜,总比没得吃好。   他没想到堂堂日月神教的教主心眼竟然这么小,他们不过是跟先生说了几句话,东方不败就让人把原来的好菜都给撤销了,换成了糙米咸菜。   司空摘星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的糙米,打量了下,越发无奈。   这糙米,竟然还是半生不熟的!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没有好菜也无所谓。”陆小凤拿起酒壶来,轻悠悠地说道:“反正只要有这好酒,不吃一顿也无所谓。”   司空摘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难道这酒能当饭吃吗?”   “这酒是不能当饭吃。”陆小凤耸了耸肩膀说道:“不过啊,你这糙米咸菜是可以当饭吃的。”   他说完这句话,笑呵呵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美滋滋地将酒杯送到嘴边,嗅了嗅,好——   “这什么玩意?”陆小凤突然皱眉,啜了一口酒后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苍蝇,“这到底是酒,还是水!”   司空摘星愣了下,随后拍着桌子,捧腹大笑,“好!好!换得好,叫你这陆小鸡还只要有好酒,不吃一顿也无所谓。现在这酒可好喝?”   陆小凤打开酒壶闻了闻,整个酒壶里面装满了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的“酒”,甚至连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陆小凤无奈了,前几日糙米咸菜好歹还有好酒解解馋,现在连好酒都没了,看来他们这回是把东方不败给得罪惨了。   “陆小凤,喝你的好酒。”司空摘星瞧了陆小凤的笑话,心里头顿时也不郁闷了,拿着筷子将就着用咸菜配着饭吃了下去。   陆小凤白了他一眼,“死猴精,吃你的饭,话那么多,赶明儿说不定连饭都没有了。”   陆小凤一语成谶。   第二天,糙米咸菜没了,换成的是野菜,而且还是生的。   看着红木雕花食盒里的两把野菜,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抬眼看向那送来饭食的丫鬟。   那丫鬟面不改色,“糙米没了,这野菜是后山采来的,二位将就着吃。” 第58章   “东方教主,老衲我等在你们黑木崖上叨扰多日,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大悲禅师对着东方不败微微点了下头后说道。   他瞥了一眼一脸云淡风轻的徐一清, 有些惋惜没能够再和徐一清相处。   不过, 就算如此, 他这些时日在黑木崖上的收获已经不小了。   “大悲禅师客气了。”东方不败彬彬有礼地说道, “以后若是有空, 不妨常来。”   大悲禅师呵呵地笑了笑,没有把东方不败这违心的话当真。   “多谢, 东方教主和先生若是有空, 也不妨到我们少林寺来,老衲必定好好地尽一番地主之宜。”   东方不败敷衍地说道:“一定,一定。”   他边说着边十分“自然”地端起茶来, 默默地看着大悲禅师。   现在都快晌午了,他们这些人要是再不走, 又得在黑木崖上留一夜了, 他可不想再让这些人来分去先生的心神。   出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的事后,东方不败对这些事情相当的敏感。   大悲禅师等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他们这些人都是各门各派的掌门, 走到哪里不都是被人客客气气地对待,几时被人端茶送客过?   也就东方不败能对他们做这种事了。   大悲禅师等人见此, 也不再多啰嗦。   木道人道:“那我等就此告辞了。”   “不送。”东方不败的语气里少见地露出些笑意来。   木道人嘴角抽搐了下,只能装作没看到。   “陆小凤,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独孤一鹤转过身来,对陆小凤问道。   东方不败朝陆小凤暼去一眼,那眼神跟刀子似的, 刺得陆小凤心里透心凉。   陆小凤几乎能读出东方不败眼神的意思,那意思是——你怎么不跟着滚?   东方不败对他的嫌弃从没有掩饰过,陆小凤对此只能是扮傻装愣,只当自己没看到。   “我还得在黑木崖上呆一些时日。”陆小凤道。   “哦。”独孤一鹤没有深究这里头的原因,他点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   “好。”陆小凤心里其实是想挽留的,大悲禅师他们在黑木崖上,东方不败嫌弃的人就多了,要是他们都走了,只剩下他和司空摘星两人,那嫌弃的人就变成了只有他们两个。   糙米咸菜已经没了,野草还是得保住的。   不过,他心里知道徐一清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而也没有开口挽留大悲禅师他们。   等大悲禅师他们一走。   大厅里就剩下东方不败、徐一清、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四人。   陆小凤冲着司空摘星使了个眼神。   司空摘星朝徐一清看了一眼,嘴唇张了张,迟疑了下。   陆小凤瞪了他一眼,用眼神催促司空摘星赶紧把事情说了。   两人在底下的眉来眼去在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二人的眼中格外清晰。   徐一清明知他们两个人是在作戏,还是忍不住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陆小凤重重地咳了一声,道:“先生,他之前有件事想麻烦您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徐一清用拳头击了下手掌,恍然大悟地说道:“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件事,你们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   哪里是他们不说?   司空摘星有苦说不出,他们这些日子根本没机会接近徐一清了,想近徐一清一点儿都会被人拦住。   司空摘星是头一次见识到一个男人的心眼能够那么小。   这防备他们的劲头就跟男人防备自己心上人被勾当了似的,要不是他们两个人都是男的,又是师徒,司空摘星都要怀疑这东方不败是不是对徐一清有什么企图了!   “什么事?”东方不败看着司空摘星,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森寒的笑容,笑得司空摘星头皮都发麻了。   “司空摘星想要我的一幅画。”徐一清道,“是宫九托他要的。”   “啪——”   司空摘星感觉自己的脚骨突然有些隐隐作痛,他突然觉得那被东方不败捏碎的扶手就是他的未来。   东方不败面不改色地松开手,淡淡道:“这椅子质量有些不好。”   陆小凤看着那汉白玉做的椅子,眼皮抽了抽。   先生的画像!   他都还没有先生的画像呢,宫九凭什么能有!   东方不败心里翻腾起无限的醋意,恨不得干脆利落地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这两个家伙打包打包从黑木崖上踢下去,都是这两个混蛋搞出来的事!   “椅子质量不好?”徐一清疑惑地看着东方不败,他看见东方不败的眼神,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是啊,估计是任我行之前弄坏的。”东方不败眼皮也不眨地将锅推给了任我行,反正任我行现在已经死了,不能出来反驳他说的话。   “哦。”徐一清点了下头。   东方为什么好像不开心呢?   难道是吃醋了?   徐一清心里突然了然了,是了,是了,之前他就只有东方一个徒弟,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东方身上,突然间又要多一个徒弟,东方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这就跟独生子女突然间得知自己有个弟弟是一样的感觉。   徐一清心里不禁暗笑了起来。   东方看着挺沉稳成熟的,可是实际上也还是孩子心性啊。   既然会为这种事情吃醋,还把椅子的扶手弄坏了。   徐一清越想越忍不住笑。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原本还强作镇静,可被他看着看着,耳根就控制不住地红了。   他抿了抿嘴唇,欢喜就像泡泡一样从心里不断地涌起,“先、先生,为什么看我?”   “因为你好看啊。”徐一清道。   东方不败的整张脸彻底都红透了,一双眼睛里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一刹那,他身上那森冷慑人的气质就如同千年冰雪一般被消融了,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名震江湖的日月神教教主的可怕瘆人,他仿佛恢复到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和纯情。   为了心上人一句极其普通的话而心动不已。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二人此时莫名地都觉得自己呆在这大厅里有些多余。   总感觉嘴巴里面好像多了什么,陆小凤心里暗暗想道。   “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天把画像给画了。”徐一清转过头来,对司空摘星说道。   司空摘星正要答应,却看见刚才还一脸笑容的东方不败冷着脸朝他看来。   司空摘星咽了咽口水,虽然怂,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此刻,倘若视线能杀人,司空摘星已经成了马蜂窝了。   “我也去。”东方不败道。   既然先生已经答应了,那他一定要去盯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绝不能让他们乱画。   “你不能去!”徐一清和司空摘星异口同声地说道。   东方不败愣了下,随后问道:“为什么?”   他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徐一清,看着徐一清心里都生出了负罪感了。   司空摘星道:“你若是去了那里,我不敢画。”   以这人的小心眼,肯定会觉得他这里画的不好,那里画的不对,到那个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他那画还用不用画了。   东方不败根本不理会他,他看着徐一清,“先生也是这么觉得?”   “虽然我的想法和他的不同,但是东方还是别去的好。”徐一清道。   东方不败抿了抿嘴唇,微薄的嘴唇有些发白。   他低下头,“那好。”   徐一清心里莫名有种浓浓的负罪感,总感觉自己像是出轨的渣男是怎么回事?   回到书房,东方不败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在书架那里按照顺序抽出一本书,书后的位置缓缓出现一个盒子。   东方不败把那盒子取了出来,又把书塞了回去。   他走到书桌旁边,轻轻地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精致奢华的玉冠。   “先生,真是个呆头鹅。”东方不败戳了下那玉冠后,自言自语地说道,“我都表现的那么清楚了,先生竟然还不明白?”   就连童大哥都瞧出了他的心思了,先生到现在还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若不是知道先生是真不知道,东方不败都要疑心徐一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东方不败看着那玉冠,出神了许久。   直到有人敲门,他才回过神来,“谁?”   “东方,是我。”徐一清说道。   东方不败连忙把玉冠收了起来,整理了下衣裳后才走到门边开门,“先生。”   “我有东西给你。”徐一清道。他自背后取出一幅画来,带着笑地看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看着画像里临风而立、衣裳猎猎的徐一清,脑海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炸开了一个个烟花,他的情绪瞬间由哀转喜,一双黑玉般的眼睛亮若星辰,眼里仿佛有星光万点,“给我的?!”   “是。”徐一清道,“刚才我不让你去,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先生!”东方不败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拿着那画像,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立即把这画像挂在他的卧房里,朝夕相对。   “先生怎么知道我想要画像?”东方不败欢喜过后,难以自己地开口问道。   “你不是吃醋了吗?”徐一清笑着说道,“我一看便知道你也想要画像。”   东方不败愣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徐一清,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第59章   东方不败眼神暗了暗,他很快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以先生的迟钝, 怎么可能会想到他的心思。   反应过来后, 东方不败心里有些失落。   可是一低头, 他看到画像上栩栩如生的徐一清后, 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儿开心。   “先生, 我有东西给你。”东方不败道。   他转过身, 到书房里把那盒子取了出来,徐一清看得盒子里的玉冠, 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这…是我的玉冠?”   “是。”东方不败点了下头,“我赎回来了。现在,物归原主。”   徐一清看着那玉冠。有些惊喜。   他正要伸手去拿, 东方不败却突然把玉冠往回拿了拿,徐一清疑惑地偏过头看向他, 东方不败抿了下嘴唇, 遮掩住心里的情绪地说道:“先生,我帮你戴上。”   “好。”徐一清毫无察觉这有什么不妥, 他顺遂地低下头,白皙修长的脖颈映入东方不败的眼睛中, 顺着脖颈,瘦削的锁骨隐隐约约。   东方不败只觉得突然间有些口干舌燥,他的眼眸底下翻滚着难以看清的情绪。   许是他一直没有动作,徐一清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清寒的眼睛毫无准备地对上了东方不败的视线。   “怎么了?”徐一清问道。   他心里隐隐有些觉得不对劲。   东方不败敛了敛眼神,咳了一声,“没什么,我刚刚走了下神,先生,把头低下。”   徐一清哦了一声,乖巧地低下头,东方不败将玉冠轻轻地放在徐一清的发顶,末了收手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地摸了一把徐一清乌黑的头发。   不远处。   司空摘星被陆小凤死死地捂住嘴。   司空摘星却也不愤怒,他和陆小凤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察觉到他们的视线,眼皮一抬,朝他们那边扫了一眼。   在看到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的表情的时候,心里先是突地一跳,而后又归于平静。   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估计是看到了刚才他的表情,发现了什么。   东方不败对此并不觉得生气,他反倒有些希望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能把这件事告诉先生,这样的话,他就能知道先生对他到底有没有那些心思了。   徐一清的性格,东方不败是清楚的。   他的心很软,也很善良,但是正因为如此,东方不败才无法判定徐一清对他的好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好。他想试探,心里却又担忧徐一清知道他的心思后会拒绝他。   以徐一清的性格,固然不会因此就疏远了他。   但是他也不会让他产生错觉。所以东方不败本来打算温水煮青蛙,慢慢地逐渐让先生喜欢他。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半路竟然还会杀出个宫九来。   虽然先生说了宫九只是他的徒弟,但是东方不败放心徐一清,却放不下心宫九。   现在两人连面都没见,宫九就要先生的画像,保不齐有什么企图。   东方不败现在是恨不得捅破那层窗户纸,直接在徐一清身上盖章自己独家所有,旁人不得沾染。   而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人就这样正好撞了上来。   东方不败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扬了扬唇角。   他笑得张扬,让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默默地回到自己屋里。   “你说,东方不败刚才那笑容是什么意思?”司空摘星现在有点儿怂,他这些日子是见识到了东方不败有多小心眼,现在被他们撞破了他对徐先生的不轨之心,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司空摘星只觉得后背都有种凉飕飕的意思。   “意思是让我们把脖子洗干净,等死。”陆小凤道。   他现在心里有种一切都明白了的感觉,之前他还疑惑为什么东方不败那么针对他们,现在明白了,他们的举动估计在东方不败眼里就是在挖墙脚了,东方不败到现在都没弄死他们,已经很是仁慈了。   不知为什么,陆小凤现在心里的想法竟然是——看来这日月神教改邪归正的速度很快啊。   “不会!”司空摘星瞪大了眼睛。   他开始琢磨如果他和东方不败动手的话,他能够成功逃跑的几率有多高。   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番后,司空摘星认命地把这个念头划掉,现在的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高到连他都看不透的境界了,在他手底下逃脱,估计是不可能的。   “陆小鸡,要是你和东方不败动起手来,你能够和他过几招?”司空摘星对陆小凤问道。   陆小凤看了眼自己的手掌,琢磨了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司空摘星瞪着陆小凤,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能不知道。   他们两个互相瞪了一会儿。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陆小凤头也不回,直接就道:“进来。”   “二位大侠,奴婢给你们送午膳来了。”那丫鬟一开口,就把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吓得够呛。   司空摘星瞪圆了眼睛看着那丫鬟,“你是谁?”   之前一直给他们送膳食的那个丫鬟可是一等一的脾气大,今日怎么突然间转了性了?   “司空大侠说笑了,奴婢您还不认识吗?我可是每日都给你们送膳食的绿烟。”绿烟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说道。   她不笑还好,一笑司空摘星的手背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司空摘星上下打量了绿烟一番,确认了她没有戴什么面具后,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了。   “好香。”陆小凤的鼻子动了动,他嗅着空气中的酒味,眼睛都快发光了。   这些日,他一口酒都没喝到,早就馋得肚子里的酒虫作祟了,偏偏这附近的酒家都不敢卖他酒喝,陆小凤险些成了第一个因为没酒喝而郁闷死的人。   “陆大侠的鼻子可真灵。”绿烟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坛子酒坛出来。   那酒坛尚未开封,陆小凤却已经闻到了里面的酒香味了,他的眼睛几乎都快粘到那酒坛上了,“猴儿酿!”   “是。”绿烟笑着点了下头,“这猴儿酿可是数十年的猴儿酿,就算是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   陆小凤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他只顾着点头。   绿烟见状,索性将酒坛推到陆小凤面前,“陆大侠慢用,别客气。”   “好,好,……”陆小凤刚摸到酒坛,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他们才刚撞破东方不败的心思,回头这伙食就变得这么好,可别是个鸿门宴。   绿烟见陆小凤停了下来,催促道:“陆少侠怎么不喝?若是嫌无下酒菜,奴婢今日也带来了些下酒菜来。”   她说着,把食盒里的酱牛肉、酒槽鸭舌、花生米等下酒菜都拿了出来,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停下手上的动作。   “是你们教主让你送来的?”陆小凤直接了当地问道。   绿烟浅笑着说道:“陆大侠果真聪明,怪不得我们教主说您是这天下少有的聪明人。”   如果旁人这么说,陆小凤会很高兴,但是这话从东方不败嘴里出来,陆小凤却觉得有些心虚加忌惮,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东方不败突然对他们这么好,恐怕是另有意图。   陆小凤摸着嘴巴上的两条“眉毛”,无奈地笑了笑,“那还真是多谢东方教主抬举。”   他说完这句话,却是坐了下来,没有想要好好享受一番的意思。   绿烟眼睛一眨,想起教主的叮嘱来,她这次来的目的可是要让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坚定了把这件事告诉先生的想法,现在看来,这计划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至少,目前看来,陆小凤竟然能够在这难得的美酒面前把持住自己,就说明了他的意思了。   “陆大侠不喝吗?”绿烟心里窃笑,坏心眼地拍开那酒坛的封口,醇厚的酒香顿时扑面而来,陆小凤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他看着那坛子酒的眼神都快发绿了。   “咕咚——”   陆小凤咽了下口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美酒当前却喝不得还叫人更痛苦的事情吗?   “陆大侠,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猴儿酿,您要是不喝,这酒就只能拿去倒泔水桶了。”绿烟故意在陆小凤面前这么说道。   对于酒鬼来说,浪费美酒就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事情了。   要是陆小凤连这一关都能熬过去,那就说明教主的目的肯定能达到了。   陆小凤的额头上都蹦出青筋来了。   他盯着那坛酒,眼神都快冒火了。   司空摘星突然撞了他一下,朝他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   他们两人是多年的朋友,司空摘星一个眼神,陆小凤立即就反应过来了,他几乎毫不犹豫,瞬间出手,绿烟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猴儿酿已经到了陆小凤手里。   “咕咚咕咚。”陆小凤喝得很急促,却一点儿酒都没漏出来。   绿烟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抢回来,陆小凤却笑着错开身子,将酒坛丢给了司空摘星,“绿烟姑娘,你不是说这是东方教主给送我们的猴儿酿吗?你抢什么?” 第60章   绿烟瞪着眼睛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他们二人,“这猴儿酿虽说是给你们的, 但也不是白给的。”   “绿烟姑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便是了。”司空摘星笑嘻嘻地说道, “我们虽然没什么本事, 但既然喝了你的猴儿酿, 自然什么事都帮你办到, 可前提是那件事不能太过分。”   绿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心里有些怀疑,“是真的还是假的?可别哄我。”   “当然是真的。”司空摘星搭在陆小凤的肩膀上, “你就算不信我, 还能不信陆小凤吗?要是陆小凤没做到,你大可在江湖上把这件事说出去,让他没了名声。”   “好。”绿烟眼神闪了闪, 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嘴角露出两个梨涡, “既然你们这么识趣, 那我也不遮掩了。我们教主让你们两个闭上嘴巴,不该说的千万别说。你们知道什么意思?”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陆小凤故意皱了下眉头,将猴儿酿放下, “这件事,就恕我们无法做到了。”   “无法做到?”绿烟心里暗喜,却故意瞪大了眼睛,叉着腰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你们可是喝了我们的猴儿酿。”   “那我们也没办法。”司空摘星摊开手, 耸了耸肩膀,“别的事还好商量,这件事,我们没法做到。”   绿烟气呼呼地瞪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她哼了一声,把东西都放回食盒里,直接把东西都带了回去。走出房门的时候,绿烟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而此时,背着她,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交换了一个默契十足的笑容。   “猴精,没想到你倒是机灵。”陆小凤撞了下司空摘星的肩膀说道,要不是司空摘星及时提醒他绿烟的态度不对劲,他恐怕还真要着了东方不败的算计了。   一想到这里,陆小凤心里就有些惊颤。   能想到这个计策并不难,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到并且还打算趁他们没反应过来,引着他们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东方不败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陆小凤心里有些庆幸东方不败如今不是他们的敌人,否则的话,他们那么多人加起来未必够他算计的。   “喝了酒了?”东方不败瞥了一眼食盒里开了封的猴儿酿,手指拨弄了下红色封纸。   “是,教主。”绿烟道,“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拒绝了奴婢的要求。”   “是吗?那就好。”东方不败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有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帮忙”开口,他也能借此机会试探试探先生的反应。   然而。   过了几日,直到他们上路的那一天,东方不败都没看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去找徐一清,甚至他都刻意提供了机会让他们二人去找徐一清,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他们两个都没有要开口说那件事的意思。   酉时时分。   赶了一天的路,恰逢官道上附近有家客栈,东方不败命人在这里停下歇息。   他们一行四人先行走入客栈里面,在桌子旁边坐下。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眼观鼻鼻观心,抱着茶杯喝着茶,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表情。   看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东方不败勾起唇角,意有所指地说道:“久闻陆小凤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陆小凤嘿嘿笑了笑,松开抱着茶杯的手,对东方不败拱了拱手,“东方教主过誉了我只不过是一点儿小聪明罢了,比不得你。”   东方不败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眼,对着小二的招了招手,“有甚么好酒只管上上来。”   陆小凤的眼睛顿时便是一亮。   那小二的瞧得出这数人身上的气质衣着不凡,立即就跑去抱了几坛子酒来,在桌子上摆开。   徐一清不解地看着陆小凤和东方不败。   这会儿时候,平白无故地喝什么酒。   “好酒。”陆小凤动了动鼻子,一副魂都要被勾了的模样,“十八年的竹叶青,难得啊。”   “客官真是好见识。”那小二的敬佩地看着陆小凤,竖起大拇指道:“这酒都没开坛呢,您就闻出来了,可真是个行家。”   “这算什么。”陆小凤捻着嘴巴上的胡子,得意地笑道:“想当初,我这朋友把那酒拿到了山上,我在山脚都闻出了是什么酒了。”   “既然如此,宝剑赠英雄,好酒送行家。”东方不败唇角挑起,露出一个略带邪气的笑容,“今日中午,我们来好好喝一场。”   “没有要求?”陆小凤问道。   “没有要求。”东方不败道。   他们两个的眼神在空中对视,眼神之间电闪雷鸣,火药味浓厚。   “好!那今夜我们就来好好喝一场。”陆小凤豪气万丈地说道。   他没喝酒了这么多日,酒虫早就在肚子里作祟,今夜能痛痛快快喝一场何乐而不为,要是能够把东方不败喝倒,那就更好了,也算是报了这么多日没酒喝的仇了。   “好!”东方不败爽快地说道,他直接将一坛子酒朝陆小凤丢去。   陆小凤手脚利落地接住,随即迫不及待地拍开酒封,提着酒坛对着嘴喝。   痛喝了一坛子酒后,陆小凤才擦着嘴巴道:“痛快!”   东方不败眼里掠过了欣赏的神色,他也跟着提起酒坛,爽快地对着嘴喝。   淡青色的酒液涓涓不断地落入他的唇内,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好!”徐一清忍不住赞道。   陆小凤也不服输,跟着拍开了酒封。   二人比拼起酒量来了。   店小二和掌柜的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好酒量的,但是酒量好到东方不败和陆小凤这两人的境界,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一旁的客人们也都被他们两个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众人把他们的桌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每当有一人喝完了酒,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夜渐渐深了。   围着的人也都慢慢散去了。   最后只剩下掌柜的和小二麻木地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拼酒。   他们已经喝了几十坛子酒了。   这么多酒,就算是几个人喝,也该都醉了。   可是这两个人却都还清醒着,不但如此,这两个人的眼睛甚至还越来越亮。   砰—   一个酒坛落地,酒水流了一地,陆小凤再也喝不下去了,他靠着桌子,手撑在桌子边沿,看着东方不败的眼神中带着赞赏。   对于一个酒鬼来说,遇到一个比他还能喝的酒鬼无疑是一件乐事。   现在,陆小凤对东方不败是心服口服了,若不是实在喝不下去,他都想和东方不败喝到天明。   “没想到东方兄弟的酒量竟然这么好。”陆小凤连称呼都变了。   司空摘星在一旁无奈扶额,陆小凤这家伙又醉了。   “你的酒量也不错。”东方不败道。   “好了,你们两个就别再互相吹捧了。”司空摘星无奈地说道,“酒也喝完了,今日是陆小凤输了,我们也该散了。”   司空摘星说完这句话,就不顾陆小凤一嘴的“我还能喝”,直接把他拉上了楼。   徐一清看向东方不败,“你喝这么多酒,我让小二去弄碗醒酒汤,免得明日起来头疼。”   东方不败其实也已经醉了,只是刚才在陆小凤面前要硬撑一口气,装得像是清醒着一般,现在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走了,他顿时就原形毕露,无赖地靠在徐一清的肩膀上,“先生,我醉了。”   徐一清嘴角抽了下,“东方,喝醉的人是不会说自己醉了的。”   “可是,我就是醉了。”东方不败一脸认真地说道,他的眼睛没有往日的戾气腾腾,身上的气息也随之软化,他抱着徐一清,酒味混杂着他身上淡淡的气味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像是梅花香,又像是竹叶香。   “先生的腰好细。”东方不败搂着徐一清的腰,突然说道。   徐一清默默地用手指把东方不败的脸顶开,他现在可以确定,东方确实是醉了。   以东方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出这种登徒子才会说的话。   “先生?”东方不败被手指顶着,他不满地皱了皱眉,看上去就像一个气呼呼的包子一样。   徐一清被自己的想象给逗笑了,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捏了捏东方不败的脸,这手感,还真不错。   “先生在干什么?”东方不败歪着头,揉着自己的脸,疑惑地看着徐一清。   徐一清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先生这是在帮你醒酒。”   “那我也帮先生醒酒。”东方不败凑上前来,徐一清下意识地要往后退,脚下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角,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还动弹不得。   急匆匆之间,他的嘴唇似乎擦过了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   什么东西?   徐一清愣住了,东方不败也愣住了,他的心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自己的嘴唇,可他看到徐一清楞然的神色后,东方不败的想法就改变了。   他偏了偏头,“先生的嘴唇好软啊。” 第61章   “咳咳咳。”徐一清被东方不败的这句话给呛到了,他的脸蹭地一下红透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   东方不败眼里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先生对这句话不恼, 可见是并不排斥的。   他眨了眨眼睛, 眼睑垂下, 浓密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 “先生,我困了。”   徐一清愣了下, 还没反应过来。   东方不败已经倒在他肩膀上, 闭上了眼睛,精致俊美的眉眼近在咫尺。   “等等,别在这里睡。”徐一清推了推东方不败的脸, 谁知道他睡是睡了,却是跟块石头似的, 怎么都推不开, 这也算了,他还嘟嘟囔囔地说道:“先生别吵, 我要睡觉。”   如果不是知道东方肯定不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事情,徐一清定然要怀疑他是装醉了。   他看着东方不败安详的侧脸, 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   跟个喝醉的人,他计较什么。   徐一清将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在他想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   他把东方不败送回了房间, 帮他盖好了被子,才离开。   他前脚一关上门,后脚“醉”的不省人事的东方不败就清醒过来了,他屈起手臂,支撑着侧脸,看着徐一清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东方不败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低声笑了一声。   那笑声极轻,还未落地就散入了风中。   徐一清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东方不败的屋子,疑惑地皱了皱眉。   接下来的数天,东方不败的心情都显而易见地好转,就连对着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是少见的有说有笑。   他这态度的改变,却让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人心里咯噔了下。   “你说,这东方不败不会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司空摘星偏过头对陆小凤低声地问道,前些日子他们还是吃着糙米咸菜,这几日就吃起了山珍海味。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司空摘星连吃的时候都有些提心吊胆,怕饭菜里下了药。   “我看不像。”陆小凤道,“倒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有什么好事?”司空摘星八卦地问道。   陆小凤瞥了一眼毫无知觉低头看着话本的徐一清,能让东方不败心情这么好的人也就只有徐一清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竟然能让东方不败这么高兴。   陆小凤捻了捻手指,这件事归根到底怎么说也是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私事,他和司空摘星不过是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   “甭管什么好事了。”陆小凤拿定主意,岔开了话题,“现在离着那个岛还有多远?”   “不远。”司空摘星道,“再走半个小时的旱路,我已经联系了宫九,想来他已经让人准备了船只等着接我们了。”   一说到这事,司空摘星的眼神就忍不住飘忽了下。   他在信中可没有说他带了先生和东方不败一起同去,不知道宫九等会儿看到先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宫九是什么样的表情,司空摘星还不知道。   但是,当宫九派来的人看到和司空摘星同行的数人后,脸色却是骤然变了。   “徐、徐先生!”一人惊呼出声,从船上跳了下来,慌慌忙忙地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   徐一清的名头如今在江湖上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黑白两道的人也都将他的特征记在脑海里,生怕自己落得跟青城派一样的下场,一时不慎冲撞了他,落得个人名两失的下场。   那人一出声,船舱里的人也都听声而出。   “你就是徐先生?”一个傲慢的女人最后从船舱里出来,她身着一身纱衣,曼妙的身材玲珑剔透,她微微眯着眼睛,狭长的眼睛里天然带着媚意。   陆小凤见到她的时候,忍不住出声:“沙曼,你怎么在这儿?”   沙曼却没有理会他,她似乎没有看见陆小凤,又或者她看见了却当作没看见,这正是沙曼的性格,然而,她却不容许别人对她视而不见。   徐一清只是抬眼瞥了她一眼,就又垂下眼睑,没有说话。   沙曼皱着眉头,嗤笑一声,“难道大名鼎鼎的徐先生是个哑巴不成?”   “沙曼姑娘。”司空摘星不想多生事端,他连忙打断沙曼的话,对沙曼说道:“我们都是宫九的客人,这次来,是为了把宫九要的东西给他。你若是坏了他的事,恐怕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沙曼冷冷地看着他,随后冷着脸转过身走入船舱内。   陆小凤摸着胡子,无奈地笑了一声。   等到他们上了船后,司空摘星等人被请进了一间客舱里稍作休息,客舱里很华美,四处悬挂着名家字画,桌子上也事先摆好了瓜果点心和茶盏。   “陆小凤。”牛肉汤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故地重游的滋味如何?”   “牛肉汤,你也在这儿。”如果说陆小凤看得沙曼的时候是惊讶,那他看到牛肉汤的时候就是惊喜了,“这可真是巧了。”   “巧什么巧。”牛肉汤翻了个白眼,她还是跟原来一样直性子,“我一见到你就觉得晦气,哪次见到你是有好事发生。”   “你这可就说错了。”陆小凤道:“是那些事情发生,我才去的,可不是我去了才有坏事发生。”   陆小凤又犯了一个错误。   牛肉汤可不是个讲理的女人,她瞪了陆小凤一眼,“这两者有区别吗?”   徐一清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没什么区别。”他笑着说道。   “你听听,连先生都说没什么区别。”牛肉汤更是得理不饶人了,她道:“江湖人都说你陆小凤是个聪明人,要我说,你就是个糊涂虫。”   她说完这句话,就侧过身看向司空摘星,“你觉得呢?”   司空摘星连连点头,他从以前到现在都知道一个道理。   千万别和一个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   偏偏陆小凤这个自诩风流浪子的人却不知道这个道理。牛肉汤这态度分明是动了气,而她为什么动气呢,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陆小凤刚才才和沙曼见了面,那一幕说不定就被牛肉汤看到了。   牛肉汤因此吃醋生气,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司空摘星没想到,牛肉汤看到他点头,竟然又生气了。   她撅着嘴,生气地说道:“你点什么头,你是他朋友,这时候竟然不帮他说话,可见也不是个好人。我们岛主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司空摘星苦笑,他这才知道原来有些女人生气的时候,是无差别攻击的。   “拿来了。”司空摘星道。   “那就好。”牛肉汤点了下头,她转过身,对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又是另一个态度,“二位贵客请稍作片刻,船很快就会到我们岛上。我们岛主如果知道二位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她说完这句话,就又瞪了陆小凤一眼,转身离开了。   等她一走,徐一清就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   东方不败嘴角也噙着一抹笑容,“陆小凤,你的情债可真不少。”   “胡说,哪里有的事。”陆小凤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那沙曼姑娘不是?刚才进来的牛肉汤姑娘不是?”东方不败笑着说道,“这二位姑娘看上去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你到底喜欢哪一个?”   东方不败的话音刚落,陆小凤的耳朵就动了动,他听得出有两个女人同时屛住了呼吸。   东方不败或许并不在乎陆小凤的答案,可是沙曼和牛肉汤却未必不在乎。   “你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题。”陆小凤叹了口气,他现在才知道,有时候得罪一个男人比得罪一个女人更加倒霉。因为男人总是最了解男人的,知道该怎样才能够让对方痛苦。   “所以你的回答呢?”徐一清也问道。   “连你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陆小凤看着徐一清,有些无奈地扶额。   “为什么不?”徐一清笑着说道,“既然东方想知道,那我也想知道。”   陆小凤嘴角抽搐了下,他突然想到一句话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两人能成为师徒,必定是有相似之处。   “所以你的答案呢?”就连司空摘星也都坏笑着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张了张嘴,他正要回答,突然听到船舱外传来一阵声响,陆小凤的眼睛顿时一亮,“船到岸了!”   他立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客舱外跑了出去,从背影来看,颇有落荒而逃的意思。   船的确到岸了。   这艘船的速度本来并不很快,但是今日因为船上坐着一个特别的人的缘故,船速竟然出奇的快。   好像船上的人巴不得快点儿把那个人给送走一样。   当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等人从船上下来的时候,那艘船上的船夫们心里都松了口气。   尽管传闻中这大名鼎鼎的徐先生从没有出手伤过人,但是他不出手,却比那些出手的人更叫人心中感到恐惧和畏惧。   牛肉汤和沙曼也跟着下了船。   两个女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但是她们的脸色再难看,也没有宫九看到徐一清的时候的脸色难看。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司空摘星道。 第62章   “呵。”宫九想拔剑的心都有了。   他让司空摘星拿的是画像, 可没让他把人也带来, 而且带来徐一清也就算了,把东方不败也带来算什么事。   “徐先生, 久仰大名。”宫九一身白衣,端的是仪表堂堂, 轩轩然若庭中松, 眉眼中带着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   徐一清曾见过同样身着一身白衣的西门吹雪, 虽都是一身白衣, 可这二人的气质却截然不同,断然不会被人认错, 西门吹雪的气质是霜雪利剑一般, 而宫九的气质则如寒玉,冰冷中带着高贵。   徐一清道:“客气, 我也久闻宫公子大名久矣。”   “哦?”宫九斜着眼睛看了司空摘星一眼,“看来司空摘星已经跟你讲了不少事了。”   司空摘星默默地移开视线。   这事可不能怪他, 况且宫九事先也没说不能够把他的事告诉徐先生啊。   “司空摘星的确和我们说了不少事情。”东方不败低笑一声,“毕竟这件事也很古怪,阁下和先生恐怕不曾见过一面半面,缘何要先生的画像?”   宫九眉头微微一挑,觉察出了东方不败话里头隐隐的敌意, 他心里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故做疑惑地看着东方不败,“抱歉, 这位有些面生,是?”   他明明认出了东方不败却装作不认识。   “阁下不知我是谁也没什么好抱歉的,毕竟要不是司空摘星说起你,我也不知道阁下是谁呢。”东方不败道,“我也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不过是日月神教的教主罢了。”   “日月神教?”宫九露出冥思苦想的表情,片刻后拍着额头道:“想起来了,原来是东方教主。抱歉,我向来不怎么记得住人名,忘了东方教主了。”   “没什么。”东方不败道,“这是阁下的隐疾,我理解的。”   二人之间的对话充斥着明枪暗箭。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有些瘆人。   徐一清在一旁听着一头雾水。   他都没搞懂东方和宫九不是说不认识吗?为什么这两人的对话却充满一股火药味?   “你们之前认识?”徐一清问道。   “不认识!”东方不败和宫九异口同声地说道。   徐一清:“……”   行。   “来者是客,宫九,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客人?”不知从何处传来一把声音,众人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分不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   再定神看时,宫九旁边已经多出了一个小老头。   陆小凤等人心中暗惊不已。以他们的耳力,竟然听不出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就好像一下子他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小老儿久仰二位大名了。”小老头吴明笑呵呵地说道。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老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却不敢小瞧了他。   尤其是陆小凤,他是亲眼见识过小老头的武功的,因此,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小老头的厉害。   “又见面了,陆小凤。”小老头笑着看向陆小凤,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至今回想起来都让陆小凤有些心有余悸的事情。   陆小凤苦笑着摸着胡子,沙曼在这,牛肉汤在这,就连小老头也在这。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来这岛上了,沙曼和牛肉汤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一个性情让人捉摸不定的小老头,事情显然不像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陆小凤朝宫九看了一眼,自小老头来了后,宫九就闭口不言了。   这很不像他,很不对劲。   “宫九,这是你要的画,我们两清了。”司空摘星从袖子中取出一卷画像。   宫九接过手,打开画像瞧了一眼,又很快把画像收了起来,“好,两清。”   “这幅画是你要的?”陆小凤好奇地看着宫九手上的画像,问道。   “不是。”宫九道:“我从未见过徐先生,怎么会要他的画像?”   “那是谁要的?”陆小凤更好奇了,能让宫九拉下面子想尽办法拿到这幅画的人,这世界上不多。   宫九看着陆小凤,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个笑容,一个很奇特的笑容,就在陆小凤疑惑不解的时候,宫九脸上的笑容又突然消失了,他冷着脸,将画像收入袖中,“我凭什么告诉你!”   陆小凤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而徐一清却在这个时候问道:“如果他没资格知道的话,那我是否有资格知道我的画像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看向宫九。   宫九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道:“你自然有资格,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徐一清问道。   “我要拜你为师。”宫九沙哑着声音说道,他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红血丝,整个人的眼神都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宫九的话音才落,杀气就从东方不败身上倾泻出来。   他虽然没有表情,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却让人看得出他的愤怒。   小老头吴明眼里掠过一道寒芒,他捻着胡须,“宫九,你是疯了不成?当着我的面儿,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要背叛我?”   “有何不可。”宫九面无表情地说道。   徐一清的心里起先是一喜,随后他却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对劲来。   如果他没有误会,小老头的意思是他是宫九的师傅,徐一清对江湖规矩已经了解了不少了,他知道这江湖规矩中几大忌讳之一就是背叛师长。   凡有此举者,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   而宫九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此举。   而且,他分明还不是事先早有预谋,毕竟他和司空摘星等人同来这件事是他临时起意,就连他自己事先也没有预料到。   “好!好!”小老头抚掌,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徒弟,果真是不同寻常。”   宫九的脸上也依旧是不悲不喜。   “不过,徒弟,你我师徒一场,既然你要另寻师傅,我这当师傅的,少不得替你考验一番你这新师傅的实力。”小老头笑得满脸褶子,身上的袍子却无风自动,杀气毕现。 第63章   “你要和我比试?”徐一清听到这句话, 脸上不知为何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小老头笑呵呵地背着手在身后, “怎么?你不敢吗?”   “我有什么不敢。”徐一清道,“我只是觉得提出这个要求对你来说有点儿不公平。”   小老头吴明微微眯了眯眼睛, 眼里精光毕现,他捻着胡须, “好大的口气。”   宫九和陆小凤等人眼里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来, 尤其是宫九, 他的脸上露出了若有似无的嘲讽的神色来, 宫九比任何人都知道小老头的武功有多高,小老头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他的武功是一, 他的功法是一。   他们这些被小老头教导出来的人武功较次的牛肉汤放出去也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要想打败小老头,恐怕就算是徐一清也没那么容易。   徐一清心里有些无奈, 他明明是说实话,偏偏却被人当作是狂妄自大。   这事真不能怪他。   “先生说的不过是实话。”东方不败道。   “好一个不过是实话。”小老头呵呵笑道, “二位不愧是师徒,真是如出一辙的狂妄。只是现在还没打,就这么狂妄自大。若是输了,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小老头,你这话也说得太满了。”徐一清等人尚未开口, 远处一把声音由远及近。   众人不过一晃神,就看到一白发苍苍、手持着旱烟的老者出现在了小老头身边。   “好久不见了,徐先生。”天机老人笑呵呵地跟徐一清打着招呼,他的小孙女梳着两条油光滑亮的麻花辫站在他的身后, 眨巴着眼睛看着徐一清,好像是第一次见到徐一清一样。   “是你。”徐一清认出了天机老人来了。   “天机老人?”陆小凤认出了天机老人来了,天机老人手上的旱烟在江湖上就是他的标识,再加上刚才那一手轻功,足可以猜测出他的身份来了。   “陆小凤好眼力。”天机老人笑着抽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一口烟来,道:“小老头,徐先生,你们二位既然要比试一场,何不先拖后数日,二位都是武林中少有的武林高手,如果能观摩二位交手,于武林中的小辈们未尝不是一场机缘。”   陆小凤微微颔首。   天机老人的话很有道理,小老头和徐一清二人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两人交手,过程必定非常精彩,若是能亲眼见到,说不定有些人就能从二人的交手中领悟到什么,这的确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好,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小老头抚掌道,他的眼神看向徐一清,又道:“只是不知道徐先生愿不愿意?”   “如果你同意,我为什么不同意。”徐一清反问道。   “爽快!”天机老人摸着胡须,说道:“二位既然同意,那明日我就广发英雄帖,邀请武林人士前来。至于二位交手的日子,这月十五正是个好日子,不若就定在十五这日。”   十五离着今日不过是七八日的时间。   徐一清想了想,点头道:“可。”   “先生答应,小老头自然也答应。”小老头的双手背在身后,笑着看向徐一清,“徐先生,小老头等着十五那日的到来。”   “我也是。”徐一清道。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恍然,没摸清到底这件事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小老头和徐先生比试了。   司空摘星拍了下额头,猛地想了起来,“宫九,你不是还没有告诉先生到底是谁要那幅画吗?”   宫九淡淡地说道:“那幅画是那龙椅上的那位要的。”   众人愣了愣,徐一清也愣住了,远在京城的朱明录打了个喷嚏,低声嘟囔了句这是谁在挂念他。   “皇帝?”东方不败皱着眉头,神色有些不悦。   “是,那位要的东西,我自然不得不给。”宫九说道,语气里似乎带着些许无奈。   可是别人不知道宫九,陆小凤却是知道宫九的,宫九虽然是太平王世子,可是他不想做的事情,皇帝又怎么可能逼得了他。   “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陆小凤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他可不会坐视宫九欺骗徐一清。   宫九脸上丝毫没有愧色,他道:“我跟他要了一些难得的药。”   “难得的药?”陆小凤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你要这个干什么?”   宫九坦然地说道:“因为我走火入魔了。”   陆小凤静了。   司空摘星也静了,徐一清却是明白了为什么宫九要认他当师傅了,如果小老头没有办法解决他的走火入魔,宫九势必得寻找其他办法,而恰好出现在宫九面前的他,就是宫九目前的救命稻草。   想明白了后,徐一清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他不怕宫九另有目的,怕的是他没有任何目的,这才叫他心里忐忑。   “你不怕我报复你吗?”陆小凤突然说道。   宫九笑了一声,他又很快收敛了笑容,面上毫无表情,“你不会这么做。”   陆小凤瞪着眼睛看着宫九,却发现自己竟然哑口无言。   他是的确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趁人之危,他陆小凤根本不耻做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事实虽然是如此,从宫九嘴里说出来,他却丝毫没有骄傲的感觉。   “再说了,这里还有我师傅。”宫九看着徐一清道,“你就算想对我动手,我师傅也不会坐视不理。”   东方不败面无表情地在宫九心上捅了一刀,“先生现在还不是你师傅呢。”   “呵呵,”小老头摸着胡子,笑得一脸奸诈地说道:“陆小凤,现在我还是他师傅,你要是对他动手,我保管不会插手。”   宫九:“……”   “噗——”司空摘星忍不住笑出声来,能看到宫九吃瘪,真是天下一大乐事。   他突然间觉得东方不败没那么讨人厌了,至少现在他觉得东方不败比起宫九来简直可爱太多了。 第64章   小老头话虽然这么说, 但是陆小凤根本不可能对宫九出手。   因此他只是摸着胡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小老头叹了口气, 恨铁不成钢一般地看了陆小凤一眼, “妇人之仁。”   徐一清在旁边心里头默默腹诽,宫九和小老头这二人不像师徒,倒像是仇敌多一点儿。   ……   天机老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凡,他的英雄帖一出,在江湖上顿时就引起了千层浪。   单是天机老人下发的英雄帖,就已经叫这些人趋之若鹜了, 再加上一个徐一清,众人更是哗然了。   在江湖上也许会有人不知道小老头是谁, 他的武功有多高,但是没有人会不知道徐一清,这几个月来, 徐一清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响彻整个江湖, 至今为止,他所创造的传说实在太多了, 多到众人现在根本不敢想象他的武功有多高。尤其是在少林寺的方丈大悲禅师在突破瓶颈晋升后都声称看不穿徐一清的境界后, 更是没有人敢断言徐一清现在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了。   “你知道那小老头吴明是谁吗?”茶楼酒馆里到处可见武林中人们对此事热议不已。   此时,在京城的悦来客栈里面,就有一桌子人正在对此事议论纷纷。   楚留香和胡铁花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已经是他们进京城来听到的第十次这句话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刚刚从塞外赶回来, 一路上又是紧赶慢赶,根本不知道最近京城发生了什么事。   因此,他拿起了酒杯, 和胡铁花一起走到了那正谈论着这件事的桌子旁边,“几位打扰一下,我和我朋友都是刚刚才从外地回来,我们今天一直听到有人在提起小老头,提起英雄帖,不知道到底这是什么事?”   “原来二位是从外地回来,那就难怪不知道这事了。”那桌子的武林中人倒是很客气,冲着楚留香和胡铁花拱了拱手,让他们二人坐下,“二位不介意,便和我们拼个桌。我们边吃边聊。”   “好。”楚留香和胡铁花坐了下来。   刚才说话的那人说道:“二位有所不知,我们在说的是这月十五徐先生和小老头比试一事。徐先生的武功这就不用说了,当今武林,他排第二,谁敢排第一,就连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六分半堂的雷堂主和少林寺方丈对他也是服气的。我们现在最好奇的就是那小老头吴明到底是谁?你说这人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武功极高,否则怎么会和徐先生比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从这人口中说出这样大肆吹捧徐一清的话,楚留香挑了下眉头,心里很是惊讶。   看来,这徐先生来头不小啊。   胡铁花嗤笑一声,“有那么夸张吗?我们离开中原不过才几个月,几时就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还苏楼主、雷堂主、少林方丈,我看是你们吹牛皮吹得太大了。”   同桌的武林中人被质疑后,顿时个个面红耳赤地辩驳道:“你别不信,先生的武功那是世人皆知的,五岳门派,你们知道吗?”   胡铁花点了点头,“五岳门派,我们当然知道,我还见过嵩山派左掌门呢。”   “嘿嘿,现在可没有什么嵩山派左掌门了。”那人嘻嘻笑着说道。   楚留香疑惑地看着那人,“这是为什么?”   “五岳门派和青城派掌门联手暗算徐先生,却反被徐先生不出一招就打败了。左冷禅那小人还想颠倒是非黑白,让我们武林中人去送死,结果却被东方教主拆穿了真面目,死于东方教主手下,自此后,嵩山派就换了人当掌门了。”那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可这番话却在楚留香和胡铁花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二人都和左冷禅打过交道,对于其他门派掌门的武功也是略有所知,这六人联手,竟然还输了!而且还没有在徐一清手下走过一招。   楚留香叹道:“怪不得你说那小老头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武功极高了。”   这样的武功,的确称得上天下第一。   至少楚留香自己估摸了下,他对上六大掌门,胜算绝对不超过三成。   “可不是。”那人道,“我们这才想知道那小老头吴明到底是谁。”   “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胡铁花喝了一口酒道,“直接去问大智大通不就行了。”   众人顿时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办法。”   “可大智大通又在哪里?”有人问道。   楚留香摸了下鼻子,“巧了,我刚好知道他在哪里。”   龟孙子大老爷被楚留香等人从青/楼里挖出来的时候是满脸醉意,如果不是楚留香和胡铁花硬把他从青楼里驾了出来,他恐怕还想在温柔乡中再多待一会儿呢。   “行,行,行,我帮你们找大智大通。”龟孙子大老爷被烦的不行了。   他钻进一个洞里,不久后就传来大智大通的声音来了。   楚留香知道大智大通的规矩,他先给了银子,才问道:“大智大通,小老头吴明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大智大通答道:“大宗师。”   众人心里头一惊,能和徐一清比试的人果然没有寻常人。   胡铁花想了想,也砸了一锭银子,他问道:“那徐一清的武功有多高?”   窑洞里沉默了下来了。   众人咽了下口水,这个问题几乎可以说是全江湖人都想知道答案的一个问题。   如果今天要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今天就可以说是不虚此行了。   然而,窑洞里沉默了许久后,大智大通却道:“我不知道,你可以换一个问题。”   楚留香和胡铁花眼里都掠过了惊诧的神色。   大智大通在江湖上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现在他竟然说自己不知道。   “那我问你。”楚留香顿了顿,说道:“徐一清到底是什么人?”   这也是江湖上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江湖上已经有不少势力偷偷地调查过了徐一清的来历,可是他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但是人怎么会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所以,那些势力根本不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真相,而是笃定徐一清的来历必定非凡。   窑洞里又沉默了下来。   一锭银子从窑洞里丢了出来,胡铁花伸手抓住了银子,错愕地看着窑洞。   他正要上前去查看的时候,楚留香却拦住了他,“不必查了,他已经走了。”   楚留香在进京城的时候心里头对徐一清根本一无所知。   现在他虽然了解了一些了,可是心里却更加疑惑了,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连大智大通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   楚留香现在心里实在好奇极了。   因此,当他和胡铁花去到金风细雨楼的时候,他忍不住就问道:“你知道徐一清吗?”   “噗——”苏梦枕笑出声来,他对杨无邪说道:“五十两。”   杨无邪无奈地看了楚留香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给了苏梦枕。   楚留香立即就明白过来了,苏梦枕和杨无邪拿他打了个赌了。   他摸了摸鼻子,“看来苏兄很了解我。”   “不,如果我更了解你的话,我会压一百两。”苏梦枕笑着说道,他接过杨无邪从书桌旁边拿来的英雄帖,递到了楚留香的面前,“这是你和胡兄的英雄帖。”   楚留香接过英雄帖,没有多说什么。   他知道苏梦枕的性格,苏梦枕绝对不想要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谢字,因为那样就显得太客气了。   而兄弟间是不需要客气的。   苏梦枕信任楚留香,正如同楚留香信任他一般。   当初他接到苏梦枕的信,二话不说就直接去了塞外,冒着生命危险扎入了一团迷雾当中。   二人说笑了一番后,楚留香才说起了他在塞外调查出来的线索。 第65章   “你说, 你追查着追查着,发现线索断在了无争山庄?”苏梦枕拧着眉, 神色中露出了慎重的意思, 他没有问楚留香可是误会了,因为他知道楚留香向来有一说一,他既然说线索断在了无争山庄,那就必定是断在无争山庄那里,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苏梦枕说出这话只是感到有些棘手,无争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不可小觑, 无争无争,只有实力高到了一定的程度, 才能真正做到无争。   如果那件事真的牵扯到了无争山庄,那就说明这件事很麻烦了。   苏梦枕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最后拿定主意道:“我们先去赴宴, 无争山庄这次也拿到了英雄帖, 必定会去到那岛上,到时候我们再试探也不迟。”   楚留香微笑着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   天机老人的英雄帖一发, 在江湖上引起的浪潮才刚刚开始。   能得到英雄帖的多半是各大门派的掌门和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侠客们。   天机老人的确是用心良苦,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武功虽然已经达到江湖上人人称羡的境界, 但却或困在瓶或寻摸不到方向。   对这些人,能观看到徐一清和小老头的比试,无疑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且, 要是有谁运气好,侥幸得了徐一清的指点,突破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毕竟现在有金风细雨楼苏梦枕和少林寺方丈大悲禅师两人的事例在前,证明了这一条路的确是行得通的。   然而,英雄帖在江湖上毕竟是僧多粥少。   为了一张英雄帖,兄弟反目的事情比比皆是。   于武功之道,向来是充满厮杀的。   楚留香心里不禁感慨,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英雄帖,感慨道:“我真没想到,这一张薄薄的纸竟然价值一万两黄金。”   “一万两黄金已经是昨日的价了。”苏梦枕云淡风起地提起茶壶,碧绿的茶水从茶嘴里冒着热气地流入茶盏中,“今日十二连环坞已经出了三万两黄金收购一张英雄帖,另带允诺谁给他们英雄帖,从今以后那人就是他们十二连环坞的副坞主。”   楚留香不由咋舌,十二连环坞怎么说也是江湖上的一大势力,掌管长江黄河两大水脉的生意,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不可小觑的,竟然肯为一张英雄帖让出一个副坞主之位。   “这也未免也夸张了?”胡铁花都觉得自己手上的英雄帖有些烫手了,   “有什么夸张的。”杨无邪道,“我们学武之人终其一生莫不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武功,何况武功越高,寿命就越长,区区一个副坞主之位,相比起来又算什么。”   胡铁花和楚留香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但是他们心里也知道,杨无邪说得恰恰是江湖上所有人的想法,江湖上以武为尊,如果突破到大宗师甚至大宗师以上,那别说钱财富贵,就是功名利禄也唾手可得。   寻常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当个九品芝麻官,可是大宗师却是可以直接受封为国师,享王侯爵位。   这便是武功的魅力。   江湖上引起的纷争如何,天机老人未必不知道。   但是他对此并不在乎,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利有弊,想要所有好处都得,却不想要坏处,这样的想法,他早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是夜。   岛上的风呼呼地刮着,入了夜里,从海上刮来的风就让岛上的温度冷了下来。   好在今夜群星璀璨,倒是另有一番美景。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天机老人提着一壶酒上一跃而上,跳上了山崖上。   小老头收起盘着的腿,“你这老不死倒是知情识趣,知道带上酒来。”   “有酒喝,你就喝,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天机老人直接将酒壶丢给了小老头,小老头劈手接过,毫不客气地咕咚咕咚痛快喝了一口。   天机老人席地坐在地上,他盘着腿,一点儿也没有武林高手的派头。   小老头喝完酒,就把酒壶丢给了天机老人,“这酒不地道,下次再带这酒,我可不喝。”   天机老人翻了个白眼,“你有下次吗?”   “呵呵。”小老头打了个酒嗝,“你也觉得我会输?”   “也?看来连你的徒弟宫九也不看好你。”天机老人摸着胡须,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看你这次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要是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可得被那些混蛋们笑死了。”   “笑就笑,等小老头我突破了,挨个上门去把那些家伙的牙齿给拔了。”小老头满不在乎地说道,“况且,就算是死了,人生在世都得一死,现在不过是提前罢了。”   天机老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你到底有多少胜算?   小老头砸了下嘴巴,伸手要拿酒壶,“不过一成。”   “不过一成,你也敢开口。”天机老人将酒壶拿到身后,“我看,你徒弟走火入魔,你也走火入魔了。”   “就算是不过一成,也足够了。自古富贵险中求。”小老头仰天说道。   他的语气十分豁达,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天机老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自己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地喝酒,他知道这小老头嘴里怕是没半句实话,什么不过一成胜算,要是这小老头自己心里没有把握,岂会贸贸然提出那么个要求来?   现在小老头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到时候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离着十五还有四五日。   岛上来客从数日起就开始不断地多了起来,从天南海北、五湖四海,不断有武林中人赶来,就连塞外、西域都有人舟车劳顿、没日没夜赶到这里来。   “西方魔教?”武当派木道人看着西方魔教的轿子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惊呼出声。   轿子里伸出一只玉白的手,玉罗刹俊美到妖孽的面容从轿子里露了出来,人群中有人倒吸了口凉气,被他的容颜惊艳到走不动路。   “木道人,好久不见。”玉罗刹言笑晏晏,却叫木道人从后背蹿起了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上次他看到玉罗刹对着人这么笑的时候,那人的尸骨到现在都还没找着呢。   “你怎么会来这里?”木道人拧着眉头,“你们西方魔教就算再嚣张,也莫要把我们中原武林视若无物,这里可是我们的地方!”   “木道人别误会。”玉罗刹笑得面如桃花,笑意却是不到眼底,叫人一看就心生寒意。   他从轿子上缓步走出,手指捻着一张英雄帖,“本座这次来,可不是来和你们玩的,是和你们一个目的。”   “你怎么会有英雄帖?”人群中有人质疑道。   西方魔教乃是邪教,这英雄帖怎么说也不该落到他手上。   “因为本座有钱啊。”玉罗刹笑着说道。   众人默了默,竟无言以对。   玉罗刹这话真叫人不知道怎么回应,如今英雄帖一张的价格已经炒到了黄金十万两,就这个价钱,还有价无市呢。西方魔教能拿到一张英雄帖,别的不说,至少财大气粗这方面足可以秒杀在这里的众人了。   “木道人,你还有事吗?”玉罗刹道。   木道人铁青着脸让开了路,他们这次到岛上来,也不多想多生事端。玉罗刹这个疯子疯起来可是毫无顾忌,要是被他毁了这次机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玉罗刹扫了木道人一眼,唇角勾了勾,足下一点,身影却是不到片刻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他这是要去哪里?”木道人拧着眉头,心里暗暗嘀咕,这玉罗刹急冲冲的,倒像是追赶什么人去似的。   木道人猜对了。   玉罗刹的确是为了追赶一个人来的,他本来还在西域处理西方魔教的事情,骤然知道西门吹雪拿了英雄帖上岛上来,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阿雪。”玉罗刹一个兔起鹘落,落在了西门吹雪面前。   西门吹雪停下了脚步,“什么事?”   “阿雪,你听我解释,玉天宝的事真的……”玉罗刹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却被西门吹雪打断了话。   “我不在乎。”西门吹雪道,“这件事你可以不必跟我解释。”   玉罗刹欲哭无泪,他赶了一路过来就是想和西门吹雪解释玉天宝的事情。他本以为西门吹雪不见他,是因为在乎玉天宝,心里还有些窃喜。   没想到,西门吹雪竟然说他不在乎。   “那你为什么不见我?”玉罗刹不死心地问道,他就不相信他身为阿雪的爹,阿雪的心里会没有他。   西门吹雪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吐出三个字,“你很吵。”   玉罗刹扎心了。   他默默地看着西门吹雪绕开他往前走去,突然觉得自己的背影有些萧瑟。   他堂堂西方魔教教主,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嫌弃过。   “咔嚓——”   叶孤鸿不慎踩碎了一截枯枝,发出了细碎的声音。闭着眼睛在树上歇息的叶孤城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睁开眼睛。   玉罗刹已经在他们面前了。   “二位不知非礼勿听的道理吗?”玉罗刹脸上露出了一个阴森诡异的笑容。   叶孤城尚未开口,叶孤鸿却是辩驳道:“阁下这话可就不对了,论先来后到,也是我和堂兄先来这里的,二位慢了一步来,在我们附近说话,我们能怎么办?”   气怒中的玉罗刹岂会听他的话,他撩起眼皮,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瞥了叶孤城一眼,道出了他的身份,“白云城城主叶孤城。”   叶孤城点了下头,他的面容英俊,气质却高冷不近人情,一双墨眸中无风无雨,“玉教主。”   “你认识我?”玉罗刹笑了。   他的眼眸一转,脑海中起了杀意,他和西门吹雪的关系至今无人知晓,这二人刚才不知听到了什么,玉罗刹至今信奉一个真理,要保密,就要杀人灭口。   他的杀意才动。   身后就传来了木道人等人的声音。   玉罗刹眼神闪了闪,眼神在叶孤鸿和叶孤城身上转了一圈,唇角似笑非笑,转身离开了。   叶孤鸿被玉罗刹的杀意震慑得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他现在惊魂未定,以他的眼力,哪里看不出来玉罗刹刚才是有意要杀他们,如果不是有人来了,刚才玉罗刹已经出手了。   “多事之秋。”叶孤城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叶孤城的断言很准。   玉罗刹的到来几乎就像是在羊群里多出了一只狼一般。   众人纷纷表示,绝不愿意与西方魔教比邻而居。   大厅内,众人吵吵闹闹,仿佛跟西方魔教成为邻居会对他们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一般。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被吵得头都疼了,心里后悔不迭当初就不该答应帮忙分配住处的事,宫九现在倒是乐得轻松,两手一甩,直接闭关。   而徐一清和东方不败,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又不好意思拿这件事去打扰他们。   因此,眼下的苦果,只有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人自己尝了。   “这么热闹。”玉罗刹的声音如平地起惊雷一般乍现,“都在说什么呢?”   大厅里,众人立即安静下来了。   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说话。   “陆小凤。”玉罗刹笑着在陆小凤身边坐下,“本座的住处可安排了?”   听了这话后,所有人顿时齐刷刷地看向陆小凤,颇有要是陆小凤敢把玉罗刹安排在他们旁边,就和陆小凤你死我活的意思。   陆小凤尴尬地咧开唇笑了下,“你、你要住哪里?”   “西门吹雪住在哪里?”玉罗刹淡淡道,“本座就住在他隔壁就行。”   才刚走进来的叶孤鸿和叶孤城二人脸色都变了变。   叶孤鸿脑海里更是忍不住浮想联翩,刚才他们才不经意地听到那段对话,现在又听到玉罗刹要住到西门吹雪旁边,叶孤鸿忍不住就想多了。   不止他想多。   连叶孤城也下意识地想偏了。   他朝玉罗刹看去一眼,眼神中有些许不赞同。   陆小凤苦笑,“这我怎么能做主?”   要是让西门吹雪知道他把玉罗刹安排在他旁边,明日全岛的人就能看到他被西门吹雪追杀了。   “本座不管。”玉罗刹本就不是好说话的人,立即就道:“本座不过是通知你,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他话音才落,就甩袖走人。   经过叶孤城和叶孤鸿身边时,玉罗刹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眼神意味深长。   “西门吹雪住哪里?”玉罗刹的住处一定,众人就心安了,围着陆小凤追问道。   陆小凤捻着胡子,苦笑一声,“先生隔壁。”   众人:“……\"   “至少有先生在,闹不出什么事来。”独孤一鹤咳了一声道。   这话倒是真的。   不过,对于西门吹雪来,似乎有些不公平。   叶孤城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他虽没有见过西门吹雪,可是二人都是名满天下的剑客,早已神交久矣。   于情于理,叶孤城都不愿意看到西门吹雪被玉罗刹“骚扰”。   叶孤城走到陆小凤身边,“西门吹雪的住处在何处?”   陆小凤看到叶孤城愣了下,随后下意识地道:“岛上西边。”   “多谢。”叶孤城道。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叶孤鸿连忙跟了上去。   众人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位不是白云城城主吗?”   “他问西门吹雪的住处,难道是要和他比试吗?”司空摘星眼里闪着兴味的神色,蠢蠢欲动地说道。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顿时一窝蜂跟了出去。   别管是不是,至少跟上去有好戏看。   叶孤城并不在乎身后有没有人跟上。   他的轻功很快,众人只是落后了片刻,就只能望其项背了。   叶孤鸿非常艰难才跟上了叶孤城。   他的心里满心疑惑,弄不懂叶孤城为什么要来找西门吹雪,就算是要比试,也不一定要急于一时。   但他知道叶孤城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故而闭上了嘴巴紧跟上去。   陆小凤的指路虽然很模糊,但是却很好认。   因为岛上西边这里院落稀少,不过三个院落。   玉罗刹在一个院落前面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孤城,“怎么?叶城主也想在这里住下吗?”   “有何不可。”叶孤城面如霜雪一般说道。   “可是这空着的院落只有一个。”玉罗刹道,“叶城主难道是想与我一争?”   他说完这话,身上的杀机毕现,衣袍猎猎,此时的他脸上虽带着笑容,但却叫人如同见到了罗刹一般的恐惧。   这也正是玉罗刹称号的由来。   “有何不可。”叶孤城无动于衷地说道。   西门吹雪在隔壁院落内,听得这句话,眼里泛起了惺惺相惜的神色来。   他的剑长鸣。   而院落外,叶孤城的剑也若有所感一般,长鸣不断。   二人虽然隔着院落,但却仿佛面对面相见,默契得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玉罗刹心里苦。   儿子胳膊肘往外扭,对一个陌生人都比对他好。   他眼神一冷,玉白般的手掌从袖中穿袖而出,足下一点,身形如幽灵般鬼魅地扭曲。   叶孤鸿心里一紧。   他尚未看清形势,就感到一阵袖风将他拍出了数丈远。   叶孤城的剑如月光般茭白。   但此时没有人会觉得他的剑毫无杀伤力。   烟尘滚滚而起。   二人之间的交手都没有留半点儿余地。   玉罗刹出手狠辣,招招致命,匆匆赶来的陆小凤等人看着都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陆小凤都没搞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的,但他知道,他们两个如果打下去的话,后果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陆小凤想都没想,就想出去阻止他们两个。   独孤一鹤伸出手拉住他,瞪着眼睛道:“陆小凤,你不要命了。”   他们这里隔着两人交手的地方都有数丈远,尚且被波及到,陆小凤要是进去,不落得个重伤已经算是命大了。   “出了什么事了?”徐一清刚刚钓鱼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原本人迹稀罕的院落前面聚了一大堆人。   他在这岛上每日都闲着没事干,只能靠着钓鱼打发打发时间。   难得有事发生,徐一清不免也跟着凑了热闹。   “西方魔教玉罗刹和白云城城主打起来了。”回答他的是峨眉派三英四秀的苏少英。   如今岛上高手众多,苏少英平日在别的地方都是座上尊,可是在这岛上,他也只能在外头看热闹。   “为什么打起来?”徐一清难掩八卦地问道。   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但是能上岛上来的都是武林中有地位的,有人能打起来,徐一清顿时有了兴趣了。   对于十五之约,徐一清不像那些人一样激动不已,他只觉得无聊透了,恨不得时间快点来,打完了事。   这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徐一清恨不得挤到前面去。   “据说是为了西门吹雪隔壁的院落。”苏少英道,他看了徐一清一眼,心里感慨了下这人长得好以外就被他武功之低给震撼了。   如今岛上竟然还有武功这么低的人!   原本处在食物链底层的苏少英顿时心生同情之心,他看徐一清的衣着华丽,便把徐一清当成了靠着金钱拿到英雄帖上岛上来的人了。   “你到这岛上来,花了不少钱?”苏少英半同情半羡慕地说道。   “…还行,我不清楚。”徐一清眨了下眼睛,从黑木崖到这岛距离也不远,他一路上都是做甩手掌柜,什么也没多问。   “有钱真好。”苏少英感慨道,他只是感慨了下,心里很快把这件事放下了,毕竟对他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过,你可能是花冤枉钱了。”   “啊?为什么?”徐一清不解。   “我们这些人到岛上来是为了观摩徐先生和吴明交手,对我们来说,观摩这一战,说不定就能悟到什么。”苏少英话里头带着些许骄傲地说道,“但是,对你来说,却是把钱打了水漂了。”   “咳咳——”徐一清明白了,这年轻人没有认出他来,是把他当成了上岛上来看热闹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了。   怪不得又说什么花钱,又说什么有钱真好。   徐一清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转身就要走,打算装作没这件事发生。   苏少英却以为自己心直口快,说中了徐一清心里的心思,他这人性子直,但也没有坏心思,连忙拉住徐一清道:“唉,你别走,算我说错话了。”   徐一清:“没事,我、我有事先走。”   “你别这么小气。”苏少英道,“我刚才说得不对,其实你这钱说不定就花值了。东方不败,你知道吗?”   徐一清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好。   “他当初的武功比你还低,结果被先生收为徒弟后,如今的武功都快比上我师傅了。”苏少英打量了徐一清道,“我看你的根骨不错,估计是拜错了师傅,投错师门,如果这次,你要是运气好,被先生收为徒弟,说不定以后的成就比东方不败还高。”   徐一清:“不、不……”   “你不要灰心丧气!”苏少英越看徐一清越觉得投缘,“好好把握机会。这附近就是先生的院落。我打算,这几日有事没事就过来练练剑,说不定就能被先生指点了。”   徐一清嘴角抽了抽,如今的年轻人真是某种意义上的厉害。   徐一清哭笑不得。   这年轻人也未免太好玩了。   过来练剑,这是把他当成兔子了,想守株待兔吗?   而且,这种话还大大咧咧地在他面前讲,要是等会儿知道他是谁,这年轻人的脸还往哪里搁?   “对了,说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苏少英道,“我是峨眉派苏少英,兄台你是?”   徐一清眼神飘了下,正头疼的时候。   身后传来东方不败的声音。   “先生。”   东方不败目光落在苏少英搭在徐一清肩膀的手上,眼神灼灼,几乎把苏少英烫得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苏少英道:“先生?什么……”先生!   满江湖上能被称为先生的人还有几个!   苏少英僵住了,他转过身,张了张嘴巴,“徐、徐、徐……”   “一清。”徐一清体贴地帮他把接下来的话给补了上去。   前面的比斗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   西门吹雪怒拒了玉罗刹比邻而居的“美好”想法,玉罗刹只好含恨收手。   众人见没好戏看了,便散开,结果一扭头就看到徐一清出现在他们身后。   “徐先生。”独孤一鹤打招呼道。   徐一清微微点了下头。   苏少英见连独孤一鹤都认出了徐一清了,心里那点儿侥幸顿时灰飞烟灭了。   他颤抖着嘴唇,“你就是徐先生。”   “是。”徐一清非常同情地拍了拍苏少英的肩膀,“多谢你刚才的提醒。”   “不、不客气。”苏少英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他刚才还在心里同情人家武功低,结果人家的武功分明是高到以他的眼力都无法看清的境界。   想到自己刚才对连他师傅都佩服不已的徐一清称兄道弟,苏少英就有种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心思。 第66章   “发生什么事了?”独孤一鹤看见苏少英的神色, 疑惑地朝苏少英这边走了过来。   苏少英张了张嘴巴,却吐不出半个字来,脸上涨得通红。   徐一清微笑着帮着苏少英解释, “没什么, 不过是觉得令徒根骨不错, 与他聊了几句罢了。”   “是嘛。”独孤一鹤摸着胡须,心里有些得意。   能得到徐一清说一句根骨不错, 满江湖满打满算恐怕不超过十个人。   独孤一鹤不由得带着得意地故作谦虚道:“徐先生太看得起他了,他的根骨哪里算得上不错,我这徒弟别的不敢说, 也就只有勤奋这点儿能一提了。”   独孤一鹤话虽然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木道人等人看着都忍不住想要翻个白眼,他们的徒弟们却也都忍不住朝苏少英投去羡慕的眼神, 毕竟,能得到徐一清一句赞,也足够让苏少英吹嘘一辈子了。   苏少英面红耳赤。   他瞥了徐一清一眼,心里中充满了感激。   东方不败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等人散了后, 他和徐一清回到屋里,东方不败自然而然地帮着徐一清提起起茶壶倒茶,随口一问般问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徐一清也不疑有他,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等听到苏少英守株待兔这件事时,东方不败手里的壶柄啪嚓一声碎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上的粉末收入手中, 手背到身后,一脸无辜地说道:“这茶壶的质量不怎么好。宫九的待客之道实在太差了,我去找他说道。”   徐一清一脸懵逼地看着东方不败走了出去。   他转过头打量着“质量不好”的茶壶,这茶壶,好像是东方让人带来的。   他跑去找宫九干什么。   徐一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把这件事先抛在脑后。   而另一边,宫九却是遭到了无妄之灾。   东方不败虽然对苏少英的“守株待兔”很是不悦,但是他不可能去跟苏少英计较,毕竟以苏少英的武功,他跟他计较,实在是太欺负他了。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东方不败自然把原因归结到了宫九身上。   毕竟,这要是没有宫九,也就没有这么多事。   东方不败一见宫九,就立即出招,招呼也不打。   他也不欺负宫九走火入魔,把自己的武功压到了跟宫九同一境界。   宫九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下意识地拔剑反击了。   片刻后。   宫九靠着墙壁,嘴里吐着鲜血,他带着怒气看着东方不败,“东方不败,你这是干什么?”   东方不败收剑回鞘,寒着脸道:“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来找我比试?宫九气得都快吐血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也绝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可从来没有像东方不败这么无赖过。   宫九道:“先生性格仁厚,要是他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他现在打不过东方不败,不意味着他就要吃下这个闷亏,以宫九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东方不败对徐一清出奇的重视。   东方不败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可以去说。”   宫九眯了眯眼睛,摸不准东方不败到底是什么心思。   东方不败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心情顿时好多了,他转过身,朝院子走去。   宫九哼了一声,跟了上去。   ……   “不可能,东方绝对不是那种人。”听了宫九的话,徐一清立即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怎么就不可能不是那种人?”宫九愣是被徐一清给气笑了。   徐一清果断地说道:“我了解他。”   宫九感到喉咙涌起了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看了正低垂着眼睑,一脸岁月安好,与世无争的东方不败,愣是把一口老血给咽了回去。   得,今天他算是被这师徒二人给气伤了。   宫九扭头就走,再在这里呆下去,他怕自己的内伤只会更严重。   等宫九走了之后,徐一清才侧过头对东方不败说道:“东方,你为什么要针对宫九?”   东方不败低着头,垂着眼睫,“先生,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这话一出,徐一清心里突地跳了一下。   “你说。”最近这阵子,东方不败的反常其实徐一清心里都有数,别的不说,单是今日这去找宫九比试的事情,搁在之前,东方根本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但是,今日,他不但做了,而且,还很幼稚地连谎都不撒了。   徐一清按了按眉头,有些苦恼。   他上辈子就是个母胎solo,在人际交往上顶多就只有点头微笑,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东方不败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东方的心理,就好比独生子女家庭突然间多了个新成员,原来的孩子心里头肯定有些不开心一样,要东方接受宫九,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   徐一清心里正在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给东方做心理辅导。   却突然听到东方不败直言不讳地说道:“先生,我最近发现我喜欢上男人了。”   “喜欢上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徐一清下意识地就接着东方不败的话说了下去,等这话说出来后,他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东方不败。   “真的?”东方不败喜出望外,他本以为徐一清怎么也会有些别扭,却没想到会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东方不败顿时高兴得脸都有些红了。   “先生,不在乎我喜欢男人?”东方不败握着徐一清的手,一双溢满了星光的眼睛满怀着喜悦地看着徐一清。他的手在发抖,惊喜的发抖。   “我不在乎。”徐一清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东方最近这么古怪,原来他心里头揣着的心事是这件事,一切都说得通了。   东方不败瞳孔颤抖着,他张了张嘴,欢喜地不知说什么好。   东方不败设想过多种结局,但他没想到徐一清会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先、先生。”东方不败眼尾微红,他的眼里仿佛有桃花一般,灼灼其华,“我难道是在做梦?”   “你不是在做梦。”徐一清摸了下东方不败的头发,柔滑的手感好到他都想再摸一次,徐一清心疼起东方不败了,这同性之恋在现代尚且有很多人视为异端,在古代那更是被视为洪水猛兽,东方这些日子里,心里都带着这么个苦恼,怪不得行为这么反常了。   “先生,我……”东方不败正要说话,陆小凤突然闯了进来,“先生,宫九出事了!”   东方不败的脸色骤然变了,在这个关键时候,陆小凤竟然敢打断他的话!   徐一清把东方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他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道:“带我去看看。”   “是…。”陆小凤迟疑了下为什么东方不败的脸色这么难看后,就带着徐一清去宫九那里。   屋子里却不仅仅只有宫九一人,还有小老头吴明和天机老人。   小老头吴明正坐在床边,手把着宫九的脉搏。   徐一清一进来,就瞧见了宫九青紫的脸色,他愣了下,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会这样?”   “玉罗刹打伤了他。”小老头道,“恰好引发了他原本的内伤,伤上加伤,如今如果不能把功法的问题彻底解决,他必死无疑。”   “玉罗刹为什么打他?”徐一清在宫九床边坐下,问道。   小老头吴明的脸色变了变,最后眼神飘了飘,落在床帘上,“这件事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徐一清对小老头脸色的变化很是疑惑,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追问这件事,而是赶紧把宫九的命救回来,否则的话,宫九死了,他也得死。   徐一清转过头来,对东方不败说道:“你别担心宫九,我一定会把宫九救回来。现在你们先出去,小老头和我在这里就行。”   担心宫九?东方不败愣了下,随后就被天机老人和陆小凤带出了房间。   陆小凤抱着手臂,站在院子里,“宫九不会死?”   他虽然不喜欢宫九,但也不想看到宫九死。   天机老人捻着胡须,神色慎重地说道:“难说。他修炼的功法本就存在着问题,再加上他那性格,他这走火入魔不是一时半会儿才发生的,而是这么多年来积累起来的隐患一朝被引发。否则的话,以小老头就能解决他走火入魔的事情了。现在又被玉罗刹打伤,我只能说,即便是先生,也未必能救他。”   “他为什么会被玉罗刹打伤?”陆小凤随口问了一句。   天机老人听到这话,突然咳了咳,“这件事,我不清楚。你还是去问玉罗刹。”   陆小凤盯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了什么地收回了眼神,“算了,我好像也不是很想知道。”   玉罗刹虽然性情不定,但也不是随意就会出手的主儿。   现在又在这岛上,能逼得他出手把宫九打成重伤的,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陆小凤用脚趾头想想都猜出来了。   一时之间。   陆小凤竟然不知道该同情谁。   是同情被打成重伤的宫九,还是同情受了“内伤”的玉罗刹。 第67章   陆小凤和东方不败、天机老人三人本就是风云人物,这三人站在院子中, 很快就引来了注意。   楚留香和胡铁花、苏梦枕等人上岛的时候, 就看到众人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胡铁花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拉住了一个相识的人问道:“这会儿都要日落西山了,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胡大哥, 楚大哥,苏楼主,你们怎么在这儿?”苏少英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的,我们就怎么在这儿的。”胡铁花哈哈笑着说道。   “你们来得可真是时候。”苏少英挠了挠额头说道,“我们现在要去看徐先生给那宫九救命。”   “救命?”胡铁花惊讶地看着苏少英,“那徐先生还会治病不成?”   “不是治病, 是那宫九走火入魔, 已经命悬一线了。”苏少英知道的也不多, 这点儿消息还是从别人嘴里打听来的。   楚留香拧着眉头, 神色中露出疑惑,“都已经命悬一线了, 如何还治得了?”   楚留香这话并不是怀疑徐一清,只是这走火入魔向来非同小可,尤其是这武功境界越高的人,一旦走火入魔起来,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不死也残。   而宫九又据说是命悬一线,这就等同于两条腿都已经踏进了棺材里头,只剩下个头在外头。   这种情况, 莫说是徐一清,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救不回来。   原因无他,武林中人走火入魔的时候,内力都会逆行,一旦逆行,经脉尽毁,武功越高,伤情越重,而宫九的武功偏偏又很高,这次可以说是成也萧何败萧何。   “可是先生就是这么说的。”苏少英一脸坚定地说道,“先生既然这么说了,那他肯定就能做到。”   胡铁花对苏少英的言论嗤之以鼻,“他要说他是神仙,那你也信啊。”   “我信!”苏少英立即点头道。   胡铁花顿时无语了,他都想知道徐一清给苏少英灌的什么迷魂汤,能让骄傲不可一世的苏少英对他这么推崇。   “我们去看看。”苏梦枕突然出声道,“别人这么说我不信,但是这话既然是徐先生说的,那我便信。”   胡铁花和楚留香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来。   尤其是楚留香,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苏梦枕,几乎都要疑心这苏梦枕是别人假扮得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从苏梦枕口中说出来。   “甭管信不信,我们去看看便知道了。”苏梦枕莞尔道。   楚留香和胡铁花揣着满心的好奇,跟着去到了院子。   他们才一走到那里,就看到无争山庄的原东园老庄主和原随云。   楚留香和苏梦枕等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   “原老庄主?”楚留香笑盈盈地先上前去打了个招呼,他和原老庄主打过几次交道,也算得上有交情了,对原老庄主楚留香是敬服的,他心里其实希望这件事跟无争山庄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一切都尚未能够做定夺。   楚留香知道,在江湖上,一个人是可以有很多副面孔的。   他不希望原老庄主也是那种人。   “楚留香,你也来了!”原老庄主见到楚留香有些惊喜。   “是啊,原老庄主怎么也来了?还有少庄主?”楚留香见到原随云的时候,心里头有些惊讶。   因为他知道原老庄主和原随云都是极少出来露面的人,这次他们会出现在岛上,已经足够让楚留香感到吃惊了。   原随云淡淡一笑,他笑的时候,很是斯文秀气,像是一个儒雅的书生,而非一个武林中人,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此时他却准确地看着楚留香,“如此盛会,不来岂不可惜?”   苏梦枕点头,“的确,这场比试,百年也未必能见一次,若是错过,的确可惜。”   楚留香和胡铁花二人心里越发好奇了。   他们心里有些惋惜徐一清扬名的时候,自己不在中原,不能亲自一睹他的风采。   楚留香知道,一个人能得到所有人的推崇,那么这个人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已经进去多久了?”胡铁花问道。   “半盏茶时间。”原随云道。   “那恐怕还有得等。”苏梦枕断然道。   楚留香不由得吃笑了一声,苏梦枕竟然对那徐一清这么推崇,这真是他今年最惊讶的事情了。他这话分明是相信徐一清能够能人所不能,将那宫九救回来,因为如果救不回来,可就不用耽误这么长时间了。   楚留香心里正暗暗这么想道,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   院子里围观的众人愣了下。   难道是死了?   胡铁花错愕地想道。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替徐一清感到尴尬,毕竟现在外面这么多人,今天的事情传出去,徐一清的名声恐怕就要一落千丈了。   说来也巧,陆小凤此时脑海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张了张嘴,没忍住问道:“先生,结束了?”   “结束了。”徐一清道,他看着被血弄脏了的衣裳,叹了口气。   陆小凤和众人的心顿时都沉到了谷底。   “先生,这不是你的错。”东方不败心里暗暗欢喜,面上露出忧愁的神色,他咳了一声,试图安慰徐一清,“走火入魔这种情况,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的命。”   天机老人也摸着胡须,叹了口气,“这都是宫九的命。”   “什么救不了他的命。”小老头从屋里走出来,臭着一张脸,“那臭小子活得好好的呢,没几日就能活蹦乱跳了。”   没死?!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徐一清,这都没死?!   “你们为什么一脸很惊讶的表情?”徐一清调侃道:“难道你们想他死了吗?”   众人摇了摇头。   东方不败忍住自己点头的欲/望。   “老衲能否进去看看?”大悲禅师问道。   徐一清点了下头,“他现在醒过来了,你们要进去看也可以。”   大悲禅师等人陆陆续续走了进去。   宫九躺在床上,看着众人走了进来,一个接一个地把过他的脉搏,又接连一个接一个地露出惊讶的神色,看着他的表情仿佛就跟看到有人诈尸了一样。   不,就算是有人诈尸了,他们估计都不会这么惊讶。   怎么回事?   宫九心里很是茫然,他依稀只记得自己挨了玉罗刹一掌,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对了!   宫九心里头突然跳了一下,他沉下心思感受着身上运行的内力,却发现那些原本不听使唤的内力竟然变得十分乖巧,而筋脉里的那些裂痕竟然有自行愈合的趋势。   玉罗刹一掌威力这么大?   宫九摇了摇头,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玉罗刹那一掌的原因。   那就只能是——徐一清了。   “你救了我?”宫九紧皱着眉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徐一清。   “是。”徐一清道。   宫九看了他身上和手上的鲜血,走火入魔这种情况有多麻烦他心里是清楚的,而他的情况又十分特殊,徐一清救他,恐怕耗费了不少心血。   宫九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他抿了抿薄唇,仿佛被寒冰笼罩的脸上有些许动容,“麻烦你了,多谢。”   “不麻烦。”徐一清摆了摆手,大大方方地说道,“我也就花了点儿时间而已。”   宫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他竟然难得地为自己之前意图利用徐一清的心思感到愧疚,宫九此人,二十多年来见多了人世间的丑恶,在这之前,他从不相信天下竟有人会如此仁善,即便是少林寺的大悲禅师,行事也不敢说全是为了他自己,但是现在,他终于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徐一清这等做好事不求回报的人。   小老头揣着袖子,别人不知道宫九此时在想什么,可他一看宫九的表情,就把他的心思猜得个七七八八了,小老头嘿嘿地笑着说道:“的确不麻烦,先生也就动了动嘴皮子,指点了我如何做,前前后后花了不到一盏茶时间。”   宫九下意识地反驳道:“不可能!”   众人也都面露惊色,如果说徐一清亲自出手,化解了宫九的走火入魔那也就算了,他竟然都没出手,只不过指点了下别人,就能够化解走火入魔,这样的事情,他们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怎么不可能?”小老头撇了撇嘴巴,“你问下先生,就知道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徐一清,仿佛希望他从嘴里说出否定的答案。   徐一清一脸无辜地说道:“是这样啊。小老头没说谎。”   他又不会武功,只能指点小老头,让小老头用内力去引导宫九的内力步入正轨。   这也不能怪他啊。   大悲禅师等人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来,楚留香和胡铁花更是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他们之前从别人嘴里听说徐一清的事迹,总觉得是别人添油加醋把他形容得太过高深莫测,简直就跟三头六臂一样,什么一招不出让六大掌门折服,都传得跟真的一样。   如今,自己亲眼目睹,才知道那传闻岂能道出徐一清本事的一二来。   这才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第68章   楚留香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徐一清, 心里忍不住感慨。   同样都是人, 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就那么大。   胡铁花却是按耐不住好奇地出声问道:“徐先生, 您今年贵庚?”   这徐一清瞧着岁数不比他们大,本事却是高得惊人, 胡铁花心里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现在有这个机会, 当然要好好问清楚。   胡铁花的问题一出,不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徐一清, 就连东方不败也都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等着徐一清的回答。   “虚岁二十有五。”徐一清想也不想就直接说道。   众人愣了一下, 胡铁花掏了掏耳朵,疑心自己怕是听错了。   “二十五?”胡铁花吃惊得都失声了,“您没和我们开玩笑。”   “为什么要开玩笑?”徐一清更是不解地看着胡铁花。   胡铁花和楚留香、宫九等人心里瞬间如遭暴击, 尤其是楚留香, 他本以为徐一清的岁数远比他们大,只不过是因为武功高,才保养得当, 现在看来,哪里是人家保养得当, 根本就是他年轻而已。   楚留香以前还曾经为自己的天赋而暗自得意过。   现在在徐一清面前,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人比人气死人了。   不但楚留香心里有这种想法,大悲禅师、独孤一鹤等人此时脸上都露出了自愧不如的神色。   这一对比,他们这些人的岁数就像是白长了一样。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独孤一鹤叹了一声, 感慨道,“没想到徐、徐先生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武功。”   他身后的苏少英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   其他年轻一代脸上也带着相似的表情。   而大悲禅师在片刻的惊讶过后就回过神了。   他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个,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先生如今才二十五就已有这般造诣,往后若是再修习武功下去,造诣必定不可小觑。”   众人赞同地点头,没有人会嫉妒徐一清。   因为嫉妒是在能够追赶的范围内才会生出的情感,一个乞丐会嫉妒比他过得好的乞丐,可他不会嫉妒皇帝。   他们有些人本来觉得自己和徐一清的差距假以时日必定能追赶得上,现在才知道他们和徐一清之间没有差距,只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老衲越发期待先生和吴檀越的比试了。”大悲禅师慈眉善目地说道:“想来必定是一场十分精彩的比试。”   众人纷纷附和道是。   小老头的脸色黑了黑。   这秃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说这件事干什么。   小老头心里腹诽,面上还得露出云淡风轻的表情,众人都当他是胸有成竹,殊不知他已经有些后悔了。   ……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山顶上,天机老人慢悠悠地拿着酒壶边走边喝。   小老头盘着腿,没好气地瞪着他,“跑什么跑,我小老头岂会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你不是的话,刚才在宫九那里你怎么黑着一张脸?”天机老人呵呵笑着嘲笑着小老头。   小老头的脸色一青,“我那是怕吗?!我是激动的。”   “行,你激动。”天机老人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口酒,擦干了唇边的酒水,道:“明日就是十五了,反正你就算是想跑也跑不了,我倒要看看,你这小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小老头白了他一眼,背转过身。   他看着远处被黑夜所笼罩的海洋。   突然出声问道:“徐一清这人的武功,你看出了多少?”   天机老人也不嘲讽他了,摇了摇头道:“我看不穿他。”   “连你也看不穿?”小老头没有怀疑天机老人会不会欺骗他,因为他知道天机老人也有心想要试探徐一清的武功到底到了什么样的境界,他为了这个目的,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坑他。   所以,他心里越发没有底气,因为天机老人前不久才突破了大宗师境界,而他修炼的功法在眼力方面有特殊之处,大悲禅师看不透可以理解,要是连天机老人也看不透,那就更叫人心生忌惮了。   “你说。”天机老人没有接小老头的话,反而是顿了下,道:“他到底是不是人?”   小老头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也相信那些江湖上的传言,他不是人,难道还能是神仙不成?”   天机老人叹了口气,“他才二十五岁。”   小老头的笑容消失了,他转过身来,脸上露出少见的严肃的表情,“是人是神,明日就知。”   如果徐一清是人,那么他就肯定有破绽,有破绽就会输。   但如果他是神,那他就绝对不会输。   十五日这日。   岛上云集了天南海北的武林高手们,神侯府的人是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来的,诸葛神侯和四大名捕都来了,这次朝廷显然是下了重本了。   一上岛上,铁手就迫不及待地去打听消息。   无情等人也由着他去,毕竟铁手做事向来都有分寸,极少会闹出事来。   岛上的丫鬟们送上了早膳,宫九对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倒也不小气,他本就是太平王世子,自己又有本事,不说富可敌国,但是也是豪富。   看着桌子上一样样只能在御膳里才能看到的精美菜色,赶了好几日路的数人不由食指大动。   他们用膳用到一半,铁手就回来了。   他是带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走进来的   “打听到什么了?”诸葛正我一瞧铁手的神色就知道不对劲,示意铁手坐下,问道。   铁手的脸上带着非常震撼的表情,他摇着头,坐了下来,脑海里还没有彻底接受刚刚收到的消息。   无情、追命和冷血都放下了筷子,看向铁手。   无情给铁手倒了一杯水,“你喝点儿水,冷静下。”   铁手拿起茶杯将水一饮而尽后,才稍稍恢复了冷静。   他感叹道:“世叔,你们绝对想象不到我刚才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跟那位有关的。”无情肯定地说道。   铁手点了点头道,“那太平王世子的事,你们都知道?”   众人点了点头,诸葛正我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来,道:“陛下这次来,正是派我们来给他送药的,难道他出事了吗?”   “不,他没有出事。”铁手摇头道,“恰恰相反,他的走火入魔好了。”   “好了?这么快?”追命疑惑地说道,“他别是说谎骗人,怕我们对他不利。”   “追命!”诸葛正我喝了一声。   追命吐了吐舌头,“我这也是实话。”   铁手道:“他不是说谎,因为他的伤情岛上很多人都查看过,少林寺的大悲禅师也亲自断定他的走火入魔好了,大悲禅师是少林寺方丈,出家人绝不开诳语,所以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他的药都还没拿到手,怎么就好了?”冷血皱了下眉头,他看向铁手,带着七八份肯定的说道:“又是跟徐一清有关?”   “你说对了。”铁手脸色严肃,“你们绝对想不到徐先生用了多久解决了他的走火入魔。”   “一天?”追命道。   铁手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半天?”诸葛正我捻着胡须,既惊讶又敬佩地说道。   然而铁手还是摇了摇头。   众人神色变了变,无情道:“总不能是半个小时?”   铁手的嘴唇蠕动了下,他缓缓道:“前后加起来不到一盏茶时间。”   “什么!这不可能!”追命立即摇头否认,“这肯定是假的。”   “一个人说可能是假的,可是所有人都这么说,这件事还能是假的吗?”铁手对追命和其他人的反应一点儿也不感到稀奇,因为他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甚至怀疑陆小凤是司空摘星伪装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铁手咽了咽口水,艰涩地说道,“徐一清不是像江湖上传言的那般返老还童活着保养有方,他今年虚岁不过二十五。”   比起之前的那个消息,这个消息更叫诸葛正我和无情等人难以接受。   追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十五岁!   天哪,这个徐一清到底还是不是人?!   “这真是……”饶是诸葛正我见惯大风大浪、少年英雄,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他内心的震撼了。   他心里忽然明白铁手刚刚走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一脸失魂落魄的表情。   这样的事情,普天之下,有谁会相信。   但是,不管众人信不信,这都是事实。   因为徐一清没有说谎的必要。   他也绝对不可能会说谎,一个能让日月神教改邪归正的大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说谎呢。   “看来我们这次真的来对了。”冷血道。   临近酉时。   傍晚时分,逢魔时刻。   秋风呼啸着吹过,山顶上七分寒凉,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飞鸟归林,落日西沉。   小老头站在山顶上,风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垂着眼皮,背着手,站在那里。   他的身量并不高,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但是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敢小看他。   大悲禅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徐一清缓缓地走了上来,东方不败落后他半步,在这个紧张的时刻,他心里头却很平静,甚至还在想着回去之后,做什么吃的。   因为他知道,今日,先生必定会胜利。   “你来了。”小老头睁开眼睛,气势暴涨,此时的他,气场强大到叫人不敢直视。   而徐一清却仿佛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看着他,“我来了。”   “今日一战,不论生死,不论结果,二位可同意?”天机老人沉着声道。   他的声音如雷霆震震,传入了众人耳里。   徐一清和小老头都点了下头。   围观的众人都握紧了头,心里头紧张不已。   “你没有带武器?”小老头看着徐一清空空如也的两只手,拧了拧眉头说道。   “我不必带武器。”徐一清道。   “哦。看来你很有把握。”小老头眯了眯眼睛,“江湖上人都说,你对付青城派和五岳剑派六大掌门,却从来不曾出过一招,这事可是真的?”   众人屏息凝气地看着徐一清。   徐一清点了下头,“是。”   “好!好!”小老头抚掌,“既然如此,我小老头倒要看看你今日出不出招?”   徐一清抿了下唇,“我不会出招。”   他这话一出,如同在众人当中投入一颗巨石,震得众人张口结舌,说不出半句话来。   “狂妄!”小老头动怒了,在他心里,他根本没有把六大掌门放在眼里,六大掌门的武功不过都是宗师境界罢了,甚至连宗师巅峰都不是,对付这些人,徐一清一招都不出,自然没什么,可是他和六大掌门的差距那可大着呢,徐一清这么说,岂不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徐先生,我敬你武功高,但是你到底年轻,不知道话不可说得太满。”小老头嗤笑一声。   徐一清心里无奈,他平静地说道:“你大可一试。”   小老头在他的话犹然未落的时候,就朝他冲了过来。   小老头也同样不用任何武器。   他的轻功非常快,快到连以轻功扬名的楚留香都心生敬服。   他的武功非常奇特,奇特到连天下武功出少林的少林寺方丈大悲禅师都看不清楚他的来历。   所有的人都不敢发出声响来。   只是都睁大着眼睛看着场上的情况。   但是他们虽然没有出声,心里却在想,徐一清是不是真的不出招也能对付得了小老头。   他们还在想,小老头和徐一清到底最后谁会输谁会赢?   他们能交手几个回合?   原随云的耳朵突然动了下。   他的心里掠过惊愕的心神,原随云从三岁起双目就失明了,因为如此,他的耳力非常的好,千里之外的一丁点儿声响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能听到千里以外蝴蝶扇动翅膀时发出的声音。   此时此刻,即便在人这么多的时候,他也同样能准确地用耳朵去“看”场上的情况。   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看”得比任何人都明白。   他清楚地看到徐一清真的没有出手,他的脚没有移动,他的手没有抬起来。   徐一清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淡淡然站在那里。   掌风已经将他的发丝吹拂起,他却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老头心里冷笑一声,年轻人就是狂妄,殊不知太过狂妄,却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思及至此,越发调动全身内力使出了拼尽全部内力的一掌。   这也正是小老头满心以为的胜算所在。   这一掌足可以崩裂山河。   一个大宗师用尽全身内力打出的一掌,任何人都绝对不能小觑。   这一掌若是落在人的身上,那个人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下场。   那就是死。   然而,徐一清还是没有动。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有人心里替徐一清捏了一把冷汗,暗怪他为何到这个时候还死撑着不出招。   有人心里则满怀着期待,期待徐一清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真的做到不出招。   徐一清和小老头的距离已经很近,近到他都能看到小老头脸上显而易见的不屑。   他心里很无奈啊。   他不是瞧不起小老头,真的,他用自己钓的鱼发誓,他根本就不会武功,出什么招。   徐一清闭上了眼睛。   他都不忍看到小老头等会儿的惨状了,徐一清虽然不会武功,可他的眼力也算是练出来了,他怎么会看不出小老头这一招几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内力。   “先生竟然闭上眼睛了!”苏少英被这一幕震惊得惊呼出声。   此时却没有人责怪他,因为他们同样也很震惊。   他们从没有见过在比试中有人闭上眼睛的这种情况,这无疑是自断活路啊。   先生总不可能是在找死!   有人心里生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可笑的人是他们。   在小老头的手掌接触到徐一清身上的一刹那,局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了变化。   受伤的人不是徐一清。   而是小老头。   他被击飞出是数十丈远,接连撞断了好几棵百年大树,最后从树上滑落了下来。   整个形势的变化快到众人连看都没看清,就已经彻底颠倒了。   “噗——”小老头喷出一口鲜血,整张脸苍白如纸,他愣愣地看着徐一清,瞳孔在颤抖。   以他的武功,刚才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徐一清出招!   徐一清的武功,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了?!   众人的心里同样在想这个想法。   徐一清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真的做到不出一招就打败了小老头了,要知道,小老头可是大宗师,连他在徐一清面前都不堪一击,那天底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小老头连着摔了好几次才勉强站了起来,他单手抓着树干,惊疑不定地看着徐一清。“又或者说,你到底是不是人?”   众人心里一惊,小老头的这句话叫众人忍不住多想。   武功高到徐一清这个地步,他还是人吗?   “我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徐一清反问道。   他当人类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要开出人籍了。   然而,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众人都用看神仙一般的眼神看着徐一清。   玉罗刹本来对传闻不屑一顾,但是此时他也不得不相信传闻远不如亲眼所见。   他走到小老头身边,伸出手在小老头手上把了一脉,脸色却突然变了变。   “你是怎么做到的?”玉罗刹看着徐一清,问道。   “什么怎么做到的?”徐一清反问。   “小老头身上的伤势与他打出的内力不差一毫,不差半分,这么精准地控制自己的武功,天下间恐怕除你之外别无二人。”玉罗刹脸上露出了敬佩的神色来。   在那么短的一刹那,一瞬间,徐一清竟然能够把自己的武功控制的那么精准。   这样的境界,怪不得小老头说他不是人了。   徐一清不知怎么解释好了。   小老头听了玉罗刹的话,也给自己把了一下脉,脸色越发难看了。   玉罗刹的话竟然是真的。   “可否让老衲把下脉?”大悲禅师手持着锡杖走到小老头身边,问道。   小老头无所谓地点了下头。   大悲禅师伸出二指压在小老头的脉上,在众人的既期盼又不敢相信的眼神下,他慢慢地点了下头,“玉檀越所言不假。”   “嘶——”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西门吹雪的眼里却闪着灼热的战意。   倘若能和徐一清这样的高手一战,岂不是一大幸事!   徐一清暗暗磨牙切齿,就这玉罗刹最多事。   好端端的,把什么脉?   “时间也不早了。”徐一清连忙岔开话题,“也该用晚膳了,东方,我们回去。”   徐一清决定还是少和这些武林中人接触,省得他们老是脑补这个脑补那个,现在已经把他开除出人籍了,改明儿说不定就说他是神仙了。   东方不败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脸色。   他知道徐一清的武功本就深不可测,之前那所谓的半仙也不过是江湖上有人传言的罢了,他真正的实力恐怕远超过众人想象。   众人自觉地给徐一清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都用炙热的眼神看着徐一清,眼神中充斥着畏惧和敬服。   大悲禅师心里感慨,不喜不悲,徐先生的道果真已经修炼圆满了。   今日在这儿,他闲庭散步一般便打败了小老头,此等荣耀于他却仿佛如同浮云一般,他依旧是那个徐一清,万物变迁,本心不变。   徐一清要是知道连他找个理由离开的这件事都能被大悲禅师脑补出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一定——无话可说。   脑子长在别人身上,他能咋地,凑合过呗。   徐一清心里愤慨,晚膳的时候都多吃了半碗饭了。   他却不知道,今晚岛上除了他和东方以外,却没有人吃得下饭。   不管是桀骜不驯的宫九、原随云,还是性情不定的玉罗刹,亦或者是原本并不在意这件事的叶孤城,所有人现在都没有吃饭的心思。   “堂兄。”叶孤鸿喊了一声闭目回想着刚才山顶上一幕的叶孤城。   叶孤城缓缓睁开眼睛,问道:“何事?”   “堂兄,您说那先生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叶孤鸿舔了下嘴唇,满心好奇地说道。   叶孤城瞥了他一眼,“不清楚。”   “您也看不出来?”叶孤鸿惊讶地说道。   叶孤城摇了摇头,他刚才在脑海里回忆了好几遍小老头吴明和徐一清对战的一瞬间,他确信自己整个过程都没有错过一幕,一瞬间,但是,他依旧没有看到徐一清出招,甚至,他能够断定,徐一清在这个过程中,除了闭上眼睛以外,他浑身上下都没有动过。   这是他对自己眼力的信任。   他绝对不可能会看错。   “天呐。”叶孤鸿摸着额头,脸上带着因为激动而生出的红晕,“今日果真不虚此行了。”   叶孤城也点了点头。   今日徐一清和小老头的战役虽然不到半盏茶时间就结束了,但是对他们来说,也算是收获匪浅。   至少,他们都见识到了“山顶”上的风景,知道了原来武功还有更高的,他们尚未触摸到边缘的境界。   “那宫九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能拜入先生门下,日后的成就必定不可小觑。”叶孤鸿又感慨着说道。   在今天晚上,跟叶孤鸿同样心思的人绝对不少。   原老庄主就是这么想道,他喝了一口茶解解渴后,道:“这徐先生的武功恐怕是武林第一,天下不知谁才能那么好命跟宫九一样拜入他的门下?”   “这种事情,向来难说。”原随云敷衍地说道。   他仍然在回忆着刚才所听到的一切。   徐一清的那一幕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随云也和叶孤城一样,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就是这样,他才更加难以理解,为什么徐一清不出招也能打败小老头。   在那个时候,他的耳力已经是最敏锐的了。   他甚至都能听得见小老头和徐先生身上血液流动的声音,可是他却听不到除此以外的其他声音了。   原东园看了一眼原随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也是,这都是各人的造化。”   要说原东园嫉妒宫九,那是不可能的,他也只不过是感慨了一下,真正让他心里难受的,还是原随云的眼睛。每当看到原随云的眼睛的时候,原东园心里都会自责。   如果原随云的眼睛不盲的话,以原随云的聪慧和根骨,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必定能远远超过陆小凤、楚留香等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当有人提起他的时候,都是先惋惜下他的眼盲。   这件事一直都是原东园心里头的一根刺。   “爹不必想太多。”原随云从原东园的语气里听出了异样来了,他宽慰着说道:“一切皆有定数。或许……”他顿了顿,带着隐藏起来的不甘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命。”   任务完成√   徐一清看着闪亮的小图标,心里头松了口气。   他正要把任务面板给关了的时候,又弹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任务窗口:   “任务:收原随云为徒。   时间:十五天内。   失败结果:你懂得的”   徐一清:我心里有句MMP要讲,而且现在就讲! 第69章   “原随云?”陆小凤喝了一口茶, 想了想道:“先生,问他干什么?”   “有事。”徐一清面无表情地说道。   “您要是找他有事的话, 这倒巧了, 他们这次也在岛上, 我和原随云和原老庄主也打过交道, 可以代为引见一番。”陆小凤摸着胡子, 若有所思地说道。   陆小凤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一来是把徐一清跟原随云互相引荐一番,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二来则是因为他也很好奇徐一清为什么突然之间想见原随云。   陆小凤知道徐一清的性格很是随和。   就连和小老头比试的前几日,他都是每天悠哉悠哉地提着鱼竿去钓鱼, 丝毫没有大战在前的紧迫感,看着众人心里是百感交集。   他突然间问起一个人来, 必定是有原因的。   陆小凤摸着胡子的手顿了顿,该不会徐一清是要收原随云为徒弟吧?   这也好像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吧。”徐一清拿定主意道,趁着现在人就在岛上, 早点儿把事情解决了, 也省得跑一趟了。   陆小凤刚要道好, 就瞧见宫九和东方不败两个人并肩走了进来。   “先生,你们在聊什么?”东方不败似笑非笑地看了陆小凤一眼,问道。   “没什么,我想见个人, 拖了陆小凤帮忙罢了。”徐一清道。   见个人?   东方不败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他抬眼瞥了宫九一眼,笑着试探地问道:“该不会先生又要给我找个师弟了吧?”   宫九原本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听到这话,也抬起头来看向徐一清。   两个人的视线灼灼,看得徐一清莫名有些心虚。   总好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当场抓住了一样。   “ 咳咳。”徐一清用拳头抵住了嘴唇,含含糊糊地说道:“是有这么个打算。”   宫九和东方不败交换了个眼神。   两个互相不对头的死对头在这个时候达成了一致,现在这个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还没出现的“小三”给摁死在摇篮里。   “先生要收的徒弟是谁?”宫九问道,“不知可否告诉我们,说不定徒弟认识呢?”   徐一清迟疑了下,他看了一眼宫九的表情,宫九的脸上一脸坦坦荡荡的表情,似乎对这件事根本不在意,徐一清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他想多了,宫九和他相处也不过几日,怎么可能会计较这些事情呢?   徐一清道:“原随云,你认识吗?”   原随云?   宫九当然认识,他的脸上浮现出了古怪的神色,似乎忍俊不禁一般。   东方不败也因为徐一清的回答愣了下。   他倒不至于像宫九那样直白地显露自己的心情,只是他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个疑惑,徐一清为什么收的徒弟都是这么“特殊”?   难道是……   他心里隐隐生出了猜测,却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   “怎么?他有什么不对吗?”徐一清困惑地看向宫九。   陆小凤也道:“原少庄主虽双目失明,但天赋极佳,即便比不上你们二人武功,可也算得上青年才俊了,九公子难道是有什么意见吗?”   宫九眼神诡异地瞥了陆小凤一眼。   他从陆小凤的这番话就听得出陆小凤对这位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了解绝对不多。如果陆小凤知道原随云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宫九虽然和原随云同样也接触不多,但是仅仅只是那几次打交道,也足够让宫九感觉得到原随云身上的不对劲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宫九道,他顿了顿,说道:“先生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有自己的看法,东方教主,您说是吧?”   要说着急,对这件事着急的人肯定不是他,而是东方不败。   徐一清看向东方不败,眼神中带着疑惑。   东方不败淡淡扫了宫九一眼,回视徐一清,“先生,您既然做了决定,必定有你的理由。适才我们进来的时候听到您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我们陪您一起去吧。”   宫九眉头扬了扬,眼神从东方不败身上扫过,唇角掠过似笑非笑的笑意。   徐一清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有些不对头,就好像是针尖对麦芒似的。   他的心里忽地掠过一个念头。   之前东方跟他说他喜欢的是男人的时候,徐一清当时没来得及细问,就被陆小凤给打断了。   但是,现在仔细想一想,东方在从黑木崖上下来之前一直都很正常,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直到知道他要来找宫九,东方之后才表现得很不寻常。   徐一清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了。   怪不得以东方这种生人勿近的性格,会对宫九那么“特别”。   原来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徐一清脸上掠过了了然的神色,他看着东方不败和宫九,心里不禁感慨。   东方不败和宫九被他那感慨的眼神看得心里有点儿毛毛的,总感觉徐一清现在好像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徐一清道。   他站起身,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很“自然”地对东方不败说道:“东方,宫九是你师弟,你多让着他一些。”   让着宫九?   不但东方愣了,宫九愣了,就连陆小凤也愣了。   陆小凤看向徐一清的眼神充满着懵逼,他都要疑心自己听错了。   以宫九的性格,普天之下恐怕没几个人能让他吃亏,让他?   东方不败默默地在心里给宫九记了一笔,面上露出笑容,“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宫九的!”   东方不败在照顾那两个字重重发音,颇有磨牙切齿、磨刀霍霍的感觉。   宫九面无表情,“东方教主客气了,我的武功虽不及你,但也不必你照顾。”   “哪里哪里,先生既然这么吩咐了,那我少不得好好照拂照拂你,这样,你的内伤估计也恢复得快差不多了,不如明日我们切磋切磋。”东方不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一番刀光剑影夹杂着看似寻常的对话之中。   陆小凤越听越觉得一股腥风血雨迎面而来。   他瞥了一眼一脸“欣慰”地看着东方不败和宫九的徐一清,嘴角抽搐了下。   无知是福啊,他知道的太多,下场就是现在这样。   ……   原老庄主看到徐一清和陆小凤等人前来的时候,是吓了一跳的。   毕竟,他和徐一清压根没有打过交道,他知道徐一清甚至根本不知道他这么个人,对此种情况,原东园并不介意,武林中以武功论高低,以徐一清的武功,无争山庄于他又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就连峨眉、武当、少林这些名门大派的掌门在徐一清面前都得毕恭毕敬,甚至就连少林寺的方丈大悲禅师对着徐一清的时候都是执弟子之礼。   他们无争山庄说得好听是江湖上第一山庄,但是实际上,原东园心里很清楚他们无争山庄已经在渐渐地走下坡路了,江湖上如今人才辈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后辈们比比皆是,原随云的武功是不差,可是比起西门吹雪、叶孤城、楚留香、陆小凤这些人来就逊色了些。   再加上原随云又双目失明,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他们无争山庄如果没有机缘的话,恐怕不到几年就会消失在武林当中,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这位是原老庄主。”陆小凤介绍道,“原老庄主,这位是徐先生。”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原老庄主很快就从错愕的神色中回过神来,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   他瞥了陆小凤一眼,用眼神询问徐一清究竟为何事而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要说徐一清是心血来潮想来见他,原东园是半点儿不信。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提醒道:“原老庄主,少庄主怎么不在?”   原东园立即明白了陆小凤的暗示,但他更愣了,徐一清见原随云干什么?   原东园笑呵呵地试探着问道:“徐先生,您要见犬子,难道是想收他为徒弟吗?”   原东园本不过是随口试探一说,他心里压根没报希望,毕竟以徐一清的地位,岂会随随便便收徒弟。   然而,徐一清却直接点了头。   原东园愣住了。   随后他的心里涌现出狂喜的情绪,他没想到他昨天还在想着这事,今日这等好事就落到了随云身上来了。   原东园知道江湖是个很现实的地方。   你再有钱,再有权势,如果你的武功不高,依旧没有人会敬你。甚至你的钱,你的权势,反而会变成你的催命符。这是他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悟出来的。   原随云的武功是高,但是他的武功如今才是一流而已,这样的武功境界如果在其他人眼里,或许已经很了不得了。   但是原东园知道,以这样的武功是无法维持无争山庄的地位的。   到时候,原随云只会变成别人砧板上鱼肉,想怎么宰割就怎么宰割。   他不是没有为这件事情苦恼过。   但是要提高武功,岂是容易的事情,武功境界越上一层,就越难突破,到了一流高手的这个境界,要想再进一步,一般只能够依靠个人的悟性。   可是徐一清是个例外啊!   徐一清从在江湖上初次扬名到现在创造了多少个奇迹,如果有他的帮助,随云的武功要提高则不再是件难事。   饶是原东园经历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这个时候也按耐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   他舔了下嘴唇,难以置信地问道:“徐先生,老夫能否问下,您为何要收犬子为徒?您和犬子应该不认识吧?”   “有缘。”徐一清道。   东方不败:!! 第70章   “咳咳咳!!”陆小凤直接被徐一清这句话给呛死了, 他偷偷摸摸地朝东方不败看去,果然是乌云盖顶。   陆小凤不动声色地拉开和东方不败的距离, 免得城门失火, 殃及池鱼。   “有缘?”原东园也同样被徐一清的话给弄糊涂了, 他咳了一声, 这徐先生就是与众不同啊, 这样一个收徒的理由, 不过,也算是说得过去。   毕竟,那些得道高僧们和道士们收徒也向来是讲究一个缘法, 若是有师徒缘分,就算是素昧平生, 也能够收为徒弟,倘若没有师徒缘分, 即便是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是徒劳。   再者,原东园心里也想得很清楚,以徐一清的地位,无争山庄根本没有什么好让他觊觎的。   若是论钱, 不说日月神教, 便是这九公子这岛上便处处彰显富贵, 而且徐一清若是想要钱,只要金口一开,恐怕眨眼间就能要多少有多少。   若是要权,那可就更加方便了, 以徐一清的武功,朝廷巴不得用一个国师的官职来笼络他,无争山庄跟朝廷相比,如何比得过他。   因此,原东园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直接答应了。   徐一清心里松了口气,正要以为任务已经完成了,往任务面板上一看,任务面板根本毫无动静。   他愣了下,随后心里明白过来,这个任务说到底是他和原随云之间的事情,原东园就算是答应了,也不会对任务有什么帮助。   他笑道:“原老庄主,不知道随云现在何处?这件事是我与他的事,也得和他商量才是。”   原东园本对徐一清心存敬畏,此时见他如此平易近人,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露出个笑容来,“先生莫急,先到屋子里坐,老夫这就让人去把犬子叫来。”   “那就打扰了。”徐一清拱拱手道。   原东园叫来了丫鬟,吩咐她去把原随云叫来,又命人去端茶来。   原随云知道徐一清来的原因时候是惊讶的,他很快收敛了神色,对着前来报信的丫鬟点了下头,“我这就去。”   他跟着丫鬟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原东园的笑声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下。   自他有印象以来,似乎从不曾听到爹这么开心的笑声了。   “少庄主?”丫鬟疑惑地侧过头来看下原随云。   她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正谈笑风生的众人,众人的声音都停住了,朝原随云看来。   原随云脸上浮现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迈步往里走,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走得很自然,就好像他已经看到了一切似的。   “爹。”原随云冲着原东园点了下头。   原东园满脸笑容,自从他知道随云双目失明以来,他就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他引着原随云对徐一清道:“先生,这就是随云。”   “虎父无犬子,原少庄主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功,难得,难得。”徐一清赞道。   他说话一副长辈口吻,可众人却不觉得怪。   毕竟,以徐一清的武功,的确有资格这么说。   “哪里,哪里。”原东园早就乐得眼睛都快见不到缝隙了,却还“装模作样”地摆摆手,“比起先生的其他高徒来,算不上什么。”   徐一清被原东园给逗笑了,他抿了抿唇,笑了笑,“原老庄主太谦虚了。”   原随云脸上也掠过无可奈何的神色。   他乍听到徐一清要收他为徒的时候,心里虽然一刹那有过喜悦,但是在片刻后却不知为何心生出些许的抵触来。   “随云,先生要收你为徒,你愿意吗?”原东园满脸笑容地看向原随云。   原随云顿了顿,不出声地点了下头。   徐一清看了下任务面板,又默默地抬头看了下原随云。   小伙子还有两副面孔啊。   徐一清也不着急。   这种事情也急不得,况且他也知道在江湖中,师徒之间就如同父子一般,有句话甚至叫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要想让人真情实意地当他的徒弟,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   “什么?徐先生收了原随云为徒?”楚留香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疑心自己听错了。可是胡铁花这人嘴巴虽然大,但是说的话向来都是千真万确,不掺半点儿假的。   “可不是,原老庄主现在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逢人就发邀请,说是要在无争山庄办个正式的拜师宴,让武林好友们都一起沾沾喜气。”胡铁花猛地喝了一口茶,擦了擦嘴巴说道。   苏梦枕笑道:“看来,原老庄主这下可放心了。”   楚留香心神不定地点了下头,原东园的那点儿心思其实他们这些明眼人都看得清楚,现在原东园能了了一桩心事,他们心里也替他开心。   只是,楚留香不由有些烦恼。   苏梦枕道破了他的心思,“楚兄何必多虑,现在这件事你也只是查到与无争山庄有关联罢了,究竟情况如何,我们尚且还不知道,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干脆去查一查。而且拜师宴必定会有很多人去,人多眼杂,如果查出了与无争山庄无关,我们便静静地离开便是,不至于惹出麻烦来。”   楚留香点头,“苏楼主说的是极了。”   对于楚留香和苏梦枕等人要前去无争山庄贺喜这件事,原东园根本没有疑心其他的。   他和楚留香的交情不浅,就算楚留香不来找他要请帖,他也会亲自把请帖送到楚留香和苏梦枕手上去。   “原老庄主看着都跟年轻了好几岁似的。”胡铁花调侃道。   原东园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整天都笑呵呵的,他笑着说道:“什么年轻啊,胡铁花,你这张嘴还是那么会说话。”   楚留香笑吟吟地说道:“要说胡铁花会说话,那真是铁树开花——百年一回了。”   胡铁花道:“老臭虫,难道这世界上就你会说话吗?要我看,苏楼主可比你会说话多了。”   苏梦枕抿着唇笑了,“我可不会说话,你们两个的恩怨可别把我牵扯到里面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敌打量了下原随云。   原随云似有所察觉一般,朝苏梦枕这边看了过来,带着笑容地点了点头。   苏梦枕心里讶然,这原少庄主虽然双目失明,可是却反应很敏锐啊。看来这原少庄主也绝非寻常人。   苏梦枕含笑做了回应。   楚留香见请帖已经到手,而原东园又显然另有要事要忙,便识趣地主动开口告辞。   原东园留了几句就由着他们离开了。   拜师宴的请帖有些是可以让下人代为送上门去,可是有些却是得他亲自送到对方手里,才显得有诚意。   “独孤掌门,这是犬子拜师宴的请帖,若是掌门得空,不如来喝杯酒。”原东园从袖子中取出请帖,送到独孤一鹤面前。   独孤一鹤愣了下,接过请帖,随即脸上露出了个笑容,“原老庄主,你瞧我这记性,本该是我登门道贺才是。”   “独孤掌门事多,一时忘了也正常。”原东园笑着说道,并不把独孤一鹤的话放在心上。   独孤一鹤打量了下原随云,三分真七分假地叹道:“原少庄主的根骨果真不错,怪不得能入先生门下为徒。只是可惜了……”   原老庄主的脸色掠过了一丝怒色,   而原随云的心里却是一冷,面上仍带着笑容,云淡风轻地回讽了一句:“独孤掌门过誉了,比起根骨来,令徒也丝毫不差。”   独孤一鹤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他瞥了原随云一眼,心里暗道这原随云看着温和,没想到也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这话刺得叫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随云。”原老庄主假意嗔怪他,面对着独孤一鹤却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独孤掌门莫怪,我这儿子被我惯的有些左性。”   “哪里。年轻人有点儿脾气很正常。”独孤一鹤摸着胡须,冷冷地说道。   “既然请帖已经送到,那我就不多坐了。”原老庄主寻了个理由,起身要离开。   “二位慢走,恕不远送。”独孤一鹤道。   从独孤一鹤的院落离开,原随云一路上一言不发。   原老庄主原本喜悦的脸上也都仿佛罩上了一层阴云。   “随云。”原老庄主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原随云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说道:“爹,儿子知道您要说什么,您放心,儿子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我并不难过。”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原老庄主原先那些安慰的话也只好咽下去。   凡事有利必有弊,徐一清收了原随云为徒,固然了却了原老庄主的一桩心事,但是这件喜事的背后也少不了存在着一些麻烦。   论武功,原随云比不上东方不败、比不上宫九。   论家世,东方不败是日月神教教主,而那宫九从他师从小老头吴明看来,必定也是家境不凡,原随云在这一点儿上依旧不如他们两人。   再论自身条件,原随云的根骨倒是不逊色于东方不败和宫九,可是他身有残缺。   这一点儿,也正是那些嫉妒原随云机缘的人攻击他的一点儿。   一个身有残缺的人,怎么可以成为徐一清的徒弟呢?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徐一清不在乎这些,那些俗人甚至与此事毫无关系的人,倒是很在意。 第71章   夜渐渐深了。   原随云躺在床上, 他闭着眼睛,却毫无睡意。   临到天明时分, 他从床上起来, 孤身一人去了附近的一个湖泊附近。   原随云到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   而且, 显然还是熟人。   “师、师傅?”原随云停住了脚步, 迟疑地喊道。   徐一清手持着钓竿, 摆了摆手, “不必叫我师傅,东方和宫九他们也都是叫我先生,你照着他们叫就是了。”   原随云显然没有料到徐一清会在这里, 他在徐一清旁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 才问道:“先生,是在钓鱼吗?”   “是啊。”徐一清摸了下鼻子, 尴尬地笑着说道,“听说这湖泊的鱼多,我在这里吊了许久,都没钓到一条鱼。”   原随云虽然没能看到徐一清的脸, 但是他似乎能想象得到徐一清此时的脸色。   他轻声笑了一声, 道:“先生, 您找错地方了,您这钓的地方根本没有鱼,要想钓鱼,去那棵树下才对。”   “是吗?我说钓了这么久怎么一条鱼都没上钩。”徐一清道, “你比我厉害多了,这样,你跟我一起去吧,钓到鱼的话,我们的早餐就有着落了。”   原随云道了声好,跟着徐一清换了个地方。   走的时候,徐一清很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原随云的前面,丝毫没有刻意的意思。   原随云迟疑了下,跟着徐一清走。   他抬起头,暗淡无光的眼睛看着徐一清,心里头骤然间涌现出一股暖意。   “少庄主可起来了?”原东园一早起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往这个时候,随云都在书房里看书,但是今日,他去书房一看,却没看到随云。   原东园的心里咯噔了下,拉住一个伺候原随云的婢女问道。   “已经起了。”婢女答道。   “那他人呢?”原东园追问道。   婢女似乎从他的语气里觉察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苍白着脸道:“奴婢不知。”   原东园趔趄了下,脸色瞬间变了。   “爹。”院子门口传来了原随云的声音。   原东园回过头去,看见原随云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心里头顿时松了口气。   他再定睛一看,原随云的手上提着一个桶,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而徐一清则站在他的身旁。   “徐先生,随云,你们一大早去了哪里了?”原东园很快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着原随云和徐一清走去。   徐一清笑道:“今早我去湖泊旁边钓鱼,恰好碰到了随云。若是没有他帮忙,我恐怕是要空手而归了。”   原随云笑了笑,眉眼间一片疏朗。   原东园见此情状,心里稍稍放下心来。   他笑道:“既然如此,你们钓到多少条鱼了?”   他朝原随云提着的桶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笑容来。   徐一清握着手,抵着嘴唇咳了一声,“许是还早,鱼儿还没醒过来,钓到一条小鱼。”   说是小鱼,那也算是侮辱小鱼了,原东园看了那条在水里自由自在游动的“小鱼”,不过一指长,半指宽,就是要吃,浑身上下恐怕加起来也不够一筷子肉呢。   “这条小鱼是托随云的福气钓到的,随云你就养着吧。”徐一清果断地把这条“小鱼”送给了原随云,他要是提着这条“小鱼”回去,那他的钓鱼达人的逼格岂不是就没了。   “礼尚往来,先生,不如带一条鱼回去吧。”原随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说道。   “行。”徐一清很镇定自若地答应了下来。   原东园在一旁听着,心里既是想笑,又是想哭,他连忙招呼了丫鬟去厨房取了一条生龙活虎的大鱼过来。   徐一清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大鱼,唇角忍不住翘起。   原随云虽说看不到徐一清此时的表情,却也仿佛被他的笑意所感染到一般,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这是先生钓的鱼?”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围着徐一清提回来的桶打量,陆小凤更是摸着下巴,表情一脸古怪。   “是啊。”徐一清非常没有自觉地点头。   他钓的小鱼换来的大鱼约等一下不就等于他钓到的鱼吗?   “可这不是……”司空摘星想要说什么,却被陆小凤捂住了嘴巴。   陆小凤笑着对徐一清点了点头,“先生的钓艺炉火纯青,真是让我佩服。”   徐一清心里得瑟,面上还故作谦虚地摆了摆手,“不过尔尔罢了。”   东方不败默默地看了下徐一清带回来的吊桶,对丫鬟点了下头,示意她把鱼拿下去。   过了一会儿,宫九也来了。   他听到徐一清故作平静地“炫耀”自己钓到的鱼的时候,很配合地说道:“那等会儿可得看看那条鱼有多大。”   “也没多大。”徐一清摆了摆手,“就是一个小孩那么大罢了。”   宫九愣了下,随后眼神朝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东方不败三个人脸上看去。   东方不败的脸色,他是看不出什么,不过,宫九从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两个人的脸色却是瞧出了异样来了。   等到那条大鱼被清蒸后端上来的时候。   宫九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了,他瞥了满脸写着“期待”的徐一清一眼,在徐一清灼热的视线下,宫九不得不违心地夸赞道:“先生,真厉害。”   如愿以偿得到了夸奖的徐一清摆了摆手,“一般一般,你们也别客气,试试我钓的鱼。”   陆小凤正要拿起筷子,却听得东方不败轻轻地咳了一声。   他的手顿时就停住了。   “先生。”东方不败笑得非常灿烂地看着徐一清,他的笑容非常好看,却叫徐一清莫名地从背后窜起了一股寒气。   “嗯?”徐一清莫名地感到有点儿从心。   “您今天是自己一个人去钓鱼的吗?”东方不败笑盈盈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到徐一清碗里。   这本是个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徐一清却莫名突然觉得有点儿难以回答。   徐一清朝陆小凤看去。   陆小凤刷地一下低下了头,仿佛地上开出了花来似的。   徐一清咳了一声,“我是跟随云一起钓鱼的。”   “是吗?”东方不败脸上的笑容更盛了,“怪不得先生今天的‘收获’不错,原来是有原少庄主帮忙。”   徐一清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大坏事、大错事一样。   他默默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到东方碗里,他这个当师傅的当得出奇的没有逼格,“东方,你莫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呢?”东方不败笑得连宫九都觉得瘆人了。   宫九放下手上的筷子,“我突然想起还有点儿事。”   “我也是。”×2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连忙从椅子上起来,跟着宫九快步地离开了。   客厅里就只剩下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两个人。   徐一清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   这关键时候,宫九竟然跑了,可见还是东方……   算了,现在吓他的人就是东方。   徐一清咳了咳,“东、东方……”   “先生这么喜欢钓鱼吗?”东方不败笑着问道。   “还好。”徐一清道,主要在这岛上也没什么好玩的,话本也看完了,他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才钓鱼的。   “这样吧,从明日起,我陪先生去钓鱼。”东方不败拿定了主意说道。   徐一清张了张嘴。   东方不败似乎疑惑地看向他:“怎么?先生嫌弃我?”   “不,没有的事。”徐一清默默低下头吃肉。   别人都是师傅说什么,徒弟做什么,怎么到他这里来就掉了个了。   徐一清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应该撒谎了。   如果他不撒谎的话,也就没有现在这个下场了。   “先生,那鱼桶我已经让人送回去给原少庄主了。”东方不败淡定地拿起筷子,丢下一个晴天霹雳。   徐一清顿时心虚,“你知道那是随云的?”   “颜色不一样。”东方不败道,“先生拿去的是黑色的,回头倒是成了褐色。我就算是想装作不知道,也没办法。”   “咳咳咳。”徐一清被东方不败的话给呛到了。   东方不败从容地拍了拍徐一清的后背,“再说了,先生您带回来的是海鱼,那湖泊里怎么会有海鱼呢?”   徐一清这才知道自己的破绽是多么的多。   “所以先生钓的鱼呢?”东方不败随口一般问道。   “给随云养着了,那是一条小鱼,还没手指粗呢。”徐一清丝毫没察觉到异样地说道。   东方不败的眼里掠过一道暗光,“那先生明日可得努力钓鱼了。”   “啊?”徐一清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   东方不败淡淡地说道:“我突然觉得养一条小鱼也不错。”   徐一清:“……”   “先生,有意见?”东方不败笑得如桃花般灼灼,那笑却渗着寒气,叫徐一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意见。你喜欢就好。”   “多谢先生。”东方不败道。   徐一清突然觉得都说女人变脸快,这男人变起脸来那速度也不可小觑。   “先生吃菜。”东方不败笑眯眯地给徐一清夹了一筷子他最讨厌的姜丝。   徐一清:……   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含泪将你原谅。   看着委屈巴巴的徐一清吃下姜丝,东方不败的心情突然好多了。   偶尔逗逗先生,也挺好玩的。 第72章 (已替换)   接下来的几天。   东方不败果然说到做到,他本来每日起身就练一小时功, 现在他索性提早了一个小时起身, 而后风雨无阻地陪着徐一清去钓鱼。   徐一清压力山大。   他钓鱼的技术本就菜, 再加上有个东方在旁边“虎视眈眈”, 别说钓鱼了, 连个鱼影都没见到。   “先生, 我今日有事就暂且不陪你了。”东方不败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见徐一清实在是坐立难安,便自觉地寻了个理由离开。   徐一清心里简直是长舒出一口气,“既然你有事,那你就去忙吧,不必陪我。”   东方不败早已把他那点儿小心思都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声好。   等到东方不败走远了,徐一清才长嘘一口气。   徒弟多了, 可真是麻烦啊。   徐一清根本难以想象那些有七八个徒弟甚至更多的人日子有多难过。   要想做到一碗水端平, 真是太难了。   别的还好,叫他钓鱼, 他真的做不到啊!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东方了,自然就得说到做到。   徐一清提着鱼竿, 打算去海边钓钓看,湖泊里鱼少,大海里鱼多,说不定就让他瞎猫碰到死耗子,碰到了一条鱼了呢。   海岸边, 滚滚海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乳白色的泡沫随着深蓝色的海水拍打在岸上,滔滔不绝的海浪声一阵强过一阵。   忽而,天地间一道剑光一闪而过。   只见海水似乎瞬间被割断了一般,时间也仿佛瞬间停止。   一道白色的身影就立在天海之际。   白色衣袖飘飘,如若仙人。   彭——   一声巨响随后而至,海浪重重地拍打在了地面上,无数的鱼虾随之也掉落在了海滩上。   “西门庄主?”徐一清顿了下,叫了一声。   叶孤城转过身来,徐一清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阁下是?”   “白云城城主叶孤城。”叶孤城收剑回鞘。   “叶城主刚才的一剑可真是绝妙。”徐一清赞叹道。   叶孤城缓缓点了下头,“徐先生觉得妙在哪里?”   啊??徐一清一脸懵逼,他只是想来摸一条鱼回去,为了不显得那么尴尬,便夸了一句,竟然还要问他妙在哪里。   “妙在快。”徐一清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叶城主这剑平实无华,却有独到之处。无他,唯快尔。”   叶孤城怔了怔,琢磨着徐一清的这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先生果然有见识。还请先生指教我这一剑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徐一清无法,只好查看了下,斟酌了下字词,道:“你这剑固然快,可是却剑心尚不圆满,仍有执念。你的剑心不纯。”   叶孤城的脸上露出了怔然的神色,他的眼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   “多谢先生赐教。”叶孤城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   “今日得先生指教,日后先生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命人到白云城寻我,我必定绝不推辞。”   “那倒不必。”徐一清摆摆手,他俯下身拾起沙滩上的一条鱼来,微笑着说道:“此鱼便足以作为报酬了。”   叶孤城看着那条鱼,愣了下,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徐一清又道:“说起来你和西门吹雪看似相似实则却截然不同。”   “先生,为何这么说?”叶孤城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问道。   徐一清道:“你和西门吹雪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剑法高手,可你是剑心中仍有执念,西门却是剑心太过完美了。”   “剑心太过完美,不好吗?”叶孤城问道。   徐一清回答道:“天下之事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最字,独阴不生阳,独阳不胜阴,唯有兼之、并之、破之、立之,才能够形成真正的剑心。”   兼之、并之、破之、立之!   叶孤城低声念着这八个字,他的眼神中渐渐地恢复清明,一刹那间,一直束缚在他心上的锁链瞬间瓦解。   他手中的剑呼啸而出。   一剑光寒十九洲!   天地间仿佛瞬间变色,大海在刹那间仿佛被分成了两半,又在片刻后合拢。   哗哗哗——   海浪声在静默片刻后又响了起来。   “我悟了。”叶孤城闭上眼睛,沉着声道。   他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喜悦,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睛仿佛洗净铅华一般,眼中仿佛有万千世界,深邃、神秘,又带着畅然。   “多谢先生。”叶孤城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这次他执的是弟子之礼。   一字尚且为师,这八字于他至关重要,无论徐一清认不认,叶孤城都认了他欠徐一清的恩情。   “不必多谢。”徐一清心里感慨,这叶孤城的悟性极好,甚至在他认识的人里面都能排得上前三了。之前他似乎身有羁绊,现在他显然已经看透了,没了羁绊的他究竟能走到什么程度,徐一清很好奇,也很期待。   徐一清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提着桶,拿着鱼竿转身离开。   看着徐一清“洒脱”的背影,叶孤城脸上也不由露出了敬服的神色来。   或许仙人,就该是这般,不拘小节吧。   寻常人要是有这等让他欠恩情的机会,早就恨不得让他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来讨回恩情了,也只有徐先生会用一条小鱼来当作他的报答了。   叶孤城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敬佩来。   徐一清根本不知道叶孤城脑补的想法,他提着鱼,心里头松了口气。   总算是有办法跟东方交代了。   “先生还真能钓到鱼啊?”东方不败看着鱼桶里的小鱼,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那是当然。”徐一清理直气壮、得意地抬起下巴,“区区一条小鱼,根本不在话下。”   东方不败忍着笑,夸奖道:“我也看出来了,先生无一不精,在钓艺上必定也是精通的,只是前些日子怎么不见先生钓到鱼呢?”   徐一清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的额头上沁出冷汗来,干咳了一声,“大概是你在我身边,那些鱼被你吓跑了。”   “是吗?”东方不败伸出手敲了敲那木桶,里头那条黑鱼被惊动了,不住地摇摆着尾巴四处窜游着。   “就是这样。”徐一清淡然自若地把锅丢给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眼里泛起点滴笑意,他抬起眼眸来,如宝石一般璀璨的眼睛里含着笑,“可我怎么听说先生这鱼是跟叶孤城叶城主换来的。”   “消息传得这么快?”徐一清惊得瞪大了眼睛说道,他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飘了飘,“这都是谁造的谣!”   “司空摘星。”东方不败笑道。   徐一清心里扶额,司空摘星好歹也是个盗王之王,怎么这么八卦?!   “先生,还坚持是别人造谣吗?”东方不败忍着笑,一脸严肃地问道。   徐一清自知理亏,低下头,他身为师傅,本该好好教导东方才是,自己却为了一点儿面子说出谎话来,“东方,我错了。”   徐一清认错认得很诚恳。   东方不败咬着嘴唇,忍笑忍得很辛苦,他咳了一声,“先生,错哪里了?”   “我错在不应该说谎。”徐一清摸了摸鼻子,心里后悔万分。   “还有呢?”东方不败握紧拳头,忍耐着笑意,紧跟着问道。   “还有就是不应该把责任推到你身上。”徐一清想了想,内疚地说道。   “是我钓鱼技术不好,不关你的事。”   “难道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事了吗?”东方不败觉得自己就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他现在几乎是耗尽自己的意志力在忍耐着笑,他咳了一声,试图把笑意遮掩下去。   徐一清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他抬起头来,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还、还有吗?”   “难道没有吗?”东方不败反问道。   徐一清顿时心虚,东方既然这么说,那他肯定是有做错什么事情。   可是,徐一清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还做了什么错事。   “东方,我难道真的还做错了其他事吗?”徐一清抬起头来,“你就提醒我一点点。”徐一清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东方不败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也就算了,还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徐一清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他被东方给耍了!   徐一清的脸涨得通红,他又羞又急,“你、你……”   徐一清恨不得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他拂袖,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东方连忙伸出手拉住徐一清的衣袖,徐一清的性子好归号,但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要是让徐一清走了,他日后就别想在徐一清面前有什么好脸色了。   徐一清气恼地说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有心的。”   “我也不是有心的。”东方不败说着就想到刚才徐一清那模样,他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徐一清顿时就跟被点燃了的爆竹似的,一下子就炸了。   他回过头瞪了东方不败一眼,“你竟然还笑!”   “我没笑。”东方不败试图忍下笑意,但是显然他脸上的笑容根本遮掩不住。   徐一清沉默地看着东方不败,片刻后,难得毒舌地说道:“那你脸上的笑容是走火入魔了吗?”   “这也说不定。”东方不败从善如流地接下话来,“先生,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东方不败原意是想说宫九,但是他却忘了,在这个时候,这句话更能够解读出另一个意思。   徐一清盯着东方不败拉着他的袖子的手,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手!”   “先生。”东方不败不解地回视徐一清。   许是刚才得意太过头,东方不败到这个时候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一清磨牙切齿,牙痒痒地说道:“我去找别的地方呆着,免得让你也染上我的坏毛病。”   徐一清说完这句话,就怒甩袖子,拂袖而去,临走还撂下一句话:“不许跟来。”   东方不败愣了片刻,扶额,该死,刚才那种关键时候竟然还说错话了!   他看着徐一清气呼呼的背影,想了想,忍不住又低头笑了。   徐一清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脚步顿了顿,气恼地回过头给东方不败甩了个眼刀子,有完没完!   这孽徒!   东方不败连忙收敛笑意,一脸无辜地回视徐一清。   徐一清哼了一声,气得脸都红了。   东方不败本以为徐一清的脾气好,顶多生气个一两天,没想到,直到要坐船去无争山庄的时候,徐一清还是在气头上。   甚至,徐一清还孩子气地装作没有看到东方不败。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宫九三人对这两个人突然之间闹翻的事情显然很是好奇。   司空摘星时而转过头看看左边的东方不败,时而转过头看看右边的徐一清,压低了声音对宫九问道:“宫九,他们两个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宫九淡淡地说道,“你要是好奇,大可以去问。”   司空摘星撇了撇嘴巴,他要是敢问,早就去问了,哪里还用得着来问他。   这两个人的武功都比他高,而之前明显脾气很和善的徐一清现在就一脸“我很生气”的表情,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去问。   “难道是那件事?”陆小凤摸着胡子,小声地说道。   “不可能吧。”司空摘星摇摇头,“我觉得不可能,要是真是那事的话,东方不败怎么会是那种表情?”   陆小凤瞥了东方不败的表情,“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是那种表情?你又没有经验。”   “嘿,那种事跟寻常的事有什么区别。”司空摘星顿时就不服了,两个冤家又杠了起来了。   “哪里没有区别,区别可大着呢。”陆小凤道,“再说了,东方教主和徐先生都不是寻常人,岂可用常理来忖度。”   司空摘星道:“那我们干脆来打个赌,输的人回头抄一百遍《大明律》。”   一百遍《大明律》?!   陆小凤听到都觉得头皮发麻。   “你不敢了吧?”司空摘星故意用激将法激陆小凤。   可是偏偏就是这一招连小孩子都不上套的激将法,陆小凤再次地上套了,他道:“有什么不敢,赌就赌!”   司空摘星正要得意地笑的时候,东方不败突然咳了一声,道:“司空摘星,跟我出来一趟。”   司空摘星的后背顿时窜起了一股寒意。   这些日子东方不败的和善显然让他大意了,忘记了东方不败是怎样一个可怕小心眼的人。   他们当着他和徐先生的面儿拿他们打赌,简直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东方不败朝船舱外走去。   司空摘星臊眉耷眼地也跟着出去了。   “你们的打赌,我听到了。”东方不败道,“我可以告诉你,你赢了。”   司空摘星的眼睛顿时一亮,“东方教主,您真是个好人!”这下他能够叫陆小鸡把两只手都抄酸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东方不败直接道,“我要你帮我个忙。”   “不帮可以吗?”司空摘星苦着脸问道。   东方不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说呢?”   “看来是不可以。”司空摘星后悔不及。   陆小凤喝着酒,心思一半放在外面的司空摘星上,一半放在徐一清身上。   他见到司空摘星手脚俱全地走进来的时候,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可司空摘星心情就没那么好了,他悲痛着一张脸走到徐一清面前,“先生。”   “嗯?”对于东方不败把司空摘星叫出去这件事,徐一清不是不知道,他看着司空摘星,有些好奇东方到底要叫他干什么。   “先生,东方教主让我告诉您,气伤肝,怒伤心,让您莫要因为小事气坏身体。”司空摘星内心简直内流满面,他为什么要当这个传话筒。   能把徐一清气成这样的事情,怎么想也不会是件小事。   要是徐一清因此恼上他,那他岂不是惨了。   徐一清哼了一声,端起茶盏,“你告诉他,我没生气。”   司空摘星看着徐一清面如寒霜的脸,嘴唇蠕动了下,就这还没生气,分明就是气极了好吗?   司空摘星抹了一把脸,委屈巴巴地出去转述徐一清的话。   东方不败明明已经听到徐一清的话,却还是等司空摘星的话说完后,才故意提起音量来,说道:“你告诉先生,我那话不是那个意思。”   司空摘星站在原地,他不想动。   东方不败朝他瞥了一眼。   司空摘星叹了口气,委屈巴巴地又走进去复述了一遍东方不败的话。   徐一清其实早就知道东方不败不是那个意思。   他只是心里头羞怒极了,过不去那个坎罢了,他的态度软和了下来,却还是冷着脸,“那他是什么意思?”   司空摘星转过头去看外面的东方不败。   徐一清扬了扬眉,怎么还不去?   “哦。”司空摘星心里苦,但他不说。   他没想到,连脾气最好的徐一清都这么狠心了。   东方不败道:“我只是说笑罢了,这件事都怪我不好,不尊重先生。”   徐一清的脸色又好了几分。   陆小凤心里正要替司空摘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偏偏东方不败又想到那日徐一清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   他一笑就知道糟糕了!   徐一清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晴转多云转阴。   他的脸连着耳根都红透了,咬牙切齿的声音连外头的司空摘星都听得清清楚楚。   司空摘星想哭的心都有了。   “先生,我真不是有心笑的。”东方不败越想忍住笑意就越忍不住。   徐一清从船舱里出来,看着东方不败的笑脸,瞬间就气炸了,扭头就走。   陆小凤从船舱里出来,对一脸委屈的司空摘星拍了拍肩膀,“一百遍《大明律》我会抄的,不过你……唉。”   司空摘星宁肯抄一百遍《大明律》也不肯夹在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中间,神仙打架,都是凡人遭殃。   司空摘星悄无声息地意图离开。   却被东方不败抓住了肩膀。   东方不败笑盈盈地说道:“司空摘星,你急着去干什么?”   “我帮你去说情。”司空摘星一脸认真地说道。   “是吗?我还以为你想跑。”东方不败道。   “怎么会!”司空摘星抵死不认,“我好歹也是盗王之王,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是一言九鼎。”   “那好。我拜托你一件事。”东方不败道。   “啊?”司空摘星悔得肠子都青了。   “叩叩叩——”   “先生,是我。”   徐一清本想起来开门,又坐了回去,他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来干什么?你有什么话,让司空摘星传话便是了。”   “有些话,我得自己说。”东方不败放软了声音,“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就给我一次机会。”   里头安静了一阵子。   东方不败耐心地等着,当他听到里面的脚步声的时候,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徐一清打开门后就背转过身。   东方不败知道今天下午的事估计是火上浇油,现在徐一清肯定在气头上,不过,他知道徐一清的脾气向来好,就算是气,只要他好好说话,也能让徐一清把气给消了。   “先生,还在气我呢?”东方不败提起茶壶给徐一清倒了一杯茶。   徐一清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没有,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东方不败咬着牙忍着笑,道:“既然不气,怎么不喝我的茶?”   徐一清愣了,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他乖乖地接过茶来抿了一口,毕竟他都说了不气,自然不能不喝东方的茶。   生气过的人都知道,要是一接受对方的示好,那气就没办法再生下去了。   徐一清一时被东方不败给套路了,等反应过来后,自己内心的气也消得七七八八了。   他握着手中的茶杯,一下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了。   喝,就说明他不气了。   不喝,他也已经喝了小半杯了。   东方不败偏偏在这时候,又给徐一清倒了半杯茶。   徐一清:“……”   到底还能不能让我好好生气一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徐一清:东方,我们的师徒缘分尽了!!!   东方不败:那正好,我早就不想当你的徒弟了。   徐一清:懵逼.JPG 第73章   徐一清被东方不败这么一搅和,就算再天大的怒气, 也都消了。   他其实心里头也没那么生气, 一开始只是有些尴尬而已,到后来没台阶下不来, 现在东方不败给了台阶下来, 徐一清也就就坡下驴,熄了怒气。   徐一清心里其实也有点儿高兴。   毕竟,比起之前东方将他敬若神明的态度,他更喜欢东方不败如今这种态度。   他却不知道,东方不败心里真正的心思, 敬之岂能亲之,东方不败有意无意地暗暗改变他和徐一清的相处模式,温水煮青蛙。   他一向都很有耐心。   “先生, 作为赔礼, 我给你准备了些话本。”东方不败自袖中取出一些话本来。   徐一清眼睛一亮, 咳了一声。   东方不败心明神了, 将话本放在徐一清面前。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徐一清不好翻看,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等他走后, 徐一清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桌子上的话本来瞧。   可当他看到第一本的内容的时候,脸色却突然变了。   徐一清朝门口瞥了一眼, 又低下头来,脸上竟然红了。   “等无争山庄的事一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东方不败了。”司空摘星靠在椅子上, 瘫着身体说道。   陆小凤手里拿着笔,抄着书,听到这话,扬起眉头来问了句,“怎么了?他是让你上刀山了,还是让你下火海了?”   “都不是。”司空摘星欲哭无泪地说道,“他叫我找话本。”   “船上哪里有话本。”陆小凤惊讶地说道。   “你别说,还真有。”司空摘星说道,他叹了口气,“我花重金买了七八本,才勉强够数。”   陆小凤耸了耸肩膀,“那不就行了。你还担心什么。”   司空摘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都写的什么东西!”徐一清面红耳赤地将手中的书拍在桌子上,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着步,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瞪着桌子上的话本。   这话本名字起得倒是一般般,内里的内容倒是十足劲爆。   师徒禁断!下克上!   黑化囚禁py!   如果主角不是他和东方,徐一清还能看的津津有味,顺便夸奖下古代读书人的脑洞就是大。   但是,一想到这本春宫话本的主人翁是他和东方不败。   徐一清就有一种恨不得烧了这本书的冲动,凭什么他就是受!   等等,好像重点儿错了。   徐一清撑着脑袋,感觉自己都气糊涂了。   重点是到底是谁乱拉郎配,他和东方根本就只是师徒罢了。   对了,东方知不知道这话本是这么写的?   徐一清盯着桌子上的话本,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东方不败应该是不知道的,要是东方知道这话本里头是这样的内容,根本不可能会给他。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东方说说情况。   但是,徐一清的视线几乎都快把那本话本给烧着了。   这么羞耻的话本,怎么能够拿出去!!!   “阿嚏——”司空摘星打了个喷嚏。   “这……”东方不败看到话本的时候,内心的惊讶绝对不下徐一清。   徐一清看到他的表情时,心里松了口气,这样一来,羞耻的人就不只有他了,他咳了一声,安慰道:“你别在意,这都是别人胡诌的,当不得真。”   东方不败的目光落在一个章回上,耳根不知不觉红透。   他的眼神飘了飘,“是不能当真。”   “不过,这话本你是从谁哪里得来的,我们既然能看到这本话本,就说明外头还有更多。”徐一清道,“我虽然不在乎,也知道这不过是假的,但是只怕有心人会想多了。”   徐一清尴尬归尴尬,还是替东方不败着想的。   这本话本要是被宫九看到了,宫九不定怎么误会。   徐一清可不干这种事。   “更多?”东方不败浮想联翩,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耳根一直到脸,整个都红透了。   “你也别生气。”徐一清见他“气”成那个样子,连忙安慰道:“为这种小事生气,不值当!”   徐一清想得很明白。   现代这种事多了去了,尤其是但凡有点儿名气的明星,那拉郎配拉得更可怕,徐一清就曾经在某著名同性交友平台上看到过一个震碎他三观的视频。   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难以置信。   “我没生气。”东方不败默默地把话本收了起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先生,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   “那我就放心了。”徐一清道。   等徐一清走后,东方不败默默地从袖子里把那本话本拿了出来。   咳咳,他绝对不是想看,他只是要看看到底写了什么而已。   于是乎。   翌日早上,当海上的海鸟叽叽喳喳地落在栏杆上,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入客舱内的时候,东方不败躺在床上,面红耳赤。   他昨晚竟然做了那样一个梦!   东方不败一回想昨晚的梦,脸上就更红了。   话说回来,先生的腰好细……   ……   接下来的几天,徐一清都很少见到东方不败,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以为东方不败去忙着处理话本的事情了。   直到到了无争山庄的时候,东方不败才露面了。   “诸位莫要客气,就当这里是自家家里便可。”原东园大气地说道。   众人纷纷拱手。   无争山庄地处太原,山庄极为辽阔,大气蓬勃,又不失精巧。   众人远道而来,虽然疲惫,但是乍见无争山庄的气派,也不由得赞叹。   楚留香更是笑道:“原老庄主,你这山庄果真气派,等拜师宴结束,我恐怕都舍不得走了。”   “你既然舍不得走,那就多留几日,就算是呆个十天半个月,老夫也愿意。”原东园笑道,楚留香就是有这种本事,能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喜欢上他,船上这些日子,原东园和楚留香谈得十分融洽,若不是差着辈份,原东园都想和楚留香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哈哈,原老庄主这句话,我可是听到了,不知道我可有份?”胡铁花笑哈哈地说道。   “听者有份,听者有份。”原东园大大方方地说道。   他这么大方,反倒叫胡铁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这次拿了请帖来无争山庄的有近五十人,无争山庄的亲朋好友又不少,再加上原东园在江湖上的好友,来参加拜师宴的竟超过了二百人。   这也就是无争山庄家大业大,才能够容得下这么多人住下了。   原东园本想让苏梦枕自己一个院落。   毕竟苏梦枕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怎么也该优待些。   可是苏梦枕却拒绝了,寻了个理由和胡铁花、楚留香住到了一起。   “这次来参加拜师宴的人不少啊。”胡铁花感慨道。   “是不少。”苏梦枕道,“无争山庄本来在江湖上地位就不低,这次又是原随云拜入徐先生门下的拜师宴,不少人虽然和无争山庄没什么关系,但是看在徐一清的面子上,也来了。”   楚留香沉默了片刻,“人一多,就好浑水摸鱼。你们说,这次会不会有人失踪?”   他这话一出,苏梦枕和胡铁花的心都突地跳了下。   胡铁花张了张嘴巴,道:“不可能吧,这么多人在,那些人敢动手?”   “为什么不动手?”楚留香沉吟着说道,“如果那些人失踪的事情真是无争山庄干的,那么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几乎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都在这里,失踪一两个人,根本没有人会发现。就算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只要用他们自己离开了这个理由就能够解决了。”   楚留香的一番话说得胡铁花都毛骨悚然了。   的确,如果这件事背后主使真是无争山庄,那他们还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毕竟无争山庄这么大,就算有些地方有个什么地道、秘洞,也未必有人会知道。   到时候,人一个个消失,能有多少人察觉到这件事?   “不过,我觉得倒不像是无争山庄干的。”楚留香顿了顿后,又说道。   胡铁花险些没被他气死,这说话大喘气那真是要气死人啊,“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他们干的?”   “说不上来。”楚留香摸了下鼻子,道,“原老庄主这个人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可他还有个儿子。”胡铁花道,“你的意思是那原随云干的?”   “也不像。”楚留香回忆着说道,“原随云这个人,虽然有些不对劲,但是,最近他给我的感觉好像变了。”   苏梦枕颔首,“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无争山庄到底是个线索。毕竟天底下世家那么多,如果真是有心人栽赃无争山庄,必定有原因。”   楚留香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始终都相信一句话,空穴来风,必定有因。说不定解开这个谜团的线索就在原随云这个少庄主身上。 第74章   司空摘星没想到,他偶然扮作个小厮, 竟然也能听到这么一个劲爆的事情。   他抹了一把脸, 在心里默默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人倒霉起来,绝对是老天爷都救不了的。   “唉……”司空摘星劈手夺过陆小凤手里的酒, 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   “诶?你这是怎么了?”陆小凤惊讶地问道。   司空摘星哀怨地看了陆小凤一眼, 低下头抹了一把脸,“别提了,一言难尽。”   “你又当传话筒了?”陆小凤拿回酒壶来,问道。   “比那更惨。”司空摘星撑着侧脸,叹了口气, “陆小凤,我真觉得我和东方不败必定八字不合。”   “这话说得,你要是和东方不败八字合了, 那问题岂不是更大了?”陆小凤调侃道。   被陆小凤这么一说, 司空摘星也顿时觉得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他正了正脸色, 道:“陆小鸡, 你知道我刚才听到什么了吗?”   陆小凤立即捂着耳朵, “我不听,你别害我。”   司空摘星白了他一眼, 转身就要走。   他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陆小凤喊了一声:“慢着。”   “你不是说不听吗?”司空摘星回过头来, 嗤笑着问道。   “你说来听一听也无妨啊。”陆小凤道。   司空摘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到他旁边,把椅子拉开, 坐了下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刚才听到的事情说出来。   等听到失踪两个字的时候,陆小凤的脸色变了。   “原来他们查的是这件事。”陆小凤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知道?”司空摘星惊讶地反问道。   陆小凤道:“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件事是神侯府叫我帮忙查的。”   “神侯府也知道这件事?”司空摘星脸上的神情严肃了起来,他原本只以为这件事不过是金风细雨楼的事罢了,可是当他听到神侯府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了。   能惊动神侯府的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当然了,六扇门的失踪了,神侯府能不关心吗?”陆小凤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司空摘星不由咋舌,江湖中人虽然看不上朝廷,但是暗地里大家都默契地遵守一个潜规则,那就是绝对不可以贸贸然对朝廷的人动手。   就算是小到一个捕快,那也是朝廷的人,对一个小捕快动手并没有什么,可是这无异于挑衅朝廷的威严。   因此,这样的事情,除非是脑子进水、活腻了又或者是那些法外之徒才会做得出来的。   “谁失踪了?”司空摘星问道。   陆小凤叹了口气:“独眼黄老三、单刀刀子道、□□留一枪……”   司空摘星越听越觉得心惊。   陆小凤念出来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排得上名号的武林高手,他们这些人岁数虽然大了些,但也都是实打实、真刀真枪练出来的好手,竟然都失踪了。   “怪不得、怪不得。”司空摘星嘟囔道,怪不得楚留香、胡铁花和苏梦枕对这件事都这么上心。原来这件事竟然牵扯这么深。   “那你觉得他们说得可不可信?”司空摘星抬头问道。   陆小凤摸着胡子,“要说无争山庄跟这件事有关系,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楚留香既然调查到无争山庄头上来,说不定就跟苏楼主所说的一样,有人要用无争山庄当个替死鬼。”   拿无争山庄当替死鬼,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空摘星心里暗暗感慨道,别的不说,就这胆子恐怕就是天下独一份的,要说之前拿无争山庄当替死鬼,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就让那些人遂愿了。   但是,现在,原随云和徐一清是师徒,无争山庄借着这个机会,不但与日月神教打上交道,而且还和太平王世子也拉上了关系。   要想对付无争山庄,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走!”陆小凤想了想,拍案说道。   “去哪里?”司空摘星问道。   “这件事现在显然已经不是我能够解决的事了,既然楚留香他们要查,事情又牵扯到徐先生,干脆,我们把事情摊开来说,也好多了解一些情况。”陆小凤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就不怕他们这些人里头有间谍吗?”司空摘星担忧地说道。   “要是连他们这些人都不可信,”陆小凤摸着胡子,“那我还有谁可信。”   ……   “先生。”原随云和原东园来的时候,父子俩都是一头雾水,弄不清楚情况。   原随云虽然目不能视,但也觉察出了气氛的不对劲来,空气里似乎弥漫着一股紧张不安的感觉,让人的心也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徐一清对原随云和原东园点头致意了下,又让他们坐下。   “先生,这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原东园心里不安地说道,他环视了下屋子里的人,苏梦枕、楚留香、胡铁花、陆小凤、司空摘星、宫九和东方不败,这里的每一个人单拎出来都是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聚在了一起,必定是出事了。   “原老庄主,您莫着急,有件事我们想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们。”楚留香宽慰道。   “什么事?”原随云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头,攥紧了手,问道。   “这件事说来其实也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们怕你们被有心人算计了。”陆小凤道,“不知原老庄主,可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经常有人失踪?”   原东园的眼皮一跳,“失踪?!”   “是的,看样子原老庄主不知道这件事。”陆小凤道:“现在失踪的人已经遍布各大门派,甚至连六扇门的人也失踪了。”   “不止六扇门。”东方不败接着陆小凤的话说得,“我前不久查了下,我们日月神教也失踪了两个堂主。都是在堂口里失踪的。”   原东园和原随云两个人的脸色都瞬间变了。   他们不怀疑陆小凤和楚留香、东方不败是在说谎,因为他们听得出他们的语气十分慎重,甚至带着些许忌惮。而且,要让这三人联手起来欺骗他们,无争山庄还没有到那个分量。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原东园心里越发觉得可怕了。   如果只是名门正派的人失踪那也就罢了,说不定就是西方魔教他们干的,但是连日月神教和朝廷的人都失踪了,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可是这件事跟他们无争山庄有什么关系?   原随云皱了皱眉,脸上笼罩着几分寒意,“你们查到了我们无争山庄头上?”   “是。”楚留香丝毫不否认这一点儿。   原随云沉默了片刻后,又说道:“看来你们被人骗了。我们无争山庄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我们知道你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徐一清道,“所以我们才找你们来。”   宫九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意有所指地说道:“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对方布下一盘大棋,显然所图不小,你们无争山庄是不是无辜的,这一点儿且先不提,但是对方把线索引到你们无争山庄头上,必然是觉得你们无争山庄有能被他利用的地方。”   原东园怒道:“荒谬!我们遭此飞来横祸,若不是你们说起,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   “我知道为什么。”原随云打断了原东园的话。   原东园的脸色变了。   宫九挑了挑眉。   “我曾经想过弄一个岛。”原随云道,“在那个岛上,没有人能看得见,没有人会知道我是谁。我可以在上面肆无忌惮地换来我所有想要的一切,在我布置这个岛的时候,有个人来找我了。他告诉我他可以提供给我金银财物,但是作为回报,我要帮他抓住一些人。”   原随云的话就像是平地惊雷一般,让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   原东园更是错愕地看着原随云,脸上充斥着不可置信,他根本想不到在他心里的好儿子竟然曾经有过这么可怕的念头,并且还试图付之实际。   原东园看着原随云,突然间,他感到自己面前仿佛站着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他开始怀疑他对原随云到底了解多少。   原随云的心里涌出些许苦涩,他仿佛能够想象得到此时爹会用怎样的眼神看他,其他人会用怎样鄙夷的眼神看他。   但他不后悔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没有答应。”徐一清肯定地说道。   “是,我没有答应。”原随云道,“那个岛——我也没有建成。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个人才会想要把线索引到我们无争山庄的头上来,他可能觉得我已经把蝙蝠岛建成了。”   陆小凤和楚留香等人都明白了。   对方用无争山庄来当替死鬼,原因正是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有原随云的把柄,而原随云其身不正,当他们调查到原随云身上的时候,原随云为了保住秘密,必定会将楚留香他们灭口。   这样一来,对方就兵不血刃地成功地实现了借刀杀人。   “好歹毒的计谋。”胡铁花摸着下巴,咂巴着嘴巴后背发寒地说道。   “确实歹毒。”宫九点头道,饶是他来听着,也觉得对方这个布局简直天衣无缝,环环相扣又不留任何线索,手脚也擦得干干净净。   估计就连派去见原随云的人也要么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要么是带了□□。   他们这些人说的虽然不是原随云,可原随云心里却十分不好受。   他心里苦笑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徐一清身上。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徐一清岔开了话题来,说道。   原随云低下了头,摇着头苦笑一声。   他的真面目已经露出来了,还有什么资格当先生的徒弟?   苏梦枕缓缓地说道:“对方既然用无争山庄来当替死鬼,必定早早就布局了,我们不如来瞧瞧,接下来的几天,会有什么好戏上演。”   “苏楼主的意思是——将计就计?”东方不败挑眉笑道。   “不错。”苏梦枕抚掌道,“敌暗我明,我们则落在下风,可若是敌明我暗,便是他们落在下风了。”   众人不由看向了原东园和原随云。   倘若要将计就计,就必须得让原东园和原随云配合了。   原东园本就心中有愧,见众人看向他,立即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诸位放心,你们要老夫怎么做,老夫必定全力配合。只希望诸位能给我这孽子一个机会。”   原随云扯了扯唇角,心里既内疚又痛苦。   如果不是他,以无争山庄的地位,原东园何必如此卑微?   众人沉默了。   原随云的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从此以后他的名声、前途所有的一切都会毁了。   世人不会在乎他最后有没有做成这件事,只会觉得他可怕,恐怖。   “你可曾因此杀害过一人?”徐一清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后,他直直地盯着原随云,一字字地问道。   “不曾。”原随云道。   他的计划其实早已做成,但中途的时候,他改变了主意,任由所有付出的心血付诸东流。   而让他改变主意的,恰恰是徐一清一个极不经意的举动。   世人提起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时,无不或心怀同情或心怀嫉妒地提起他的眼盲。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不断地揭开他的伤疤。   就连他爹,虽然从不提起他眼睛的事情,但原随云知道,原东园有许多次都看着他的眼睛,无声地叹气。   他在很久以前从不曾觉得自己双目失明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耳朵却能帮他“看见”所有的东西。   但是,所有人都在同情他,怜悯他,嘲笑他,提醒他的失明是多么可悲、多么可怜。   久而久之,他仿佛也觉得自己真的很痛苦、自己是一个残缺的不完整的人。   直到那日和徐一清去钓鱼的时候。   徐一清并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盲人来对待,他就像是对待一个正常人那样地对待他。   不知道为什么。   原随云心里就释然了。   他越了解徐一清,心里的枷锁就越轻。徐一清绝不是一个寻常人想象中的世外高人的模样,他洒脱、不羁,曾有人说他是魔头,他也毫不在乎,只做自己的事,他的态度慢慢地也让原随云放下了心里头的执念。   “好,我相信你。”徐一清道。   原随云突然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迸发出光彩地看着徐一清。   “但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徐一清道。   原随云点头,”莫说一件事,便是一百件事、一千件事,我也答应。”   “我要你帮助那些身体残缺的人,不准你用你们无争山庄的钱财,只靠你自己,我也不拘你做多少事,但只要你活着,你便得一直做。”徐一清看着原随云,“你可答应?”   “我答应。”原随云心里头百感交集,他重重地点了下头,竖起手指来发誓道:“我原随云必定日日遵行先生的教诲,若有背誓之日,叫我不得好死。”   “好。”徐一清道,“我会亲自看着你的的承诺实现。” 第75章 (一更)   “原老庄主, 恭喜恭喜。”   无争山庄门口, 从四海八方赶来的英雄豪杰们莫不对原东园道了几句恭贺的好话来。   原东园心里虽记挂着原随云的事, 脸上还是勉强带出了笑容来, 毕竟这种事是大喜事,他若是愁眉不展, 落在他人眼里不定能被解读出什么不同的意思来。   要知道,现在江湖上谁不羡慕原随云竟然走了好运, 被徐先生收为徒弟。   之前徐一清收了东方不败为徒弟的时候,众人心里羡慕归羡慕, 但是也都知道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但是,徐一清收了宫九为徒弟,则让众人心中瞬间化羡慕为嫉妒了。   原因无他, 他们原本以为徐一清只能够帮着徒弟提供武功, 没想到, 就连让武林中人发愁了这么多年的走火入魔,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应对。   徐一清在半盏茶内把九死一生的宫九救回来这件事, 众人乍听说的时候, 还不太相信,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 让人难以相信,而且传闻当中,徐一清甚至还没有出手, 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指点了小老头吴明罢了。   但是,有西门吹雪、白云城城主、楚留香和大悲禅师等人为证。   就算他们不敢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天底下没有人能买通这么多人说谎,别人不说,西门吹雪此人就绝对不可能。   因此,众人得知徐一清要收原随云为徒的时候,心里简直嫉妒到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不少之前酸溜溜地觉得无争山庄在原随云手上必定走向末路的那些人,得知了消息后更是嫉妒得恨不得以身相代。   被徐一清收为徒弟,意味着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说功名利禄,就是单单武功这一点儿,已经足以让众人羡慕嫉妒恨了。   东方不败和宫九这两个例子已经向世人充满证明了徐一清的实力。甚至还有人在江湖上说出这么一句话:“只要拜入徐先生门下,就如同是半只脚踏入了大宗师境界。”   这句话虽然狂妄,但却也没有人反驳。   可见徐一清如今在众人心中已经被神化到何等境界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对原东园父子心生羡慕的时候,却没有人知道原东园此时心里的苦闷。   若不是知道今日会有不少贵客要来,他甚至都不想亲自到外头来迎接了。   “南王世子到。”一声尖锐的嗓音打断了原东园的心思。   他回过神来,只见数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在面前停下。   车夫先行跃入马车,恭敬地把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年轻清俊的脸来。   只见其身上穿着,莫不华贵精致,一看便是权贵子弟。   “他便是南王世子?”有人低声窃窃私语。   “这世子殿下衣着可真华丽,单是身上那套鲛纱金丝衣裳,便价值连城了。”有人眼红不已地说道。   南王世子对着原东园拱了拱手,轻笑道:“原老庄主,本世子不请自来,不知原老庄主可欢迎?”   “当然,当然,世子殿下能来,我无争山庄可谓是蓬荜生辉。”原东园面上不动声色,笑呵呵地抱拳拱手道。   南王世子笑了笑,由着原东园的指引跟了进去。   自他之后,少林寺无花大师也来了。   一日之内,无争山庄可以说是贵客盈门,叫那些原本以为无争山庄就要没落的人看得都合不上下巴。   等到他们看到西方魔教玉罗刹也来了的时候,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玉罗刹!”陆小凤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感到头疼,他按了按眉心,苦恼地说道:“玉罗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来了?不行,可不能让他住下。”   “已经晚了。”原随云平静地说道,“玉教主已经入住了进来,就住在你们院子旁边。”   陆小凤的脸瞬间就青了,正要问能否换个地方住的时候,就听得一阵笑声由远及近而来。   “陆小凤,我怎么远远地就听着你好似不太欢迎我?”玉罗刹的身形转瞬就到了陆小凤眼前,他自在地坐下,提起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陆小凤心里苦。   “是吗?”玉罗刹勾起唇角,“那不如本座与你同住一屋,也好帮原少庄主省事。”   陆小凤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就是跟西门吹雪是朋友吗?玉罗刹有本事怼他,有本事怼他儿子去啊。   逗了陆小凤一番后,玉罗刹才收敛了笑意,正色说道:“行了,别一脸苦色了,本座这次找你,是另有要事。”   “什么事?”陆小凤警惕地看着玉罗刹问道。   “你们最近不是在查各大门派的人失踪的事吗?”玉罗刹俊美的面容上掠过一道杀气,“也加上本座一份儿。”   “你怎么知道?”陆小凤狐疑地问道。   玉罗刹扫了原随云一眼,“你们能查到无争山庄这里来,难道本座就不能吗?本座查到无争山庄的时候也有些起疑,就随手安插了些人手,没想到跟你们碰上了。”   陆小凤和原随云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你们西方魔教也有人失踪了?”陆小凤心里越发担忧了。   玉罗刹点头道:“虽然失踪的不过是几个废物,但是好歹也是我们西方魔教的人,本座还从来没遇到过有人竟然敢对本座的人动手。”   陆小凤心里是既惊又喜。   惊得是玉罗刹虽然说不过是几个废物,但是以玉罗刹的眼光,那几个废物恐怕武功也不低,能有本事,又敢对西方魔教下手的人,势力和武功恐怕已经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而喜的是西方魔教加入他们,对他们也会有不少助力。   “怎么样?答不答应?”玉罗刹拨弄了下鬓发,懒洋洋地说道。   陆小凤摸了下胡子,“我虽想答应,可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得主。”   “那就去找能做主的人。”玉罗刹直接就说道。   陆小凤:……   “我同意。”胡铁花道。   “我不同意。”楚留香和苏梦枕却异口同声地拒绝了。   玉罗刹的眼神看向了苏梦枕和楚留香,似笑非笑地说道:“苏楼主,楚留香,你们与我也算是素不相识,为什么不同意?难道是本座哪里得罪了你们吗?”   苏梦枕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玉教主莫恼,我等也有自己的顾虑。玉教主的脾气高傲,恐怕不是肯居于人下,受人安排之人吧?”   玉罗刹轻笑一声,“你倒是了解本座。不错,本座绝不肯受人安排。”   苏梦枕道:“既然如此,那玉教主加入我们,恐怕非但无法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反倒是事倍功半。我等众人虽都各有主意,但是也能互相迁就。但玉教主加入我们,若是遇到争执情况,你我各执一端,届时反倒不好。”   “既是如此,那就好办。”玉罗刹抚掌道,“对方分明有所组织,我们又岂能是一盘散沙?本座受累些许,当了这主事人便罢了。”   “不可!”这回拒绝的是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了。   “有何不可?”玉罗刹挑眉,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本座虽然不才,但是连偌大个西方魔教都管得服服帖帖,我们这才几人,有什么难管的?”   陆小凤心里腹诽,就你管那西方魔教,都快分裂成两个了,这还服服帖帖。   也就是你武功高,手段狠,没有人敢在你活着的时候闹事罢了。   苏梦枕等人此时都没有开口,但是拒绝的意思都很明显。   玉罗刹的武功的确高,他的心思也的确深沉,手段也很毒辣,但是玉罗刹和他们到底是走的两条道上的人,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   就算是一时勉强,日后也会生出矛盾来。   “玉教主刚才一番话说得的确有道理。”东方不败骤然开口说道。   众人心惊了一下,齐齐地看向他。   玉罗刹挑起眉头来,正要露出个笑容。   东方不败又紧跟着说道:“不过,这主事人不该是玉教主,而该是先生。”   一直沉默的徐一清:???   众人看向徐一清,脸上都在愣了片刻后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来。   “的确,若是非得有一个主事人,那得是先生才对。”苏梦枕道,“先生素来有大智慧,若是由先生当着话事人,我是心服口服的。”   楚留香等人也纷纷道是。   如果是其他人来当这主事人,众人可能还要存疑对方会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是,如果是徐一清,那就不必有这样的顾虑了。   徐先生是何等光明磊落之人,他能教东方不败、宫九和原随云弃暗投明,已经足可见他内心存着大善,这一点儿就足够让众人对他当主事人这件事不存任何质疑了。   “我不行。”徐一清直接就拒绝了,像这样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做过,如何能行呢?   “先生,您莫谦虚了。”陆小凤道,“那些日子我在黑木崖下听您说书,我听得出您心中是有大智慧的人。您这样的人,就算是处理国事,也是随手拈来的事,这次这种小事,对您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上什么。”   “什么说书?”楚留香好奇地问道。   陆小凤感慨一声,道:“先生说的书都是融至理名言于细枝小节之中,如先生的剑的五种境界,至今就仍叫我赞叹不已。”   “剑的五种境界?”众人心里愣了下。   天下练剑之人多如牛毛,可下至初学剑者,上至剑法宗师,从来没有人敢轻易地敢对剑法划分境界,因为练剑之人心中都自有丘壑,都不服别人,倘若是稍微修习不到家的,还没说出这种话,就已经叫人笑掉大牙了。   可徐一清不同。   “那不过是我不知从何处看来,随口说的罢了。”徐一清连忙打断陆小凤的话。   陆小凤却一脸严肃,“先生,您的问题就是太过谦虚了。”   徐一清:不,我真不是谦虚。   “剑还有五种境界?”宫九难掩激动地开口问道。   陆小凤道:“先生那日说了,少时当习利剑,青年则习软剑,不惑则练重剑,知天命则易木剑,自此之后便是手中无剑胜有剑。”   徐一清捂脸。   众人的脑海里却仿佛平地起惊雷一般。   尤其是玉罗刹,玉罗刹也练剑,他练得武器不少,但是剑始终是他最喜欢的武器,到了玉罗刹这个境界,早已是手中无剑胜有剑。   正因为如此,玉罗刹才越发觉得徐一清的这番话简单却字字珠玑。   玉罗刹是个骄傲的人。   他很少会服气其他人,但是这次他却心服口服了。   “如果是先生的话,那本座勉强可以答应。”玉罗刹松了口道。   徐一清:……   我求求你不要答应。   “先生。”楚留香看向徐一清,眼神中带着敬佩和期待,“如果是先生当着主事人的话,我想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有意见。”   徐一清头疼不已,却还是答应了。   他知道在这么多人当中,的确是由他来主事比较妥当,别的不说,现在他们这些人当中其实早就隐隐分成了两派,东方不败和宫九、原随云都是骨子里骄傲的人,不可能会听从苏梦枕或楚留香他们的调度。而苏梦枕和楚留香他们,对他们也并没有太过信任。   何况再加了一个玉罗刹,事情就更加复杂。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徐一清当这个主事人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满意。   “既然现在人选已经是先生了,那不如先生来安排一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吧?”玉罗刹心里虽然服气了,但是还是免不了要给徐一清挖个坑。   徐一清看了他一眼,面色从容地说道:“我虽是主事人,但是绝不是什么独断专行之人,诸位都是聪明人,不如先讲讲各自的想法吧。”   徐一清:冷漠.JPG.   好歹我也曾经是幼儿园班长。   作者有话要说:五种境界出自《神雕侠侣》 第76章 (第二更)   玉罗刹:……   苏梦枕等人忍俊不禁, 当今武林能有几个人能让玉罗刹吃瘪。   玉罗刹默默地盯着陆小凤。   陆小凤一脸无辜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咳咳, 我觉得如今敌暗我明, 现在我们根本寻摸不到他们的踪迹, 唯一的办法就是引着他们主动出手。”苏梦枕抵着嘴唇咳了一声道。   “苏楼主的意思是要来个请君入瓮?”徐一清立即明白过来苏梦枕的意思,他皱了皱眉头, 思索,现在他们最苦恼的事情莫过于对手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线索出来, 按照苏梦枕的意思,的确是个好办法。   “可是这请君入瓮, 总得有诱饵。”陆小凤道,“而且还得是对方必定能看得上的诱饵才行。”   陆小凤这话说得的确在理,别的不说, 这次来参加拜师宴的武林高手那么多人, 真要是全派人盯着, 那又不实际,因为那些武林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被人盯着怎么可能没察觉?另外, 如此大费周折,又只怕是会打草惊蛇。   众人不禁深思。   原随云却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他道:“其实我们早已经有了诱饵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向他, 而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没错。”楚留香抚掌道,“原少庄主这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们刚才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徐一清看着原随云,却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他也知道原随云的意思。   对方如今暗自将所有线索都引到了无争山庄,目的无非是要让原随云当靶子罢了,所以他们无论对任何人下手,最后都会把线索引到原随云身上去。而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留意原随云身边的异常人物就足够了。   “你可想好了?”徐一清问道,“这件事如果一不小心,那你便会成为武林中人人指责的罪人。”   “我明白后果的。”原随云点头道,他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心思来,仿佛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话罢了。   但是在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原随云说出的这句话有多么重要。   徐一清并没有夸大其词,如果他们没有借此机会找到线索,那么原随云则会背负上那些人干出的恶事,届时,即便他是徐一清的徒弟,即便他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武林中人也绝对饶不了他。   而且,还会更因为他是徐一清的徒弟,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原随云受到的指责将会比其他人多得多。   “你不后悔?”徐一清道。   “绝不后悔。”原随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豁达的笑容来,“先生不是说了吗?要我行善积德,既是如此,这便是我第一次行善。”   “好。”徐一清点头。   他没有再开口,原随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他迟早要肩挑起无争山庄的重任来,既然如此,就该由他自己去做抉择。   苏梦枕等人神色各异。   楚留香心里对原随云不由心生出了几分好感来,他赞许地拍了拍原随云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拼尽全力留心你身边出现的人的,绝对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楚留香原本对原随云心里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原随云的那个计划实在是太恶毒了,太瘆人了,即便是中途作罢,楚留香也对原随云心里有些反感。   但是,他也知道佛家有一句话叫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楚留香心想,这或许就是徐一清这么久以来一直做那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事情的缘故。   他看了眼徐一清,心里感慨,怪不得大悲禅师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从这方面来讲,徐一清走的远远比武林正道们的远。   日月神教危害江湖多年,但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却一直拿他们没办法。   可徐一清一出手,来了个曲线救国,借由东方不败彻底地让日月神教改邪归正,仅他一日,便为天下武林不知做了多少好事。   只可惜,能看透这一点儿,想透这一点儿的不多。   以至于现在在江湖上仍有人质疑徐一清的所作所为。   楚留香一想到这里,就不禁对徐一清肃然起敬。   “既然这样,那这件事就这么安排。我和东方在同一个院子,陆小凤、宫九和司空摘星在一个院子,这样随云左右两侧的院子都有人看着,就算是发生了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能够立即赶过去。”徐一清道,“至于玉教主,你的性格向来无所顾忌,就算是在无争山庄里随意走动,也没有人会怀疑你,所以巡查异样的这件事就交给你。而苏楼主、楚留香和胡铁花在江湖上交友众多,你们三人不动声色地留意一下,我想,那些人如果要动手的话,必定会潜伏在这次来的众人当中。”   “可。”众人颔首道。   徐一清的分配颇为合理,众人对此都没有什么意见,就连脾气最不好的玉罗刹也没什么话好说。   “徐先生,真是辛苦你了。”楚留香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徐一清愣了愣,笑道:“不辛苦,接下来我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忙,诸位辛苦了才是。”   “先生这话就见外了。”司空摘星道,“这件事事关武林和平,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岂能置身事外?这些都是我们的份内之事。”   徐一清笑了笑,道了声是。   而在此时。   妙僧无花和大悲禅师见了面。   妙僧无花在江湖上久负盛名,他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有人曾经说过听他论佛法,可三日不食肉味,而唇齿留香,有人曾将他的琴评为天下第一。而这一点儿,江湖上再骄傲的琴师都不该质疑。   他此时身着一身月白色僧衣,坐在大悲禅师面前。   大悲禅师手持着一串佛珠,微笑着对无花说道:“你来了。”   “方丈,无花来迟了。”无花含笑着说道,天底下有一种人天生就适合笑,而无花恰恰就是这种人,当他微笑着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愉悦。   “你并没有来迟。”大悲禅师笑道,“徐先生还在这里,这是你的缘分,无花。”   无花笑而不语,丝毫没有当日收到大悲禅师的信时候脸上的愤怒。   在大悲禅师的信当中,徐一清几乎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神明一般,他竟然觉得徐一清的佛法远比他来得高,自然也就远比无花来得高。   因此,大悲禅师让无花来,乃是为了让他从徐一清身上学习。   他是好意,可是这好意落在无花心里却是恶意。   无花,是个骄傲的人。 第77章   “如果有机会能够和先生坐论佛法, 无花自然愿意。”无花浅笑着说道。   大悲禅师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无花,你着想了,佛法何必坐论, 我等用眼看, 用心听,自然能从中悟出佛理来。”   无花:“……”   如果不是知道大悲禅师绝对不可能被他人冒充, 无花都要怀疑大悲禅师是不是被石观音派人给冒充了?   他顿了顿,轻笑道:“既是如此, 无花一直以来都有些问题, 想问问徐先生,不知方丈可否代为引见?”   “有何不可。”大悲禅师双手合十, 微笑道。   徐一清的行踪并不是什么秘密。   在众人眼中, 徐一清几乎从来没有用过轻功,他可以说是如今江湖上最不神秘也最神秘的武林高手了。   原老庄主很体贴, 特地寻了个有湖泊的院子给他, 方便他钓鱼。   徐一清面对原老庄主的体贴, 只能选择沉默。   这日,下午申时时分,天气秋高气爽, 阳光温和,湖泊旁边柳絮飘飘,正是钓鱼休闲的好时候。   湖泊旁,五角亭外栏杆边, 徐一清手持一根钓竿,悠哉悠哉地钓鱼。   五角亭内,原随云和楚留香等人正在商量着事情。   忽然,原随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他侧过头去,楚留香等人也都停了下来。   “大悲禅师,无花。”楚留香等人打招呼道。   大悲禅师和无花一前一后走入亭内,二人双手合十,对着众人行了礼,“原少庄主、楚檀越、苏檀越,徐先生。”   “无花,我们正说到你呢。”楚留香面带笑容地说道。   无花含笑着说道:“说到我什么?”   “说到你的素斋。”苏梦枕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楚留香说你的素斋与你的琴都是天下一绝。”   无花笑了笑,道:“不敢,小僧只是略通一二罢了,哪里是天下一绝了。”   他虽说着话,眼神确实看向了徐一清那边。   徐一清手持着钓竿,似乎没有听到这边的任何动静。   但是无花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无花心里已经隐隐有些不喜,他身为妙僧无花,所到之处,众人莫不是对他恭敬有加,即便是楚留香、苏梦枕这等江湖名人,也从没有慢待过他。   唯有徐一清,这样忽视他。   苏梦枕很快发现无花的心思似乎在徐一清身上,他心里虽然疑惑无花为什么对徐一清那么关注,但却不介意解释一下,“先生现在是在钓鱼。”   “钓鱼?”无花自然看得出,他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僧会不会打扰了?”   “不会。”楚留香忍着笑说道,徐一清从刚才钓到现在都没钓到一条鱼,怎么可能会打扰他,“我们静悄悄地过去,想来必定不会惊扰到那些鱼。”   听到楚留香这话,原随云和苏梦枕两个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一个心明神了的笑容来。   楚留香他们的确没有惊扰到鱼,却是把打瞌睡的徐一清给惊醒了。   徐一清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左右两侧都是人,险些吓了一跳,正了正脸色,试图装作没事发生。   “先生,这鱼儿上钩了吗?”楚留香促狭地问道。   徐一清心里没好气地白了楚留香一眼,淡淡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楚留香一瞥那毫无动静的浮标就知道别说鱼了,连虾都没有,“无花,你觉得呢?”   无花悄无声息地打量着徐一清,骤然被提及名字,也很从容地瞥了那浮标一眼,笑道:“小僧也觉得没有?”   “既然你们都知道没有,何必问我?”徐一清凉凉地看了楚留香和无花一眼,直接说道。   “噗—”原随云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带着几分尴尬地说道:“先生说得对。”   无花笑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徐一清瞥了他一眼,“你是妙僧无花?”   “正是小僧。”无花道,“小僧今日前来,乃是有几个问题想从先生这里得到答案,不知先生可否方便?”   楚留香等人怔住了,无花能有什么问题要问徐一清?他是和尚,总不能用佛法的问题来问徐一清吧?   徐一清对大悲禅师颇有好感,见无花是大悲禅师带来的,便爽快地点头:“问吧,若是我能回答,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生果真是个爽快人。”无花笑道。   他低头,略微思索了片刻后,问道:“《华严经》中佛祖曾拈花,道出: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小僧思索多日,终究想不透此言,不知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无花的态度很是诚恳。   原随云等人却是暗暗皱了皱眉头,徐先生的来历没有人知道,众人只知道他武功深不可测,却对其他的一无所知,无花贸贸然以此佛言询问徐一清,态度虽诚恳,可却有咄咄逼人之意。   原来是这话。   徐一清想了想,他默默不言,伸出手走到旁边的树旁,在众人丈二和尚摸不找头脑的时候,他摘下了一片尚且带着露珠的叶子。   “这就是我的答案。”徐一清把叶子递给了无花,道。   无花愣了下,低下头,不解地皱了皱眉。   无花暗暗咬了咬牙,面上笑着说道:“小僧愚钝,还请先生明示。”   “无花且看那露珠。”徐一清道。   众人都朝那露珠看去。   只见那露珠已不复黎明时分的莹亮剔透,里头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小的尘埃,尘埃之中又似乎另有小得几乎难以看清形容的生物在悄无声息地移动。   大悲禅师睁大了瞳孔,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他双手合十,闭目,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原来如此。”   无花愣了愣,随即用复杂的眼神瞥了徐一清一眼。   徐一清的回答着实出乎无花的意料,他虽以寥寥数字回答,却比那些说了成千上万话的人还来的透彻。   “既是如此,小僧想问,先生自何处来?”无花问道。   众人心中一紧,不由得看向了徐一清。徐一清的来历一直是江湖上众人好奇已久的一个问题,无花这问题问得虽然冒昧,但却也同样问出了众人心里一直以为的疑惑。   徐一清知道迟早有一天,总有人会问出这个问题。   他也索性借着今日这个机会告诉众人,免得总是有人打听,他指了指旁边的空地,问道:“此处可有人?”   无花和众人都摇了摇头。   徐一清道:“我便是从这无中而来。”   他这话回答的很坦然,却叫无花思不透,想不明。   众人也不比无花好多少,他们都看得出徐一清是在说实话,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想不明白。   徐一清见此情形,也不多说了。   他的鱼竿突然猛地晃了晃,显然有大鱼上钩了。   可是徐一清拿鱼竿拿的太晚,鱼儿已经跑远了。   “可惜了。”无花道,“先生久候此鱼,偏偏却晚了一步。”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徐一清心里滴血,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无花看着徐一清淡然的脸色,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大悲禅师的确说得对,徐一清在佛法上的造诣远超于他,至少无花绝对做不到如此豁然。   “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我且先回去了。”徐一清道。   “先生请自便。”无花双手合十,恭敬道。   院落里。   东方不败正抓着一只飞鸽,从鸽子脚上取出一张纸条,他听得脚步声由远及近,心中一动,随手一般将纸条收起,将飞鸽放走。   “先……”东方不败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徐一清,就被徐一清给抱住了。   他的脸蹭地一下就红了,双手悬在半空中,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东方!”徐一清松开手,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刚才钓到那么大一条鱼,结果给跑了!!”   东方不败心里有些失落,他安慰道:“先生,这钓鱼讲究的是‘缘分’,您和那些鱼想来是没有缘分,跑了也就跑了,日后必定还能遇到更大的鱼。”   “可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鱼。”徐一清心疼不已。   他钓了这么久的鱼,眼看就能靠着那条鱼一雪前耻了,结果竟然给跑了,跑了!   “先生不是说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吗?”东方不败心里忍着笑意,安慰道。   徐一清定定地看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在徐一清的眼神攻势下选择了认输。   他咳了一声,很上道地说道:“听说有种鱼饵特别受鱼喜欢,先生钓不到鱼,想必是鱼饵不好的原因,不如换种鱼饵试试?”   徐一清一脸严肃,“我也这么觉得,估计是这边的鱼吃不惯宫九岛上的鱼饵,说不定换种鱼饵就能钓到鱼了。”   “先生高见。”东方不败忍着笑说道。   他越是跟徐一清相处,就越是发现徐一清几乎没有一处不可爱,在这江湖之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多了去了,也就只有先生仍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   徐一清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忍住翻他一个白眼的心思。   毕竟是自己徒弟,就算是知道他切开黑,徐一清也只能忍着了。 第78章 (一更)   拜师宴的前一日, 正是黄昏时分。   原东园在自己书房内,正在处理着明日拜师宴的事情, 忽然有家仆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敲了敲门, 道:“老爷,有大夏人前来拜访。”   大夏人?   原东园先是眉头一皱, 随后喊道:“进来。”   那家仆推门走了进来。   原东园起身问道:“来的是多少人?什么样的人?”   “回老爷, 来了四个人,一老三少。”那家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原东园的脸色却变了一变, 大夏国和大明国素来是宿敌,先皇在位的时候,大夏国犯边,先皇喝令天下武林豪杰与诸多将士出兵,将那大夏国打退了三个城池, 自那之后,大夏国每岁都来朝拜, 然而都是口服心不服。不过, 大夏国地少人少, 有本事的人不多,唯有这一老三少却是在大明国的江湖上有点儿名声。   这一老三少修炼得武功都极其歹毒, 又擅使暗器,武功又高。   素来对上这四人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无争山庄和这四人从来都没有打过交道。   这四人在今日来,恐怕是是敌非友。   原东园想了想, 对家仆道:“你去将此事告诉苏楼主他们,我且先去看看这几个人。”   “是。”家仆应道。   原东园走到那大厅的时候,他还尚未走近,那四人就都默契地回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原东园心中暗惊,他的轻功虽然不是天下第一,但是习武多年,一身功夫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恰才他还使出了十分气力,放轻了步伐,以此来试探他们,没想到这四人反应竟然这么快。   “原老庄主。”四人中一白发童颜的老者摸着胡须打了个招呼。   原东园拱拱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老夫乃大夏国师夏侯久。”那老者摸着胡须道。   原东园心里暗道果然是他们,大夏国以夏为国姓,除了皇室以外,只有有功之人才可得到夏姓。   “原来是夏国师,久仰大名。”原东园打着哈哈地说道,“不知夏国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夏侯久捻着胡须,他虽白发童颜,可是眼睛中却充斥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邪气,叫人一看心里就生出不喜来,他道:“原老庄主,老夫随我朝使者前来,听闻如今武林盛事乃是令郎的拜师宴,故意特地前来凑凑热闹,也讨一杯喜酒喝,不知原老庄主可方不方便?”   他话虽然说的客气,可是眉眼却带着志在必得的神色。   那三位徒弟站在他身后,手中都各持着兵器,分明来者不善。   原东园皱了皱眉头,正要婉言拒绝,拜师宴这事,是他们无争山庄的大事,而且,这大夏国人来者不善,倘若答应,必定会有不少麻烦。   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却听得厅外传来苏梦枕的声音,“原老庄主,远来是客,我们岂可辜负夏国师的好意?”   众人朝门口看去,苏梦枕脸上带着笑,走了进来。   夏侯久心里一紧,恰才苏梦枕在门外,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苏楼主。”夏侯久冲着夏侯久拱了拱手。   苏梦枕含笑点了下头,与原东园交换了个眼神。   原东园心里虽然不解,但是还是点了下头,答应道:“苏楼主此言有理,诸位既然是客人,那老夫也不能无礼。这样,管家。”   管家上前一步。   原东园道:“西北角那处院子恰好空着,你引着夏国师四人去吧,切勿慢待了。”   “是。”管家点了下头,   夏侯久笑着起了身,他那三个徒弟也都跟着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原东园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皱着眉头,满心担忧,原因无他,随云如今就在风口浪尖上,随时随地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现在又多了这夏侯久师徒四人来。   原东园感觉到现在这件事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苏楼主。”原东园张了张嘴,心里很是不安。   苏梦枕微笑着宽慰道:“原老庄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那四个人既然来了,必定是有所图谋,若是不答应,说不定反而会闹出一些事来。倒不如我们现在把他们放在眼皮底下,真要出什么事,我们也能看到。”   原东园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还是苏楼主想得缜密,只是我觉得这四人恐怕是来者不善,明日就是拜师宴了,他们在今日来,必定是不怀好意。”   苏梦枕道:“原老庄主放心,不管他们打得是什么主意,我们都能叫他们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他笑得意味深长。   ……   翌日凌晨。   不到寅时时分,无争山庄就热闹了起来。   徐一清是被外头的声响给吵醒的。   他起了身后,揉了揉眼睛,想了半响才想起来今日是什么日子来。   前厅内赶来道贺的武林中人已经把贺礼堆满了厅内了。   无争山庄在江湖上世交不少,这次又是原随云拜师的大事,不少世交都出手不小,什么精兵利器都有,人参鹿茸更是常见。   原东园一早起来的时候,右眼皮就直跳个不停。   他心里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但又有不少事情要忙,根本没时间停下来。   前来贺喜的世交、朋友都得他亲自招呼,还有一些人需要他互相引见。   原东园几乎是忙得团团转,甚至几乎忙到脚不沾地。   徐一清看着都觉得累得慌,心里暗暗庆幸之前东方和宫九都没有办,虽然这拜师宴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事,但是他的性格对于这些琐事向来都是能免则免。   “东方。”徐一清低声侧过头对东方不败说道,“好在我们之前没办过谢师宴,否则的话,你岂不是要累疯了?”   东方不败含笑说道:“先生说笑了,这拜师宴也有大有小,原老庄主是因为结交的人多,才办得如此隆重,如若是我来办,除却一些好友之外,旁人是不会请的。”   况且,他想办的也不是拜师宴。   徐一清点头,这的确是东方不败的性格。   二人低声谈话的时候,却有人把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就是现在名满江湖的徐一清?”夏侯久眯着眼睛,眼神如毒蛇一般恶毒地盯着徐一清。   他的大徒弟夏元一点头,“师傅,就是他,他旁边的则是他的大徒弟,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夏侯久眯着眼睛打量着徐一清,待看到他的太阳穴平滑如寻常人,步伐又稀松平常的时候,夏侯久心里冷笑,什么武林高手,不过是个徒有虚名之人罢了。   只是可笑,这大明国众人自诩聪明,却被一个欺世盗名之人糊弄得团团转。   不过,夏侯久虽然自认看破了徐一清的真面目,却也不敢贸贸然就这么断定。   他对身后的二徒弟夏元二暼去一眼。   夏元二顿时心领神会,他朝徐一清那边走去,恰好此时有一家仆手托着盘子,上面放着一壶酒和数个酒杯从他们身边走过。   夏元二的手藏在袖中,手指轻轻一弹,一块石子迅疾地从袖中而出。   那家仆脚突然一软,手上的盘子顿时一歪,酒壶中的酒水几乎就要倾泻而出。   东方不败眼疾手快,他的手如穿云拂雾一般,云淡风轻地抓住酒壶和盘子,甚至一滴酒水都没漏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那家仆惨白着脸,连连道歉。   “不妨事。”徐一清摆手道。   东方不败抬眼冷冷地朝夏元二瞥了一眼,眼神锐利地刺得夏元二心里一慌。   他低下头,迅速地走开了。   而夏侯久却露出了一个冷笑。   果然是个骗子。   武林中人,但凡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迅速地做出应对来。   可是,这徐一清在刚才,却什么都没做,要么是他早已看穿了他的意图,但这绝不可能,所以真相只能有一个,那就是徐一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根本不会武功,所以他才来不及做出应对来。   夏侯久心里突然觉得快慰极了。   他们师徒四人在大夏国虽然是武林第一高手,甚至他也被拜为国师,可是在大明国,众人因为夏侯久师徒手段毒辣,见不得人的缘故,却少有人看得起他们。夏侯久对此早已心怀恨意。   如今,见大明国的武林中人被徐一清耍的团团转,他心里既觉得很是出了一口恶气,又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徐一清就算是个骗子,他也是大明朝所有武林中人公认的第一高手。   如果他打败了徐一清,岂不就意味着他能取代徐一清成为江湖第一高手吗?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夏侯久很快就笃定了这一点儿。   他又想到昨夜收到的密信,他正愁着要用什么办法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呢,现在可不正是他的大好机会!此等一箭双雕的好机会,如果错过了,他还是夏侯久吗?   夏侯久侧过头,压低了声音对三徒弟夏元三嘱咐了几句。   夏元三脾气暴躁,年纪又小,是最适合用来当枪使的人选了。   夏元三听了夏侯久的话,眼睛果然亮了。   他点点头,狼一样的眼睛朝徐一清扫了一眼。 第79章 (二更)   徐一清似有所察觉, 朝夏侯久这边看了过来。   但是很快,他就没有这个闲心思去顾及他们了。   拜师的时间是请了得道高僧算好了时间的。   原随云端了茶后, 奉上礼物,徐一清喝了茶, 收了礼,这拜师仪式就算是成了。   原东园心里虽然知道这件事出不了差池, 可是事情没完成, 终究不放心。   如今见拜师礼成,他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但是, 自古以来,好事都是多磨的。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喊一声:“慢着!”   徐一清拿着茶的手顿了下,朝那声音看去。   原随云也侧过头看向那人。   夏元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参加宴席的众人不由得皱着眉头打量着他。   “这人是谁?瞧着怎么有点儿眼生?”   “大夏的人,那一豺三狼。”有眼力尖的人认出了夏元三师徒四人来了,他们师徒四人因为手段格外下作, 就算是对着平民老百姓也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毒手的缘故,被人取了个“一豺三狼”的名号。   “原来是他们, 怪不得瞧着面相就是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   “夏少侠, 你这是什么意思?”原东园面露怒色, 目光中充斥着怒火。   夏元三呵呵一笑,“原老庄主莫恼, 我这可是为您好。”   “哦,原来你们大夏朝是以无礼为有礼吗?老夫好心好意招待你们,你们却扰乱我儿的拜师宴,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原东园怒目看着夏侯久, 他看得出夏元三的行为举止都是夏侯久指使的。   夏侯久清了清嗓子,“原老庄主且别恼怒,我徒虽然莽撞,但也的确是一片好意。”   “夏国师,你这好意,老夫和犬子恐怕无福消受,若是你今日不给我个交代,老夫必定会叫你们这一豺三狼知道厉害!”原东园喝道。   众人齐声道好。   “原老庄主,你放心,我等绝不会坐视旁观的。”   “正是,今日乃是无争山庄的大喜事,你们这一豺三狼竟然敢来闹事,难道你们一起这里是你们的大夏吗?“   所有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眼睛更是盯着夏侯久等人,颇有如果他们解释的不好,就立即动手的意思。   今日这拜师宴来这无争山庄的多半是无争山庄的世交好友,就算是和原东园有龃龉的人,此时也不敢替夏侯久出声。   而在这种情况下,夏侯久却还摸着胡须,一副老神在在、从容自得的样子。   楚留香等人不由得心存了忌惮,疑心这夏侯久是否另有准备。   “原老庄主,”夏侯久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老夫之所以让徒弟出声,乃是因为老夫觉得今日这拜师宴不该举行。”   原东园冷笑,“不该举行?难道你觉得我儿不配拜入先生门下吗?”   原东园的杀气毕露,气场摄人,他的武功本来就不弱,此时在怒火加持下,气场更是叫人心惊。   众人当中有人面露惊讶,有人却不以为然。   原东园的相貌的确是显得比较儒雅,可是谁要是因此而小看了他,那肯定是要吃亏的。   能支撑起整个无争山庄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能被小看的人?   “不,原老庄主误会了。”夏侯久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一手捻着胡须,一手却是指向徐一清,道:“老夫是觉得这位不配当原少庄主的师傅。”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了。   片刻之后,大厅里爆发出一阵充满了嘲讽的笑声来。   “原来如此,我懂了,夏国师必定是觉得自己远比先生来的厉害,想收原少庄主为徒弟吧。”陆小凤笑道。   胡铁花笑得把手中的酒杯都给打倒在地了,“原少庄主还真是厉害,能引得夏国师亲自来抢,看来,原少庄主的根骨不可小觑啊。”   原随云却是没有说笑的意思,他寒着脸,俊美的脸上笼罩上一层怒气,那一双素来看不清心思的眼睛此时燃着熊熊怒火,“夏国师,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夏侯久心里暗恼,面上仍维持着笑容,道:“原少庄主,你们都被他给蒙骗了。此人根本就不配当你的师傅,不信的话,请他与我比试一场,就知道高下了。”   “比试?”徐一清忽然笑了,“怎么比试?文试还是武试?”   “为了公平,文试武试都来吧,免得你输了,以此为借口。”夏侯久眼含不屑地望了徐一清一眼,唇角撇了撇,不屑的神情显而易见。   夏侯久提出这个主意,除却要彻底地让徐一清没脸外,更有拖延时间的意图。   跟他联系的那人,要他拖延个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在他看来实在太长了,他要对付徐一清,只需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把他弄死。   “文试怎么比?武试怎么比?”东方不败道。   “很简单,文试则是老夫和徐先生各自挑选三人,观看这三人出招,加以指点,而诸位武林同道则代为评判,谁耗时短,谁评断的精准,谁就赢了。”夏侯久道。   “那武试呢?”徐一清问道,“难道是你我交手吗?”   “正是。”夏侯久捻着胡须,似笑非笑地盯着徐一清,嘲讽地说道:“徐先生敢应战吗?”   “为何不敢?不过既然是比试,总该有个彩头吧。”徐一清道,   夏侯久满心以为自己赢定了,故而道:“可以,你要什么为彩头?”   “夏国师的剑不错。”徐一清淡淡地瞥了一眼夏侯久手里的剑,说道,“听说夏国师的剑乃是少有的好剑,吹毛即断,不如以此剑来作彩头。”   “那徐先生的彩头呢?”夏侯久眼神闪了闪,盯着东方不败道:“老夫听闻东方教主手上有一本神功,不若以那神功为彩头如何?”   徐一清皱了皱眉,正要拒绝。   东方不败却点头道了声好。   “夏侯久这回是输定了,他们大夏国人向来狂傲不羁,不把我们大明人放在眼里,这回他可要碰了个钉子了。”   “正是,等会儿夏侯久可就丢脸了。”   对于众人的窃窃私语,夏侯久师徒四人毫不在意,甚至还带着自以为是的嘲讽的冷笑。   原东园性格本是极其和善的,但也对这来扰乱拜师宴的师徒四人没有好感。   不过,比试还没开始,就遇到了麻烦了。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但凡经过徐一清指点的,莫不武功都突飞猛进。   他们早就羡慕这等机会久矣了,今日竟然有这个机会,众人一个个都争先恐后,想要得到这次机缘。   而夏侯久那边。   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   夏侯久的脸色铁青,几乎是乌云盖顶。   最后还是原东园做主,抽签来分配。   抽到徐一清那边签子的一个个都眉开眼笑。   而抽到夏侯久这边的却是一个个拉长了脸,有的还不顾夏侯久的脸色,直接道了一声倒霉。   夏侯久的表情非常难看,他冷哼了一声,心里暗道,等会儿你们就知道到底谁才是真的有本事! 第80章 (第二更)   黄仁义连忙点头如捣蒜。   徐一清正要开口指点。   黄仁义又突然严肃地说道:“先生, 此事事关我崆峒派机密,不知先生可否说与我一人听?”   众人不禁哗然,有人嘴里抱怨个不停。   楚留香道:“诸位莫抱怨了, 设身处地试想一下,如若是你们,难道愿意让其他人知道你们门派功法的机密吗?”   楚留香的话让那些抱怨的人顿时都无话可说了。   的确, 如果是他们,也绝对不会愿意被其他人听到他们门派的机密。   夏侯久却眯了眯眼睛,扬声道:“若是如此,如何分高低?黄掌门, 你可别是和徐先生一唱一和, 把我们当傻子耍了。”   黄仁义皱了皱眉头, 心中存着怒气,“此事事关我们崆峒派百年大事, 难道你要我们崆峒派的机密流传出去吗?”   “非也。”夏侯久道:“徐先生说得不过是改善功法的办法罢了,我等又不知道你们崆峒派七伤拳的心法口诀,即便知道了这办法, 也对你们毫无影响。”   黄仁义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来。   徐一清道:“夏国师言之有理,况且我所说的方法可立即见效, 黄掌门可听了之后,再按照我所说的演练一番七伤拳,届时候高下自然立判。”   “好。我听您的。”黄仁义点头道。   夏侯久也不急着看其他人演练了,他自屏风后走了出来,背着手站在众人前面, 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七伤拳其实并非不能修炼,只要内力足够充足,再修炼此法,则能不受其害。”徐一清缓缓说道。   黄仁义点头道:“徐先生言之有理,我崆峒派祖师爷创造此七伤拳,却也是活到了近百岁才归去,就是因为他的内力高。”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修炼这七伤拳须得内力高才行,这黄仁义等崆峒派门人估计是年少就开始修习这七伤拳,故而一个个都落下了病根。   “徐先生,可是现在一时半会儿的想要提高内力,怕是不容易。”无花道。   徐一清颔首,“对,因此我选择的是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黄仁义急切地问道,若是能有办法一举解决这七伤拳的隐患又无需在短期内提高武功的话,这七伤拳日后可不得了。   徐一清沉吟着说道:“七伤拳之所以会对人的五脏六腑造成伤害,完全是因为这内劲过于刚猛,又互不相容的缘故,你按我所说的,气沉丹田,内劲分为两股,一股自……”   黄仁义丝毫没有怀疑徐一清,一一照着做。   众人在一旁屏息凝气,生怕惊扰到他们。   夏侯久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的脸色铁青,以他的底蕴,自然也听得出徐一清的指点远远比他的指点还来得高超,来得巧妙,甚至可以说是神来之笔。   借太极的道理,化那些争锋相对的内劲为相生,不但解决了内力不足的问题,而且还增加了杀伤力。   “轰——”   黄仁义忍不住了,一拳拍在了地上,竟是将这花岗岩硬是打出了一个坑来。   “这、这……”   众人瞠目结舌,有的人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是再仔细一看,这结实的花岗岩的确是被打出了一个坑来,而且四周围还都呈现出皲裂的痕迹。   所有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那夏侯久师徒更是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还是不够熟练。”徐一清摇了摇头,点评道。   众人心惊不已,就这不够熟练就有了这般威力,要是让黄仁义多练几次,那岂不是一掌便有莫大的威力了?   “先生说的是。”黄仁义心服口服了,别人不知道徐一清这改动的厉害,他这修习七伤掌的人却是最清楚的,以往他打出七伤掌的时候,五脏六腑都如同烈火灼烧一般疼痛无比,全靠着他的毅力忍了下来,但是刚才,按照徐一清指点打出七伤掌的时候,他不但不感到疼痛,反而还感到经脉之中似乎有灵泉在游走一般,清清凉凉,十分舒服。   黄仁义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舒适的表情来。   他的变化都落入了众人的眼里。   夏侯久师徒四人面色铁青,尤其是夏侯久,他方才的指点在徐一清的改善功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就如同鲁班面前弄大斧一样,显得格外的可笑。   “夏国师,还要再比吗?”原东园笑着看向夏侯久,夏侯久方才趾高气扬,现在可算是让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了。   “比,为什么不比?”夏侯久瞪眼道,“这只不过是一时运气好罢了,我就不信他还能一直帮着别人改善功法。”   徐一清无所谓地说道,“那就接着比,下一个,是谁?”   他的话音还未落,峨眉派苏少英已经主动走了出来,难掩兴奋地走到徐一清面前,“先生,第二个是我。”   “原来是你。”徐一清笑了,“这也算是有缘了。”   苏少英挠了挠后脑勺,有些羞涩和尴尬,毕竟当初他还口不择言地在徐一清面前说出过自己的小盘算,现如今这话还真实现了。   夏侯久哼了一声,转身走到了另一边,道:“下一个。”   “峨眉派剑法已经臻至完善,哪里还有改动的地方?”有人替徐一清担心地说道。   毕竟,不同于夏侯久那边都是一些小门小派之人,徐一清这边抽到签子的要么是名门正派,要么是武林名宿,都是难以对付的。   这也正是夏侯久坚持要继续比下去的原因。   然而,徐一清很快就让众人改观。   苏少英师从独孤一鹤,自然也学习了他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剑式。   这一套剑法以快、奇、诡闻名,在江湖上久负盛名,甚至还有人曾将独孤一鹤这套剑法与白云城城主叶孤城、以及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的剑法相提并论。   由此足可见这套剑法在江湖中人心中有多么崇高。   但就是这样几乎已经几近完美的剑法,徐一清也依旧道出了几处破绽。   没等那些与峨眉派有仇的人心里高兴,徐一清又道出了改善的办法。   独孤一鹤也罕见地露出聆听的神色来,专心地听着徐一清的话,这在江湖上几乎以孤傲闻名的独孤一鹤能露出此等模样,真是叫众人大开眼界之余不由得更加佩服徐一清了。   “多谢先生。”等徐一清讲完后,独孤一鹤发自内心地对着徐一清拱了拱手。   而苏少英则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他甚至直到被严人英拉下来都还没反应过来。   对于他的这个情况,众人并不感到吃惊。   如果是他们上去的话,恐怕只会更加丢魂落魄。   夏侯久师徒四人的脸色难看得跟锅底似的。   “下一个。”徐一清正要让下一个人上来,夏侯久却是出声道:“慢着!”   东方不败看着夏侯久,眼中杀气四溢,“夏国师,难道是要反悔不成?”   “我并不是要反悔!”夏侯久桀桀笑着说道:“而是要亲自见识见识徐先生的厉害。”   “荒谬!”原随云冷着脸,怒道:“先生与你早已事先将规矩说得清清楚楚,岂可到这个时候再临时变卦?”   “若是此次比试公平,那老夫自然不会变卦。”夏侯久阴阳怪气地说道,“可是你们这些大明人暗中串通好,使了手段,怎么能叫老夫服气?”   “是!”夏侯久的三个徒弟见他这么说,也都跟着附和。   夏侯久师徒四人的丑恶嘴脸,顿时引起了公愤。   就连脾气最好的大悲禅师也都露出怒色。 第81章   无争山庄。   演武场。   左右两侧并列摆放着刀枪棍棒十八般武器。   众人齐聚在这里,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兴趣盎然的表情来。   “徐先生,你我二人各在一侧,以屏风隔开, 互不干扰,谁先指点完,谁指点的好, 谁就赢了,至于在此处的众多武林同胞则负责评定你我孰高孰低。”夏侯久道。   徐一清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了声好。   夏侯久瞥了他一眼,心里冷笑,这徐一清别的本事没有, 这故作镇定的本事倒是不小, 只可惜, 就算他现在装的再怎么淡定,等会儿还是免不了要丢人现眼。   几个家仆将屏风搬了过来, 一列排开。   夏侯久提出这个要求,是另有目的的,他满心以为徐一清是个腹中空无一物的, 为了怕徐一清偷学他,便故意用屏风隔开, 好让徐一清无计可施。   夏侯久的这点儿小心思,楚留香等人看得很明白,很透彻。   但正因为看得明白,看得透彻,楚留香等人才越发觉得可笑。   “徐先生, 在下崆峒派掌门黄仁义。”黄仁义对着徐一清抱了抱拳,心里头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他的神色自然落在那些在不远处观看的众人眼里。   “崆峒派这回可是撞大运了。”陆小凤了然地说道,“他们崆峒派修习的七伤拳向来是—伤人之前先伤己,这次如果能被徐先生指点一番的话,说不定这七伤拳以后就能改名了。”   他的声音并不大,可是习武之人耳力都过人。   夏元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这话可莫要说得太满了,说得太满等会儿丢脸丢的可是你四条眉毛陆小凤的脸。”   陆小凤被他给逗笑了,“那按你这么说,这次赢得难道肯定是你师傅?”   “那是当然。”夏元三道:“我师傅可是国师,那徐一清算什么东西。”   他的话一出,一下子几乎得罪了一大片人。   东方不败正要说话,黄仁义已经开始演练起了七伤拳。   他便暂且把此事按下,   崆峒派的七伤拳在江湖上名气不小,原因除却这拳法的杀伤力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七伤拳的功法缺陷,七伤拳,顾名思义,修炼此拳法,则会伤了自身的心肝脾肺肾以及阴阳二气,自来修炼此拳法的甚少能得善终。   黄仁义修炼这七伤拳已经多年了,这拳法也已经将他的内脏等伤得支离破碎,因此他虽然才不过而立之年,乍看之下却仿佛跟知天命之年毫无差别。   拳风虎虎生威。   徐一清背着手站在黄仁义左侧,随着黄仁义每出一拳,他的脸色就严肃了一分。   这落在夏元一等人眼里,自然是成了他束手无策的证据了。   夏元一三人脸上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个笑容来。   “不过如此。”夏元一冷嘲热讽地说道。   一场拳法打完,黄仁义脸上已经涨得紫红了。   他期待地看着徐一清,浑身上下几乎被汗水打湿了。   而此时,另一边,夏侯久已经对西南□□于克保的枪法做出了指点。   夏侯久敢提出文试,绝非是一时莽撞,他是大夏国国师,全国上下所有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受他号令,故而夏侯久在指点武功这方面也算是颇有造诣了。   于克保原来对夏侯久不抱任何期待,甚至还舞枪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可是当听到夏侯久的指点后,他的脸上却变了颜色。   “于克保,你这枪法可是丢失了后面的几个招式?”夏侯久捻着胡须,眯着眼睛打量着于克保,问道。   于克保面色变了变,最后还是点头,道:“是,你、夏国师怎么知晓的?”   “因为你这前后的枪法显然不连贯,前面的枪法力道十足,快准狠,而后面的枪法却优柔寡断,简直判若两套枪法,老夫一看便知道这后面的枪法必然是后人所续,只可惜狗尾续貂,落得个不伦不类的下场。”夏侯久的指点可以说是毫不留情。   于克保面红耳赤。   众人一瞧他的面色便知道这夏侯久估计是说对了。   否则以于克保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不反驳?   众人不禁对夏侯久有所改观,没想到这夏侯久还真有两把刷子。   夏元一脸上顿时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可是他没来得及得意的太久。   徐一清那边响起了他的声音来。   他绕着黄仁义打量了一圈后,皱了皱眉头道:“七伤,七伤,黄大侠这套七伤拳果然名副其实。”   黄仁义苦笑一声,抱着一丝希望的道:“徐先生,这七伤拳乃是我们崆峒派的镇派绝学,若是徐先生能指点我这功法,我们崆峒派日后必定将先生奉为恩人。”   夏侯久在那边听到这声,不由冷笑一声。   笑声里的嘲讽显而易见。   徐一清不为所动,反而是点了下头,道:“若只是指点这功法,对你们这七伤拳来根本没什么意义。”   夏元三冷笑,“是没意义,还是你根本就不会?”   黄仁义怔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   徐一清又接着说道:“我有一法能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是叫众人惊得不知说什么话好。   这指点功法是一回事,改善功法可是另一回事。   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连要指点一番这七伤拳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何况乎是要改善?   而且,七伤拳和于克保的枪法可不是同一回事。   七伤拳虽然的确有缺陷,可是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镇派功法,于克保的功法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众人都觉得要么是他们疯了,要么是徐一清疯了。   否则的话,他们怎么会看到徐一清竟然说要改掉七伤拳的这先伤己后伤人的事情呢?   隔着屏风的夏侯久也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巴,难以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夏侯久嘲讽道:“这牛皮吹得可真大,徐一清,你可别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了。”   徐一清根本理都不理会夏侯久,而是看着黄仁义道,“你要吗?”   要,为什么不要!在场所有的武林中人都快疯了,这等机会,那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叫人来得惊喜,这可是镇派功法,如果将缺陷改掉,那这功法就更进了一步,日后门派毫无疑问就能借此更上一层楼了。   “我、我能要吗?”黄仁义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头了。   徐一清道:“你自己做决定。”   众人心里恨不得把黄仁义拉下来,自己取代上去。   这还犹豫什么,馅饼都到嘴边了,不吃就吃亏了!! 第82章 (第三更)   徐一清盯着夏侯久,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夏侯久心里打着的是什么主意了。   他打得主意无非是一来是打算亲自试探徐一清,二来则是抱着如果徐一清的本事是真的,就借此机会提升功法罢了。   夏侯久想的倒是挺美的。   “以此定胜负?”徐一清挑眉道。   “是!”夏侯久眼里掠过一丝狡黠的眼神。   东方不败等人都皱了皱眉头。   宫九更是直言不讳地说道:“先生, 莫中了此等小人的奸计了。”   东方不败虽然没有开口, 但是他神色间显然也是带着不赞同的神色。   夏侯久朝夏元一使了个眼神。   夏元一顿时心领神会, 讥嘲道:“难道你们做贼心虚, 不敢吗?”   徐一清冷笑, “不必使这种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   他转过身, 对夏侯久道:“你既然想以此定胜负, 那我就随了你的意思,好叫你输的心服口服,免得又有借口说我们大明人沆瀣一气。”   “好, 徐先生果然爽快。”夏侯久得意地捻着胡须说道。   他随手将身上的剑丢给了夏元一,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下拿起了旁边架子上的峨嵋刺。   “老夫习武多年,刀枪棍棒,样样精通,徐先生若是每一样都能指点一二,那老夫就服了你了。”夏侯久手中拿着峨嵋刺, 阴测测地笑着说道。   “不要脸!”苏少英被夏侯久的无耻气得直接怒骂了出来。   其他人也露出了厌恶和愤怒的神色, 徐一清愿意借此机会帮助武林同道本是好意,也是众人的机缘,可是这份好意却被夏侯久给利用了, 叫众人怎么能不感到恶心!   “徐先生,我们莫与他比了,这一豺三狼真真是厚颜无耻,先生就算不与他比,天下人也会知道这次是先生赢了的。”司空摘星怒了,气愤不平地说道。   “是啊,先生,”陆小凤行走江湖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像夏侯久师徒这么不要脸的人,“此等小人贪得无厌,我们莫与他们计较。”   夏侯久不屑地捻着胡子,“你若不敢,那就是你输了!”   “无耻!”连大悲禅师都被夏侯久给气得说出了这话来。   徐一清的脸上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好。”   夏侯久眼里掠过得意的神色,众人心中又急又气,都当徐一清上了夏侯久的当,一个个面上都露出了无奈又愤怒的神色。   一套峨嵋刺耍完。   夏侯久平定气息,转身看向徐一清,“徐先生,请赐教。”   徐一清冷笑着说道:“这套刺法阴险有余而正气不足,第一刺,可以拨云见日式反击,第二刺,可以穿云拂雾式反击,第三刺,可以……”   他一字字字正腔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愣神片刻后,众人都反应了过来,徐一清这是在教他们怎么对付这套峨嵋刺刺法。   “住口!”夏侯久起初还满怀期待,可当他听到徐一清把对付他的招式一招一招详细地解说出来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徐一清丝毫不理会他,依旧将这应对的招式说了出来。   夏侯久眼睛都红了,他拿这套峨嵋刺的招式来试探徐一清,就是因为这套峨嵋刺是他收集得来的武功秘籍中最高深莫测的一本。   结果,现在却被徐一清把破解之法当着众人的面儿给说了出来。   夏侯久岂能甘心!   他顿时气急,手中的峨嵋刺招随意动,朝徐一清的门面而去。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腰间佩剑“铮”的一声从剑鞘而出,剑如新月,迎了上去。   “拨云见日式。”东方不败一剑格挡开夏侯久的峨嵋刺,淡淡说道。   夏侯久愣了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他顿时如同被人火上浇油一样,一下子气得红了眼,手中的峨嵋刺舞得风雨不入。   徐一清在一旁淡淡地说道:“金蝉脱壳式!降龙伏虎式!……”   夏侯久的武功比东方不败略高一筹,按理来说得是压着东方不败打才是,但是现在情况却是完全调转了过来,东方不败从头到尾都是在压着夏侯久打。   甚至,当夏侯机气急败坏地把峨嵋刺换成了剑后,情况也丝毫没有好转。   场上的情况几乎是一片倒。   旁边围观的众人只觉得这场别开生面的战斗看得他们简直恨不得喝彩。   徐一清、东方不败师徒二人的配合默契得叫人赞不绝口。   而徐一清的眼力更是叫众人惊叹不已,他就好像早已熟悉了夏侯久的剑法一样,夏侯久的剑招尚未出来,他已经道破了破解的方式。   一些曾经被夏侯久仗着武功高欺负过的武林中人已经在默默地记下徐一清的话了。   “砰——”   夏侯久倒飞出了数丈远,口吐鲜血地落在地上,手中的佩剑也当得一声落地。   “师傅。”夏元一三人连忙冲了上去。   夏侯久面如白纸,这一战少说损耗了他六七分内力,“你、你们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东方不败扬起眉头,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带着瘆人的寒气,“夏国师偷袭先生在先,还敢说我们以多欺少?况且先生,从头到尾可都没有出手过。”   “正是,我们都能作证!”众人齐声说道。   夏侯久在大夏国素来都是以多欺少的主儿,这回儿总算是尝到了被欺少是什么滋味了,“好,好,老夫总算是知道你们这些大明人的本性了,真是叫老夫大开眼界!徒儿,我们走!”   夏元一把夏侯久搀扶了起来,师徒四人冷冰冰地扫着众人,就要离开。   徐一清却突然到:“慢着!”   夏侯久的脚步顿了顿,回过头,阴狠地看着徐一清:“你难道还想赶尽杀绝不成?若真是如此,老夫今日就要与你们鱼死网破,好叫天下人知道你这徐一清的真面目。”   徐一清轻笑一声,又冷冷地说道:“我要你们的命干什么?既然你输了,那剑呢?”   他冲着夏侯久手里的剑扬了扬下巴,双手负在身后,衣袖在风中猎猎,宛若天人之姿。   夏侯久听闻此话,顿时攥紧了手中的剑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似打翻了颜料铺子似的。   “拿去!”夏侯久忍痛将剑丢给了徐一清,转身飞速离开。   他还没走远,就听到徐一清接过剑后,懒洋洋地说道:“东方,回头把这剑给融了,做成鱼竿。” 第83章   “是。”东方不败笑着应了一声。   夏侯久身形一个踉跄, 气得周身气血翻腾,直接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他回过头,眼神怨恨地看了徐一清和东方不败。   “我们走!”夏侯久拂袖道。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原东园对众人说道:“诸位,这不速之客已经离开, 我等莫要为这等小人坏了今日的大好兴致, 好酒好菜都已经备好, 诸位请随我来。”   众人齐声道好。   气氛一派和谐。   无争山庄此次拜师宴可真是下了大手笔, 原东园特地请来了黄鹤楼的厨师, 一道道精致诱人的菜如流水般上来。   竹叶青、女儿红、桑落酒,一壶壶好酒的酒香在空中飘散开来, 香味四溢, 叫人不禁酒虫大动。   就在众人热热闹闹地喝酒道贺的时候,苏少英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他环顾了下四周,对严人英说道:“三师弟, 大师兄去了哪里了?”   “大师兄?”严人英愣了愣, “大师兄刚才不还在吗?”   “刚才你有看见大师兄吗?”苏少英严肃着脸问道。   严人英想了想,脸色瞬间白了,“没、没有。”   “出什么事了?”独孤一鹤见苏少英和严人英二人窃窃私语着就变了脸色,便随口问了一句。   苏少英迟疑地说道:“大、大师兄不见了。”   “不见了?”独孤一鹤皱了下眉头,“你们去四处找找, 许是去了别的地方了。”   “是。”苏少英和严人英都点了下头, 起身离席而去。   他们两个的离开悄无声息,丝毫没有惊动到任何人。   半柱香时间后。   苏少英和严人英找遍了整个无争山庄,甚至连山庄外, 他们都去搜罗了一遍,可是却没有找到任何张英凤的踪迹。   苏少英和严人英悄无声息地回来,在独孤一鹤的耳边把结果说了出来。   独孤一鹤脸色立即变了,张英凤是他的大徒弟,素来都稳重懂事,从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突然间没了踪迹,恐怕是凶多吉少!   独孤一鹤对苏少英和严人英二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坐下。   他走到原东园身旁,小声地不知道在原东园耳边说了什么,原东园的脸色大变,回过头来看了独孤一鹤一眼,他对同桌的众人拱了拱手,“诸位且慢用,老夫与独孤掌门有事商量。”   “原老庄主且去,我们自便便是。”同桌的人都很体贴地说道。   原东园脸上勉强露出了个笑容,原随云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跟着他走出了大厅。   东方不败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似乎有所察觉的表情来。   “令徒几时不见的?”原东园低声问道。   原随云的眼皮跳了下,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独孤一鹤青着脸,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刚才是我的二徒弟才发现他不见的。”   “已经把整个山庄都找了一遍吗?”原随云问道。   独孤一鹤颔首,“不但查了山庄内,连着山庄外头都已经查过了。”   原随云脸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心中却暗道,果然如苏楼主他们所料,那些人当真是动手了,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打算怎么做。   他有些不明白,张英凤的武功在众人当中不过是平平无奇罢了,为什么那些人却选中了他?   “原老庄主,此事非同小可,我那徒弟虽然不成才,但也是我的徒弟。”独孤一鹤铁青着脸,“无论是谁对他下手,我都要那人好看!”   “是。”原东园点头,“老夫这就命人在山庄里搜寻,就算是那些人有上天遁地的本事,也定要找出线索来。”   独孤一鹤正要点头,身后却突然传来昆仑派掌门徐容是的声音,他道:“二位且先别急,不但独孤掌门的徒弟失踪了,我底下两个不成器的徒弟也失了踪迹了。”   徐容是带着几个徒弟走了过来,怒气冲冲地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失了踪迹?”喝酒吃菜的众人都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这边儿。   “谁失了踪迹了?”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喝酒享乐的心思顿时都没了,一个个都看着原东园这边。   被这么一提醒,众人也都开始环视周边的人。   “怪了,我世侄也不见了!”   “崂山三怪怎么也不见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呢?”   ……   恐慌顿时在众人当中蔓延开来。   宴席上所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了,有人露出焦急的神色,有人则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来。   “原老庄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容是气势汹汹地质问原东园。   昆仑派虽是名门正派,但是这些年来拜入门派内的人越来越少,徐容是底下不过七八个徒弟罢了,一下子失踪了三个人,也难怪他这么着急了。   “诸位莫着急。”原东园连忙安抚道:“老夫这就命人搜寻整个山庄,必定会把他们找回来。”   “原老庄主,我们也帮你找。”陆小凤道。   无花温柔地说道:“是,大家都别着急,这些人说不定是去了别的地方,我们兵分三路,在山庄里找找看,不定是虚惊一场呢。”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现在事情还不清楚情况,也不能就这样指责无争山庄,否则到时候要是真是虚惊一场,那乐子可就大了。   故而一个个都点了下头,苏梦枕若有所思地瞥了无花一眼。   所有的人都分成了三路,一路去山庄外查找,一路搜找东边,一路搜找西边。   无花分配得很合理,众人也都没有任何意见。   徐一清拉了下东方不败的衣袖,在他的手上轻轻地写下两个字。   东方不败微微点了下头。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十足地落后众人半步。   “可瞧出他打得是什么主意了?”徐一清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道。   东方不败看着无花在前头领着众人,他的唇角挑起,“先生,难道看不出这条路最后通向的是哪里吗?”   徐一清被他这么一说,眼睛闪了闪,立即明白过来了。   他瞥了无花一眼,眼神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此时,无争山庄外十里处的山路上,夏侯久师徒四人驾着两辆马车,路很硬实,可是那两辆马车却在上头压下了重重的痕迹。   “该死的徐一清。”夏侯久调理了下气息后,有气无力地咒骂了一句。   “师傅,您无大碍吧?”夏元一关切地问道。   夏侯久咳了一声,脸上泛着不自然的苍白,“无甚大碍,调养数日便能恢复,你叫元三再快点儿,免得被人追上。”   “师傅,您想多了,那些人这会儿估计都在喝酒享乐,哪有人会注意到我们?”夏元二漫不经心地说道。   夏侯久皱了下眉头,正要斥责几句。   马车却突然急刹了下来。   夏侯久师徒三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出马车去。   “老三,你……”夏元二惊魂未定,正要怒骂夏元三几句。   马车外却是响起了楚留香的声音:“夏国师,你们这么急着赶路,是要上哪里去?”   夏侯久掀开车帘,待看见拦路的人是楚留香和胡铁花二人后,他眼睛的瞳孔收缩,心里一紧,“楚留香,你拦我们的路做什么?难道你们大明人已经厚颜无耻到斩草除根了吗?”   胡铁花嘿嘿一笑,“夏侯久,你这话说得不对头啊,这怎么自个儿骂自个儿呢。”   夏侯久脸色一黑,却是顾及马车上的人,将帘子一拉,冷着脸道:“好狗不挡道,快让开。”   楚留香嘴角噙着一抹笑容,扇子啪地一声打开,“夏国师在着急什么,这马车里难道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夏侯久脸上掠过慌乱的神色。   楚留香眼神一凝,看来还真是让他们猜对了。   “有没有人找到人?”在无争山庄里搜寻了半个时辰,众人却是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   徐容是、独孤一鹤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担忧和焦急的神色,以他们的江湖阅历,都觉察出了事情的不对劲来了。   “没有。”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无花皱着眉头,“所有的地方都找了吗?”   “原、原老庄主和少庄主住的地方没找过。”人群中有人出声说道。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都朝那人看去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东园和原随云父子也想明白了。   原来他们打得是这么个主意。   无花迟疑了下,“原老庄主和少庄主都是可信之人,他们的院子不查也罢。”   可他却是这么说,却越叫人不由得怀疑原东园和原随云了。   “只是查查也无妨吧。”有人着急地说道。   原随云心里明白得很,这些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无非是查他们的院子,现在他们的院子里估计已经有所谓的“证据”存在了。   “原老庄主?”独孤一鹤迟疑了下,还是对原东园开口了,“不知可否让我等进你们的院子查看一番?现在这些人失踪得太过突然,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尽快找到他们的好。”   “是啊,原老庄主,这件事在你们无争山庄发生,你们无争山庄总得负起责任拉。”徐容是着急得都不顾忌说话了。 第84章   “徐掌门莫要心急。”原随云心平气和地说道, “你们既然要查, 那就查吧。反正我们无争山庄行的端立得正, 不怕你们查。”   原随云的这番话倒是叫一些人对他改观了。   不少人心里原先并不怎么把他当回事,但是现在这个时候见他这么果断,倒是多了几分欣赏了。   “原少庄主……”无花张了张嘴, 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原随云道:“无花大师不必说了,诸位,请随我来吧。”他率身走在前列, 众人跟在后面,见他双目虽不能视,但是步伐却稳当有力, 跨台阶、绕弯, 自然而然地就跟一个正常人一样。   陆小凤不禁想到了他的一个好朋友-花满楼。   “此处是家父的书房,诸位请查吧。”原随云推开了书房的门, 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事到如今, 再客气那就虚伪了。   徐容是和独孤一鹤先行走了进去,众人搜罗了一番后,却是一无所获。   原随云道:“既然家父的书房已经查过, 那就去查查在下的书房吧。”   他的面色平静如水, 引着众人走到了他的书房那边。   而同时,山路上。   夏侯久师徒四人不敌楚留香和胡铁花二人,夏侯久狼狈地倒在地上,一身精致的衣裳也变得凌乱肮脏, 至于那三个徒弟,也都一个个身受重伤,面色苍白。   楚留香手中的折扇一抖,鲜血自白皙的扇面滴落,他依旧是满袖飘香、衣冠楚楚的楚留香。   “夏侯久,在下劝你莫要再负隅顽抗了,你这把年纪了,要是再受点儿什么重伤,可未必能养好。”   胡铁花在一旁,听着他的话,拿起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口,“老臭虫,你和他说什么废话,这家伙在他们国家和我们大明都是作恶多端,杀了他,也算是他罪有应得了。”   楚留香哪里不知道这点儿,只是这夏侯久的身份特殊,他是大夏国师,对他动手还能说是武林人切磋,若是将他杀了,那指不定就会引起两国纷争。   楚留香顾忌的是这一点儿。   而这一点儿,夏侯久心里也清楚。   他捂着腹部,咳了一声,鲜血从嘴唇里流出,染红了下巴。   “想要我们投降,你做梦!”夏侯久言罢,袖子一扬,竟是射出了数来根袖箭出来。   楚留香的扇子一扬,轻轻松松就将那几根袖箭打落。   但谁知,那几根袖箭竟然内有乾坤。   普一落地,便烟雾肆蔓,那烟雾中似乎还有毒素,带着一股呛鼻刺激的味道。   “咳咳咳。”楚留香和胡铁花一不小心着了道,连忙侧过身,以袖子遮掩。   “该死!”等烟雾散去后,胡铁花扭过头来一看,那地上哪里还有夏侯久师徒四人的影子?   楚留香忙冲到马车旁边,一把掀开了车帘,他看到里头躺得整整齐齐的张英凤等人,心里顿时长舒出一口气来。   “诸位请随意。”原随云对着众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的面色如常,似乎对被搜寻书房这种隐私的地方毫不介意。   无花等人前后步入其中。   片刻后,众人面沉如水,独孤一鹤和徐容是对原随云抱了抱拳,道:“原少庄主,冒犯了。”   “无碍。”原随云心里疑惑了下,摆了摆手道,“只要能让诸位释疑,在下和家父受点儿委屈也不算什么。”   独孤一鹤等人面露尴尬神色,却又禁不住叹道:“到处都找遍了,那些人是到了哪里去了?”   江湖上失踪的事情不少发生,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凶多吉少。   “也不一定就是到处都找遍了。”有人迟疑地说道:“我瞧原少庄主这书房外头看着颇为宽敞,这里头却跟外头看着不相符,可是有密室?”   他这话不言则已,一言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顿时都拿惊愕的眼神看向原随云。   原随云愣了愣,心里头有些发冷。他这书房里有密室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都是他信任的人。被人这么出卖,原随云不由感到有些齿冷。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很清楚这人能说出这话来,想来必定是因为笃定了密室里有对他不利的东西。   原随云颔首:“是有密室。”   “不知可否让我们见识见识?”徐容是狐疑地看着原随云道。   “有何不可。”原随云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徐一清有些担忧地看向原随云,眉头微微皱起,他知道原随云必定清楚这密室里有什么,如果他们猜的没错,密室里必定有栽赃原随云的东西,倘若楚留香和胡铁花去迟了,那随云就真的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们之间虽然隔着众多人,但是原随云却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对上了徐一清的视线。   原随云冲着徐一清不着痕迹地点了下头,心里头仿佛被热水浸泡着,在这个时候,他本该惊慌,本该无措,但是他却以远超过同龄人的从容和冷静应对了所有的事情。   “轰隆隆——”   随着一幅丹青画被取下,墙壁向右滑开,里头是一个小房间。   苏少英从身上取出火折子,点亮了书桌上的蜡烛,拿着过来照明。   小房间里密不透风,只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三面装满了书的书架,这是原随云独处的密室,除了原东园和一些信任的家仆外,根本没有人知道。   小房间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众人扫了一眼,就足以把里头的东西都看清了。   等看清里头的情况后,众人不禁沉默了。   原随云淡淡地问道:“如何?里头可有什么线索?” 第85章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苏少英手里拿着烛台照着里头, 忽然, 他像是瞧见了什么,朝书桌脚边走去, 捡起一块东西来。   “师傅, 这是大师兄的剑穗。”苏少英拿着剑穗, 脸色复杂。   独孤一鹤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剑穗, 脸色变了又变,他默不作声,抬头看向原随云。   “原少庄主, 这剑穗是我徒儿的,怎么会在你的密室里?”独孤一鹤到底是个老狐狸,他不直接质问, 反倒是迂回地问起了这剑穗来。   他在这个时候仍能够理智, 可其他人却没有他那么深的心思。   “剑穗在里头,必定是人曾经在这里来过,其他人说不定也来过这里。”徐容是神色愤怒中带着焦急地说道,他的几个徒弟也都对着原随云露出怒容,“少庄主, 我们师兄师弟去了哪里?”   “是啊,还有崂山三怪他们去了哪里?少庄主,你给我们解释解释!”众人群情愤慨地看着原随云, 大有如果他解释得不好,就拔刀相向的意思。   “诸位莫动怒,这件事说不定只是个误会罢了。”无花皱着眉头, 出声来打圆场。   可是此时,其他人心急如焚,又岂会听他的话。无花的话不但没有让众人冷静下来,反而还引得众人更加愤怒。   “误会,什么误会!无花大师,您莫要帮这人说话了。要我看,那些人的失踪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方才他还装得一副此事与他无关的模样,现在看来,都是贼喊捉贼!”有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觉得他们刚才被原随云骗得团团转,   一下子,怒气更大了。   “原少庄主,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花露出“无奈”的表情,对原随云说道。   徐一清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得格外清楚,从头到尾整个过程,这位无花大师都看似在打圆场,但是实际上却是在推波助澜地让情况变得更加不利于随云,无论是刚才要搜寻书房,还是现在要问清情况,他都引着众人不断地对随云产生怀疑。   徐一清不得不说,无花的手段果真毒辣,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招却是陷原随云于无法辩驳的困境,随云双目失明,故而这剑穗旁人虽能发现,但他却看不到。如果换做其他人,众人可能还会怀疑那人是被陷害,但是因为随云目不能视,因此,这个破绽完完全全就是针对他而设计的。   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下,原随云的处境几乎是孤立无援。   那剑穗作为证据虽不够致命,但是在这关键时候,也足够众人怀疑到他头上来了。   原随云双眼平静如水,他道:“我并不知道剑穗是怎么回事。”   “胡说!你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这密室除了你们以外,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剑穗难道还能自己找了脚,走入密室吗?”徐容是愤怒地涨红了脸,他的剑蹭地一声拔出了剑鞘,怒道:“倘若你今天不给我们个交代,我们昆仑派从今以后与你们无争山庄势不两立!”   “是!我们青虎帮也与你们无争山庄势不两立!”   “把人交出来!”   ……   众人群情愤慨,手都放在了身上的武器上,大有原随云不好好解释,就教训他一顿的意思。   “原少庄主,那些人去了哪里了?你若是知道,还是说出来吧,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无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大悲禅师在一旁皱了皱眉头,他深深地看了无花一眼,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无花大师,”徐一清出声打断了无花的话,“你这话说得有些不妥。”   他笑着看着无花,脸上的笑却是不到眼底,带着薄凉的意味。   “哪里不妥?”无花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地不解地问道。   “这剑穗虽是在随云的密室里发现,可那些人的失踪可未必就是随云干的,不然的话,他何必让大家过来搜查这密室呢?”徐一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难道不是自己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   “这就难说了。”徐容是阴阳怪气地说道:“徐先生维护自己徒弟,这不难理解。可是如今,失踪了这么多人,徐先生难道还要护着他吗?倘若我那些徒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必要此人一命换一命。“   徐容是话音才落,便拔出剑来指着原随云。   众人也都附和着点头道:“正是,今日那些人的下落要是没个说法,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东方不败眼神闪了闪,他突然间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要栽赃原随云了。   原因无他,如今原随云的身份不但是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也是先生的徒弟,他若是被指为嫌疑人,势必会将武林正派分为两派互相斗争。   而那些人,甭管怀里揣得究竟是什么主意,都能够趁机浑水摸鱼。   不得不说,这条计谋真是既歹毒又叫人心头一冷。   不过一个剑穗,便可将全天下的武林中人网罗入其中,此等心计,不可小视。   “呵。”徐一清冷笑一声,“这剑穗在随云密室,便是随云干的。那这剑穗现在在无花大师手上,难道就是无花大师干的了吗?”   他说完这话,眼神看向无花,那眼神如刀一般。   无花的心里头突地跳了下,心里暗暗想道,难道徐一清看穿了他的布局?   但这不可能,他的布局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处出纰漏,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这句话,只不过是徐一清随口一说罢了?   无花心里捉摸不定,他试探地说道:“徐先生,小僧知道您护短心切,可是如今事情正如乱麻一般,先生岂可为了维护您的徒弟却污蔑小僧?”   无花在江湖上结交的人不少。   他这么一说,顿时便有人也替他鸣不平了。   “徐先生,您武功高是高,可您不能仗势欺人!”一个腰上配着弯刀的枣红脸汉子气愤不平地说道。   “是,无花大师可从头到脚都是帮着原少庄主说话,您倒好,倒打一耙。”旁边腰上缠着软鞭的锦服男人说道。   众人七嘴八舌,都说起了徐一清的不是了。   如果是他们单独个人,说不定还会忌惮徐一清的武功,可是他们现在人多势众,也觉得自己这边有理,故而也笃定徐一清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陆小凤叹了口气。   司空摘星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在江湖上久了,认识的人多了就有这点儿坏处,你永远不知道那些往日在你眼里都是高风亮节的人背地里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而当你看穿他们的真面目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心情简直用世界的千言万语都无法描述。   原随云平静的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他能忍受别人怀疑他,可却绝对不能忍受别人怀疑先生,甚至对先生不敬,“我能以性命发毒誓,此事绝非我所为,无花大师,你敢吗?”   他双眼虽然失明,但此时直勾勾地如刀锋一般看着无花,却叫无花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无花的心里泛起一个念头,今日这原随云绝对不能留,若是留了下来,日后必定会成为他们的劲敌。   他道:“好,如若能救出那么多位武林同胞,牺牲小僧的性命又有何不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众人不由得被无花的话所打动,齐声道了声好,看向原随云的眼神也跟着越发的不善了。   这件事原本与无花无关,他却为了诸多武林同胞愿意挺身而出,一时之间,那些心存动摇的人,也不由得倒向了无花那一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原随云。   气氛转瞬间变得紧绷起来。   书房内的众人在不到半盏茶时间内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互相都戒备着对方。   独孤一鹤皱了皱眉,苏少英的脸上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   “这件事还尚未清楚呢,说不定是个误会,”独孤一鹤出声打破了寂静,“况且,徐先生说的也有道理,剑穗虽在密室,可也不能以此断定是原少庄主所为。我们还是要再彻查一下。”   “彻查?怎么彻查?这里可是无争山庄的地盘。有谁能在他们眼皮底下掳走那么多人,我看除了无争山庄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干的!”徐容是反驳道。   众人附和地说是。   “怎么不可能?”门口,楚留香的人未至,声音却先到了。   他和胡铁花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楚留香,胡铁花,你们没失踪?”苏少英惊讶地看着楚留香和胡铁花二人。   楚留香和胡铁花脸上都带着匆匆的神色,胡铁花道:“不但我们没失踪,其他人也都还在。他们现在就在外面的马车里面,只不过是中了迷魂散,睡了过去罢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苏少英已经冲了出去,走到马车旁边,掀开帘子往里一看。   张英凤果然在里面,还有其他失踪的人也都整整齐齐地睡在里面。   “师傅,大师兄在这里。”苏少英心里松了口气,惊喜地说道。 第86章   “英凤!”独孤一鹤一听这话, 连忙朝马车走过去。   其他人也都一窝蜂地跟了上去。   独孤一鹤伸出手在张英凤的手腕上一搭, 待确认了他的脉搏正常后,才松了口气。   而徐容是看到几个平安无恙的徒弟的时候, 也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   “楚留香, 他们怎么会在马车里?”独孤一鹤对楚留香问道, 满心疑惑地问道, 他倒不至于怀疑这些人的失踪都是楚留香干的。楚留香的为人,江湖上人人皆知。   楚留香啪地一声合上纸扇,他道:“这些人都是被迷晕过去放在马车里的, 你们猜,这赶马车的人又是谁?”   独孤一鹤眼皮一跳,“夏侯久?”   “是他?”徐容是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 的确是那一豺三狼干的。”胡铁花喝了口酒道:“不过, 这件事除了他们之外,还另有其他人和他们里应外合。”   所有人都看向了原随云。   楚留香摇头道:“不是原少庄主,此事原少庄主也是被设计的,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是谁?”徐容是怒气冲冲地问道,他身为昆仑派掌门, 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这次竟然被人耍得团团转,而且还因此得罪了无争山庄, 徐容是心里都起了杀意了。   楚留香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在无花的脸上。   “无花,你觉得这里这么多人, 到底谁才是那幕后黑手呢?”楚留香握着折扇,一双星眸看着无花,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看穿他的内心一样。   和其他人一样,楚留香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无花做出这种事。   他和无花相交多年,早已将对方视为知己,但是无花动手迷晕武林中人这件事,却是他亲眼所见。   楚留香问这话的意思,但凡是有点儿脑子的,都能想清楚。   众人脑海里顿时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无论是无花,还是楚留香,都是江湖人有名气的人。   但是,现在注定在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在说谎,众人脑子一下子都成了浆糊了,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说谎。   独孤一鹤稍微想一想,就琢磨出了一些猫腻来了。   他默默地朝楚留香旁边走了过去,戒备地看着无花。   “留香,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无花一脸坦然地回视楚留香,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   不得不说,无花能够骗过那么多人,的确是有本事的。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真相,现在看到他的表情,楚留香觉得自己恐怕也会被他糊弄过去。   “无花,人做事,天在看。”楚留香不遮不掩,直接了当地说道,“你以为你所做的事情,没有人知道,在先生和夏侯久比试的时候,你暗中下手,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但是我和胡铁花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无花笑了,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留香,我不知道原少庄主到底是怎么说服你和他演这一场戏的,但是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无花义正言辞地说道,他甚至面不改色,仿佛自己说出的就是事实一般。   徐一清看着他,忽然笑了,“如果楚留香还不可信,那苏楼主呢?”   无花和众人都怔愣了下,无花环视着众人,心里暗道糟糕,刚才人多眼杂,他竟然没有及时发现苏梦枕也不见了。   “若是楚留香说的话还不可信,我这里倒是有个人能帮得上忙。”苏梦枕手中提着一个人,从走廊上走了过来。   原东园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那个人,心里突地跳了下,那人正是原随云的贴身小厮!   苏梦枕咳了一声,随手将手上的人丢在地上。   那人一落地,摔得不禁哀嚎了一声,待瞧见四周围众人都看着他,那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朝原随云看去,“少、少爷。”   “原来是你。”原随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心里其实早就有几分猜到是谁出卖他的,此时知道真相后,心里只不过是带着几分冷意罢了。   “少爷,我,我是逼不得已的。”那人哭得涕泪四流地说道,“小的若是不干,那人就要杀了我,我,我只好……”   他说着话,眼神瑟缩地看着无花。   众人此时此刻或多或少也都猜出了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说谎了。   一个个都默契地离了无花一步。   无花唇角挑起,他脸上的依旧带着笑容。   可是这个笑容,此时在众人眼里却仿佛带着寒气。   “无花,佛海无边,回头是岸。”大悲禅师闭着眼睛,念了一声佛号道。   无花笑了笑,他笑声中充满寒意,叫人听得都觉得瘆得慌。   “楚留香,我真没想到,你们竟然能猜得出是我。”无花道,他环视着众人,身上平和的神情骤然间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骄傲自负。   “无花,你莫要一错再错了!”大悲禅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闭嘴!”无花喝断了大悲禅师的话,他冷笑一声,脸上冷嘲的神色显而易见,“方丈,你懂什么!如果你把方丈的位置给我,那一切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   大悲禅师闭了闭眼睛,神色有些苦涩,他万万没有想到无花竟然会在意这一点儿,更没想到在无花往日温和的面具底下竟然是这么样一个真实的模样。   “别和他废话了,先把他拿下再说。”独孤一鹤喝道。   楚留香等人顿时身随心动,诸人一人一个方向朝无花袭去。   无花冷笑一声,他的袖中一样,数根袖箭自袖中而出。   楚留香和胡铁花着过一次道,顿时就提醒道:“不好,速掩住眼鼻。”   烟雾自袖箭中散开,无花置身在烟雾中,他的声音渺渺茫茫,仿佛从远处而来,“楚留香,徐一清,你们就算知道这件事是我策划的又如何,你们也始终不知道其他失踪的人去了哪里?”   楚留香挥了挥烟雾,脸色阴沉,他看着已经不见人影的地方,神色沉重,“果然是他们干的。”   “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独孤一鹤等人皱了下眉头,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蒙在了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徐一清和楚留香对视了一眼。   或许,这件事也该到了告诉所有人的时候了,虽然未必能制止那些人猖狂的行为,但是至少也能让其他人心里戒备起来。   ……   “原来竟然是这么一回事。”独孤一鹤、大悲禅师等人听了徐一清和楚留香的话后,心里都有七八份的明了了。   独孤一鹤道:“怪不得楚留香你前不久在江湖上消失的无声无息,原来你是受苏楼主所托,前去调查此事了。”   “是。”楚留香颔首,他摸了摸鼻子,叹道:“只是可惜了,现在这线索断了,要再找到那些人,可就难了。”   “线索未必断了。”原随云轻声道,“无花的身上除了有清香外,还有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众人惊讶地看向原随云。   楚留香的眼睛却是一亮,这的确是一条线索。   “原少庄主,今日发生的事情,真是对不住。”苏少英虽然年轻气盛,但是到底还是个实诚人,他现在了解了真相,顿时也不拘泥,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儿给原随云赔了不是。   “无妨。”原随云平和地说道:“你们也都是被无花给蒙骗了罢了。”   原随云越是表现得落落大方,众人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了。   大悲禅师佛心通透,他虽是少林寺方丈,却也没有半点儿架子,“原檀越,今日之事皆是由老衲的徒儿所起,老衲教徒无方,原檀越受委屈了。”   有了苏少英和大悲禅师两个人在前,其他人也都顿时无话可说。   该道歉的都道歉了。   尤其是刚才脾气最冲的昆仑派掌门徐容是,更是涨红着脸道了歉。   原随云本就做好受人冤枉的准备,乍然得到众人的歉意,心里头突然间却是释然了。   他回过头于众人之中与徐一清的视线对上,原随云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徐一清正要回以笑容的时候。   东方不败突然岔开了话题,道:“原少庄主说的香是什么香?本座手下有不少人手,兴许能帮上忙。”   宫九在旁边挑了挑眉,眼神中露出兴趣盎然的神色来。   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那种香,你不必查。”原随云顿了下,道,“据我所知,那一种香,天底下只有一个女人会有。”   “谁?”楚留香问道。   原随云道:“石观音。” 第87章   石观音是什么人?   江湖上知道的人绝对不多, 但是知道她的人却没有一个不忌惮她。   在江湖上有个说法, 江湖上有三种人轻易不可得罪,一个是小孩,一个是老人,还有一个就是女人。原因无他, 这三种人能在江湖上站稳脚跟,莫不都需要付出比寻常人更多的努力,因此,这些人比起寻常人来,都更加难以对付。   而石观音恰好就是这三种人之中的一种。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知道她的人却都知道石观音这个女人不好对付。   有人甚至曾经说过,宁肯得罪皇帝, 也绝不可得罪石观音。   “你们要去找石观音?”姬冰雁在听到楚留香他们的来意后, 脸上就露出了怔愣和惊吓的神色来。   楚留香对姬冰雁很了解,他虽然雁过拔毛, 但是要论胆量,绝对不是一个胆小鬼,能让他露出这副模样,石观音这人恐怕是真不好对付,“是,我们要去找她。”   “不能不去吗?”姬冰雁从镶嵌着宝石的椅子上直起身来,楚留香和胡铁花头一次看到他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似乎是畏惧,又似乎是厌恶。   “为什么不去?”胡铁花问道, “姬冰雁,难道那石观音是真观音不成?若真是如此,那我就更加得去了。”   一听到这话,姬冰雁脸上非但没有笑色,反而还露出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如果她要真是观音的话,那我不但不会阻止你们去,还会陪你们去。可是,石观音此人,容貌虽美,却有着一副歹毒的心肠。”姬冰雁说起这话,身体还颤抖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我给你们讲几个她的故事,如果你们听完之后,还想去,那我可以帮你们。”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察出事情的不同寻常来了。   姬冰雁是少数不多知道石观音的人。   但是他同样也对石观音了解的不多,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的畏惧石观音这个女人。   在姬冰雁的描述中,石观音仿佛成了一个活在人间的魔鬼,她的手段毒辣,武功高深莫测,她想要谁生,谁就能生,她要谁死,谁就得死。   “姬冰雁,我看你是江湖传言听多了,把她想的太厉害。”胡铁花不以为意地说道。   姬冰雁寒着脸,没有说话,苏梦枕却是摇着头道:“不,他没有半点儿夸张。石观音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女人。”   “她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人罢了。再说了,我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有先生在,难道还对付不了她吗?”胡铁花道。   他的话音才落,姬冰雁的书房外就传来一把娇柔中带着自负的声音,“诸位真是高抬妾身了,妾身不过一小女子,哪里比得过诸位大侠?”   石观音?   书房里众人皆瞪大了眼睛,瞬间冲出了书房,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可是,等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却只看见墙壁上钉着一张请柬。   请柬是玉白色的,上头还散发着香味。   原随云道:“这正是无花身上的香味。”   众人默了默,都想不出究竟无花和石观音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名满天下的七绝妙僧,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这两个人本来就好像两条注定无法汇聚到一起的河流,结果却突然间出现了交合,这简直让人怎么想都想不透。   东方不败的手一扬,一根细针从袖中而出,划断了将请柬钉在墙上的断箭。   他的手腕又是一振,两根细针应声而出,将请柬“哆”的一声钉在了墙上。   这一手功夫看似轻巧。   但却非同小可,故而陆小凤等人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她邀请我们去赴宴?”徐一清看着请柬上的内容,脸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来。   苏梦枕等人也都朝请柬上看去,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片刻的惊艳的神色。   有句俗话说得好,宴无好宴。   尤其是这宴席的主人是石观音的时候,就更加是九死一生的宴席了。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来?”石观音侧卧在榻上,她身着一身鲛人织就的纱衣,浑身上下的曲线优美得让人的呼吸不由得一窒,她手中握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酒杯,微微润湿的嘴唇如桃花一般,叫人一瞥就不禁心惊肉跳。   “会。”无花道。   他低着头,眼睛看着地板,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花来。   “那你为何不赞同我的做法?”石观音轻笑了一声,她直起身来,青丝如瀑布般倾斜而下,柔滑得如同丝绸一般。   她虽然是笑着问的,但是无花却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杀意。   无花知道他虽然是石观音的儿子,但是石观音如果真要动了杀意杀他,他也绝对不会有机会活下来。   一旁伺候的丫鬟们都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谁也不敢违背石观音的意思,可无花却仿佛处处想要和她作对。   “因为这不是一个好主意。”无花直接说道。   石观音笑了一声,她手中的茶杯却是瞬间变成了粉末,她挑起眉头,赤足走了下来,“哦,那你觉得我是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了。”   “咕咚。”   被杀气波及到的丫鬟们都苍白着脸,艰涩地咽了下口水。   而无花在石观音的杀气之中竟然还胆敢点头。   “是的。”无花额头上沁出冷汗,他却还是坚持道:“你想请君入瓮,将他们做成药人。可是不管是楚留香,还是徐一清他们,都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石观音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她笑得很妩媚,眼如秋水,杀气瞬间也化于无形,“无花,我会让你知道,到底谁才是对的。”   “去不去?”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但是徐一清和楚留香等人都毫无没有想要离开去用晚膳的意思。   他们盯着桌子上的请柬,一个个面色沉重。   “为什么不去?”楚留香道,“我们不是正愁着找不到石观音吗?她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若是放弃这次机会,岂不是可惜了?”   “老臭虫说得对,管她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我们这么多人,武功又高,何必怕她!”胡铁花说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苏梦枕道,“但是石观音此人心思缜密又复杂,她必定会设下陷阱,若是贸贸然去,十有八九要落入她的圈套。”   “苏楼主顾忌得有道理。”姬冰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别的不说,就说今日,你们才来我这里多久,石观音就收到消息,可见你们一路上都已经被她派人盯着。这要是去赴宴,恐怕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要被她看到,到时候敌暗我明,我们的胜算可就少了。”   姬冰雁的话说得很直接,但却也很准确。   “可是我们如果不去,还能如何?”一直沉默的原随云一针见血地说中了问题。   姬冰雁张了张嘴,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再者说了,陆小凤和宫九他们现在在中原那边调查多少人失踪,如果那些失踪的人就在石观音手里,我们不去的话,说不定以石观音的性格,会杀了那些人来泄愤。”原随云道,“既然横竖都是要去,倒不如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   姬冰雁见此,只好无奈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们去吧。”   “姬冰雁,我果然没看错你。”胡铁花兴奋地拍了下姬冰雁的肩膀说道。   姬冰雁翻了个白眼,拉开胡铁花的手,道:“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想去见识见识这石观音到底有多美丽。”   他的口是心非,让众人不禁都会意一笑。   “再说了,石观音在沙漠里面,你们这些人估计都从未踏足过沙漠,若是贸贸然进去,恐怕还没见到石观音,命已经没了半条了。”姬冰雁叹了口气,道:“好在我还算有些本事,这点儿事情还能够帮得上忙。”   “你岂止是有点儿本事。”楚留香热情地搂着姬冰雁的肩膀,说道:“你是很有本事,能在短短数年赚了这么多钱,这本事岂是常人能有的。”   姬冰雁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他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道:“诸位远来,今日不如由我做东,请诸位吃顿便饭吧。”   众人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好意。   况且,他们一路舟车劳顿,也想好好休息一番。   姬冰雁显然是太过谦虚了,他的便饭几乎不输给江南的豪商,也不输给皇宫的御膳。   酒足饭饱后,姬冰雁也已经安排人准备好了房间让众人休息。   他们都知道,从今晚过后,估计他们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够好好休息一番了。   不止他们,在中原上的武林人士也是如此。   无争山庄的拜师宴本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事情,出了众人失踪的事情,更是一夜之间在江湖上引起了骚乱来。   陆小凤和宫九等人受徐一清所托,在江湖上彻查失踪的武林人士的事。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是吓了一跳,单是各门各派失踪的人加起来就少说都有二三十人,这还是没有算上那些隐士门派的人。而且还有一些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名人也被发现有一段时间没有露面,也就是说不知生死了。 第88章   陆小凤等人的发现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引起了一番恐慌。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所有人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遇难者。   但是好在,大悲禅师主动出头,做主召开了一次武林大会来商讨此事。   四海八方的江湖人都纷纷赶到少林寺去。   少林寺虽然出了无花这么个魔头, 但是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少林寺的地位始终没有人能够威胁。   “大悲禅师,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一些小门小派的掌门都一脸愁容,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他们这些小门小派相对于那些大门派来说, 不但徒弟少,而且能拿得出来的徒弟就更加少了。这些徒弟就几乎是这些门派的命根,现在有人要断了他们的命根,他们哪里能不愁呢?   “诸位且莫着急, 今日老衲与诸位武林同胞齐聚于此, 正是为了商讨此事。”大悲禅师慈眉善目地说道, “现在, 也先由陆小凤来给诸位说说情况。”   陆小凤冲着众人抱拳, 拱了拱手道:“诸位, 我陆小凤的名字大家想必也都听说过。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现在徐先生和苏楼主、楚留香他们正在追踪无花的下落, 如果他们能追查到那些失踪的人的地址,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而我们这边也不能闲着。我等要互相帮助,谨防那些人在背后下黑手。”   “怎么个互相帮助法?”唐门的人问道。   “我等以地区划分, 三个相邻的门派则互相帮助,一有情况,则立即以信号弹通知……”陆小凤缓缓说道。   而同在这个时候。   沙漠外的小镇中,姬冰雁正忙着拆迁着人准备进沙漠的东西。   他正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突然门口传来了吵杂的声响。   姬冰雁正背着手,皱眉的时候,有几个小厮从门口跑了进来。   “老爷,外头来了好多辆马车。”小厮们急忙说道。   马车?   姬冰雁和楚留香等人对视了一眼。   楚留香道:“走,我们去外头瞧瞧。”   大门口聚集了许多人,所有人都围着堵在姬冰雁宅邸门口的数来辆马车啧啧称奇。   “好马!”才从宅邸里出来,楚留香一见到那马车上驾车的几匹大宛马,就忍不住击节称叹,他走过去,伸手抚摸着那些马身上的鬃毛。   那些马也乖巧,低垂着头,任由他抚摸。   驾车的车夫也一个个一身精装的肌肉,一瞧便知道是个中好手。   那车夫笑着说道:“楚大侠,您若喜欢这马,回头这马就送给您。”   “你认识我?”楚留香挑起眉头来,抚摸着鬃毛的手也都放缓了下来,眉眼间掠过警惕的神色来。   “您这话说得,您楚留香的大名天底下谁不知啊。”车夫笑吟吟地说道,“况且,我们主人也让我们瞧了你们几位的画像。”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姗姗而来,乍听到这话,心里有种诧异的感觉。   “你们主人是谁?”徐一清扫了数辆马车一眼,问道。   “我们主人是谁,徐先生,应该知道的。”车夫用神秘莫测的口吻说道。   徐一清和楚留香等人脑海中同时都浮现出了同一个名字来——石观音。   除了石观音以外,没有人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既能用大宛马这等名马来驾马车,又能有这么多能干的马夫,除了石观音外,再也没有别人了。   “诸位,请上车吧,莫要误了时间。”车夫们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姬冰雁等人顿了顿,片刻后,众人却是连沟通都不曾沟通一下,就都上了马车。   那些车夫脸上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喊了一声“驾”后,鞭子在空中抽出了一声响声。   马车缓缓地启动,而四周围围观的众人也都自觉地让开了。   沙漠里的天气很糟糕,白日热得让人恨不得把皮都给扒了,晚上却冷得让人连盖上三条被子都觉得冷得要死。往日温柔的风在沙漠里也跟着变了脾气,夹带着沙子的风把人的脸吹得生疼。   但是这些,都与徐一清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石观音派来的人把他们照顾得面面俱全。   风吹日晒雨打,这些他们都丝毫没有感受到。   就连在沙漠里面最奢侈的水源,也都是应有尽有地提供他们使用。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石观音这样款待他们,反倒叫徐一清他们心里更加警惕。   因为按照常理,石观音本该让他们在沿路上消耗了精力才对,但是现在,她却似乎把他们奉若上宾,不但没有消耗他们的精力,反而是似乎是想要让他们养精蓄锐。   “这真是奇了怪了。”深夜,骆驼队在一处平地旁停下休息,帐篷里,胡铁花喝着天下间难得的美酒,边疑惑地皱着眉头说道,“石观音这样对我们,难道是瞧上了老臭虫不成?”   众人低声笑了一声,楚留香翻了个白眼,道:“要我说,她要是真瞧上了谁,那也是你才对。否则她怎么会备了这么多好酒?”   “这可就不一定了。”胡铁花说道,“要说喝酒,你喝得酒可不比我少。”   两个人在那里说着闲话。   姬冰雁时而插了一句嘴,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帮着楚留香怼胡铁花。   外头守夜的车夫们听着他们的话,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然而,在里头却与他们想象的截然不同。   帐篷的桌子上,楚留香边说着俏皮话边用手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写字:“小心这些车夫,他们的轻功恐怕在江湖上也能排得上一流了。”   “从何见得?”姬冰雁接着楚留香的话往下说,用手指蘸着茶水回复道。   “昨日我留意到他们这些人走路,莫不都是前脚着地,后脚虚浮着。”楚留香写道:“而且,沙漠的沙子质软如丝,他们脚踩在地上,却丝毫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众人脸色一变,心里对石观音越发感到神秘莫测。   一个手下拥有这么多高手,又能让这么多高手心甘情愿地充当车夫的女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他们几乎想象不到,石观音的势力到底得有多么庞大。   众人瞬间沉默了下来,眉眼间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来。   他们突然之间感觉到这次的赴宴似乎凶多吉少。   “到了。”翌日,行走了整整一日,他们总算是在日落之前到达了一个小镇。   镇上很荒凉,比起中原的小镇,这个小镇简直就破旧得像是数百年前留下来的残旧古迹。   小镇上的人不多,但是那些人一见到浩浩荡荡的骆驼队远道而来,却都跟见了鬼似的,都散开来躲到屋子里。这叫徐一清他们心里越发不明。   “诸位莫怪,这里的人都没什么见识,胆子小。”一个男人从骆驼上跳了下来,对着众人说道,“咱们今夜先在这客栈里歇歇脚,好生休息一番,等明日到了,再去见主人。”   “好。”徐一清颔首道。   客栈并不大,但也足够他们一行人都住下。   屋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在风沙漫天的沙漠里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但是却是徐一清他们亲眼所见。   “看来,她早已笃定我们一定会来。”东方不败摸了一把桌子,看着干净的指腹,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错。”徐一清点头道,“就连吃食她都让人给我们准备得妥妥当当,这个女人的算计的确很周全,我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他走到床边,看到枕头边上放着的数本话本的时候,咦了一声。   “怎么了?”东方不败走了过来,问道。   徐一清捡起枕头边的一本话本,“看来,她对我了解的也很深啊。”   连他最近在看什么类型的话本,石观音都清楚,徐一清突然觉得石观音这个女人似乎打得主意未必全是如同他们所想象的一样。   东方不败看着话本,眼神冷了冷,“先生,石观音对你投其所好,你可得小心她才是。”   徐一清点点头,道:“你放心。”   “话本?”无花知道石观音特地命人将话本放在客栈里的时候,他愣了愣神,竟然罕见地露出错愕的神色来。   小丫鬟点头,道:“是的,的确是话本,奴婢亲耳听到。”   无花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平静无波的眼里露出嘲讽的笑意来。   小丫鬟看着他俊俏的面容,脸不禁红了。   无花对着小丫鬟露出一个笑容,温柔地说道:“你先去吧,多谢你告诉我。”   “不,不必谢。”小丫鬟的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羞答答地瞥了无花一眼,转身就走。   无花看着小丫鬟离去后,他脸上的笑容如找朝露一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淡淡的讥讽。   他身着一身月白色僧衣,背着手站在窗棂旁,微风吹动了他的衣角,无花的脸上流露出森寒的笑意,那笑意似冬日寒冰一般叫人一看就忍不住觉得冷。   无花突然很期待明日的宴席,他知道在明日,他将见到石观音少有的出糗。   石观音很美,她甚至是无花见过的所有女人中最美的一个。   但是,无花敢肯定,石观音的美人计对徐一清来说,根本没有用。 第89章   宴席是午时的时间。   可是众人却是一大早就开始动身, 那些车夫们更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催促着众人上骆驼,他们似乎很害怕会误了时辰。   徐一清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对石观音的驭下手段越发佩服。   他们每个人现在都十分地好奇石观音这个女人,即便他们知道石观音与他们是敌非友, 也不由得对这个女人心生出几分期待。   “老臭虫,你似乎很着急吗?”骆驼背上, 胡铁花笑嘻嘻地拿楚留香打趣, “难道你急着要去见那石观音不成?”   “难道你不急吗?”楚留香并不否认这一点儿, 他坐在驼背上,悠哉悠哉地随着骆驼的行走晃动着身体。   “我是急, 可我瞧着我们这么多人里头, 就你一副猴急的模样。”胡铁花砸吧了下嘴巴说的。   苏梦枕笑了下,道:“小胡这话说错了, 我想,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想见识见识石观音的真面目,没有一个人不着急。”   胡铁花笑着摸了下鼻子, “苏楼主这话说得对。我胡铁花小半辈子见了那么多女人, 别的不说, 环肥燕瘦,什么样的女人我没见识过。但是这石观音嘛,还真是让我觉得好奇。听说,她的容貌天下第一,不知道这事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 等会儿一见,不就知道了。”东方不败慢悠悠地说道。   众人听得此话,俱都点头道是。   唯有徐一清,却从东方不败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杀意来。   已经是巳时三刻。   骆驼队上的众人在半路上都被要求蒙上了眼睛,他们知道石观音的处所就要近了,因此也懒得因为这件事跟那些忠诚到几乎没有理智的车夫们争执。   毕竟,就算蒙住了眼睛,他们也依旧有耳朵。   而对于原随云来说,他的耳朵已经足够他记住这一路的路线了。   “诸位,已经到了,请下骆驼。”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旁突然响起车夫的声音来。   众人取下了蒙住眼睛的纱布,睁开了眼睛。   这里是一个山谷。   但却不是一个普通的山谷。   一个普通的山谷里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娇滴滴如花似玉又身负一身好武艺的姑娘们。   一个普通的山谷里也绝对不会有夜明珠、汉白玉石阶这些奢侈到令人错不开眼睛的奇珍异宝。   更重要的是,一个普通的山谷绝对不会有一个如九天玄女一般美丽的女人。   “正好是午时,诸位来得不早不晚,刚刚好。”石观音轻笑着说道,她的眼睛像是一汪秋水一般,又像是夜里璀璨的星辰。   楚留香突然叹息了一口气。   石观音瞥了他一眼,笑盈盈地问道:“香帅叹什么气呢?”   “我叹气不为别的,只为这么美丽的女人却有着一副歹毒的心肠。”楚留香直言不讳地说道。   他这话一出,左右侍立的姑娘们顿时都变了容颜,怒目瞪着楚留香,一个似乎地位比较高的姑娘站了出来,喝道:“大胆!楚留香,你不要命了吗?”   “放肆!”石观音喝道。   那姑娘正要点头,却听得石观音说道,“给我退下,楚香帅乃是贵宾,岂可对他无礼!”   那小姑娘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忿忿地瞪了楚留香一眼,咬着牙道了声是,退了回去。   石观音恢复了笑容,她道:“都说楚香帅怜香惜玉,看来此话也当不得真。”   “都说石观音心狠手辣,此话看来也当不得真。”楚留香笑着说道。   “哦?”石观音挑了下眉头,她的神态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好奇的仿佛不晓世事的女人,她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一路走来,你对我们颇为照顾,不但给了我们好酒好菜,还生怕我们寂寞,派了一些武功高手陪着我们,只是可惜,我们这一路聊的并不多。”楚留香道。   石观音愣了下,随后笑了笑,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缓缓朝着众人走来,“妾身本就知道那些蠢货是瞒不过诸位的,别的不说,有先生在,那些人岂能班门弄斧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朝徐一清瞥了一眼。   徐一清默不作声,他什么也没说,可却比说了什么,更让石观音感到羞辱。   大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东方不败微微勾起了唇角,脸上露出了笑意。   石观音问道:“你笑什么?”   东方不败冷冷道:“本座笑得自然是天下可笑之事。”   石观音冷冷地看着他,忽而间眼神在他和徐一清之间逡巡了一番后,露出了一个娇媚的笑容,“好了,诸位远道而来,想来都累了,不如移步到偏厅去,妾身已经备好了酒菜,只等诸位入席了。”   她边说着,边转过身朝着偏厅而去。   她似乎笃定徐一清他们不会拒绝她的要求,事实也是如此。   偏厅里在徐一清他们到来之前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无花。   “你果然在这里。”楚留香看着无花,心情复杂地说道。   无花含笑不语。   石观音笑着说道:“楚香帅既然能来,那无花为什么不能来?”   “的确。”胡铁花露出几分怒气地说道:“都说狼狈为奸,你们在一起,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无花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石观音脸上也带着笑容。   但是两个人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一样,无花的笑容是云淡风轻的无所谓,而石观音的笑容则更多的是目无下尘。   胡铁花本想激怒他们二人,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把自己气出了一肚子闷气来。   姬冰雁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酒菜,道:“我们不过七人,桌子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酒菜?”   石观音笑道:“因为今天的客人不但有你们,还有其他人。”   她说完这句话,拍了拍掌。   众人正诧异间,只听到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不过一息间,那些人已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陈掌门!”   “双刀兄弟?”   楚留香和苏梦枕等人惊呼出声。   就连东方不败也看着人群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变了脸色。   可是他们的呼唤却丝毫没有让那些人改变神情,所有人都是板着一张脸,双眼呆滞无神,就跟魔怔了一样。   楚留香和苏梦枕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他们都瞧出了这些人的异样来,虽然没死还算是一件好事,但是变成这个模样,是不是好事,还很难说呢。   “石观音,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梦枕寒着脸。   石观音娇滴滴地笑了,她笑得很柔媚,几乎能把人的骨头都给笑酥了,“苏楼主,你们远道而来,为的不就是他们吗?我让他们与你们相见,难道不好?”   她皱了皱眉头,露出委屈的神色来,如果是其他男人看到了,必然恨不得把心肝都剖出来给她,可是在这里的众人都是深谙她本性的人,没有一个人因此动容。   石观音脸上隐约掠过了一丝怒色,她拂了拂手,道:“都坐下。”   那些人就如同木偶一般,依次坐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再迟钝的胡铁花也看得出了这些人身上的异样出来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胡铁花怒问道。   “做了什么?”石观音支着侧脸,脸上带着笑,她温柔地说道:“妾身可是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这些武林好汉们给些面子,愿意听我的话罢了。说起来,这里也有不少诸位的熟人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若是要带走他们,想来你也不会拦了。”苏梦枕沉着声说道,他的眼睛盯着石观音,似乎想要看透她到底在耍什么主意。   “那是自然。”石观音含笑,温柔道:“诸位都是客人,这做主人的岂有拦着客人不让走的理由,妾身虽然想多留诸位数日,但是也怕诸位不肯啊。”   “好!”苏梦枕一拍桌子,整个人如苍鹰般腾跃起,他出手何其迅疾,不过眨眼之间已经落入了那群人中,只见他伸手搭在一人肩膀上,想要抓起他,那人却突然出手,腰间的弯刀无声而出,在空中滑过一道弯月,朝苏梦枕的手上砍去。   苏梦枕眼中一冷,下腰避开,足尖在那人手腕一踹,将弯刀击落。   当的一声响。   弯刀落地。   苏梦枕平安无事,可是众人心中却不禁一紧。   “苏楼主,牛不喝水可不能强按头。”无花在一旁,笑语盈盈地说道:“既然这位大侠不愿意离开,苏楼主可别强人所难了。”   苏梦枕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泛上一层红晕,他用手抵着唇,道:“是他不愿意离开,还是你们不让他离开,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苏楼主这话可就错了。”石观音一副无辜的表情,她眨了眨眼睛,眼波如秋水,笑颜如毒药,可此时此刻她的笑脸却叫人从心里感到发冷,“妾身可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什么手脚,这些大侠们不愿意走,妾身也无可奈何啊。”   “何必弯来绕去,”徐一清淡淡道:“你让我们到这里来,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向我们证明这些人完全在你的掌控之中吧,有什么目的,不妨直说。”   “好,先生果真是个爽快人。”石观音笑得越发勾魂摄魄,她道:“妾身早已久闻诸位大名,今日既然能见到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诸位,故而便想见识见识诸位的武功。你们有七人,我们这边也可派出七人,七局四胜,若是你们赢了,这些人妾身自然让他们乖乖地跟你们回去,若是你们输了,那就不好意思了,诸位就留在这里吧。” 第90章   徐一清等人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石观音是什么样的人,她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就肯定有把握一定能够赢。   而石观音的武功在江湖上虽很少有人见识过, 但是从她一个女子能在江湖上有如此威名,不难猜得出她的武功必定不能小觑。   见徐一清等人沉默了, 石观音轻挑唇角,笑道:“如何?诸位不敢吗?”   无花在一旁笑道:“大名鼎鼎的楚香帅、苏楼主、东方教主和徐先生,你们诸位难道都不敢应战吗?就算你们对我和她没有把握,这些女孩子们,你们总该有把握吧。”   无花说着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   那些女孩们脸上都露出了忿忿不平的神色来。   似乎无花这句话小瞧了他们。   但是以楚留香等人的眼力, 自然看得出这些姑娘们的武功的确只能称得上是二流罢了。   “有何不敢?”苏梦枕道,石观音和无花这二人暂且不算,这五个姑娘怎么也够他们赢了。   苏梦枕顿了顿, 微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阁下可能做到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石观音道, 她的眼波如秋水一般在苏梦枕身上扫过, “苏楼主可尽管放心,妾身虽然不才,但是一点儿信誉还是有的。”   “击掌为誓!”苏梦枕道。   石观音笑着伸出手, 与苏梦枕击了下掌。   “第一局, 我派她上场。”石观音伸出素手, 在众人中点了一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女人,她微笑着说道:“她在众人中年纪较大,武功也自然比较高,诸位可手下留情些, 才好。”   石观音话虽然这么说,可是那个女人走出来的时候,眼睛里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无容,你可得尽全力才是。”石观音侧过脸对曲无容说道。   曲无容脸色僵了僵,点了下头,道了声是,她身着素白色纱衣,足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如百灵鸟一般轻灵地落在了场中。   她的身形很单薄,可在场上的时候,气势却如同一支长枪直插云霄。   曲无容露出的这一手轻功,已经叫众人眼里忍不住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来。   “徐先生,苏楼主,你们谁上?”石观音含笑着问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楚留香从座上跃出,道:“我来吧。”   “好。楚香帅的大名,我早已风闻久矣。”石观音含笑着抚掌道。   她拿起酒杯来,浅酌了一口。   无花的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场上,楚留香一落地,曲无容已经出手了。   她出手的速度丝毫不亚于楚留香,她的身形如穿花蝴蝶一样轻灵,甚至就连蝴蝶也未必能有她这么轻,这么快。   楚留香的轻功也很好。   这两人不过瞬息间已经过了十数招,两人的动作都快到出现了残影。   苏梦枕叹道:“楚留香的轻功之高,已经是世所罕见,没想到石夫人手下的徒弟轻功竟然也有这般造诣。”   他所说的也正是楚留香此时心里所想的。   楚留香想的还不仅仅是这些,他还在想着曲无容的武功。   曲无容的武功简直刁钻到令人咋舌,她的每一次出招都出乎楚留香的意料。   乍看之下,楚留香看似稳占上风,但是其实曲无容才是真正站在上风的那一个。   不过,楚留香到底江湖阅历不浅,在过了几十招后,他渐渐地就琢磨透了曲无容的武功套路。   曲无容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沁出了汗水。   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胜算已经不多了。   徐一清朝石观音暼去一眼,待看到石观音脸上的笑容时,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曲无容明明就要败了,为何石观音在这个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不但她在笑,无花也在笑。   徐一清扯了扯东方不败的袖子,示意他留意石观音和无花二人。   东方不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眼,心里头也涌出了疑惑。   小心。   徐一清用眼神提醒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点了点头。   “噗!”曲无容被楚留香一掌拍中了胸口,身体倒飞出数米远,她狼狈地落在地上,面纱已经落地,露出的是一张狰狞恐怖的脸。   楚留香愣了下,随后别过头去,“对不住了,姑娘。”   曲无容的脸色苍白,她抬起手来,朝自己的脑门拍去。   “住手。”楚留香听到声音,连忙出手阻止,他的身形一个起落,拦住了曲无容的手。   “即便是老臭虫看到了你的脸,姑娘何必为此想不开自杀!”胡铁花不解地问道。   曲无容挣开楚留香的手,冷着脸。   石观音笑道:“香帅何必拦着她,她既然输了,就该死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楚留香瞪着眼睛看着石观音,满脸怒色。   无花垂下眼睑,淡淡道:“天底下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香帅难道都管得过来吗?”   “都说香帅怜香惜玉,看来还真是如此。只不过无容这副面容,恐怕配不上香帅。\"石观音微笑着说道,她的话让曲无容的脸色更加苍白。   曲无容咬了咬牙,抬起手来以一个刁钻的弧度打向自己的胸口。   楚留香不得已,伸出手飞快地点住了曲无容的穴道,“蝼蚁尚且偷生,姑娘何苦!”   曲无容身体动弹不得,只得以眼睛瞪着楚留香。   仿佛楚留香不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也罢,既然香帅都这么说了,我且放你一马。”石观音摆摆手道,其他的女孩子们脸上都流露出了喜色来,但是石观音没让她们高兴得太早,就又说道:“不过,接下来的人,要是输了,我不但要她死,还要她受日晒雨淋,受足了七天七夜的痛苦才能够死去。”   石观音用着一张美丽如仙女的一般的脸说出了如恶魔一般的话语。   她那美丽的脸一瞬间仿佛如同淬了毒的鲜花一般,叫人见之心惊不已。   那些女孩子们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她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杀气来。   因为她们知道,今天不是对方死,就是她们死。   “真是歹毒。”胡铁花忍不住说道,“这些姑娘们哪里得罪了你了,你要这么折磨她们?”   “折磨她们?”石观音挑起眉头,露出疑惑的神情来,“我哪里对她们不好了?”   那些女孩子们立即摇头,有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女孩子说道:“夫人对我们好极了,简直比再生父母还好。”   “是,天底下没有人比夫人对我们更好。”一个蓝色衣裳的女孩子说道。   她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都在隐约的颤抖。   任何人都看得出她们对石观音有多畏惧。   “你们也都听到了。”石观音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说道:“我对这些女孩子们是再好不过了,我教她们武功,给她们吃喝,今日只不过要求她们与你们比试一番罢了。如果输了,那也是你们害得她们受了惩罚。错在于你们,而不在我。”   石观音说得义正言辞,这等歪理到了她的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那些女孩子们看着徐一清他们的眼神顿时变得格外的仇恨,仿佛她们即将面临的灾难都是因为他们而起。   这是一个明明白白摆在台上的阳谋。   石观音就是要他们进退两难,赢了,他们就得为这些女孩子们的死负责任,输了,他们就得留下来。   楚留香心里不禁暗叹,江湖上人都说石观音是天下最恶毒的女人,他之前还不曾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意,如今他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无容,你退下吧。”石观音道,“鸢尾,你上去。”   “是。”一个面容平凡的女孩子跳上了场上。   石观音支着侧脸,一双美目在众人身上巡视,“第一局你们赢了,现在是第二局了,你们要派谁上场?对了,有句话我可得说在前头,鸢尾是个好孩子,她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众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石观音的这话,分明是要他们心理不好受。 第91章   “石夫人何必用这等伎俩。”徐一清垂着眼睑, 淡淡地说道, “石夫人的目的无非是要把我们留下来罢了, 既然如此,何不你我对战一局, 以此来定胜负。”   徐一清的话如同平地惊雷一般让那些女孩子们都变了脸色。   那些姑娘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还用嘲弄的眼神看着他,曲无容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也想对付我师傅。”   “就是, 我师傅的武功那可是天下无双, 你提出这要求来, 难不成是活腻了吧。”其他姑娘们七嘴八舌地嘲讽。   徐一清面色不改, 他提出这要求为的不是她们,而是为了赢而已。   要对付石观音, 别人或许没有办法, 可他却有十足的把握能够赢。   无花脸上也露出了个笑容, 但不同于那些姑娘们讥嘲的笑, 无花的笑是淡淡的, 带着些许看好戏一般的笑容, 他道:“都说先生能不出一招就置人于死地,今日, 不知先生出不出招?”   “不出一招就置人于死地?”姑娘们都愣住了。   曲无容愣了下,她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依旧是那样的苍白,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无花笑得很优雅,他拂了拂衣袖,微笑着看着徐一清,“传言或许会是假的,可是我亲眼所见则必定是真的。”   众人的脸色刹那变了,看着徐一清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   她们久在山谷中,甚少能够出去,对江湖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这次来的人都很了不得,但却只听说过楚留香、苏梦枕等人的大名,对于徐一清,她们方才根本没有放在眼里,更何况,以她们的眼力,都瞧出了徐一清的步伐虚浮,都误以为他是不会武功的。   却没想到,终日打鸟,今日却是被鸟啄了眼了。   “先生,你这提议是不错。”石观音道,“只是,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徐一清问道。   石观音缓缓站起身来,她的脚上竟然是赤/裸的,一双如巧匠精雕细琢出的玉足纤细优雅,“妾身久闻先生事迹久矣,江湖中人都说先生能不出一招就打败敌人,不知,今日,妾身是否有此荣幸,能亲眼见识一番?”   苏梦枕等人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东方不败冷冷道:“江湖上也传言石夫人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可没传说石夫人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放肆!”曲无容等人怒喝了一声。   石观音的脸上掠过一丝怒色,但她掩饰得很好,除了一直在留意她的无花之外,再也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儿。   无花心里知道,石观音害怕了。   他的心里有种荒谬又真实的感觉,石观音再厉害,她也是个人,是个人就会怕死。以往她的骄傲都是建立在她绝对不会输的前提,在谁也摸不清底细的徐一清面前,石观音也会心存顾虑。   无花知道,这一战,石观音必输无疑。   未战先怯,石观音已经在心态上输了。   他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神色来。   但是无花看得透的,其他人却未必看得透。   曲无容等人都是一脸怒色地看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石观音虽然不把她们的命当一回事,可是她们对石观音却是实打实的忠诚。   楚留香丝毫都不怀疑,只要石观音一声令下,这些女孩子就会立即对他们痛下杀手。   “不是不可以。”徐一清唇角翘起,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说道,“不过,我也同样有一个要求。”   “徐先生!”姬冰雁和胡铁花都惊呼出声。   “什么要求?”石观音问道。   徐一清道:“如果我赢了,除却这些人归还给我以后,你还得告诉我,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石观音看着徐一清,她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好,徐先生都这么说了,妾身怎么还能拒绝。为了以防万一,先生请自缚双手吧。”   她举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姑娘手里拿着发带就要上前。   却被东方不败直接挥退了,他阴着脸,拿着发带走到徐一清身边。   徐一清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故而压低了声音宽慰道:“东方,你气什么,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信是一回事。”东方不败皱着眉头,他少有这样直白地显露自己情绪的时候,东方不败抬起眼睛,他的眼里有着让徐一清心惊肉跳的情绪,“先生不该以身涉险。”   徐一清晃了晃神,沉默半晌后才惊疑不定地回过神来。   他错开和东方不败对视的眼神,心里头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你,你放心。”   东方不败的手指拢着赤色发带,徐一清的皮肤极为白皙,赤色的发带在徐一清的皮肤上映射出了几分靡丽来,东方不败顿了顿,他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徐一清的神色变化,于他就如同白纸黑墨一样清晰。   先生发现了啊。   东方不败此时不但不慌张,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他定定地看着徐一清道:“先生,东方信你。”   徐一清的脑袋轰地一下,一下子懵了过去。   如果之前他还想用看错了还糊弄自己,现在东方不败已经表态表得这么明显,他根本不可能再欺骗自己是自己误会了。   回想起之前东方不败那些举止,徐一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迟钝。   徐一清眼神中掠过懊恼的神色,脸也跟着发烫。   东方不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等确认徐一清对他的情感并不感到反感的时候,东方不败笑了,他凑近到徐一清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先生,你脸红了。”   徐一清的脸红的更彻底了。   他恼羞成怒地斜了东方不败一眼,走上了场上。   石观音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演武场,唇角翘了翘,身形如柳絮一般飘到了场上,优美飘逸得如同仙女。   徐一清理了理情绪,面容平静了下来。   底下众人呼吸不由急促了起来。   胡铁花暗暗叹了口气,“徐先生还是太托大了,捆着双手,别说出招了,就算是要避开,也会有些影响。石观音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可不一定。”苏梦枕笑着说道,“徐先生既然同意,那就肯定能赢。”   “你就这么相信他?”姬冰雁疑惑地说道,“徐先生只不过是个人罢了,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他虽然没有三头六臂。”苏梦枕道,“可是他却比那些三头六臂的人来的厉害。”   苏梦枕等人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那些姑娘们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姿色衣裳的姑娘嗤笑了一声,“说得这么厉害,等会儿输了,可就丢死人了。”   其他的姑娘们也都露出了嘲笑的神色来。   胡铁花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若是你们师傅输了,那你们才丢人呢!”   “师傅怎么可能会输!”曲无容道,“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巴,免得说错了话,被割了舌头。”   “姑娘真是好大的脾气。”楚留香道,“我这朋友虽然话粗糙了些,但是道理却是对的。若是石夫人输了,恐怕在江湖上要颜面无存了。”   “你说什么!”曲无容顿时横眉瞪眼地看着楚留香。   楚留香笑道:“不信,姑娘不如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曲无容冷冷地反问道。   “就赌自己如何?”楚留香道,“先生赢了,姑娘从今往后都不再是石观音的徒弟,石夫人赢了,我楚留香任你差遣。”   曲无容瞥了他一眼,毫不迟疑地点了下头。   楚留香笑了。   他对曲无容并不讨厌,相反,他对这个面容丑陋的女子却有着无关性别的一种欣赏。   像曲无容这样的人,在石观音手下,可惜了。   台上,石观音勾唇笑了,她笑的时候,仿佛万物都为之复苏了,她的脚踩在台上,步法飘忽而瑰丽,“先生,你可听到他们的话了?”   “自然。”徐一清垂着眼睑,淡淡说道。   “你若是输了,楚留香可得给我这徒儿当牛做马了。”石观音道,“你可得当心啊。”   “你放心。”徐一清道,“倒是你,要少了个有骨气的徒弟,可惜了。”   “那可未必。”石观音的话音犹然未落,人已经如魅影一般出现在了徐一清面前。   她的出招刁钻,古怪,难以捉摸的程度甚至远超过刚刚曲无容的招式。   “好怪的功夫。”苏梦枕皱了下眉头,说道。   石观音的声音悠悠传来,她在那一瞬间美得叫人不敢直视,如同一朵绽放的艳丽的食人花一般,“我这功夫叫做——男人见不得,先生,你可小心了。”   徐一清:……   要是我挡住了这一招,是不是意味着我不是男人?!! 第92章   石观音看到徐一清错了神的时候, 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战斗中走神, 可是大忌。   石观音心里起了轻慢的心,可是她出手却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   她的掌带上了十足的内力,掌风拂动徐一清的发丝。   他却不躲不避,仍然站在那里。   底下众人忍不住替徐一清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   东方不败更是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石观音的唇角勾起。   她的手掌已经触碰到了徐一清的胸口, 石观音冷笑,传说中的徐先生也不过如此, 她突然觉得有些失望了。   石观音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感到一股内劲从徐一清身上汹涌袭来。   她一个愣神, 心里顿时一慌。   “师傅!”耳旁响起的是曲无容惊讶中带着担忧的声音。   石观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只感到自己的口中突然涌出了一口鲜血, 整个身体如同风筝一样倒飞了数丈远, 轰然落地。   场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那些姑娘们从台阶上跑了下来,一窝蜂地朝石观音围了过去。   “师傅, 师傅。”曲无容身形一个起落, 出现在了石观音身旁。   她忿恨地朝台上的徐一清看去。   徐一清垂着手站在台上, 一脸无辜又无奈的表情看着石观音,“石夫人下手太狠, 不留半点儿生机,怨不得别人。”   石观音下手有多狠,现在受伤就有多重。   “你、你……”石观音苍白着脸,她那美丽的面容上生机在缓缓地流逝。   石观音睁大了眼睛看着徐一清,眼神中充满着难以置信。   “你输了。”徐一清直接说道, “按照赌约,石夫人该把这些人还给我们,并且告诉我们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观音脸上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人自然可以还你,妾身,妾身……”她又咳了一口血出来,众人都看得出石观音已经命不久矣了。   石观音咬着牙,用尽了身上最后的气力,说道:“妾身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那些人的目的,可是那九五之位上的那位。”   她又笑了笑,眼睛看着徐一清,原本澄澈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了。   石观音死了。   众人都感到有点儿愕然,尤其是那些本以为石观音赢定了的姑娘们更是一个个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来,楚留香回过神来,朝无花的座位看去,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石观音已经死了。”徐一清道,“你们自行离开吧。”   姑娘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里虽然存着忿恨,却不敢对徐一清怎么样,连石观音都在徐一清手下走不过一招,她们上去,岂不是跟自寻死路差不多。   曲无容看着石观音的面容,心里一片茫然。   她突然将石观音放下,站起身来。   曲无容深深地看了徐一清和楚留香一眼,她此时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她道:”这些人你们就算是带走了,也是无济于事。”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楚留香疑惑地问道。   曲无容走到一个剑客身边,伸出手迅疾地在那剑客身上点了数处穴道。   那剑客对此却是丝毫无动于衷,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   众人心中不由大惊。   苏梦枕捂着嘴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难道是药人?”   “没错。”曲无容点了下头,她平静地说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别人带来给我师傅的,除了我师傅和那些人以外,根本没有人能让他们有任何动作。”   “那些人又是什么人?”原随云追问道。   曲无容摇了摇头,她抱起石观音的尸体,“那些人我只是见过一面,之后师傅就防着我了,其他的事情我再也不知道了。不过,师傅刚才临死之前说的话,的确有几分真。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曲无容说完这句话,就抱着石观音的尸体离开了。   她告诉众人这些事情,无非是为了报答他们让她离开石观音的控制的恩情罢了。   现在,话已经说了,自然就要离开了。   见曲无容走了,其他的姑娘们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四散着离开了。   鲜花绽放的山谷里很快就剩下徐一清他们几个人。   “九五之位?”徐一清拧着眉头,神色中透露着些许担忧。   楚留香道:“看来,我们得赶紧赶回京城,至少也该把这件事告诉皇帝。”   众人都点了下头,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虽都是江湖人,但也知道朝廷若是起了什么风云,底下的百姓就没好日子过了,朱明录虽然有些不着四六,但是的的确确是个好皇帝。   有他在,百姓的日子这些年都明显好过了许多。   要是皇位换人坐了,恐怕未必是个明君,况且,能为了自己一己私利就将这些江湖中人做成药人的,可想而知,必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从山谷出来,并不难。原随云的耳力出奇的好,那些车夫们也都还没来得及跑远。   徐一清他们原路返回,赶了七八天的路,跑死了无数匹好马才终于赶回了京城。   一回到京城。   徐一清等人就明显得感觉到气氛有点儿不太对。京城街道里往来的多数是武林中人,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色,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样。   “诸位先到我们金风细雨楼休息吧。”苏梦枕主动说道。   众人疑惑地扫了下四周的人,点了下头。   金风细雨楼内,苏梦枕回到楼里,却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叫来了杨无邪询问。   杨无邪想了想,道:“楼主说的估计是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白云城城主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要比试之事吧。”   “他们两个要比试?”苏梦枕惊讶地问道。   “是。”杨无邪颔首道,“而且他们比试的地点还是在紫禁城。”   苏梦枕的心咯噔了下。   他立即就想起了石观音临死之前说的话,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紫禁城比试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和此事有牵扯。   苏梦枕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不由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道:“这件事,陛下也同意?”   杨无邪道:“听说陛下还很期待。”   苏梦枕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抚着额,叹了口气,朱明录这个皇帝素来不着四六,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想到朱明录竟然已经不着四六到了这个地步,竟然同意让两大剑客在紫禁城上比武。   他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出那些人肯定会在那天晚上动手。   “不行。我要去见陛下。”苏梦枕站起身来,说道。趁着现在事情还没发生,还是及时制止得好。   “楼主?”杨无邪不明白苏梦枕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会露出这种着急的神色,但是他知道苏梦枕做事向来都是有的放矢,故而也没有阻拦他,只是道:“现在要见陛下,恐怕不易。”   “怎么了?”苏梦枕在门口停住脚步,回过头来问道。   “陛下最近在忙着处理和大夏国的事情,夏侯久那些人死不承认他们曾经绑架张英凤那些人,还说是陆小凤他们冤枉他们,为了这事,最近陛下都忙得焦头烂额。”杨无邪道,“前几日,铁手还说了,夏侯久那些人似乎打算以此事来说事。”   苏梦枕眼中掠过一抹冷色。   药人的这件事,和大夏国也扯不开关系。   而且,牵涉到皇位这种天下大事,也不知道又和哪位王爷、权臣有关系。   现在贸贸然进去的话,恐怕不但不能够解决事情,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铁手、冷血,他们在神侯府吗?”苏梦枕站住了脚步,侧过头来问道。   杨无邪道:“想来是的,陆小凤应该也和他们在一起。”   苏梦枕想了想,道:“你去和徐先生他们说一声,我且去准备些东西,等会儿我们去趟神侯府。”   “是。”杨无邪道。 第93章   神侯府。   铁手正在磨着陆小凤让他多给几条缎带, 陆小凤被他磨得实在没办法了, 正要寻个理由离开的时候,就听到了徐一清他们到来的消息。   陆小凤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徐先生和苏楼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边说着边朝门外走去。   铁手心知他是岔开话题,却也只能由着他去, 不但如此,铁手还亲自跟着他去了外头迎接苏梦枕和徐一清他们。   “陆小凤, 你在这里就好了。”苏梦枕一见到陆小凤便说出了这句话。在路上,苏梦枕已经把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不但弄清楚了,他还知道陆小凤手上有出入紫禁城的缎带。   陆小凤一瞧苏梦枕的脸色, 心里就跟着明了了他的来意。   他露出苦笑, 摸着胡子道:“苏楼主,难不成你们也是来要缎带的吗?”   “我们不但来要缎带,还要来找你们说些事情。”东方不败道, 他环视了下四周, 从街角各处行走的行人身上滑过, 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可以。”陆小凤立即点头。   他知道徐一清和苏梦枕他们出关乃是去追查无花和石观音, 现在他们已经回来了,这显然意味着他们的追踪已经有了结果了。   果不其然。   一进书房,苏梦枕就将他们在沙漠中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毫无遗漏地说了出来。   当听到石观音败在徐一清手下的时候,陆小凤和铁手等人脸上既有惊讶,又有意料之中的感觉。   石观音再厉害, 输在徐一清手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可惜,这一点儿,石观音看不透。   否则,她就不会死了。   “无花跑了?”陆小凤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就在我们的注意力在石观音身上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们想,他或许会到京城来。”   “这可就麻烦了。”铁手拧着眉头道,“如果他真的来京城了,那些人肯定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   “就算他们知道这一点儿,也必定不会改变主意。”原随云道,“他们谋划了这么久时间,付出了那么多心血,我觉得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这个计划的。”   “随云说得对。”徐一清点了下头,“如今缎带虽然只有六条,能进去的人不多,但是以江湖中人的性格,这等热闹,岂有不去凑一份的道理。”   “那日必定是龙蛇混杂,即便我们再怎么戒备,也肯定有对方的人混入其中。”东方不败沉吟着说道,“我们也查过这些药人,这些药人都受人控制,只要对方要求药人们表现得若无其事,我们要发现他们很难。”   东方不败的话顿时让众人的心冷了下来了。   的确,他们要防备的不但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还要防备有可能潜伏在众人当中的药人。   “不能取消那夜的决战吗?”楚留香问道。   陆小凤苦笑一声,“现在全江湖人都知道了这件事,而且陛下也开了金口,若是延迟了,谁能负得起责任。况且,他们现在在暗中,我们在明里。知道他们的计划对我们来说是次机会,若是放过了,日后要想在抓到他们,可就更难了。”   陆小凤的话让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陆小凤的话不无道理。   “不过,你们也别忘了。”陆小凤晃了晃手中的缎带,“你们虽然见不到陛下,可是我却是能的。”   徐一清的眼睛顿时亮了。   如果能事先提醒朱明录,此事则少了些许风险了。   “那这件事就先拜托你了。”苏梦枕道,“你切记小心些,陛下身边必定有人盯着。”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陆小凤道。   陆小凤很快就去了,他一向都是这样,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从来不拖延。更何况,现在这件事情也拖延不得。   无论是要继续还是要取消,都得由朱明录来拿主意。   徐一清等人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故而在神侯府做了没多久就各自离开了。   东方不败和徐一清一前一后地走在街道上。   之前人多的时候还好,一独处,徐一清就冷不丁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的眼神故意在那些小摊上面逡巡,不去和东方不败交锋。   东方不败看得出他的不自在,却故意不挑破。   他从容自在地跟着徐一清走,双手负在身后,脸上扬起了笑容。   “徐先生。”路过一家糕点铺的时候,有一把熟悉的声音喊住了徐一清。   徐一清回过头去,见到那喊住他的人的面容,愣了愣,“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冲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点了下头。   ……   徐一清是想不到,以西门吹雪这样的性格,竟然还会做糕点。   而且做的还很不错。   他啃了一口手里的梅花糕,心里有些感慨。   人不可貌相啊,他本以为西门吹雪只会练剑杀人,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做糕点。   “陆小凤已经跟你说了那些事了吗?”徐一清突然想到一件事来,他放下手中的糕点,对西门吹雪说道。   西门吹雪平静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那你和叶孤城交手这件事,是谁先提出来的?”徐一清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件事重要吗?”西门吹雪反问道。   “很重要。”徐一清道。   就在刚才他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并不是一次偶然,这并不是徐一清胡思乱想,天底下偶然的事情虽然多,但是所有的偶然当中都存在着某种必然。   原本江湖上众人都为了武林中人离奇失踪的事情而惴惴不安,突然之间蹦出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这两大剑客在紫禁之巅决战的事情,一时间不但引开了众人的视线,还把众人都齐聚在了京城。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是天下闻名的剑客。   这两大剑客交手,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都绝对不愿意错过的一次盛事,就如同他和小老头吴明交手一般,即便是路程再远,风险再大,也会有不少人赶来。   徐一清突然察觉到,这一次的决战似乎没那么简单。   “叶孤城。”西门吹雪道。   西门吹雪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气。   对于一个诚于剑的剑客来说,和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交手,是天下第一大乐事。   但是,如果这乐事是被人利用,那可就不是乐事了。   东方不败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他道:“先生怀疑是他?”   “我不愿怀疑他。”徐一清叹了口气,他对叶孤城的观感不错,那是一个少有的光明磊落,心思坦荡的剑客,但也正如同他当初所说,叶孤城的心里羁绊太多了,“但,事实是如此。”   “我回头让人去查。”东方不败道。   西门吹雪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他是一个能管控好自己情绪的人,即使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很快把心情调整好,“决战不会取消。”   西门吹雪的决定不出徐一清的意料。   徐一清深深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你已经要突破了?”   “是。”西门吹雪毫不遮掩地点头承认了。   他又道:“他也是。”   他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徐一清和东方不败都知道那个他是谁。   “看来,这一次决战,很值得一看。”徐一清道,“不管是你,还是叶孤城,若是能借着此次交战突破,都是一件好事。”   他说着,站起身,缓缓地朝外面走去。   陆小凤从皇宫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时分。   他从墙壁外翻墙进来,身形迅疾而轻灵,入了金风细雨楼内。   外头正下着大雨,可他浑身上下却没有一处是湿的,可见他轻功有多高。   “如何?”苏梦枕放下手头的卷章,问道。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满脑子困惑地说道:“他说—他已经知道了。”   苏梦枕怔了怔,随后露出了个笑容来。   看来,这位陛下是早有准备。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   苏梦枕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意味深长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知九月十五那日,究竟谁才是黄雀,谁才是螳螂。”   陆小凤心里也同样如此感慨。   朱明录在江湖中人眼里从来都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皇帝,虽然他做得还不错,但是谁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谁会想到,就是这么个皇帝,竟然还有这么深沉的心思。   风越刮越大,雨越下越大。   暴雨中的京城虽被笼罩在深夜中,却仍有无数人彻夜不眠。   直到天明时分,这场暴雨才停歇了。   但是,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拉开帷幕。   ^ 第94章   九月十四。   临近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约战之日, 京城里的武林人士越来越多,到处可见随身携带着兵器的江湖中人, 茶楼、酒馆四处都是这些人。   六分半堂门前。   却是人迹罕至。   这不仅仅有之前六分半堂输给了东方不败的缘故,更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六分半堂如今已经有泰山将崩的趋势,雷损困在宗师境界多年, 再加上多年内伤,他早已是外强中干。   如今, 六分半堂内众人都知道这一点儿, 故而各人都各怀鬼胎。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出现在六分半堂门前的时候,顿时就有人认出了他们来了。   原因无他,这两个人的面容如今是深深刻在六分半堂堂下的众人心里,都是江湖上最不可得罪的人。   “徐先生、东方教主, ”守门的几个汉子, 几个围了上来,一个飞奔着跑到里头去给雷损报信。   “他竟然还敢来!”独脚神鹤周角听到消息后,顿时怒不可遏地捏紧了拳头,他本就是个暴躁性格,对徐一清这等六分半堂的敌人,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周角道:“只要堂主一句话,我这就去让他们好看。”   周角虽然这么说着,可是脚步却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   雷损也知道周角说这种话不过是为了讨好他罢了, 他心里不屑,但并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他只是好奇一件事——徐一清来见他, 是为了什么?   徐一清在京城的这件事,雷损知道。   他不但知道,还知道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师徒二人最近的关系似乎出现了问题。   六分半堂,三分天下,这句话可不是说假的。   京城里的消息,只要雷损想知道,就没有不清楚的。   “请他们进来。”雷损对着狄飞惊说道。   狄飞惊点了下头,道了声是。   六分半堂门口,已经有不少人若有似无地朝徐一清和东方不败身上看去。   六分半堂如今虽然气势不如以前,但是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六分半堂的人瞧人也都是用下巴看人,他们也的确有这个资本。就连守门的的武功,也足够对付来寻衅滋事的混混们了。   “那两个年轻人怕是不知死活吧,竟然敢到六分半堂这里来。”茶馆内,有个年纪大的武林人士指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二人说道。   “师傅,这话怎么说?”一个小徒弟好奇地问道。   那师傅摸着胡须,指着六分半堂的人说道:“六分半堂可是个大门派,这两个年轻人冒冒失失,来求见,竟然事先连个帖子都不带,你们瞧,这不就被人拦在门口了。”   众人一瞧,还真是。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二人就站在门口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副不尴不尬的境地。   然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却是那些人琢磨不准雷损到底是要让他们进去还是不让他们进去,没有雷损的同意,他们是不敢做主的。但要说他们对徐一清和东方不败不敬,借他们几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六分半堂的人听到了那些人的闲话,脸色顿时露出了怒色来。   这些人在胡诌什么呢,这要是惹怒了徐先生,那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诶,师傅,您瞧那些人好像生气了。”小徒弟拉了拉老师傅的袖子,他倒是不敢指六分半堂的人,只是扬了扬下巴,努了努嘴。   众人一瞧,可不是生气了,这都气得脸都红了。   老师傅同情又鄙夷地说道:“你们等会儿都瞧着,看这两个人的下场。我告诉你们,江湖上行事切记要小心为上,切莫骄傲自大,不然就跟这两个人一样下场……”   老师傅侃侃而言,拿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当作反面教材指点着小徒弟们。   小徒弟边听边朝六分半堂门口看去,却是见到从里头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师傅,低首神龙狄飞惊出来了!”   众人一听此话,连忙转过头去。   可不正是狄飞惊!   “这下,那两个人可惨了。”老师傅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说道。   “连狄飞惊都出来了,看来这两个人是凶多吉少了。”旁边端茶的小二边擦着桌子边说道。   众人正同情和鄙夷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时候,却见到狄飞惊对他们两人的态度竟然很恭敬。不但如此,狄飞惊还将二人迎了进去。   老师傅和小徒弟等人都张大了嘴巴。   “师、师傅……”小徒弟一脸困惑地看向老师傅。   老师傅张了张嘴巴,半晌都解释不出来,他涨红着脸,正要解释,却见到六分半堂的人走了过来。   众人霎时间不敢说话,连那小二也都抖得跟筛糠似的。   “这位老先生。”那汉子说道,“你这教徒弟可别拿徐先生来教,也就是徐先生脾气好,不生气,换了个人,阁下几位现在人头恐怕都已经落地了。”   “徐、徐先生?”那老师傅瞪大了眼睛,“刚才进去的那两位其中有徐先生?”   “可不是。”那汉子说道,“你这嘴,还是少说些话的好。”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茶馆里却依旧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哪里想得到名满江湖的徐先生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老师傅和小徒弟们顿时面红耳赤,丢下几枚铜板,灰溜溜地走了。   “徐先生,许久不见了。”雷损见到徐一清的时候,他从椅子上起来,对着徐一清抱了下拳头。   “雷堂主,的确是许久不见了。”徐一清道。   雷损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在徐一清旁边落座。   等侍女们端上茶来后,雷损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徐先生这次来,想必不是来叙旧的吧。”   “雷堂主果然是快人快语。”徐一清拨弄着茶盖,道:“雷堂主曾经和我打过一个赌,如今也是时候该践行赌约了。”   徐一清的话一出,整个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狄飞惊眼神中掠过一道若有思索的神色,周角等人脸上却是露出了些许愤怒的神色。   “怎么?”徐一清道:“难道雷堂主说话不算话吗?”   “不。”雷损道,“我既然答应了,就必定会做到。徐先生放心,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总堂主!”周角等人失声惊呼。   雷损摆了摆手,“大丈夫当一言九鼎,岂可言而无信。”   “好,就冲雷堂主这话。”徐一清赞许地对雷损点了点头,“我也该礼尚往来。”   徐一清打量了雷损一番,道:“雷堂主困在宗师境界应该有十数年了吧。”   雷损愣了下,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衣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一向平静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喜色,他沙哑着声音,点了下头,“是。”   狄飞惊和周角等人也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们突然间有点儿嫉妒雷损了,武功突破瓶颈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是件难事,可是对于徐一清来说,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但凡是被徐一清出手点拨过的,没有一个不是顺顺利利、轻轻松松就突破了瓶颈。   “徐先生…”雷损骤然有些受宠若惊,他知道徐一清本无需做出这种事,毕竟,赌约是他欠徐一清的,于情于理他都该践行。   但是,徐一清送给他这么大一个礼,雷损突然间有点儿为自己刚才心里的那些小心思而感到羞愧。   什么叫做大善大德。   雷损现在才真正感受到。   “雷堂主,不必客气。”徐一清云淡风轻地笑道:“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狄飞惊心里暗道,这只是于他徐一清是举手之劳,对于别人,这可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不过,天底下,能有几个徐一清!   “雷堂主,若是不介意,我们现在就把这件事给了了吧。”徐一清果断地说道,“也省得耽误了彼此的时间。”   一旁的周角等人听得目瞪口呆,倏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他们看着徐一清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气,取而代之的是敬畏。   徐一清这样的境界,是他们毕生都无法触摸到的,能把这么一件难事说的这么轻松的,天底下也就只有徐先生了。   周角心里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真的贸贸然出去,否则的话,就算他得了雷损的信任,却因此得罪了徐一清,岂不是丢了芝麻捡西瓜。   “好。”雷损道,“一切都听先生的。”   徐一清笑了。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去六分半堂的行踪并没有隐瞒任何人,更何况,再加上那老师傅和小徒弟几个的大嘴巴,不到半个时辰,全江湖人都知道,徐先生和东方教主现在就在六分半堂。   有好事的人听说了此事便都跑到六分半堂去凑热闹了。   无论是徐一清和东方不败,还是六分半堂,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他们之间的恩怨可是在江湖上出了名的,现在凑到一起了,众人都觉得怕是少不了要有一场恶战要发生了。   这种事并不少见。   单是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宿怨打起来的门派和名人们一天少说都有七八回了。   现在,徐一清、东方不败和六分半堂凑到一块去了。   估计,这一战,想必会很精彩。 第95章   “你们说这徐先生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那些人远远地站在离着六分半堂有数丈远的地方, 瞧着六分半堂的大门口嘀咕道。   “要我说,也的确是太狂妄了。他们也就两个人, 真要打起来,如何打得过六分半堂的人?”有人感慨地说道,“我看, 这回徐先生和东方教主是要吃亏了。”   “这可未必。”也有人有不同的看法,“先生和东方教主都是武功高强的人, 再说了, 连六大掌门在徐先生手下,都走不过几招,六分半堂的人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这就难说了。”旁边的不赞同地反驳道。   众人都是各持己见, 争执得不可开交。   而在此时, 六分半堂内,却是一派和谐的气氛。   徐一清手中捧着茶盏,垂着眼睑,一副从容的模样。   而狄飞惊等人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雷损。   方才,徐一清对着雷损说了八个字,只是八个字却让雷损的脸色变了。   狄飞惊等人虽不懂那八个字于雷损来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却看得出来,雷损似乎有所悟了。   狄飞惊在心里暗暗感慨。   莫说江湖中人把徐一清说得跟神仙一般, 徐一清的确配得上他的名气。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指点雷损,让他顿悟,这种本事, 天下间能有几个?   雷损闭目养神,任何人都看得出他此时的气势正在缓慢地攀升。   他此时的气势就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样,令人忍不住屏息凝气,心生敬畏。   雷损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瞬间,他的眼睛猛地睁大,他的眼神如火焰,如刀锋,锐利得叫人不敢直视。   雷损的手掌一扬。   一阵掌风掠过,众人尚未看清,只听得大堂前假山瞬间炸裂,轰隆一声巨响,随后滚滚尘埃四起,地上飞沙走石。   “多谢徐先生。”雷损站起身来,他走到徐一清面前,发自内心地对徐一清弯了腰,鞠了一躬。   “不必客气。”徐一清道。   堂外,众人听得六分半堂里传来的声响,都不禁眉头一跳。   “这是打起来了?”有人惊诧地说道。   “瞧着这架势,估计等会儿怕是要死伤惨重了。”有人张望着说道,“你们瞧,连烟雾都升起了,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众人心里是好奇得百爪挠心似的,恨不得走到前面去看看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他们都没那胆子,也不敢在现在这种危险时候上前,生怕自己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好像没动静了。”有人的耳朵动了动,说道。   众人都顿了顿,竖起耳朵来仔细听,还真是。   “不会是死人了吧。”有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正说着这话的时候,六分半堂的门就开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雷损亲自把徐一清和东方不败送了出来,不但亲自送了出来,而且传闻中和徐一清关系极其不合的雷损的态度还格外的恭敬。   “雷堂主,不必送了。”徐一清道,“请留步吧。”   “徐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接受吧。”雷损发自内心地感激说道:“再说了,不过几步路罢了。”   雷损的态度叫众人惊讶的都合不拢嘴巴了。   要说雷损这人,在江湖上的名声的确是不小,但是多半都是恶名。他们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雷损有对谁这么恭敬过。   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雷损不是没有发现那些人在看,但他毫不在乎。   雷损没有什么别的优点,但有一点儿好处,那就是担当。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江湖中人会怎么说他。   可是他不在乎。   目送着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离开后,雷损才转身回去。   他临走前瞥了那些围观的人一眼,眼神不冷不热。   众人心里打了个寒噤。   “雷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有人嘀咕道。   他们这些人敢跑来看热闹,自然都是有点儿本事的,毕竟,武功一般的哪里敢来这里看热闹,分分钟说不定就被殃及了。   “好像是有些不一样了。”旁人附和地点头说道。   一个年岁稍大的武林中人皱着眉头,说道:“雷损的精气神好像一下子好转了,之前瞧着雷损,还有些外强中干的感觉,如今就感觉好像一轮烈日,如日中天。”   “对,就是这个感觉。”旁边的人点头附和。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他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江湖中人都知道,徐先生几乎是个无所不能的人,他所创造的奇迹至今还在江湖上流传着,难道,他们今日就是亲眼见证了又一个奇迹的发生。   “真是可惜,刚才没能亲眼见识。”有人低声说道。   众人心里也都是带着同样的想法,此等场面,岂是想遇见就能遇见的,他们今日竟然与此等场面擦肩而过,真是叫人扼腕。   别的不说,若是能亲眼见识一下,说不定也能因此有所受惠。   京城本就不大,流言蜚语不到半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徐一清和六分半堂的这件事更是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传得全京城,上至达官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听闻了。   之前,知道徐一清在京城的人并不多。   但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名满天下的徐先生已经到了京城了。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都住在金风细雨楼的天香楼里。   他们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远远听到前面天香楼门口传来吵闹的声音。   “谁这么大胆,敢在天香楼闹事?”徐一清半带好奇半疑惑地掀起帘子来,往外一瞧。   天香楼可是金风细雨楼的地盘,敢来天香楼闹事的,不用说,都是来送死的。   天香楼门口,堵了一大帮子人。   一向处变不惊的掌柜的站在门口,却也对这些人束手无策。   他们这些人要是来闹事的,掌柜的还能让小二把这些人提溜着踢出去,但是这些人都是手里拿着奇珍异宝,上门来求见徐先生的,掌柜的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徐先生。”掌柜的还没瞧见徐一清呢,人群中倒是有人眼尖地发现马车里的徐一清了。   徐一清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一大帮人乌泱乌泱地朝他围了过来了。   不过眨眼功夫,马车左右前后都被人围住了。   一个大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匣子,“徐先生,小的是练□□的,这匣子是几万两银票,钱不多,您老别见怪。小的别无他求,只求先生赐我几个字。”   徐一清一脸懵逼。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人把那大汉推开,“几万两银票,你也好意思在先生跟前卖弄,先生,小的全副身家几十万两,另外还有几处大宅子,几个娇妻美妾,只要先生您老人家愿意指点我几句,小的全都送给您。”   徐一清嘴角抽搐了下,正要拒绝。   东方不败已经铁青着脸道:“无耻,让开!”   他一拂袖,那人瞬间被从人群中击飞出去。   徐一清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且不说这种话有多恶心,这家伙在东方面前说出这话,实在是被打得不冤枉。   “徐先生,老妇别无所求,但求徐先生指点老妇怎么保养有方?您若答应,往后您叫老妇杀谁,老妇就杀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妇人挤了进来,说道。   徐一清眼皮抽了抽。   这就过分了! 第96章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几乎是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给包围了起来。   不少人手里更是直接带着价值连城的宝物, 一时间引得那些路人也都忍不住朝这边看了过来。   眼看人越来越多,东方不败抓着徐一清的手腕,足尖一点,如苍鹰展翅一般跃上了天香楼内。   “徐先生!!”众人急呼出声。   回应他们的是东方不败砰的一声关窗声。   徐一清默默地看着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些人竟然用这些世俗之物来贿赂先生, 实在是庸俗。”   “…嗯。”徐一清沉默了片刻后, 只能哭笑不得地点了下头。   屋里的陆小凤看着两人的互动,眼睛闪了闪, 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   “徐先生,东方教主。”陆小凤从椅子上站起来打招呼道, “事情可办好了?”   “已经办妥了。”徐一清道,“雷损已经答应了。”   “这就好。”陆小凤心里头松了口气, 雷损若是肯帮忙,事情就是事半功倍了,他原本还有些担心雷损会因为和金风细雨楼以及和徐一清的龃龉, 而拒绝出手,没想到,雷损竟然答应了。   陆小凤拿起茶壶来,给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倒了茶,随口问道:“徐先生, 雷堂主可不是容易说服的人,你是怎么让他答应的?”   “难说服吗?”徐一清皱了下眉头,“我倒是没怎么觉得,我帮着他突破了瓶颈后,他很快就答应这件事了。”   “咳……”陆小凤被茶水呛到了, 他惊诧地看着徐一清,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突然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楼下那些人抱着百万家产也要求徐一清指点一二了。   从宗师突破到大宗师乃是一道天堑。   而这道天堑在徐一清嘴里却仿佛成了喝水一样容易的事情。   怨不得江湖人那些人现在都把徐一清当成神仙了。   “徐先生,这话您可别对别人说得好。”陆小凤摸着胡子,万分感慨地说道,“免得把别人给吓坏了。”   “吓坏了倒是不至于。”宫九推开门,手中的折扇轻轻摆着,“把别人羡慕坏了倒是真的。现在楼下可是有好多人来求见徐先生呢。”   徐一清愣了下,走到窗户旁边推开一道缝隙。   陆小凤也跟着走到窗户边,等他看到楼下的人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李燕北吗?他怎么在这里?”陆小凤的话才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了。   李燕北在京城的势力不小,以他的身份自然能够打听到徐一清现在在哪里,他出现在这里,原因除了是因为冲着徐一清来的,还能是为什么。   陆小凤的眼神在李燕北身上扫过,他又看到了李燕北身边的人,那是城南老杜杜桐轩。   这两个宿敌竟然会同时在一个地方出现,而且还一副和平的模样,不得不说,不但陆小凤受了惊吓,其他认出他们两个身份的人也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来了。   京城人都知道,正如同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势如水火一样,李燕北和杜桐轩这两个人也是水火不容,两个人同时出现的时候几乎是屈指可数,而要像现在这样,和平地相处在一起,那更是三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但是,现在奇迹就是在他们眼前发生了。   李燕北和杜桐轩的确是同时出现,而且两个人都仿佛忘记了过去的仇怨,忘记了前不久才打下的赌约一样。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谁都知道,为了九月十五,紫禁之巅的决战,这两个人都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压了上去,无论谁输了,都得把全部身家都奉上,并且离开京城。   在这样的赌约面前,就算是亲兄弟都得反目成仇。   何况李燕北和杜桐轩这两个本就是宿敌的人。   “喂,你猜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打起来?”有认出李燕北二人的侠客拿着两人打起了赌来了。   “要我说,不用一刻,他们两个就得打得你死我活。”旁人小声地说道。   但是他们两个人依旧站在那里,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仿佛没有看到对方。   这叫众人感到惊讶之余不由又起了好奇心了。   不过,有心人却是明白了为什么了,徐先生就在天香楼内,此时若是当着他的面儿起争执,难免会让他不喜,到时候说不定就错过了一次大机缘了。   那些有心人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慨,这徐先生果真了不得。   竟然能让这李燕北和杜桐轩为此而忍下仇怨。   “陆小凤…”李燕北抬头看的时候,眼尖地发现了陆小凤,当他看到陆小凤身边的徐一清的时候,他的脸上更是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徐先生。”   杜桐轩听到这句话,顿时抬起头来,朝徐一清看去。   “徐先生。”杜桐轩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来。   “徐先生,这李燕北乃是我的好友,可否让他上来一下?”陆小凤见自己被李燕北发现了,也不好意思装作没看见,只好厚着脸皮对徐一清开口道。   徐一清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陆小凤心里松了口气,冲着李燕北点了下头,招了下手。   李燕北立即心领神会,脸上洋溢着喜色地跑进天香楼内。而杜桐轩则是面露出嫉妒羡慕的神色看着李燕北进入楼内,心里暗恨不已。   李燕北一进去,楼外等候的众人顿时抱怨了起来。   “凭什么李燕北能进去?我们不能进?”众人对天香楼的掌柜的质问道。   “是啊,我是昆仑派大弟子,为什么不能进去见徐先生?”   “昆仑派大弟子算什么,老子是邙山五虎呢。”   “区区一个邙山五虎也好意思见徐先生,还是回去吧,老夫乃是一派掌门,徐先生就算是要见人,那也是见老夫。”   门口的众人叽叽喳喳地吵了起来。   掌柜的被烦的耳朵都快炸了,指着刚刚上楼的李燕北说道:“都别吵了,就算你们地位再高又如何,要说地位,你们谁比得上刚刚上去的李燕北,还有太平王世子。况且徐先生不同意,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见他!”   掌柜的话一出,众人立即闭上了嘴巴。   要论地位,这里的众人还真没多少人比得上李燕北,就连李燕北都是靠着陆小凤的关系才能见到徐一清,他们要想见徐一清,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第97章   此为防盗章  这武功分析不但能够看出对方功法的缺陷, 而且还能够从中揣摩出出对方武功的高低。   这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评语乍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好,但是仔细一琢磨,要亏要溢, 那还得本身就满出来才行。   天机老人见徐一清盯着他看, 也不气恼,笑呵呵地问道:“徐先生可是看出了我的罩门来了?还是要指点我功法?”   他说的是中原一点红的事, 这话不过是打趣罢了,中原一点红武功境界是一流之境, 看穿他的罩门,虽然有些骇人听闻, 但是对于一些眼力尖的人来说,未必是件难事。但是看穿他的武功,不是天机老人自负, 他名列百晓生兵器谱第一名,虽然江湖上还有一些人的武功比他高,但是他自认,他在江湖上所有人包括那些隐世不出的人当中也能排得上前列了。   徐一清道:“不敢,只是有一句想要赠老先生。”   “哦, 老夫洗耳恭听。”天机老人笑道。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徐一清顿了下,“这话虽不好听,但还请老先生谨记。”   天机老人听得这话,心里头咯了一下, 旁人乍听这话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知道,自己修炼的功法恰恰有这一毛病,他修炼的功法威力高强,但是在使出其中威力最猛的一招的时候,则有瞬息功夫,内力不足。   这件事,他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他的孙女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而且,这么多年他都刻意地隐瞒这件事,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连他的敌人也不知他的功法竟然有此缺陷。   但是,这人竟然不过一个照面,就看穿了他。   难道,他真的是半仙?   天机老人看着徐一清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尊敬,他恭敬地对徐一清拱了拱手,“多谢徐先生提醒。老夫定当谨记在心,只是还请先生赐教,于大宗师之上是否有更高的境界?”   天机老人问的话,正是他这次来的目的。   他位于大宗师境界久矣,旁人羡慕他的武功高深,他却觉得自己如迷途之羊一般,遍寻不到出路,心里反倒羡慕那些武功低的,至少他们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徐一清对此避而不答,他只是道:“老先生何必问这问题?等老先生将这八字破解,届时你就清楚了。”   他本意是想要含糊过去,毕竟这大宗师上面到底有没有更高的境界,他并不清楚,这天机老人待他也算客气,没必要欺骗那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却感到自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他愣了愣,随后眼中放出光来,抚掌激动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激动不已,甚至都要屈膝给徐一清下跪。   徐一清如何能受他这礼,连忙伸出手搀扶了他起来。   “先生!您这八字,晚辈必定谨记在心!”天机老人激动得手都在发抖,“晚辈记住了先生今日的恩德,日后先生但有所驱,晚辈必定前来。”   啊??   徐一清愣了,这、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这愣神,落在天机老人眼里却是高冷不居功。   天机老人心里暗暗惭愧,他刚才说出那话实在是玷污了这徐先生,徐先生好意点拨,他竟然说那俗话!   徐一清心里却暗暗困惑,他刚才有说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吗?   他困惑地看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却错领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擅长处理此事,便开口替他说道:“老先生,我们还要赶路,若是有缘,等以后再见吧。”   天机老人连忙让开路来,道:“是、是。”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立即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等过了一会儿后,徐一清才挑起窗帘往后面看去,那天机老人竟然还在那里,而且还多出了个小姑娘。   “爷爷,方才你对那人为什么那么客气啊?”孙小红梳着两条辫子,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远去的马车,不解地问道。   “不许无礼。”天机老人道,“什么叫做那人,那是徐先生。”   “好吧,徐先生。”孙小红疑惑地歪着头,说道:“咱们这次来,不是来看看那杀手组织传得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的吗?刚才爷爷和徐先生说了什么了?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孙小红的嘴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也是,十三四岁的姑娘,是最充满好奇的。   就算在路上看到了些花花草草,都有数不清的问题,何况她刚才见到了那么奇怪的一幕。孙小红是从小由她爷爷带大的,她跟着她爷爷,见识了不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但那些人物哪个见到她爷爷不都是恭敬有余,这一次,竟然反了过来了,叫孙小红心里怎么能不好奇?   “是真的。”天机老人摸了摸孙小红的头说道,“徐先生刚才指点了爷爷一番。这一次回去,爷爷可要好好练功了。”   天机老人心里暗暗感慨,他这次来其实目的不少,一是来看那杀手组织的话是真是假;二是来问大宗师之上可还有更高的境界;三是看那徐一清到底是何等人。   现在三个目的都达到了。   徐一清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却又平易近人,一颗赤子之心坦坦荡荡,在客栈里,他本可轻易出手杀了那白老九和徐老大,但他却没有这么做,非但如此,还出手阻止了他的同伴。   同样的事,如果发生在其他的大宗师身上,那二人现在的坟头恐怕草都快长到齐人高了。   而且,他还不吝啬于指点他人。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天机老人都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完人。   “回来了?”   “回来了。”   “那人究竟如何?”   “深不可测。”   “哦,照这么说,他的武功真的比你高?”   “不但比我高,我觉得,比江湖上任何人都高。”   “包括那些老不死的?”   “包括那些老不死的。”   “那他可就麻烦了?”   “怎么了?”   “你忘了?那些老不死的活了这么久就缺一个对手,出了这么一个人,他们能坐得住吗?”   “难道你不是在说你自己?吴明,难道你就坐得下?”   “嘿嘿,孙老头,你可真了解我。”吴明嘿嘿地笑着,他道:“我的确坐不下,不过,现在,着急的人可不是我。”   他说完这话,看了天机老人一眼,“孙老头,你承了人家这么大一恩情,你就不去提醒一下人家?”   “不去。”天机老人摸着胡须说道。   “为什么?”吴明问道:“难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认识了我,你也变得黑心肠了?”   天机老人笑而不言。   他不去,不是他不愿去,而是觉得没必要去。   那些老不死的,碰上徐一清,也只是落得个手下败将的下场罢了。   有这种机会看那些老不死的笑话,为什么要阻止?   那富家子弟逃过一劫,不但不感激徐一清,反倒还恨恨地剜了徐一清一眼,他憋着气,一屁股在远离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的角落里坐下,心里头盘算着该怎么报复徐一清和东方不败。   想了想,他冲着小厮招了招手,小声地在那小厮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什么话。   那小厮也是狗仗人势,见着主子刚才狼狈的模样,此时也偷偷摸摸地用眼神恨恨地看了徐一清一眼,应了一声,悄悄地出去了。   他们自以为他们的动作没有人发现。   但是东方不败行走江湖多年,经验丰富,岂会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东方不败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   他看了一眼正听得入神的徐一清,这地头没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根本不足为惧,等会儿要是真有麻烦,以他也足以对付了。   现在,就让徐先生好好地听一回书吧。   那说书人的口才的确不错,他摸着胡须,道:“诸位说的没错,那江湖第一杀手确确实实是中原一点红,传说中,中原一点红剑下无人能逃,但是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我知道,我知道,那中原一点红最近不但没能杀了他要杀的人,反而被人打得受了重伤!”有人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这位兄台说得对,但是诸位可知道那打伤他的人却不是靠着自己打伤中原一点红的。”那说书人卖了一个关子,故弄玄虚地说道。   “不是靠着自己打伤中原一点红?难道是一群人围攻中原一点红吗?”一个年轻公子哥忿忿不平地问道。   “不是。”说书人的折扇在手掌上一拍,“那晚,中原一点红只看到了两个人,一个人就是他要杀的人,另一个就是真正打败了中原一点红的人,但是这个人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 第98章   “徐先生莫不是在开玩笑吗?”黄金鳞尴尬地打着哈哈说道,他留神着徐一清的脸色, 却见到徐一清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徐一清道:“黄大人爱开玩笑, 可我却不。既然傅相爷想见我, 那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叫黄大人难做人。”   黄金鳞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了。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在相爷面前主动请缨来揽下此事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不过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罢了, 不过是叫个江湖中人去见相爷, 动动嘴皮子就能让相爷满意,却没想到,他是看走眼了。   “徐、徐先生。”黄金鳞勉强笑道,“您, 您不必替下官考虑。”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低声窃笑了一声。   这还真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黄金鳞方才仗着权势意图以势压人, 现在可算是碰到南墙了。   “黄大人不必客气。”徐一清笑道,“只是不知黄大人既然是奉命而来,不知可备了马车轿子?”   黄金鳞急得满头大汗, 他明知徐一清答应他前去必定是另有图谋, 但是现在他却是进退两难, 拒绝徐一清,他又在傅相爷面前已经夸下海口, 徐一清是必定得去的;不拒绝徐一清,出了什么事,他又得受连累。   “大人。”几个手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一个绿豆眼的手下走到黄金鳞身边, 小声地对黄金鳞说道,“大人不必顾虑,只管答应便是。您忘了,相爷那里可是有不少高手呢。”   这手下的话顿时提醒了黄金鳞了,他眼睛亮了,可不是嘛。   黄金鳞一下子有了底气,他对徐一清说道:“行,既然徐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下官岂有拒绝的道理。门外就有马车,先生和诸位请上车吧。”   徐一清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对着东方不败点了下头。   李燕北心里虽然有些顾虑,但是他是个重情义的好汉子,故而即便知道这一去必定没有好事发生,也跟着去了。   掌柜的看着众人往马车上走去,等马车离开后,他对小二的招了招手,小声地在小二耳边说道:“去告诉楼主,鱼儿已经上钩了。”   “是。”小二的领命而去。   苏梦枕得知消息后,脸上的神色莫测,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神色若有所思。   “苏楼主的局已经渐成,何以愁眉不展?”雷损落下棋子,问道。   苏梦枕和雷损这两人能坐到一块儿下棋,这种事说出去,江湖上肯定没有多少人会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苏梦枕缓缓落下棋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如玉石一般,他道:“雷堂主说笑了,这局能成,也不是我的功劳。”   “哦?”雷损有些惊讶,他手中捻着棋子,看着苏梦枕道,“那此局是何人所想?”   “东方不败。”苏梦枕道,“他是个人物,我看不需几年,我们这些老一辈的都得被他追赶上了。”   雷损笑了笑,眼神中掠过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丝毫不怀疑苏梦枕这话的真假,因为苏梦枕从来不会随便夸一个人,如果他夸赞了某个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有他的优点和长处。   “诸位,请下马车。”黄金鳞从马上跳了下来,对着守门的门子使了个眼神后,他走到马车边说道。   陆小凤掀开帘子,打量了相爷府一眼,而后跃下了马车。   “请随下官来。”在徐一清面前,黄金鳞还不敢放肆,恭恭敬敬地领着众人进入府内。   而此时,相爷府内书房。   傅宗书正在和两个人交谈。   那两个人,一个是个妙龄女子,一个是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那女子尚且好说,那男人却是叫人一看心里就生出不喜来,如果诸葛正我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出这人是谁来。   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恰恰就是诸葛正我的死敌——九幽神君。   “相爷,你既叫了我来,何必又叫她来。”九幽神君阴测测地扫了女人一眼,不满中带着不屑地说道,“以你我的实力,明夜的事不过是随手拈来罢了,何苦叫多一个人来分润了功劳。”   那女人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来,她那娇艳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寒霜,“神君莫不是瞧着大业即将成了,就想卸磨杀驴了不成?莫要忘了,那些药人可还听我指挥呢。”   九幽神君嘿嘿地笑道:“姬妹子,你着急什么。本座不过是心疼你一个女人家这么辛苦,想给你省点儿事情罢了。”   “用不着你操心。”姬摇花冷冷道,“神君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你的几个徒弟可惹出了不少事了。”   九幽神君脸上掠过了怒色。   姬摇花这话是说中了九幽神君的糗事了,他手下九个徒弟,奈何没有一个有出息,最近四大名捕在追查药人的事,他手下几个徒弟都死在了无情他们手上,很是让九幽神君没了面子。   “好了,二位都是本相爷的左膀右臂,不要再为这些小事争吵。等大事一成,往后天下武林都是二位的,届时二位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何必为现在这点儿小事而翻脸呢。”傅宗书笑吟吟地说道。   他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从他的眼神看来,他对这两个人反目心里是乐见其成的。   傅宗书是一个多疑的人,否则,他就不会既寻了九幽神君来帮忙,又派人去找了姬摇花来了。   他要的就是这两个人相互掣肘,这样他才放心。   对于这一点儿,姬摇花和九幽神君心里也未必不清楚。   “黄大人去找那徐一清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姬摇花体贴地岔开了话题,“会不会是徐一清那里有麻烦吧?”   “未必。”傅宗书道,“鳞儿是个聪明人,他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傅宗书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顿时眉开眼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已经回来了。”   “相爷。”黄金鳞在书房不远处停了下来,喊了一声。   傅宗书颔首,从座上起来,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二人也都跟着走了出去。   “相爷,下官把徐先生请来了。”黄金鳞见傅宗书走了出来,便上前一步,抱拳对着傅宗书拱了拱手。   傅宗书扫了徐一清和陆小凤等人一眼,眼神顿了顿,“辛苦了。”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二人都在打量着徐一清等人,与此同时,徐一清他们也在打量着两个人。   陆小凤在看到九幽神君高高鼓起的太阳穴的时候,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下。   京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来?以陆小凤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九幽神君的武功已经与少林寺的大悲禅师不相上下了。   他不由得多打量了九幽神君一眼,试图将他的面容与武林中那些人物对应上。   九幽神君却突然回过头来,眼神如针一般刺了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连忙错开眼神,心中大惊。   他朝李燕北看去,李燕北对着他悄无声息地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陆小凤突然感到,今日来这相爷府,恐怕来得容易,去不易了。 第99章   陆小凤知道,在江湖上最麻烦的事情, 莫过于遇见一些不熟悉却偏偏又武功高强的人, 而且, 麻烦还麻烦在,对方与你是敌非友的情况。   但是, 他心里只是短暂地掠过一丝无奈的情绪后, 便恢复了平静。   陆小凤在江湖上闯荡了这么多年, 怎么会轻易就为这点儿小事而泄气。   他不会,他知道其他人也不会。   果然,在看出了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两人的武功底细后,众人的脸色依旧如常, 似乎站在他们对面的不过是两个路上见到的普通人一样。   “啧啧。”九幽神君打量了众人一番后, 眼神中流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来。   徐一清没有理会他, 而是看着傅宗书。   傅宗书也在看着他,他道:“久闻徐先生大名,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能见徐先生一面了。”   徐一清平静地说道:“我也是久闻傅相爷大名久矣了。"   “是吗?”傅宗书摸着胡须, 哈哈笑道:“看来老夫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啊, 不过, 终究是比不过徐先生您的。”   “阁下客气了。”徐一清丝毫没有打算和傅宗书打太极的意思,他直接道:“阁下既然让人特地去请我们前来, 想来必定是有事,不如开门见山,有什么直接说什么,也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徐一清这番直白的话让傅宗书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不过, 他到底是个老狐狸,很快就恢复了若无其事的表情,笑着说道:“徐先生真是快人快语,没错,老夫的确是有要事要先生帮个忙。”   “什么事?”徐一清问道。   傅宗书笑吟吟地摸着胡须,指着姬摇花和九幽神君说道:“此二人乃是老夫相识的好友,他们二人都是久仰先生大名久矣,苦于毫无门路可以一见先生,故而请老夫代为引见。”   徐一清瞥了姬瑶花二人一眼,“如果只是这事,那现在二位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们也不浪费彼此的时间,改日再见吧。”   徐一清说完这句话,冲着东方不败使了个眼神,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姬摇花为了抢先立下功劳,率先出手,她的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出现在了徐一清身侧,她的轻功快到连陆小凤当下都不由得呼吸一滞。   她伸出手搭在了徐一清的命脉上,唇角已经轻轻勾起。   九幽神君的脸上露出了郁色,早知道这徐一清这么好对付,他就该抢先那婆娘一步,先行把徐一清给对付了,到时候,凭着这徐一清的项上人头,傅相爷少说都得给他多些赏赐。   “相爷府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姬摇花温柔地笑着说道,即便她此时手中掐着徐一清的命脉,她也依旧笑得很温柔。   傅宗书愣了愣,随后抚掌,笑道:“魔姑这一招好,老夫没想到魔姑竟然还有这本事,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徐一清给抓了。”   九幽神君抱着手臂,他桀桀地冷笑道:“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徐一清给抓了,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了罢了。原本以为大名鼎鼎的徐先生应该有点儿本事,现在看来,不过是银枪蜡烛头——中看不中用。”   姬摇花冷笑道:“神君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酸,若是你有本事,怎么不出手?”   “出手就出手,难道本座还怕你一个女流之辈不成?”九幽神君说罢,他的身形骤然间已经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徐一清的右侧,他的手一扬,袖子轻飘飘拂动,带着一种死亡的气息朝着徐一清的喉咙拂去。   黄金鳞脸上已经有了笑意。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在天香楼里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怯弱,早知道这徐一清如今不堪一击,就该让他来。没了徐一清这么一个变数,相信明晚的大事必定能够成功。   “唉……”   在这个关键时候,徐一清却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傅宗书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能看到一个麻烦人物死在自己面前,岂不是一件乐事?   他已经忍不住要喝酒庆祝一下了。   但是,就在九幽神君的袖子即将碰到徐一清喉咙的时候,徐一清却动手了,他出招很古怪,就好像随手那么一拉一推,姬摇花的手扣住了九幽神君的手腕,九幽神君的袖子拂向了姬摇花的面容。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两个人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甚至根本没有感受到徐一清的内力,招数却仿佛泥牛入海一般,丝毫没有任何回应。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都是身经百战之人。   一击不成,当下立即生出了其他招数出来。   姬摇花的左手成爪,朝徐一清的双眼抓去,这一爪带着十分内力,掌风阴冷,衣袖猎猎。   而九幽神君此时也暂时摈弃了和姬摇花的争执,手腕一转,同样使出了十分内力,一掌朝徐一清的丹田拍去。   这两人招数的变化不过在眨眼之间。   速度快到仿佛已经经历过了千锤百炼一般。   然而,徐一清又慢悠悠地伸出手,这一次,他不去阻拦他们,仿佛已经认了命。   院子里,一片树叶被三人的比斗震得飘在半空中。   所有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场中的三个人。   傅宗书脸上已经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笑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徐一清死了后,其他人该怎么处置了。   树叶悠然落地。   傅宗书的脸色却变了。   徐一清没死!   他不但没死,而且还毫发无损。   “你们为什么不动手!”傅宗书怒气冲冲地质问九幽神君和姬摇花,他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就是要他们杀人,可是现在徐一清却还活着。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没有回答。   他们的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来了。   黄金鳞怔住了,他有些搞不懂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得出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似乎很害怕。   “你、你们怎么了?”傅宗书从两个人的脸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袖子里的拳头暗暗捏紧。   徐一清微笑着说道:“我想,他们是不敢开口。” 第100章   不敢开口?   傅宗书睁大了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怕是听错了话了。   无论是姬摇花还是九幽神君都不是什么胆子小的人, 他们手上起码都有数十条人命, 有什么事情会把他们吓得不敢开口。   “相爷不信?”徐一清挑了下眉头, 他看着姬摇花和九幽神君说道,“二位不如说几句话, 让相爷放心下来。”   姬摇花的嘴唇颤了颤, 她张了张嘴巴, 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而九幽神君则更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的额头上有一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都没有伸出手去把脸颊的汗水擦拭掉,而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傅宗书不是一个蠢人, 他很快就意识到恐怕有什么他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傅宗书眯着眼睛, 打量着徐一清, 问道。   徐一清笑着说道:“我哪里能对二位武林高手做什么呢,是他们自己将罩门送到我的手指前面,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傅宗书的眼皮跳了跳, 心里却不由得一紧。   傅宗书也是会武功的, 他自然知道对于武林中人来说, 罩门意味着什么,罩门就是武林中人的命穴, 一旦被外人发现罩门所在,无论武功修炼得多么高,都会受制于人。   因此,对于武林中人来说, 罩门是天底下最大的秘密。   而徐一清,在这之前绝对不可能见过姬摇花或者九幽神君。   可是他却在这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发现了他们两个的罩门。   傅宗书脸上流露出了慎重的神色。   他知道,不但姬摇花和九幽神君小瞧了徐一清,他也小瞧了徐一清。   他的心里倏然间有些慌了,有徐一清这么可怕的人存在,明夜的事情说不定会起波折。   傅宗书的心思掩饰得很好,但是陆小凤还是发现了。   陆小凤眼里掠过了些许笑意。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两个人都是面红耳赤,九幽神君倒还好,好歹有个袍子遮挡着面容,就算尴尬和丢脸,别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姬摇花却是又羞又气,恨不得有条地缝能够钻进去。   但是,现在就算真的有条地缝,她也不敢钻进去。   她的罩门还在徐一清的掌控中,要是她稍微一动,被徐一清误会了,那她可就没地方哭了。   “徐先生,这都是误会,误会。”傅宗书和黄金鳞不愧是一家人,一样的能屈能伸,眼见形势不对,傅宗书立即就变脸了,他露出一脸笑容,对徐一清道,“他们二人不过是和先生开个玩笑罢了,先生莫要恼怒,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们一回吧。”   姬摇花眼睛都红了,她在江湖历练多年,从来都是别人求她,哪里有她求人的。   但是,今天注定就是她求人的日子了。   “是啊,徐先生,我不过是和您开个玩笑,您别和我计较。”姬摇花忍着羞怒说道。   徐一清似笑非笑地瞥了她和傅宗书一眼,又看向九幽神君,“你也是开玩喜?”   九幽神君怔住了,他的嘴唇蠕动,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可是九幽神君,什么时候要沦落到跟一个小辈求情的地步!   “看来不是玩笑啊。”徐一清摇头无奈地说道。   他的手指在姬摇花和九幽神君的罩门上稍稍一用力。   姬摇花脸瞬间就白了,九幽神君也吓得三魂飞了七魄,他连忙哑着声音说道:“玩笑,是玩笑,您别跟我们这些小、小人计较。”   “噗——”陆小凤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方才姬摇花和九幽神君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现在却一下子变得跟个狗腿子似的,这叫陆小凤怎么能忍住不笑呢。   不但他笑了,李燕北、宫九和东方不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两个人心里暗恨不已,但是现在形势比人强。   他们也只能忍下来了。   “真的是玩笑?”徐一清挑眉道,他才不会告诉这两个人,他虽然知道他们的罩门在哪里,可是根本没有办法杀死他们,徐一清身上可没有内力。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立即点头如捣蒜,生怕一个迟疑,让徐一清怀疑他们的话的真实性。   “要真是玩笑的话,”徐一清故意逗弄他们,“可我刚才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却好像招招想要致我于死地的样子?”   “都、都输误会。”姬摇花忙道,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说道:“先生,我,我只不过是想趁机见识见识一下先生的武功罢了,并不敢心存冒犯之心。”   “是吗?”徐一清似乎真的被蒙骗过去了,他挑起眉头,“那试探了之后,觉得如何呢?”   “先生的武功天下第一。”姬摇花拍马屁地说道。   徐一清都忍不住笑意了,他的唇角泛起涟漪般的笑意,眼神中似笑非笑。   九幽神君心里暗骂了姬摇花一句无耻,竟然抢了他事先想要说的话,他鄙夷地瞥了姬瑶花一眼,转过头对徐一清谄媚地说道:“先生武功天下盖世,举世无双。”   陆小凤实在是快忍不住了,他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忍笑忍到快走火入魔了。   东方不败看着徐一清,眼里不由掠过宠溺的神色。   “就只是天下盖世,举世无双?”徐一清逗弄这两个人都有点儿上瘾了,他笑着反问九幽神君。   九幽神君脑门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他可从来没这么夸过人,就连对着傅宗书,他都没夸过什么好话,现在能说出这八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徐一清竟然还敢得寸进尺!   徐一清瞥见了九幽神君眼中的厉色,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动了下手指头。   九幽神君顿时就跟被猫抓到尾巴的老鼠一样,立即说道:“徐先生不但武功天下盖世,举世无双,而且还俊美无比,宛若神人。”   九幽神君的这话一出,不但徐一清他们笑了,就连姬摇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姬摇花笑得身体一抖一抖,要不是顾及到罩门还在徐一清手下,她都快忍不住抱着腹部笑开怀了。   黄金鳞也笑了。   傅宗书扫了他一眼,他连忙抿着嘴唇,装作自己一副正经的模样。   傅宗书收回了眼神,看见九幽神君那忿忿不平的样子。   “噗——”傅宗书也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九幽神君瘫着一张脸,心里恨意汹涌而上。   他发誓,他明夜,必定要报今日的仇恨!   徐一清朝姬摇花看去,姬摇花有九幽神君的前车之鉴在前,不敢在这个时候讲什么骨气,这样只能是让人看笑话,她连忙说道:“徐先生大仁大善,想来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徐一清笑了,他松开手。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顿时都长舒出一口气。   九幽神君用眼角的余光恨恨地盯了徐一清一眼,却是不敢再放肆了。   他心里很清楚,徐一清刚才一下子就能制住他们,现在,在这么短的距离内,想要弄死他,并不比弄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他暗暗在心里想道,等明夜,他把那些药人带上,将这徐一清擒拿住后,必定要将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01章   “既然二位该见识的已经见识了, 想来也没什么事了吧。”徐一清笑着看向傅宗书。   傅宗书现在巴不得把徐一清给送走, 哪里敢反驳, 连连点头道是。   徐一清扫了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二人一眼。   那二人此时都不敢与他对视, 纷纷侧过脸去。   徐一清低声笑了一声。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二人都涨红了脸。   天香楼,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拨着算盘,心思却全不在这算盘上。   一旁小二去端完茶回来,见到掌柜的心不在焉,立即就猜出了原因来了, “掌柜, 您是在担心徐先生他们吗?”   掌柜的拨着算盘的手顿了下, 瞪了那小二一眼,“胡说什么,先生那样的人哪里用得着我们担心。”   小二的嘿嘿笑道:“您嘴上说不担心, 可您这一页也算了有半个时辰了, 莫不是这算盘今日坏了不成?”   掌柜的被说破心思,一下子恼羞成怒, 正要伸手去拍这个小二的额头。   外头却传来了一阵声音来。   他愣了下,和小二的对视了一眼, 连忙走了出去。   外头, 傅相爷府上的马车缓缓地在天香楼门口停下。   黄金鳞先从马上跳了下来,殷勤地跑到马车旁边去掀开帘子。   “赫,能让这黄金鳞亲自掀帘子,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人物。”刚从天香楼里走出来的客人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啧啧称奇地说道。   “可不是, 说不定是那位亲自来了。”同行的人低声猜测道。   掌柜的心里咯噔了下,要是那位亲自来了,他们这天香楼可就摊上麻烦了。   小二的心里也都不安了起来。   可是,谁料,那帘子掀开后,露出的竟然是徐一清的脸。   掌柜的和小二当时就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低声自言自语地问道。   旁边的人也都跟着愣住了。   这要是傅宗书从马车里走出来,他们都不会感到这么惊讶。   但是徐一清从马车里走出来,众人只觉得他们的眼睛怕是出了问题,看错了,否则的话怎么会看到一向嚣张跋扈的黄金鳞竟然对徐一清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就算是对着傅宗书,黄金鳞也未必有现在这么恭敬吧。   “掌柜的,我怕不是中了邪了吧。”小二的揉了揉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别说你中邪,我觉得我怕也是中邪了。”掌柜的更难以置信,黄金鳞刚才来天香楼时那嚣张的模样,他还历历在目呢,怎么转眼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劳烦黄大人特地走一趟了。”徐一清说道。   黄金鳞脸上露出了诚惶诚恐的模样,他道:“徐先生客气了,下官能为徐先生办事,那是再光荣不过的事情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目瞪口呆。   看向徐一清的眼神越发敬畏了,能让嚣张不可一世的黄金鳞说出这样的话,徐一清这个人绝对不能小觑。   相爷府内。   傅宗书铁青着脸看着面前的姬摇花和九幽神君。   他站起身来,拂袖怒道:“老夫的脸,方才可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傅宗书本是要让姬摇花和九幽神君试探下徐一清的底细,他满以为以这两人的武功,对付一个徐一清虽然说是棘手了些,但也应该是手到擒来才是。   没想到,他们却是狠狠地碰了个钉子。   不但没讨到好,还在徐一清面前让他彻底地没了面子。   “相爷。”九幽神君阴沉地说道:“今日发生这件事也未尝是件坏事,至少我们知道了徐一清的可怕,明夜只要我们准备充足,徐一清一人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脚。”   姬摇花平时和九幽神君很是过不去,但是现在她也难得的和九幽神君站在了统一战线上,“是啊,相爷,九幽神君说的有道理。别人要对付徐一清恐怕没有办法,可我们有那么多药人,他徐一清再厉害,能厉害得过几十个武功高强又不怕死的药人吗?”   傅宗书听他们两个人这么一说,脸上的怒火渐渐地压了下来。   他坐回椅子,沉着脸,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地敲了敲,“明夜的事情至关重要,你们明晚可得使出浑身解数来,不能出了岔子。”   “是!”姬摇花和九幽神君俱都开口说道。   紫禁城。   御书房,朱明录端坐在龙椅上,他此时看得不是奏折,而是由追命送进宫里头来的密信。   朱明录看着纸条上明晃晃的三个字“傅宗书”,他的神色很平静,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   底下,屈膝跪着的追命低着头。   “追命。”朱明录将纸条拿着到烛火上点燃,他看着火焰逐渐吞噬纸条,悠悠地开口说道:“你觉得朕这皇帝当得如何?”   追命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陛下是个明君。”   “是个明君?”朱明录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这么多人想置朕于死地,就这样,朕还算是个明君吗?”   “正因为陛下是明君,所以那些人才想置陛下于死地。”追命道,“属下别的不知道,只知道陛下登基后,百姓的日子好过了许多,江湖中人也再也不敢胡乱作为。”   追命的话字字都是发自内心。   朱明录这个皇帝虽然吊儿郎当了些,但是他登基以来,行明法,除奸臣,定朝纲,轻徭薄赋,无一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好。   追命无论于公于私,都不愿意见朱明录出意外。   朱明录定定地看着追命,片刻后他将灰烬抖落在茶里,眼中精光乍现。   “追命。”   “微臣在!”追命道。   “明夜亥时,率兵封城,一个人也不准放出京城。”朱明录掷地有声地说道。   “是!陛下。”追命答道。   第102章   翌日。   夕阳时分, 落到天际边的太阳几乎把半边天都染红了, 那颜色鲜红得像是人的鲜血, 又像是姑娘嘴唇上的胭脂, 红得刺眼。   陆小凤坐在天香楼二楼, 看着窗户外的天空。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今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死亡,会有多少个家庭破碎。   陆小凤在江湖上这么多年,按理来说他本该见惯了生死才对,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每次看到有人死去的时候, 他的心里都不好受。   这件事说不出去,江湖上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但是,陆小凤知道这是真的, 花满楼也知道这是真的。   “陆小鸡。”司空摘星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 他坐在陆小凤对面,自来熟地把他的酒壶抢了过来, 喝了一口,才喝一口, 司空摘星就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酒壶里不装酒,你装清水干什么?”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今晚的决战百年一见,若是喝得醉醺醺的去,岂不是对不起叶孤城和西门吹雪?”   司空摘星撇了撇嘴, 将酒壶放下。   他知道陆小凤说得是假话,陆小凤不喝酒是因为他在担心,但是以陆小凤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思的。   “你觉得今晚上,谁能赢?”陆小凤似乎随口一般问道。   司空摘星顿了下,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现在,谁也不知道今晚的决战,到底谁会赢。   无论是叶孤城还是西门吹雪,都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剑客,他们的剑快得叫人心惊,他们的武功也高到让人望尘莫及。   而这两个人对剑道的领悟也绝不是寻常人能够企及的。   所以,无论是谁,都无法拍着胸口说出今晚活下来的人将会是谁。   夕阳沿着天边慢慢地往下沉。   天香楼二楼的桌子旁边,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已经不见了。   客房内,徐一清和东方不败等人也离开了。   一楼,掌柜的正在清点着今日的账。   小二的擦完桌子,走过来,憧憬地看着外头说道:“掌柜的,我真想去亲眼见识见识这两大剑客决战时候的英姿。”   掌柜的停了下来,他道:“谁不是呢。”   当代两大绝世剑客决战,这种盛事,百年也未必有一回。   若是能亲自一见,就算没有什么感悟,开开眼界也好。   风在吹着。   入了秋,又下了几场雨,京城的夜里冷得很。   但是走入紫禁城的众人,此时却激动得气血翻腾,他们不但不感到冷,甚至还感到有些热。   就算是武林中人表现得再怎么瞧不上朝廷,朝廷也始终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圣的地方。   而紫禁城,则是他们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踏足的神圣万分的场所。   琉璃瓦,汉白阶。   朱墙无声,却渗透着历朝历代积累下来的威严,叫人望之不由心惊。   才刚走入紫禁城中,众人心里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肃穆的情绪,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在众人之中,徐一清显得尤为特殊。   不仅仅是魏子云对他那格外尊重的态度,更是他那闲散自若的神色让人不由得心生佩服。   魏子云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徐一清的神色,在这次见面之前,魏子云对徐一清是有些不以为意的,魏子云也是在江湖上历练过来的。   他知道,江湖上的传闻一向都是有水分的,只要是个稍微有点儿本事的,都敢自称什么神剑,神刀。   徐一清在江湖上的名气再怎么大,在他心里,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中人罢了。   但是,现在,魏子云见到徐一清在这紫禁城中仍能保持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倒是不由得起了几分重视来了。   这件事看似是件小事,但是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到的。   紫禁城乃是天子所居之地。   天下能有多少人能步入其中,而所有初次到这紫禁城中来的人莫不都会激动万分。   可徐一清却仿佛置身在乡野之地之中,面不改色,尽显大家风范。   徐一清跟着魏子云的引导,他根本不知道魏子云此时竟然在想这些事情。   紫禁城他上辈子的时候去的多了,光是旅游,他就去了五六回了,再加上游戏取材,那更是少说都有三四十回,要说对紫禁城的了解,徐一清可能都不会输给魏子云。   “魏总管。”一个年轻的侍卫快步跑了过来。   魏子云停下脚步,那侍卫在他耳边不知道小声地说了什么。   魏子云的脸色骤然变了,陆小凤等人心里都跟着一紧,陆小凤知道魏子云是老狐狸了,能让他变了脸色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   “出什么事了?”陆小凤问道。   魏子云的眼神停留在陆小凤身上,他顿了顿,说道:“有很多人来了。”   很多人?   陆小凤眼神中露出了怔愣的神色,缎带只有六条,他们这些人当中,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宫九是皇帝特地准许前来的,其他五根缎带,陆小凤都只给了五个人。   怎么会有很多人来了呢?   “走,去看看。”徐一清果断地说道。   那年轻的侍卫看了魏子云一眼,见他点了头,便道:“诸位跟我来吧。”   太和殿。   无数盏宫灯亮着莹白的光。   殿上,有些身影显露在光亮处,有些身影则是隐藏在黑夜里。   乍一看上去,竟叫陆小凤一时之间不知道上面到底有多少人。   陆小凤道:“他们都有缎带?”   “是。”小侍卫回答道。   陆小凤和魏子云脸色都很难看。   尤其是魏子云,发生这种事情,一旦出现意外,背负责任的人自然有他一个。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魏子云道。   陆小凤看着影影卓卓的人影,他突然抬起头来看了下夜幕,“已经快子时了。”   魏子云明白了。   现在离着子时不过还有片刻时间,就算是要把那些人赶走,他们也不够时间,而且,这样一来,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还会引起骚乱。   “徐一清来了。”角落里,姬摇花低声说道。   九幽神君朝着徐一清的方向看去一眼,他的眼里流露出如同毒蛇一般的恶毒,“来得好,今夜就叫他与皇帝小儿一起去死。”   姬摇花的眼神闪了闪。   “你要对他出手?”   “怎么?难道你怕了他不成?”九幽神君反问道。   姬摇花道:“不,只是我觉得巧了,我的目标也是他,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少不得要争执起来了。”   “哼,就你那点儿本事,还是对付他的徒弟和其他人去吧,免得坏了我们的大事。”九幽神君阴测测地说道。   帷帽底下,姬摇花的唇角勾起,九幽神君的话正合她的意思,姬摇花对自己和九幽神君的武功还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是带上药人,要对付徐一清,也绝非易事,说不定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与其鹬蚌相争,她倒愿意做个渔夫,来个渔翁得利。   姬摇花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还是佯作怒气冲冲地喝问道:“凭什么?”   “就凭我的武功比你高。”九幽神君冷冷地说道,“再说了,坏了相爷的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姬摇花沉默了。   九幽神君脸上露出了个笑容,他知道姬摇花已经“屈服”了。   九幽神君看向徐一清,眼神中流露出了杀意。   今夜,他必定要折磨得徐一清生不如死。   徐一清似乎察觉到什么,朝九幽神君的地方看去一眼,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先生,怎么了?”东方不败问道。   徐一清看着那处空无一人的地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刚才好像有人在盯着我。”   东方不败闻言,眼神不由顺着徐一清的视线看去。   他的眼神中掠过一道精光,杀意乍现。   “白云城主和西门吹雪来了。”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声。   众人顿时抬起头来,朝脊殿看去。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都身着一袭白衣。   他们手中的剑尚未出鞘,却已经叫人感受到了铮铮剑气。   月已经上了中天。   风吹得更猛了,殿上的琉璃瓦光滑噌亮,可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却稳若泰山。   风把他们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而此时,南书房内。   却还有一个叶孤城。   叶孤城天下只有一个,这两个叶孤城自然有一个是假的,一个是真的。   朱明录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叶孤城绝对是如假包换的叶孤城,他虽然没见过叶孤城,但是一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白云城城主叶孤城除了他之外再也不会有别人了。   “唉。”朱明录忍不住叹了口气。   南王世子笑道:“陛下临到死期了,才叹气,难道不嫌太晚吗?”   “你倒是有信心,今晚一定能杀死朕。”朱明录道。   南王世子道:“陛下今晚一定会死。不,我说错了,是你今晚一定会死。”   朱明录看着几乎和他如同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南王世子,他忽然笑了,“狸猫换太子这种把戏,未免也太过可笑了。”   “可笑不可笑,只要有用便足够了。”南王世子冷笑着说道。   朱明录看着他,点了下头,“没错,计谋虽然老套,但是只要管用,便足够了。”   “那你是要自己自尽,还是要我们帮你?”南王世子问道。   朱明录没有回答,反而是看向南王世子旁边的傅宗书,“相爷也和世子是一伙的?”   傅宗书笑而不语。   他的笑容已经是回答了。   第103章   “朕没想到, 想要朕死的人竟然这么多。”朱明录摇头道。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 他竟然还能够这么从容不迫, 傅宗书心里暗暗赞许,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让朱明录死。   一个聪明的皇帝可比一个蠢货皇帝麻烦多了。   傅宗书要的不过是个傀儡皇帝罢了, 南王世子恰好就是他挑中的人选,而朱明录, 傅宗书虽然自负,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控制他。   “陛下既然知道如此,何不乖乖地配合, 也省得你我麻烦。”傅宗书笑着说道。   朱明录瞥了他一眼, 视线又朝叶孤城身上扫去, “朕没想到白云城主竟然也和他们是一伙的, 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南王世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杀了他。”   朱明录仍然坐在那里,叶孤城的剑已经出了鞘,他的剑普一出鞘,屋内几乎亮如白日,剑气四溢。   叶孤城出剑毫不犹豫,剑光一闪。   南书房内四角却同时窜出了四个人来,四个人,四把剑,齐刷刷地拦在了叶孤城的面前。   南王世子脸上露出了怔愣的神色。   朱明录勾起唇角, 笑道:“世子方才说得对,计谋虽然老套,可是只要有用,就一样能行。这一局‘请君入瓮’,世子应该不陌生吧。”   南王世子和傅宗书脸上都露出了青白的神色来。   傅宗书忽然笑了,他道:“陛下果然聪明,不过谁输谁赢,现在还不一定呢。”   他的话音才落,南王世子就立即说道:“叶孤城,快杀了他!”   叶孤城的脸上如冰霜一般毫无表情。   他的剑光一闪,一道白练瞬间照亮了整个书房。   而此时,一道身影自深夜破空而入。   叶孤城的剑刺了出来,却在朱明录的面前停了下来。   叶孤城的剑很快,很锋利。   但是天底下,万物相生相克,自然有人能够拦下他的剑。   此时,拦下叶孤城的剑的正是陆小凤。   傅宗书的眼神暗了暗,他的袖子一抖,手中多出了一把匕首来,“世子,城主,我们联手杀了皇帝和陆小凤,外面那里有九幽神君和姬摇花二人,只要我们里应外合,今晚的大事就能成!”   回过神来的南王世子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极力地让自己保持冷静,傅宗书的话提醒了他了,现在他们还没失败呢,有姬摇花和九幽神君在,一样能够把外面那些武林中人制成药人,到时候,今晚的事情就能够悄无声息地平息下去,没有人会知道今晚在这紫禁城中发生了什么。   太和殿。   假叶孤城被认出后,众人乱成了一团。   徐一清和魏子云等人见状立即想赶往南书房。   却在宫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我们又见面了,徐一清。”九幽神君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口破风箱一样,他的眼神中淬着恶意,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毒蛇。   “是你。”徐一清眯着眼睛看着九幽神君,他已经知道刚才用那种恶意的眼神看着他的,究竟是谁了。   “没错,是我。”九幽神君的黑袍在风中拂动,他浑身上下都带着腾腾杀气,“昨日你在相爷府的羞辱,今夜,本座必定要讨回来!”   “就凭你。”徐一清看着九幽神君,语气淡淡地说道:“看来,你是昨日的教训还没受够,今夜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了。”   “嘿嘿嘿。”九幽神君阴测测地笑着,笑声散在夜色里,叫人一听便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现在想说什么就只管说吧。本座怕你等会儿说不出话来了。”   九幽神君说完这句话,他往后退了一步,喝了一声,“出来!”   几十道鬼魅一般的身影从四面八方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来。   那几十个人都穿着一身黑衣,步伐整齐,齐刷刷地落在了徐一清等人的周围。   “天哪,这不是六分半堂的徐堂主吗?他怎么在这里?”   “不止徐堂主,还是雷大侠,他的家人和徒弟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   “还有判官笔白鹤、赤砂掌刘冉,他们这些人难道都被收买了吗?”   ……   众人看着一个个在江湖上名气不小的武林高手,心里既惊又惧,这些武林高手,没有一个武功弱的,武功最次的也是个宗师,武功最高的几乎也是大宗师巅峰了。   对付一个宗师已经是件麻烦了,要对付这么多个宗师和大宗师,简直比登天还难。   已经有人心里在打退堂鼓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夜发生的事情估计是冲着皇帝小儿去的,既然如此,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还不如干脆认输投降,留下一条小命来。   而且,这么多个武林高手联合起来,这件事背后说不定有各大门派掺和进去呢,现在贸贸然就战队,不划算。   “他们不是被收买了。”徐一清冷冷地说道,“而是被做成了药人了。   “药人?”魏子云的瞳孔猛地收缩。   其他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   “是的,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是自愿出现在这里的,而是被绑了之后做成药人,他们现在根本就跟个活死人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比活死人更可怜,因为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自己的意思,而是受人驱使。”徐一清道,“如果我们不把这人解决了,下一个药人就会是我们。”   众人听着徐一清的话,都忍不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这等事,简直叫人难以忍受。   魏子云拔出剑来,“原来如此,我今夜就把你这妖人给杀了。”   九幽神君阴测测地笑了一声,“你们的对手可不是我,是那个女人。”   他朝着众人身后指了一指。   姬摇花带着药人们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她勾起唇角,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容,“小女子不才,今夜诸位的对手是我。”   当—   大漠神鹰屠万的剑已经刺了出去。   他虽然中年才习剑,但是一手剑法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   姬摇花没有动,她的嘴唇动了下,不知道说了什么。   身后的药人中一个药人猛地窜了出来,竟不管不顾,直接由着屠万的剑刺穿自己的腹部,那药人冲着屠万的胸口狠狠地拍了一掌。   “噗——”   屠万嘴里已经吐出了鲜血,那药人却还没有停手,接二连三地拍出了五掌。   一掌更比一掌毒辣,一掌更比一掌力道猛。   每一掌下去,屠万的脸色就白了一分。   “救人!”魏子云连忙说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窜了出去,一个拉住屠万往后躲,一个对上了那药人。   “那不是诛心掌何焰吗?”有人认出了那药人的身份来了。   姬摇花笑着说道:“诸位真是好眼力,何焰老前辈的武功可不弱,诸位可千万别放水,别和他客气。”   众人的脸色沉了沉。   姬摇花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她知道,今夜在这里的都是武陵高手,没有一个人能小觑,她身后虽然有这么多药人,但是药人也是会死的。   她要胜,就得趁着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而且没认出所有药人的身份的这段时间,让这些药人将这些人都制服了。   “动手!”姬摇花喝道。   几十个药人顿时如同万剑出鞘一般,朝众人而去。   紫禁城内,厮杀已经拉开了帷幕。 第104章   魏子云的额头上沁出了冷汗来了。   他突然有些后悔给陆小凤的缎带那么少, 以至于现在他们这边的人远远少于那些药人。   而且, 姬摇花和九幽神君这两人,为了今夜的大事能成,带来的药人都是武功高强的, 一时之间,他们这边简直是手忙脚乱。   东方不败和宫九等人都被那些药人缠上。   九幽神君狞笑着看着徐一清,他冲那些药人做了个手势, 那些药人顿时四散开来, 呈圆形将徐一清包围了起来。   “徐一清,你昨日的时候肯定没想到今日会有此下场吧。”九幽神君阴笑着说道。   “的确是没想到。”徐一清叹了口气, “不过我不是没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下场,我是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无耻。”   九幽神君的脸色一青,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徐一清竟然还这么嘴硬。   一旁应对着那些药人的魏子云等人心里头对徐一清都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们对付一两个药人都手忙脚乱,徐一清被这么多人药人包围着竟然还能这么镇定从容。   真是叫人自愧不如。   九幽神君往后退了一步,他阴冷地笑着说道:“现在你敢说大话, 等会儿可别哭着求饶。”   “你放心。”徐一清道,“不会有那么个时候的。”   “动手!”九幽神君铁青着脸下达了命令。   那些呆滞的药人瞬间动了,他们的武器纷纷从鞘中出来。   如雪的月色下。   刀光剑影!   几十个宗师以上的药人朝着徐一清扑了过去, 势如猛虎。   徐一清站在中央, 不躲不避。   他身着一身白衣,衣裳如雪,面容如玉, 恍若神人。   “先生!”东方不败在打斗中看到这一幕,不由失声,这一走神,那药人趁此机会,手中峨嵋刺一挽,朝东方不败的丹田刺去。   徐一清回过头,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脸上前所未有地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东方,二十四路剑法。”   他们之间隔着数来丈远。   隔着十数个人,但是他们的默契却仿佛穿透了时间,穿透了距离。   东方不败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反手一剑“清平日月”。   而后,足尖一点,朝徐一清这边赶了过来。   九幽神君岂可让人来坏了他的好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迎了上去。   他在半途中缠上了东方不败,桀桀笑着说道:“东方不败,别坏了本座的好事,你还是老老实实看着你的先生怎么死的吧?”   东方不败不是一个会在战斗中乱了心神的人。   他知道这是大忌,但是今夜,他却顾不得许多。   他的心思全在徐一清身上,旁人都以为徐一清是神,是仙,但是他知道徐一清只不过是个人,是个人就会死,在那么多药人的包围下,即便徐一清的武功再高,也总会有力有未逮的时候。   他怕徐一清会有这样力有未逮的时候,怕他会有意外,更怕自己无能为力。   “让开!”东方不败的眼角余光已经瞥见那些药人朝徐一清扑了过去。   他怒喝了一声。   九幽神君笑着,他笑得很放肆,像是毒蛇在吐信,他的眼神充斥着恶毒和得意,他最喜欢看到别人痛苦的样子,现在,他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自己的仇人就要死了,而他的徒弟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傅在不远处被折磨死,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快乐的一件事情了。   东方不败的面如寒霜,他一扬袖,无数的细针从袖中铺天盖地地朝九幽神君的要害而去。   与此同时,他的剑也刺了出去。   月光下。   仿佛下起了一场密密麻麻的雨。   九幽神君的袖子一卷,将那细针尽数卷入袖中。   他并不打算出手攻击东方不败,只因为他知道,东方不败如果死了,那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他要的是看到他痛苦。   九幽神君的轻功如同幽灵一般,神出鬼没。   他周旋着,却不放东方不败离开半尺。   东方不败的剑越来越快,剑气越来越凌冽。   不过数个呼吸,他已经刺出了几十剑。   九幽神君心里一紧,不好,这人竟然有要突破的趋势。   他不敢托大,手中多出了一个鼓来,只见他伸手在那鼓上捶了一下,一声鼓声响起,九幽神君身形倒窜,他用声来使唤那些药人,想要避开和东方不败的正面交锋。   但是,鼓声响了。   却没有任何动静。   九幽神君愣了愣神,骤然间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寒意,多年的江湖经验让他下意识地就屈下身,在地上打了个滚,狼狈地避开了。   咄——   一把剑刺穿了地面,那里正是九幽神君原本所在的地方。   九幽神君狼狈地直起身来,回头一看。   原本该被药人们包围起来的徐一清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后是一片尸山血海。   徐一清的白衣却已经一尘不染。   微风拂动了他的发丝,宽袖微振,浩浩乎如灵虚御风。   “你没死!”九幽神君的瞳孔颤动着看着徐一清。   在那么多药人的攻击下,就算是神仙,也该脱了一层皮。   徐一清,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徐一清施施然朝九幽神君走了过去。   九幽神君看着他身后堆积起来的尸体,脸色瞬间变了,一股无法控制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的脑海,他颤抖着声音,“你,你别过来。”   徐一清站住了脚步,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东方不败见到徐一清安然无恙的样子,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他难掩激动地看着徐一清。   “东方,后顶穴。”徐一清道。   九幽神君脸色一下子白了,他立即就想要逃走,但是东方不败的剑这一次比他的轻功更快!   银白的剑锋洞穿了他的脑袋。   九幽神君甚至还没来得及跑出半步,就已经颓然倒在地上了。   九幽神君的死让姬摇花的脸色瞬间变了。   别看她一直和九幽神君过不去,其实姬摇花心里很清楚,论武功,九幽神君的武功远在她之上,就连九幽神君的那些药人,也不是可以小觑的。   但是,这么多药人和九幽神君却在转眼之间被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姬摇花心里都有点儿发冷了。   “你在怕吗?”徐一清看着姬摇花说道。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投降,一个是死。”   如果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众人都会觉得那人狂妄,但是,从徐一清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人这么觉得。   徐一清身后的药人们已经向他们证实了,徐一清有这个实力。 第105章   姬摇花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来了。   她知道徐一清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他也不是在说大话。   以徐一清的武功, 要杀他易如反掌。   一滴冷汗顺着姬摇花姣好的侧脸滑落。   啪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姬摇花在一瞬间动了。   她选择了其他的选择——逃跑。   “拦住他们。”姬摇花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她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走出了数丈远了。   药人们一下子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无论是魏子云他们, 还是徐一清他们,都被药人们牵扯住了。   而与此同时,姬摇花已经不见了踪影了。   失去控制者的药人们却还依旧遵循着姬摇花的命令。   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魏子云等人。   这些药人们不惧死, 可是魏子云等人却还要顾及他们的身份, 因而也不敢下太狠的手。   徐一清朝姬摇花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朝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离开的方向看去, 现在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徐一清对陆小凤他们虽然有信心,但也忍不住要担心了。   他定了定心神,现在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些药人, 至于姬摇花,她暂时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徐一清一拿定主意,便毫不犹豫地执行了。   他朝东方不败看去一眼, 他们二人这么多日来,已经默契得不需开口就能够了解彼此的意思了。   东方不败微微颔首,上前。   他恰好刚刚冲破了宗师的瓶颈, 九幽神君还不够他练手的, 现在有这么多武林高手,岂不是正和他的意思。   “点到为止。”徐一清道。   东方不败了然地颔首,“我明白。”   他话音才落, 人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他身形一个起落,落在了魏子云身边。   现在对付魏子云的是六分半堂的两个失踪的堂主,一人手持判官笔,一人手持双刀,魏子云见东方不败过来,心里愣了愣。   魏子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徐一清平静的声音。   他道:“日月穴。”   他的话音还未落,东方不败已经伸出手,迅捷地点住了手持判官笔的何堂主的穴位。   何堂主顿时停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魏子云心里大为骇然,又听得徐一清说道:“巨阙穴。”   东方不败手中的剑反手一点,手持双刀的白堂主也步上了何堂主的后尘。   “陶道。”   “外关”   ……   随着徐一清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些药人被制住的越来越多,渐渐的,局势也朝着有利于徐一清他们的方向发展了。   魏子云、屠万、李燕北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这二人加起来竟比他们这么多人加起来还来得厉害。   他们刚才那么多人都被这些药人压着打,可是现在,他们不过两人,却把这些药人制服得服服帖帖的。   “血海穴。”随着最后一个药人的罩门被道破,所有的药人都被制住了。   众人看着徐一清,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   他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但是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徐先生,我现在是彻底地服了你了。”魏子云难掩内心的赞叹地说道,跟徐一清比起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像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魏大侠说笑了,陆小凤他们去了这么久,迟迟没有动静,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徐一清道,朱明录可不能死。   朱明录要是死了,那这件事可就麻烦了。   “是。”魏子云立即反应了过来。   他的脸色骤然变了,朝着南书房的方向奔去。   南书房。   原本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南书房现在却几乎成了废墟。   傅宗书的武功着实出乎陆小凤的意料。   陆小凤原本以为傅宗书不过是个普通的奸相罢了,没想到,他竟然有一身不输于宗师的好武艺。   “相爷隐藏得可真深。”陆小凤护着朱明录,感慨地说道。   傅宗书道:“陆小凤,你的武功也不差,你何必护着他呢?他能够给你什么,我一样也能够给你。”   陆小凤叹了口气。   “要是陛下有给我什么,那我说不定就答应你了。只是可惜,陛下什么也没有给我。”   傅宗书冷笑一声,“那你是铁了心要护着他了。”   “相爷说笑了。”陆小凤道,“我陆小凤虽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但也知道谁是明君。你傅宗书在位多年,可是犯下不少恶事,我虽不是什么大侠,也绝不会容忍你胡作非为。”   傅宗书冷冷一笑,“你护着他又如何,本相爷殿外还有无数药人,你护得了他一时,难道护得了他一世吗?”   “相爷如果说的是太和殿的那些药人,”徐一清人未至,声先至,“那相爷可放心了,那些药人都不会来了。”   陆小凤的眼睛大亮,傅宗书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你还活着?”傅宗书看向徐一清,惊疑不定地问道。   “是的,我还活着。”徐一清站在傅宗书面前,淡淡地说道:“只是可惜相爷两个帮手,一个死了,一个跑了,就连药人们也都被制服了。”   “不可能!”南王世子立即反驳道。“姬摇花和九幽神君都是武功高墙之人,还有那么多不怕死的药人,你们怎么可能会赢?”   “怎么不可能?”魏子云道,“你们虽然人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我们却有徐先生。”   傅宗书和叶孤城看向徐一清的眼神瞬间都很复杂。   傅宗书心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心里清楚,徐一清说的恐怕十有八九是事实,否则的话,他们怎么能平安无事地走到这里来。   傅宗书不愧是枭雄。   他一见事情不好,顿时就心生退意,他趁着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匕首瞬间呼啸而出,朝着朱明录而去。   下一刻,身体却是朝着大开的窗户跃出。   “拦下他!”徐一清果断地说道。   东方不败的身影已经如鬼魅般射了出去,双指点住了傅宗书的穴位。   而傅宗书掷出的匕首也被陆小凤的灵犀一指拦了下来。   “相爷不愧是相爷,这应变功夫果然够快。”徐一清道,“只是可惜,在你之前已经有一个人使了类似的手段了。”   傅宗书面如土色,心里颓然。   南王世子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傅宗书竟然是要丢弃他独自逃跑。   他眨了眨眼,满脸大汗。   南王世子已经看得出现在的局势对他来说很不利了。   傅宗书和他的两个手下都指望不上,叶孤城一人,又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么多人。   他的嘴唇颤了颤,两腿一软,双眼一翻,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朱明录看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南王世子露出这样的模样来,不由得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他从陆小凤身后走了出来,“就这点儿胆子,还敢谋反!”   魏子云等人摸了摸鼻子,您老的胆子好像也没多大。   刚才是谁一直躲在陆小凤身后的。   众人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是不敢说出来。   朱明录好说话归好说话,可不是没有脾气的。   此时,南书房里,南王世子一派顿时就只剩下了叶孤城了。   叶孤城站在那里,他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心里此时在想什么。   “决战还没开始。”西门吹雪突然说道。   叶孤城怔了怔,他的心里忽然掠过了一抹感激的情绪,他闭了闭眼,“是的,还没开始。”   南王世子篡位失败,无论是傅宗书还是叶孤城,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西门吹雪给了叶孤城一个光荣的死法。   死在剑客的手上,总比死在刽子手的手上好。   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叶孤城,心里有怜悯,有无奈。   朱明录没有开口,魏子云等人自然也不会开口。   对于叶孤城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所有人都走到了太和殿。   当西门吹雪走过徐一清身边的时候,他的眼皮突然动了下,而后又归于平静。   这一夜。   所有见过天外飞仙这一招剑式的人都不会忘记天底下有过叶孤城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剑客。   黎明时分。   西门吹雪带着叶孤城的尸体从紫禁城离开。   叶孤城死了。   可是天底下又多了一个没有羁绊的剑客。   一个行侠仗义、无拘无束的剑客。   这对于叶孤城,对于江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叶孤城虽然“死”了,事情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第106章   太和殿一夜发生的时间在第二日就传遍了整个江湖。   所有人都为昨夜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不已, 且不说傅宗书和南王世子等人那大胆的计划,单单只是药人一事, 就足够叫人感到惊恐了。   试想一下,一个你熟识的长辈骤然间变了个人, 不但认不出你, 而且还受人指使要杀你。   姑且不论打不打得过, 面对这长辈, 谁能够痛下毒手?   而且, 要是那人是你的至亲,是你的好友, 你可该如何是好?   更要命的是,这药人无知无觉,不死不休, 除非被点了穴,或者受了伤,否则根本不会停下追杀你的行为。   众人初听到药人的特征的时候,吓得脸都白了。   但是,当他们听到徐一清以一己之力力战数十个药人的时候,心里更是震惊不已。   昆仑派掌门徐容是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昔日在无争山庄的时候,他可是把徐一清给得罪狠了,这要是当初他知道徐一清的武功竟然高到这个程度,他绝对不敢用那样的态度。   数十个药人,这可不是开玩笑。   这些个药人每一个的武功都少说是宗师境界,而且又无知无觉, 只知道杀人,这么多个药人,一个都已经够叫人焦头烂额得了,数十个对上徐一清,还讨不了好,这简直叫人感到难以置信。   但是,这件事是事实。   陆小凤不可能会说谎,木道人、老实和尚也不会为徐一清撒谎,至于西门吹雪,朱明录,那更不可能了。   江湖上,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忍不住对徐一清的武功到底有多高议论纷纷起来了。   天香楼。   一楼内。   王小石和白愁飞正和苏梦枕同桌。   天香楼今日的位置坐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些身上带着刀枪箭斧的武林中人,但是奇怪的是,这些往日最是咋咋呼呼的武林中人,今日却是静悄悄的,一个个比学堂里的学子们都还安静。   掌柜的和小二对此却是见怪不怪。   有徐先生在这里坐镇着,谁敢在这里放肆。   王小石朝着楼上看去一眼,低声对苏梦枕道:“大哥,徐先生的武功真有那么高吗?”   白愁飞也看着苏梦枕。   苏梦枕喝了口茶,道:“如果说天底下要评谁的武功是天下第一,除了先生以外,我觉得谁也没有这个资格。”   苏梦枕这么高评价的话,让王小石和白愁飞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来。   他们没料到苏梦枕竟然会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苏梦枕不是一个随便夸人的人,但他既然说出这句话,就肯定是事实。   王小石摸着下颌,若有所思。   白愁飞淡淡地说道:“若他真有大哥说的武功这么高,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了。”   苏梦枕看着白愁飞,笑而不语。   他知道白愁飞的性格,一向是比较骄傲,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习武之人若是没有傲骨,武功再高,不过一滩烂泥,但是有傲气却不行。   “会有机会的。”苏梦枕道,“今夜朝廷和武林各派商量讨伐夏侯久师徒和魔姑姬摇花的事情,你们与我同去,届时或许有机会能看到他出手。”   一听到这句话,王小石的眼睛顿时亮了,白愁飞的脸上也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神色来。   他们初入江湖不久,又都是少年心性,能参加这种盛会,自然没有不高兴的。   苏梦枕看着二人,笑了笑。   他没有告诉他们今夜的事情并不简单,但是苏梦枕知道,无论是王小石还是白愁飞都会知道这一点儿。   朝廷和武林合作这等事情,在历朝历代以来几乎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直以来,朝廷和武林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彼此都是互不干扰,很多时候,各自发生的事情都是内部解决了。   但是,这次发生的事情不同,事关朝廷和武林的和平,又有朱明录这个不按常理来出牌的皇帝默许,故而,朝廷和武林竟然前所未有地合作了。   这件事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上,都引起了不少纷争来。   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赞同的无非是觉得现在要对付姬摇花和那些药人,人越多越好,加上朝廷的势力,对于这件事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反对的人却是认为他们江湖的事向来都是江湖了,贸贸然多了朝廷插手,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日后要是让朝廷离开,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持着这两种观点的人都不少。   苏梦枕敢肯定故而今晚的宴会必定少不了一番争执,他的眼神很幽深,叫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入夜。   因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京城的宵禁格外森严,天才刚擦黑的时候,就有五城兵马司的衙役们和禁卫军的人在街道上巡逻。   一向肆无忌惮的江湖中人在今夜也不敢嚣张放肆,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客栈里。   唯有收到请帖的人才能在今夜这种时候到春风楼去。   春风楼,几个提前过来的掌门正在交谈着。   木道人摸着胡须,意味深长地说道:“咱们这陛下野心不小啊。”   独孤一鹤道:“他的野心的确不小,可是我们能拿他如何?”   木道人被独孤一鹤不冷不赢地噎了一下,也不生气,他道:“独孤掌门难道就愿意让他将手伸入我们这江湖之中吗?要知道,此事开了先头,日后要想再拒绝,可就难了。”   独孤一鹤默了默。   他虽然知道木道人是在打着推他当出头鸟的意思,可是也知道木道人言之有理。   这么多年来,江湖和朝廷一直是两不相干。   今夜开了先头,日后朝廷要管教江湖中事,他们可就寻不出理由来拒绝了。   要说独孤一鹤心甘情愿,那是不可能的,谁愿意上头多了一些人来管教自己,尤其是他们这些掌门、长老,本来没有朝廷的束缚,他们在江湖上就是天老大他老二,现在多了个朝廷,日后岂不是成了老三了。   但是,独孤一鹤也知道,这种事其实是迟早的事情。   于百姓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于朝廷来说,这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江湖中人,也是大明人,既是大明人,就该受朝廷的管教。   然而,道理是道理。   要他们就这样接受,难。   “那你想怎么办?”独孤一鹤压低了声音问道。   木道人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他知道,鱼已经上钩了,“既然是要讨伐魔姑,那自然得有个主事人,我们索性趁此机会,推选出武林盟主出来,由这武林盟主担任主事人,这样一来,就是一举两得,不但能够借助朝廷的实力,也能避免朝廷的算盘实现。”   “推选武林盟主?”独孤一鹤道:“你有把握能赢?”   “自然。”木道人摸着胡须,一脸得意地说道:“山人自有妙计。”   独孤一鹤顿了顿,最后点了下头。   如果木道人的计谋能够成功,那自然是好,如果不能,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木道人对着独孤一鹤露出了个笑容。   他转身走入了春风楼内。   亥时时分。   春风楼里几乎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王小石和白愁飞跟着苏梦枕进入春风楼,看着这些在江湖上名气不小的江湖中人,不由得微微张了张嘴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来。   “好多武林前辈。”王小石惊讶地说道。   白愁飞虽然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从他的眼神,并不难看出他此时的激动并不输给王小石,只不过是他不愿意显露出这一点儿罢了。   苏梦枕看着二人的神色,笑了笑,道:“现在还有些时间,我带着你们去见见这些前辈吧。”   王小石和白愁飞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们初入江湖不久,在这里甚至还比不过一个端茶的小二来得受人重视,苏梦枕帮着在其他武林同道面前引见他们,这无疑是对他们的照拂,免得他们受了轻视。   王小石和白愁飞都将苏梦枕的好意记在了心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春风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人一多,话也就免不得要多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今夜和朝廷商讨一事不可小觑,故而心里都揣着自己的心思,有的心存担忧,有的野心莽莽,摩拳擦掌着等着借此机会名扬天下。   朱明录是便装来的。   但他到来的时候,所有人却都静了静。   有四大名捕和诸葛正我在身边,即便他身着一身朴素的便装,是个人也能猜得出他的身份了。   朱明录对着众人微微颔了颔首。   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陛、陛下……”   “不必多礼。”朱明录摆了摆手,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今夜诸位莫要与我客气,只当我是个寻常人便罢了。”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最后还是苏梦枕笑着开口应了声是,替朱明录解了围。   “所有人都到齐了吗?”朱明录也不在乎众人的冷场,笑着对掌柜的问道。   掌柜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帖子,摇了摇头。   朱明录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还有谁没到?”   掌柜的尴尬地小声说道:“徐先生。”   才刚刚踏入门口的徐一清的脚步停在了半空中。   他这是要进呢?还是不进呢? 第107章   “徐先生。”掌柜的瞥见了门口的徐一清, 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众人齐刷刷地朝徐一清看去,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   有人心里暗道,这徐先生果然放肆, 竟然敢比皇帝还晚来,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徐一清心里暗暗无奈,他本来是怕来早了, 被众人缠上, 麻烦。   所以才特地踩点过来,没想到朱明录竟然来得这么早。   “徐先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朱明录非但没有生气, 反而还带着笑冲着徐一清微微点了下头。   众人心里咯噔了下, 心里讶然的同时对徐一清的地位更加不敢小觑了。   “陛下, 现在人已经到齐了。”掌柜的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对朱明录说道。   朱明录点了下头, “既然人都到齐了, 那诸位请上座吧。”   众人都齐声应了声是, 不敢不给他这个面子。   木道人冲着独孤一鹤使了个难以察觉的眼神。   独孤一鹤微微颔首, 表示自己知晓了。   “今夜诸位到这儿来,想必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朱明录清了清嗓子,“魔姑姬摇花和夏侯久等人逃窜在外, 手上又有药人, 若是不早点儿对付他们,恐怕日久生变。”   “陛下说得是极。”大悲禅师颔首道,“我们少林寺对此义无反顾。”   见大悲禅师表态了, 其他掌门互相对视了一眼,“我等也是。”   朱明录笑了,“那便好,我等齐心协力,想来要对付那魔姑和夏侯久,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罢了。”   “陛下。”独孤一鹤突然开口道:“我等是该齐心协力,不过群狼无首,少不得会惹出麻烦来。我想,或许我们是该推举出一个武林盟主来。”   独孤一鹤的话一出,满座寂静。   众人沉默着,脸色不一,所有人都听出了独孤一鹤的意思来了。   但是,对于独孤一鹤的提议,却没有什么人站出来反对。   对他们来说,他们也不愿意让朝廷过多地插手他们江湖上的事情。   如果有办法能够阻止,那自然是好。   但如果阻止不了,横竖不过是一个提议罢了,试探下朝廷的底细也无妨。   诸葛正我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些许无奈的神色来。   铁手、冷血等人额头上不由沁出了冷汗来。   陆小凤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原因无他,独孤一鹤的提议其实是为了他们江湖人好,在这个时候,陆小凤虽然有心想维护朱明录,也没有立场开口。   朱明录笑着看着独孤一鹤,似乎并不为他的提议而气恼,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问道:“独孤掌门的提议倒是不错,不过谁来当这武林盟主?”   见朱明录毫无怒气,独孤一鹤等人心里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还更加捏了一把冷汗。   独孤一鹤道:“既然是武林盟主,那自然得是武林人推选才是,陛下,您说是不是?”   朱明录笑了,他对独孤一鹤的把戏了若指掌,却故意不点破,而是笑着点头,“独孤掌门说得极是。”   独孤一鹤心里松了口气,他看着朱明录,道:“择日不如撞日,陛下,我们何不趁着今夜诸多掌门在此,索性让诸位推选这武林盟主,将此事给定下来。”   朱明录似笑非笑地点头,“那自然好,不过独孤掌门有何人选可推荐?”   独孤一鹤被点破了心思,面上也不尴尬,他摸着胡须,沉吟着说道:“这个人选嘛,我说了也不算,得由大家来决定。”   众人听闻此话,脸上的神色都有些神秘莫测。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坐在一旁,似乎不想插手此事。   徐一清看得明白,这件事,说到底是江湖和朝廷之间的一场暗斗,这武林盟主虽然地位高,可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选得上的。   别的不说,在这里这么多人,哪一个是武功弱的,哪一个在江湖上又没有点儿名声。   昆仑派徐容是道:“独孤掌门言之有理,既是武林盟主,就该由我等推选才是。”   “的确是这个道理。”众人一一附和。   朱明录朝诸葛正我使了个眼神。   诸葛正我心领神会,他站起身来,伸出手在半空中压了压。   众人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诸葛神侯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一般,他在这里,谁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诸位且安静下来,既是要推选武林盟主,此事兹事体大,不可儿戏。”诸葛正我道,“这样吧,我们先说定,这武林盟主究竟要如何选出来?”   “诸葛先生说得是。”苏梦枕道,“武林盟主是要选,可是却不能胡选,得选个德高望重之人才是。”   众人点头道是。   “既是如此,我觉得木道人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徐容是道。   徐容是的话一出,众人瞬间静了静,而后有人说道:“大悲禅师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苏大哥也是。”王小石说道。   苏梦枕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却也不制止,武林盟主之位,该争就争,没什么好谦虚的。   一时之间,大厅内众人七嘴八舌,有说大悲禅师为人公道的,有说木道人德高望重的,还有的推举了陆小凤和楚留香出来。   楚留香不在,倒是没有什么,陆小凤却是无奈地只好摸着胡子,表示自己不参加。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武林盟主那块料,况且,这武林盟主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日后麻烦事还多着呢,陆小凤才不想掺和进这摊烂泥当中。   徐一清慢悠悠地喝着茶,看着众人争执不一。   东方不败知道他不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也不开口。   二人坐在一旁,气氛格外悠闲。   然而,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   徐一清无意掺和进这趟浑水,却有人主动地替他争了。   大悲禅师开口道:“诸位且莫争执,且听老衲一言。”   众人安静了下来,看向大悲禅师。   木道人心里不由得生出膈应来,大悲禅师难不成是真要跟他抢这武林盟主之位不成?瞧着他刚才一言不发,没想到也是个有野心的。   揣着和木道人一样心思的人不少,众人看着大悲禅师的眼神一时间都有些复杂了。   大悲禅师却是道:“老衲无意争这武林盟主之位,比起老衲来,此处有一个人更适合此武林盟主之位。”   “谁?”木道人问道。   众人怔了怔,心里头却都猜测到了大悲禅师说的人是谁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先生。”大悲禅师捻着佛珠对徐一清双手合十行了礼,道。   徐一清拿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徐一清的嘴唇动了动,这,这事怎么和他扯上了关系了?   众人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大悲禅师的目的是要推举徐先生,如果是徐先生的话,众人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徐一清满头黑线,他客气地道:“方丈客气了,此处比起我来,多得是人有资格当这武林盟主,我哪里有这个资格当武林盟主?”   徐一清才不愿意当这武林盟主呢,别人渴求的名利,对他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他只打算把药人的事情解决了,就和东方不败回黑木崖去。   经过昨夜的事情后,徐一清发现自己对东方不败的感情似乎早就不仅仅只是朋友,他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一宿,决定顺其自然了。   人生短短数十年,与其纠结一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干脆利落点儿的好。   木道人心里一喜,若是徐一清拒绝了此事,那他担任武林盟主的机会就更大了。   然而,大悲禅师却摇头道:“徐先生太过谦虚了。论武功,你能以一己之力力战数十个药人,这一点儿,连老衲都做不到。而论品德,你虚怀若谷,心怀一颗济世之心,日月神教本是魔教,江湖中人无法奈何他们,但你却另辟途径,济世度人,不但让日月神教改邪归正,弃暗投明,而且还让日月神教之人在江湖上除邪扶正,行侠仗义,救济百姓。”   徐一清张了张嘴。   这,这些事情虽然是他干的,可他根本没想这么多啊。   “而且,还不仅仅只是如此,无争山庄的少庄主也曾告诉老衲,他曾险些误入歧途,若不是先生点拨,恐怕他早已迷途而不知返了。”大悲禅师道,“还有太平王世子,也在先生的感化下,散尽千金,济世救民。”   徐一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些事情的确是他干的,至于宫九散尽千金之事,徐一清当初本意是要他行善积德,没想到宫九懒得去做哪些事,又为了应付他,故而就随手掷出千金去救济那些贫苦百姓。   徐一清本来还有些无奈,没想到到了大悲禅师嘴里,却是成了他有一颗济世之心的说法了。   “不,真不是。”徐一清摆手道。   大悲禅师叹道:“这些事都是老衲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先生何必否认?”   徐一清:“……”   他真没有那么仁善,他就是个普通人。   众人听了大悲禅师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原本他们还不太明白徐一清为什么收这些徒弟,现在都了然了。   昔日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日有徐先生为了世间太平,度化“恶徒”。   比起徐先生的大仁大善,他们的那点儿行迹算得了什么。   木道人也哑口无言了。   他心服口服了。   徐一清无言以对,现在这个年头,说实话也没有人相信了吗? 第108章   “不,我真不行。”徐一清迟疑了片刻, 连忙拒绝道。   武林盟主于他人来说是个荣誉, 于他来说不过是个麻烦罢了。   徐一清不想揽事上身。   “徐先生,您莫要再谦虚了。”苏梦枕开口劝说道:“您不行的话,谁能行。”   “是啊, 徐先生。”陆小凤也在一旁帮着劝说道, “您莫要谦虚了。”   徐一清哪里是谦虚, 他是真没觉得自己有大悲禅师说的那么好。   大悲禅师那一番话, 都快把他说成一个圣人了。   朱明录笑着说道:“徐先生何必这么谦虚?不如这样,我们干脆来个匿名投票,诸位将自己心目中的武林盟主人选写在纸上, 揉成一团,届时再由诸葛神侯来计数, 到时候自然可以见得出诸位心中谁才有资格担任这武林盟主了。”   众人互相瞧了一眼, 都没有异议。   于公与私,这都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既不会得罪人,又能够真正选出他们心里的人选。   “好。”陆小凤等人点头道。   朱明录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对掌柜的点了下头。   掌柜的连忙冲着小二使了个眼神。   小二的忙去取了笔墨纸砚来, 分发了下去。   众人拿了纸笔,都低下头,把自己心目中的人选写了上去。   徐一清心里无奈,只好寄希望于木道人的手段高超,能够把其他人也给笼络了过去, 这样,也省得他麻烦了。   须臾片刻后。   众人将墨迹吹干,交给了诸葛正我。   诸葛正我一看那纸张,脸上就禁不住露出了个笑容来,他看了徐一清一眼,直把徐一清看得后背瞬间都毛了。   朱明录冲着诸葛正我手中的纸条瞥了一眼,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是怎么了?”徐一清心里头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诸葛正我将纸条全摊开来,摆在桌子上,“我看这票就不用记了,徐先生,自己看吧。”   徐一清往那桌子上一瞧,顿时脸色的表情非常复杂。   桌子上的纸张每一张上面都写着他的名字。   竟然连一张其他人的名字都没有。   这不科学!   徐一清朝木道人看去一眼,刚才木道人不是还有意争一回吗?怎么现在竟然投了他了?   “这,会不会是出错了?”徐一清头疼地说道。   朱明录微笑着说道:“先生,错一个还能说是意外,错了这么多个,你觉得有可能吗?”   是不太可能。   徐一清死了心了。   他无奈地摊手道:“我姑且把丑话先说在前头,这武林盟主之位,我只是暂居,等药人之事一解决,这位置还是留给有能之人吧。”   徐一清的这话一出,那些心里还有些小嘀咕的人顿时心服口服了。   他们知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徐一清不可能说谎,也不可能客套。   要说这武林盟主之位,的确不是那么好做的,现在最棘手的事情莫过于魔姑姬摇花和夏侯久等人用药人兴风作浪之事,而这棘手之事一解决,日后至少可以说是安枕无忧。   徐一清能激流勇退,不得不说,这一点儿,在场的众人,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人没办法做到。   朱明录对徐一清也更加敬重了。   如果是徐一清担任这武林盟主,朱明录绝无二话。   他道:“一切都听先生的。”   结局如此,木道人和独孤一鹤等人也无二话可说。   毕竟,这样也算是朝廷让了一步了,木道人心里虽然可惜自己没有当成武林盟主,但是是徐一清成为武林盟主,木道人对此毫无二话。   就这样,徐一清本来是抱着一颗打酱油的心,却莫名其妙地捞了一个武林盟主的头衔回去。   他懵了一晚上,觉得无奈又好笑。   翌日起来的时候,徐一清还觉得昨夜的事情就跟一场梦似的。   如果不是看到天香楼前后门都被人围住,徐一清恐怕真会把这件事当作一场梦。   “这是怎么了?”徐一清拉过着急忙慌的掌柜的,询问道。   掌柜的本在气头上,见到是徐一清,气也消了,露出个笑脸,“徐先生,是您啊,您怎么从楼上下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徐一清摇头道:“没什么事,外头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人?”   掌柜的道:“先生还不知吗?这些人都是冲您而来。”   “冲着我来?”徐一清愣了。   他和东方不败对视了一眼,难不成这是有人不忿他当了武林盟主,要来找茬的?   徐一清心里顿时感到有些有趣了。   这要是有人来找茬,那可真是正合徐一清的心意了。   他对东方不败说道:“东方,我们出去瞧瞧。”   东方不败对他的心思可以说是了若指掌。   他知道,对于其他人来说,梦寐以求的武林盟主之位,于徐一清来说,不过是个负担罢了。   故而便点了下头。   天香楼外,挤挤挨挨的都是收到消息赶来的武林中人。   就连周遭的老百姓也为了凑热闹围了过来。   “这么多人,是出了什么事啊?”一个闲着没事干的富家子弟凑了过来,问道。   卖胭脂水粉的老板凑头看着里头,随口道:“我也不知道,听说这些江湖中人是为了武林盟主而来。”   “为了武林盟主而来?”那富家子弟顿时来了兴趣了,手中折扇一合,“他们难道是要为武林盟主之位打起来不成?”   “诶,这可就说不定了。”老板一听这话,霎时间就起了八卦的心。   周围的人也都露出了看热闹的神色来。   要说这些市井之人,叫他们去和那些武林中人计较,他们是不敢的。   但是,碰到这种看热闹的事情,那一个个胆子比谁都大。   “诶,徐先生,您别去啊。”掌柜的连忙说道。   “为什么不去?”徐一清不解地反问道。   掌柜的解释道:“他们这些人,刚才就围在门口了,都说来者不善,这些人来肯定是要来找茬来的,您是何等人物,何必和他们纠缠不清呢。”   徐一清笑笑,道:“掌柜的这话是有道理,不过,这么多人围着,也耽误你做生意。我和东方在这里住着,总不能给你添麻烦。你且放心吧。”   掌柜的苦着脸,他哪里会在乎做不做生意呢。   天香楼背靠着金风细雨楼,就算不开门营业,也不会倒闭。   况且,不过一时半会儿的时间罢了,哪里就耽误得了生意?   不过,徐一清既然这么说了,掌柜的也找不出话来拦着他。   只好跟着他也走了出去,心想等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得帮着在旁边劝着,免得这些个年轻人自己找死。   “苏少英,怎么是你?”徐一清看到人群中的苏少英的时候,有些惊讶。   他可没想过,苏少英也会在这群人里面。   苏少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看着徐一清。   “你们在这里是要干什么?”掌柜的出声问道。   苏少英还没开口,他师兄张英凤却是抢先开口了,“徐先生,我们都是为了您成了武林盟主之事而来。”   掌柜的也认出这几个人的身份来了。   他们开店的,最重要的就是要认人,免得一不小心把人给得罪了。   待认出这几个人都是独孤一鹤的徒弟后,掌柜的心里头不由得一紧。   听说昨夜的事,独孤一鹤似乎和木道人联手,打算图谋武林盟主之位,今天他的徒弟就来了,这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得出来者不善了。   “为了我成武林盟主而来?”徐一清心里也跟掌柜的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环视了下众人,发现这些人都有些面善,估计都是各门派的子弟。   “正是。”苏少英道。   他看着徐一清的眼神充满了仰慕,东方不败挑了下眉,“你们是来找麻烦的?”   “不,不是。”苏少英连忙摇头,他一脸诧异地说道:“东方教主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来找麻烦的\"   “那你们不是为了找麻烦的?”徐一清疑惑地问道:“你们来干嘛的?”   这么多人,乌泱乌泱地聚集在天香楼门前,要说不是来找麻烦的,徐一清还真有点儿不信。   “我们是为了给您表决心来的。”苏少英鼓起勇气来,说道。   表决心?徐一清懵了,东方不败懵了,掌柜的和其他围观的人都懵了。   你们闹得声势这么轰轰烈烈,竟然是为了表决心来的。   这不是开玩笑吗?   “你们是在说笑吗?”徐一清难以置信地摸着额头,问道。   苏少英和张英凤瞪大了眼睛,“这怎么会是在说笑?这样的大事,哪里能拿来开玩笑?”   其他人也道:“是啊,先生,我们都是认真的。”   认真的?   徐一清有点儿想伸出手摸下这几位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了?   来表决心,搞得跟来砸场子似的,害得他白高兴一场!   “先生,我们知道江湖上必定有人会怀疑您,因此我们这么多人都商量好了,今日是来给您撑场子的,谁要是敢质疑您,我们就会对他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苏少英一本正经地说道。   徐一清看着苏少英和其他人诚恳的脸。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109章   不得不说, 这种情况, 徐一清是万万没有料到的。   他设想过苏少英等人是奉命来找茬的, 但是可没有想过苏少英等人竟然是冲着给他撑场子来的。   “有, 有心了。”徐一清的嘴角抽了抽, 无奈地说道。   “这没什么,都是我们该做的。”苏少英涨红着脸说道, “比起先生来,这些只不过是些小事罢了。”   众人齐声道是, 看着徐一清的眼神格外炽热。   徐一清只能勉强点了点头, 道了声谢。   一旁的掌柜的心里对徐一清越发佩服, 能打败别人, 不算什么,能让别人心服口服, 这才是真正的大侠。   ……   “你听说了吗?”姬摇花收到从江湖上传来的消息后,就铁青着脸去寻夏侯久师徒。   夏侯久师徒本事不大,倒是机灵, 姬摇花从京城逃出来的时候, 夏侯久师徒就跟着她离开,姬摇花本想把这四个累赘给踹了, 但是想到日后说不定还需要用到他们, 就把他们几个也带回了北城。   不过, 姬摇花却没想到,这四人中看不中用,在北城里只知道吃喝享乐, 什么事也没干。   “听说什么了?”夏侯久咂了一口竹叶青,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姬摇花一瞧夏侯久那副模样,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来,都火烧眉毛了,这几个人还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瞧着就让人火大。   “徐一清成了武林盟主了!”姬摇花怒道。   “成了就……”夏元一原本想说成了就成了,可是猛地一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什么?徐一清成了武林盟主了。”   “是的。”姬摇花冷笑道,“现在,你们还喝得下酒吗?”   夏侯久众人的脸色都黑了,夏侯久难以置信地问道:“那些江湖中人也愿意让他当武林盟主?难道就没有人反对的吗?”   “呵呵。”姬摇花道:“反对?谁反对,别说反对了,那些武林人士还跑到徐一清面前表示铁了心地支持他们呢,你们倒好,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喝酒。”   姬摇花说到这里,眼神扫了众人一圈,鄙夷的神色溢于言表。   夏侯久等人面红耳赤。   但是他们现在除了北城之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大夏国原本和傅宗书联手,打算推南王世子登基,他们当然没有什么好意,打得是想要个傀儡皇帝的主意,但是没想到南王世子和傅宗书竟然失败了,大夏国得知消息后,皇帝顿时就吓破了胆子,连忙声称这一切都是国师自己所为,与大夏国毫无关系。   夏侯久等人就这样成为了弃子。   “姬姑娘,您别恼。”夏侯久不愧是能当国师的人,能屈能伸这个劲头,全天下恐怕没多少人能比得上他,他的老脸挤出一个笑容来,道:“现在这个情况,正是该我们齐心协力起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吩咐?”姬摇花挑起眉头来,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我哪里敢吩咐你们啊。我看,咱们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才是。”   夏侯久被姬摇花狠狠地落了脸,心里虽然恼,但也知道现在不能得罪姬摇花。   他陪着笑,道:“您这话说得,我们现在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就算要飞,能飞往哪里去。再者说了,我们占据了北城,手下又有数百药人,未必没有胜算。”   “胜算?”姬摇花笑了,“现在这个情况,哪里来的胜算?”   “哪里就没有了,我们可以用这些药人来威胁他们,只要药人在手,他们就不敢对我们怎么着。”夏侯久阴笑着说道,“再说了,我们还可以,借用那些药人,来逼迫他们同意。”   姬摇花的神色微微怔住了,她眼神中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怎么说?”   夏侯久一见姬摇花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计策合了姬摇花的心意了。   他捻着胡须,微笑着说道:“姬姑娘,您觉得徐一清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姬摇花怔愣了下,要让她来说徐一清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她还真的有些说不透。   “你这话怎么说?快别卖关子了。”姬摇花道。   夏侯久颔首,“姬姑娘,要我说,这徐一清就是个虚伪的追名逐利又自负的小人!”   “阿嚏!”徐一清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他疑惑地揉了揉鼻子,心想,这是谁在想我?   “他是这么样的一个人吗?”姬摇花有些狐疑地看着夏侯久。   夏侯久果断地点头,道:“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姑娘,您可别被他给骗了,您别看他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其实啊,要我说,他这个人比起谁都爱慕虚荣。”   “方丈,这武林盟主,我是真当不了。”徐一清今日亲自登门拜访大悲禅师,为的就是把这武林盟主的位置给让出去。   大悲禅师捻着佛珠,微笑着说道:“徐檀越,此事已成定局,你是众望所归,切莫辜负了武林同辈们的希望。”   夏侯久见姬摇花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越发趁热打铁,“别的不说,您仔细回想一下,自从那徐一清在江湖上露面以来,是不是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您想,这要是真是不爱慕虚荣,怎么会有那么多传闻呢?”   姬摇花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武林同辈们的希望不过是听信了江湖传言罢了。”徐一清恳切地说道,“要论品德,论武功,我远远不如方丈啊。”   大悲禅师心里不禁感慨,这徐先生的境界果真不知高出他多少个境界来,别人当了武林盟主,不把持着这位置,已经算是有觉悟了。   唯有徐先生,还千方百计地想要退位让贤。   “既然你这么说了,想必你已经有主意了。”姬摇花道。   夏侯久摸着胡须,一脸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的确是有主意了。徐一清既然那么喜欢出风头,那我们就给他一次机会。”   从客栈里出来,徐一清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感觉这武林盟主就跟烫手山芋一样,大悲禅师不愿意当也就算了,连木道人、独孤掌门也都拒绝了,看来,他这位置是让不出去了。   东方不败在一旁忍俊不禁。   他明知故问地说道:“先生叹什么气?”   徐一清也了他一眼,“我叹什么气,你难道不知道?”   东方不败抿着唇,他觉察出了最近徐一清对他的态度似乎更加亲近了,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喜意来,面上笑:“先生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只是可惜,这武林盟主的位置,天下间,怕只有先生能坐了。”   徐一清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东方不败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徐一清问道。   东方不败道:“先生既是不愿意当这武林盟主,我倒是有一人选。先生,似乎还忘了一个人了。”   徐一清看着他,眼神中忽然掠过了然来。   “苏梦枕!”   “徐先生原来是为这事而来。”苏梦枕得知徐一清的来意后,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王小石和白愁飞二人也都露出了怔愣的神色来,他们万万没想到,徐一清的来意竟然是这个。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这样的事情,王小石和白愁飞都可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来作秀,好效仿那君王再三推辞,博取一个雅名,但是徐一清不可能,从他的神色来看,这武林盟主对他,就好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恨不得竟然甩手。   “苏楼主,我想来想去,能担任此职位的也只有你了。”徐一清诚挚地说道。   仿佛之前跑去游说大悲禅师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梦枕笑着道:“可是我也觉得能担任此职责的只有先生你了。”   徐一清连忙摆手,他认真地说道:“苏楼主别开玩笑,要我当一时半会儿的武林盟主,我还能够勉强,但是要我真正挑起担子,我是做不到的。”   要当好一个武林盟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再得人心,也要能办好事情,偌大一个武林已经够难管了,再加上要和朝廷联系,这武林盟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徐一清自觉自己的能力还是不足以担此重任的。   苏梦枕待要开口,徐一清连忙打断了他的话,道:“苏楼主,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报答我点拨的恩情吗?既然如此,那就以此事作为报答吧。”   苏梦枕愣住了。   王小石和白愁飞也都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来。   苏梦枕哭笑不得,这天底下哪有这样要人报答的方式。   不过,徐一清这么一说,他倒是真的找不到理由来拒绝了。   徐一清一瞧苏梦枕的脸色,便知道他是答应了,顿时眉开眼笑,露出了一个愉悦的笑容。   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总算是给让出去了。   “苏楼主放心,等药人的事情一解决,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就让位于你。”徐一清道。   徐一清做事讲究个有始有终,现在众人推他上位无非是觉得他能够带领众人解决药人的事情罢了,既然如此,等药人的事情解决了,这武林盟主再让出去,旁人也挑不出半个错字来了。   苏梦枕等人的脸色更加复杂了。   看着徐一清许久,苏梦枕心里叹了口气,点头道了声好。   大悲禅师的话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徐先生这人,真的是大仁大善,叫人不禁自惭形秽。 第110章   徐一清和大悲禅师等人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到江湖去。   否则夏侯久要是知道徐一清是如此的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话, 他一定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只是可惜, 他终究不知道。   “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哪里了?”姬摇花沉着脸, 问道。   夏元一道:“已经快到我们北城了,估计明日晌午的时候就会到。”   “好。”姬摇花点头道:“既然他们来了,夏元一, 明日黎明的时候, 你过去送信。”   “是。”夏元一应了下来。   姬摇花冲着夏元一摆了摆手, 示意他退下。   夏元一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 连他师傅都对姬摇花阿谀奉承,他又岂会例外?当下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退了下去。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姬摇花一个人后。   姬摇花坐在椅子上, 看着桌子上的密信,脸上的神色慎重,丝毫没有之前在夏侯久师徒面前那么自信的模样。   她回来后就着人秘密地调查了一番徐一清。   这不调查不知道, 一调查还真是吓一跳, 华山、青城派六大掌门是何等人物, 这六人联手暗算徐一清, 都在他手下走不过一遭, 而小老头吴明,更是几乎突破大宗师境界的人, 放在江湖上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连他也在徐一清手下讨不到好处。   姬摇花心里沉到了谷底,这徐一清实在是太邪门了。   现在,只能希望明日徐一清能够中了他们的激将法, 这样,他们才有胜算。   “今夜先在这里歇下吧。”赶了一整天的路,虽然是武林中人,但是众人的脸色明显有些憔悴,徐一清便主动开口。   他们下榻的地方是官道附近的驿站,因为地处偏僻,也格外简陋,寻常日子别说个人影儿了,就是个鬼影都没法见到。   前来迎接的小吏看着乌泱乌泱的人群,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来了,两腿都有些发软了。   “诸葛大人。”收到消息赶来的县令对诸葛正我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县令早已事先收到了消息,故而对着这么多武林中人,心里虽有些紧张,但也不至于乱了分寸,他道:“客房都已经准备好了,热水、酒菜也备好了。”   “辛苦了。”诸葛正我对那县令赞许地点了下头。   奔波了一路,众人也对这简陋的驿站没什么怨言。   在荒郊野外,能有一处地方落脚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当夜。   诸葛正我和徐一清等人寻了个地方商量。   诸葛正我对那县令问道:“那北城离着这里有多远?”   县令道:“并不远,诸位的脚程快,估计明日午时便能到。”   “明日便能到。”徐一清微微皱眉,“那我们可得小心些姬摇花他们的动静,防备他们搞一些小动作。”   “没错。”苏梦枕颔首道:“我们这一路过来,这么多人,没理由姬摇花和夏侯久他们会不清楚,但是这一路过来,都没半点儿动静,他们恐怕是在图谋什么。”   那县令打了个哆嗦,颤抖着说道:“该不会今晚对我们这里动手吧?”   众人顿了顿,无情道:“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不过,县令大人可放心,我等早已经安排人在周边巡夜,想来就算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必惧怕他们。”   县令这才放下心来。   “总之,今夜我们大家好生休息,与其在这里担忧这儿担忧那儿,不如好好休息一番,等明日,再瞧瞧情况。”徐一清想了想,说道。   众人想了想,徐一清说得有道理。   姬摇花和夏侯久他们现在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根本不清楚,在这里空想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养精蓄锐,以备万一。   翌日黎明。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巡夜的铁手、追命二人在驿站门口的柳树上,远远地就见到有个人由远及近快速地过来了。   铁手立即吹了个口哨,提醒驿站里的人。   随后和追命二人从柳树上跃了下来,拦住了那人。   “是你。”铁手寒着脸看着夏元一,他身为四大名捕之一,和夏元一打过不少交道,对于夏元一这个恶贯满盈之辈,早已厌之入骨。   夏元一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连忙道:“先别急着动手,我此次来,乃是有事要见徐先生。”   “你有什么资格见徐先生?”铁手冷笑,“你这种猪狗不如之人,合该受千刀万剐才是,竟然还敢来。”   夏元一忙道:“你若是动了手,那些药人出了事,你可别后悔。”   铁手面上露出怒色来,他上前一步,双拳已经握紧,却被追命拦了下来。   追命沉着脸看着夏元一,直把夏元一看得后背发寒,他道:“你最好别耍什么鬼主意。”   驿站内,众人听到哨声,吩咐都从梦乡中惊醒过来。   徐一清等人迅速下了楼,夏元一一瞧见徐一清,顿时就跟见到了亲人似的,“徐先生。”   “夏元一?”徐一清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听说你有事要见我。”   “是的,徐先生。”夏元一连忙从袖中取出信赖,他才上前一步,就有数根细针嗡地一声射穿了他前面的地板,夏元一顿时僵在原地,脚上不敢动一分半毫。   那暗器离着他的脚不过才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有什么事,在那里说就行。”东方不败淡淡地说道。   夏元一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来了,他颤抖着手拆开手里的信,“那,那我念出来。”   “念吧。”徐一清道。   夏元一艰涩地咽了下口水,心道姬摇花果然是个不可得罪的女人,她竟然连这一点儿都能算计到,真是叫人感到后背发麻。   夏元一道:“既然要我念,那事先可先说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要是这信里有什么说的不好的地方,诸位都能对我动手。”   人群中有人低声笑了一声,笑声中充斥着嘲讽。   夏元一脸上一红,却是捏着信纸,不肯开口。   在生死面前,丢点儿脸算得了什么。   “你放心。”徐一清道,“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有人对你动手。”   得了徐一清的准话,夏元一这才放下心来,他低下头看着信纸,念道:“姬摇花敬上:小女子听闻徐先生率江湖诸人前来讨伐,此次兴师动众,实在是高看了小女子。小女子武功虽然不及先生,但好在身后也有些许江湖前辈支持。这些前辈们也是诸位旧相识,在战场交锋,未免有失人和。故而小女子有一主意,不若先生和诸位前辈交手一番,倘若先生赢了,前辈们自然归还诸位,我等听从发落。倘若先生输了,也可将前辈归还诸位,不过,先生和江湖诸位同辈,得高抬贵手,准我等一条生路……”   夏元一的信越念,众人的脸色就越黑。   木道人更是气得脸都紫了,这番话说得再怎么好听,也抵赖不过一个事实,那就是姬摇花和夏侯久现在要利用那些药人来威胁他们。   而且,不但威胁他们,还故意提出一个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来刁难他们,要徐一清以一人之力去对付那么多武林前辈,这简直就是故意在找茬。   除此以外,这个要求,还是在离间徐一清和其他人,徐一清答应,事情若是败了,则是他的责任,若是不答应,其他人心里肯定要有些想法了。   毕竟,那些人当中可是有他们的好友、家人。   夏元一顶着众人杀人一般的视线,硬着头皮将信给念完了。   “徐先生,这信已经念完了。”夏元一道:“你答不答应,就一句话的功夫。”   东方不败身上已经渗出了杀意来。   徐一清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回过头对夏元一道:“我答应。”   “先生!!”东方不败惊呼出声。   其他人也都用惊诧的眼神看向徐一清。   “先生,这等要求,你怎么能答应?”东方不败着急地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来,他握着剑柄,横了夏元一一眼,道:“这些个阴险小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完全是为了陷先生于不义。我等诸人在此,要诛杀几个奸人,绰绰有余!”   东方不败的杀气让众人顿时一惊。   而夏元一更是被他身上的杀气压得脸色都白了。   他连忙道:“你们不能对我们动手!”   “为什么?”东方不败冷笑道:“杀几个狗贼,难道还要挑个良辰吉日吗?”   夏元一道:“那些药人身上都中了姬摇花的毒,解药只有她有,她要是死了,那些药人也会死,到时候,他们的死就是你们的错。是你们害死他们的!”   众人一听这话,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怒气来。   好歹毒的计谋,好恶毒的心思。   “所以,你们不能对我们动手。”夏元一见众人的神色有所变化,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这不是为了我们,而是为了那些药人。”   “天底下神医那么多,我就不信没了那姬摇花的解药,那些人身上的毒就解不了。”苏少英怒气冲冲地出声,他从剑鞘中拔出剑来,一剑刺向了夏元一的喉咙。   “且慢。”徐一清连忙出声阻止。   苏少英的剑停在了半空中,他咬着牙看向徐一清,“先生,让我杀了他,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他们几个人不成?”   “少英,回来。”独孤一鹤喝道。   “师傅!”苏少英忿忿不平,独孤一鹤沉着脸看着他,他咬着牙,沉默了几秒,将剑收了回来。   夏元一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两腿都软了。   徐一清冷冷地看着他,“你回去告诉姬摇花,我答应了。现在,你可以滚了,晚了一步,有什么下场,你自己负责。”   夏元一连忙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生怕落后半步,脑袋搬家。 第111章   “先生!”东方不败皱着眉头看着徐一清。   他从来没有对徐一清露出个这种表情, 但是现在, 事关徐一清的生命安危, 东方不败哪里能有好心情。   徐一清给了东方不败一个安抚的眼神。   东方不败嘴角抿了抿,眉眼间担忧的神色挥之不去。   但他知道,徐一清既然做了决定, 那他就应该尊重他。   这一点儿,不仅是他对徐一清是如此, 徐一清对他也是如此。   “他真的答应了?!”姬摇花听到消息, 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夏元一刚从死亡边缘逃离, 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对姬摇花点头道:“是的, 他答应了。”   “我就说这徐一清是个爱慕虚荣的人。”夏侯久拍着手掌, 激动地说道, “你瞧,现在他可不是就露出了马脚来了。”   姬摇花没有理会他, 而是拧着眉头, 沉思。   徐一清答应得这么干脆利落,反倒是叫她心里有些不安了。   夏侯久瞥了她一眼, 此时夏侯久自以为徐一清答应,自己等人已经稳占上风,故而便嘲讽道:“姬姑娘,现在徐一清已经答应了,你还担心什么?”   姬摇花冷冷地说道:“你就不觉得徐一清答应得太快了吗?”   “答应得太快?”夏侯久笑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道姬姑娘是不想他答应吗?这可就难办了。他已经答应了。”   姬摇花对夏侯久的阴阳怪气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   不过,姬摇花很快就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对于她来讲,现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徐先生,你为什么要答应呢?”趁着现在众人都在整理包袱,陆小凤私底下来寻了徐一清。   陆小凤不是不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药人的事,但是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徐一清身上,他做不到这一点儿。   徐一清反问道:“我难道不该答应吗?”   陆小凤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这样,对你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没什么不公平的。”徐一清道。   这件事如果搁在别人身上,的确是欺负人了,但是搁在他身上,那是对方存心来找死,别说有几百个药人了,就算是成千上万个药人,碰到他也是白搭。   “可是,东方不败呢?”陆小凤问道。   屋外,东方不败站住了脚步,他脸上的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生,难道还不知道东方不败对你的心思吗?”陆小凤低声问道,这些日子来,陆小凤明显看出徐一清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来了,但是,既然徐一清没有对此有什么表示,陆小凤也不好多问。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我知道。”徐一清道,“正因为我知道,才想尽快解决掉药人的这件事。”   他顿了下,道:“等药人的事情解决,我就会把武林盟主的位置让给苏楼主,和东方回到黑木崖上。”   陆小凤沉默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徐一清是没有打算,临时被逼上山,现在知道徐一清是有全盘计划,陆小凤心里便也放下心了。   他朝屋外瞥了一眼,道:“既然先生有把握,那我也不多说了。”   陆小凤推开门,东方不败就站在门口。   他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东方不败一眼,离开了。   “你都—听到了。”徐一清耳根红了,挠了挠额头,有些无措。   “嗯。”东方不败颔首道,“怪不得先生一直要把武林盟主的位置让出去,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的心里骤然之间仿佛浸在了热水里,从头到脚都感到忍不住的喜悦。   徐一清这话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与他的关系了。   “也不只是这个原因。”徐一清别过脸,避开东方不败灼热的视线。   东方不败勾起唇角,“那等回去之后,先生再告诉我是什么原因。   徐一清抿了抿唇,红着耳根,点了下头。   “如何?”苏梦枕转过头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上了马车,将徐一清的回答说出来,他只说了前半段的对话,却没有说后面的话。   马车内,苏梦枕和王小石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怔愣的神色。   白愁飞心中暗叹道:他原以为天底下再也没有那种一颗赤子之心的人,却没想到,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一个徐一清。   那一句“没什么不公平的”,这句话,倘若不是发自内心,必定是说不出来的。   苏梦枕道:“天下间,仅有这么一个徐先生。”   众人莫不点头。   苏梦枕的话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有些夸大,但是,在徐一清身上,却是丝毫夸大。   北城。   临近晌午时分。   夏元三在城墙上见到了不远处的人影,便连忙奔回报信。   “师傅、姬姑娘,他们已经要到了。”   “来得好。”夏侯久满脸兴奋地站起身来,他心里暗暗生起报复的愉悦来,徐一清之前那般折辱他们,这次,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他一定要狠狠地落徐一清的面子。   姬摇花也跟着站起身来,“走,去看看。”   城门外。   徐一清等人已经到了地方。   他们从马上跃下来,看着紧紧关闭着的城门。   无情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他低声对旁边的铁手道:“这北城被姬摇花等人所占,城内百姓恐怕是凶多吉少。”   “追命已经潜入里面了。”铁手压低了声音道,“世叔已经吩咐他悄悄进去,查看情况。”   无情道:“世叔的安排总是有道理的,等会儿你我都留着点儿神,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务必要先擒拿住姬摇花和夏侯久二人。”   无情的心思十分缜密。   他知道今日这场比试对他们来说十分不公平,尤其是对徐一清,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擒贼先擒王,只要擒拿住姬摇花和夏侯久二人,不愁没机会对付他们。   铁手悄无声息地点了下头。   城墙上,姬摇花和夏侯久师徒四人都露面了。   姬摇花环视着地下众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来,她轻飘飘地施施然落了下来,缓缓朝徐一清这边走了过来,“徐先生,京城一别,数日未见了。”   “姬摇花。”徐一清冷冷地看着她,“你要我们来,我们已经来了。那些药人呢?“   姬摇花的唇角勾起,她拍了拍掌。   紧闭的城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吱呀的声音来。   众人的耳朵一动,只听到“咚咚咚”一阵沉闷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城门越开越大,露出来的景象也越来越叫人震惊。   近百个药人列着整齐的步伐,朝城门外走来。   他们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致的面无表情,就如同死人一般。   远远的一瞧,便叫人从心底里感到有一股寒气窜起。   “那是我门派长老!”昆仑派掌门徐容是指着药人之一说道,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是陈长老没错,师傅。”徐容是的徒弟们说道。   “那不是北山双刀兄弟吗?本来以为他们两个邪门歪道是死了,没想到竟然也被做成药人了。”独孤一很捻着胡须,看着药人中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刀客,感慨地说道。   众人当中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姬摇花见此情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个笑容,她对徐一清说道:“先生既然来了,那必定是打算答应我们了。”   陆小凤等人脸上露出了怒色来。   姬摇花和夏侯久等人的这一招实在是过于无耻了,以多欺少也就罢了,还不是几十个药人,而是近百个,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徐一清,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折辱。   “魔姑,我劝你不要太过分。”苏梦枕道,“做人得有点儿分寸。”   姬摇花轻笑一声,“苏楼主这话可就好笑了,做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条件我是开了的,徐先生也是答应了的,难道你们正道人士就可以反悔吗?”   夏侯久在一旁阴测测地笑道:“真要反悔,大不了我们来个鱼死网破,我们死了,这些药人也会陪着我们一起死。只是可惜了,这么多药人里头少不了有诸位认识的亲朋好友吧,亲眼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死去,不知道诸位和徐先生是什么心情。”   夏侯久这番话,气得众人都牙痒痒,恨不得拿刀砍了他。   他们都知道夏侯久是故意说出这番话来的,为的是要为难徐一清,逼得徐一清不得不从了他们的计划。   “废话真多。”徐一清冷漠地说道。   夏侯久的脸顿时黑了,“徐一清,你莫要嚣张,你以为这是谁的地盘?!”   “在我大明境内,当然是我们的地盘了。”徐一清道,“你不必使这些见不得人的小伎俩,别说今日是百个,就算是个千个,我既然答应了,便绝对不会反悔。”   “好!”夏侯久狞笑着看着徐一清,徐一清答应了就好,他今日就要亲眼看着徐一清从巅峰上跌落,什么武林盟主,今日,他要徐一清成为全武林的笑话。   “徐先生真是个英雄。”姬摇花和徐一清虽是敌人,但也不得不承认徐一清的确是个有担当的人,比起他来,夏侯久就像是一滩烂泥。   “英雄,嘿嘿。”夏侯久道:“今日,英雄便要变成狗熊了!”   第112章   “是英雄, 是狗熊,等会儿自见分晓。”徐一清道。   夏侯久阴笑了一声, 退后半步站在姬摇花身后。   姬摇花笑着说道:“先生果然大气。”   她伸出手拍了拍掌。   一阵沉闷的声音从城内缓缓传来。   大开的城门此时已经足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出声。   众人定睛一看, 只见近百个人整齐地抬着一方巨大的石台从城里出来, 那些人的脸上都满是汗水, 脚步也十分沉重,一看便知道,那石台的重量不轻。   随着那些人缓缓地走出城门,脚步声也越来越沉重,一声一声仿佛雷鸣隐隐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些人估计就是北城的百姓。”诸葛正我严肃着脸色说道。   无情暗暗颔首。   “放下。”姬摇花道。   那些个百姓咬着牙, 涨红着脸, 勉强蹲下了身子, 将石台搁下。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   顿时烟雾滚滚,足可见这方石台有多沉重。   “徐先生, 请。”姬摇花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徐一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步上石台。   “至于诸位。”姬摇花转过身, 面向众人,她脸上仍然带着一个微笑,“比试期间,诸位可在一旁旁观, 可千万别出手,否则的话,这场比试就此作废。这些个药人, 会有什么下场,那也是诸位的责任。”   “你放心,我们不会出手。”苏梦枕道,“不过,姬姑娘,可敢保证,说到做到?”   “那是自然。”姬摇花脸上露出自负的神色来,“倘若我违背诺言,今日诸位在此,大可将我千刀万剐,我绝无二言。”   “好。”苏梦枕道,“不过,在比试之前,还有一事得确认一番?”   姬摇花笑了笑,她冲着夏元二点了下头,夏元二心领神会,将一个药人朝苏梦枕那边推了过去。   苏梦枕伸手轻轻一搭一拉,就将那药人稳住了。   众人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大悲禅师上前,在那药人手腕上一搭,对着苏梦枕点了下头。   “苏楼主,的确是中了毒了。”   姬摇花笑着从腰侧取出一颗药丸,手指一弹,射向了苏梦枕。   苏梦枕伸手抓住药丸,送入药人口中。   片刻后,大悲禅师再次把脉,这回他的脸色则好多了,“这解药确有奇效。”   “苏楼主,可放心了吧。”姬摇花道。   苏梦枕不做声,对石台上的徐一清微微点了下头。   徐一清放下心来。   他侧过身,对姬摇花淡淡说道:“姬姑娘,你想怎么打?”   姬摇花狡黠地说道:“徐先生的武功那么高,一个个来,也太瞧不起徐先生了,夏国师,你觉得,这第一轮,该上多少人?”   夏侯久捻着胡须,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说徐先生曾经以一人之力力战六大掌门,不如,这第一轮,先上个十人,如何?”   “你们也欺人太甚了!”陆小凤都听不下去了。   十人打一人,这简直叫人无法忍下去。   众人都瞪着眼睛,满脸怒火,徐一清冲着众人摆了摆手,他平静地对夏侯久说道:“可以。”   “先生!”苏梦枕惊诧地出声。   徐一清冲他们微微点了下头,“诸位不必替我担心。今日之战,胜利的将会是我们。”   “好大的口气啊。”夏侯久冷笑着说道,他对姬摇花道:“姬姑娘,您也听到了吧,这十个人,恐怕,徐先生都不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你可得选几个武功高强的药人,上去,免得让徐先生不高兴。”   姬摇花点头,“夏国师,言之有理。”   她伸出手,在药人中点了十人,“上去。”   那十个药人足尖一点,利落地落在了石台上。   “北山双刀、丐帮八袋长老、燕子坞何大侠、昆仑派陈长老……”   随着众人一一认出石台上的药人身份后,众人的脸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了,姬摇花果然说到做到,这台上的十个药人,竟然没有一个武功是在宗师以下的。   这些个药人,别说十个一起上了,就是单独一人,也足够麻烦得了。   现在,十个人,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头大。   夏侯久的唇角勾起,徐一清实在是太狂妄自大了。   这么多药人一起上,任他是大罗金仙在世也好,也得惹得一身骚,而且,就算徐一清侥幸赢了,这么多个药人,也足够消耗掉他的内力,到时候,下一批药人,他也一样对付不了。   这就叫做一石二鸟!   叫夏侯久得意地忍不住捻着胡须,露出一个讥嘲的笑容来。   “这么多药人,徐先生能赢吗?”王小石在台下,都替徐一清捏了一把冷汗了。他觉得,如果是他处在徐一清的位置,恐怕是必输无疑的局面了。   “别人肯定会输,但是,徐先生可就不一定。”苏梦枕道。   台上,徐一清站在中央。   四周围,十个药人各自占据着有利的场所,脸上都毫无表情,手中的兵器却都渗着杀气。   姬摇花的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动手!”   顿时间,十个药人齐刷刷地朝徐一清扑了过去。   双刀已经出鞘。   剑上渗着寒气。   长鞭霹雳作响。   ……   从四面八方,云集了各式各样的武器。   石台上的杀气一瞬间叫人不禁心惊胆战。   王小石和苏少英等人微张着嘴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石台上。   他们都替徐一清捏了一把冷汗。   石台中央,徐一清勾唇一笑,长袖一甩。   忽而之间,那十个药人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被激射出去。   “咚咚咚……”   数声闷响响起,场下众人怔住了,眨了眨眼睛后,又揉了揉眼睛。   结、结束了???   徐一清就那么一甩袖,就将十个药人击败了?   夏侯久瞪大了眼睛,几乎都要把自己的眼睛给瞪出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十个宗师级别的高手,就算对付不了徐一清,少说也得缠上他小半柱香时间才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就被打败了呢!   台上台下,俱都一片寂静。   就连王小石也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来。   他捅了捅白愁飞的腹部,“二哥,现在是什么情况?是我看错了吗?还是比试还没有开始呢?”   白愁飞也同样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摇了摇头,“你没看错,我也没看错,看来我们都小看了徐先生了。”   “姬摇花,你所挑选的药人就是如此吗?”徐一清站在台上,双袖在风中飘动,眉眼冷清,显得越发不似俗人。   众人心神不由一晃。   姬摇花和夏侯久脸上都露出了恼怒和惊惧的神色。   夏侯久几乎没咬碎一口牙齿,他道:“徐一清,你别得意,姬姑娘,你再选三十个药人,我倒要瞧瞧,这三十个药人,他怎么对付!”   姬摇花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又点了三十个药人,但是,此时的她,脸上却没有了刚才的从容了。   如果这次,三十个药人,还是对付不了徐一清,那徐一清这个人究竟有多可怕啊!   十个药人上场,连一回合都没走过,这三十个药人,怎么说,也该能消耗掉徐一清的一些内力了吧?   然而。   上场的三十个药人,也同样没有一会儿功夫,就被击落到台下。   所有人震惊得几乎都麻木了。   姬摇花艰涩地咽了下口水,额头、后背几乎全被冷汗给打湿了。   姬摇花慌了,夏侯久也慌了。   徐一清还是不是人啊?!   三十个药人,都奈何不了他!他的武功究竟得有多高?   这一点儿,不但姬摇花和夏侯久他们好奇,就连苏梦枕、木道人他们也同样好奇。   他们看着徐一清的眼神已经不单单只是敬畏,更多的是敬仰。   徐一清的武功境界,已经远远不是他们能够企及的。   他们所有人中最强的大悲禅师,也自认自己上场,顶多只能对付五六个药人,而且还是勉强才能应付得了,对比起徐一清对付三十个药人,还游刃有余的模样。   大悲禅师等人突然觉得,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台上。   徐一清背着双手,长身而立,如苍松翠柏一般。   他勾起唇角,星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姬摇花,夏侯久,剩下的药人也别挑了,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时间。”   这番狂妄的的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知会惹来多少嘲讽,但是从徐一清嘴里出来,众人却只觉得理所应当。   就连夏侯久和姬摇花,此时也觉得徐一清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姬摇花的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了。   她从心里后悔了,她就不该轻视了徐一清,能被众人推选为武林盟主的人,岂是一个寻常人?   这样的计谋,在徐一清面前,根本就只是个笑话。   夏侯久却瞬间仿佛发疯了一样,他拉着姬摇花的手,激动地说道:“上,让所有药人都上!我就不信,他徐一清能一下子对付得了这么多药人!”   姬摇花看了徐一清一眼,她咬了咬牙,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姬摇花冲所有的药人喊了一声:“动手!” 第113章   近百药人应声而起。   就连那些方才被击落的药人也都跟着拿起兵器, 如同闪电一般窜上了石台。   铺天盖地的药人仿佛张开了一张天罗地网,将徐一清笼罩在其中。   “徐一清, 这回你还不死!”夏侯久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神色来。   徐一清笑了。   姬摇花怔住了,她从脚底窜起了一股寒气,心里头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不, 不可能的,这么多个药人,徐一清不可能对付得了的。   姬摇花在心里拼命地自我安慰道。   药人们手持刀枪箭斧,杀气冲天而起。   底下众人额头上都忍不住沁出冷汗来了。   东方不败握紧了剑柄,紧抿着嘴唇,他虽然信任徐一清的实力,但是在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先生!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仿佛拉开了一张巨网。   徐一清处于其中,却仍然面不改色。   王小石于缝隙中瞥见他镇定自若的模样, 心里头也不由得肃然起敬。   至于其他人,更是打从心里服了徐一清了。   别的不说,单是这点儿胆识,已经足够让天下人折服了。   徐一清在铺天盖地袭来的攻击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姬摇花等人心里一惊。   夏元一揉了揉眼睛,道:“这时候,他还敢闭上眼睛,难道是要找死吗?”   “说不定就是要找死。”夏侯久阴阳怪气地说道。   他的话音还犹然未落。   只见那些朝徐一清袭去的药人身形在一瞬间仿佛停滞了,众人正诧异间, 却见一眨眼功夫,近百个药人瞬息之间被击飞。   咚咚咚咚——   仿佛下冰雹一样,药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落在地上,有的在地上砸出了个坑来,有的砸在了别人身上,把其他药人也给砸晕了过去,还有的砸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乱来。   “怎、怎么可能!”夏侯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瞪得都快掉下来了,嘴里囔囔地说道:“这么多个药人,就算他是大罗金仙,不死也得废了!他,他怎么可能会打败这么多药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幻觉!我要杀了他!”   夏侯久仿佛疯了一样,他拔出夏元一身上的佩剑,冲了上去。   石台上,徐一清缓缓睁开眼睛,直面疯癫着冲上来的夏侯久,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袖子轻拂,夏侯久就如同一只蚂蚱一样,轻易地就被弹飞了。   “师傅!!”夏元一几人连忙冲上去,护住了夏侯久。   但是,已经为时已晚,夏侯久刚才出招是死了心地要徐一清死,他却没想到,这一招不但没给徐一清造成任何伤害,却反过来害死了他。   夏侯久一死。   姬摇花顿时就慌了。   徐一清平静地看向姬摇花,“夏侯久已经死了,姬姑娘也想步他的后路吗?”   姬摇花颓然软倒在地上。   她将怀里的解药丢给了徐一清,“解药,在这里,这药也能够解开药人们身上的控制。”   众人听闻此话,心里不禁大喜。   徐一清接住药瓶,随手给了苏梦枕。   他看向东方不败,脸上露出了个笑容。   东方不败也忍不住露出了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姬摇花的确说到做到,喂了解药后不久,那些药人们就恢复了神识。   他们起初还没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等到被苏梦枕他们告知发生了什么事后,一个个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来。   “他一人,打败了我们这么多人?”昆仑派陈长老一脸狐疑地看着徐一清,“这位,老夫看着有点儿面生,想来在江湖上成名不久吧?这种话可不能胡诌!”   徐容是心里头一跳,这徐一清哪里是能得罪的人?   能在瞬息之间打败近百个宗师级别的药人,这等武功,别说天下第一了,历朝历代以来,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人。这种人,即便不巴结,也不能得罪啊!   徐容是连忙对陈长老说道:“陈长老,您中毒那么久,江湖上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徐先生的大名,早已经响彻整个武林了。而且,这种事,我们怎么可能胡诌呢?别的不说,少林寺方丈大悲禅师可是绝对不会说谎的人。”   陈长老和其他恢复过来的人朝大悲禅师看去。   大悲禅师颔首,他慈眉善目地说道:“的确如此,此次若非有徐先生,我等要营救出诸位来,恐怕不易。”   大悲禅师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诚实。   连他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必定是真的。   众人心中不由大惊,看着徐一清的眼神也没有了刚才的质疑。   北山双刀走上前来,冲着徐一清抱拳长揖,“多谢徐先生救命之恩!既然武林盟主是徐先生,那我们北山双刀绝无二言,徐先生日后想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开口说一声,我们兄弟二人绝无二话!”   陈长老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他的脾气虽然急,但也不是个不识好歹、以怨报德的人。   当下,也跟着走到徐一清面前,对徐一清抱着拳,“徐先生,是我陈恩德方才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和我见怪。北山双刀的话,也是我陈恩德的话,您日后有什么差遣的,我们陈恩德和昆仑派必定誓死追随。”   其他门派的人也纷纷开口,表示自此之后,听从徐一清的号令。   陆小凤在心中暗暗感慨。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同行相轻,可这点儿,在徐一清面前,却不过是件小事。   历朝历代以来,有哪一个武林盟主,有徐一清这样得人心?   徐一清冲着众人拱了拱手。   他伸出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徐一清平静地说道,“不过,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觉得受之有愧。”   “为什么?徐先生,是不是有人对您说三道四!”北山双刀兄弟不解地开口问道。   其他人也一脸疑惑地看着徐一清。   白愁飞心中大惊。   他万万没想到,徐一清竟然真的舍得将武林盟主的位置让给苏梦枕,而且是在现在名气如日中天的时候,这简直让白愁飞难以相信。   苏梦枕也同样感到惊讶。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在徐先生身上,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   “不是这个原因。”徐一清道,“武林盟主之位,事关重大,非得是有惊才绝艳之人,才能处理好武林中的事情。我徐某不过是一介寻常人罢了,自认无法担此重任,故而,今日,当着众多武林同胞的面,我想将此位置让与苏楼主。”   他冲着苏梦枕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梦枕缓缓走上石台。   他半带无奈半带调侃地说道:“先生,这是要逼我上梁山啊。”   徐一清笑了,他就是有这个意思,要他当武林盟主,那是不可能的,当一时半会儿的也就算了,要长久当下去,那他不还得被烦死。   “苏楼主,诸位也都认识,想来由他来担任武林盟主,诸位也不必担心。苏楼主能将金风细雨楼光大,已经足够证实了他的能力了。”   “我真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武林盟主的位置让给了苏梦枕。”诸葛正我囔囔地说道。   他们早已收到消息,徐一清有意让位给苏梦枕,但是他们对这个消息是将信将疑,却没想到,徐一清竟然真的说到做到,而且是在现在这么形势大好的时候,让给了苏梦枕。   这魄力,果真是天下独一无二!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   要是由苏梦枕来接替徐一清,他们也的确无话可说。   而且,又是由徐一清主动提出,他们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徐一清环视了一下众人,对苏梦枕拍了下肩膀,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日后,江湖上的事,就辛苦苏楼主了,不,应该说,苏盟主。”   苏梦枕哭笑不得,底下众人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徐一清这种把武林盟主的位置不当回事,甚至避之惟恐不及的人。   徐一清和东方不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   ……   数日后。   京城天香楼。   因着前任武林盟主徐一清在天香楼住过的缘故,天香楼如今生意简直客似云来,而且来往的不仅仅是武林中人,还是那些达官贵族们。   他们都是冲着徐一清的名气来的。   “真是难以置信,那徐先生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儿,把武林盟主的位置让给了苏楼主,要我说,这位,还真的是这个!”一个膀大腰圆的武林人士竖起大拇指来说道。   “可不是,不然人家怎么说,这近百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徐一清。”旁人感慨万分地说道。   “听说徐先生当日在北山那里,可是以一己之力,力战了近百个药人,霍,好家伙!那场面得多壮观,只可惜,我没能亲眼见识一番……”   茶楼酒馆内,到处都在谈论徐一清的事迹。   说书人嘴里说的也是徐一清。   就连在街道上玩耍的小娃娃嘴里念得歌谣也都是关于他的。   他人虽然不在江湖。   但是江湖上却处处都有他的传说。   所有人都知道,徐一清虽然退出了江湖,但是天下第一,他当之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完结。